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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侯府寿宴

    一直伺候邱秉之的老管家,独自一人出门,见了深夜来访的世子爷:

    “殿下,请回吧。事已至此,尘埃落定。先生说了,他不日就打算离开京城,您继续和他来往,只会被他牵连,让陛下不满。还不如两厢避嫌,就此断绝来往为好。”

    温越怅然叹息:“先生这么说,是要折煞越了。”

    他儿时在崇文馆学习的时候,便是邱相为他启蒙,二人虽无真正的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皇祖母去世之后,他身边肯为他出谋划策,真正关心过他的长辈,也只有这么一位。

    可他却没能保住邱先生。

    “先生说了,殿下不必自责,他是直折剑,誓斩不忠人。从来不会说一句委婉和软的话,也学不会圆滑,会有今日也是时也命也,非人力可以转圜。只要殿下能够记住自己的志向就好。

    新法能够在你手上继续发扬,他这一退并不后悔。”

    “陛下正在气头之上,未必没有转机,越愿意为先生说项。”

    “先生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年迈心衰,此番也是心灰意冷。与其继续霸着位置,尸位素餐,却不能辅佐君上,造福百姓,还不如让更有手腕胸襟的年轻人上来。”

    温越:“好吧,越听先生的就是。只是不知道先生此后有什么打算?”

    “先生打算出门远游,看看梁京外的天地。游历山川,体悟世间百态。”

    “先生几时出发?”

    管家笑而摇手:“先生不欲告知他人,殿下也不必相送,日后自有缘法。”

    温越无可奈何,只能后退几步,对着书房方向,拜了又拜,全了这场师生情分,冒着夜色离去。

    “王世子走了吗?”

    不多时,管家回到了屋子,听着书房里的咳嗽声,将温越的回答一一说了。

    灯火葳蕤,邱秉之深深叹息,脸上的沟壑愈发明显了。

    “祖父既然不舍得,为何不再见见王世子?”

    邱相最疼爱的孙女儿,邱府的大小姐邱筝年,替祖父捶了捶背,不由道。

    “你不明白。祖父离开京城,恰如鱼入汪洋,从前种种桎梏都可解开,邱氏的死局也可破。但宜王世子却不同——他比祖父要危险得多啊。”

    邱筝年想了想:“都说陛下对宜王世子独一份的恩宠,却也把他架在火架上烤。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都在等着他摔下来。”

    “是啊,他没有父兄为倚仗,皇帝又是一等一的疑心,太子也不能容他。此时此刻,他见我一面容易,明日这事情就会被仰山卫呈到御前。”

    皇帝会怎么看?

    会不会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他和温越联合起来,以退为进的局?

    不如不见。

    想到祖父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要为了家族受此奇耻大辱,末了孤零零地离开京城,邱筝年悲从中来,不由得趴在他腿上呜咽而泣。

    邱秉之摸着孙女儿的头,轻轻道:“不要伤心,筝年,月满则亏,盛衰荣辱都是常事,起码祖父现在身子还算硬朗呢。你就当祖父此行是为了云游,正好可以游遍此前没见过的各地景致。”

    “对了,你不是也想看看西原风光吗?不如和祖父一起离开?”

    邱筝年擦干了眼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祖父别说笑了,筝年知道你是为了安慰我。可我也有要背负的责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她父母早逝,弟弟箫年尚且年幼,况且自己还和杨家五郎有婚约,估摸着明年就要成礼……族中诸多事宜,她这个大小姐受多年奉养,岂可只知道玩乐,就此离去?

    即便再舍不得祖父,也不行。

    邱秉之早知道她的性子,并不意外,只是絮絮地交代了自己离开之后,邱氏的重要安排。

    他那些个儿子都不中用,算起来还是这个孙女儿,最得他心。

    “五郎对你好吗?”

    邱筝年低下头来,想到自己那个未婚夫,声音小小:“挺好的。”

    她刚及笄的时候,祖父便将她和杨氏的公子杨经栩定了亲。杨氏同为六族,杨大人又是祖父的弟子,人人都说这门亲事是天作之合。

    杨经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理寺的少卿了,虽然话不太多,但是每次见面都对她很好,悉心照顾。

    邱秉之打量着孙女儿的表情,放下心来。

    筝年性格内敛,她这个神色反应,看来对杨经栩是有意的。

    他这一退位,鸾台之中最有名望和资历接任左相之位的,必是杨甫忱。筝年有这么一个夫家为倚仗,也不会受欺负。

    “祖父离开后,一定照顾好自己。”

    不多时,邱秉之悄悄离开了京城,只带着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管家。他走得匆忙又隐匿,竟然没有一个人相送。

    消息传到宫里,绍永帝心头的气才算是消了一些。

    八月初三,是老侯爷的五十大寿,这样难得的寿数,自然是要在府中举行大宴的。这也是郑子佩嫁入侯府成为侯夫人以来,第一次操办,招待外客,她不由得紧张得坐立难安。

    即便把老夫人详细说的注意事项,全都记下来牢牢记住,却还是日夜担忧会出什么岔子。

    与此同时,晏家另外几房的叔婶们,也赶来了侯府小住,名为搭把手,实则也是探探新妇的底细。

    老侯爷有三位弟弟,一位妹妹,都是同母嫡出。其余且不论,唯有侯爷的四叔,是家里的嫡幼子,从小被宠大,一张嘴甚是刻薄。几个婶婶,也都各个出身不凡,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这不,郑子佩刚接待了客人们,让侍女好生伺候,便听到二婶婶忽而道:

    “大哥的五十大寿,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佩娘虽然是个妥帖人,可是生在商贾之家,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能够面面俱到。嫂子就这么做了甩手掌柜,也是心大。”

    老侯夫人的笑容冷了冷。

    就知道这些人,阿章刚成亲的时候,找不到机会作怪,现在就忍不住了。

    “二弟妹都说了,佩娘是个妥帖人,还担心什么?况且她年纪小,就算哪里有小纰漏,咱们做长辈的也该多担待才是,怎么还没开始,就先打压她的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