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将军进了屋子，随从上前替他脱了铠甲。
“你先等等。”鬼面吩咐程子衿，“可以去院落里转转。”
程子衿知道老将军要换衣洗漱一番，忙点头道：“好的。”
老将军去了屋子后面。
程子衿出来看庭院的海棠挂了果子，不过还没有成熟。整个院落大气干净，陈设很是简单。
她从入将军府就注意到了，府邸虽大，但仆人很少，总共加起来可能也不超过十个。
可能老将军常年在外，也没有家眷，所以才这般吧。
想到老将军回府之后只能有孤灯作伴，程子衿心里一酸，莫名的同情用上心头——老头有些可怜啊。明面上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可是夜晚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天伦之乐了。
她正在院落里溜达，有管家过来禀告：“夫人，我家将军出来了，请您过去说话。”
程子衿忙收回心绪，随着管家进了一个庭院。这应该是老将军的书房。
满架书籍不是军事的就是谋略等方面的，屋里中央还有一个大桌子，上面是用沙土做的京城附近的地形图。
此时老将军刚刚沐浴出来，长袍袭地，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半干了，挽在脑后，因为上了年纪
，背微微有些驼了，可身形依旧高大。
不过面具还在，遮了整张脸，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喜怒哀乐。
书房的稍间靠窗有地台，上面有几有蒲团，鬼面将军坐下后示意程子衿也坐下。
小厮端了茶盏过来，给两人一一斟了茶水。
程子衿想在鬼面将军留个好印象，说话很是谦和。她其实很想真的和鬼面将军认个亲，比如当对方的义女。可是，毕竟第一次见面，她有些说不出口。
刚才在府外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更合适、合理。
好吧，来日方长，等和鬼面将军熟悉了之后再提也可以。
第一次见面，程子衿也呆的时间不长，和鬼面将军聊了一会儿，边献上自己的点心，并且还贴心地奉上一个香袋。
“将军，这里面放着驱除蚊子的草药，很管用的，您休息时放在一旁可以睡得更好。”
另外又拿出一个小小锦盒，继续道：“这里是一支六百年的灵芝。您常年征战，灵芝可以稍稍滋补您的身体。”
她将礼物放在几上。
鬼面将军看了看，也没有拒绝，只道：“你既诚心送，老夫便收下了。之前翊王写信给我，要我多多看顾你，想必你也知道。记住，以后你若受
了什么委屈，或者需要帮忙，尽管来告知。”
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字字落在程子衿的心坎上，每一个字都是眼前老人的承诺。
程子衿恭恭敬敬给对方行了个大礼：“多谢将军看顾，以后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鬼面将军顿了顿，终是问道：“以前翊王不是你的靠山吗？”
程子衿老实回道：“翊王很好，可是他身份最贵，我又是有夫之妇，很怕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鬼面将军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你考虑得周到，今后与老夫来往就不必有这个顾虑了。”
两人初次见面，相谈甚欢，虽然鬼面将军说话不是很多，但很给程子衿面子。
这让程子衿非常高兴，她知道，这是托了翊王的面子。所以她心里不由又想起了那张好看又清冷的容颜。
又坐了一会儿，程子衿便起身告辞，并且说方便的话，以后会经常来。
老将军表示可以。
程子衿满心欢喜离开老将军府，回到了侯府。
一进清秋院，她惊讶地发现渣男赫连铎竟然在院里石桌边坐着。
“哟，侯爷，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程子衿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她随意说着，却没有给赫连铎
见礼，而是径直回屋去净手换衣去了。
等她弄好之后，发现赫连铎依然神色平静地坐等。看她出来，赫连铎道：“我听说你在老将军府门出风头了？”
“出风头？侯爷觉得我替老将军教训那个投机取巧之人是出风头？”程子衿凉凉一笑，“难不成就任由他为难老将军？老将军一路奔波，为国事操心，还要在回家的路上受这无名之辈的羞辱？”
程子衿倒没有想消息会传得这么快，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毕竟老将军回城万人瞩目，回府路上遇到事情，肯定很多人也知道。
只是她没有想到，赫连铎会来清秋院问这个。
赫连铎可能感觉自己用词有些不当，抿了抿唇，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今日来清秋院是想告诉你，过几天有一场马球比赛，可以带家眷去看，你有没有兴趣？”
马球？程子衿眼眸一亮。这赫连铎不知道，原身很喜欢马球，也会打马球，只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故意做出袅袅婷婷的娇弱样子。
“去啊，好不容易有个有趣的活动。”
赫连铎看她眼眸亮亮，很是感兴趣，嘴角隐隐勾了勾，道：“那你做准备，等我通知你。”
程子衿表示明白
，然后眼睛看着对方，等着他说离开。
可是，出乎她的预料，赫连铎并没有走的意思。
看时近傍晚，晚膳时间快到了，程子衿不得不道：“侯爷，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梅姨娘或者香姨娘——对了，香姨娘这个人我觉得挺有趣的，身子骨也好，没准儿很快能给侯爷开枝散叶呢……”
赫连铎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就来你这里吃顿晚膳……”
你就不要说那么多了，可以吗？
虽说有三个女人，他知道，眼前这个等于没有，那个香姨娘的院落，不过去了几次而已。他没有兴趣。
他近得最多的院落，还是朝露阁。甚至他有时觉得，几日不去，就有些对不住梅清雪。
不知道这是习惯，还是执念。
“侯爷真是健忘，”程子衿冷笑一声，“刚前几日打了我，现在却想在这里悠闲用膳，侯爷真觉得我是个不记仇的？是任凭你呼来喝去的？我跟你说过，以前那个爱你的程子衿已经死了。所以侯爷，你还是去到喜欢你的女人跟前吧，莫要在这里讨嫌。”
赫连铎没有立刻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她，片刻，才道：“我们之间，真的僵到这个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