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六班里，班上一片安静，午饭过后的同学们都在进行着惬意的午睡。
邹衍喜莫名收到了周江与的信息，居然是破天荒的约她去榕树见面，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她难免有些意外。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支口红涂上，抿了抿唇，踏出教室。
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正蹲在榕树下，两只手搭在躬着的膝盖上，指尖夹着根烟，烟雾缭绕，遮住他那张帅气的脸。
邹衍喜记忆深处的回忆就在这个时候被拉了出来。
两年前，也是这个时候，邹衍喜高一，她被分到跟周江与一个班，那天她刚从超市出来，路过这棵榕树的时候，看见一群男的正在这里抽烟。
她因为长得漂亮，王越跟俞滨也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而偏偏，周江与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那天开始，邹衍喜便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感，他就像一块磁铁一样，一直吸引着她，一直到了现在。
突然周江与抬眼看到了她，她回过神来，走过去，他把烟摁灭在沙地上，终于跟她说了她表白了之后的第一句话：“魏白跟池乔说什么了？”
他这么问是邹衍喜万万没想到，她本以为他叫他来起码会跟她有关，可她还是多情了。
“我不知道。”邹衍喜脸上的笑容一时间褪了去，语气冷淡。
周江与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递给她，她没拒绝，接过点上了。
一人各抽完一根烟，周江与扔地上踩灭，沙地很快被他踩出一个小坑，那根烟头被扭头掩埋不见踪影。
周江与终于站起身，看着她，漆黑的眼珠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也是冷的瘆人：“回去打听打听，等你电话。”
邹衍喜笑了一声：“大哥，我还躺在你黑名单呢。”
周江与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早拉出来了，是你自己没在意。”
说罢，他便跨步离开了。
邹衍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是被万只蝼蚁侵蚀了一般得疼，她强忍着泛酸的鼻尖，逼着自己去接受他不会接受自己的现实。
……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七班跟六班的体育课，因为十一中的体育老师也就那么几个，所以高三的体育课要是碰到有撞课的情况就直接索性一起上了。
按照十一中的老规矩，集合之后解散自由活动。
一解散，池乔就看到了六班那群女生成群结队地往篮球场那边走去，嘴里还叫嚷着“听说今天李子圣跟七班的班长一起打，快去看看”。
魏白一听，便也要拉着池乔去。
池乔闷声跟着魏白的步伐，刚刚解散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李子圣朝着篮球场那边走了，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小弟们。
到篮球场的时候，那几个去换衣服的还没来，池乔一眼扫过去，刚刚那群女生的手里面已经一人捏着一瓶矿泉水了，她们明显就是不知道李子圣的那些光辉事迹，一个个的，笑得跟中了彩票一样。
这速度……
池乔不禁抿了抿唇。
身边的魏白突然朝着六班的方向挥手喊道：“阿喜，这边！”
两分钟后，邹衍喜出现在旁边，她身上有股很清新的味道，很好闻。
池乔跟她不怎么熟，今天是第二次见她，第一次是刚来到十一中跟她换校服的那天早上。
邹衍喜的气场太强了，强到她一站到旁边，周围的女生们都不禁失了语，自觉地往旁边腾位。
邹衍喜不去管那些，淡淡地睨了一眼魏白，脸上露出极度的嫌弃：“有什么好看的？”
魏白差点忘了，邹衍喜对篮球也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的是反感，以前她还没表白的时候，偶尔看到周江与在球场打球她便会上前送水。
但现在不一样了，周江与不会接受她，所以她没必要再靠近球场半步。
魏白尴尬地傻笑了两声：“看看嘛，反正也没什么事可以做。”
邹衍喜不回她了，把视线转移到池乔身上。
她还是第一次认真且耐心地去打量眼前这个女孩。
眼前的女孩，高马尾好好束着，露出她白皙的颈脖。
她没有自己身上的那股傲劲儿，说不上平平无奇，毕竟她那张惊艳众人的脸就摆在那儿。
邹衍喜是邹家的独生女，是富家千金，被父母捧在手心怕融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和勇气。
而眼前的这个女孩不一样，从她身上，邹衍喜看不到。
她突然地就想到了周江与为什么会突然问她，魏白跟这个女孩讲了什么。
她一把将魏白拉出人群，对池乔淡淡道：“我找她有事。”
池乔：“好。”
……
榕树下，邹衍喜蹲在地上抽烟，而魏白在一边站着，低着头看她。
“你跟池乔说什么了？”她问。
魏白故作不知道她在讲什么，表情管理很是到位：“什么？”
“你最好是老实回答，我不想发脾气。”邹衍喜把烟头摁灭，然后一弹，弹到了一边的值日生还没来得及扫掉的垃圾堆。
魏白的小伎俩在邹衍喜面前始终是演不下去，她只能老实回答：“就说了一些关于周江与的事。”
邹衍喜：“关于周江与的事？”
魏白点头。
邹衍喜淡淡地笑了一声：“你知道他什么事？”
这么一问，魏白噎了声，其实她根本就不了解周江与，她了解到的，跟大多数女生了解的是同一个周江与。
而邹衍喜不一样，她了解的是全部，是另外一个、崭新的、与众不同的周江与。
邹衍喜不能跟她讲太多，于是抬眼看着她，眼底尽是警告：“别耍小聪明，周江与最烦有心机的人。”
提到这儿，邹衍喜莫名地难受起来，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站起身：“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
魏白默不作声地忍着眼眶里的眼泪点头。
下一秒，邹衍喜便掏出手机，她没有打电话，而是选择了发信息：就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那边没回，邹衍喜已经习惯了，关掉手机揣回口袋，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
*
下节课上课铃声响起，王迈拿着数学卷子迈进来，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搁的时候，周江与跟着王越才从后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周江与一把扯开椅子，在后面入了座。
王迈不去管他们，清了清嗓子：“下周篮球友谊赛，奖品是一部智能手机，不强制性报名，大家感兴趣地可以去玩玩，就当放松心态。”
全班一片寂静，把一张表格递给第一排的寂寥，继续说：“寂寥，你统计一下，到时候把表格填了交到我办公室来。”
寂寥的声音又大又刺耳：“好。”
池乔选择性失聪，低下头看着书。
突然身后伸来一只手，一把扯过池乔的椅子，“滋”地一声，椅子连同她一起被他扯着撞到他的桌子，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全班人都朝着这边投来目光，周江与一个眼神回看过去，顿时，全班人都被他充满戾气的眼神给劝了退。
池乔不敢动，两只手抓着自己的课桌。
突然，她的肩膀被身后的一只手给覆盖着，力度不轻不重地将她的身体拉过去。
随后，他凑到她的耳边，语气带着丝命令的口吻道：“别躲着我。”
池乔全身麻了，一动不动，愣了有半分钟后，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反驳他：“我没有。”
“别让老子发现你跟李子圣一起吃饭。”少年咬牙切齿，嗓子有些沙哑，说出来的话带有威胁。
池乔捏紧手心：“说了晚上请你吃。”
周江与笑了一声：“行。”
……
晚饭是跟周江与一起吃的灵城的特产，灵城粉。
灵城粉多味浓香，柔润爽滑，刺激食欲，故多吃而不腻，爱吃辣的加一点辣椒酱则更起味。
吃到末尾剩下少量粉时，加进一小碗热腾腾的海蚌汤掺和着吃，更是满口喷香，回味无穷。
池乔加了有半勺辣椒酱，辛辣的味道周江与闻得皱紧眉头，下一秒，脸上出现了一丝想要的欲、望。
他不是不愿意吃辣，相反，他很喜欢吃辣，但奈何过敏的原因，他再怎么馋都还是忍了下来，搅着自己碗里的粉，眼巴巴地看着池乔裹满辣酱的粉发呆。
池乔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眼角带着笑：“周江与，你也想吃辣？”
周江与的小心思被戳穿，他觉得有些丢脸，碍于面子，摇了摇头，然后大口吃起了自己寡淡无味的粉，腮帮子鼓着：“不想。”
他的这个反应属实是把池乔给逗笑了，不过她还是忍下来了，不再去嘲笑他，自顾自地吃起了粉。
两个人吃饱喝足后是晚上八点半，池乔想起来家里位的那尊大佛，然后打包了份灵城粉。
两个人离开小店，池乔手里拎着打包袋子，跟着周江与一起往小区走。
一前一后，路灯下的影子被拉的一长一短，在黑夜中交织着。
“周江与，篮球比赛你要参加吗？”她问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去问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她挺想看他打球的。
都说球场上的少年挥汗如雨，那种挥洒青春的感觉，她只想在他身上看到。
周江与停下脚步，她也跟着他停下来，他扭过头来看她，脸上漾起了一个雅痞的笑：“你想我参加么？”
池乔小步踱过去，“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想把奖品赢回来给你。”他语气里藏着无尽的笑意。
少年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路灯，从此他逆着光，连头发丝都在发着耀眼的金光。
他还记得她没有手机用呢，就连她亲爸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这还是池乔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很奇妙，让她有些飘飘然。
池乔承认，她是感动的，但是她从来不会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她只能果断拒绝：“我不要。”
“老子又不是白给你。”周江与继续说。
说罢，他向前跨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池乔，下一秒，他俯下身子，靠在她的耳畔，轻笑了一声：“当作你为我加油的礼物。”
那种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感觉再次全身袭来，折磨着池乔，她强忍着心里的紧张情绪，不禁用力捏着手里提着的袋子。
夜晚的寂静，被塑料袋摩挲着的“沙沙”声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