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男客室,右边是女客席,隔着一个半大的荷花小桥。
今日的宴会不单单周家的人心思活络,勋贵世家都打了主意的,带着家中的子女前来。
但纵使心思不纯,却也不会有人贸然攀附上去。
但侯府不同,身为今日的东道主,定安侯三代祖父孙都到了霁王跟前招待。
定安侯更是扬起了下巴,得意非常。
将人请到堂内坐下,一直跟在身侧的尺术才将一个暗红色长型木匣递过去。
段渐离:“恭喜世子晋升。”
周易宏心中高兴,单手接过。
就在那一瞬,满堂的人皆有些变了脸色,老定安侯心中突突的跳。
“咳。”
他重重的咳了声。
周易宏却还未觉得有什么不妥,那手抓住了木匣。
尺术的脸色一瞬冷下来,退回到段渐离的身后。
段渐离平静的脸上没看出什么变化,只是微微侧身端起旁边的茶盏,一手捏着茶盖轻拂水面。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周易宏也发觉了问题。
老定安侯手心出不停冷汗,忙陪笑解释道:“他常年都在军营中,一心为国效力比较随性,王爷莫怪。”
周易宏连忙把手中的木匣递给身后的小厮,双手抬起毕恭毕敬的揖礼道:“王爷恕罪。”
女客这边能看到对面的情形,看着周易宏弯着腰半天不起来,一直关注着的人都觉得奇怪。
李悦菀更是紧张得走到门口,她想过去,却被丹莹嬷嬷拉住了。
丹莹嬷嬷小声劝她:“
皇室赏贺,世子姑爷却单手去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若是仔细追究起来就是轻慢皇家,是要治罪的。”
李悦菀却不忿:“何至于此?”
这些时日来到侯府,丹莹嬷嬷上上下下的打点管理侯府事物,她尽忠职守,晓得李悦菀从今往后便是自己的主子,不敢有二心。
可却也见识了李悦菀的目光短浅,表面上看着还好,若是仔细查看便可知是一个多没眼见的人。
丹莹嬷嬷垂着脑袋,不得不继续劝:“这便是规矩,皇室尊贵如此,皇室可以礼贤下士,下面的人却不能轻慢皇家,否则皇家何以威严?”
李悦菀沉默了。
她想到自己身为皇后的亲生女儿,大誉的嫡长公主,却要沦落在外为了一个安稳的生活勾心斗角。
她为什么不能在皇宫长大,是个被人见了都得奉承尊敬的嫡出公主?为什么她要被张汐音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女轻贱?她又为什么要对周老夫人她们讨好奉迎?
若她能在皇宫长大,人人都知道的嫡出公主,是皇后心爱的女儿,那便是这些人对她卑躬屈膝。
李悦菀心酸,嘴巴里漫出苦味来。
丹莹嬷嬷见她不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那边,以为她终于明白。
张汐音品着茶,旁边的妇人跟她说话,她低声回道:“好多了,如今要管的事情少些,侯府中馈有菀娘子掌管,很是不错。”
那年轻的妇人闻言,很是佩服道:“少夫
人大度!”
可不是大度嘛,一个抢了自己夫君的女人如今还抢了侯府中馈,换做任何女人都不可能这么平和,少不得心里生怨要闹。
张汐音只是轻轻一笑。
“喝茶。”
——
段渐离没喝一口握着的茶盏,轻轻拿起又轻轻的放下。
“无妨,今日世子是主角,世子且忙着吧。”
这意思就是不跟你计较,但你也别在跟前晃悠了。
周易宏应是,出去招待旁的人。
周易宏出了门,陈氏过来低声问他是不是霁王爷为难他?
周易宏没脸说是自己举止出错,摇头。
“……张,她呢?”
“在那边喝茶呢,什么也没说,只安静的坐着。”
周易宏哦了声,走出游廊,不远处的荷花池亭子里,五郎少年正在吟诗作赋,花圃旁边有碧玉少女俏笑交谈。
今日他是主角,万不能再像刚才一般出错了。
闺阁女子也好,内宅妇人也罢,她们围绕的都是宅院里的一亩三分地的琐事,谈笑间多数的话题不外乎那点儿东西。
张汐音虽然嫁了人,却也是个赚钱的妇人,她经营的铺子很多。
其中,衣裳首饰便有不少。
东荣街里除了永和钱庄和洪楼,东荣街尾的保济堂,还有胭脂铺子:醉花阁;绣楼:纤绫坊。
醉花阁的胭脂水粉甚好,纤绫坊的绣样每每时新好看,是旁的人拍马赶不上的。
檀国公和锦阳长公主这次没来,但锦阳长公主的女儿,华阴郡主却来了。
华阴郡主从
锦阳长公主的口中得知那日婚宴发生的事情,曾说过张汐音这个张家女在侯府,恐怕并不好过。
她听了几耳朵,觉得张汐音像个面团子似的,一点儿脾性也没有,任由那不要脸的女人抢夺自己的夫君。
她瞧不上张汐音软弱,对那边左右逢源的世子平妻更是厌恶,便起身要走。
这时,李悦菀走了过来,对她福礼道:“妾身给华阴郡主见安,妾身听闻华阴郡主喜好金陵绣,前几日府中送来了新的绣布,看到了这匹金陵绣绸布,便想着送给郡主。”
华阴郡主看着她。
长得小家子气不说,她们连面都没见过,便知道她喜欢各种刺绣布匹,等着今日讨好她?
华阴郡主的目光落在了李悦菀身后微微低头侍候的丹莹嬷嬷,眉头不自觉的挑了起来。
华阴郡主突然笑了:“让吾看看。”
旁边的梨花举着托盘上前,上面叠着的绸布绣着栩栩如生的石榴花,朵朵绽放在丁香色的绸布上。
华阴郡主眸色一亮,不得不说,这绸布极好,绣样颜色也都是极好的。
她不由得多看了李悦菀一眼,笑道:“菀娘子有心了。”
身旁的婢女上前接过东西。
李悦菀笑道:“能得郡主喜欢,妾身不胜欢喜,席面就要开了,郡主先坐坐。”
华阴郡主收了东西,碍于面子也不好现在就走,又坐了回去。
不过这次,李悦菀陪在了身侧。
她很得意的又去打量张汐音,却见那
椅子上哪里还有张汐音的影子,就连侍候她的两个婢女和嬷嬷也不见了。
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