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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沐山河 第三四回 雪漫金川岭

    大夏显庆二十年十一月,西凉德明逐日王独孤烈亲率五万骑兵离开了统万城,他的目标是平凉北部的赤林城。

    大军一路东进,大约十日之后,到达了一个叫做金川岭的地方。

    然而,天公不作美,时近正午,忽而阴云密布,朔风骤起,须臾,在冷冽的朔风中,只见晦暗的天幕上漫天飞雪纷纷而下,枯黄的秋草很快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巨毯,骑兵及其战马的冰冷的甲胄也盖上了薄薄的一层冰雪,所有人皆面无血色,无声无息,浩大的骑兵军阵看上去雪原上无数游移着的幽灵阴兵。

    按照计划,独孤烈的大军将在这里与神威王赫连尊的四万大军以及莫里名将兀烈哈尔格的一万骆驼兵合兵一处,而后以十万大军的规模向赤林城前进。

    但此时此刻,在这北平州荒凉的雪野上,放眼望去,连只会喘气的兔子都看不到,更别提赫连尊和兀烈哈尔格的庞大军团了。

    大将没移九利忧心忡忡,他快马来到独孤烈的面前。“大王,恕我直言,赫连尊和漠里人都是靠不住的,我认为他们是不会来的,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攻打赤林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当下只有撤兵方为上策!”

    “我知道赫连尊是只老狐狸!”独孤烈那略带稚嫩的惨白的脸上依然透着几分迷一般的自信,“但这一次他一定会来的!”

    “何以见得?”

    “我曾经许诺于他,拿下赤林之后,他可以任意劫掠城中的美女财物。如其不来,犹如苍蝇拒绝了鲜肉,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苍蝇有时也能提前嗅到危险的气息从而规避之!”没移九利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着头,“另外,赤焰城的细封明兰和布延赤渊仍然有一支数万人的强大骑兵,如今,我们离西凉川越来越远了,我担心的是统万城。”

    “完全不需要担心,统万城固若金汤!”独孤烈一脸不屑,“我在统万城留有三万大军驻守,赤焰城那帮残兵败将无法撼动分毫!”

    “大王如不愿撤兵,我们可以先在此扎营,如果三日后赫连尊仍然踪影全无,请大王下令撤兵!”

    独孤烈沉默不语。

    然而,就在大军正准备冒着风雪扎下营寨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的人震惊不已——在金川岭以东区域发现一支庞大的骑兵。

    令独孤烈不寒而栗的是,这既不是前来增援的赫连尊,也不是赶来助阵的漠里人,而是他们的敌人——可怕的寒山人。

    “我本来是要把他们消灭在赤林城,没想到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独孤烈故作镇定,他那凶狠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悸之色,“这样更好,省去了好多麻烦!”

    独孤烈快速登临一处地势较高的坡岭,向东方眺望,只见在那一望无际的白茫茫的雪野上,一支浩大的骑兵正在不断的逼近,在纷飞的大雪中,无数马蹄践踏着原野,发出雷鸣般恐怖的的轰隆声,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骑兵们在马背上起伏跌宕,冰雪遮盖着他们泛着幽光的深灰色的甲胄,整个看起来犹如一股奔腾汹涌的洪流。

    独孤烈看得很清楚:敌人的三路大军正分别从东北、东、东南三个方向向金川岭杀来,由于寒山人的到来太过突然,独孤烈的大军甚至来不及展开防御阵型。

    仓促之中,独孤烈命令大将没移九利率军防御东方来敌,虎厉王卜固怀义率军防御东北方向,他自己则率军防御东南之敌。

    随着敌人的不断逼近,大将没移九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看清了这些来势汹汹的寒山骑兵,尤其是盖在他们脸上的狰狞可怖的骷髅面具,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两个圆圆的窟窿后面透出来的那一双双凶狠嗜杀的眼神。

    “铁勒鬼面骑!”没移九利喃喃低语,他的神情变得及其严峻,他很清楚眼前的对手,昔时在望海川,正是铁勒鬼面骑令他险些命丧黄泉。

    就在没移九利惊魂未定之时,推进神速的铁勒鬼面骑已经杀到近前。

    霎时间,凄厉的喊杀声、兵刃的碰撞声、战马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在历史的宿命中,金川岭迎来这可怕而又血腥的时刻!

    甲胄森然的铁勒骑兵,不愧是寒山人的骄子,他们的战力完全碾压了没移九利的骑兵,尽管没移九利麾下的勇士个个悍不畏死,然而他们的战阵很快就被铁勒骑兵冲击得七零八落,大雪依旧纷纷而下,血腥的战斗还在持续,冰冷僵硬的尸体很快堆满了血原,红的血和白的雪、黑的土以及死尸的碎肉和断头残肢交织在一起,战场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没移九利为了提振士气,不惜冒死身先士卒,冲到了对战的最前沿,怀着对窃据家园的强敌的刻骨仇恨,他手持一柄金柄钩镰枪,骑着高大的战马,左冲右突,竟一连消灭了七八个凶悍的铁勒骑兵,不多时,他的遍身甲胄已是鲜血淋漓——那不全是敌人的鲜血,由于铁勒骑兵极为凶悍,他自己也已是伤痕累累,好在都是轻伤,并不影响他继续战斗。

    正当他杀红了眼,准备再接再厉,大战一场时,对面铁勒骑兵的军阵中突然杀出一员猛将。

    只见此人骑着一匹高大威猛的枣红色骏马,一身深灰色重甲威武雄壮,幽光闪耀,手持一柄金头狼牙锤,锤上的尖刺寒光闪闪,他的脸上罩着一面纹饰精美的银光鎏金边骷髅面具,看起来这个面具较之其余铁勒骑兵要华丽得多。

    敌将风驰电掣般来到了近前,在没移九利十步之外勒马停住,接着一把摘下骷髅面具并毫不犹豫的扔到了雪地上。

    没移九利看到了他的庐山真面:那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两道剑眉不怒自威,一双秀目寒光冷冽,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刚毅与豪情。没移九利不觉暗暗吃惊,他不想在气势上输掉分毫,于是大喝一声:“西凉大将没移九利在此,来者何人!”

    “没移将军,幸会!”那位寒山将军面露冷酷肃杀之色,“你也许听说过我,我就是寒山铁勒骑兵的都统莫贺迦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