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殷红的鲜血从他干枯的唇角流出,染红了整个被褥。
丞相夫人惊叫一声,赶紧去拿帕子擦拭他嘴角的血:“老爷,你冷静一些啊,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去弄,你别为此气着了身体啊!”
“滚,滚!让他滚!我方仁没有这样的儿子,你要他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来这丞相府,不然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雪已经停了。
阳光洒落到了白色的雪地上。
方卓涛站立在丞相府门前,前去通禀的下人走出来,小声道:“二公子,你还是走吧,丞相大人并不愿意见你,他还说了,以后你要是再来的话,他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方卓涛沉默着。
忽然,他抬起头,嗤笑了一声:“不进去就不进去,真当老子愿意回这个鬼地方?还不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快死了!”
“你告诉那个糟老头子,这破地方老子不稀罕回!老子就等他什么时候死了,再回来给他哭丧!”
他说着,便整理了一下衣服,一双眼睛桀骜叛逆,摇着羽扇,哼着歌走远了。
这话落
到丞相的耳中,又令他磕了好几口血!
“滚!给本相滚!这个逆子,逆子啊!”
放着好好地功名不考,仕途不走,偏偏坑蒙拐骗去得什么名嘴称号。
倘若真的这么碌碌无为一辈子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去做那端王的幕僚,同流合污!他就不信了,就端王看重他的这个程度,在宁王和洛霆苍的这些事情上,他没有出过力!
他……到底生了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啊!
他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老爷!”
惊叫声此起彼伏。
方卓涛离开丞相府,并没有回端王府,而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闲逛着。
这些日子,端王虽然依旧派人监视着他,但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他只需要稍稍用点办法,就能脱离对方的监视。
这一回,她是特意躲开眼线的监视,来到这丞相府的,原因就是昨日他从颜祉黎的口中得知了丞相于殿上吐血的消息。
却没想到,一片好心,却没有人愿意领情。
此时正是早晨,正是茶楼酒肆人最多的时候,初雪刚至,寒风呼啸,青楼酒肆却依
旧人声鼎沸,丝竹声顺着冬日的寒风,慢慢的吹入烟云之中。
方卓涛看着这一切,轻轻的摇了摇头。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是前朝写得一首关于前朝亡国之君的诗句,如今看来,运用到此刻,竟也是无比的贴切。
尽管他知晓如今边关的真正情况,可是在京城之人的眼中,此刻的边关应该是死伤惨重,陈国的铁蹄已经踏破边关,直逼京城。
而他们,在知晓了战事之后,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搂着美丽的女子,歌舞升平。
走过青楼,便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醉香楼。
自那日过后,颜祉铭便将醉香楼的厨师买下,安置在了端王府,就是为了让自己得力的幕僚能够时时刻刻吃到喜欢的饭菜。
只是这位急于讨好自己幕僚的王爷,有所不知,他的幕僚来着酒楼里不是为了吃菜,而是为了和宁王的人搭上线的。
此时正是一日中最为热闹的时候,酒楼中坐满了人,大多都是在谈论着今日的大雪。
“今年的雪下的这么大,明年看来又是一个丰年啊!”
“丰年个鬼,我怎
么觉得这是不祥之兆呢?”
“你在胡思乱想吧?”
“我怎么胡思乱想了?你想想,今年出了多少的事情,长公主,洛将军,宁王,陛下,一个接一个的出事,现在陈国又向京城逼近……唉!摄政王也不管管!”
这世间,也并不全是贪恋享乐之人。
酒楼中有人发出一声嗤笑:“摄政王?他怎么管?便是能管,他又怎么会管?要我看,他是把不得长公主和宁王都死了呢!毕竟,若长公主和宁王不死,他也就没办法登上皇位了不是?”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便是一惊。
坐在那男子旁边的人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焦急道:“刘兄,此话可不能胡说!”
那男子一声书生打扮,身上的衣着却颇为华贵,显然也是出身世家的子弟,正是桀骜意气的年纪。
他冷哼一声,怒道:“怎么不能说了?不管他颜祉铭再怎么洗清自己的名声,在我眼中他就是个卑劣小人!还说什么宁王诬陷他,宁王何须诬陷他,更何况他勾结大理的证据乃是丞相亲手找出来的,莫非丞相也会和宁王同流合污去诬陷他吗
?”
“长公主和宁王不在了,谁是最大收获人?还不就是他摄政王吗?”
“还有远在云南的洛将军……我就不相信那是个意外了!”
“得之!”
没哟想到他居然吐出这样的大逆不道的话,旁边的友人立刻站起,将他按住,“你不想要命了吗、还不赶紧把你的嘴闭上!”
“是啊是啊,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是朝堂那些大臣的事情,跟我们又没有关系,来,吃菜吃菜。”
刘得之怒道:“如今你们当然觉得不管自己的事,可我们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入朝为官吗?你们现在尚且对此事不上心,将来得了一官半职,哪里还会为了天下苍生上心?”
坐在他周围的人一顿好劝,才终于将他劝下,令得他冷静下来。
酒楼中其他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对此发表关于这件事的任何看法。
因为他们知道,这种话一旦说出来,说不定就会惹上麻烦。
可即便如此,怀疑的种子也瞧瞧在人的心里种下,随着陈国渐渐逼近的兵马,慢慢的在心底生根发芽,令得他们对颜祉铭的怀疑也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