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方的战事风云激荡之时,在遥远的东方,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正在拉开大幕。
大夏显庆二十年十一月末,北东州凛冽的朔风已是冷如刀割。
时值正午,身为大夏威远大将军,长城五关督护的司徒川率领着他那一万百战精锐的威远军,自静州出发,长途跋涉数千里,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巨流河南岸一个叫做风波渡的地方。
司徒川一身威武雄浑的戎装,静静地伫立在岸边,凝神注视着这浩荡宽广,波涛汹涌的巨流河,那咆哮的浪花如凶猛的野兽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也如这奔腾东逝的河水一样,起伏跌宕。
在他的身后,刀枪如林,旌旗猎猎,一万甲胄森然的威武骑兵沿着河岸整齐肃立着,如同一面气势恢宏的巨墙横亘在巨流河畔。这支气吞万里的虎狼之师,即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战场,迎接更加凶残的强敌!
慕容晴雪站在他的右侧,她静静地看着他的大将军,她敏锐的感受到他那深邃的眼眸中豪迈中透着几分悲怆。
“司徒将军,”慕容晴雪秋水一般清澈的眼神注视着司徒川,水光辉映在她那朝霞映雪般美艳的脸上,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对岸就是清州,我们比皇帝陛下规定的时间还早了一天,长途跋涉,大军已是疲惫不堪,东边不远就是北冥城,接下来是否先进城休整,明日再渡河北上?”
“不!”司徒川的神情有些凝重,“大敌当前,时不我待!虽然兵马劳顿,士卒疲弊,但我们不得不放弃在南岸稍事休整的打算。”
“夏谷由疆、关龙子云!”司徒川一边说着,一边转向身后。两位南辰战将就站在司徒川身后不远处。
“末将在!”夏谷由疆和关龙子云二人几乎同时快步来到司徒川面前。
“大将军有何吩咐?”夏谷由疆问道。
“我需要去一趟北冥城,大军渡河之事就拜托二位了,兵贵神速,不得延误!”
“遵命!”二人同声回应道。
“慕容晴雪,”司徒川转脸看着慕容晴雪,“你和我东边走一趟吧。”
司徒川于是带着慕容晴雪,再加上数十个近卫骑兵,骑马向东飞驰而去。
行至半途,司徒川猛然发现远方出现一队骑兵,正在由远及近,迎面疾驰而来。这支队伍看起来规模不大,也就十余骑的样子。
须臾,两支队伍不期而遇。
“来者何人?”对方一位骑着高头大马,身材微胖,甲胄华丽的将军率先喊话,此时他与司徒川已然近在咫尺。
“大夏威远大将军,长城五关督护司徒将军在此!”与司徒川并马前行的慕容晴雪高声回应道。
“哎呀!”那位大为惊愕,连忙翻身下马,小跑着来到司徒川面前行半跪之礼,一边自报家门道:“末将北冥郡守西楼沙,奉节度使宫仪大人之命前往风波渡接应大将军,却不想机缘巧合,与大将军在此相遇。”
司徒川笑道:“西楼将军,快快请起。首先请替我谢谢宫仪大人的美意,军情紧迫,我的大军无意在北冥停留。不过,你来的正好,我正欲进入北冥城,拜访一个人,希望你提供协助。”
“不知将军想要拜会何人?”西楼沙缓缓站起,他仰视着骑在马上英俊威武,玉树临风的司徒川,眼中充满了崇敬。
“是北野夫人。”
“可是战死在龙岭的西征军副帅北野丘明将军的夫人?”
“正是!”
慕容晴雪听到“龙岭”两个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司徒川,他的脸上果然没有了先前笑容。
“愿为大将军效劳!能为大将军办事,末将三生有幸!”西楼沙毫不掩饰他内心的激动。
两支骑兵于是合二为一,一同向东进发。
队伍很快进入了北冥城。
北冥城坐落在巨流河入海处的南岸,位于东州的东北边缘,是东州的海防重镇,但其规模却不是很大,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宅院的正门口。
司徒川放眼望去,只见四围高墙耸立,院内古木参天,使得这座宏伟的宅院透着几分神秘的色彩。
司徒川、慕容晴雪和西楼沙很快进入了宅院。
须臾,从正厅门口徐徐走出一位端庄清雅、气质卓然、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
“西楼将军,您找我有何贵干?”北野夫人显然认识西楼沙,她的声音婉转柔美,十分悦耳。
“不,北野夫人,”西楼沙赶忙用手指着司徒川说道:“站在您面前的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司徒大将军,是他特来拜访您。”
北野夫人闻言一怔,她凝神注视着司徒川,眼神中透着惊讶、崇敬与欣喜。
司徒川上前一步,抱拳颔首,毕恭毕敬,“北野夫人,司徒北上清州,路过北冥,此番冒昧登门拜谒,只为一件北野将军的遗物,现在,到了物归原主之时!”
司徒川说完,从身后的慕容晴雪手中接过一把宝剑,司徒川双手托着剑,十分恭敬地递与北野夫人。
北野夫人显然认得这把剑,她的眼睛立时湿润了,她用颤抖的手接过这把剑,而后一手执剑鞘,一手执剑柄,缓缓抽出宝剑,剑身逐渐显露出来,当刻在剑身上的“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完全映入眼帘之时,北野夫人的眼泪再也无法抑止地夺眶而出,她索性把明晃晃的冰冷宝剑帖向自己那温润如玉的脸颊,与此同时,她那纤细的手指也在摩挲着宝剑,丝毫不在乎那闪着寒光的锋利的剑刃。
看到此情此景,在场诸人莫不动容,司徒川在强忍泪水,他的眼睛早已模糊,而慕容晴雪已在以手拭泪,就连西楼沙也是一脸伤感。
但北野夫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重又抬起头来,把宝剑又迅速插了回去,“司徒川将军,您不远万里,历尽艰辛,来到北冥,却又不辞辛劳,前来送还夫君的遗物,对此,我不胜感谢!”
“既如此,我心愿已了,军情紧迫,司徒就此告辞,万望夫人保重!”
“且慢,司徒将军!”北野夫人以手拭泪,温柔的美眸凝向司徒川,她看到是一位年轻的将军,他的脸棱角分明,俊朗刚毅,两道浓眉下面一双深炯的眼眸豪迈中透着几分忧郁。“司徒将军,夫君生前常和我提起您,对您赞不绝口,今日幸得一见,果然气宇轩昂,俊逸超凡。您破西凉、逐南辰,拯生民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您不愧为长天诸神天选之子!”
话音刚落,北野夫人双手捧剑,推送到司徒川的面前。
司徒川大吃一惊,“夫人,您这是……”
“司徒将军,作为北野夫人,我有权发落此剑,我今决定将宝剑赠予将军”
“不,夫人,不可!”司徒川推辞不受,“此剑乃北野将军唯一遗物。”
“此剑,在将军手里,屠王除恶,风光无限,但在妇人手里,只能束之高阁,结满蛛丝,故而回赠将军,相信夫君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司徒川再次满眼泪光,“夫人深明大义,令人钦敬!这把剑,我收下了!”司徒川说完双手接过宝剑。
北野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欣慰的笑,语重心长地说道:“司徒将军,我虽久居深闺,却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夫君生前,经常慨叹生非明时,无遇圣主,想当年,先帝在位之时,何其英明神武,四方强蛮皆不敢觊觎中土,可如今……”北野夫人欲言又止,停顿了片刻,“朝堂险恶,将军今后望自珍重!”
司徒川百感交集,“多谢夫人教诲!”
司徒川一行匆匆辞别了北野夫人与西楼沙,然后马不停蹄返回风波渡。
当司徒川抵达风波渡,天色已晚,渡河行动仍在紧锣密鼓进行当中,司徒川决定连夜渡河。
翌日,大军全部渡过了巨流河,踏上了清州的土地。
司徒川决定就地休整,安营扎寨。
营寨刚刚建好,司徒川随即进入了中军大帐,忽有卫兵进来禀报:东森海西王赫烈武都帐外求见。
司徒川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快快有请!不,不,我亲自出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