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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归还尸骨

    文德帝只觉一阵眩晕,眼前似有无数金星飞舞,他扶着龙椅的扶手,艰难地坐直身子:“念在你父亲多年来的功劳,朕准了。”

    云御南顿时泪如泉涌,重重地叩首,哽咽道:“臣叩谢圣恩!”

    “起来吧。”

    文德帝无力地挥了挥手,每说一句话都像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

    云御南起身,胡乱地用袖子抹去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汹涌而出的泪水。

    文德帝望着他,浑浊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好生照顾你父亲,若有什么变故,来告诉朕。”

    云御南连连点头:“臣谨遵圣命。”

    走出御书房,云御南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他快步走向宫门,心中满是对父亲的牵挂。

    文德帝独自坐着,目送云御南离去的背影。

    “罗公公。”

    “老奴在。”罗公公躬身应道,垂下的眼眸中很是担忧。

    “传旨,赏赐昭信侯府上等云锦十匹,黄金千两,东海明珠百颗…”

    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到最后,竟忍不住掩唇咳嗽起来,几声闷咳后,苍白的指尖染上点点殷红。

    罗公公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背,低声劝慰:“陛下保重龙体啊。”

    文德帝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待气息稍稍平稳后,才继续说道:“昭信侯为国征战多年,如今告老还乡,理应厚赏。”

    “陛下仁慈。”

    罗公公恭敬地应道,心中明白,陛下此举,意在警告。

    昭信侯突然病倒,这赏赐来得如此及时,分明是在告诉朝中那些老狐狸,昭信侯府依旧是陛下心尖上的一块肉,谁也动不得。

    太监退下后,文德帝独自坐在龙案前,目光落在案上的奏章上。

    他缓缓展开面前的奏折,那是昭信侯多年前上的战报,泛黄的纸张上,字迹依旧是那般龙飞凤舞,透着一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

    “臣不才,幸不辱命,已将敌军杀得片甲不留……”

    文德帝轻声念着,仿佛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满身风尘地站在他面前,咧着嘴,露出两排白牙,邀功似的说着捷报。

    可如今,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只能困于病榻,任凭岁月蹉跎。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喃喃自语:“镇元啊镇元,你这是要抛下朕了吗?”

    想起昔日并肩作战、抵足而眠的岁月,文德帝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与失落。

    镇元这一走,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云御南多想此刻便策马奔向太医院,接走父亲,父子二人一路疾驰,远离这深宫囹圄。

    可他不能。

    他得先回府,待天明之后,换上昭信侯府的马车,再徐徐归家。所有的一切,都得合乎常理,不露痕迹。

    散朝之后,云御南在宫道上,搀扶着言语神志仍旧不清的昭信侯上了自家的马车。

    来往官员众多,纷纷侧目,低声议论着昭信侯的病况,言语之间,满是惋惜。

    待马车驶离宫门,云御南立刻取出怀中解药,喂昭信侯服下。

    昭信侯服药后,一阵倦意袭来,眼皮沉重,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在京城修养几天后,云御南安排人,将昭信侯送往泉州。

    根据舒儿的来信,她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昭信侯忽然从战场上退下来,启国人心惶惶,周边小国频频挑衅,若让他们知道国之重臣忽然成了‘废人’,战火怕是不远了。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枯叶被卷起,飞过了城墙。残叶不堪飘零,细雪很快将它打下去,风到泉州的时候,就只剩下残雪一两点。

    云舒然缓步走向陈大嫂的家门,身后装有周先生尸骨的棺材。

    她的脚步沉重,似逆水而行,每一步都格外费力。

    来到门前,云舒然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木门。

    吱呀——

    木门仿佛承受不住岁月的重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打开。

    陈大嫂站在门内,目光触到云舒然身后的棺木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身子剧烈地晃了晃,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陈大嫂,我……”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

    云舒然侧过身子,让陈大嫂看清了身后的棺木。

    陈大嫂颤抖着伸出手,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珍宝般,轻轻抚摸着棺木,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砸在棺木上,晕染开一片水痕。

    “相公……”

    她哽咽着,声音嘶哑,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

    云舒然低声道:“我在福洞中发现了周先生的尸骨。”

    陈大嫂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棺木前,将脸紧紧贴在上面,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赶来,看到这一幕,皆是唏嘘不已,上前默默地安慰着陈大嫂。

    云舒然站在一旁,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陈大嫂才止住哭声,缓缓站起身,用手背擦干眼泪,眼眶却依然红肿。

    “我夫惨死异乡,”她强忍着悲痛,“我要带他回京城,落叶归根。”

    说罢,她拉住云舒然的手,目光中满是感激:“多谢你,云姑娘。若不是你,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为我夫送终。”

    “多谢你,云姑娘。若不是你,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为我夫送终。”

    云舒然反握住陈大嫂的手,柔声道:“陈大嫂不必如此,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一个寡妇,带着年幼的女儿,今后的日子必然艰难无比。

    这件事我开始,本来就她身上,是她欠陈大嫂的。

    “陈大嫂,你回到京城之后,若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到昭信侯府找我哥哥。另外,我已经去信,回去之后,你和周先生的女儿可以直接到云家私塾去念书。”

    “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陈大嫂紧紧抱住云舒然,泣不成声。云舒然轻轻拍着陈大嫂的后背,两人相对无言,唯余陈大嫂的抽泣声。

    满地金黄的银杏叶,在东宫的青石板路上铺就一层华美的锦缎。

    萱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簪挽起,清丽脱俗,倒与她平日里美颜的装扮大相径庭。

    她慵懒地斜倚在雕花长廊的朱红色柱子上,任凭秋风吹乱了鬓边的碎发。

    “萱栀姑娘,这都三天了,太子殿下一直宿在吴慕儿那里,您就不生气吗?”贴身丫鬟碧云看着萱栀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