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冬浣秋当然不肯承认,用力的磕头:“老爷,不是的不是的,那都是七小姐冤枉我们的。”
慕容歌冷笑不已:“冤枉?我哪一条冤枉你们了?是堆雪人不照顾姨娘,还是姨娘的病情没那么严重?”
“这……”浣冬浣秋一时语塞,大夫人见状把话接了过去:“七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就是我和你父亲时不时的也要病上三两天,总不能自己身子不好,就怪下人伺候不力吧?”
说着,还露出一副委屈的嘴脸:“而且,浣冬浣秋是我给你的,你这么说,是指责我容不下区区一个姨娘吗?”
言外之意就是慕容歌故意指摘她派了两个丫头去轻慢张氏,是存心不让张氏好起来。
事实上确实是这个样子,不过谅慕容歌也不敢说出来。
说出来,那可就是大逆不道,诬蔑嫡母。
慕容歌当然不可能这么傻,只道:“父亲,我没有这样想,但是姨娘如今病得连床都下不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母亲一片好心我也不想辜负,可是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姨娘就这么去了,所以这两个丫鬟,父亲若是觉得我做错了,那就惩罚小七好了,只是别再让她们去伺候姨娘了。”
“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啊,别得我一片好心还成了驴肝肺。”戚氏索性假哭了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慕容覃看不惯慕容歌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站出来指责:“七妹妹,母亲好心好意为你,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那姨娘从进府就半死不活的,如今变成那副样子还能怪别人不成?”
慕容熙尽力的维护大夫人:“父亲,母亲赏给别人的奴仆都好好的,怎么偏生到了七妹妹这儿,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慕容复脑袋都快爆炸了。
忍不住要开口呵斥的时候,老夫人率先吼了
出来:“闭嘴!都给我闭嘴!”
老夫人一双厉眼在众人脸上扫过:“不就是两个不上心的奴婢而已,吵什么吵!大媳妇,作为主母,你连两个奴婢就教不好吗?”
老夫人这话看似随意,实则已经表示出了她对戚氏管家手腕的怀疑,大夫人忍了又忍,护甲都掐断了一枚,才没有揭竿而起。
大夫人一脸酸楚:“老夫人,这怎么能怪我?丫鬟给了七丫头,就是她的人了,该教该罚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意思就是慕容歌没本事,连两个丫鬟都管教不好。
慕容歌心中嗤笑,面上却一派腼腆:“母亲说的哪里话,就因为人是您送来的,我好生爱惜都来不及,又怎么敢责罚调教,若不是她们犯了大错,导致姨娘的病情加重,我也不敢让她们走的。”
老夫人觑着大夫人,嘲讽一笑:“大媳妇你说的,该教该管就是七丫头一句话的事,可怎么她不要这两个丫头了,你却在这儿唧唧歪歪不肯罢休?”
“我……”大夫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厉声打断:“算了!你管不好,七丫头不好管,那就让我这个老婆子代劳。来人,给我把这两个丫头拖出去重大二十大板,看她们还敢不敢偷奸耍滑,诬陷小姐!”
有老夫人发话,饭厅外很快架起了条凳,无论浣冬浣秋如何求饶,还是被家丁拖了下去,沉沉的板子声一下一下传进来,慕容歌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大夫人却是咬紧了牙床,一双眼好似要将慕容歌瞪出一个窟窿一般。
转眼,板子就打完了,慕容歌适时开口:“祖母,大姐那边刚好从缺了几个人,这浣冬浣秋又是母亲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小错就不要了,我看,送给大姐挺好的?一来她们感恩母亲的培养,肯定会对大姐千依百顺、照顾周到,二来,母亲也不用为难了。”
慕容熙对待下
人是什么尿性,慕容歌最清楚不过。
浣冬浣秋到了她手下,又是被她建议送过去的,下场想必会很精彩。
不等慕容熙反驳,老夫人就直接应下了:“我看这建议不错,大媳妇不是口口声声夸赞她们吗,放在自己亲闺女的房中,总比给了别人心怀安慰。至于七丫头这边,就让她自己去槐玉阁挑几个看得上眼的吧!另外,为了避免再有这种事发生,我身边的巧妍也一并给了七丫头了。”
在大夫人,慕容熙难堪的面色下,慕容歌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自己挑人,那就意味着能摆脱掉大夫人的眼线。
再者,珍玉刚死,还是被雷给劈死的,慕容熙心里多多少少都有阴影,万一浣冬浣秋再有个三长两短,不知道慕容熙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呢。
君兰院。
大夫人一回寝室就将桌上的和田白玉茶具掀到了地上,脸色又是青又是白的,显然是气极了,柳嬷嬷见状忙上前劝慰:“夫人,您跟那个小贱人置什么气,别看她现在张狂,早晚还不是要嫁人,选什么样的夫家,有什么样的妯娌,那可都是夫人您说了算的。想拿捏她还不容易?”
大夫人脸色稍缓:“柳嬷嬷,我怎么觉得这小贱人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本以为放她在乡下自生自灭,哪怕不死也会养成胆小懦弱的性格,可现在看,根本是个不怕死的,三番四次的挑衅于我,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真长了什么心眼?”
刘嬷嬷一笑,脸上爬满了褶子:“夫人,您管她有什么心眼呢,心眼再大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啊!”
大夫人皱眉,摇了摇头:“不行,不能任由她这般一步步的壮大,你没看老夫人事事都帮着她吗?我必须趁其羽翼未丰之前除掉她,免得夜长梦多。”顿了顿,大夫人忽然转脸盯着柳嬷嬷:“上次我让你查珍玉的事儿怎么样了?”
一提到
珍玉,柳嬷嬷就觉得有股冷风直往领子里钻,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查过了,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唯一奇怪的就是从烧毁的废墟里找到了一根长铁棍,庄子上的人说,那东西本该在杂物房的,不知道怎么跑到珍玉房里去了。”
慕容歌上辈子爱看杂书,所以才知道铁器有引雷的功用,像戚氏这样只读《女四书》的,自然不知道这些。戚氏听后眉头深锁起来,好似在思考铁棍和珍玉的死有什么关联,最后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就是觉得那里怪怪的。
定了定心神,戚氏吩咐柳嬷嬷:“珍玉的事情就先放着,倒是许太医那边,你让他加把火候,现在那小贱人得了老夫人许可,过不了几日君竹院人手就多了,还有老夫人身边的巧妍看着,此时不下手以后就不好动手了!”
柳嬷嬷弯腰告退:“夫人说的是,我这就遣人催上一催。”
明明是催命的事,被这主仆弄得好像催膳一样轻松简单。
老夫人亲自下的命令,巧妍哪怕心里不愿意也只得规规矩矩的到君竹院报道,慕容歌看着巧妍扭捏不自在的样子,也不说什么,只吩咐她照料张氏。
慕容歌心里明白,巧妍是桂嬷嬷调教出来的,又一直在老夫人身边近身侍奉,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但是不管是人品还是气度都极好,有她照顾张氏能心安许多。
慕容歌带着巧妍一进屋,就看见张氏正用帕子捂着嘴咳嗽,见慕容歌进来,又慌忙将帕子藏到了枕头底下。
慕容歌眯了眯眼睛,坐到床边:“娘,今天好点了吗?”
张氏看了巧妍一眼,朝慕容歌虚弱的点了点头,一张脸就像宣纸似的毫无血色。
慕容歌开口:“娘,这是巧妍,是老夫人赏给我的,以后就让她照顾你。至于浣冬浣秋,老夫人已经做主给了大姐,您无需为她们担忧。”
张氏哭笑不得,她哪
是担忧那两个丫鬟,她是怕慕容歌因此得罪大夫人啊。
“巧妍见过张姨娘。”巧妍礼节周到,至少表面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张氏勉强扯了扯嘴角,摆摆手示意巧妍不用多礼,然而就这两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由张氏做出来都似乎有千斤重一样,很快她又重新咳嗽了起来。
巧妍递上自己的手帕,张氏也没推拒,捂着嘴费力咳嗽,好一会儿,当她再一次打算将手帕若无其事藏起来的时候,被慕容歌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摊开一看,上面躺着一滩血,血块凝结在素白的手帕上,格外触目。
慕容歌气得掉泪:“娘,您都咳血了,还准备瞒着我多久?”
巧妍知道张氏身体不好,但也没想到是不好到了这个地步,见状急急道:“七小姐,您看着姨娘,我去请许太医。”
慕容歌没看她,只点了点头。
张氏见慕容歌生气,越发慌乱,嘴巴又不能说话,只能手舞足蹈的乱挥,可怜她病重,就是打手势也费力得很,动了几下就没力气了,软到在榻上。
慕容歌叹了口气,替张氏掖了掖被子:“娘,您好好养病,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担心我,害怕大夫人责难,但是人活在世上,可以忍一时,却无法忍一辈子啊。您放心,太医马上就来了,一定能将您治好的!”
随着慕容歌话音落下,巧妍就在外通传“许太医到”。
许太医给张氏诊治也不是两三天了,上来废话不多说就直接诊脉,只是这次许太医诊脉的时间越发的长,面色也越变越凝重,浓眉深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慕容歌本就焦急,见他这般更是捏紧了手指,紧张的感觉随着血液流淌。
巧妍机灵,忙出声询问:“许太医,我们姨娘到底如何了?”
许太医神色凄惶:“不好!不好啊!毒性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为今之计,恐怕只能以毒攻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