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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凶兽.“东宫我也赔不起”

    接手沧浪一部不过半年的柳素衣尚且不如如今这般没脸没皮,板着张脸向殿内看了看。

    这一眼便对上那女子。

    她见柳素衣望过来,忙收起教训幼子的严肃面孔,一派温婉和煦地冲柳素衣笑了笑,走过来福了福身。

    “含章,同柳掌令问好。”

    那小孩儿也不扭捏,从桌案旁向柳素衣遥遥一拜,大大方方行了个晚辈礼。

    柳素衣右手藏在身后,尴尬局促地捏了捏藏青色的外勤袍子,学着师叔师伯们在外办事时的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

    “太子妃殿下同小殿下不必多礼。”

    “按礼数,您是仙客;若是按凡尘的辈分,您是太子太傅的女儿,算是含章的半个姑姑。”太子妃巧笑嫣然,轻轻挽住太子的手臂,向他征求意见似的侧了侧脸。

    太子喻昭宁同样笑着应和她,朗声道:“我东宫安危,今日可就靠柳掌令及诸位仙客了。”

    总算谈及了工作,柳素衣显然轻松了不少,正色道:“本职所在,诸位安心。”

    太子留给柳素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扶着太子妃入了殿,柳素衣便一个飞身越上殿宇房顶,踩着檐头进了个小院。

    底下数道藏青色的身影忙活着,柳素衣敛了气息,蹲在檐头看了一阵,见始终没有人发现她,百无聊赖地从耳边摘了一枚柳叶银刀,随手甩向其中一人。

    柳叶银刀混着初春的落叶,在接近人身时被一把半开的雪白折扇当空夹住。

    折扇的主人将柳叶银刀从缝隙中取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它甩了回去。

    高束发冠的少年轻轻摇着折扇,仰起头冲房顶的柳素衣问道:

    “小掌令,你要不下次换个人偷袭呢?”

    众人抬起头来,笑道:“大师兄,你让这锯嘴葫芦开口招招呼人,还不如叫这玩意儿扎一下呢。”

    柳素衣耳根子有点红,表情却是淡定沉稳: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四个?”

    束着马尾的徐莲灿抱着胸,讥笑一声:“皇帝那不放心天字部的水准,又调走了我们十个人。”

    柳素衣眉毛一拧:“按照我们之前的推算,那邪祟只会攻击东宫。”

    坐在石桌旁卜算的少年又随手抛了几枚铜钱,摊手无奈道:“怎么算都是如此。”

    冷面女子擦着自己的琴,先是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后才缓缓开口:“这宫里腌臜事不少,害怕也正常。”

    柳素衣一早便听闻宫里那位怕极了这些,是定然不会将其他人放回来的,只得妥协道:

    “八个人守阵眼,里面交给咱们五个人倒也凑合得来。”

    大师兄崇景一贯处事不惊,笑道:“我是阵修,小花小草是音修,元元更是专精卜算,这里可只有你一个人是修刀剑的,应付的来吗?”

    柳素衣绷着嘴角,点了点头。

    这次的邪祟是从皇陵逃出来的镇墓凶兽,大靖祖上不知道干了什么缺德事儿。这凶兽从皇陵出来后一股脑地攻击皇室宗亲,皇家一连折损了三个亲王,四个公主和长公主。

    驻守皇城的天字部忙得焦头烂额,只得派人回沧浪山请外援。

    长老们便觉着新一代沧浪一部磨刀多时,趁着前往岭东参加宗门大比路过京城,正好是个亮相的机会。

    他们根据凶兽先前的行动轨迹,确定它今晚要攻击的必定是东宫,本想请太子一家移居别处,好腾出位置来收拾吗凶兽,谁想这太子倒是比老皇帝胆子大不少,竟然直言拒绝了柳素衣的建议,坚持要待在东宫。

    柳素衣自认为能够应付,倒也不是一定要人家搬出去,便也没有多劝。

    一只凶兽而已,沧浪山那些如今见着人就抖得跟筛糠似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纵然心中有数,柳素衣还是同众人强调道:“不能恋战,至少不能自己受伤……”

    这些话她每次都要说,众人早就耳熟能详,笑嘻嘻地彼此推搡着。

    钱元元笑闹着,忽然心中一动,掐手一算。

    “凶兽提前来了。”

    徐莲灿抬头看了看方才还坠在地平线上的金灿灿的太阳,愁眉苦脸:

    “真讨厌,还想蹭东宫的晚膳呢。”

    大师兄双手合并,飞速结印,默念一阵,阵法自他脚下升腾,蔓延至整个东宫。

    他做完准备,抬眼一笑:

    “出息,”他冲柳素衣的方向抬抬下巴,“听说沈仙师给了不少银子,小掌令打算给大伙去哪开小灶?”

    柳素衣从檐上站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隆武大街有家鹅翅不错。”

    “猪肘子也不错是吧。”被叫做小草的冷面女子随意拨弄了一根琴弦,冷飕飕地开口。

    众人闻言都笑出了声。

    柳素衣眼底压不住笑意,右手轻轻搭在柳叶银刀的刀鞘上。

    外围八道光柱自阵法内徐徐升起,柳素衣虚虚抬起右手,向前一按。

    自院中响起古琴与竹笛交织的乐曲,琴声肃杀,笛声清静。凡人来听只觉平心静气,但柳素衣见过这俩用一曲逼疯了璇玑师叔满山的妖兽,自然不敢小觑。

    她闭眼静静听着乐曲声下灵流涌动的声音。乐声在东宫大殿西南方变得格外杂乱,如同撞上乱石而被迫分流的溪水。

    凶兽在那。

    柳素衣正准备顺着屋檐前去,却见钱元元收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神色,颇为郑重地摇了摇头。

    “大殿东南方。”

    柳素衣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向东南方飞身而去,柳叶银刀的银光划破夜空,宛如一颗骤降的星辰。

    她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用刀背轻轻敲了敲背对着她的龟壳。

    “喂,”柳素衣偏了偏头,一手捋直了被风吹得凌乱的流苏。

    “小东西,就是你吗?”

    这话激怒了这龟壳朝人的玩意儿,它骤然转过身来,身形变化成方才的十倍有余,柳素衣只得眯着眼抬起头才能遍观全貌。

    人面,虎身,蛇尾。

    真丑啊。

    柳素衣叹道,抵在地面的刀尖一转,灵力将东宫的石板地面炸出一个小洞,石子飞溅,被她用刀面一挑正中凶兽突兀的眼睛。

    那凶兽嘶吼着就要俯身撕咬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柳素衣飞身爬上屋檐,藏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你可别乱窜了,”柳素衣皱着眉看着凶兽撞碎的雕花围栏,肉疼地说:“东宫我可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