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的王座上最后只留下了胜者,而伏跪的人,将注定被安排。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所谓的成王败寇。
宝郡王的父亲是懿德帝的手足,那时的慎王是何等的风光啊,差一步就能登上王座,偏偏,死在了懿德帝手上。宝郡王只恨当初还太年少,竟然不能为父亲做些什么,要是能重来,这王座上的未必是他懿德帝。
儿时的宝郡王看着慎王死在宫变上,时间会遗忘那段往事,可是他的仇恨一丝一毫,从来都没减少过,每一滴溅到他脸上的血,都是他仇恨的见证。
沉水香的味道盖过了他身上行尸走肉般的腐臭,宝郡王看着上首的人,他大发慈悲,没有斩草除根,可惜了,帝王竟然这般心慈手软,要是换了父王,恐怕赵玉显的尸首都找不全。
宝郡王隐晦的朝书房里的几个人递了眼神,那几人心领神会,马上消停了,谢了恩就随着宝郡王走了出去。
御书房恢复了平静,元盛赶紧给懿德帝端了一盏参茶。
懿德帝喝了一口,放下了茶盏,看着眼前丞相和御史中丞弹劾宗室的折子,沉声道:“元盛,传旨,宝郡王忠贞纯良、克己复礼,着晋为亲王,赐号纯,下去办吧。”
元盛大惊,瞬间哑然了,懿德帝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人,难得松了眉头,“元盛啊,不是所有人都会满足于现状的,世人总是贪心的,且瞧瞧往后,朕这个纯亲王,可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元盛心里盘算着,大概是知道懿德帝的意图了,只有在高处的人,才会更忘我,更投入。
......
圣旨从拟好到颁布,就只用了一天时间。宗室在御书房被懿德帝驳斥后,宗妇就在凤仪宫得到了皇后的封赏。
赵玉琅端坐在观澜居,眼底是淡淡的青黑,像是一晚没睡的样子。昨日见了杨涛,晚间,魏峥就将赵玉琅叫到相府议事,没想到,鹿郡的人好好的,但是管彦归竟然察觉到了些什么,打发了人潜回了鹿郡,昨夜子时,那人就在官道上被抓住了,可是千防万防,还是漏了一个。
沿路都派了人搜查,奈何那漏网之鱼滑不溜秋,竟然到现在都没被抓住。赵玉琅怕消息会传回卢阳,届时,就不是计划成不成功的问题了,管彦归就是疯狗,入了穷巷,指不定会和朝廷同归于尽。
昨夜,赵玉琅就将暗网撒了出去,那人肯定藏在暗处,沿路没收到消息,那指定是逃到别的地方了,鹿郡和卢阳他怕是都不敢回去的,那能去哪呢?
魏峥和魏相现在都分身乏术,根本没办法亲自去抓人,赵玉琅又要监视着别国的动静和关外的事宜,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魏相,现下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变数身上,就算抓到了人,卢阳也一定会起疑心的,与其等着卢阳动手,不如就趁早收网,我们的人早就控制了鹿郡,鹿郡和卢阳的账册也已经到手了,卢阳,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况且,朝廷还握着管彦归试图用死士谋害中宫的证据。”
魏廷知道赵玉琅说的都是事实,现在确实宜早不宜迟,最好就是这几天,早些拿下卢阳,对上京才是最好的选择。
魏峥突然想到了今日,魏泠邀了江雨柔过府一叙,江雨柔的话语中,很明显是在说,江淮清的腿伤,神医已经在着手医治了,并且收效甚巨,假以时日,江氏将彻底取代管氏的地位。
想到这些,魏峥兴奋道:“那这时机岂不是刚好?边关现下还算稳定,鹿郡难题迎刃而解了,虽说风云涌动,但是说不好就是机遇。管氏落幕后的接替者我们都找好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是啊,被动的该是卢阳管氏,该害怕的也是那群贪婪之徒才对。
赵玉琅站起身来,身上是年轻一辈才有的朝气和自信,“明日本宫就上禀陛下,是时候收网了。”
......
赵玉琅换了一身衣物,洗漱好之后就带着孙鸿和陈钊进宫去了。
马车上,赵玉琅闭着眼假寐,虽是如此,但是他已经在脑中回想宗室昨日进宫的缘由了,今日正巧,该把近日的消息和太子哥哥通个气了,想必,太子哥哥也有事要跟他商量。
慎王一脉在先帝时就受到了厌弃,一直到父皇登基后,因着手足之情,对慎王唯一的骨血格外宽容。昨日就是宝郡王带头进的宫,不,现在应该说是纯亲王了。这纯亲王比赵玉琅大两岁,当年慎王伏诛,他早已记事,这里面难道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么?
赵玉琅不相信,纯亲王会心无芥蒂的和皇室相处,说起来,恐怕他最恨的就是当年和慎王有冲突的那些人。
这昌颐郡主过两日就出宫了,宗室一向没什么话语权,一窝蜂涌进皇宫,倒像是试探父皇的心意一般。宗妇昨日在凤仪宫得了封赏,一来二去,那些墙头草也会安分一段时间。
半个时辰后,赵玉琅就进了御书房。懿德帝左手边的都是朝臣弹劾宗室的折子,折子上都是宗室这些年仗着血脉和头衔,在上京乃至别的封地犯下的罪过。此前,没有半点风声,不知为何,突然就有案件暴露在朝臣的视野中了。
丞相和御史台不上奏折都不行,懿德帝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已经派了人去核查,所以才压着弹劾没有惊动下臣。
赵玉琅看着那堆折子,按理说,要瞒住这些事得费一番功夫,但也不是不能做到,为何幕后之人突然就敞开了大门,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请君入瓮的把戏了。
“父皇,弹劾之事未必全然作假,但是,操纵者像是已经想好了两条路,只要父皇顺着弹劾的折子斥责降罪宗室,不日就会传出您残暴冷酷、不顾手足的名声,要是父皇决心替其隐瞒,那便会收获无尽的祸事,届时百姓怨声载道,皇室一样会被扣上无德无能,任人唯亲的罪名,横竖,那都是有心人必胜的局面。”
赵玉琅说的话正是懿德帝心中所想,难怪这些折子会在这个档口出现,怕是有人料到了边关已经危机四伏,加上卢阳管氏之事,正是推波助澜,搅弄风云的好时候啊。
殿内像是刮进来了刺骨的寒风,懿德帝只觉得脊背都是冰凉的,“好啊,他们竟这般歹毒,恨不得璃国大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