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回府吗?”
萧毓玲走后,如简和荏苒便进了雅阁,却见夏芷歆依旧坐在原地品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坐会儿吧。”
夏芷歆把玩着手中茶盏,抬头笑着对二人道:“你们也坐。”
二人俱是一愣。
姑娘无疑是顶好的主子,待她们极好,可姑娘在规矩上也很注意,姑娘自幼受到的教育也是如此。诸如让她们同桌这般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
“姑娘,这不合规矩。”二人异口同声。
一个表情比一个严肃。
如简:“姑娘,奴婢知晓您待奴婢们好,可若是被看去,恐会有人以此作为攻讦您的理由。”
“……”
罢了。
夏芷歆轻叹。
她原本也是想着二人忙前忙后一整天,想让她们坐下休息会儿,完全没别的意思。
放下茶盏:“走吧,回府。”
难得有些新头绪,她原想静坐想一会儿事,现下看来,还是先带她们回去休息比较要紧。
“啊?”
不是说要坐会儿吗,怎么又要回去了?
如简有点蒙。
“姑娘既然想再坐会儿便多留片刻,奴婢们无妨。”荏苒出声。
荏苒看似板着一张脸不太好接近的样子,其实她心思很细腻,也比如简更敏锐一些。
如简听罢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姑娘方才让奴婢们坐是担心奴婢们累着啊。姑娘您多虑了,奴婢们好歹也是跟着您习过武的,身子可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娇弱,只是招待一番宾客,累不着的。”
看着她们,夏芷歆只余无奈,笑了笑:“是你家姑娘我累了,想回府去休息了。”
她无奈,看出她意图的如简和荏苒也无奈。
如简笑:“行吧,那咱们就回府。”
换来夏芷歆笑睨她一眼。
却不知她这抹格外明媚耀眼的笑落入了旁人眼中。
让人盯着她多看了片刻。
有所感,夏芷歆循着看过去。
正对面的雅阁里坐着一人,此时正透过打开的窗户朝这边看过来,夏芷歆这番看过去恰与对方视线撞上。
又是上次来绣楼所见的那位让她印象深刻的白衣女子。
对方好像格外关注她?
为何?
“姑娘,怎么了?”
“无事,走吧。”
走到楼下,小声吩咐荏苒。
荏苒离开,夏芷歆和如简先回马车。
不多久,荏苒便带了一人往她们的马车这边来。
一个胖胖的女人,正是绣楼的掌柜。
“见过朝阳郡主,听闻朝阳郡主有话要与老身说?”
马车里,夏芷歆坐着,如简站在一旁伺候,女掌柜站在对面叙话,荏苒在外看着马车没进来。
“掌柜不必多礼,我寻你来是想谢谢你的帮忙。今日若非你及时让人拦着其他客人,待我宴席上的闹剧传出去,该让人看我笑话了。”
绣楼是萧旭尧的地盘,这个夏芷歆亲自找萧旭尧求证过。但夏芷歆这次行事并未惊动绣楼这边,也便是说她并没有惊动萧旭尧。
小周氏来绣楼喜欢听的书以及喜欢待的包间都是夏芷歆让自己的人去悄悄打听的。
至于她如何知晓绣楼恰好是今日说小周氏喜欢的那出书而提前几天定下包间,这也很简单。通常为了吸引客人,绣楼每日的节目排单都会提前几日公布出去。
小周氏就是太过自信了,觉得她背靠周家,她惯常待的包间绣楼不敢让与旁人,这才没有预订便带了人前来。
“朝阳郡主客气了,这是老身该做的。说来也是老身的疏忽,未能提前做好安排,这才叫人去扰了朝阳郡主的宴。”
女掌柜的自责不是装的,从她对夏芷歆格外恭敬的态度也不难看出她不敢在夏芷歆面前假装。
她委实是没想到那小周氏会那般嚣张,半点体面也不要,都说包间里有其他贵客不能去打扰,她却还硬闯。
“这事怪不得你,李少夫人背靠周家,寻常很少有人会去得罪她给自己招麻烦。我寻你来没有要问责的意思,只是单纯想感谢你。”
示意如简。
如简拿出一个装着银两的荷包:“这是我家姑娘给掌柜的谢礼。”
女掌柜有点意外,却也没有推辞,“谢郡主赏。”
夏芷歆笑笑,然后状似无意地开口:“对了,我来你们绣楼总能瞧见一个孤身的白衣姑娘,掌柜可知那姑娘是哪家千金?我似乎从未在盛京见过她。”
“孤身的白衣姑娘?”
“哦,郡主是说叶姑娘啊。说来惭愧,老身并不知她是哪家千金,只知她姓叶,并非盛京人。”
姓叶?
盛京好像没有姓叶的大户人家,而瞧那白衣女子的气质也不像是寻常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这样啊……”
问:“她常来绣楼?”
“约莫从一个月前开始,她每隔一两天就会来一次绣楼,其余时候她都是住在城中的来福客栈。老身也是从她常住客栈断定她并非盛京人。”
来福客栈是盛京最好的客栈。
可见那女子的确不是个缺钱的主。
掌柜道是从她常住客栈断定她并非盛京人,看似很寻常的一句话,实则透露给夏芷歆的信息很多。
绣楼幕后的主人是萧旭尧这个太子,平日里是由裴誉这个一朝文官之首掌管,想要查一个人何其容易,何至于要到通过对方常住客栈才能断定对方并非盛京人的地步。
这也便是说,隶属于太子的绣楼都查不到那位叶姑娘的底细。
“多谢告知,我没有旁的事了,你自去忙吧。”
“老身告退。”
马车缓缓前行,往勇诚侯府去。
“姑娘,您说的白衣女子可是方才对面雅阁那位?”
如简适才也留意到了。
委实是像那样容颜过盛的女子,很难不让人留意。
夏芷歆点头。
“是她有什么不妥吗?可要奴婢找几个人去查查她?”
“不用。”夏芷歆阻止得很果断,“一个容颜如此出众的年轻女子,敢孤身一人不做任何遮掩在外行走,你觉得她会简单吗?”
显然不会。
如简沉默了。
“像这样不知底细又深不可测的人,如无必要,我们最好不要轻易去招惹。”
“姑娘说得在理。”
夏芷歆不知,有人站在路旁的楼上一直看着她的马车离开。
“公子,您既挂念大姑娘,适才为何不直接去见她?”
“不能见。”男子本是风流倜傥的长相,咳此番即便手执折扇,给人的感觉也很颓,没什么精气神。
“在他们眼中我此时不该在盛京,而是该外出去游学,若是见了,我就留不下来了。”
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被夏长风安排了去游学修身养性的夏礼。
他并没有离开。
而此事即便是安排他离开的夏长风显然都是不知的。
“怎会留不下来?公子您若执意不离开,二公子应该也不会强逼您。”小厮不解。
“你不懂。”
他若不想走,二哥的确不会强逼他,但若是见了歆歆,他自己就会没那个脸留下来。
“歆歆今日是在绣楼宴客?”
“回公子,是的。”
“这好像还是歆歆第一次在外宴客,她现在竟连宴客都不选在侯府了,可见我们伤她有多深。”
小厮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只呐呐说了句:“公子也不是有意的,莫要自责。”
他实在是做不到违心说公子没有对大姑娘造成伤害。
“让你去查的事,如何了?”
说到正事,小厮正色:“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自打那日太子殿下与大姑娘在承王府疑似关系亲近又让大姑娘送他回宫后,外界揣测之言甚多,却多是认为太子殿下之所以对大姑娘有所青睐,是因着勇诚侯府的兵权。”
“自承王府那日后,太子殿下只出过一次宫,且太子殿下那日出宫据说是去皇家寺庙给百姓祈福,并未与大姑娘见面。也便是说,自承王府那日后,太子殿下便再未与大姑娘见过面。这如何也不像对大姑娘有情的样子。”
可见萧旭尧上次来见夏芷歆并将醉酒的夏芷歆送回侯府的事,并无多少人知晓。
“他们没有再见面?不是说那日太子殿下的仪仗是走侯府前的大道回的宫吗?”
“是这样没错,可据说太子殿下的仪仗并未在侯府前停留。”
夏礼皱眉。
难道太子真是为了侯府身后的兵权才接近歆歆?
如果真是这样,他决不能坐视不理。
歆歆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正想着,忽觉一道视线朝自己投来。
夏礼迅速抬头循着看过去,骤然对上下方街角一女子的视线。
女子一身白衣,容颜竟是比有着大燕朝第一美人之称的兰渝公主都要盛几分。女子的目光并不锐利,甚至可以说只是淡淡朝自己看了一眼,就莫名让夏礼觉察到了浓烈的威胁。
好似只要女子稍微一动,他的性命便难保。
他平日里虽不着调,却也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早年他也是上过战场的,大场面他不是没见过。如今竟会被一个女子一眼吓到。
简直荒唐。
再要去细看,已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
分明只是一瞬间,人竟然就消失了。
“方才那边站着个白衣女子,你可有看到?”
小厮一脸懵:“什么白衣女子,属下没有看到,是公子认识的人?”
而那个不见踪影的白衣女子,此时正在一个没什么人影的小巷子里被一辆马车堵住了去路。
马车帘子掀开,走出来的人正是夏芷歆。
夏芷歆站在马车上,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都被抓了正着,女子神色竟不见半点惊慌,这不由得让夏芷歆又高看了她几分。
“姑娘一路跟着我,不知所为何来?”
“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