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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你这样,就别指望我们那样

    苏念认真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王雅欣坚定地点了点头。

    苏念承诺道:“那我抽空帮你问问我们领导。”

    随后,苏念将王雅欣对宋智安的评价以及想来信访办的意愿告诉了宋智安。

    宋智安听后笑了笑,解释道:“她那次在我后面排队打饭,一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是嫌她吵,才让她先打饭,我可没那么绅士。”

    接着,苏念又问道:“她说想来信访办,你看……?”

    宋智安摇了摇头,严肃地说:“她不行,嘴巴不够严,信访上很多东西都是保密的,她来只会惹麻烦,你就跟她说信访上暂时不要人。”

    第二天一早,晨会刚结束,苏念正在往上推信访办的卷闸门。

    信访办里的两位调解员在后边信访接待室里,等着接待信访群众。

    郅嘉麒还没到办公室,信访办前边的办公室只有苏念一人。

    王雅欣气势汹汹地来找她,愤怒地质问苏念:“我当你是朋友,才什么都跟你说,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传?”

    苏念一脸困惑地回应:“我传什么了?”

    王雅欣皱着眉头,语气带着一丝怒气:“王乐乐来找我,说我散布她天天迟到的谣言。她迟到这个事儿我只跟你说过,如果不是你说的,她怎么会知道?”

    苏念平静地回应:“第一,我没有跟她传话;第二,我也没功夫去跟别人传闲话。”

    王雅欣依旧不依不饶:“那可真是邪了门了,就你知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正当苏念准备辩驳时,宋智安进来了。

    他看到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便朝苏念问道:“怎么了?”

    苏念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事儿。”

    接着就开始忙自己的事儿。

    宋智安转向王雅欣,问:“你来信访办有什么事儿?”

    王雅欣淡淡地说了句“没事”,便转身离去。

    随后,苏念开始认真地登记着来访群众的信息,整理着案头的资料。

    午后,王雅欣给苏念发了信息:“对不起,王乐乐说咱俩说话的时候她就在民政所,那天午休她没回去,是她自己听到的。”

    苏念看了,没再回信息。

    次日清晨,苏念刚打开信访办的门,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位上访群众,苏念便忙着维持秩序,说接访领导还没到,请大家耐心等待。

    一位情绪激动的群众对苏念训斥道:“到哪儿都是让等,显得成天就你们最忙,看你年纪不大,也这么官僚。”

    面对这样的指责,苏念选择保持沉默。

    在信访工作中,避免与群众发生争执是最基本的原则。

    昨天已经心情不佳,今天再被如此对待,苏念感到无从反驳,心中涌起一股委屈。

    她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泪水悄然滑落。

    当郅嘉麒到信访办的时候,发现苏念正默默地擦拭着泪水。

    他关心地问:“怎么了?”

    苏念轻轻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事儿。”

    随后,她对郅嘉麒说:“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苏念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苏念前脚出去两分钟,宋智安紧随其后就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周,然后向郅嘉麒问道:“苏念呢?”

    郅嘉麒回答道:“刚出去,看着情绪不太好。”

    宋智安皱了皱眉,继续追问:“怎么了?”

    郅嘉麒摊开双手:“不清楚,我也是刚到。”

    宋智安没再多问,直接走出办公室,拨通了苏念的电话:“在哪儿?”

    苏念误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宋智安要找她,便简短地回答:“外面,马上就回去。”

    果不其然,苏念很快回到了办公室。

    宋智安注视着苏念那双红红的眼睛,轻声问道:“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苏念觉得更委屈了,她声音哽咽着,手指指向一旁的群众道:我说领导没来,让他们先坐着等一下,他说我官僚。”

    苏念越说越委屈。

    那个群众在宋智安威严的目光下,底气顿时弱了不少,不自在地缩了缩头。

    宋智安轻声安慰苏念:“没事儿,你先去后边办公室平复一下情绪。”

    苏念听后,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宋智安转向上访的群众,语气平和地质问道:“我们的工作人员说领导还没来,让你们先等一等,怎么就官僚了?”

    那个群众忙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小姑娘泪窝浅……”

    话未落音,郅嘉麒便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先过来登记吧。”

    宋智安进接访室接访了一会儿,趁着出来倒水的功夫,向外边办公室苏念的工位望去。

    发现她正埋头于一堆杂乱的资料中,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于是宋智安又回到了接访室继续他的工作。

    午间时分,食堂里人声鼎沸,宋智安发现苏念并未出现。

    他拨通了苏念的电话,关心地问道:“怎么不来吃饭?”

    电话那头传来苏念淡淡的声音:“我不饿。”

    宋智安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异样,也没有强求。

    饭后,宋智安再次来到信访办,发现苏念依旧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电脑屏幕。

    他轻轻坐在她的旁边,柔声说道:“饭也不吃,中午也不去宿舍休息,下午还要一起走访信访户,你这样身体能受得了吗?”

    苏念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坐着。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洒在她身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宋智安继续耐心说道:“跟群众打交道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说什么,你听听就行,不必太放在心上。”

    苏念仍然没有回应。

    宋智安继续道:“回去休息一下去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苏念并未起身,欲言又止。

    宋智安注意到了她的迟疑,温和地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

    苏念沉默了片刻,终于低声道:“就是觉得上个班,又受累又受气的,心里一时缓不过来。”

    宋智安听后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没怎么遇到过挫折,这才哪儿到哪儿。”

    苏念抱怨道:“对着那些信访户,我也不敢随便说重话。万一他们一不高兴就跑到市里上访,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宋智安安慰她道:“那以后再遇到不讲理的信访户,该怼他们就怼,出了问题我给你兜着。”

    苏念摇了摇头说:“算了吧,我也知道钱难挣、屎难吃的道理,工作就是这样,我也就是牢骚两句罢了。”

    接着,苏念突然问道:“年前你说等你学习回来,可能需要我帮忙,帮什么忙?”

    宋智安解释道:“原本也是猜测我可能会调到乡镇工作,所以打算的是如果你没能考上事业编,就让你以劳务派遣的方式过来帮我。”

    苏念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结果还真阴差阳错的当了你的手下,也是邪性。”

    宋智安笑了笑,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袋儿面包,递给苏念:“吃吧,咸的,吃完回去休息一会儿。”

    苏念接过面包,对宋智安说道:“咱们有一个网上短信来访的案件超期了,信访局的宁檬发信息告诉我,这个案件虽然系统上显示还有一个月的办理期限,但它是之前的一个百日攻坚案件,信访户属于重复上访,所以我们只能按照最初的信访日期来处理,宁檬还说,他们领导让她统计超期案件下通报批评,她没把咱们的案件列进去,就不通报咱们了,让咱们尽快办理。”

    宋智安叹了口气道:“你把案件材料打印出来,我看看。”

    宁檬在县信访局里的信访股上班,主要负责网上短信来访这一事务,现年28岁。

    她不属于正式在编人员,而是通过劳务派遣的方式在此工作。

    宁檬长着一张小圆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黑漆漆的,皮肤白滑,身材不胖不瘦,嘴角勾起的时候,左侧脸颊有一个小酒窝,显得活泼可爱。

    宁檬的父亲宁东是一位煤矿老板,所以,她的家庭经济条件非常富裕。

    宁檬有一个哥哥宁浩,已经结婚,并和妻子常年在外经营生意。

    宁檬的父亲宁东只有初中学历,所以他对子女的教育非常重视,希望他们都能学有所成。

    且宁东一直认为从商的尽头是从政,因此他不仅希望自己的儿女在学业上取得好成绩,更希望他们将来能够从事政治工作。

    然而,宁檬和宁浩从小就叛逆,所以,儿子不听话的时候宁东还动手打两下,女儿他舍不得打。

    宁浩当年高中没考上,宁东不惜动用关系和花费重金,将他送进了市里最顶尖的高中。

    然而,宁浩在校期间却多次涉及打架斗殴事件,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宁浩高二那年,他与一名同学发生争执,结果导致对方肋骨断裂。

    学校本已决定开除宁浩,但宁东不仅赔偿了昂贵的医药费,还亲自向校方和受害者道歉,这才使得宁浩得以继续学业,最终勉强获得了高中毕业证书。

    宁浩高中毕业后,宁东打算让他去参军,他觉得家里管不住宁浩,就把他送到部队管。

    可宁浩死活不去验兵,宁东没敢过分强求,他怕万一验上到了部队,宁浩再受不了苦,当了逃兵,那罪过更大了。

    自那以后,宁东对自己的儿子也放弃了,在他心里儿子只要活着,不危害社会就行。

    后来宁浩和自己心爱的女孩结了婚,婚后的宁浩变得非常顺从妻子,对妻子的话言听计从。

    在宁东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有人能管住他了。

    宁浩婚后对宁东说:“爸,我想出去闯闯,做点儿生意。”

    宁东说:“做生意可以,哪怕赔钱都没关系,但绝对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宁浩结婚之后,成长了不少,在宁东眼里,就有一点儿不好,迟迟没有孩子。

    宁东一催他们夫妻。

    宁浩就说:“等过两年再要孩子,我还想跟媳妇儿再潇洒两年。”

    宁东说:“生了又不让你们带,到时候放在家里,让你妈给你们带,不影响你们在外边潇洒。”

    宁浩反驳道:“你说的好听,我自己生个孩子放在家里,我天天见不着,我生他干啥?”

    宁东气的不再管他。

    和宁浩相比,宁檬比自己的哥哥学习成绩要好很多,但最终也只是考上了大专。

    当年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宁东一脸遗憾说:从小哪个学校好让你上哪个学校,哪个老师教的好,就让你进哪个班,你怎么就是不出成绩?”

    宁檬反驳道:“龙生龙凤生凤,后话我就不说了,你这样,就别指望我们那样,我能考上大专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你才初中毕业。”

    宁檬的母亲赵红丽笑道:“闺女说的没错,话糙理不糙。”

    宁檬大专毕业后,宁东托关系让她进了县里的信访办,宁东的目的很简单,家里不缺钱,无需女儿为生计奔波,他只希望女儿能在一个宁静的环境中工作,享受平凡而安稳的生活,未来顺利结婚生子。

    原本宁东是打算让宁檬进市里的信访局,但宁檬说她不喜欢在市区住,嫌市里车多人多太嘈杂,县城里相对轻松自在还清净。

    宁东在市里有房子,在县里也有房子。

    宁檬刚上班的第一天,开着几十万的宝马车,这在当时显得尤为显眼,因为当时宁檬的工资扣除养老金,一个月也就一千块钱左右。

    原本她不愿意开,是宁东说,人家都是体制内的,你是合同工,不能让人看不起,别人看不起你,自然就该欺负你了。

    宁檬刚去被安排进了信访局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见宁檬不仅长的漂亮,又开着这么好的车,一些同事便酸溜溜地说:“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你的车油钱吧?如果我是你,我才懒得出来受这份罪呢。”

    宁檬觉得自己有些高调了,她怕她再开两天,有些人万一再传她被别人包养就不太好了。

    于是,第二天,她选择了步行上班。

    同时,她还让宁东为她购置了一辆电动车。

    从上班的第三天开始,她就每天骑着电动车去上班,办公室里的人调侃道:“今天怎么不开你的“别摸我”了?”

    宁檬笑道说:“那天急着来上班,电动车坏了,便借亲戚家的车开了一天。”

    同事接着调侃道:“宝马车和普通的车开着有什么区别?”

    宁檬回答道:“没开过别的车,所以也感觉不出来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