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涛站在二楼楼梯之上,瞧着这一出闹剧,眯起了一双狐狸眼。
当初他给颜祉铭出的回归京城的第一个法子,就是用舆论来洗清自己。
事实上,这个招数很有用,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跟风的,只需要讲一件事情营造出许多人相信的模样,那么纵使其中再多的疑点,其他人也会跟着相信。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舆论的威力,能够帮助颜祉铭,最后也可以化为洪流将他卷入,尸骨无存。
他招来醉香楼的小二,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方才那个姓刘的公子,跟着他。”
这个锋芒毕露,还在酒楼这种场合四处说对颜祉铭不利的传言,这位刘公子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小二点了点头,便神色如常的退了出去。
正如方卓涛所猜测的那般,那位在酒楼中锋芒毕露公然抨击过颜祉铭的刘姓书生,半夜借酒消愁,回家的路上便被人套了麻袋。
倘若不是醉香楼的人及时赶到,恐怕早就没了一条性命。
但即便如此,这位刘公子的腿也断了。
方卓涛的知此事,沉默了一会儿,连连摇头,啧啧道:“这位端王殿
下还真是心狠手辣,不过也是,他好不容易才洗清了自己在京城百姓心中的印象,怎么能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呢?”
同时转头道:“去将这件事情传出去,就说太守府的公子刚在酒楼里说了摄政王害死宁王和长公主的事情,晚上就被黑衣人袭击,路上被大理寺的人救下,断了一条腿,记得语气要惋惜点,愤怒点,明白了吗?”
宁王府的暗卫明白了。
“属下明白了。”
“嗯,去办吧。”
方卓涛觉得,不管袭击刘公子的是不是别人,重要的是出事的这个时间点。
抓住了这个时间点,就可以在这上面做许许多多的文章。
今天的大雪格外的大。
雪从傍晚开始下起,便一直下到了隔天的凌晨,京城大街小巷的树梢上,挂满了长长的冰晶,在天还未亮的时候远远看去,像霜又像雾。
一个不小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中人的耳中。
昨日里在酒楼中曾质疑过颜祉铭残害长公主和宁王的人受到了暗算。
一时间,人心惶惶。
有人压低了声音:“你说这刘得之好歹也是太守府的公子,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她动手啊?”
另一人撇撇嘴,“平时说你傻你还不信,这还不够清楚吗?那当然是连刘太守也不怕的人啊!你说,这刘公子当着醉香楼里那么多人的面,说摄政王残害兄弟,那摄政王能不搞他吗?”
这种事情,用脑袋随便一想,那都能想出来。
“可是我觉得……刘公子说得好像也没错啊,你说这陛下身子好端端的,之前还看到他带着皇后娘娘一块祭祖,怎么可能忽然就病了,还病得这么严重,床上躺着都下不来。”
“是呀,而且,你们听说了没?都说陛下昏迷之前将朝堂大事交给了端王,可是谁都没亲耳听到过,就是端王拿着一张圣旨宣布的,你们说,会不会那圣旨是假的,陛下就是被端王害的啊?”
京城之人大多爱八卦。
尤其是在这个关口,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就更乐于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猜测一些事情。
有人愁容满面:“谁知道呢?当初端王勾结大理的事情是真是假,到底是不是宁王诬陷的不说,你们就不觉得奇怪?长公主、宁王、还有洛将军,都是端王回到京城之后出事的,就算这些不是摄政王做的,那
摄政王也算是个灾星了!”
“让这样的灾星当帝王,真的不会拖累了我们祁国的国运吗?”
“说的对呀!”
那人的话一出口,就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他们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这后宫中不是还有位娘娘怀孕了吗?要是孩子能够出生,哪里轮得到他颜祉铭来登上皇位?”
“若真是如他说的那般,对陛下忠心耿耿,那就不该想着称帝,而是临朝摄政,等那妃子生下孩子之后再将皇位传给正统,可是宁王的死讯一传来,他就这么急冲冲的想要称帝,要我看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方卓涛就坐在旁边,听着这些人的讨论声,一边悠闲地喝着茶水。
他虽然也觉得这些人有些吵闹,但不可否认的是,说的居然还有几分正确。
尤其是他们痛骂颜祉铭的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他却还是能够清楚地听到,其中咒骂之狠,简直让他恨不能拍掌附和!
在这里停了没多久,摄政王府的下人便急冲冲的赶来,凑到了方卓涛的面前。
“方先生,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啊?您赶紧回王府看看吧,王爷现在正在发脾气呢!”
方卓涛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眯起了眼睛:“呀,你是小武吧,就是每天跟在王爷身边的那个侍卫?”
对方连连点头,“方先生,你赶紧跟小的回去吧。”
他瞪眼睛:“你是不是傻了?王爷现在生气,我回去干什么?等着被王爷打吗?好了,我还要听曲子呢,别来打扰爷,不然有你好看的!”
小武快要哭了:“方先生,不会的,王爷是不会对你发脾气的!你快跟小的回去吧!王爷现在发怒,谁的话都不听,也就只有方先生你能劝劝他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的也被旁边的人所察觉到,他们纷纷住了嘴,并且同时朝这边看来。
却只看到,一个翘着二郎腿,头发未梳,不修边幅的书生打扮的男子,和一个身穿劲装,唯唯诺诺的侍卫打扮的男子。
这是……摄政王府的人?
这人在这里坐了似乎有一阵子的时间,刚才他们的话是不是全部被这人听进去了?
想到这里,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而方卓涛却是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服,掸去上面本不存在的灰尘。
“好了,不为难你了,走吧,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