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冷静,冷静!”
青锋急得跪在地上,伸手掰开越辞紧扣着小孩肩膀的手,却怎么也无济于事。
周边注意到小孩哭声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这人欺负小孩啊,还是个大男人!”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竟然欺负孩子?”
“穿的这么人模人样,没想到折腾一个孩子,他们该不会是拍花子吧?”
“啊?现在的拍花子这么猖狂了,青天白日就敢抓孩子!”
眼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青锋慌乱的手足无措,忽然急中生智,他掏出荷包抓了把碎银,往身后一撒:
“捡银子了——”
“是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有钱谁还顾得上其他?
百姓一哄而上,争先恐后的冲上去捡银子,再也没人理会那哭嚎的小孩。
青锋见状一咬牙,狠心把越辞推一个踉跄,摊开藏着一颗碎银的掌心,对着小孩连哄带威胁:
“小孩,只要你告诉我这号子是谁教你唱的,这银子就是你的了,管你想吃糖还是吃什么,它都是你的,可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就只能吃巴掌了!”
他急得喉咙发紧,却还是生生掐着腿上的肉,把这段话平稳流畅的说出来。
见到银子,扎朝天辫的孩子揉揉泪眼,诚惶诚恐的看着青锋:“真的吗?”
青锋把银子塞进小孩手里:“告诉我,到底是谁教你唱的这个号子?”
这个梆号明明只有他们狼卫听过,唱过!
上京这群光屁股的小孩怎么可能会?
可狼卫守口如瓶这条规矩如同铁律,谁敢把这个号子传出去?
就算有人敢,来到上京的狼卫也只有他,青影青靡三人,但他们三人绝对不可能把这个号子传出去!
如果不是狼卫,那就只剩下生死不明的……
是他吗,会是他吗?
莫大的期待让青锋的双手忍不住颤抖,甚至不止双手,他浑身都在战栗。
那到银子的小孩吸吸鼻子,攥紧手朝西边一指:“这是我跟护城河边一个乞丐学来的!”
“老的还是小的?”
“有老有小!”
话音刚落,撑着地板爬起来的越辞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青锋毫不犹豫的追上去:“王爷等等我!”
两人争先恐后的离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盯着他们,乔装成小贩的人摔下担子,作势就要追上去。
就在这时,有人将他拦住,眼珠子飞快转动:
“不对劲,咱们还没出手,他怎么就往护城河的方向去了?”
眼看二人要没影了,小贩有些着急:“他离开内城区的机会就这么一次,错过这次再想下手可就难了,别管这么多,追上去再说!”
拦住他的人一听,心里顿时有些动摇,最后把心一狠,咬着后槽牙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下手为强!”
二人对视一眼,用力点头,随后马不停蹄的追了上去。
靠近护城河的那块地方是上京城的贫民窟,住在这的无不是社会的底层,像什么倒夜香的夜香郞,身有残缺被遗弃的人,无家可归的乞丐,都蜷缩在这片狭窄的地方生存。
冲到护城河的路上,越辞脑海里闪过无限可能。
无论哪种都叫他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师父还活着吗,现在在哪,西边道上京那么遥远的距离,他是如何走来的,身上的伤又如何……
“噗嗤——”
利箭贯穿肉体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唔!”
青锋忍痛闷哼,不顾流血的肩头把身旁的越辞推开:“王爷小心!”
越辞大脑一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片天旋地转,几只闪烁寒芒的利箭就这么从他眼前擦过,划破空气的爆响几乎是在耳边炸开!
他被推到一块立起来的车板后头,青锋也顺势滚进一旁的矮墙之后。
藏起来之前,青锋看见形形色色的的百姓落荒而逃,远处突然冲出来一群蒙着面,手持利刃弓弩的歹人!
这些人各个眉目凶狠嗜血,却不砍杀周遭的百姓,显然是奔着他们来的!
远处传来的喊杀声也印证他的猜测。
“杀了他们,重重有赏,都给我上!”
“青锋!
空气里传来的一丝血腥如同腊月的寒风,把越辞吹得清醒,他紧盯着那面矮墙:“你怎么样了?”
青锋咬着牙折断箭头:“王爷放心,属下好得很!”
最后一个字带着蓬勃的怒意!
听到这越辞就明白,还有空生气,就说明死不了。
最后一抹担忧散去,他眼锋一抬,如同暗藏在草原深处的狩猎者睁开了眼,杀机一闪而过。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竟然有人公然刺杀朝廷命官!
他唇角勾起一抹腥冷的笑,反手抽刀,刀刃划过鞘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寒光在狭窄的车板后乍现!
“杀——”
……
“嗤!”
刀带出一汩殷红的血,染红歹人胸前的衣裳,也染红了越辞一片衣摆。
他拔出刀在臂间护具的皮料上擦过,刀身顿时恢复光洁,而他身下跪着的歹人瞳孔涣散,再也折射不出一丝光,然后扑通一声,沉重倒地。
青锋紧贴着他的背,鹰目一抬,目之所及的人都倒在了地上。
“王爷,全死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又是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来的人还不少!
二人眼神刚要一变,大皇子带领着皇城司出现在拐角。
盛烽按着刀,看一眼地上的七八具尸体,血腥味让他微微皱着眉头:“是你们,怎么样了?”
越辞这才想起青锋身上受了伤,赶忙抓着他的手。
“有受伤,问题不大,只是……”
他有些后悔的舔舔干涩的唇瓣:“没留下活口。”
人活着就不错了,还想着留个活口审出些什么吗?
盛烽张张嘴,心里的话倒地没说出来,他上下打量越辞,见他只有手上划破一道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皇城司接到百姓报案,说有歹人光天化日行凶,没想到遇刺的会是你!”
他朝越辞抬抬下巴:“先回衙门包扎伤口。”
越辞把受伤的手垂下,丝毫没注意到,一只微小的虫子从他袖口爬出,一下一下的钻进皮开肉绽的伤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