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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你好自为之

    曹淑媛曾有几次,偷偷带她家的好多大.大小小的相册出来。我们坐在草地上、柳树下、小河边,一起欣赏她家人的温馨、幸福的照片。

    所以,我对她家三服以内的亲戚的相貌、履历,都相当的熟悉了。

    特马的,这就是差别呀!像我家家人的照片,加上每个人一寸的大头照,拢共不会超过三十张吧。还不如她家的一本相册上的多哩。

    所以,我非常感恩一九八七年那个时代,不是么?

    没有韩剧毒化成的脑残、没有“霸道总裁”制造的幻觉、没有过多金钱物质的计量。我们的爱情,充满的纯粹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的完美色彩。

    也许现在的人们不理解,甚至觉得可笑。

    但是,人类纯粹的美好情感,才是人类存在的意义之一呀!

    我们俩人惊慌失措的望着吉普车,四只手不觉握在一起,紧紧的。

    此时,很有气势、也很愤怒的,从车上下来两双锃亮的皮鞋、然后出来两个人。

    我一眼就认出了,一个是曹淑媛的大哥,叫曹志勇,二十七岁,他身着与吉普车配套的制服,连大盖帽也端正威严的戴着。他是区检察院的一个什么科的副科长,一脸肃杀之气。

    另一个,是曹淑媛的二哥,叫曹志猛,二十四岁。他是区国税局的一个什么所的副所长。也身着税务制服,一脸凛然之气。

    两兄弟合起来,就是“勇猛”的意思啰。

    特马的,这阵势,人们要知道的,知道是来抓妹妹、“妹夫”约会

    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在抓偷税漏税的犯罪嫌疑人哩。

    曹淑媛显然有些怕他们,轻轻挣脱我的手,“大哥、二哥,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呀?”

    曹志猛几步跨上前来,猛的一掌把我推开,再抓住曹淑媛的手,厉声说:“媛媛,你是怎么答应爸爸、妈妈的?你这个样子,就别想去市里你们分行集什么训了!”边拉她到吉普旁边,像是在把曹淑媛从我手里解放出来一样。

    “你们跟踪我!你们凭什么跟踪我?”曹淑媛生气的抗议着。

    他比我矮大半个头,看他的架势,凭他推我一下的力量,我知道他也没什么劲道。

    “凭什么?回家你自己去问爸爸、去问妈妈!”猛哥说,一副奉旨办差的派头。

    这时,勇哥曹志勇,很有气势的上前两步,不屑的看着我,而且正眼也不看我,好像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无意中瞥到我,他眼睛朝天的说:“你就是张兆一?”

    我忙讨好的对他微笑着,特马的,像哈巴小狗讨好主人一样,要是有尾巴,我会摇的呼呼山响了。

    “张兆一,老子警告你,就警告你这一次!你再敢骚扰我妹妹,我有你好看的!叫你在乌由脚都立不住!”他大喝一声,把我吓了一哆嗦。

    他目光炯炯、话语锵锵,不愧是国家强力机关的人出身。特马的,这阵势,我还真有些心跳哩。

    “我、我、我,大哥,你、你听我说……”我不禁结巴起来。

    “滚你麻个逼的卵蛋!谁是你‘大哥’?

    有几远给我们死几远去!”

    猛哥志猛却先发了飚,他指着我又吼了一声,并强行把曹淑媛推进吉普的后座,“呯!”的一声关上门。

    他朝我这边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我浑身一震,眼睛一左右瞄,身子就往旁边的歪脖子树旁靠去。

    因为要一对二动手,我不了解他们“勇猛”二哈的“勇猛”战斗实力如何,只能先靠着树,边防卫边找机会。对这俩“舅老爷”,因为我不能下死手、又不能自己等着挨揍,只能采取积极的防卫措施。

    曹志猛却并没有动手的动作,只是把曹淑媛的凤凰二六自行车拎了起来,拎到吉普屁股后,打开后盖,放了进去。

    曹志勇对我冷笑一声,森然的说:“姓张的,你好自为之!”一股话少事大的强势气魄。

    他那神情,有些像赵老太爷打阿Q时,说的你哪里也配姓赵么?特马一个德行,就差一个耳光甩过来了。

    他又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下,然后转身也上了驾驶室。

    我看不清坐在后座上的曹淑媛,她一定是在害怕,怕我同他两个哥哥发生拳脚上的冲突。

    吉普车从我身边滑过,副驾驶的车窗推开,“猛哥”又用右手指着我,口里说了几句什么,肯定又是生殖器之类的问候语了。

    车屁股对着我时,又“轰轰轰”的几声,显然是故意示威的在踩油门,浓浓的黑烟和刺鼻的汽油味,一齐冲向我。然后一溜烟的走了,让我在歪脖子柳树旁一阵凌乱、再凌乱。

    我在草地

    上坐了许久,才起身,蹬上自行车往家里走。

    “你好自为之!”

    勇哥的警告在我头上一炸,我刹住车,向空气骂道:“却你麻个逼!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呀?”却不禁有些沮丧,特马的,我刚才怎么一点冲劲都没有了呢?

    显然,我不是在武力上畏惧他们。而是在心理上,在层面上。我无论怎么高傲自负,个人的成长经历、生活环境、社会背景、人脉关系,都摆在那里。

    单单在气势上,我就先败下阵来。他们可不是“大眼哥”、“气鼓卵”。

    此时,我才感觉自己很渺小很渺小。

    到了家门口,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搓了搓自己有些发木的脸,让它红润起来、笑起来。这才推开门,看到一家人都在厅堂里。

    “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平日文静少语的兆宁,笑吟吟上来。

    我边把自行车靠在墙边,看着妈妈也是一脸的喜悦,忙问:“怎么,你的工作落实了么?那明天我请客,庆祝一下啰。”

    兆宁说:“差不多吧。今天人民医院人事股的人来了卫校,让我们几个人填了基本情况表。老师说,这就基本上定下来了。下面就是单位的政审、外调。”

    我抱起兆武,转了几圈,说:“那就不是定了么?明天正好礼拜天么,妈妈,我请你们去外面吃饭,热烈庆祝一下。”

    妈妈看着我们,突然眼圈一红,说:“兆一、兆安、兆宁总算是熬出来了。要是、要是你爸爸活着,该多高兴

    ……”又开始抽泣起来。

    我说:“妈,这么高兴的事,你别说些难过的事好么。爸爸要是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兆宁笑道:“爸爸现在可能最想的,是哥哥早点结婚,生崽。”

    我脸一红,不免想到刚才被“勇猛”二哈堵截的败兴事。

    妈妈说:“水井里湃了几个西瓜,兆一去剖了。”

    家里后面有个菜园子,打了一口水井。水质极好,清洌可口,冬暖夏凉。夏天放几个自己种的西瓜下去,湃上一晚,捞出来吃,说不尽的清凉舒适、沁人心肺、通体爽快。

    园子边上有一个茅草蓬子,上头悬挂着一个灯泡,挂着我打的沙袋。还有一张我用木板钉的小方桌,几张小竹椅。

    我用绑着长长麻绳的水桶,把六个西瓜都从井里捞上来。让小妹兆慧送一个到右边隔壁富仔家里。兆宁送一个到左边隔壁的蔡公公家里、一个到斜对面的老红军王爷爷家。

    我把西瓜剖开切好,一家人坐在蓬子里的电灯下,快活的吃了起来。

    兆宁竟然能去人民医院工作,这对我家来说,是一件大事。也意味着,我、兆安、兆宁都将成为吃国家粮的一代新人了!

    我走到园子边上,望着远处幽静缓缓流动的乌河,听着一家人欢快的笑声。清贫之家,就此如此容易满足的。刚才同“勇猛”二哈的冲突引起的沮丧,不觉被冲淡了、淹没了。

    看着飞虫绕着的灯光下快乐的飞,看着我欢快的一家人,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努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