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听吗?”唐婉宁挠挠头。
“那我换一首,换首啥捏,来个《小寡妇上坟》吧。”
冷不丁的让她换首曲子,唐婉宁一时也想不起来唱点啥,此刻她想家心切,想起来的都是悲一点的歌了。
“正月里,是新年呐,小寡妇在房中呐雨泪涟涟,像人家有郎的,巧梳又打扮呐呜呜呜……”
“停!”紫嫣感觉脑袋狂跳。
好似要离开身体。
这首还不如刚才那首呢,至少皇帝还活着。
“娘娘,奴婢陪您聊聊天吧。”紫嫣循循善诱。
“也行,左了你也不用睡觉,咱俩唠十块钱的。”唐婉宁盘腿坐了起来。
“嗯……唠点啥捏?”想来想去,唐婉宁还真有个好奇的事。
“紫嫣,你们暗卫真的天天在房梁上蹲着吗?你们每个月工资多少?傅景珩让你嫁人吗?”
紫嫣还以为唐婉宁会问些关于皇帝喜好的问题,没想到三个问题都是关于自己的。
“也不全藏在房梁上,宫中守卫主要分为三拨,一类是今日庞英侍卫长带领的羽林卫,他们出身权贵家庭,家族颇得陛下信任。”
“二类是我们暗卫,直属效忠于帝王,只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
“至于第三类便是关荣总管创建的东厂卫,用于搜索情报、审问犯人一类。”
“艾玛,这么多人呐,那房梁确实蹲不下。”唐婉宁下意识的抬头看房梁。
九族甄选盖出来的宫殿虽然结实,但也扛不住那么多人。
紫嫣只是挑一些并不隐秘的实情说了,算不上泄露机密。
总好过唐婉宁再唱些奇怪曲调的好。
实际上她从心底里,对这位命运多舛的公主有一丝好感的。
只不过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的结局,她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紫嫣这么想,倒也不是觉得自家主子错了。
实际上,皇帝也罢,唐婉宁也罢,两个人都是被命运裹挟,无可奈何罢了。
紫嫣又回答了唐婉宁关于暗卫是单休还是双休,有没有退休工资之类的问题后,她斟酌着也问出了一个问题。
“娘娘,奴婢斗胆问个问题。”
“嗯呐,你问吧。”唐婉宁大方的表示随便问。
“您真的是因为前朝灵帝,而恨皇上吗?”
以前负责监视唐婉宁的并不是紫嫣,早前傅景珩也并没有太把唐婉宁放在眼里,所以负责监视她的只是一些普通宫女太监。
所以紫嫣不知道,唐婉宁是不是一直都这么仇恨皇帝。
“这玩意儿,我得咋说捏?”这个问题难住了唐婉宁。
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要死了就能回去领奖金?
那万一紫嫣让自己证明咋办?
她总不能摇个花手证明吧?
“奴婢僭越了。”看出唐婉宁的为难,紫嫣立刻收回问题。
“嗐,这事我不好解释,但是我真不是因为恨傅景珩,实在是我有我的苦衷。”
“可……”紫嫣欲言又止。
既然不是仇恨,为什么两人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不骂人不说话呢?
“我就是瞅他烦银。”唐婉宁扔给紫嫣一个枕头,示意她也像自己一样半躺着。
待紫嫣上来之后,她看向窗外的月亮。
“傅景珩想杀我,我理解他,不过我是真没想过杀他,他那人吧,指定有点啥大病,净整那他心思的,就是我所想的死出,你说高你,你不也得烦他?”
“他那脑瓜子整天琢磨我便宜爹的余孽,会不会联合我,干点啥事,我跟你说实话吧,那帮犊子玩意都不是好揍,早就该死了。”
“他们想的可不是光复前朝,真正的目的无非就是名利地位,他们不知道,瞎折腾一气,真正遭罪的还是老百姓。”
“你们这嘎达的人呐,活着都不容易,死热荒天的连空调都没有,我就是来溜达一圈,咋可能让你们老百姓遭殃。”
想起空调,唐婉宁真有点想哭。
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吃着零食,刷着剧,享受牛马人生的空闲时光。
哪用得着在这数星星?
她又不会观星,城市里光学污染,她连北斗七星都没见过几次,看星星干屁?
紫嫣听得直皱眉。
心中下意识的想,唐婉宁是不是知道,养心殿周围还有其他暗卫?
要知道她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傅景珩究竟安排了多少暗卫,她都不确定。
如果唐婉宁知晓,那么这番话,是故意说给暗卫,以传话给皇帝的吗?
可很快,紫嫣又摇摇头。
唐婉宁想说什么,直接就当着皇上的面说了,连骂皇上祖宗十八代都没背过人。
不至于有什么想法,还需要传话。
那……这番话,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真实想法了。
紫嫣借着月光望着唐婉宁。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未加任何修饰,却是透着一种落寞的美。
接触这几天以来,唐婉宁是一个睁开眼仿佛便能把皇宫的地都犁一遍,骂皇上两个时辰不会大喘气的生龙活虎。
可现在的她,仿佛陷入了一种难以触摸的哀伤之中。
若是……
“其实皇上是个好人,前朝苛待百姓,是他与先皇带领义军推翻暴政。击退乌桓外敌,并建议先皇废除活人祭祀,减轻徭役,开放贸易,发展军事、农业、经济。”
“才有了如今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的日子。”
“可拉屁倒吧。”听紫嫣忽然替傅景珩说起了好话,唐婉宁摇头表示不赞同。
“你说他对国家有啥贡献,咱不知道,咱也不瞎说。”
“但你瞅他一见着我,就跟狂犬病复发了似的,谁家好人长他那样?”
唐婉宁认定紫嫣是给自家老板贴金,反驳了两句也不再较真。
拍拍床板示意一起躺下睡觉。
明天还要继续作死呢。
紫嫣摇头拒绝,暗卫没有睡在床上的习惯。
一隐身,她又挂在了房檐上,仿佛暗夜的精灵,注视着说睡就睡的唐婉宁。
“她当真这样说?”
一名东厂卫跪在傅景珩的书桌前,面对皇上的疑问,郑重点头。
他的记忆里很好,一个字都不会错。
“……”傅景珩并非是怀疑手下,而是不知道,在唐婉宁心中,会是这样看待自己。
如她所言,自己竟然成了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的昏君了?
傅景珩脸色沉静如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唐婉宁什么难听的话都骂过,他倒也不在乎这两句,让他真正心中惊奇的是她对百姓的看法。
她居然懂得,天下兴亡百姓受苦的道理……
这个女人,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不过,她既然心怀天下,又怎么会甘愿久居于人下呢?
“关荣有消息了吗?”
“关总管已经寻访到天师正在岭南,正在赶去的路上。”
“退下吧。”傅景珩淡淡挥手,让其出去。
南书房的烛火微微跳动,东厂卫消失。
傅景珩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凉如水,目光幽深难辨。
他会放她一条生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