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梅飞了起来,在空中以一个跳跃的姿态,一剑以封喉之势而来,这是她很少用的一招,其实根本也是她从来没有用过的一招,这式的狠辣程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其效果,但是她就是不计后果地使了出来,临近香草的时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次她必死无疑。然而,空中一划,一道青铜之色,李青梅扬剑相迎,金铁交鸣之音过后,十分短促,可是李青梅向前迈出一步,却悄然一顿,“这是什么?我与她三步之遥,可剑气却隔空而来,这是?”她立刻清醒了,猛然向后退了一步,暗自呼出了一句:裂石穿云,起码也要五成以上!
这时先前负伤的弟子本来就伤口不深,经过一小会儿的休整,现在也都站了起来,见管事退后,他们便一拥而上,准备一起围攻香草,只听李青梅低声道:“退下!让她走。”弟子们不明所以,但是管事已经下话,无不退后待立。但心里都有些许不解,连文雪也偏头看着李青梅道:“李管事,这……让我再试一试。”
李青梅迅速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怎么,我留不住的人,你还能够留住。文雪急忙不敢多语。
香草没有急着走,她指了指马车问李青梅道:“萧山派的掌门陆何在哪里?”
李青梅道:“萧山派掌门?哼,我如何知道?”
香草道:“这马车分明就是他的,为何到了你们的手中?李管事,你拦我为了密信,那是门内的矛盾,但你若对陆何不利,那可是与整个萧山为敌了。你何苦呢?”
李青梅道:“我既然放你走,你便赶快离开,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别人的事。”
香草看了看四周,仍然没有看到有陆何的影子,而且那辆白色的马车也不在。她上前一步大声喊道:“陆何,陆掌门可在此家客栈?”一连喊了三声,无人应答。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连李青梅也在静候她叫完之后的情况,然而,没有人应声而出,要说她的声音不小了,要是客栈里有这个人,当是出来回应了。
“香草?姐”一个声音从二楼的窗子里传了出来,香草一惊,不多一时,那二楼说话的人一阵疾驰,下了楼,从后门跑了出来。香草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那个店小二,前日傍晚刚刚分开,如今在这里又相见,香草感到十分高兴,然而店小二却一脸的忧虑。香草道:“巧了,店小二,你真的在这里。”她向他的身后瞧了瞧,道:“哎?陆掌门和铭心他们呢?”
店小二道:“他们?哎,一言难尽呀。”
香草急着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吗?”她看了看那辆马车又看了看店小二。
趁着两个人说话,李青梅一挥手,所有凌霜阁的人竟然如同一缕青烟般散尽了,转眼撤出了客栈。
大街上,李青梅在前走着,后面跟着一众弟子,在沉峡,这样的大的镇子里,有钱有权的人真还不少,所以像他们这么招摇的人,尽管也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但都不是大惊小怪。
李青梅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不曾想,在凝碧楼,竟然有人将裂石穿云练就了五成以上,她不敢想究竟是几成,凝碧楼,究竟有几人是这样的成就。彦林,当然不堪一击,但是其他人,凌霜阁至今还没有遭遇,这个香草简直还令人震撼。
店小二苦着脸把那日所经历的事说了一遍,道:“本来陆掌门让我先行与亦寒他们会合,但是我还没有找到他们。”
香草道:“那马车是怎么回事,为何彦林在马车里面?”
店小二道:“这……我便不知了,刚刚听见你喊陆掌门,我才出来的,这些人,应该是想抢用我的马车。”
香草道:“你一个人驾着这么名贵的马车,可要小心了……”叮嘱了一番,她道:“小兄弟,你在此处等着与亦寒他们会合吧。我必须马上离开此处。”说罢她去背彦林出来。
店小二道:“香草姐,你背着他走去哪里?”
香草道:“先去医馆,等治好了彦林的伤,我们便马上离开这里。”
店小二追着问道:“他,是你的同门?”
香草边走边道:“对,他是我们的副管事。”说完这话,人已经出了院子。
彦林的伤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是肺腑也受了重创。医馆给开了几日的药。
香草租了马车便拉上他上路了。
彦林此时虽然不能动用功力,但静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觉着身体已经并无大碍,只是右臂肿胀,敷了药也还是疼痛,但较之前好了许多。
赶车的香草,忽然听到马车里传出彦林的声音,道:“有吃的吗?”
香草的一颗心便也放了下来,急忙递给彦林一块热的熏饼。
彦林在马车里边吃边道:“真是想不到,我彦林也有受伤的时候。”顿了顿又道:“更是想不到,救我的人会是你……谢谢奥。”
香草面对彦林的感谢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没有接话。
马车里安静了良久。
像是吃完了食物,彦林这才说话,道:“香草,你刚才说,云溪被李元青带走了,是因为,李元青选中她做他的夫人?这听起来有些奇怪啊。”说完了话,他急忙侧耳倾听,不知道这个丫头这回会不会回答他。
车帘外传来香草的声音道:“珍水崖管事特令李元青在凝碧楼女子中选择一个女子,明着是给李元青做媳妇,暗地里,她是想保住一个人,而不被其他分舵诟病。李元青说,成亲是保护的一种方式。”
车帘内,彦林哼了一声,道:“那么,他为何不保护丁莺,或者保护你?”
香草一想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么?但鉴于彦林受伤不轻,也许帽子也收到了影响。她道:“丁莺不但武功高而且冰雪聪明,至于我……应该还不需要被保护。”
彦林当然知道云溪是最弱的那个,但他仍旧哼了一声道:“我可以保护云溪!咱们凝碧楼自己的同门,为何让别人保护?”
香草不觉笑了一下,道:“你不是晕倒了被关在马车里?”
彦林顿觉自尊受损,但又无力反驳,道:“那,那后来你不也到了这里?你可以保护云溪。”
香草道:“我保护云溪,谁来救你?李元青可不会救个男人。”
彦林立刻道:“我不用你救!”一句话呛得香草别过头去。
“你可知道,李元青带着云溪去了哪里?”彦林忽然道。
好在,香草并没有负气不答,道:“当然是往回走。”
彦林忽然挑开车帘道:“香草,我们是有任务的,云溪随着他往回走,那怎么行?”
香草侧头看着彦林,道:“云溪她,完不成任务,眼下保住性命才是关键。”
彦林冷笑道:“香草,你竟然看着李元青把云溪强行带走?”
香草回身认真驾车,嘴里嘟囔道:“你怎知是强行带走。”
彦林一个箭步从马车里出来,扯动了伤口,他疼得闷哼一声。香草急忙侧身伸手想要扶他,却被他倔强躲过。他坐了下来,道:“云溪她一定惦念着我,她怎么会同意和那个李元青回去?而且她也不会同意嫁给他的。”
香草想了想,默默道:“那也未必。”
彦林真的是怒不可遏,道:“香草,难道你看不出,这么多年我与云溪的感情?”他终于说破。
香草侧头,略带惊讶看着彦林。正是这份惊讶令彦林直皱眉头,不会这个丫头是个榆木脑袋吧?她竟然半分看不出他与云溪几乎已经公开了的那份感情。
香草终于在皱完了眉头,说道:“彦林,你家嫂子为人那么温柔,你居然说出这么让她伤心的话。”
彦林哼了一声,道:“香草,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嫂子是我的结发妻子,但是这也不妨碍我喜欢云溪。”
香草看着彦林,他一袭白衣带血,如今三十七岁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沉着多了,但眼睛里好像有一团火,使他略带少年感,然而这一团火是在提起云溪的时候才旺起来些。而对着香草,他显得很真实,也很不客气。
香草顿了顿,把自己想说的话,整理了一下,半晌,在彦林以为她只知道专心驾车的时候,她悠悠地说了出来,“彦林,你已经娶妻生子,如今接近了四十岁的年纪,虽然你看起来还是很不一般,但是……云溪今年只有十八岁。她好像很依赖你,可你不该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意接近她,她很可怜,你不是单纯想帮她,你是一直就喜欢她。彦林,我觉着,其实李元青很适合云溪。”
“你住口!”彦林怒视香草,“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云溪的人生。”
香草道:“那你有么?你既不想当他的父亲,也不想当她的兄长,还不想当她的朋友,她十岁入凝碧楼,我来凝碧楼那一年她才十三岁,我便看到你对她用心不纯。”
彦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复她的话,“父亲?”他哼了一声,道“香草,我认识云溪我才二十九岁……”
香草道:“应该是吧,我记得你比云溪要大十九岁。”
彦林对于香草的话觉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他大声地带着几分嫌弃道:“对,我不用你提醒我这一点。你不就是想说,我年纪大,配不上云溪吗?”
香草这次回头很郑重地看了看彦林,道:“彦林,你与你家嫂子很般配,嫂子温柔美丽,你呢,气宇轩昂……但云溪,她更适合与李元青那个年纪的少年去谈情说爱,这与配不配的上没有关系。就像是我的这把剑如果配上凝尘剑的剑鞘,那也不应该吧。”说罢她挑了挑眉,像是在安慰彦林。
彦林道:“香草,之前你几次三番在我与云溪之间毫不合时宜的出现,难道也是存了这个心意?”
香草道:“云溪年幼,身边没有亲人,她不懂的事有很多。我相信要是她的父母在身边,早就把你远远的赶出了云溪的视线。”
“你!……”彦林指着香草,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他指着她道:“你还真是多管闲事,你以为你这么做,云溪就会感谢你?不,她会恨你。”
香草摇了摇头,她丝毫不明白两个人为何会针对这个话题聊了这么久。她道:“那是我的事,彦林,你回去马车好好休息,也许下一站,我们还要碰上分舵的人,你现在应该养精蓄锐。”
彦林简直不想多看香草一眼,他边进了马车,边道:“香草,你救了我一回,算我欠下你的一个人情,迟早是会还给你的。”语声中没有感谢之意,有的反而是冰冷的怒意。
香草不以为意,她驾着马车稍微快了一些,一路上,她以为他伤的不轻所以尽量少些颠簸,缓慢了步伐,如今看他吵架时的态势,还有那么一些精力,便就地加快了驾车的速度。
前路叵测,本来她一个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躺过来,不知会怎样。如今又多了一个重伤的彦林,香草的心更没有底了。
彦林很执着于香草那不同凡响的想法,一路上,他不再与她多说一句话。
香草知道他生气,彦林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很骄傲,因为他的兄弟,父母,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的兄弟,父母,都是一里庄的三阶弟子,连他自己也是三阶弟子,在一里庄,这是少有的世家子弟。当年他风华正茂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愿意嫁给他,而他最终选择的金华那也是当时美貌与身材最是翘楚的女子。所以他常以为,只要他喜欢的女子,那一定也会喜欢他。
香草就不喜欢他,最是不喜欢他带着无限风情去讨好一个小女孩,她非要破坏,即便当年还是小女孩的云溪先入为主地把彦林当做了靠山,而不喜欢新来的香草。但香草觉得对的事,她也不太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