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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悲哀

    “让你看鸡看不住,劈柴又偷懒,就你这幅死样子,将来有哪个婆家敢迎你进门?”

    “上次王屠户媳妇来给自己儿子提亲,那可是庄子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人家看得上你是你高攀,你还不愿嫁了,怎么,你以为你是天上的凤凰,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就一树杈上的野鸡,嫁鸡嫁狗就得了,难道你还想嫁公子王孙!”

    包氏叉着腰,没什么肉的一张脸让她看起来尤为刻薄。

    而她说出口的话,更像是坐实了相由心生这句古话。

    庄子里的王屠户就一个儿子,这死丫头嫁过去还不是享福的命?

    谁知死丫头心比天高,竟然嫌弃人家是在案板上讨生活!

    一想到王家拿来的聘礼有五两银子,三斤猪肉,两匹红布,这本该到嘴的鸭子最后竟然飞了,包氏就怄得慌!

    自视甚高的刘青花一听就跳起来:

    “刘大山跑出去玩了一天才回来,缸里的水,架子上的衣裳,堆好的柴火这些活全都是我干的!”

    “他什么也没干,我忙活一天就休息一会还要挨你的骂,你真是偏心偏到西边去了,谁家奶像你这副好赖不分的样子?”

    “我要是野鸡,那他就是癞蛤蟆,他大字不识一个,还敢肖想主家的远房小姐!”

    华年路过的脚步一顿,错愕的望向身旁的大小姐。

    姜寒烟不知所以然。

    主家的远房小姐,说得是她吗?

    她们身上穿的是在姜家时的旧衣服,虽然朴素,颜色却是浅的,这对于上京养在闺中的小姐们来说,在寻常不过。

    但在下地干活的庄子人眼中,浅色是不耐脏的,只有有人伺候的大小姐才会这么穿。

    因此,姜寒烟和华年就是什么也不干,光是站着都能吸引好多人的视线。

    何况刘家院子前的路那么宽,她们就站在路中央,想看不到都难。

    可刘青花是背对着大路,而刘大山是面对着的。

    自己的心思被人毫无保留的揭穿,还是当着自己幻想过的姑娘的面!

    在院子外,那遗世独立的姑娘站着,水灵的双眸径直朝自己望来。

    刘大山脑海里“轰”的一声巨响,浑身的气血涌到脸上,说不清是赧然还是忿然,总之恼羞成怒:

    “刘青花,你才是癞蛤蟆,你才好赖不分,这些柴明明都是我劈的,什么时候成你的功劳了?”

    “我好心好意帮你干活,你不领情就罢了,凭什么污蔑我,我看奶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树杈上的野鸡!你看不上王家,看不上庄子上的所有人,还不是因为咱们是泥腿子,配不上想嫁进城里的你!”

    “你你你,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主家的远房小姐!”

    刘青花气得跳脚,她会嫉妒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一个转身,还没来得及骂回去,就和院子外的姜寒烟对上了眼!

    姜寒烟一双剪水秋眸里无喜无悲,她只淡淡的瞥了一眼,抬脚就要走。

    却不想,正是她这副淡然如水的样子激怒了刘青花。

    “好啊,你故意站在我家门口看我笑话!”

    不要脸的狐媚子,勾搭野男人还不够,还要来勾搭她弟弟!

    男人被她勾了去自己就不说什么了,可这狐媚子是怎么做到把她娘也骗过去的?

    自己上次摔进田里,不就是因为她忽然闪开?

    跟娘说娘竟然不信,还说什么是自己不好好走路,非要挤那个狐媚子才摔进的田里!

    新仇加上旧恨,刘青花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她装什么淡然,她凭什么淡然?

    自己明明勤勤恳恳,却还要被阿奶和弟弟辱骂,自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而她只是一个被男人玩过的下贱胚子,凭什么用那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眼神蔑视自己?

    刘青花愤怒的几乎要失去理智,她刚要开口,却被冲上来的刘大山捂住嘴。

    “你给我闭嘴!”

    包氏也手忙脚乱的上前,扯着她的耳朵把人往屋里拉:“我看你是疯了,青天白日就敢胡说八道,那可是主家来的小姐……”

    后面骂的是什么,姜寒烟和华年已经走远,听不清了。

    只是华年越想越后悔:“小姐,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后编排您,您怎么不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大小姐好不容易脱离姜家的苦海,清清白白的活,凭什么要忍受这些男人平白无故的觊觎?

    姜寒烟摇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无奈。

    在上京的时候,大家小姐被礼教束缚,远没有市井妇人的自由洒脱,可到了庄子,小人物又有小人物的悲哀。

    刘大山先是将偷鸡的脏水泼到别人头上,后又作态让自己的姐姐被骂。

    光是这就罢了。

    从他讽刺刘青花的言辞来看,他想来是明白自己亲姐痛处的,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往这个痛处扎。

    刘青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上次在田埂碰见,她还想把自己撞进田里。

    这次自己只是路过,却无缘无故被她们姐弟当成一盘菜来咀嚼。

    她们的阿奶也一样,明明是亲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伤人的话。

    只是这次的无奈跟上次三个婆子小心翼翼对她的无奈又不一样。

    上次的无奈还能归结为封建礼教的社会。

    这次却不能了。

    家庭不和睦在后世也比比皆是。

    她作为医者,只能治身,不能治心。

    与其白费力气去讨论治心的可能,还不如顾好自己。

    最后,诸多感叹只在姜寒烟嘴边化成一句:“算了,咱们最多住一年就离开了,不必太在意他们的声音。”

    华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吧,我听小姐的。”

    回去之后,两人把挖回来的一点草药种进早就翻好的一小块地里,忙忙碌碌好一阵,太阳又要落山了。

    临睡前。

    姜寒烟躺在床上,心说自己种了一地的草药,独眼人看见应该不会继续给自己送东西了吧?

    不然长此以往,她很难解释的清。

    对桂花婶子还能说是亲戚偷偷送来的,毕竟婶子知道云申澜。

    可对外人就难说了。

    只是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白天没见到的人夜里就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