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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今霄之夜不曾安

    绮丽灯火之下,行人来来往往。

    此时恰逢帝都夜市刚刚开张之际,因此各路商贩也的尽数来到了街市之上准备摆摊叫卖,而之前与常岁告别的狭沙,也说自己是准备开张做生意,但是在他离开了院落之后,狭沙却并没有径直走到自己平日里说书的那个街口。

    而是七转八转,最终去到了自己之前与那黑衣人会面的地方。

    那是一个陈旧的小巷子,青石板的缝隙里常年生长着黑绿色的青苔,湿润且阴冷,而那巷子里面有一棵巨大的槐树,现在槐树还未开花,不过已然有几个花苞率先探出来了头,似乎在试探什么,以至于让周围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槐花香。

    尚不浓郁,却沁人心脾。

    “这种香味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呆久了的话,香味会留在你的身上”当这一句话从狭沙的口中兀自说出之时,他的周身空无一人,表面上看起来,就好像是他的自言自语一般,但是事实上狭沙只要稍微一抬头,便能够看见那巨大的槐树枝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修长人影。

    此人因身穿一身黑色的劲装,头发也全部束成方髻,整个人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槐树枝桠之间,好似整个人都融入了那种斑驳的光影之中,让人如果不仔细辨别的话,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而一般人也并不会想到,这树上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之前已经有人出手了,大概能够判断的出来,应该是晏国那边的人”此时说话的这个黑衣人正是惊棠身边的御肆,也是狭沙平日里充当百晓生最重要的关键人物,因为御肆是狭沙的消息来源。

    他虽然并非普通人,但是到底以一人之力绝不可能运转这么多的信息,再加上素来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他孤家寡人瞎子一个,若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又怎么可能一路安稳的活到现在?

    而关于这个消息,其实暗地里,已然有许多人已经在盯着了。

    “晏国那边来的客人,是否和长公主有关?”狭沙一听这句话,

    第一反应则是长公主,毕竟关于亓国的这一位长公主,可以说是说来话长,可能整个九州大陆上,迄今为止那么多国家之中,都未曾有这样一个长公主的存在。

    御肆自然也知道狭沙想要知道哪些消息,不过就以他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一切还不能够断定。

    所以御肆也就保守的来了一句“目前的情况还不好说,等在往下看一看吧,不过之前袭击那位姑娘的人,好像和之前我们接触的人都不一样,主上那边嘱咐你万事小心,同样也尽可能的去探听一下关于那个姑娘的事情,不过,切记自己的身份”。

    可能也就是提到了这个问题,所以狭沙忍不住的反问道“你们都说这是极地而来的客人,可是我从她的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的杀意,甚至她的言谈举止,都并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而且之前我在她的面前也故意漏了一些马脚,但是她却要却丝毫没有察觉出来我是一个有内力的人,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一些不符合常理”。

    而其实狭沙的这一番疑惑,也是惊棠百思不得解的疑惑,关于这个问题,惊棠就算是目睹了悬崖边的劫杀,却依然没有办法下定论,所以御肆也就并未多言,只是嘱咐了狭沙几句,让他多多留意。

    毕竟俗话说得好,大智若愚,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或许是波澜不惊的普通百姓,但是却也很有可能只是一种假扮伪装,就好像是狭沙平日里伪装自己是一个说书先生,其实背地里边却干着其他的勾当。

    大家身处这样的江湖之中,谁又会与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呢?

    每个人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活着,所以对待他人,自然也不能够以偏盖全。

    同御肆又交换了一些消息之后,狭沙便去往了自己平日里开张的那一个街口,因为他今天还有一个客人未曾见到,而且这个客人,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与此同时,心有思虑的常岁也已经离开了狭沙的那个小院子,在她转身挂上门锁的那一刻,常岁还抬

    头看了看那个绿色的灯笼,似乎狭沙走的时候,好像将它给熄灭了。

    熄灭了那一抹绿色灯火的话,倒还显得这个地方不是那么的诡异。

    不知这个灯笼是故弄玄虚,还是有意为之,然似乎每一个看起来不普通的人,总会有一些自己的诡异爱好和习惯,或许这便是他的诡异之处。

    仲春入夜,夜风微微,似乎还卷带着些许花香,只是因为太过繁杂,让人不辩其类。

    一双绢布轻云绣花鞋踩在这入夜的古旧青石板上,似乎都能够感觉到那种青石板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凉意,或许这一切仅仅只是自己的幻觉吧,毕竟常岁现在的心里可谓是非常的复杂。

    原本以为只要进入到了亓国帝都,很多事情都应该会柳暗花明才对,但是好像天不遂人愿,先别说一开始期待之中的柳暗花明了,现在完全可以说是进入了一个花非花雾非雾的局势之中。

    前路未卜,后无退路,甚至于有那么一刻,常岁甚至想要抛弃所有人自立门户,好好的享受这样一番难得的穿越之旅。

    但是一旦当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愈演愈烈之时,常岁又会考虑到自己体内的另外一个灵魂,也就是这样一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她现在占据了戈罗的身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此霸占别人的东西,总要报答一下别人吧。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常岁才会顺着戈罗的生命轨迹走下去,也想要替戈罗完成她灵魂几近消失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是天意弄人,还是老天爷不愿意给常岁一个这样报恩的机会,似乎当她醒来之后,她身边所有的事与物,都处于一个断线的状态,所有的线索也好,计划也好,就好像是被别人拦腰斩断。

    常岁试图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将这一切给串联起来,然后继续着之前的计划,可是不知为何,却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一点让常岁感到非常的挫败,她原本以为这一切是自己的问题,所以不管任何事情都应该围绕着自己开始

    ,而且因为是自己潜意识里的原因,所以无论如何,常岁应该都顶着主角光环才对。

    然而现在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却好像是在逐渐与她远去,拉开距离,常岁仿佛是被这个世界轨迹是给丢下的那一个人。

    原本她才是主角,可是现在所有的故事,似乎都与她无关。

    这种挫败感,让常岁非常的不舒服,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见过了光明的人,再也没有办法在黑暗之中,心平气和的垂垂老矣。

    一开始常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朝梦境,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一个新的转机,虽然目前依然没有办法确定这是梦境,还是真实的世界,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常岁已经认认真真的在对待着这一场穿越之旅。

    因为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她可以体验到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一切,甚至是可以做一些自己在现代社会中,根本不敢做的事情。

    这种冒险的精神,一开始会让人有一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些胆战心惊。

    但是冒险最根本的魅力,就是你在胆战心惊的同时,也会期待之后的结局。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就好像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对于常岁来说,入虎穴的这一个过程,其实也非常的吸引人。

    而就是因为自己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所以常岁没有办法再接受自己像之前那样平淡下去,或许平平淡淡的在这个世界养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有些选择,她可以不做。

    现在的常岁,只希望自己活得轰轰烈烈,只希望自己活得具有一定价值,更希望自己能够经历一些,自己从来不敢经历的事情。

    她会从这样的故事之中,获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的东西,而这正是常岁的目的所在。

    所以她的心里非常的明白,自己想要继续这样的生活的话,那就不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所有的危险,毕竟只有进入狂风巨浪之中,你才有可能看见风眼。

    而只有去面对这些危险,她才有可能在那

    些危险之中绝处逢生,就好比是之前的那一个黑衣人。

    而且似乎每一个危险的发生,常岁都会获得一些别样的东西,好比之前常岁差点儿被黑衣人掳走之时,她就发现了自己体内隐藏着戈罗的灵魂,所以也许很多时候,危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带着这样的心理,常岁重新来到了这间叫做花间客的客栈,进入到了大堂之中,叫了一些简单的茶点,便坐在了角落。

    并且她也用眼神的余光,和自己不远处的两个人确认了一下身份,示意他们再远一些,没有错,坐在她隔壁桌的那两个人,便是之前休涯留下来的暗卫。

    他们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为的是他能够安全的钓到那条大鱼。

    此时此刻,整个大厅可谓是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伴随着灯影穿梭其中。

    有落魄的江湖客,也有如玉的公子哥,娇俏的美娇娘,可爱的小姑娘,甚至是雌雄不辨的美人儿,只要你能想的到的,这里基本上都有。

    而且现如今,每一个人看起来似乎都不简单。

    不过常岁之前好像有无意间听闻过,这个叫做花间客的客栈,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他们现在身处的是整个帝都黑色生意最多的地方,这花间客可正是坐落其中,也不知道老板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所以来来往往这里的客人,很多时候都是官府见不得的人。

    也是因为这样的道理,所以官家很少来管这里的事情,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方便了那些身份灰色的人在亓国帝都的行动。

    在这样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发生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似乎都并不奇怪。

    也就是因为带着这样的心理,所以常岁现在看起来无比的淡定,似乎在这一个休涯离开的夜晚里面,不发生点儿什么事情,好像都对不起休涯的离开一半。

    而与此同时,距离花间客客栈也不过一条街远的地方,正发生着一件即将轰动整个亓国帝都的大事件。

    或应该说,今霄之夜,注定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