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明起身坐在榻上。
管家见状,立刻上前跪在地上,拿起皂靴伺候他穿上。
“老爷放心,就是那两个盯梢的,小的也给您处理干净了,就是有一件事,小的觉得有古怪。”
“什么古怪?”
余海明眼眸一动,问:“说来听听。”
“刺杀安排在护城河附近,那地方往来的都是贱民,死了也不要紧,刺杀的人只需要想办法把那余孽引来护城河边,古怪的地方来了——
咱们的人还没出手,那余孽就疯了似的,一个劲的往护城河边跑!”
“你是说,越辞是自己跑进咱们得圈套的?”
想到这,余海明仅剩的眯起了眼。
“对。”
管家点点头:“小的问了盯梢的人,他们说那余孽是抓着一个小孩问了什么,就急匆匆的朝护城河的方向去了。”
“小的去查了,当时大街上的人说,那余孽逼问的东西,似乎跟小孩嘴里的童谣有关。”
“果然是没骨气的东西,竟然沦落到跟从小孩嘴里逼问一首童谣?”
余海明嗤笑一声,眼底写满了不屑。
只是下一秒,他脸色又严肃下来,越辞这个余孽贱种对他肯定怀恨在心,心思难猜得很,这说不定是什么障眼法,他可不能掉以轻心。
想着,他嘴角一沉道:“不可掉以轻心,去查,当时孩子们嘴里唱的童谣是什么内容!”
越辞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往他圈套里钻?
这里面一定有诈!
管家低头哈腰:“小的这就去。”
……
庸宁王府,平日冷清寂静的宅子这会却闹哄哄的。
厢房里的争论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青锋的呼痛。
“轻轻,轻点!
青锋抱着受伤的肩头哀嚎一声,拍开青靡没有轻重的手:“剩下的我自己来!”
在衙门的时候伤口就处理过了,只是衙门用的金疮药远没有青靡配的好用,所以他这才解开纱布,让青靡重新给他用药包扎。
比起边陲十二城池的梆号,遇刺的事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上京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梆号,我倒认为,是青字辈里出了叛徒!”
“不可能!”
“住嘴,你怎么能怀疑自己人,你忘了为了拿回镇图,咱们已经折了青辉青辽两个弟兄了吗,谁都有可能背叛王爷,唯独青字辈十二个人不可能!”
狼卫,前任西域都护府狼旗首领唐震山亲手训练出来的队伍,本来是目的是为了接管攻打下来的西域八部。
当初越辞打进西域腹地,西域十六部认输投降,由十六个部落之中最强悍的黑熊部落选出使臣出使大魏,递交降书。
圣上要西域十六部全部成为大魏的附庸,交出西域的盐湖,又打算委任户部接管西域十六年。
西域的盐湖十六部共同的财富。
黑熊部落的使臣把当今圣上的条件带回西域,十六部当即分成两派。
一派是弱势的八个部落,这八个部落一直被以黑熊部落为首的另外八个部落欺压,于他们而言,效忠大魏皇帝还是效忠黑熊部落完全没有区别,他们非常同意大魏皇帝提出的要求。
而另一派就是黑熊部落为首的八部,他们崇尚武力,野蛮残暴,既不愿交出盐湖,也不肯让一个大魏的文官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
因为意见不和,两方人争的不可开交,甚至爆发了几场部落战争。
这本该是打下十六部最好的时机,西域都护府接连请求圣上继续出兵。
可国库的银子告急,因为不光西边打仗,南边北边也偶有战事。
黄商楚家大半的财富都掏出来支援战事,各地的赋税都很严重,有时候百姓一年到头种的粮食都不够交税!
大魏各地百姓与官府的摩擦频出,朝廷险些到了无银发俸禄的地步。
再这么下去,大魏打下来的江山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为了让子民休养生息,圣上执意不发兵。
可就在那一年的冬天,雪燕部落为首的弱势八部因为没有粮食,违背停战的条约,杀进大魏边疆的村子烧杀抢掠。
因为这次抢掠,雪燕八部看出大魏外强中干的事实。
纷争不断的十六部从分裂到团结,只用了短短五天的时间。
五天之后,当初拟好的条款成了一条条废话。
十六部卷土重来。
圣上连下三道圣旨,封越辞为驻西大将军,守住大魏以西的城池,不让任何一个西域人进犯大魏的疆域。
拿下十六部明明只差临门一脚,这么好的机会却让圣上错过了!
不光越辞自己,就是西域都护府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都接受不了。
可其实打仗用的并不是银子,而是用银子买来的粮草军马武器伤药。
缺少这些东西怎么办?
跟十六部学,抢呗!
唐震山和越辞瞒过西域都护府的钦差和督军,带一支精兵奇袭几个部落,积攒了物资之后,趁着钦差和督军被召回京,一举拿下了黑熊八部。
黑熊八部本来不服输,还想接着打。
可唐震山和越辞拿出了大魏的粮种,教他们如何给生病的部落族人或者牛羊马匹治病,教他们哪些野草可以作为吃食,教他们耕种和收获。
蒙昧的黑熊八部像是学会用火的人猿,一下就褪去野蛮,逐渐变成了讲理的模样。
自此,黑熊八部向越辞和唐震山俯首称臣。
唐震山要完成边陲十二城池的布防整理和规划,于是从狼旗的精兵里挑出一批人,听从越辞的安排统管黑熊八部。
这些人就是狼卫。
在外人看来,狼卫是西域十六部训练出来颠覆大魏统治的隐秘势力。
可只有狼卫自己知道,他们是唐震山留给越辞的“遗产”。
狼卫分五个字辈,青字辈是里面辈分最大的,也是唐震山的心腹,同时追随唐震山的时间最久,他们最不可能背叛首领!
怀疑青字辈出了叛徒的人是青影。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嗫着唇瓣,半天才说了句:“属下失言,还请王爷责罚。”
屋里的人望向越辞,这才注意到,从进来开始,他始终不曾开口,沉默得像一个哑巴!
他低垂着眼眸,半张脸笼在阴影里,让人看不起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