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花厅。堂中站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太傅夫人江氏看着那姑娘,心生欢喜,忙叫上前来询问......
太傅府门前,沈柯的随从路迟快把眼睛忘穿了,现下就盼着公子快些回府,公子的后院怕是要多一个女主人了。一炷香后,沈柯从马车上下来了,路迟迎上去,将事情讲了个详细。
沈柯听着,不就是表小姐来了,何至于他来亲迎。略略思索,沈柯轻叹,“母亲八成啊,就是想替我找个少夫人了,只不过,不用母亲操心了。”
路迟开开心心的跟在沈柯后边,乍一听,还没听出来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是,他几秒后就悟了,“公子、公子是说您有心上人了啊,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公子这年纪也不小了,前些天,夫人那些旁的亲戚还来下帖子,说是谁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呢,就盼着公子早些...诶,公子,您等等路迟啊。”
沈柯懒得理会路迟,他现在着急和母亲解释清楚,旁的,以后再说。不多时,沈柯就迈进了花厅,向父亲母亲行礼问安后,那表妹就朝沈柯看了过来。姿态端庄,就是眼神看向沈柯时,带了点势在必得。江雨柔应了她的名字,讲话温婉、柔弱,甜腻的嗓音一出来,不知怎的,沈柯就是浑身不舒坦。
只见那江表妹,侧身行礼道:“见过表哥。”沈柯知晓礼数,饶是再不喜欢也不会轻慢了人家,不过,沈容容比他更快一步。沈容容踩着时间从门口进来,莲步轻移间,就到了江雨柔身旁,把江雨柔扶了起来,“雨柔表妹无须多礼,既然来了沈家,就把这儿当做自己家,改天表姐带你去上京长街上转转可好?”
话罢,牵着江雨柔在旁边落座了,不给江雨柔和自家哥哥留出一点互动的时间。
江雨柔无奈,只好先和沈容容攀谈,毕竟是自己的表姐,疏通好关系更要紧。
殊不知,沈容容对这些戏码最是了解,江雨柔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嫁给表哥。若是放在以前,沈容容才懒得管,但是今日不同,哥哥喜欢的是魏家妹妹,未尘埃落定,怎好叫人钻了空子。
至于沈容容为何会去钻营这些女儿家的心思,那大概是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未来要入主东宫,所以,哪怕不是火眼金睛,也不至于连这种流于表面的念头都瞧不出来,那江表妹还是掩藏的不够好,恐怕只有自己的哥哥这样的,陷入了对别人的喜欢,才不容易发觉身边姑娘的心思。
......
当年皇后还未产女,太傅因为是太子的老师,时常出入宫廷,小沈容容偷溜跟着太傅去了重华宫听讲,恰巧被来送消暑吃食的皇后撞见了,皇后不仅没怪罪,还格外喜欢沈容容,嘱咐太傅要常带她到宫中走动。因为皇后的喜爱,陛下就下令将沈容容接到凤仪宫小住,直到一年后,皇后诊出喜脉,沈容容才被接回家中。
后来,皇后产女,沈容容就不常在宫中走动,但是只要进了宫,皇后就会召她到凤仪宫品茗插花。有这样好的学习条件,沈容容就是再粗笨,也很难不懂这些。
再说这江家,每年都打着让表姑娘来陪自己姨母这样的旗帜,实则是把江雨柔放在了沈柯身边,好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沈容容想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头疼,看来,得早些和母亲说明,省的多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柯在花厅坐了会,就起身告退了。沈太傅知道今夜沈柯出去应酬了,想必也是累了,就让沈柯先去歇息。不过这时候也不早了,太傅就朝沈容容使了个眼色。沈容容马上就起身,“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表妹赶了一天的路,怕也是累了,女儿就先带表妹下去休息,明日再来请安。”
......
等小辈都离开了,太傅才和夫人相携,慢悠悠的撑着伞走回正院。夜间风大,也开始落雪了,沈夫人拢了拢兔毛领子,语气里全都是操心,“老沈啊,你说,这柯儿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多年了,连心悦之人都没一个,当年我这般年岁,早就嫁给你了,所以说呀,就是随了你这榆木脑袋,不开窍。”太傅哈哈大笑,奈何是自家夫人,只能自己宠着了。
江雨柔住在素雪阁,离沈柯的暮雪院是最近的。当初姨母让她自己选院子,她是先打听了表哥院子的名字才决定住这的。暮雪暮雪,那就是倾慕、爱恋的意思啊,只有自己住的这素雪阁才带一个雪字,其他院落都没有,这也算是隐晦的告诉表哥了,江雨柔不信表哥不知道她喜欢他。
但事实就是,沈柯从未过问家中客人的住所,在他眼中,还没有看书来的有用。
......
江雨柔第一次随母亲来太傅府拜会时,就一眼钟情了那个在后花园作画的表哥。那时的沈柯,身上带着的是意气风发,他挥毫泼墨的样子,就这样烙在了她的心上。
江家虽比不得太傅府在上京的荣光,但好歹是四姓望族之一,虽说自己的家族不是四姓之首,但是她的祖父是太常寺少卿,姨母是太傅夫人,表姐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沈容容,所以,只要自己想,就能嫁给沈柯,自己也配得上他。恰好,江氏一直以来都想让鹿郡的威望更上一层,那只会更加攀附沈家和太子。
江雨柔的脑中不断思考着其中利害,她知道,自己不能只考虑情爱,家族的利益也很重要。离家时,母亲嘱咐她,最好年前能抓住沈柯的心,这样一来最迟一年自己就能嫁入沈家。可是江雨柔记挂着的表哥,心里早就放了别人,是她还一无所知。
沈柯沐浴前就叫路迟去打探消息了。此刻正在净房穿衣,路迟在门外回禀,“公子,魏相府的马车在您离开后的小半时辰也离开了瑞云台,听瑞云台的门房说,魏姑娘并未醉酒,有魏侍郎照看着,公子就放心吧。”
路迟说完,净房的门就从里打开了,沈柯还带着一身水汽,心情倒是不错,“没想到,倒是低估了魏姑娘的酒量,原以为...”沈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罢了罢了,改天去相府拜会,再带上好酒给她尝尝。”
沈柯躺在榻上时,才忆起来,初见时,他们就在吟鹿山饮酒来着,那时喝的还是他自己酿的,怪自己一时关心则乱,竟然糊涂了。突然想起,自己酿的酒还未取名字,现下倒是想到了一个,不如就叫它雪月吧。
雪月初听只觉清冷,再闻只余惊鸿,就它了,应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