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近年关,各处头领们也开始陆续返回山寨,为的是年尾团聚,好好放松休息一下。
王伦也并没有偷闲,除了日常的杂务要处理外,他又命清点山寨的几处仓库,命统计一年的收支情况,还要为年后的事务做出计划,同时要求各处作坊的负责人,也都拿出一份新年计划来。
这一日,东京城的时迁随着一支商队返回,却比去年时回来得更早了一些。
时迁带回来两个消息,第一就是此前朝廷派往辽东与金国采购马匹的武义大夫马政,已经顺利返回了。
王伦叹了口气,这大宋朝,终究还是要与金国联手,准备瓜分辽国事宜,要签订海上之盟了。
王伦为大宋朝的皇帝和文武官员感到悲哀,因为他们总是能做出错误的选项,同样的错误犯了不止一次。
如今是要联金灭辽,而历史上的南宋,后来又联蒙灭金,每次都会给自己挑选一个未来更凶残的敌人当作暂时的盟友。
踏马的司马氏的两晋已经够丢脸了,赵氏的两宋简直是把中原王朝的下限又向下拉低了一大截,突出的就是四个字:毫无底线!
时迁要说第二个消息时,王伦先将几名头领都请了来旁听。
听到那位保义郎“丑郡马”宣赞,向高俅举荐了大刀关胜,王伦心想:虽说其中细节略有差异,但总算结果相同,看来关胜前来打梁山,是无法更改的了。
唐斌与郝思文听到关胜的名字,顿时坐立不安,他们三人是结义的兄弟,如今却因各自的选择不同,要成为面对面的敌人了!
他两个有心说几句话,却又听到时迁说:“不过那关胜遭人诬陷,被高俅下狱,匆匆发配沧州,做配军了!”
原来当日宣赞前往蒲东,将关胜请到了东京。高俅一见关胜,顿时心生欢喜,又见他弓马娴熟,论起兵法来也头头是道,就决定任命关胜领兵,年后出征梁山。
又因为呼延灼三将惨败的前车之鉴,高俅这一次很是谨慎,便奏请抽调东京禁军以及河北两路的精锐,先在东京城会合了,由关胜操练熟悉一番,再行围剿事宜。
他的这一番任命,却被朝廷文官们好是嘲笑,觉得高俅果然囊中无人了,竟挑选个巡检做统帅,哪怕关胜是关羽的后代,那又如何?我大宋朝哪个姓氏,祖上没有名人的?
故而文官们只是嘲笑,但武将们就不满了。
熙河路湟州知州辛叔献,曾击退西夏党项人的进攻,其次子辛兴宗就蒙荫入选殿前司,任了诸直指挥使。
辛兴宗曾在熙河路前军为将,先前高俅选任呼延灼,毕竟是开国功臣名将之后,辛兴宗不曾羡慕。但这次高俅选了关胜,就让这位文官子弟破了防。
殿前司这么多指挥使、都虞侯、都指挥使、虞侯,难道都不如一个小小的巡检有统兵剿匪的才能么?
他年纪尚轻,父亲又在边州镇守,于是脑子一热,就拜见高俅,说关胜不可以为将,因为他两个结义兄弟唐斌和郝思文,现在就在梁山充任头领。
攻打祝家庄时,唐斌与郝思文就已经有了些名声,对于近在京东路的梁山泊,有心的朝廷官员一打探,就摸清了些底细。
只是大宋朝的民乱实在太频繁,朝廷官员们只会重视匪首,那些头领和帮凶,在他们眼里与跟随造反的普通百姓或者喽啰并无二致。
所以有关梁山的情报送到高俅书案前,高俅也只知道王伦、林冲等寥寥数人而已。
听闻关胜居然有两个结义兄弟从贼,高俅顿时大惊,当即将他请来,先是问了他练兵的情况,又问了家人,这才问起他两个结义兄弟的事情。
当初唐斌去寻郝思文、准备结伴南下投奔梁山时,曾专程去看望了关胜。故而关胜也不敢隐瞒,只是唐斌、郝思文上梁山后,并不曾与他有书信来往,他也不知道二人的近况如何。
于是只说:“禀恩相,下官两个结义兄弟,唐斌原是本处提辖官,因被豪强污蔑,不得已流落江湖,下官也不知去向。还有个兄弟郝思文,本是布衣,也流落江湖!”
高俅听了,心中就有几分不快,便强忍着追问:“你果真不知晓他两个的去处么?”关胜摇摇头,说:“前年他二人曾来拜会,说是要去京东路那里,下官实在不知!”
高俅怒火顿时就上来了,大吼:“你那两个兄弟,现如今在梁山泊当了头领从了贼,你竟然说不知晓?”
辛兴宗就在一旁阴恻恻地说:“关巡检,莫非你是要隐瞒恩相,带了兵后,就要前往投靠,却将朝廷官军,变为水寇?”
他这火拱得恰到好处,高俅便怒喝:“来人,将这与水寇勾结、欺瞒上官的小官拿下,枷了看在牢里!”
关胜百口莫辩,他当真是没有说谎的,唐斌与郝思文落草为寇,自然是不肯耽误自己的前程,所以从来没有书信送至,他如何得知许多内情?
高俅将关胜下了狱,顿时就犯了难,刚刚挑选的领兵将领,又被自己送到牢里,这一回脸丢的实在够大了。
不过高俅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现在庆幸的是,关胜的名字还没有传到赵官家的耳朵里,以赵官家对关羽的崇信,这关胜还杀不得。
既然杀不得,高俅干脆将他发配至沧州,也不刺字,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文官们盯着的。
关胜若是被自己一直关押,文官们自然会借机挑事,少不得就上报到天子那里,干脆名义发配,实际发送,先将关胜送出东京城去,也不给文官们机会来给自己添堵。
至于统领大军的人选,高俅也看不上告密的辛兴宗,而是挑选了宣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