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口小儿,留下命来!”没移九利当然听说过莫贺迦南的威名,他的心里正暗暗叫苦,但他却尽力装出一脸的不屑,一边喊着一边打马向前,疾如闪电,金柄钩镰枪直奔莫贺迦南面门而去。
莫贺迦南并不躲闪,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见辉起沉重的狼牙锤,就在钩镰枪的尖头距离自己的眼睛不足半臂远的时候,狼牙锤的长杆和钩镰枪狠狠地撞在一起,霎时间,铮然巨响之下,火星四溅,光华耀目。
这一下,没移九利直感到虎口作痛,由于对方力度过大,以至于他的整个身体在马背上晃了一下,连他胯下那匹那久经战阵的骏马都因为震恐而猛甩了一下马头,反观莫贺迦南竟然纹丝未动。
没移九利惊出一身冷汗,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对手的强大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想。就在此时,他的身侧西凉骑兵正在一个个倒下,不断奋勇向前的铁勒骑兵几乎将他包围。
没移九利勉强与莫贺迦南战了十余个回合,完全处于下风,莫贺迦南的强大武力几乎让他全无还手之力,眼看着毫无胜算,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遁!
没移九利趁着几个西凉骑兵从身后冲上来的机会,万分侥幸地甩开了莫贺迦南,向西边溃退。随着主将的逃遁,西凉骑兵最后的抵抗很快土崩瓦解。
没移九利的溃败令南北两翼正在苦战的西凉军团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铁勒骑兵中心开花,向着北翼的卜固怀义和南翼的独孤烈的身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整个西凉大军顿时军心大乱,他们陷入了一个全面溃败的局面。在广袤的金川岭上,铁勒骑兵犹如狼入羊群,大肆杀戮,如入无人之境,而西凉骑兵则惊恐万状,四散奔逃,人马自相践踏,尸横遍野,混乱至极,其状异常惨烈。
惨痛的失败令独孤烈感受到了末日将至的震恐,他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试图收拢残兵败卒,做最后的挣扎,然而毫无意义,他已经无法对这支曾经非常强悍的骑兵发号施令了,每个人都惊恐万端,顾自逃命,无心恋战。
然而令西凉人感到绝望的是,逃跑也几乎是一种奢望,数量甚众的强大的寒山骑兵从四面八方冲向了金川岭,命悬一线西凉人已是瓮中之鳖!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惨烈屠杀,西凉人的失败惨烈至极,随着杀戮的进行,尸山血河逐渐掩盖了皑皑的白雪,数不尽的头颅和残肢任由铁蹄践踏,凄厉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响彻云霄,无数失去主人的战马由恐惧而狂暴,正在绝望中横冲直撞,狼奔豕突……
许久之后,在凛冽的风雪中,在黄昏的余晖下,喧嚣的金川岭终于安静下来了。
清点战场,西凉大军已是全军覆没,而他们那位不可一世的逐日王则被生擒活捉。
寒山明德王拓跋洪烈伫立在金川岭边缘的一处空地上,抬眼望着天边那一抹血色的残阳,对着他身边的大将阿史那旋真轻声说道:“这是西凉的落日。”
夜幕终于降临,大雪停了,但寒风依然凛冽。
在为拓跋洪烈临时搭建的大帐周围,寒山大军点起了篝火,一个重要的战利品即将华丽登场。
金川岭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厚的血腥气息,但这丝毫不能减损胜利者狂欢的雅兴,在嗜血的寒山人眼中,这死亡的气息简直比美酒还要香醇!
身材伟岸的拓跋洪烈端坐账外的一把木椅上,篝火的光芒在风中跃动着,火光辉映在拓跋洪烈那冷酷肃杀的脸上,那张脸似乎永远带着一种令人不敢直面的威严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大将莫贺迦南和阿史那旋真分立左右两旁,原西凉降将可足浑则站在拓跋洪烈的身后。
几个身材彪悍的铁勒骑兵将早已冻得瑟瑟发抖的独孤烈押到了拓跋洪烈的面前,和他一同被押来还有大将没移九利,没移九利终究没能逃出寒山人铜墙铁壁,在这场大战中没移九利身负重伤,已是命悬一线。
只见可足浑低头凑近拓跋洪烈耳语了几句,旋又起身退回原位。
“你就是虎厉王?”拓跋洪烈并未理会独孤烈,而是首先面向满身血污的没移九利。
“是的,我就是西凉大将没移九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没移九利对着拓跋洪烈怒目而视,丝毫没有被威势所吓倒。
“好,有种!”拓跋洪烈微扬着眉毛,语调清冷但平和,“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愿归顺于我,我会保你荣华富贵。”
没移九利冷笑道:“寒山,虎狼之邦,禽兽之国,我,没移九利,生是西凉人,死是西凉鬼,如今别无所求,但求速死,永享勇士长林!”
“既如此,”拓跋洪烈的表情变得益发冷酷,但他的眼中似有几分敬重之色,“那就如你所愿!”说完对着身边的大将阿史那旋真使了个眼色。
阿史那旋真马上心领神会,他快步走到没移九利的面前,一把抽出腰间明晃晃的佩刀,对着没移九利的胸膛猛然刺去,力道之大,竟然瞬间将没移九利那包裹着甲胄的高大身躯洞穿,一口鲜血从没移九利的口中喷出,令所有人震惊的是:他脸上全无痛苦之色,反而表现出一种恬静与释然。
没移九利像一座大山一样倒下了,看到这一幕的独孤烈早已魂不附体。
“现在,轮到你了!”拓跋洪烈冰冷的目光扫过独孤烈那略显稚嫩的惨白的脸,那张脸由于恐惧而变得扭曲。
“听说你们西凉人的骨头很硬,我看也不尽然!”拓跋洪烈平缓的语调中透着无法掩饰的鄙夷与嘲讽。“你就是西凉人的德明逐日王?”
“我,是的”,独孤烈艰难的回应着,寒冷与恐惧令他倍受折磨。
“如今,你们西凉真的令人费解,”拓跋洪烈指着身旁一匹马的尾巴,“圣武逐日王、道武逐日王、德明逐日王,西凉的逐日王可真是廉价呀,竟比这马尾巴上的毛还多!”
众人听罢一阵哄笑。
“他们都是伪王,我才是真王!”羞愤之下,独孤烈竟然胆敢反驳。
“噢?你是真王?”拓跋洪烈一脸不屑,肃然道:“据我所知,西凉的逐日王应该姓野路,而不是独孤!”
“可是野路的时代翻过去了。”独孤烈完全无法忍受自己身份的质疑。
“不,是野路家族给西凉带来了荣耀,西凉人不该忘记这些,彼时的西凉何其强大,他们的大军甚至直达我们的王庭,一个团结的西凉是可怕的!然而,如今的西凉却是一盘散沙,看看这遍布金川岭的尸体吧,你们简直不堪一击!”拓跋洪烈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沉默片刻之后,他接着问道:“你还固执的认为你是真正的逐日王?”
“我现在确信我就是西凉唯一的逐日王—德明逐日王!”
“好吧!”拓跋洪烈的眼神变得极为凶狠,“你是个残酷的人,你也有必要理解’残酷’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既然你这么在乎逐日王的头衔,我保证不久之后你将获得与你的身份相匹配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