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夏芷歆不是对待感情不认真的人,更不会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开玩笑,太子表哥更不是。两人既然有此意向,必是对对方都有意。
只是这个有意,他一直以为程度不会太深。
这个程度不会太深主要是体现在夏芷歆身上。
无他,他不觉得夏芷歆是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人,她既一门心思放在萧旭谦身上,便不会做那暗暗吊着太子表哥的事。
她可不像夏欢言。
既然从前没有吊着与太子表哥并不曾有这方面的牵扯,夏芷歆才与萧旭谦闹翻没多久,再如何芳心另许也不会这般快。
他以为夏芷歆对太子表哥只是有些意,如今看来,夏芷歆对太子表哥的在意好像远超他的预料。
“……我不知。”
“我的确知晓太子表哥身中奇毒,但我不知他所中何毒,更不知该去何处寻解药。”事实上就连太子表哥中毒,他都是不久前才得知。
那夜太子表哥突然夜访裴府告诉他他舍不得死了,然后将他身子骨变差并非重伤所致而是中毒告知,他才知。
要说这五年谁与太子表哥接触最多,除了太子表哥身边伺候的那几个人,就是他了。
太子表哥病发他都亲自在旁边目睹过不少次,竟是从来不知太子表哥是中毒。也不知该说他粗心还是该说太子表哥瞒得好。
“你不知吗?”夏芷歆有些失望。
不是失望居然连裴誉都不知,是失望裴誉明明知道却不告诉她。
如果裴誉没有那片刻的停顿,她都还不能确定裴誉是知情的。
她对裴誉不说了解十分,六七分是有的。不然经历了上辈子裴誉因夏欢言与她绝交的事,她也不会仍将裴誉当好友看。
裴誉在她失望的目光下略显心虚。
“嗯,不知。”
心虚归心虚,有些事不让夏芷歆知道对她才是好的。
“那我便再查查看吧。”微顿,“勇诚侯府是武将世家,藏书多为兵书,不及文人世家的藏书齐全。我记得你们裴府有个藏书楼,不知可方便去借阅书籍?”
她这话裴誉就不爱听了。
“说什么呢,你居然问我可方便?以你我的交情,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想去随时可去。”
迟疑一下,裴誉道:“你既是要翻阅书籍,一时半会儿怕是完不成这项事,少不得要多跑我府里几次。就眼下的形势而言,你总往我府里去不太合适,恐会有人说闲话,于你的影响不好。”
“哎,怪只怪本相太出众,是许多人家都看好的金龟婿,你总往裴府去,恐有人疑你是在打我的主意。”
夏芷歆:“………”
“论藏书,宋府要比裴府更多更齐全,你要翻阅书籍细查,可去宋府。我记得宋府的老夫人对你印象很好,你可借着去拜访宋老夫人的名义前去。”
“右相府邸?”
夏芷歆思量片刻,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比去裴誉家要少许多麻烦。
裴誉自恋归自恋,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他们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她刚退婚,在不少人眼中她是急需寻找一门好婚事好叫她往后能继续在盛京立足……
闲言碎语难挡。
“如此也好,正好我也想去拜访宋老夫人,此前她当众帮我说话,我尚未正式谢过她老人家。”
又说了会儿话裴誉才离开。
走时顺走了夏芷歆一坛珍藏的杏花酒。
杏花苑种了许多杏树,每年夏芷歆都会酿上几坛杏花酒藏在地窖。今年也酿了,在她及笄礼之前。
不过裴誉嘴挑,拿走的不是新酿的,而是珍藏多年的陈酿。
惹得夏芷歆调侃他说他翻墙过来怕就是为了方便顺她的酒。毕竟从正门进来,堂堂左相大人从她这里顺酒会被人看到,面上不好看。
“姑娘,奴婢今日傍晚等李院使下职就要去跟他学医了,一旦奴婢开始跟着李院使学医,怕是得将精力都放在其上,可要另从府里抽调两个会武的丫鬟跟在您身边?”
如简正在伺候夏芷歆沐浴。
浴桶里撒了些许花瓣。
精致的屏风后,水雾氤氲。
“不用,让红莲跟着我即可。”
“可说好了在何处教习?”搞定李赟以后,夏芷歆就没有再过问这件事,都是如简自己去与李赟协商相关事宜。
“在御医崔子睿的府邸。崔御医是李院使的弟子,李院使从前本就常往崔御医府邸去指点崔御医的医术,去他府上不会太显眼。”
夏芷歆点头:“崔御医府上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教习时间怎么安排?”
“如无意外,每天都去,一到两个时辰不定,具体看当日情况。”
夏芷歆觉得这样的安排不错,抬头看向拿小木瓢给她淋水的如简,宽慰道:“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便好。”
“姑娘,奴婢没有压力,奴婢只觉得兴奋。您知晓的,奴婢没别的喜好,就喜欢钻研医术。奴婢现在满身都是干劲,姑娘您就等着奴婢学成归来帮您吧。”
如简没有再给夏芷歆淋水,开始给她按摩。
夏芷歆一得空就练武,很是耗费精力,人本就容易疲乏,加上她心中所谋之事繁多,更易疲累。
这一泡在热水里放松下来就很容易困乏。
“姑娘,此前答应李院使将他儿子的外室和外室所生的女儿送走一事,李遂和老五已经在安排,大概这两天就能将人送走。送走这两人容易,想要送走李家大公子和孙少爷就没这么容易了,您心中可是已有打算?”
“嗯,我已经有主意。此事你不必管,只管将医术学好,其他的我自会安排。”李赟筹谋那么多年都没成的事,想要做成当然没那么容易,得慢慢谋划,不着急。
反正只要将李昕的外室和女儿送走,夏欢言就不会再有机会发现然后去李家少夫人周氏面前揭发。
短时间内李家不会走上上辈子的路。
忽而想到什么,如简道:“姑娘,您之前让星霜将那本诗集送到青山书院,虽则您留信要求他们四个月内不可外传,可书院人多眼杂,有不少学子又原就是盛京人士,当真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回,奴婢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姑娘可是另做了安排阻拦消息传回?”
说到那本夏芷歆手写的诗集,如简其实一直很好奇她都是从哪里看到的这些诗。不止如简好奇,星霜等人也好奇,只是夏芷歆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们便没有多问。
说起那本传世名句极多却有许多诗不全的诗集,夏芷歆虽在扉页留了笔名代号,却也留了注释说只是曾看过一本不全的古籍,这些诗文都是从那本古籍誊抄下来,因古籍不全,故而许多诗都有残缺,笔名“及第”之人只是誊抄之人,并非诗文原作者。
“我并未另做安排。”
她倒是想安排,奈何青山书院学子什么人都有,家世非凡的不在少数。她从前活得无忧无虑有事自有家中其他人挡在前面,没有钻营的心思不曾培养自己的人手,哪有那个实力去同时堵住那么多家世非凡的学子的嘴。
消息一直没有传回来揭发夏欢言的才女假名,夏芷歆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在她的预想中,最多三个月消息应该就会传回盛京,如今迟迟没有动静,夏芷歆想着许是上天眷顾她,让她得以在最恰当的时机给夏欢言致命打击吧。
“不必管,总归消息未传回对我们更有利。”
翌日,夏芷歆重生后头一次主动约楚沁羽和孙露妍出来小聚,三个小姐妹还没有玩痛快,勇诚侯府便匆匆来人,道是府里出了大事让夏芷歆快快回府。
“你们家这又是怎么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玩了啊,难得歆歆你主动约我们出来,我和楚姐姐还想着好好陪你玩一天让你高兴高兴呢。”孙露妍对勇诚侯府的不满非常明显。
“有事找你干嘛,去找你们家能当家的人啊,你又不当家。我看就是有人见不得你好过,故意破坏我们的聚会。”
楚沁羽没有说话,但看得出她是赞同孙露妍的。
她们一致觉得不是真出了事,而是夏欢言又使绊子不想让歆歆和她们叙旧,想破坏歆歆在盛京的交际让歆歆身边慢慢变得没人。
本来感情就是需要维系的,关系再好的人长时间不联系感情也会变淡。如果她们每次和歆歆见面都被打断,长此以往难保她们和歆歆不会疏远。
“来传话的是我母亲院里的人,应当不会有假。”夏芷歆无奈道。
“看来我们今日只能到这里了,改天我再约你们。我点了几出好戏,你们继续在这里听戏,我先回去看看。”
她们是约在绣楼见面。
说是绣楼,其实更像供消遣的戏楼,通常只接待有身份人家的女眷,是名门闺秀们小聚常来的地方。戏楼每天有固定的特色吃食提供,台上有时是表演戏曲,有时是说书,有时是表演歌舞,偶尔也会有一些新鲜的物件拍卖,或是拍卖首饰或是衣裙或是一些难寻的稀奇玩意,应有尽有,端看当日是什么主题。
这家戏楼在夏芷歆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其幕后老板身份神秘。
“行吧,那我们改日再约。”孙露妍道。
楚沁羽:“歆歆你有事便去忙吧,不必管我们,这里我们很熟。倒是你,回去后若有麻烦需要人手便遣人来告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