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拓跋玉却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低下头,摸了摸蹭到自己脚边的猫的头。
“云儿真乖……来,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玉儿的,嗯?”
百合是从祁国来的,对黑猫没有那么深的忌惮,此刻,后背也不由的深处些许的冷汗——她盯着拓跋玉,面前的男人微微弯下腰,同脚边的黑猫轻轻细语着,而那猫儿竟然好想明白他的意思一样,不断的叫着。
拓跋玉为何会跟猫自言自语?
难不成……他疯了?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升起,她就看到,原来还笑容满面的拓跋玉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滞住了,就像一块冰,正在慢慢的裂开。
最后,他的脸色可谓阴沉可怖。
“王爷……”
她细不可闻的念叨了一句,慌乱的后退了几步。
可是没想到的是,等待中的怒气并没有来,那位神色变换多次,阴晴不定的左翼王殿下竟然出乎意料的轻笑了一声。
“要成婚了?”
“就这么着急?”
真没想到啊,他才离开不到两个月,那个女人居然就要和他的新欢比翼双飞了。
可……
他的女人,怎么可能准许别人染指?
哪怕那个人是他这辈子
唯一承认的对手,也绝——对——不——行!
他笑的张狂阴冷,百合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一时间脸色大变,衣袖下的手也忍不住捏紧。
“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他淡淡开口。
百合虽然心中害怕,但却始终不愿意离开这里:“可是殿下……奴婢想要为你斟酒……”
“滚!”
他一挥袖子,眉眼中已隐隐露出烦躁之色,那双本就潋滟的桃花眼,更是微红,仿若有着一朵朵桃花正从那里盛开。
百合不敢再多话,行礼之后便悄悄退出去。
这时候,雪还在下着。
她一出去,便撑开了伞,淡白色的伞在纷飞的大雪中慢慢走动,白色笼罩了一切,一时间竟然分不出那个是雪,哪个是伞了。
一个运送食物的厨子推车车从她身边经过。
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车夫却不小心的崴了脚,马车上的东西顿时纷纷落了下来,百合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扶对方。
“多谢姑娘关心,没事没事。”
那车夫诚惶诚恐,道谢过后,便赶紧推着已经恢复原样的车越走越远。
直到出了左翼
王府,一个没人的地方。
他这才打开手中的纸张——这正是方才百合扶他的时候塞到他手中的。
上面是极为娟秀的字迹:“拓跋玉疑心已生,白儿在左翼王府,时日无多。”
他捏碎了纸条。
百合,百合。
柳白禾。
她确实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然而出身却并不是她对洛云芙曾说过的“富庶之家”。
她是先太师柳风的嫡孙女,十多年前太师柳风被污蔑通敌卖国,柳风辩解无果,最终为表清白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诺大的柳家就此四分五裂,她作为获罪的最臣之女,流落风尘成了一个妓子。
接客的第一晚,她咬断了所谓恩客的喉咙,被青楼老鸨鞭打的时候,遇到了拓跋玉。
她也不知道身为陈国左翼王的拓跋玉为什么会出现在祁国的土地上,但拓跋玉一直都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一眼就看上了百合,将他带回了陈国。
他应当是不知道百合的身份的。
但是百合知道。
她是先太师柳风的嫡孙女,是那个风骨朗朗、博爱天下,忠心耿耿的祁国老臣的,唯一一个后代。
她承袭了先父的遗愿。
灭陈国,统一天下
,令四海昌平,再无战争。
百合脱下厚重的披风,转头看着外面的大雪——陈国的天气苦寒,一年到头基本都是雪,鲜少有植物能够存活,她在这恶劣的地方呆了这么多年,能够活到现在是真的不容易,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估计都无法看到深深恨着的陈国灭亡的时候了。
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呢。
祁国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动,尽管她作为左翼王府的一个小小婢女,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知道了一些。
祁国的皇帝驾崩,驾崩之前将皇位禅让给了宁王颜祉黎。
那狗皇帝死了也好,免得她还要费心的筹谋给自己父亲报仇。
而宁王……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这辈子,她会认错很多人,但唯独不会认错一个人,那就是骠骑大将军洛霆苍的发妻,那个曾经令自己的父亲为之疯魔,还的自己母亲郁郁半生,最后不甘心死去的女人。
而那个曾经被拓跋玉待在身边的女子,赫然和她为之不喜的女人有七八分像。
所以,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她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将军府的嫡女,宁王的心上人?她冷笑起来,可
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拓跋玉似乎也对她有很深的兴趣呢。
那个男子,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不论是权势还是女人都是一样的。
而只要他动了心。
她就可以借此挑拨宁王和拓跋玉的关系,从中得利。
陈国!
拓跋玉!
曾经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她一个一个的都不会放过,她要这陈国江山跟着她柳家百年的风骨一起葬送!
收到消息的,不仅是拓跋玉,还是深藏在深宫中养伤的陈国帝王。
拓拔轩今年二十五岁。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拓跋玉有那般出众的好颜色,作为哥哥的拓拔轩自然也是不差的,只是相较于拓跋玉浓墨重彩的祸国之美,他的容貌更偏向于温润俊朗的公子一类,当穿着白衣的他拿着书卷的时候,那通身的气度竟然能为之心醉。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
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旁边的那侍看了,顿时心疼的为他盖上毯子,抱怨的道:“老奴都说了好几次了,那祁国一个弹丸之地,哪里去要陛下你这么费心思,让太傅大人去不就得了,可是陛下偏偏不听,就是要孤身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