而是还不等他们出口,年迈的林太医便先一步上前,“回洛姑娘,太后娘娘是一炷香前昏迷的,晕倒之前只是在殿中念了佛经,而之前并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
旁边不明实事的太医见到资历最老的林太医居然对对面这个少女毕恭毕敬,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洛云芙目光一黯。
她忽然上前,拨开了殿中的香鼎,顿时,一缕香烟便从鼎中浮起。
“这是什么?”
洛云芙问旁边呆站着的一个宫女。
那个宫女从洛云芙进殿开始,便一直盯着洛云芙,眼中都是震惊和惶恐——怎么回事?这个女子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太后还供奉了她的排位。
可她为何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因为太过惊讶,她连洛云芙的问话都没有听到。
林太医皱了皱眉,作为一个一心只在医术上的医学狂人,他当然不知道最近发生的弯弯绕绕,只是不悦的道:“你可听到洛姑娘的问话?这香鼎中的是什么?”
那宫女呀了一声,顿时反应过来了。
“这……这是安神香,有助眠安神的效果,这几日来太后娘娘一直都是用的这个香。”
“几日来?”
洛云芙念叨着这几个字,问她
,“为何最近会突然换了这香?”
宫女的脸上顿时有些为难,“这……是素素姑娘送来的,说是能够治太后娘娘的失眠,太后娘娘用了一次,发现效果甚好,便一直……用了。”
素素姑娘是谁,林太医并不知晓。
但洛云芙却是知道的。
林素素!
不知怎的,洛云芙就想到父亲曾经交给自己的那张纸条上所写的三个名字。
林素素,是在其中的。
所以,贤太后会命在旦夕的原因,是因为林素素在这香料中做了手脚?
林太医沉吟了片刻,“洛姑娘,可是这香鼎中的香料有什么问题?”
洛云芙目光晦暗,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这香料中有毒。”
此言一出,太医都是吃了一惊。
“怎么会,这香料我们也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的问题。”
“小姑娘,你可不能信口雌黄啊!”
洛云芙不想和他们啰嗦,只冷冷的道:“单一香料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若是和别的东西混在一起就不一定了,这香料是用罂粟制成,花香诱人浓郁,少量安神,多量则乱人神经,而《毒经百物》中就有记载,罂粟同青团和在一起,药性相冲,继而成毒,乃是制毒的好材料!”
殿中默了
默。
有太医弱弱的开口,“有《毒经百物》这本书吗?我为何没有听说过?”
洛云芙冷道:“若是普通人自然没有看过,但是林素素姑娘便不一定了,她乃毒医弟子,各家毒经熟记于心,不过是杀个人,对她来说太轻易不过了,若是诸位实在好奇,大可以去向那位素素姑娘好好讨教。”
“只不过,作为谋害太后的凶手,诸位怕是也无法再同她见面了。”
林太医则是低头沉思着。
他作为一个医痴,即便是遇见了太后被下毒这种事情,他的心里更关心也是那位素未见过的“素素姑娘”。
原来是毒医弟子吗?
这下毒的伎俩果真炉火纯真,就是不知道医术方面如何了。
“那……洛姑娘,太后如今如何了?”
有太医小心翼翼的问,洛云芙只点了点头,道:“我方才已经给太后喂下了解毒丸,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回太医院吧。”
她说着,声音一顿。
“诸位回了太医院后,记得紧闭房门,不管发生了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今夜……并不会宁静。”
在陈国逆贼野心勃勃想要谋反逼宫的今夜,又怎么可能如过去一般平静?
她坐在稀疏的灯火中,神色疲倦。
摇曳
的灯火落入她的眸子里,不断晃动,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
祁国端明三百零六年二月。
一个注定不平凡的月份。
短短的一个月,先后经历摄政王颜祉铭谋逆、先帝退位太上皇、太上皇驾崩、新帝即位的数件大事之后,兵部尚书连同首辅携二十万兵马谋逆,剑指皇城!
这一夜电闪雷鸣,仿佛连天公都在为这一次的战事而揪心。
夜里下了很大的雨。
雨水从京城家家户户的屋檐滴落,落在逐渐消融的积雪上,将白色的积雪一点点洗开,露出覆盖其下的、潮湿泥泞的土地。
新春已过,冬日离去。
祁国新帝登基后迎来的第一个春天,就在这刀光剑影中度过。
洛云芙也曾一个人度过漫无边际的黑夜,但没有一个黑夜有今夜的这一夜难熬,她坐在寿安宫的窗边,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心中除了冷,还是冷。
她不知道这一夜过后,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的。
如今的她,已经彻底摆脱了自己上辈子的命运了——她没有嫁给颜祉铭,颜祉黎也没有死,自己的父亲更没有投入颜祉铭的阵营。
一切都变了。
然后又迎来了新的变化。
她只觉得夜里风很冷,不由得裹紧了身
上的衣服,倒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有长公主带回来的十万兵马,以及洛霆苍中途夺回南山大营兵马的铺垫在,这场谋反的结果其实早就注定,兵部尚书和首辅相继自杀,只留下了一个柳白禾。
对于这两人的自杀,颜祉黎不怎么在意。
不过他倒是去见了柳白禾一面。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秀丽出众的女子,即便是到了肮脏腐臭的天牢里,也依旧是风姿朗朗。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她睁开了眼。
“素素居然没有对你下手。”
她全然不惧,只是嗤笑一声,“我都把她父母的死和林家的灭族原因都告诉她了,她居然还是舍不得对你下手,真是个废物!”
她提起自己血浓于水的表妹,就好像提起一个自己不屑的人一般。
颜祉黎的心中带了冷意。
“她动手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杀朕,就命丧于长公主的手上。”
柳白禾冷冷道:“如果她真的要你的命的话,哪里会给长公主救下你的机会?她就是个只知道情情爱爱连灭族之仇父母之死都不在乎的废物。”
她说着,猛然昂起头:“反正事情失败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吧,我柳家后人,没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