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到对方的视线,夏芷歆也抬眸看过去。
看到人,夏芷歆更加确定那日在茶楼恍惚间看到的人就是眼前这位鬼医。
面对鬼医燕姝,夏芷歆没有太多感触。
说到底她的仇人只是夏欢言,鬼医燕姝顶多算夏欢言的帮手或是……狗腿子。上辈子她不曾察觉夏欢言身边有这么个人,便是说那时鬼医燕姝在夏欢言身边的作用不大。
至少在夏欢言针对她一事上,燕姝发挥的作用不大。
不然她不会半点没有察觉此人的存在。
她想要会一会这位鬼医并非针对鬼医本人,只是想要弄清楚夏欢言身边的帮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需要她花费多少心思来应对。
见到人后,夏芷歆突然就不这么想了。
尽管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对视,她也感受到了来自鬼医对她的恶意。
不,说恶意好像不太准确。
比起恶意,似乎是探究更多。
鬼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只是这探究可以明显感觉出来没有多少善意。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不认识的人不怀善意,鬼医燕姝如此是出于什么原因?
因为夏欢言?
因为她与夏欢言不对付,身为夏欢言狗腿子的鬼医才会第一次正式打照面便对她不怀善意?
燕姝目光落在夏芷歆身上。
平心而论,夏芷歆算不上什么绝世美人,顶多是个小家碧玉。她与夏芷歆站在一处,她敢肯定男人们的目光更多是落在她身上。
在魅力上,她有绝对的自信能胜过夏芷歆。
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觉得夏芷歆很碍眼。
这份碍眼与夏欢言毫无关系。
夏欢言这个人她是瞧不上的。
若非夏欢言是勇诚侯府千金,而勇诚侯府在大燕朝的地位不低,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大燕朝皇室,加之她又需要为留在盛京找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地,她决计不会选择与夏欢言这种蠢货合作。
说来她找夏欢言合作前,也不知夏欢言原来竟是个蠢货。
短短时间就在盛京的才子圈里得一个才女之名,将夏芷歆挤走夺得夏家其他人的宠爱,又与萧旭然和萧旭谦都有牵扯,还能想出许多新奇点子与这两人分别合作开店铺且店铺的生意还非常好。
她还以为有这样大本事的夏欢言会是个聪明人。
却原来都是传言误她。
这样的夏欢言连做她同盟的资格都没有,又哪里有资格让她因夏欢言而觉得一个人碍眼。
她觉得夏芷歆碍眼,是近来听到萧旭尧的消息都与夏芷歆挂钩。
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且还是很小的一部分。
理由很简单,仅仅是萧旭尧近来的消息多是与夏芷歆挂钩而已,并未有实证证明夏芷歆与萧旭尧真有点什么。
她不是那等听了些没有实证的谣传便会轻信,从而不作任何思考只一股脑去迁怒对方为自己树一些没必要的敌的人。
她会觉得夏芷歆碍眼,更多是因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套用从夏欢言那里听来的一个说法,她感觉她与夏芷歆就是天生气场不和。
“夏二姑娘。”李赟出声见礼。
拉回夏芷歆和燕姝的思绪。
夏欢言本就因着御医来请平安脉心里着急,慌忙吃下从燕姝那里买来的药丸,刚咽下就看到夏芷歆,差点气得被药丸噎住。
夏欢言被药丸卡住喉咙片刻,面色微微涨红。
却不得不强撑着装出镇定,给李赟回行一礼:“李御医。”
“我听底下来通传的人说李御医是奉皇命来给我诊脉,有劳李御医特地跑这一趟。”
“职责所在,夏二姑娘言重。”
夏欢言视线扫向夏芷歆。
半个月不见,比起被父亲禁足不得离开院子半步的她,手里捧着一束新摘的鲜花面色红润的夏芷歆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好。
再看夏芷歆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
无一不是时兴的样式。
她禁足这半个月,勇诚侯府的其他主子以及管家都没有再往她这里送过新东西,待遇与夏芷歆简直千差万别!
她努力了三个月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让她怎么甘心!
她不是没有哭过闹过,装委屈主动认错,这半个月她什么都做过,却一点用都没有。夏政年和申氏,甚至是夏鸿夏礼冯柔嘉都没有来看她一眼!她们所有人都对她避而不见。
人都见不着,她即便有一身的本事也无处施展。
而这一切皆是因夏芷歆所起!要不是夏芷歆鸠占鹊巢夺她的身份让她开局这么难,哪会有这么多事!
积攒了半个月的怒火终于在看到夏芷歆这一刻尽数爆发。
幸得她还尚存一丝理智提醒自己这里除了夏芷歆,还有夏长风和李御医,她必须要控制好情绪,否则局势只会变得对她更不利。
深吸口气,夏欢言挤出一抹笑:“二哥哥和姐姐怎么也来了?”
“李御医稍坐片刻,我有半月没见到二哥哥和姐姐了,先与他们叙叙话。绿柳,给李御医看座。”
李赟在太医院待了大半辈子,与无数贵人打过交道,什么阴私没见过?佯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表示他不着急让夏欢言随意,在绿柳的带领下选了个最远的角落坐下。
“得知李御医要来给你诊脉,跟过来看看。我也有半个月没见二妹妹了,来看看你身子可还好。”夏长风不带情绪的道。
别说关心夏欢言,他连公事公办的语气都不是。
极是敷衍。
许是怕夏芷歆和夏欢言说话会把局面弄得不好收场,夏长风先一步帮夏芷歆回答:“在路上遇见歆歆在摘花准备制花茶,歆歆得知我们要来看二妹妹,想着有些时日没见你了便也跟着来看看你。”
其实夏长风是不赞同夏芷歆跟来的。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歆歆和夏欢言的关系已经不可能缓和。
而今外面都将勇诚侯府一桩又一桩紧接着发生的事当笑话看,看似给夏欢言的骂声多给歆歆的骂声少,实则最终名声受损的都是勇诚侯府都是夏氏家族。
勇诚侯府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他不想情况变得更糟糕。
尽量不让歆歆和夏欢言碰面是最妥当的。
可歆歆主动说要一起来看夏欢言,对上歆歆笑着看向他的眸子,他着实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哪怕他清楚一旦两人见面必不会太平。
夏芷歆看夏长风一眼,笑着走上前将花递给夏欢言:“这是我采多的花,想着你整日待在屋中许会觉得闷,便拿来送你装扮装扮屋子。看着这些新鲜好看的花,你心情应该也能变好不少,有利于你养胎。”
夏芷歆的笑容是温柔的,说的话也处处透着关心,却没有让人感觉到半分善意。
至少在夏欢言看来是这样。
“夏芷歆,你什么意思,嘲讽我?”
夏芷歆淡笑不语。
落在夏欢言眼里的意思就是:
没错,我就是在嘲讽你。
气得夏欢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花重重摔在地上。
夏欢言很努力的压也没能将火气压住。
夏芷歆跳开,没让摔落的花沾到自己裙角,“妹妹这是在做什么,不喜欢不收便是,作何要摔我的花,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工夫精心采摘的鲜花,妹妹这不是在作践我的心意么。”
“不过妹妹应该也习惯了吧,习惯了作践我在意的东西。”
她抬起含笑的眸子朝夏欢言看去:“就像我的前未婚夫,妹妹费尽心思抢了去,最后却怀上了其他男人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在作践我那位前未婚夫。”
“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夸夸你。夏欢言,你真是好能耐,前脚勾搭身为你姐姐未婚夫的致王,后脚便与致王的亲兄长承王搅合到一处,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如此不知廉耻!”
“我曾为我占了你的身份深感愧疚,觉得既愧对你也愧对父母兄长,觉得我配不上他们这么多年的宠爱,为此我选择了退让,打算不与你争抢任何东西。现在想想,我的这份愧疚真是完全没有必要,我的退让也完全没有必要。”
她的话让夏长风皱了皱眉。
是不赞同她这番为占夏欢言身份深感愧疚的说法。
原本想要打断夏芷歆也因着夏芷歆的话止住了。
他对夏芷歆一直有愧。
夏芷歆继续对夏欢言进行数落:“勇诚侯府世代清明,却一朝毁于你手!如果我的退让是让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有更多机会辱没勇诚侯府门楣,夏家的祖宗怕也不会同意我退让。”
“可惜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想抢也抢不走,更别说我也没想抢……”
说着,她突然低笑:“哦,或许最开始我是有些想抢的,但是现在、我一点儿都不想抢了。”
自嘲意味甚浓。
“可叹我当了勇诚侯府十五年的女儿从未给家族抹黑,你回来不到四个月就让勇诚侯府乃至整个夏氏家族都沦为笑柄,即便如此,父亲母亲也还是选择护着你。”
门外匆匆赶来的夏政年脚步顿住。
他今日休沐在家。
听人来报说夏芷歆来了夏欢言的院子,怕两人闹起来,夏政年立刻放下手里的事着急赶来。
夏芷歆笑容微涩:“知晓你彻底得罪了致郡王,怕你被致郡王报复,父亲特地下了令拒掉致郡王的任何拜帖,还将你禁足在院中。”
“夏欢言,你是不是还在怨父亲将你禁足?”
“若是这样,你就真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了。”
“还有承王,勇诚侯府自来中立,你这般招惹上承王委实不是明智之举。真嫁与承王,往后你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当然我也不是要劝你别嫁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婚嫁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需慎重。”
“撇开你我的恩怨不谈,你到底是父亲母亲的亲女儿是哥哥们的亲妹妹,你往后若过得不好,作为你的亲人,父亲母亲和哥哥们心里都会不好受。便是为着他们往后能少为你忧心一些,你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嫁与承王的事。”
夏欢言不想出声阻止夏芷歆不让她说下去吗?
当然不是。
是夏芷歆一句接一句压根没有给她机会开口,而她又要顾念着不在夏长风和李御医面前留下更坏的印象,不能不顾形象地大喊出声以此打断夏芷歆。
只能一忍再忍。
可看到夏芷歆这副高高在上指责她的样子,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夏芷歆一个冒牌货,凭什么敢如此藐视她这个正牌千金!
“够了!”
夏芷歆闻言微微蹙眉。
像是不满她这样当众大吼。
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仪态。
她这副神情更是刺激到了夏欢言。
夏欢言整个人气得发抖:“我说够了够了!夏芷歆,我是给你脸了是吧,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这里给我说教!一个冒牌货也敢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夏政年一脚把门踢开。
门是适才进来时夏芷歆“顺手”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