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二哥不愿意出头,他是好不容易从农村读书出来的。穿是这身虎皮,自然想有更好的发展,不想经常为这些恩恩怨怨、打.打杀杀的事惹麻烦。
现在,真的在歌厅要有什么事,怕指望不了他的。
果然,二哥起身,对我们说:“兄弟们,我要回去值班了。你们玩的开心点呵。”就慢慢走出了歌厅。
我看着他的身影,有些生气,却也有几分理解。他是典型的从赤脚成功穿上皮鞋的,工作性质又敏感,要出了什么事,没有背景的他,会死的很难看。
唉,特马的,我就不是个反面教材么?帮人家出个头,惹的鸡飞狗跳的。到现在,心里也没有点底气,不知道怎么善后。
这时,肖总已经从台子上下来,踱着方步,一脸笑容,很爽的回来了。我就看到。二号台的人,还有其他一些普通座位上的人,都恶狠狠的看着他的秃顶。
估计要有什么麻烦出来。
我看了看周围,不知道陈国富在什么地方。
直到三哥邹友丰拍我一下,“老四,发什么呆,想老婆呢?老五问我们想听什么歌哩。”
我回过神来,才听到,台上的老五在说话:“今天真是个喜庆的日子,是双喜的日子。一是有尊敬的肖总的厚爱。但我更高兴的,是我的好兄弟、我四哥张兆一,今天带了嫂子给我们见面。我祝他们幸福,也祝愿我其他的兄弟们
,尽快找到老婆,我就多几个嫂子了。(全场大笑)”
我的汗都要下来了,这老五,不会把我同曹淑媛的事,在此“官宣”吧?
“所以,我下面一首歌,我邀请我的好姐姐琴姐一起合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献给我的好四哥张兆一,还有我未来的四嫂。(全场掌声)”
我看到台上的闻琴目光一跳,飞快的朝我看了一眼。
卧草,他还算懂事,没有说出名字来。大哥却一挑右手大拇指,说:“老五,懂事!”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三哥邹友丰一指二号台。我反应过来,肖老板的十六枝郁金香,不但盖过了二号的风头,也让闻琴要献的歌,半路给硬生生的憋回去了。老五的举动,把双方的面子都圆了。
我也不禁佩服老五的机敏。这小子,比我还小,却如此人情练达。他的家境,比我还不如,十五岁就出来闯荡社会,养活自己。
我知道他的伟大目标,就是同单位领导搞好关系,争取能从临时工转到正式工。虽然他现在在水厂维修班,比谁都能干、勤快,但是有什么办法?临时工与正式工,是一道鸿沟。
在老五和闻琴优美的歌声中,我无意瞥了二号台一眼,不禁一怔。我看清了,中间那个还真是陈华清。面色阴沉的陈华清,正也看着我。
特马的,这王八蛋,怎么也在这里?我又仔细看他身边的“陈老板”,
模模糊糊的不认识。二号台有五六个人,前排是陈华清、陈老板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后排的人挡住了,看不到。
下面的献花时间,就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了,十六枝郁金香,将后面想献花的人的底气打没了。而且,在未来很长的时间里,这“十六枝郁金香”,都是一个传奇。
我又把头附在大哥耳边,说:“大哥,怕会出什么名堂,我找个人去。”
他点点头,说:“也不怕,谁来闹,特马的就灭谁。”
我抓过一张便笺,写了几个字:“给我小老弟陈国富送啤酒六瓶、小菜两碟。张兆一。”我不知道我的邻居缩在哪个角落,只好用这种办法找他。
我招手让服务员过来,——两名礼仪小姐可不接点酒菜的单子,只接赠花的单子。这也叫差异化服务。
“请主持人找一下这个陈国富。单子让刘文革买了。”
服务员点头接过去。
一会儿,等一位歌手唱完了一首歌,闻琴又上来,举起话筒说:“七号台的张先生,给在我们歌厅玩的陈国富先生送了酒菜,请陈国富先生亮个相,陈国富先生,在吗?”
全场又是一静,过了片刻,从右边的角落里,陈国富畏首畏尾的慢慢站起,他不能确定主持人是不是在找他。
全场的人看他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你是张兆一的小老弟么?”闻琴又问他,因为相距比
较远,她也看不清。
陈国富有些激动的走近几步,闻琴见是个半大小孩子,忍住笑说:“请服务人员给陈先生送上酒水。下面,请大家翩翩起舞吧!”
乐手全下去休息,音响放出舒缓的慢四步舞曲。
大哥、三哥都下了场。我不会跳舞,也不喜欢跳,只能当看客。这也是我不喜欢来歌舞厅的原因之一。
这时,闻琴走了过来,先看看我,再大方的邀请肖总跳舞。肖总显然很兴奋,忙起身上前。他的个子比闻琴还矮一层头发的高度,要他不是秃子,就平身了。
歌厅的男女歌手,纷纷找献花的人去跳舞或喝酒。
这时,陈国富带着他的两个小弟,端着玻璃杯,有些紧张的趟步过来。探头看到我,就快步过来,说:“谢谢兆一哥这么赏我脸!我敬兆一哥!”说着,学着香港电视剧里黑涩会老大的样子,举杯朝我的杯子一碰,仰头把酒灌了下去,喝的急了一点,呛的咳了起来。他屁股后的两个小屁孩,也学着喝了。
“少喝点,没事早点回家!”我交待一句,他忙点头。看的出,今天我给送酒,这面子,太大了。今后要以在外头吹牛,说在“黄金时代”玩,不要门票,还有人给我送酒水哩。
我瞟一眼纷乱、热闹、嘈杂的舞池,还有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暧昧的人们,感觉这个世界,离我好远、好陌生。
我低头想
心思,才想起曹淑媛和几个兄弟凑的八千多块钱,在曹淑媛包里。明天不准备叫老高开凭证存款、再转款了。用内部的特种转账支票处理,也是可以的。
“张兆一帅哥,你怎么干坐,来,跳舞!”闻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她小巧秀气的鼻子点点汗,满脸透红。显然一刻也没有停的跳舞。
我摆摆手,随着老五的叫法说:“谢谢琴姐,我不会跳,学不会。”
“嗐,跳舞同走路是一样的,这有什么难的?来,我教你,保你一学就会。”她上前一步,朝我伸出了手。
我有些发窘,知道这闻琴是“黄金时代”的女王,是焦点,她这么一来,弄的我也成了焦点,吃不消。
我正犹豫,却无意瞥见二号台的陈华清正盯着闻琴看,好像还在咽口水耶。
卧草!那老子一定要下场跳,气死你个王八蛋!
“这是中三,你听节奏点,咚嚓嚓、咚嚓嚓,跟着我的步子。我进、你退,你进我就退。”
闻琴的手掌有点点粗糙,同她的外表不太搭,不像人们想当然的那样润滑。
我虽然手忙脚乱,但闻琴确实是个好老师,不但带我跳的顺,也灵巧的避开几次我差点踩了她的脚,还笑着说:“我这个鞋子好贵的哟,踩了,你要赔的哟。”
我们几次从二号台经过,我故意瞟了一眼陈华清,这小子,显然气的不得了,眼睛里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