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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两爷爷终于分手了

    爷爷坐车去了县里,就算他真的有什么病,医生也会看在他那么扎实的份上,肯定会想办法治疗的。所以,我就不用想那么多啦!

    下面奶奶叫的好烦,我捂了一会儿耳朵,又幻想了一阵,快乐就在身边,何须关心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少又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

    我找来一把剪刀,感觉后脑的头发有点儿长,脖子那里剪掉一点。我想起妹妹房里,蓝色包装纸里面有……就是电视里面卖的那种,不知道我戴上感觉怎么样?于是偷偷下来,偷偷跑进妹妹房里,房里没人了,我从蓝色塑料包装纸里面拿出一张,这叫卫生巾。她以为老鼠偷了就是了,不会以为是我的。我跑到楼上自己房里,脱了裤子安装好,于是穿上。

    当初,我画了几张淫秽的画,用铅笔画的,画了一个女的裸体,又画了一个……就两张,结果没收拾好。我发誓我没有观看淫秽录像,全是自己头脑想象的。结果没收拾好,竟落到了父亲手里,又被表妹看到了,我无地自容!

    许久后,也就淡忘了。后来,和爷爷给叶伯伯家看屋,我把叶姐姐用的一瓶洗液偷了回来,当成洗发水使用。结果有一天回家,到了灶房屋里,叶伯伯两口子坐在餐桌旁边,我看见地上的那瓶洗液了,居然被摆了出来!我不是藏在奶奶房里的床底下了么?

    奶奶居然笑着对我说道:“弟儿,有没有哪个丫头给你赐伞啊?”

    我无地自容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声名狼藉了。越是压抑,越需要释放;越是释放,竟越不像话。

    关键是要不会有人知道。

    带上这东西感觉胯部有个异物顶着,伤自尊。她们一天到晚带这东西舒服么?可能是我不习惯。

    过了许久,下面还是没有消息。安安静静的,我肚子有点儿饿,却不敢下去。爷爷到底会怎么样呢?不敢想!菩萨会照顾他的。

    过了许久,我下来了,我还贴着卫生巾呢,没人知道关键是,不可能会有人知道。我摸了摸后头,自己给自己理的发不知道别人看不看的出来?

    一辆白色的120车子驶上来了。我想象着爷爷马上就要从车子里面走出来了。

    可事与愿违,结果情景却是这样的:伯伯和大幺哭成泪人儿,爷爷是被抬着出来的。

    爷爷被抬下来,用一个担架。看爷爷的表情,既没哭也没笑,他肯定睡着了。

    奶奶走到幺叔堂屋里,看见这副情景,好像在我肩上打了两拳,然后身子往地上一躺,开始打滚!我紧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

    我看着爷爷,他睡的香么?

    龙哥哥扶起奶奶。爷爷被转到我那边堂屋里,他睡在门板上了。车子去了。

    我蹲在爷爷身边,看着他。我心里真高兴!爷爷的胸膛起伏着,我拿爷爷的手腕,给他把脉,他血液还流动着,他正在安睡。

    伯伯在号丧,我骂道:“不哭!”

    伯伯莫名其妙。大幺也泪流满面,朝我说道:“弟儿,你哪么不看哈爷爷哪!”

    “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人救不活了,医生就用机器贴在他胸膛上拉。医生说没得救了,要救活也要花钱十多万,最后也会成植物人。”

    “他就喊‘弟儿!’可是弟儿没有在旁边啊!弟儿,你要去的啊!你就能看见爷爷最后一面哪!”

    “回来的路上,老倌子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不哭!”我嚷道!

    我的脑子里浮现出爷爷在车上痛哭的情景,他身体动不了了。他的眼神有没有在找寻我?我害怕的内疚,我内疚的害怕。我的眼前,爷爷不是睡的好好的么?看,他睡的多么香甜!

    “不哭!”我朝伯伯和大幺嚷道!

    她们的哭声会把爷爷吵醒,而爷爷只是睡着了而已。他太累了,他太需要休息了!

    休息好了,他就会醒过来,然后对我说:“弟儿,割树啼。”

    我眼看着他,他睡的多香!我观察他的胸膛,掐他的脉,这不是挺好的吗?医生的判断也不一定准,伯伯和大幺的哭声纯粹妇人之见。

    我在等你醒过来呢,爷爷!

    我蹲在爷爷身边,注视他的呼吸,细心观察他的胸膛,相信自然会好。

    这时候,有个带帽子的老人靠近我爷爷,我开始紧张,生怕他打算干什么,不利于爷爷的休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对爷爷的了解了,他太需要休息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不是在忙,没有一天不是在工作,他背着锄头扛着犁的身影,到处都是。他弓着后背,提着膝盖去了。天快黑了,他又弓着背,肩上搭着锄头或扛着犁,一手牵着牛,提着自己的膝盖,又走回家来了。我很自然的看着爷爷这样奋命,我从来没想过要帮他一把,我习惯了他的劳累,这都是这个家不能缺少的,这都是这个家不能没有的。难道神仙不明白这点吗?难道幺叔堂屋里的观音菩萨不能明白这点吗?

    我发现爷爷睁了下眼睛,三秒钟还是四秒钟,我高兴极了!我看着他,指望他眼珠再挪一下,孙子就蹲在他旁边。可他闭上了。没关系的,能睁一下就能睁第二下,就会有第三下、第四下……

    我发现爷爷的胸膛不动了……我掐了掐他的脉,啊!放心了,脉还有。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那位老人掐了掐爷爷的脉,说道:“唉呀,这刚刚拿脉还跳的?现在不跳嘚!”

    我听他这么一说,拿爷爷的脉。我的手指尖儿感觉不到了,我后背都凉了!

    我旁边的老人转到我这边来,对我说道:“弟儿,来。”

    他试图给我爷爷善后,没想到我突然朝他嚷道:“不要你管!”

    叶伯伯在旁边听到了,厉声对我谴责道:“你讲么多哦!”他睁的眼睛好圆。

    我受到了亲戚们的谴责。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整个人脑袋都木了。

    我逃到了楼上,关紧房门。把那片儿从裤裆里拉出来,扔到人看不见的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捂住了耳朵,趴在床上埋起了头,我禁不住这种阵仗。他们不会拿我爷爷怎么样的,爷爷自然会醒过来,于是我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看了看天,窗户外面的景色像是到了下午,天都快黑了。于是我下去了。

    下楼梯,堂屋里伯伯和大幺坐着,还有龙哥哥。他们烧了火,他们围着火坐着。伯伯看见我,说道:“弟儿,吃饭哪,吃饭。”他们也端着碗,我于是去了灶房屋里,桌子上摆好了菜。我盛了饭,走到堂屋火坑旁边,饿了一天了,吃的津津有味!

    我问表哥:“你吃不吃筋肉?筋肉好吃。”

    表哥看了我一眼,对我无语了。我乐不思蜀。大幺忍住哭,眼神不愿看我。伯伯想必被我多训斥了几下,已经心灰意冷。

    伯伯侧过头来说道:“你吃哪!”

    我往嘴里扒饭,嚼碎了往肚子里咽,饭菜可口极了!我看了看堂屋里,爷爷现在又睡在板凳搭置的门板上去了。随他睡好了,等会儿醒来,他也要吃东西的。

    我吃饱了之后,觉得楼下不适合我,我看了看门板上的爷爷,他的头上现在多了一顶帽子,用布做成的帽子。爷爷冬天会戴那顶东北军帽的,就是辽沈战役里面那种解放军的帽子。他睡的真可爱,他不烦恼了。

    可我有些不满了,他睡了这么久,也该睡够了呀。不过我想,爷爷从来没有这么消停过,他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他完全放松了。

    我看着爷爷笔直躺着身体,脑子里想象……他动了,他的背先起身,他坐了起来,然后一个哈欠,咂咂嘴,他会奇怪的发现怎么这么多人?早上不是商量好了去割树的吗?哦,对了,他等会儿就会起身,他还没睡够。

    我先去睡会儿,醒来就会有好消息。整个这一天就是一场噩梦!

    这的的确确是一场噩梦。我趴在自己的床上,等噩梦醒来,就会万事大吉。

    我睡得真沉,听见下面有人叫我:“弟儿!”我听见是在喊我,可我不愿意醒来。

    “弟儿!”

    唉呀这个声音,你不下去他就不停的喊。

    我只好拿了一件衣下去,穿着秋裤秋衣下来了。表哥的父亲,姑爷站在堂屋大门口看见我,对我说道:“穿哈衣他!”

    “么得事?”我无精打采的问道。我睡意正浓呢,下面我看见好多火盆,多了好多人,老人们居多。我没仔细看,这么多老年人究竟从哪儿来?我爷爷等会儿起身会叫我。

    “爷爷对你好他,你待在下面他?”姑爷责备着说道。

    “不,我要睡。”我不肯待在下面,说罢就转身上楼。

    “弟儿!”姑爷睁大眼睛,语气加重。

    “不。”我上了楼梯。

    “弟儿?”

    我回头,显然不肯留在下面。我被姑爷的斥责声停顿了下,结果还是固执的上楼去了。

    “弟儿,咧娃!”姑爷无可奈何。

    我怎么看爷爷都会醒来的,他不可能不理我这个孙子了。旁人不知,我和爷爷彼此之间不可能不知,所以我安心睡大觉,就等着爷爷也睡醒了,他自然会叫我。

    睡到第二天早晨,起来。下楼来一看,爷爷已经睡在棺材里了。旁边伯伯哭的泪奔,大幺早已经眼睛都哭肿了。

    我走到爷爷棺材旁边,看见棺材底下有个撮箕,撮箕里面装满了卫生纸,伯伯隔一会儿用纸巾擦拭爷爷口角流下来的血。

    原来爷爷的病情加重了!

    伯伯对我说道:“弟儿,你起来哒。来,你来用纸隔一会儿擦拭爷爷嘴角上流下来的血。”

    我遵照吩咐,隔了一会儿,果然血从爷爷的嘴角上流出来了。我用纸巾一擦,然后把纸丢进下面撮箕里。我想,既然血没有凝固,那就说明爷爷身体里面肯定还是有某种希望,爷爷大概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异常了。他也睡了一晚上了,等会儿就会醒。

    我用手指尖儿碰了碰爷爷的额头,老人感觉到孙子在碰他么?这是多少年,孙子和他这样亲近了。我安安静静的看着爷爷,他好慈祥,他睡的真香啊!孙子已经睡醒了,爷爷,您也该醒醒了呀!

    他太累了,等会儿会醒的。

    我和爷爷心有灵犀,他能感知孙子用心灵在和他说话。而我,信任爷爷永远会在我身边,他不可能会这样离开我的。

    过了一会儿,我又擦拭爷爷嘴角流下来的血。我楼上有一块钱的硬币,我上楼去,拿在手里。跑到爷爷跟前,我把手伸在棺材靠近爷爷肩膀那里,把硬币从手上脱落,送给爷爷了,爷爷知道这是我送给他的。

    上午,放鞭炮,表哥收账,我吃饭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心里一直想着爷爷什么时候醒过来?他醒过来一定会叫我的!我得注意听,棺材里面可能会传来动静。

    我跪在爷爷棺材脚头,一些人来给爷爷作揖,我得按照礼数回揖,反正听大人吩咐。

    曹家冲的**走过来,他跪在爷爷棺材前,我和他斜对面,两人的脸相距几乎碰到了。他的脸是这样的:嘴里叼着烟斗,一张脸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就只差哈哈大笑了!

    他磕了三个头,我回了三个,由于两个人的脸差点就要碰到了,所以他的那张脸我印象深刻。

    外面的亲戚朋友有的在打牌,有的议论纷纷,有的扔了孝帽离去了。当初前面xx竞选村里书记,爷爷不同意,听人说他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现在和一群人对县里伯伯议论纷纷。我对县里伯伯印象不深,但在爷爷如此沉睡之际,却敞开嘴巴对我们整个家庭关系说三道四,他们是要嘲笑过过瘾么?奶奶在房里都听到了,可见说话的人无所顾忌。

    表哥问我:“弟儿,那是不是你自己剪的头发啊?”

    表哥这么问,就说明很显眼,而且剪的不像话,我吱唔着不回答。我反对请道士,认为是迷信害了爷爷,而且又要花钱。晚上,道士到底还是来了。

    我这一天等到晚,也没有等来爷爷醒过来。我陷入苦恼,深深思考,这是什么原因?爷爷该醒了呀!他应该如同我想象中的那样突然坐起来,然后呼唤我。道士有模有样的做法事,难不成他们能把爷爷干脆吵醒?我对这些人感到恶心,可又怀着某种希望。

    爸爸坐着一辆汽车回来了,他下车来,一到堂屋里,就跑到爷爷面前,喊道:“爸?爸!爸!”

    多少年啊,我吃人饭,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听到过父亲管爷爷亲热的叫声“爸”。这回听到了,爷爷想必也听到了,可老人还是没有醒来,爷爷没有任何反应。我叹了口气!

    父亲干嚎了几声,然后出堂屋门和他哥们儿叙旧去了。这一宿,到了很晚才去睡。

    第二天醒来,真希望这就是一场梦!醒来早上会看见爷爷在磨锄头,准备出发到地里干活儿。一直以来多么平常的印象,如今才觉得这样珍贵。没有看见老人磨锄头了,他已经躺在棺材里了。伯伯哭的已经没有声音了。

    我茫然不知所措,老人生气了,他不理我了。我看着棺材,他一动不动,他真舍得走?

    有人叮嘱了一声,于是有人把棺材给封了。我一惊,这样爷爷有响动我就不容易看到了呀?下面打米的老头子一跳就上去了,好敏捷的身手,先是棺材被钉紧,又被糊紧,现在他跳上去,用力踩,这样盖的更加严实。他们丝毫没想过爷爷会有醒过来的可能,只有我这孙子才明白:爷爷怎么可能舍得死,而丢下我永远的休息去了?

    我服从大人的命令,骑在棺材上面。路过公路,到了对门地里。

    在地上面有一块空地,这是一片不错的草地。爷爷不是喜欢和田地打交道么?旁边就是我们的菜园,虽然地不是我们的,但是爷爷一眼望去,就可以看到平上的田了,他会喜欢的!

    我始终注意着棺材里面的动静,用心用耳倾听。随时会有动静,那时候我将大声呼唤,告诉大人:“我爷爷醒了!他睡醒了!他就是太累了、太困了,睡的有点儿长而已。”

    大人们在挖土,我注意棺材里面是否有动静?土很快就挖开了,可以放棺材了。

    棺材放进去,我看见大人们往上面盖土。我就怔在那里,看着土一点一点的蒙上去。我心里面呼喊:“爷爷,你快醒来!他们无知,土要把你埋啦!”

    “爷爷您现在在棺材里挣扎还来得及,孙儿用心听着里面,会传来你的动静!”

    眼睁睁的看着土完全把爷爷埋了,我心灰意冷!这样就算爷爷醒来了,也就憋死在里面了,全完了!

    我垂头丧气回家。

    爷爷没了,家里面最重要的那个人没了。再也听不见他磨锄头的声音了。那田里、地里,可怎么办?没有老人的照顾,可怎么办?田里、地里,它们会想,那位老人呢?他怎么还不来锄草?他已经睡在了大地,和大地融为一体了。他太需要休息了,他再也不用看见我们这帮不肖的子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