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被卷的很好,没有丝毫散开,而作为颜祉黎手下专门用来传递讯息的线人,店小二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的打开去看。
方卓涛展开纸条。
下一瞬,他的脸色一变。
想也不想的,他将纸条揉乱,捏在手中,再抬起眼睛是已经是一片冰凉:“记住,今日没有什么老妇人来找过你,也没有人让你给我递过纸条,明白了吗?”
“是,小的明白了。”
训练有素的线人,自然不会问为什么,他们只懂得无条件服从命令这一条。
等到店小二离开雅间,方卓涛慢慢地走到窗外,凝视着不远处的风景。
那张纸条就在他的手心。
他静静地看了很久,最后将其一点一点地撕碎,扔进了旁边的烛台之中,燃烧着的烛火很快就将那张纸条吞噬的一干二净。
“抱歉了,洛姑娘。”
他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几乎散落到了徐徐的凉风之中。
“我很钦佩你的学识,可是宁王殿下才是我方某要辅佐一生的明君……无论是出于谋士还是忠臣的身份,我都不能看着自己一心辅佐的明君为私情所累啊!”
颜祉黎为洛云芙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有些事情甚至令他这个自诩为不羁
的潇洒狂人都要震惊。
他不怀疑洛云芙的品行,却很怀疑自己认定的明君会为了一份感情而疯狂——这样,不管是对他,对江山,对社稷都是一个极不好的事情。
“所以,今日,方某也只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了。”
屋外大雪连绵。
昔日的青砖已经被大雪全数覆盖,整个天地都是白皑皑的一片,不远处的栽种着一树梅花,开出的花朵如火般热烈,灼灼的迎着呼啸的风雪。
新年,就要到了。
洛云芙等了三日,没能等到方卓涛或者颜祉黎,反倒是等到了新年的脚步。
是的。
除夕来了。
一大早醒来,拓跋玉就不知所踪,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没有被点穴的洛云芙曾经尝试过出去,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被暗中藏身的黑影拦住。
“夫人,老爷说过,您不可以离开这所宅子半步。”
洛云芙目光一冷:“你们都叫我夫人了,难道我连自己的家都不能做主吗?”
对方没有说话。
洛云芙又道:“今日是除夕,我不过是想出去瞧瞧热闹,如果你们怕我跑了的话,可以跟在我后面,若是我想跑了你们就把我抓回来。”
暗影还是一声不吭。
对于洛云
芙的话,他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扣上了大门。
洛云芙哽住了。
她脸色难看的离开了。
拓跋玉很快便回来,没过多久,洛云芙就听到宅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出去一看,居然是顶着一张老脸的拓跋玉在指使着自己的几个侍从贴对联。
红艳艳的对联贴在门口,每个檐角都挂上了红灯笼,素来单调的宅子被这么一搞,带上了几分喜庆之气。
洛云芙站在门口,莫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拓跋玉一转头,瞧见了她,就立刻期期艾艾的凑了上来。
“夫人,是为父疏忽了,这些日子光顾着照顾你去了,居然忘记了除夕要到了,还好,今日为父想起来了,就赶紧去买了对联。”
洛云芙并不想理会他。
但拓跋玉却一直说个不停:“想想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一年就过去了,今日除夕夜,晚上可热闹着呢,据说所有人都会去护城河放花灯,对着花灯许愿,以期望来年比今年更好……”
“夫人,等入夜了,为夫就带你去放花灯可好?”
洛云芙对拓跋玉的喋喋不休不感兴趣,但是有一件事情她注意到了。
“你要带我出去?”
她想也不想的脱口而
出。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何偏偏提起出去这两个字,万一拓跋玉反应过来自己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逃出去不愿带自己出去了怎么办?
但拓跋玉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一样,点了点头,含笑道:“这是自然。”
“这是我和夫人过的第一个新年,自然要好好出去逛一逛,也好留下个美好的回忆。”
他抓住了洛云芙的手,轻轻叹息。
“难道夫人不想去?”
不!
她自然想去!
不过,为了不引起拓跋玉的警惕和防备,她并没有立刻点头答应,而是缓缓的道:“也好,我在这宅子里呆了这么久,也想出去瞧瞧,而且京城的除夕夜热闹得很,确实该好好玩玩。”
除夕夜人多。
只要能够找到机会,让她混入人群中,就算拓跋玉想要找自己,估计也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这可是为数不多的,能够逃离的机会。
至于方卓涛……消息送过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想想也知道,是中途出了事情,说不定是拓跋玉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发现了纸条的事情,所以中途捣鬼。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醉香楼和方卓涛那边是靠不住了。
现在,就只能靠自
己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洛云芙,便一直在静静等待着黑夜的到来。
冬日的夜总是来的特别快。
夜色到来的那一瞬,洛云芙从假寐中睁开眼,迫不及待的出门提醒拓跋玉,可是一开门,迎面就撞上了正往这边来的对方。
他瞧着跃跃欲试的洛云芙,楞了一下,而后便笑了起来。
“为父本来还想着来提醒夫人,却没想到夫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洛云芙满心都是接下来逃离的机会,对于拓跋玉一口一个的夫人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排斥,只是点了点头,就拉住了对方的手臂。
“不是要出去吧?快些吧。”
拓跋玉的目光落到洛云芙拉着自己手臂的手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随后便笑了起来:“夫人,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你总要好好打扮一番,难不成你要顶着这样一身行头出去?”
拓跋玉一提醒,洛云芙这才低头。
她穿的还是最初的那身布衣,虽然不破,可衣服上面的颜色早已经被洗的发白,一看就是旧衣,而每逢新年,家家户户必然会换上新衣。
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寒酸了。
洛云芙皱了皱眉,道:“不过就是衣服……穿什么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