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食,众人暂别,独乐桃和玉容柯送司徒奔奔去玉华峰。
峰壁上刻着“玉虚峰”,那字如同狂草,很难认得。
“我们只能送你到这儿,你可一路当心啊”,乐桃面露担忧,“为的收徒这事,我师傅和你师傅吵了一架…他们向来面和心不和…”
白袍一挥,玉容柯从大袖取出藏物,白瓷小盘盛装着深红莓果,脆嫩欲滴,“师妹,离拜师时间还早,一会儿从那处上去,现在,不如平心静气,先翻看一下三清的这些杂书…”
司徒奔奔看玉容柯所指,是东面的曲径小道。
她接过果实,目送二人离开。
二人捏了把汗,渐渐走远。
“无人窥得张天师真面目…”
“我们师傅的真身,不也几百年都探知不得嘛…”
“那吹胡子瞪眼,不把那小丫头吓死才怪…”
异口同声,“自求多福吧。”
司徒奔奔坐在一青石边,翻看起书册。
“啊,师妹,我都忘了,这是通行穗,戴好了…才能在三清山出入无阻…”,乐桃提过一物,给司徒奔奔系在腰间。
“谢谢师姐”,司徒奔奔道。
“还有啊,在这山上,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一定是真的,不必惊慌…”,玉容柯似有所指,男生女相,声音一低,有些女儿般的婉转。
“不会又是些老套的试验、过关什么的…我身无长处,也只得靠一身正气闯一闯了…”,司徒奔奔看向去处,自嘲一笑。
“英勇”,乐桃拍过司徒奔奔肩头,看了玉容柯一眼,匆匆离开。
“无妨,能够被真人收作关门弟子的,皆是有福报之人…”,玉容柯挥扇,大步一迈,只差唱出两句戏文来。
乐桃翻了个白眼。
司徒奔奔又坐下,晌午后,日光变幻,三清福地,景色各异…
“不可吃牛肉…”,司徒奔奔看过一条,“这个我知道…”
行礼规则、各处分布、由来…捡了重要的看来,她吃过两颗莓果,一瞬爆汁,忙拿远了书,怕溅上去,擦过手,又看得认真。
时间流逝,她了解了所在世界的“人”、“物”和一些规则、纪事,懂得如何基础的修行存技,得到“灵物”。
“就是打怪升级?不不不……”,她自言自语道。待翻看下一页想看更多的“灵物”记述时,手中的画书卷却突然缩窄又展开,变成一卷“无字书”,来不及细看——那些图案尽化作数缕轻烟,消失不见,只有藏书阁的地图索引。
“锁灵囊可变幻成包袱,多大的东西物件都装得下,怪不得那些剑侠道仙出门只用带一个包袱!”奔奔勾唇一笑,饶有兴趣。
日色渐沉,她看了腰间缚穗木牌刻着“玉虚”二字,若有所思。
那处果食,似失了灵法,不知几时不见。
跨上石阶,一眼望不到头,她屏息凝神,迈开步子。
两步并一步,又一步一步,看浮云遮眼,两处亭台,不由气喘吁吁,稍作歇息……
谷中清幽僻静,深邃莫测。弯月倒映,一潭在月下波光粼粼,如同圆镜…
“子时一刻,该到了,快快快!”司徒奔奔不及多看,将石表放入包中,快步上梯。
一路废了些脚力,并无阻碍。此处是仙道住所,自然没有妖物逼近,司徒奔奔又怨自己想多了。
来至山顶,院内清幽,几处禅房,一棵树一个人也没有,一阵萧索袭来。
司徒奔奔有过心理建设,想那师傅不易相处…抬头看“玉京观”三个字闪闪发亮,她整理衣裙,向前走去。
在门外约三米距离,躬身行礼,“弟子司徒奔奔,求见玄天道人!”
鸦雀无声,迟楞几秒,司徒奔奔又略扬了声,中气十足,浩浩荡荡——“弟子司徒奔奔,见过师傅!”
那门一瞬打开,奔奔抬眼,不见有人。
屏息凝神,她向里走去。屋内火光明亮,一黑袍背影立着,不知模样,不知是人是鬼是仙…
“你就是地府来的那个!”道人出声,有些威严跋扈,声音有力,不复年轻。
“是”,司徒奔奔答来利落。
张天师心想“晦气…”,慢慢转身,伸手轻滑胡渣,大腹便便…懒洋洋看来,变了脸色,“怎么是个女娃娃?”
司徒奔奔看那人脸阔方方,威严端庄,束着木簪, 身材不高,黑色八卦道袍轻展,又有别样的轻盈姿态。精明的老头走近,认真打量。
“阁下是师傅吗?”司徒奔奔被看得发毛,小心问道。
那道人吹胡瞪眼,“怎么?不像啊!”
“像像像”,司徒奔奔忙道,看那道趾高气昂的模样。
她退后几步,跪地行了大礼,“徒儿拜见师傅!初见师傅,未带大礼,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孝敬师傅!”
“嗯?”张天师歪头打量,摸过胡须,自己甚少收徒,几百年不见,来的女娃娃倒是乖觉。身量匀称,五官端正,打扮清丽,笑眸大方灵动…
“待我用玄光镜看看…”,张天师心内嘀咕,双手合掌,窥得眼下这人前世今生。
他嘴角微垂,“嗯…重口腹之欲,强弩之末…倔强善良…执着坚毅、颇有慧根…”
司徒奔奔久未起身,有些摇晃。
“所求何道?”张天师出声问道。
司徒奔奔闻言,放下手臂,一笑,神采奕奕,“想求超脱生老病死,逍遥之道!”
“逍遥道?”张天师小眼半眯,又听司徒奔奔说来认真,“习得道术,没有病痛,能上天下地…若有能力,帮一帮需要帮助的人,那是极好!”
张天师闻言一笑,又强装淡定威严,站直身板,似有条不紊
“你在那处,集惊惧、病愁一身,这是你从前的旁骛。如今,执着入道,恐又是另一处旁骛。”
“弟子明白了,求道问法,只求尽力一试,机缘如何,结果如何,再不敢执着…”,司徒奔奔答来认真。
“那…为何拜入老道门下而不是别人门下呢?”张天师斜眼睥睨。
本来以为那人会奉承几句,没想到开口没有遮拦,“是跟着册子上指引来的,不敢自选,但天命所引,师傅虽然不像我想象那般,几分墨客诗家……”
“嗯?”张天师不悦,“那你想像的,是什么样?”
司徒奔奔一笑,“我师傅必是高士、大隐,如今,应该算已经见得!”
张天师点头,一挥道袍,上前扶起那人,“好徒儿,来。”
司徒奔奔笑意无邪,“谢谢师傅不嫌弃!”
张天师又不悦,皱眉鼓腮,“什么话!有我张天师…不,玄天道人在,我的徒儿自会出人头地,光耀师门!在任何时候,都不必唯唯诺诺,顺心而活,是本门第一课…”
司徒奔奔听得认真,“徒儿明白了。”
“嗯”,张天师点头,“在此修行三年,三年后,师傅自有考量!”
说罢,张天师扬袖要走。
“师傅!”司徒奔奔忙起身,“那这三年,我该如何修行?考量又是…”
张天师转身,指向外处,眼神有光,很是智慧,“ 此道门一开,瑰丽纷呈,个中玄机,不可语尽——说人话就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不存在…万事万物,应缘而生,道法自然,随心去探去寻…”
说罢,张天师拂袖,一阵金光在门外闪现,再不见人影…
司徒奔奔愕然,高呼,“师傅,你也给我留点线索或是宝物……见面礼也行嘛…”
声音减弱,司徒奔奔失落垂头,一锁灵囊落下,上面有黄碧色云彩和白色仙鹤,司徒奔奔连忙拾起,那物又变成深紫色,灵气异常…
“多谢师傅”,拾过那物,那绳索却紧紧打不开。
她摸摸挎着的包袱,看向寂静的院落,屋内空空,径直出门,关上了殿门。
司徒奔奔一一推开禅门看过…
厨房内,用具较全,锅灶都有,还有干柴……想是有人打扫过,要寻吃食,却是半点没有。
几处房间,有空无一物的,有一处,有枕席小塌,干净整洁,桌上,有茶壶茶杯,不染尘埃,盆和帕物放在铜镜下…司徒奔奔看得外间一口小井,不知那井水和那口“古丹井”是否一样,出自同源…
关了房门,躺到床上,心绪杂陈,她摊开那本灵法书籍,找到一诀,捻指念道:“五钱荷叶加百香…”
一试即成,她看那锁灵囊金光微现,轻轻解开绳索,取出内里一纸笺,“要寻为师,玉京观内燃清香三柱…非要事,不可叨扰。”
囊内,剩了的,都是银两。
司徒奔奔收好几物,和那包袱放在一起。再躺下身,微微一笑,闭上眼睛。
想一天见闻,回味着,自觉神奇。
翌日,天晴。司徒奔奔气定神闲,拿过井边木桶,费劲打上水来,梳洗过后。
她打开《灵法图鉴》,念过一诀,那锁灵囊变大,她惊喜,将三清山地图和其余几物一齐放进去,那囊又变作原状,心有感应般。
“太受用了”,司徒奔奔感叹,腹中一阵响动,饥肠辘辘,似饿了三天。
“灵法最是耗神耗力,我现在怕连初级也没有,怪不得饿这么快!”司徒奔奔想着,斜挎锁灵囊,便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