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芝虽然在喝茶,但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看向赵青禾。
屋子里忽然出现了少许的安静。不过,彦林没有让这份安静持续太久,他道:“其实,我和管事,我们想给香草一次机会,她来一里庄这么多年,在凝碧楼也好几年了,我们听说,她一直没有出过兰谷涧,如今凝碧楼里除了比她小一点的云溪之外,都已经出过山了。老人家,您可能也知道,在一里庄,没有江湖经验的弟子是永无出头之日的。我相信,您也不想她就这样一直是个普通修习的弟子吧?”彦林说话的时候,始终观察赵青禾的神色,只见她神色仍旧凝重。
彦林道:“我没记错的话,香草今年二十岁了吧?”
赵青禾见他问自己,便略点了一下头。
彦林道:“一里庄二十岁还没有江湖经验的弟子,屈指可数了,这月钱要比别的弟子少了许多,日后在庄里得到重任的机会也不多啊。许多比她年纪小的,如今都是三等弟子了,香草还是个七等身份。其实她武功修习得也不错了。是不是,丹芝?”他看似轻松和带着几分好意的话,越说,却越觉着赵青禾的脸色不但不领情,而且有些躲闪。
丹芝放下茶碗,她观察了一阵子了,这老人家似乎是不舍得外孙女儿出去,她整理了一下矛盾的心情,道:“伯母,您看,副管事已将我们的来意告知,若您不想外孙女儿涉险,那我们便告辞了。”她试探的道。
彦林啧了一下,眼神中大概是指着她用的那个词“涉险”。
赵青禾便冲着丹芝说话了,道:“不愧为管事,我见你诚恳许多。”一句话,令彦林诧异地看了看她。她接着道:“一里庄也好,凝碧楼也罢,凡有出去的机会,又怎么会落在我们这样的人家?”
这话说得丹芝与彦林都是语塞。
赵青禾道:“香草从十三岁开始就找机会申请初入江湖去历练历练,那时候要是可以,我老太婆也可以陪她转转。可惜,一连七八年过去了,比她资质浅的,比她年纪小的,都有机会出去,她便是等到了二十岁也没有机会,如今的我已经得了风湿症,腰酸腿疼的,走不了远路了。她……唉,既然没有前途,我们便也不做他想,昨日一早她回来说了,以后不回楼里了,其实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怎么去楼里了,意思很清楚,她决定做个普通人,陪着我过生活了。她那么久没有去了,没有人过问此事,前几日她说放心不下一只狗,这才回去取了回来,我这外孙女儿我最清楚,她在外头不被人重视。如今,你们又来派任务,我便知道,即便有些差的差事也轮不到她,恐怕这次的任务是危险重重吧?或者是九死一生?”她看似玩笑的话。彦林的笑意带着点肌肉的明显不自然的抽动。丹芝没有笑,她和彦林来之前,都不曾想,香草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外婆。
丹芝微微冷哼一声道:“便是如此,您看……”
赵青禾也微微冷哼道:“以后,她决定都不去楼里修习了,这样一个心灰意冷的人,还要替你们去出什么任务?我看谢谢你们这些,有好事就上,遇到不好的事就推给最老实的人的管事们吧。”
彦林本来还要争取一下,一听这话,便欲言又止了。
丹芝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彦林,我们走。”彦林磨磨蹭蹭站了起来。
厨房里,香草越来越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饭下了锅,菜准备饭好了再下锅,忙里得了一个偷闲的当儿,她想来堂中听听或者问问,两位管事的来意。但脚刚出了厨房,往堂中来,就看到丹芝与彦林已经接近院门了,正在离开。赵青禾朝她走来,香草忙问:“外婆,管事他们……”话还没有说完。赵青禾大声训斥道:“什么管事?六个人里面有两个管事,我看只不过是两个多余的人罢了。”这句话刚好被丹芝与彦林听到,丹芝离开的步伐更快了。而彦林先前还慢慢腾腾落在丹芝后面,显得他的离开不情不愿,如今听了这话,也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出了二里地。
彦林终于道:“看来,丹芝,你得亲自跑一趟了。”
丹芝驻足回看彦林,道:“为何?”她语声清冷。
彦林也显得很郑重道:“你看,这是文燕交待的差事,是副庄主的大事,别人去,要是有什么闪失?”
丹芝道:“彦林,我去,你去,都会万无一失。”
彦林道:“本来作为副管事,我责无旁贷,但是,你知道的,我好喝酒,恐耽误正事。当然你若让我去,我高兴还来不及。”
丹芝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彦林的声音道,“你看看,你若不让我去,便只能亲自跑这一趟。”
丹芝回道,“云溪已经十八岁了,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一句话果然惹毛了彦林,他急匆匆追上丹芝,挡住她的去路,一反往常那爱笑的品性,很严肃很严肃地道:“丹芝,此去是有多危险,你我心里都清楚,我劝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云溪去?你是想要她的命么?”
丹芝道:“哼,那香草呢?”
彦林不解道:“香草怎么样?”
丹芝冷笑道:“香草怎么样,你说呢?为何她去的,云溪去不得?”
彦林道:“云溪只有十八岁。”
丹芝道:“丁莺比她这个年纪还小时,不是去了归鹤吊唁……”
彦林道:“那是好事……”
丹芝道:“好事?你居然把吊唁说成是好事?”
彦林道:“那有分舵弟子陪同,还有庄里管事跟着,那是多好的历练机会。”
丹芝道:“总归都是下山去历练历练,这次机会也难得……”
“够了,你把千里迢迢的昆吾与近在几十里的归鹤相比,那还不是因为,你器重丁莺,我告诉你,这次云溪的事,我明确告诉你,别想打她的主意。”彦林有些气急败坏。
丹芝道:“彦林,你至于么?”看着嘴型都变得有些不可理喻的彦林,丹芝道:“如今,凝碧楼只有香草与云溪没有下过山,香草,你也看到了,人家外婆说了,不干了,以后不来修习了。那么云溪难道也……”话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