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淅淅沥沥下,薛折枝送聂清漓到门扉处。
清漓伸手摸了摸自己微潮的发顶,对薛折枝没句好话:“就是你下次再叫我,我可不来了。”
薛折枝说:“姐姐不是喜欢下雨天吗?”
清漓皱眉抬手挡了挡不知哪阵风带来的雨雾:“我是喜欢雨天坐在家中看外面,又不喜欢自己在雨中奔波。”
薛折枝瘪瘪嘴:“姐姐都要走了也不留句好听话给我嘛。”
聂清漓已经被风被雨整得烦躁,她心想不骂她一顿就算好了还想听好话?
但到底是告别时候,薛折枝时间紧迫留在鸣钟寺解了毒就要立刻回国,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清漓展了展眉头静了一下道:“你知道我向来不评说你的事,你不是小孩子了。”
这样的话却让薛折枝喉头一下哽住了,她眼圈微红忍不住身体前倾抱了抱清漓:“要是我一早遇到的是你就好了。”
清漓实话实说:“那也没用。”
薛折枝松开她:“因为我是女的?”
“不。”,清漓挑眉,“我就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啊,真是让人伤心。”薛折枝假模假样地擦眼泪,本来只是伤心想了想假设的情况又觉得生气。
她抬起眼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旁边的萧净尘,这人难道就是聂姐姐喜欢的类型吗,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夸过他。
萧净尘在一边听了几句也已经皱起眉头,他不动声色把伞慢慢向后移搞得聂清漓跟着伞一直向后挪和薛折枝拉开一段距离直到——
聂清漓侧头一巴掌拍在萧净尘拿伞的手上:“你是给我撑伞还是单给自己一个人撑伞?”怎么她说着话伞一直往后面跑呢?
小动作被发现了。。。
萧净尘垂下眼帘默默说:“给你。”
聂清漓转回头,薛折枝正幸灾乐祸笑被她眼风一扫也规矩了。
清漓不是话多的人没什么要说的:“我走了。”
薛折枝点头扬起的嘴角缓缓放平,她静默望着清漓离开的背影喃喃:“但愿各自安好,得偿所愿。”
一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她眼里她才收回视线舒口气又挺直脊背撑起身躯。
聂清漓走了段路一低头才发现她给人拍出红印子了,刚才她一巴掌下去声音可脆了,他玉白的手背上红痕未消现在转为一片淡粉。
他太白了。
聂清漓的视线微微上移,鸣钟寺竹子森森满目翠色,哦,绿色果然显白。
宁静的绿色帘幕中雨珠晶莹剔透,在伞檐颗颗坠落,清漓下意识一摸衣袖,干的。
她这才注意到伞柄并非垂直而是有所倾斜,伞面大半右倾罩在她上方,就像某颗偏向的心。
清漓的心突兀重跳了一下,她垂了垂眼,伸出袖中的手覆上萧净尘印着红痕的手背,力度很轻安抚似的却顺势扶正了伞柄。
萧净尘侧目,神情一如往常冷若冰霜的,只伸手把她往伞里轻轻揽了揽。
两人贴得更近了,清漓看不见他的表情可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他笑了。
就有种上当的感觉。
萧净尘可无辜了,他真没想太多,雨隔绝一切此刻这天地间没有旁的人就只有他们,没有嘈杂的噪音就只有风声雨声,只有交织的脚步声衣物的摩擦声,他开始觉得雨天不错了。
细密的雨点落在伞上形成一个溅起的晶莹的结界,像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他们步频一致,呼吸一致,空气潮湿又粘腻,风一吹冷峭峭的,清漓的心也怕冷似的颤了颤,她掩饰般微微侧头。
萧净尘目光如影随形侧倾,执着伞柄的手动了动,伞面又被微微压低了。
上了马车,暖烘烘的一烤潮意蒸发,聂清漓心又变得痒起来。
她先坐下占了一大片位置,就见萧净尘很守男德地坐在后侧恰恰好把秋明卡在门口,她往后靠了靠手臂支着下巴瞧着他,那人好像突然对自己的衣袖起了兴趣眼也不抬一直盯着看,她心里“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回去的路上果然已经宵禁了,遇到巡逻的守卫拦路,聂清漓挑眉来了兴致,萧净尘已经从腰间解了令牌递出去,李伯拿他的令牌一亮就被放行了。
聂清漓叹气,比她想的要容易她以为还要上演个什么香艳戏码,啧可惜了。
她的表现太明显,萧净尘默,微微不自在垂下眼睫掩盖了眼中的情绪。
马车悄无声息地在聂宅近旁的小巷停下,又悄悄开走了。
秋明长舒一口气,虽然刚才马车里谁也没有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就像个多余的,压得慌,现在可算好了。
她跟着聂清漓轻手轻脚走小门进去,自从来了泷京她们就谨言慎行,出入行动也不像以前潇洒自如,生怕被难搞的眼睛盯上了甩不掉,秋明不自觉又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她的主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她的主子也很恼火,不过似乎今夜也没有那么恼火,秋明把香料点上回头一看清漓已经睡熟了,她轻轻吹熄灯心想还担心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姑娘思绪乱会睡不着,如此甚好。
人各有悲欢,有人酣眠有人醒。
深夜,姜岚看完账本阴恻恻地抬起眼,进账是大不如前了,本以为聂清漓是个流连风月只靠沈相提拔的废物,看来不尽然是,早知道在城外就该一心除了她。
真是一刻都等不下去,姜岚冷漠地想,更该死的是现在不能堂而皇之出手。
翠微见大小姐面色不虞眼珠转了转凑上前耳语,一个阴笑就在暗夜里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