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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亲人在侧

    瓶塞被拔出,发出一声轻微的“啵”声。

    瓶中只有的一颗药丸,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她从万山楼里赢回来的,对骨肉损伤有奇效。

    “我来晚了,对不起……”

    云舒然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扰了梦中人。

    她小心翼翼地将药丸送入沈卿尘口中,那动作极尽轻柔。

    “云舒然!要是卿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要你偿命!”

    沈父的怒吼声从门外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恨意,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云舒然充耳不闻,专注地看着沈卿尘。

    药丸入口即化,不用担心喂不下去,但沈卿尘仍未醒转。

    她焦急地坐在床边,替沈卿尘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指尖触碰到的温度却让她心头越发冰凉。

    难道是四皇子发现了她的身份时候,特意给了一颗假药?

    让她在紧急关头用上,给予希望,又将她推向绝望?

    这作法,的确符合四皇子的作风。

    窗外,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逐渐隐没,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沉重得令人窒息。

    屋内,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映照着床榻上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更显孱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叫骂声和哭声如同惊涛骇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云舒然的耳膜,也敲击着她的心房。

    终于,沈卿尘的手指微微一动,如同一缕春风拂过云舒然的心田,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暖意。

    他眼皮颤动,如破土而出的嫩芽,努力地想要睁开,迎接这世间的光明。

    “你醒了!”

    云舒然欣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声鸟鸣。

    云舒然欣喜地站起身。

    沈卿尘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但他依稀能听到从门外传来的阵阵叫骂声,如同尖锐的利刃,刺痛着他的耳膜。

    那其中,还夹杂着沈母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声泣血,字字诛心,让他原本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云舒然轻轻按住。

    “你伤得很重,药正在起作用,先别乱动。”

    他看着眼前为他担忧的云舒然,她的眉眼间满是关切,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照亮了他眼前的黑暗。

    沈卿尘的心里,竟然泛起一丝清香的甜,如同春日里盛开的山茶花,淡雅而沁人心脾。

    “你怎么来了?他们……”

    他想要开口询问,却感觉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别担心,我没事。”云舒然知道他担心什么,柔声安慰道,“伯父伯母也是关心则乱,情有可原。”

    “可是……”沈卿尘还想说什么,却被云舒然打断,“你放心,我不会在意这些。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沈卿尘下意识地就是听云舒然的话,他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云舒然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外的沈家人说道:“沈伯父,沈伯母,沈公子已经醒了。”

    原本如同惊涛骇浪般叫骂声戛然而止,沈家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云舒然的话宛若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将他们从愤怒的火焰中浇醒。

    “你说什么?”沈母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颤抖着问道,“卿尘他……真的醒了?”

    云舒然轻轻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们进去看看便知。”

    沈父沈母闻言,再也顾不得其他,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

    果然见到沈卿尘虚弱地汤咋床上,面色虽依然苍白,却已睁开双眼。

    “卿尘!我的儿啊!”沈母扑到床边,一把抱住沈卿尘,喜极而泣。

    沈父站在一旁,眼眶通红,浑浊的双眼中老泪纵横,嘴唇颤抖着,一遍遍重复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云舒然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和哥哥,眼中闪过一抹温暖的光芒,转瞬即逝,只余下一片清冷。

    有家人在身边,真好。

    她像一缕清风,悄然退出喧嚣的房间。

    转身之际,吩咐侍卫将带来的几大箱珍贵药材交给沈家人。

    那些沉甸甸的木箱,满载着她的心意,也在还沈卿尘的人情。

    徐文良的事情已经解决,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收拾好心情,云舒然的脚步不疾不徐,步步踏在青石板路上,穿过欢呼的人群,团聚的人群,似穿过了一片虚无的幻境。

    她的目光,始终坚定地望向前方,望向与云府相反的方向。

    云舒然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街道。

    薄暮时分,华灯初上,街边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又是一派生机勃勃,安居乐业。

    薛从已在食摊中等候多时,他现在是新任的泉州知府,身着一袭藏青色常服,腰间别着玉佩,整个人看起来威严中又带着几分儒雅。

    云舒然步履轻盈,似是踏着水中飘花而来,在薛从对面款款落座。

    “薛大人久候了。”她唇角微扬,眉眼间带着几分歉意。

    薛从举杯示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能得云大小姐邀约,在下可是蓬荜生辉。”

    “只是薛某实在好奇,云大小姐为何要给美玉娘子赎身?女人给花魁赎身,这可是在下平生仅见,在此之后,泉州怕是又要多一首童谣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自从徐文良一党被连根拔起之后,泉州就多了很多童谣。

    大多数都是骂徐文良的,也有称赞云舒然的,有一些里头还提到他。

    歌颂他涉险为民,卧薪尝胆,怪不好意思的。

    云舒然轻笑,端起茶盏,指尖轻抚过杯沿,一如她此刻的语气,淡然从容。

    “当日与美玉娘子有约在先,如今不过兑现承诺罢了。更何况……”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茶盏中,那清澈的茶汤泛起层层涟漪,如同她此刻的心境,“美玉蒙尘,也该有重见天日之时。”

    薛从捻着茶杯,沉吟片刻,眉宇间舒展开来,“原来如此。那我们便进去吧。”

    两人走到羡春楼门前,门前的小厮看见有女人走过来,以为是来寻事的。

    立刻上前阻拦,却在看清来人后噤了声,慌忙侧身让路。

    其中一人更是机灵,点头哈腰地跑进楼内通传,想必是去寻老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