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夫君,歆歆是不是不高兴了?她应该就是不高兴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孩子也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他们本是怕歆歆瞧见家中为言言大张旗鼓筹备婚事生气,特地来安慰歆歆。现在人没安慰到,反倒将人惹得更不高兴了。
申氏心里突然有点慌。
是一种好像就要彻底失去这个女儿的心慌。
从前她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有夏欢言在旁边给她心理安慰填补了空缺,她感触并不强烈。
现在不同,他们对夏欢言彻底失望,为夏欢言好好筹备这次大婚,是他们给夏欢言最后的弥补,想着横竖等夏欢言嫁出去,与他们就很少会有交集了。
这种时候,他们当然想起了夏芷歆的好。
不,应该说早在夏欢言一次次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时候,他们就想起夏芷歆的好了。
看着眼前紧闭的院门,夏政年沉着一张脸。
他心里也有着与申氏同样的心慌,但他是一家之主,是夏芷歆的父亲,被女儿这样公然拒之门外,他脸上很是有些挂不住。
比起心慌,他更多是有一股怒意由心底升起。
“她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她学这么多年的规矩就是学得这样对父母无礼的?我还没有质问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往别人府上跑,她反倒跑到我这个父亲面前耍威风来了!给她惯的臭脾气!”
夏政年冷哼一声,愤愤离开。
完全忘了还跪在地上委屈哭诉的夏欢言。
申氏见此,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还是追了上去:“夫君,你等等我,你与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可别把身子给气坏了……”
说着话走远,同样无视了夏欢言。
他们仿佛完全忘了夏欢言这么个人。
夏欢言沉着脸慢慢站起来,盯着夏芷歆紧闭的院门,眼里满是怨毒。攥紧了拳头。
夏芷歆,勇诚侯府,很好!
今日的屈辱她记下了,总有一天她会千百倍的还回来!
直到院外的声音完全消失,如简才试探着开口:“姑娘?”
关上院门,夏芷歆一直没有离开,她背对着院门站着。
只隔着一道门,外面的声音她都听得真切。
听清楚了父亲母亲对她的嫌弃和愤怒,自然也听清楚了他们对夏欢言的无视。
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们从前在意她这个女儿在意得要命,说是捧在手心都不为过,后来对夏欢言也同样是如此。
然而他们,当真有那么在意他们的“女儿”吗?
比起女儿,他们更在意的是他们自己是否顺心如意吧。
女儿乖巧懂事讨得他们的欢心让他们顺心了,他们就在意;一旦女儿不如他们的意让他们不顺心,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
当然,这是针对夏欢言这个亲生女儿的。
至于她这个并非亲生的养女,上辈子即便她从始至终都乖巧听话从不违逆他们,他们最后照样舍弃了她。
这样看来,她的待遇还是比夏欢言要差一些的。
前世今生,这么多年,还是不足以让她看透他们啊。
人心,家人……
啧。
轻呼口气,对如简微微一笑:“走吧,回去吃饭,红莲应该让厨房做好晚膳等着我们了。”
她是笑着,却没有让如简心情放松下来。
心里反而莫名发堵。
“……走,吃饭!”
夏芷歆让如简坐下一起用膳,放在平时如简定会以不合规矩推拒,这次她没有。看出夏芷歆心情不好,如简打算陪陪她。
事实证明如简没有看错,夏芷歆今晚都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点就说饱了。看得如简和一旁伺候的红莲都一脸担忧。
用过晚膳打来热水沐浴,夏芷歆便将她们打发走了。
没留人在外间守夜。
如简不想惹她不痛快,尽管不情愿,也还是听话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在回房间前嘱咐李遂安排巡逻的侍卫盯着姑娘的屋子一些,有什么动静立刻让人去叫她。
其实如简的担心多余了,夏芷歆最开始心情确实有点受到影响,但她调整情绪的速度很快。往热水里一泡,一身疲乏得到缓解,她心底的郁气也随着散了大半。
不让如简在守夜,只是想让如简好好休息。
这几日如简都是陪她到宋府藏书楼查阅书籍,没有去崔府继续跟着李赟学医,李赟对此没什么意见。因为宋府藏书楼足够丰富,机会难得,他很赞同如简趁此机会多翻阅一些与医理药理相关的孤本古籍。
不过李赟对弟子向来严厉,也是给如简留了功课的。
如简白天跟着夏芷歆去宋府看书,晚上回来还要完成李赟布置的功课。几天下来,如简也有些撑不住。
夏芷歆看在眼里,便想让她回房间睡个好觉。
打发走如简和红莲,夏芷歆本想躺下睡觉,却没什么睡意。索性起身又将屋中的灯点亮,坐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奁,将萧旭尧给她的那几套首饰拿出来仔细端详,以便使用起来更顺手些。
萧旭尧来时看到的就是她拿着他送的首饰爱不释手的画面。
夏芷歆还没那么不警觉,不至于有人从窗户翻进她的屋子都还没有察觉。是次数多了她都有点习惯了,不再那么大惊小怪。
很是淡定地回头看过去。
尽管早猜到来人是谁,看到一袭月华白袍的人站在窗前,月光透过窗棂撒在他身上,映着屋中微弱的烛光,昳丽的面容显得有些晃眼,她还是忍不住愣了愣。
“怎么,不认得孤了?”
见她看着自己一副愣住的模样,萧旭尧不由出声。
隐隐带着笑意。
不明显,却难掩。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夏芷歆忙起身朝他走去,走近了仔细查看他,“你身子可有不适?怎么自己来了,要见我让人来传个信我去找你便是。”
萧旭尧没有闪避,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袖子来回查看。
“无事,孤的身子恢复了许多。”顺着握住她的手将她牵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可是你前几日明明……”
“以毒攻毒的治疗法子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循序渐进,孤已经停止药浴有两日,待歇息一段时间再继续,不然身子会受不住。孤这个情况算是老毛病,平日里没那么虚弱,并不影响行动,前些时日看着严重只是因为在药浴,只要停下药浴便能慢慢恢复到常态。”
夏芷歆极少听到他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故而选择如实相告,对她未有隐瞒。
夏芷歆很喜欢这样。
愿意如实相告,愿意不隐瞒,便是说明他将她放在同等的位置看待。她与他并非她一味依附着他,并非需要他一味对她维护照顾,她在他心里也是可以分享秘密可以分担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