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十二月初。
鹅毛大雪散落宫墙,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
钟鼓响起,文武百官依次步入宣政殿。
女帝端坐在龙椅上,听闻着百官陈述政事。
与此同时,长安城门大开。
御道上,一匹黑色骏马在雪中疾驰。
马上的兵丁面容憔悴不说,嘴唇早已干裂,而眼神中却迸发着惊人的毅力。
身后的一杆红色旗帜,无疑不是表明了他的身份:八百里加急!
“大捷!”
“大捷!”
“曹侍郎平定燕国南下之乱。”
“庞老将军击退晋燕两国,稳定幽州二州!”
“曹猛与庞统联军将匈奴大军逼回草原十八部!”
“大魏全胜!”
“大魏全胜!”
声音穿透了晨雾,带着前所未有的振奋,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百姓们纷纷从梦中惊醒,或是从家中、市集、茶馆中探出头来。
听到大捷的霎时间,整个长安沸腾了。
孩童们不顾大人的呼唤,兴奋地奔跑着,学着传令兵的模样喊着大捷。老人们则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家门,眼中闪烁着泪光。
更有甚者直接燃放鞭炮,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捷报来了!”
“捷报来了!”
太监慌不择路地跑向宣政殿内。
“陛下,前线大捷!”
宋婉猛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跪在地上太监手里的信件。
独孤琰心领神会,带起一阵香风,快步夺过信件,三两下就拆除了信封。
户部侍郎曹徽奏报女帝,南下大捷.......
好啊!
这个捷报来得太及时了!
独孤琰提起裙摆跑上龙案,将信件递给了女帝,过了一会儿,宣政殿便响起一阵发自肺腑的笑声。
文武百官都被信中的所写勾起了好奇心。
宋婉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让身旁的独孤琰念给他们听。
“好啊!”
“曹侍郎真不愧虎父无犬子之名!”
“庞老将军虎威犹在,实乃大魏之幸也!”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这一场来之不易的大捷,振奋了在场所有的人。
不过毕竟是在宣政殿,只是沸腾了不久,百官们就各自收敛的神态。
“前线大捷,论功行赏。”
“诸位爱卿,孤应该如何赏赐啊?”
宋婉的话刚落了一会儿,新任吏部侍郎许公台就走出文官位置,拱手行礼。
作为现在清流一派的许公台自然明白宋婉的言外之意。
“陛下,曹徽刚入朝堂不久,虽然立下大功,可升迁之事恐怕不妥。”
“不论从年龄与阅历而言,曹侍郎均不符合,再升一级便是天恩。”
前线刚打了胜仗,奖励暂且不说,这边就要开始着手打压曹徽的权力。
着实令人心寒,但,这便是朝堂。
“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自太祖废黜列爵五等之后,便只剩下公,侯,伯。”
不过三十岁的曹徽封伯爵,这恐怕就是下一个曹观棋。
这是朝中大臣所忌惮的。
“按你这么说,曹徽连一个伯爵都混不到?”
沈重自然要为自己的大外甥说话:“人家刚刚打了胜仗,还没回到京城呢!”
“你们这群臭丘八就想着怎么对付人家!”
“日后还有谁愿意为大魏出战?”
女帝脸色微变,这群臭丘八是不是也包括了自己?
独孤琰呵斥了一句:“沈尚书,大殿之内请注意你的礼仪。”
沈重砸了砸嘴,没有责罚就已经是好事了,但他可不这样想。
“国师,许公台之言实则不妥,我有理由怀疑他这是公报私仇。”
许公台还真不是公报私仇,直接对着女帝行礼:“先祖定下来的吏部条例写得清清楚楚。”
“若是论奖赏,曹徽只能配得上一个正四品上骑都尉。”
“我去你的臭丘八!”
这个纯粹是勋级称号,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作用。
此时,刘彦章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若按照许公台之言,恐怕会让将士们寒心啊。”
沈重瞥了一眼这位死对头,他怎么会突然帮自己说话?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宋婉挑起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刘彦章:“那依照右相之言,孤又该如何赏赐呢?”
刘彦章捋着胡须,沉思了片刻:“正四品上骑都尉确实配得上。”
“若是传到百姓耳朵里,恐怕就显得陛下有些小气了。”
“依老臣之见,不如当个驸马都尉。”
“梁王之女兰陵郡主,年方二八,知书达理。”
众人一听,这提议貌似不错。
驸马都尉位在侯爵下、伯爵上,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从名义上来说确实是天大的恩赐。
这老狐狸怎么会帮自己说话?
想要联姻来绑定曹徽和女帝的关系?
就在沈重不得其解之时,女帝倒是明白了刘彦章的意思。
“那便下旨封兰陵郡主为公主择日入京。”
女帝凤袍一挥,大有此事善了不再议论的态度。
下朝之后沈重心怀疑虑的往相府走去。
让姐姐出出主意,看看女帝和刘彦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白云观,宋婉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屋外的风雪。
独孤琰心生好奇,前几日还愁眉不展的她,最近脸上还多了笑意。
帝心难测。
“右相的改革之法真的不予通过吗?”
独孤琰捧着一盏清茶来到宋婉的身旁,陪着她打量着外面的风景。
“还不是时候。”
宋婉挽起袖子伸出玉臂触摸着落下的雪花。
“朝廷威信十不存一,没有一场大捷来证明,难以稳住局面。”
“若是强行推动改革,极有可能官逼民反。”
“政策看不见,远不如抓在手里的粮食来得安心。”
“民意不可谓,若是他们,反便反了。”
刘彦章试图另种新的农作物当做主食,以备来年粮草稳定前线,二来也能增赋税充盈国库。
宋婉很清楚他的目的,刘彦章的出发点是好的,确实能缓解眼下的窘境。
可他的私心同样很重,为的就是拿回当初填补国库的银两。
“曹徽、庞青云平定了战乱。”
“休养生息也要一年半载,反之,敌人也是如此。”
“正好有了空档,明年开春便是改革之际。”
宋婉眼神里迸发出一股坚定之意,似乎对此已胸有成竹。
而与此同时,趁着茫茫大雪。
四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在相府后门徘徊着。
“干爹?”
“这里不是师傅的家吗?为什么不进去呀?”
裹成小企鹅似的鱼妹躲在老赵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不远处踱步的曹观棋。
“他啊?”
“不敢进去。”
老赵笑嘻嘻的鱼妹耳边说着悄悄话。
管清秋才不会这些,本就是习武之人,虽然失忆了,可底子仍然是上乘。
披着一件夏季的衣裳,聚精会神地蹲在角落里看着书籍,时不时嘀咕原来如此,竟如此神奇....
过了一会。
门后出现了曹婴的身形。
“怎么样?”
“有没有支开刘漓?”
面对老父亲的一连责问,曹婴尴尬地笑了笑:“爹...那个什么.....”
“要不您自己进去看看?”
闻听此话,曹观棋一捂额头,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罢了。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曹观棋深呼了一口气,整理了衣袍,又撕下了易容的面具。
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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