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宴被白秋打了两巴掌,他连一点儿生气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希望白秋再给他两巴掌。
白秋笃定拒绝的话,令顾时宴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他决心娶钟意的话,白秋这里至少就是一个磕绊。
可他想,他下定决心的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白秋不愿意嫁女儿,他自然有办法让她同意嫁。
见顾时宴被打了还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白秋心里头就来气。
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害得他们母女分离六年。
可现在就是打死顾时宴,一切也还是没办法再挽回。
白秋是刚刚在路过急诊科时,无意听到医务人员谈起一个叫钟意的女孩,才知道了钟意受伤并住院的事情。
“诶,送到重症监护室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听说抢救了两个小时才救回来,那个不知道是男朋友还是上司的男人好像还挺着急的,他还专门跑来急诊科叮嘱我们,让我们不要乱说话,好像挺有权势的。”
“那个叫钟意的病人?”
“对对对,就是钟意,好像伤得挺严重的,右腿粉碎性骨折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
“不太好说,但我觉得这女的应该是小三。”
“算了,不要瞎说,人家都交代了,让不要乱说话。”
白秋得知这件事情后,去外科大楼骨科挨个挨个的找,才终于找到钟意所在的病房在VIP区域,而过来的时候,她就正好看到顾时宴从钟意病房出来,并且,她还听到了两个人发生争执的声音。
打了顾时宴,发泄了心中怒气后,白秋更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她推开病房门,然后进了病房。
钟意躺在病床上,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顾时宴来了。
她头都没有回,维持着侧身背对着病房门口的姿势。
窗户外面的光落进来洒在病床上,钟意瘦弱的身体看着更纤细了。
她好像在哭,低低的呜咽声传来,还能看到她薄薄肩背颤动的细小弧度。
白秋看到这样一幕,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她忍不住落泪,低低的,哑哑的开口喊一声说:“小意,我的女儿……”
钟意听到这声音,身体猛地就僵住了,她甚至不敢回头,还殷切希望这是自己的幻听。
可紧跟着,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白秋来到床前,直接蹲在了钟意面前。
钟意的手瞬间被握住,白秋的脸蹭着她的手背,不停的呜咽着说:“我的宝贝女儿,妈妈让你受委屈了,妈妈真是该死,竟然才知道这件事,我这个妈妈当的,真是一点儿也不合格……”
说着,白秋的泪水就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下滚,她抬起手打自己的脸,语气满是愧疚:“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没有早一点找回你,对不起……”
想到这六年对女儿的亏欠,白秋心里就跟有猫爪子在挠一样。
当初钟意为了顾时宴和家人断掉关系之后,白秋心里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女儿,可钟祈年一直说,钟意是成年人,做了选择,就该为自己负责。
此刻,她后悔莫及,当初就不该为了赌气而不顾女儿死活。
钟意见白秋在打自己,她忙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喊着她:“妈,您别这样,不怪您,不怪您,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被猪油蒙了心,遇上一个男人就把自己一切奉献出去,不是您的错,不是您的错……”
白秋看着钟意为自己忧心的模样,不忍心再提起过去的事情,就伸手去摸她的腿。
一节节膨起,令白秋的心揪成了一团儿,她甚至不敢去拉开被子看,只是低哑着声音问说:“小意,告诉妈妈,是怎么弄伤的?”
钟意不想让白秋担心,就淡笑着说:“就是意外,没什么大事的。”
白秋的泪水往下滚,她不想去戳破钟意报喜不报忧的心思,满眼心疼的看着她轻声问说:“疼不疼?”
钟意微笑着摇头说:“不疼,妈,您别太担心我了。”
越是这样假装没事,白秋越是难过,她低头,眼泪水唰唰唰的往下掉着。
钟意有些手足无措,不停出声安抚说:“妈,真的没事,您不哭了,不哭了。”
白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落泪时,满眼都是悲怆和疮痍,她凝着钟意的眼睛说:“你哥哥也还没回来,你又伤了腿,你说你们让我怎么放心?”
钟意眼神充满讶异问说:“哥哥还没回来吗?”
这两天,她一直住在医院里,她不敢联系哥哥是怕他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会再一次冲动动手。
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回来。
白秋抹干净眼泪,点点头说:“嗯,目前还没听到说出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事情有没有解决,真是叫人担心。”
钟意不安起来,但还是安抚着白秋的情绪说:“妈,您先别担心这些事情了,哥哥的事情,我会放心上的,您回去照顾爸爸吧,有消息了,我会跟您说的。”
白秋狠狠瞪钟意一眼问说:“是不是又要去问顾时宴?”
钟意垂首,声音闷闷沉沉的说:“嗯。”
白秋很是无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也不知道钟家是作了什么孽,这一辈子,恐怕真和这个姓顾的男人脱离不了联系了。”
钟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握紧白秋的手,努力想告诉她,不要多想。
白秋看钟意满脸无措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打扰她休息,就问了两句手术的事情后,就说去照顾钟建勋了。
临走前,白秋依依不舍,还说要过来照顾她。
钟意给拒绝了,说顾时宴会让人照顾好她的,毕竟她对他而言还算是有一定价值的吧。
如果没有价值,他就没有千方百计留下她的必要了。
白秋没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不停叮嘱钟意好好休息,让她一定要好好休养身体,等好起来了,一家人才能聚到一起。
钟意被白秋的话说动了,她知道一时无法离开,心想着好好等做手术也是可以的。
反正她的生活已经不会再更烂了。
白秋离开后,钟意枯躺在病床上,早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心,在这一刻,还是滋生了各种希望。
可这种希望,只会让钟意更痛苦。
到头来,结果还是只有一个。
……
顾时宴被白秋打后,他在病房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等白秋进病房之后,他还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两个人谈话的内容。
白秋说的那些话,似乎点燃了钟意好好活下去的信心。
顾时宴想,或许白秋陪着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想了想,转过身离开后,就直奔医生办公室去了。
除了骨科医疗团队外,他还聘请了专科外援。
过去的时候,一桌子人围坐在一起,在谈论钟意腿部伤势的状况。
顾时宴进去之后,所有人都把态度放得恭恭敬敬的,激烈谈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了。
顾时宴进来后,用脚将门给带着关了起来,他目光一一扫视过在座所有人,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燃了一根烟,他含在唇里抽着,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说:“谈论了这么久,结果呢?怎么样?”
他声音不轻不重,却自带一股威压感,令在座所有人无不一一被他震慑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有一种不敢站出来说的意思。
顾时宴看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就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然后直接丢在了地上,同时用脚狠狠碾灭了烟头说:“怎么?在座各位都号称专家,这个时候了,竟然没有一点点办法吗?”
话音刚落,聘请过来的外援专家站了出来,他拿着钟意右腿的X光片,手指指着上面粉碎性骨折的地方说:“顾先生,不是我们不尽心尽力,这个片子拿给任何人去看,这手术做了,后期恢复如常肯定是很难的,就算能不拄拐,恐怕走路也会有跛脚的,而且恢复期很长很长,这是我们能做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类似这句的回答,顾时宴已经听了无数了。
钟意出事之后,他就已经联系过好多骨科专家了。
给的回复,也都大差不差。
顾时宴一开始想着,他总能找到顶尖的团队为钟意治好右腿,可现在看来,再有钱,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长长的一阵沉默之后,顾时宴才倏然回过了神说:“既然这样,那就先做手术,至于后续恢复的事情,那就后续再说。”
一群医生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的回答一声说:“是。”
顾时宴转过身往办公室外面走,可走到门口时,他又蓦地停住了脚步。
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低哑着声音开口吩咐说:“钟意腿部的具体情况,她要是问起,你们先不要告诉她实情,目前就是,先把第一次的手术做了再说。”
身后传来大家齐声的回复声,顾时宴没再回应,出了办公室。
他想,他不是有心欺瞒,他只是想让钟意专心在手术和恢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