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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映梨转头看了过来,见到他这副模样,语气也软了。

    “我并不是生气。我是担心,是难过,是后怕。”

    她垂下眼眸,“当初得知你们黑山遇难,我这心就跟被掉在半空,根本着不了地……”

    “对不起,姐姐。”姜青檀愧疚道,“我,我不是有意的。那时情况紧急,我和姐夫都没顾上给你传信……没想到你也去了黑山……”

    “我们也担忧你。姐姐,是我不好,让你这般挂心难过……我……”

    因为着急,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直到抬眼看到沈隽意送完人,出现在姜映梨身后,他眼眸一亮,瞬间就像是找到了救星。

    “姐夫,姐姐她……她知道了。”

    他跑到沈隽意身边,压低声音道。

    他知道姐夫对姐姐是好,也是不愿意让她操心,可现在事情既然被知道了,他也不愿意让姐姐难受,可他也不擅长安慰人。

    这样的事情,最后只能落到无所不能的姐夫身上了。

    沈隽意颔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走。

    姜青檀挠了挠头,看了眼姜映梨,迟疑了下,才走开了。

    他本来还想跟姐姐说点别的事情,现在还是姐姐姐夫解决这些夫妻间的事情最要紧。

    姜映梨斜睨着沈隽意,淡淡道:“你没什么话跟我讲?”

    沈隽意:“……抱歉。”

    “沈隽意,我的事情,你件件清楚,样样都知晓。而你呢,客栈遇火,险死还生,你竟都没跟我提半句。”

    “沈隽意,你的嘴是真严啊!”

    姜映梨冷笑一声,“说什么怕我担心,你若是真怕,你就该把你所有的消息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或者是咱两干脆分开,今后我也不必为你提心吊胆,如何……”

    她的话还未说完,抬头就对上了沈隽意瞬间冷下来的眼神。

    她的话语不由一顿。

    沈隽意抬手轻轻捂着她的嘴,神色微冷,却又强自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情绪,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道:“别说这样的话。”

    “这件事是我不对。哪怕我本是好心,但夫妻本该是互相坦诚,是我妄自做主了。”

    “你莫要生气,下次我不这样了可好?”

    姜映梨一怔,本来她就是因为今日来了月信,心情就很容易有起伏,方才被欺骗难免就生气。

    而现在高涨的气焰刹那间就像是遇上了冰川,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漂亮的美少年以温柔的语气,轻轻的跟自己说着对不起,是我不好,总是很具有杀伤力的。

    “你——”

    “我们还不算是夫妻。”她只能语气生硬地回嘴。

    见她态度软和了,沈隽意就明白这关算是过了一半。

    “嗯,以后总是夫妻的。”

    左右,他是不放手的。

    他已经没办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该如何渡过了。

    她就像是长在他的血肉里的花树,扎根在他的心脏,根本无法分开。

    姜映梨被他这情话说得耳朵一热,她拍开他的手,“沈隽意,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儿的,如何就客栈着火了?”

    沈隽意想了想,他心里是已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都不曾跟人提及。

    但姜映梨是自己身边人,也是软肋,不管如何,若是旁人想对她下手,知道总比毫无防范强。

    顿了顿,他抓住姜映梨的手腕,拉着她回了房间,又将门给关上了。

    姜映梨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很快皱紧眉头,“你这是干什么?”

    沈隽意合上门,反身看向她,慢慢道:“其实不管是黑山的事情也好,还是幽州客栈的事,我总觉得是有人暗中操纵。”

    闻言,姜映梨一愣,霎时也顾不上怄气,忙蹙眉道,“你是说有人故意害你?”

    “算是吧。”沈隽意走到箱笼边,翻箱倒柜,从里面拿出一个残破发黑的香囊,还有几根混了桐油的木头,“这是我当初从现场寻到的。”

    “这是……”姜映梨低头打量着,“你心中已有猜测?”

    “这香囊是凌降曜凌世子送我的。”沈隽意淡淡道,“黑山露宿时,他邀我同住,我拒绝后,他派人送了药囊来给我驱虫驱兽用。”

    “但夜间黑山贼们袭击我们,当时就带了獒犬,其中有一条是直冲挂着药囊的营帐而来的。”

    “只是说来也怪,这药囊被人中途拿走,挂到了隔壁营帐,所以我们不曾出事。”

    “后来我们逃出来后,我们队伍也是损失惨重。我也是后来返回去寻东西才发现出期间端倪。”

    “故而,就将这药囊给留下来了。我本是打算寻大夫查查里面的东西……”

    姜映梨闻言,仔细地闻了闻香囊,略略皱眉,“里面是放了些驱虫常用的薄荷叶,雄黄等物,但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缬草……”

    “这对于狗狗而言,是一种兴奋剂。若是受过训练的狗,闻到这样的味道,是轻而易举的。”

    顿了顿,她看向沈隽意,“你是怀疑这些都是凌降曜设计的?他想害你?”

    “不过也是,你才是真正的平阳公府世子,一旦你被认可了,他在平阳公府的一切都将化为须有。”

    “他将从天之骄子变成他最是看不上的村野农夫。这对于骄傲的凌世子而言,恐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的。”

    姜映梨惊讶的是,“只是,平阳公夫人竟然把这样的事情告诉给他了……”

    沈隽意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不过,上次平阳公夫人前来与我商谈时,他曾中途来访,应该是有所猜测了。”

    “他这一路也曾多次示好于我,应该是在试探。而且后来,他数次跟谢家人提及要让我早日回镇国公府。”

    “他应当是想让我落定到镇国公府名下,这样之后要是真的身份再暴露,对于两府而言,都是丑事。”

    “如此,两府必然都将要有所遮掩。”

    姜映梨:“……他想得挺多的。”

    沈隽意扯了扯唇角,“可惜,我无意跟他相争。但因为我排斥谢家人,给他的错觉是,他以为我想跟他争回平阳公府。”

    他不禁想起上回泉州考试时,突然被换了试卷的事情。

    如今想来,那次凌降曜也前去了泉州,想来跟他也是脱不开关系。

    那些曾经忽略的点,在这个观点成立后,竟是都串联了起来。

    沈隽意越想越是无语。

    姜映梨望向他:“你不想,但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你以退为进的推托之词。”

    “更何况,凌降曜本身是个心思敏感,心高气傲之人。他几次三番与你低声下气,你数次婉拒,就算不是因为身份之争,也足够他对你记恨了。”

    “你打算如何?”

    沈隽意淡淡道:“我会去京都参加会试。”

    “京都是平阳公府的地盘……”

    沈隽意笑道:“他不会再敢了。幽州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所以他才会这般着急。”

    他低头把东西都给收拢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他既然这般挑衅,若是再随意忍耐,难免让人觉得我们好欺负。”

    “你想作甚?”姜映梨有些好奇。

    沈隽意笑而不语,转而看着她,笑盈盈道:“可还生气?”

    姜映梨一噎,不解他现在怎么还关心这些,“我问你正事。”

    “对我而言,这就是正事。”沈隽意抬手握住她的手,垂眸看她,“你总是比其他都要更加重要。”

    姜映梨被他骤然的情话弄得心里甜滋滋的,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她抬了抬下巴,怀疑道,“沈隽意,你现在跟以前完全不同了。你该不会是被穿了吧?”

    沈隽意微微扬眉,“被穿了?”

    “唔,就是感觉换了个人。”姜映梨简单解释。

    沈隽意闻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慢吞吞道:“你的意思,被孤魂野鬼附体?”

    姜映梨:“……”

    沈隽意真的很敏锐!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声,“算是吧。”

    沈隽意眼底的锐利一闪而过,很快笑了笑,“你不喜欢我这样?”

    “我还是喜欢你从前青涩的感觉。”姜映梨实话实说。

    谁不喜欢羞涩的美少年!

    沈隽意如今都不能逗弄了!

    太令人失望了!

    沈隽意弯起眉眼,提醒道:“我要及冠了,阿梨。”

    “常人在我这年纪,都已有子嗣了。”

    被他这一说,姜映梨就想起昨夜差点就成功的擦枪走火,她老脸骤然一红。

    好在她现在脸皮也厚了,咳嗽了一声,挺了挺胸口。

    “反正,以后有事不许瞒我骗我。不然,我也会如此。”

    她转回正题。

    沈隽意正了正色,“好。但是,有件事你也得答应我。”

    “……你说。”

    “以后不许随便说和离分开之事。”沈隽意面色严肃,“其他都可以,唯独这一件事不行。”

    姜映梨一怔,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眸,眼底都是压抑的火焰,就好似里面关押着什么猛兽一般。

    “……好。”

    一说开,两人自然而然就又和好如初了。

    姜青檀看到两人又黏黏糊糊的模样,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现在是生怕两人闹别扭,若是真的和离,他到底跟谁……

    咳咳,他当然是跟姐姐的!

    但是,他也是舍不得姐夫的。

    哎……

    好在两人又如胶似漆了,他就又高高兴兴地凑上去了。

    “姐,我没考上。”

    “嗯,下次再努力。”姜映梨见他脸上也没什么失落之色,就也没这么安慰他。

    “我本来也没盼着你高中,只想你读书识字明道理。如今考中秀才,已是很不错了。”

    “许多人考半生都不一定有你的成绩呢!”

    姜青檀挠了挠脸颊,小声道:“姐,我没难过的。我……我想去看看恩人。”

    听他提起这事,姜映梨才想起还没跟他提,“对了,大黑豚他恢复神智了。他叫崔岸雪,不出意外,过些日子他就要离开柳城,前往京都了。”

    闻言,姜青檀愕然,“崔岸雪?就是那个流民们口口相传的大英雄?”

    他的嘴巴都不由张大了,“我的天呢,救我的居然是大将军!我真是何德何能啊!那,那我得赶紧去看看他,不然以后岂不是都见不到恩人了!”

    “天色还早,你先过去吧!”姜映梨说道,“晚些记得回来吃饭。看看他们可要一道儿来庆功!”

    “好嘞!”

    姜青檀心中对武将从来都是充满倾慕的,此时他心口沸腾,恨不得立刻就飞过去。

    当下就整理了仪容,就跑了出去,过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腆着脸道:“姐,特产……”

    “我总不能空着手去见恩人吧!”

    姜映梨被他逗笑,“分一半过去。对了,我这还有给他的药,你记得一道儿带过去给他。”

    姜青檀拿了东西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孙焱已经定好了席面,姜映梨和沈隽意几人也就踩着夕阳往酒楼赶去。

    他们去的时候算是早,姜映梨确认了一番席面,就坐着一块儿等人。

    没过一会儿,郁齐光和史霜客夫妻都姗姗来迟了。

    史家嫂子现在已经显怀,肚子凸了出来,像是个小小的砂锅扣在肚子上,尖尖挺挺的。

    史家嫂子脸色和神情都不大好,看到姜映梨才勉强露出了些笑容。

    “阿梨,你瞧着怎生又瘦了?不过,倒是变得愈发好看了。听说你去黑山当军医了,你真真儿是厉害。”

    刘秋梅挨着她坐下,小声跟她感慨,“比我们这些妇人都要出息。”

    姜映梨笑了笑,“不过是些小技艺。嫂子近来可好?看你肚子好像比上次大了许多。”

    “但脸色瞧着似有些不好。”

    “孕反比较严重,成日里吃得少吐得多,我家那摊子事……”刘秋梅勉强扯了扯唇角,不好多言,只轻轻道,“不过,周围邻居都说,我肚子尖尖的,想来是个儿子。”

    “儿子挺好的。”姜映梨附和。

    她其实对男女都没什么意见,甚至更偏爱生女孩子。

    只是,当下的社会环境,男丁总是更受优待。

    刘秋梅若是生个男孩儿,对她的处境会更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