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自从管令仪被册封为郡主后就没离开过皇宫。懿德帝朝政繁多,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召见她。平日里,管令仪就待在凤仪宫,不过也不无聊,因为大公主时不时会和二皇子一起来陪她解闷。
说到赵玉璟,管令仪不禁回想了一番,从前她只知道太子和三殿下的为人,竟不知这声名不显的二殿下也是个妙人。这二殿下与世无争,整日游山玩水与诗书为伴,得了空还会借着到凤仪宫请安的机会给她带些话本和新鲜玩意。
时间一长,管令仪竟然习惯了赵玉璟的存在。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略略一算,赵玉璟已经半月没来凤仪宫请安了。
管令仪俯身趴在凤仪宫阁楼的窗边,看着东西六宫被霜雪覆盖却又在阳光热烈的时候消融,一时竟有些伤感。不知道远在卢阳的娘亲现在是否安好,宣政殿的朝臣进出频繁,连一向安逸的皇后娘娘都接连几日接见臣妇,一切都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赵怀芷提了只品相极好的金丝雀去凤仪宫,原是想给管令仪解闷的,哪知在凤仪宫正殿遇见了二皇兄。
赵玉璟许久没来凤仪宫,此次前来也只是受太子殿下所托,替他把秋日前存储的崖蜜带给皇后娘娘。至于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叫赵玉琅送,那自然是人家赵玉琅在宫外忙得团团转,加上太子殿下禁足令未解,东宫的人手几乎不走动,除了福禄和福登会秘密往返宫内外,这一时间竟然只有他这个闲人最适合干这个事。
赵怀芷朝赵玉璟福了福身,瞧见逗鸟的赵玉璟往外头看去,似乎是打算离开了,赵怀芷不禁疑惑道:“二皇兄,你不和我一道去看看昌颐妹妹吗?”
赵玉璟逗弄的动作一顿,随后收回了手,抬头示意赵怀芷往阁楼上看去。赵怀芷不疑有他,往前几步,果然在斜侧的阁楼窗子那瞧见了昌颐的背影。
赵怀芷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赵玉璟便轻轻摇了摇头,而后轻轻拍了拍赵怀芷的头,有些苦涩道:“傻妹妹,笼中雀哪有檐下燕来的自在。”
赵怀芷轻轻启唇,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倒是她一旁的宫女珍珠不解道:“公主,这冬日里哪有燕子呀,何况雨燕散漫惯了,这金丝雀可是宫人好不容易才调教好的,最是珍贵了。”
赵怀芷叹了口气,屈指提过笼子,看着雀儿歪着头看向外面的天空时,她的心里五味杂陈,罢了,笼中雀城中人......
“珍珠,放了这只雀儿。”
珍珠虽然有疑惑,不过公主发话了那一定有公主的道理。
雀儿瞧见笼子开了,一时不敢往外走,只是左右歪着脑袋,直到确认了安全,这才扑腾着翅膀飞出来。起先飞的低,珍珠一眼便能找着它,后来越飞越高,那雀儿就失了影踪。
像是心有所指,雀儿飞过了管令仪的窗口,冬简看着品相极好的金丝雀就这么飞走了,一时好奇,“郡主,您瞧,不知是哪位贵人娇养的雀儿飞走了,真是可惜,养好一只这样的雀儿要花好些精力呢。”
管令仪瞧见了雀儿,且看它来时的方向......管令仪忙侧身低头看向正殿,果然看见了还未走远的赵怀芷,原来公主殿下的心思这般玲珑。
在管令仪感叹的同时,殊不知还有另一个人隔着远远的角楼眺望凤仪宫。
赵玉璟的侍从章海轻轻掸去赵玉璟肩上的雪花,看向了自家殿下眺望的方向,“殿下,您是喜欢郡主的吧,那何不......”
赵玉璟睨了章海一眼,缓声道:“谨言慎行。”
章海知道,他家殿下都是有苦衷的,于是闭了嘴不再多言。
细小的雪花擦过赵玉璟的发丝,最后落下,消融。赵玉璟看着红墙高瓦自说自话,“此燕非彼雁,她与我又有何不同,若不是没得选,本宫还真有些嫉妒三弟,再怎么说,他可比本宫快活多了。”
章海不觉得三皇子比自家殿下好到哪里去,同是陛下的儿子,自家殿下只是没有实权,但是陛下对几个儿子的猜忌是一样的。他家殿下不能随心所欲,那三皇子就可以吗?且看三皇子今后的婚事,不照样和他家殿下一样任人摆布。
赵玉璟捋了捋袖袍,随后离开了角楼,“阿海,随我去看看母妃,近日她的咳疾愈发严重了。”
......
自从那日东街事件后,纯亲王就待在府里没出来过,生怕赵玉琅把他收买绿苔楼的事告诉陛下,可是他等了又等,皇宫安静的不像话,这才让他放了心,这不心刚回肚子里,纯亲王马上就唤来了亲信,“去,把唐老从卢阳接回来,若他执意不回来,你就同他说我马上就要死了。”
那亲信不敢质疑,领了话就快马加鞭去卢阳了。
此时的宣晖殿,懿德帝正伏案查看手里的折子,赵玉琅早就将时寂和纯亲王勾结的罪行一一整理好了,就放在陛下案前。
懿德帝撇下折子,嗤笑道,“纯亲王打小就没继承他父亲慎王的脑子,他从没出过上京,哪里知道郜阳还有个杀手组织,这时寂交代的半真半假,他只说是纯亲王花钱买命,余下的只字未提。”
懿德帝蹙着的眉头蓦的松了,“或者说,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此事的主使另有其人,背后操控的人啊,朕猜,也是老熟人了,这些年他藏得很深,若不是纯亲王太过愚蠢露了马脚,那人闹起来得废你三个赵玉琅才能解决他。”
懿德帝这话说得模糊,赵玉琅不知道纯亲王背后还能有谁出谋划策,毕竟慎王的部下早就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懿德帝看赵玉琅不解的眼神,随后吩咐元盛拿了一卷泛黄的名册出来,“当年的事发生时你还太小,知情的只有朕和嘉义王,你皇叔回封地前把上京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慎王的唐、谭两大军师,所以说他们藏得深,连朕都快要遗忘这两号人物了。”
赵玉琅翻看名册,名册上还有唐、谭两人的画像,不曾想,这两人竟是双生子,细微的差别就是谭的眼角有一道疤。
懿德帝站起身来继续说:“这两人一人随父姓一人随母姓,是慎王机缘巧合下救了这两人,而后这两人才投身到慎王名下。谭当年中了嘉义王一箭,箭上有剧毒,估计那谭已经死了,所以,纯亲王身后的人也只能是唐。”
赵玉琅看着卷宗,顺着上头的时间线捋了捋,蓦的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是如此,那唐姓人是不是曾顺着郜阳一路北去,这才能有机会知道绿苔楼的存在。”
懿德帝点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最迟明日,魏峥就会把卢阳的消息传回来,届时便能窥见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