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没有让顾时宴相信,反正他只是让她回去休息。
她也不拖拖拉拉,道了晚安后就离开了病房。
唐婉华安排了护工在这边照看,钟意用不着夜间也陪护。
出来病房时,她远远就看到了站在急诊科门口正被人搭话的陆允洲。
他穿一身黑色长款休闲风衣,站在光线下,满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虽然身旁围绕着佳人,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从病房出来的钟意。
钟意站在走廊中,看到陆允洲对小姑娘说了一句什么,小姑娘转过头来,眼神不善的盯着钟意。
而陆允洲,他只是冲小姑娘笑笑,随后往钟意这边走来。
越是走近,钟意越是想要逃跑。
陆允洲的温柔和体贴,哪个女人不贪恋呢?
更何况,还是本就对他有好感的钟意。
或许几天前,钟意还能任性的由着性子去享受陆允洲对自己的好。
可现在,她就一点儿也不敢跟他靠近了。
她会拖累他不说,以后她也要做回顾时宴的玩具了。
钟意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廉价被陆允洲看到。
或许,她还是想在他心中留下一点点好印象吧。
哪怕是死,也至少别让陆允洲对她的美好幻想破灭。
钟意转身想跑,却被陆允洲看出了意图,率先将她的去路给堵住了。
她撞到他胸膛上,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被攥住了。
钟意跌跌撞撞,被陆允洲拉着到了医院外面。
冬季已经彻底来临,深夜的街道很冷很冷,橙色的路灯光线照亮着陆允洲的脸轮。
钟意不敢去迎接陆允洲的视线,就低着脑袋,将脸转到了一旁。
陆允洲抓住她的肩膀,默默用了力气,他低哑着声音,满是心疼的开口问说:“想好了?”
钟意知道他在问什么,就点了点头,紧抿住唇,低低的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字说:“嗯。”
陆允洲按住她双肩的手忽然用了力量,语气也跟着低沉下来:“小意,好不容易挣脱的枷锁,又要给自己戴回去吗?”
钟意也不想,可她没办法了,她哽咽着,声音哑哑的说:“允洲哥哥,我也不想,可我实在没办法了。”
顾时宴怎么对她都不要紧,可钟家人是她的底线。
陆允洲放在钟意肩膀上的手默默的放了下来,他有些不是滋味:“对不起,是我没办法帮到你什么。”
他工作在医院里,见多了生和死,更见多了人情冷暖。
可这一刻的无助感,更让他觉得窒息、压迫。
钟意听到陆允洲自责,她一下子就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她将他抱得紧紧的。
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了。
陆允洲感觉到了钟意的无奈,他也只能轻轻的拥住她,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钟意摇头,说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才会害了哥哥,也害了自己。
陆允洲湿了眼眶,却想不出解决钟祈年事情的办法,他只是医生,他无权无势,能和谁抗争?
他想,他或许应该去见见傅家的人。
钟意发泄完了,从陆允洲的怀中退出来,她伸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始终不看陆允洲的眼睛,她沙哑着声音说:“允洲哥哥,我要回去了。”
陆允洲却不舍,他急忙拽住她的手臂,忙声问说:“那你答应过的让我照顾你,这话还作数吗?”
钟意鼻头一酸,又控制不住的想要落泪了。
可想到今晚在病房浴室对顾时宴做过的事情,她就觉得自己很脏,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配不上陆允洲了。
他站在光芒下,被无数人喜欢着,而她站在阴暗潮湿中,她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钟意下意识的挣开了陆允洲的手,她往后退了两步,垂着脑袋说:“那些话,就当我没答应过吧。”
话落,她转过身就跑,可陆允洲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一下子扑过来,从钟意身后将她给紧紧抱住了。
他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努力得想要把热意尽数都传递给她。
第一次,陆允洲这样不管不顾的抱住了钟意。
不在乎她答应不答应,不在乎什么礼节。
他抱住她,害怕失去一样的将她抱紧,他的唇在她耳畔微微张开,他轻声呓语着说:“小意,祁年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相信我。”
他从来没告诉过钟意,他的妈妈当年带着他逃到钟家小院前,他们其实是傅家的人。
这段记忆,陆允洲从来没忘记过。
只是,他却不想再提及,也不想跟傅家人再有牵扯。
可他又明白,如果想要保护钟意,他必须要倚靠傅家这层关系。
可如果再和傅家牵扯上,那当年的好多事情又要被翻出来。
钟意僵直着身躯,她满脸都是泪花,她低低的呜咽着,并没有挣脱陆允洲的束缚,而是由着他抱着自己。
只不过在片刻后,她还是出声轻声说道:“允洲哥哥,不要卷进来,我希望你好好的。”
钟意望着时而开过一辆车子的街道,她的心中五味陈杂。
她明白,她和陆允洲是不会有以后的。
就算没有顾时宴做这个拦路虎,他们也不会有以后的。
一个活不长的人,注定是不会幸福的。
陆允洲察觉到钟意在挣扎,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就赶忙将她松开了:“对不起。”
钟意并没有回头,却淡淡的笑出来说:“允洲哥哥,把我忘了吧,你可以拥有更好的姑娘。”
话落,她就跑开了。
这一次,陆允洲并没有再追上去,而是看她上了一辆出租车时,他才坐上自己的车,一路护送钟意回家。
她回得是钟祈年的房子,直到看到楼上的灯亮起,陆允洲也没有离开。
他就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阳台处,目光深深的,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钟意站在窗纱后,看到楼下的陆允洲一身风衣敞怀,他斜靠着车门而立,好看得像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
在这样寂寥的夜色中,就算有风,可陆允洲也仍旧站得好看、端正。
钟意不敢将影子漏出去,生怕被看到了。
她紧攥着窗纱帘,心中泛着酸痛。
直到陆允洲离开了,她才敢走到阳台上往远处张望,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直到车子尾灯彻底看不到了时,钟意才从护栏上滑下来,跌坐到了地上。
她背靠着护栏,将双腿蜷起来,她双手抱住自己,心中在想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情。
无权无势,注定是要被欺负的。
而她想要保护家人,只有比顾时宴更有话语权。
可以她的社会地位,她根本不可能玩得过顾时宴的。
钟意在阳台坐了一夜,对现状仍是无力回天。
就是想要倚靠别人帮助自己,可她能倚靠谁?
除了跪在顾时宴面前讨生活,她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