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程子衿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而去,中途又顿住,回头道,“你当初是怀着怎样厌恶的心情娶了我,后来又怀着怎样厌恶的心情冷眼旁观,或者亲自参与对我的戕害,这一笔笔帐我都记着呢。”
屋里的空气瞬时凝重下来。
顿了顿,程子衿又道:“我不会长久呆在侯府的,或迟或早,我会离开。在这之前,我希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你想要守护的人,我也有我的追求与生活。希望我们彼此尊重。”
说完,程子衿离开了正厅,等她再出来,赫连铎已经消失了身影。
“夫人,侯爷离开时有些落寞。”梨花为程子衿形容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蔷薇撇撇嘴,道:“夫人说的又没错,正常的时候就想起夫人了,被人一撺掇就失去理智了,上次把夫人都甩出去了,哪有这样狠心的夫君?”
程子衿笑了笑,“不必理会,他根本不会是我夫君。”
她的夫君,一定是爱她的人,他舍不得自己受一点伤,会倾尽他的所有来爱护自己。
而自己也一样。
……
郝连铎出了清秋院,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偌大的侯府,他竟生出了孤单的感觉。
这是自己的地盘,可是
——
他回头朝清秋院看过去,只见这半旧的院落和之前没有区别。这是他为了羞辱程子衿,在新婚前给她挑选的——冷冷清清的所在,相当于冷宫了。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院落和自己之前的感觉不一样了,那个人也终是不一样了。
是什么时候,他会时不时想到清秋院,想到这个被称为“京城第一丑妇”的女人;是什么时候,自己由憎恶她到会想到她的闪光点?
她虽然容颜被毁,可是那双星眸却璀璨无比,不笑时,清澈如水;笑时,眉眼弯弯,让人心神激荡。她聪明从容又端庄,充满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与风度——若她原意担起侯府女主人的担子,她一定会做得很好。
郝连铎回身慢慢朝自己的院落而去,在角门处,却遇到了丫鬟玉露。
“侯爷,梅夫人准备了晚膳,一直等着您。”玉露恭恭敬敬福身行礼,“夫人亲自做了您喜欢的清蒸鱼……”
郝连铎顿了顿,叹口气道:“告诉她我有事,今日不过去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角门。
玉露看郝连铎竟然不去朝露阁,脸上闪出诧异的表情,侯爷怎么了?玉露看看郝连铎来的方向,知道他去了清秋院。
可能又是
那个丑妇气了侯爷,所以他连晚膳也不吃了。
玉露觉得自己探到了新消息,着急向朝露阁跑回去。
……
观看马球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这日一大早,程子衿起来梳妆之后,简单吃了早膳,便去寻郝连铎。
虽说她和对方说过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今天还得仰仗对方带自己去——聪明人能屈能伸,今天她准备屈一回。
此时,梅清雪由玉露搀扶着袅袅婷婷走了出来。今日她穿了一身鹅黄衣衫,更显得娇弱动人。看见程子衿,她上前来福身行礼。
程子衿笑笑:“妹妹这般体弱,去看什么马球?别回头又病了。”
“侯爷喜欢看,我自是要去陪着的。”梅清雪眼眸中露出一抹高人一等的神色,那种“我有你没有”的炫耀分外醒目。
玉露昨日跟她说了郝连铎从清秋院出来,脸色不好看,连朝露阁也不进,直接回了自己院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侯爷主动去清秋院就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他之前从来不去的,可近来却时不时就主动去一趟,虽然有时候他被程子衿这个丑女人气得不轻,可还是绝不了去清秋院的念头。
梅清雪知道郝连铎的心里有了这个丑女人,只是不知道
她在侯爷心里扎了多深的根——应该还不深,所以需要赶快行动,拔掉这丑妇。
程子衿怎么会在意这些?她摆摆手:“你不必如此,没人和你抢。侯爷热乎着呢,就是留给你的。”
程子衿转身提起裙裾在蔷薇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她刚坐下,便从窗户里看见赫连铎出来了。
梅清雪粉面含笑,将手伸出去,娇声道:“爷……”
谁知,赫连铎看程子衿提前上了马车,竟然没有注意到梅清雪伸出的手,一面朝程子衿马车走过来,一面道:“雪儿,你去后面马车坐。”
梅清雪眼睁睁看着赫连铎上了程子衿的马车,连手都忘了往回收,直到雨露上前来低声唤道“夫人”,她才回神过来,勉强收回自己的表情,低头上了马车。
可是手里的帕子几乎被捏碎了,她没有这样被忽视过,从进了侯府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所以这个丑妇必须消失!
程子衿自然没有想到赫连铎会主动来自己马车上坐,她很是奇怪地瞥了赫连铎一眼,道:“侯爷,你觉得让一个妾室坐着你的马车独行,合适吗?”
赫连铎坐好,稳住了身形,道:“这场马球会有很多世家前去,皇室也有人前去,我自然
要和你一起出现。”
至于马车,无所谓,这辆马车也不错。
程子衿明白了,着赫连铎现在开始考虑主母的问题了,毕竟他再宠梅清雪,对方不过妾室,京中世家女眷根本不屑与一个妾室打交道。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太子妃姬氏。太能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也或许是有别的目的,总之姬氏和梅清雪似乎比较投缘。
马车里面地方不大,两人堪堪并肩而坐。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一起坐过,所以空气略显尴尬。
程子衿是懒得说,索性将视线投向窗外。
赫连铎想找个话题,可是一时却找不到对方感兴趣的。他有些沮丧。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马车角落,那里有个包袱,里面装着衣衫,露出了一些。
“那是马球服?”他看颜色与布料质地,猜测道。
程子衿转头过来,道:“是啊,怎么了?”
“你要穿?”赫连铎迎上对方的视线,眼眸中有一丝疑惑,“你会吗?”
他从来没有见她玩过这东西,并不相信她会,京中女人打马球有名的人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影子。
程子衿笑了笑:“哪里是我穿,我是想,万一谁的马球服破了,我可以借给她。”
赫连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