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话,紫菱只是嗤笑一声:“这些好像根本就不重要吧?”
她看着洛云芙,脸上带笑:“小姐问的这些,其实对于小洁本身来说根本没有用处,而小姐之所以问这么多的东西,其实只是因为不忍心吧?”
“不忍心……杀了奴婢。”
洛云芙衣袖中的手骤然捏紧。
往日曾经和自己其乐融融的紫菱,用着这般冷漠淡然几近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
此时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她的丫鬟,不是上辈子为她而死,令得她愧疚一生的女子,他是陈国送到祁国的探子,深埋在将军府里,背负着颠覆她祁国的命令。
很久之后,她才慢慢开口:“你说得对,本小姐确实是不忍心……”
“你跟在本小姐身份这么多年,哪怕是只狗,这么多的日子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6”
“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不会杀你,只会将你远远地送走,你可以离开纷乱的京城,也可以躲开你陈国的命令,就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终老。”
紫菱静静的听着
,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等到洛云芙说完了,她才低下头。
声音听不出是何意味。
“小姐,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啊。”
洛云芙注视着她。
却见到对方的脸上忽然勾起一抹笑容:“小姐过去就是这么好的性子,不管我们这些下人做了些什么,都不会怪罪,我本以为小姐从那次大病醒来之后变了,可现在看来,还是过去的那个老样子。”
“小姐。”
她吐出这两个字:“紫菱今日就要告诉你,你的好心和仁善,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是毫无用处的,你要么就杀了我,否则,你的一念之差,就很有可能害了自己!”
她说着,忽然闭上眼睛,狠狠地朝着墙壁处撞去!
“咚——”
她的额头触到冰冷的墙壁,鲜血从她的额头涌出来,喷溅在脏乱的地上。
“紫菱!”
洛云芙和青萝同时叫出声来。
紫菱倒在了地上。
青罗已经哭喊着扑上去,将她抱在怀里,不断的摇晃着:“紫菱,你不要吓我啊,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啊,你说啊……难道我们小姐对我们还不够好吗?”
“她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对小姐最
是忠心的紫菱,会走上那样的一条路。
更不明白,为什么小姐都说了不再追究她的罪过,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尽。
洛云芙很想动。
她很想如同青萝一般,奔到紫菱的身边,不计前嫌的将那个小女孩抱在怀中,但她只是脚步移动了半会,就停留在了原地。
“青萝。”
紫菱轻轻开口,凝视着自己昔日的好姐妹,鲜血淋漓的脸上忽然就浮现出来一抹笑意:“别伤心。从很久以前我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结局了。”
“我没有后路,更没有回头的机会……我既然是陈国的子民,就该为我的国家奉献一切……”
她说着,艰难的抬起头,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洛云芙。
脸上,扯开一抹艰难的笑。
声音,更是细如蚊蝇。
“小姐,对不起……我真没想害你和将军的,你们是我这辈子最感激和最爱的人……”
“小姐,我要死了……”
“小姐,抱抱我,像过去那样好吗?紫菱……紫菱好冷啊。”
她喃喃自语,看着洛云芙的眼中慢慢滴落泪水。
“小姐!”
青萝终于忍不住了,她抽泣着对洛云芙道:“你就答应
紫菱这个请求吧,她就快要死了呀……”
不管紫菱做了些什么,她都没有真正的伤到洛云芙和洛霆苍,她更没有真的去害洛云芙和洛霆苍的想法,否则也不会放了青萝,故意让她去向洛云芙传信。
但洛云芙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紫菱的眸光变幻万千,最后一点点的晦暗下来。
紫菱到底还是没能等到洛云芙的靠近。
她的眼神渐渐黯淡,往日那双生机明媚的眼睛,此刻变成黑沉的一片。
伸出的手也渐渐垂落了下来。
“紫菱!”
察觉到怀中渐渐冷去的身体,青萝再也忍不住,抱着对方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
洛云芙闭上眼,遮住眼底深处的悲戚。
“回去吧。”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却不知道,是对着青萝说的,还是对着已然断气的紫菱说的。
说完这句话,洛云芙便转身离去,睁开的眼眸平静无波,一如往昔,没有丝毫因为紫菱逝世而产生的悲伤。她离开柴房,将余下的空间全部留给了青萝和死去的紫菱。
青萝还在哭泣着。
她颤抖的伸出手,为自己的好友整理凌乱的头发,擦去脸上淋漓的鲜血。
她记得
,紫菱最爱美了。
过去的每一日,紫菱都是他们当中最早起床的一个,每次起床都会立在镜子前,变着法子的捣鼓自己的穿着和妆容,恨不能修饰到每一根头发。
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自己这般丑陋的样子吧。
青萝这般想着。
忽然,她的手触碰到了一样坚硬的东西。
她的身子就这么僵住了。
慢慢的,将那样东西拿出来——却原来,是紫菱的手中握着的一把匕首,匕首的柄上刻着一个陈字,露出的部分尖锐锋利。
她的手中藏着把匕首!
一把出鞘的匕首!
紫菱拿着这把匕首想做什么?
忽然的,青萝想起紫菱临死前,在这个房间中所发生的所有场景——小姐来见紫菱,始终和紫菱隔着距离,身边带着武功高强的暗卫和溪谷……以及紫菱死之前哀求小姐像过去那样抱一抱她的请求……
然而说出这样请求的她,手里却紧握着一把匕首。
青萝抖了抖,忽然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何面对着紫菱这样哀戚的要求,曾经和紫菱相处十几年的小姐却始终平静,甚至根本都没有移动一点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