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明鸢愣住。
秦昭见她一副又要哭的样子,赶忙道:“您别伤心,我觉得您还挺好的,没让我失望,我爹爹说了,您离开我是有苦衷的,我也不怪您。”
其实还是有一点怪的。
人家都有娘,就她没有,每回她入宫,见太子哥哥朝皇后婶婶撒娇,她都特别羡慕,当时就想着,若是她的娘也在她身边,那就好了。
可她从来没见过她娘。
不过秦昭觉得,她若是说了,这女人指不定又得泪流成河。
哎,大人的眼泪是说来就来的,也不好哄,不明白怎么堂堂一国女帝,就这么爱哭,从见到她到现在,都流了多少眼泪了?
“你爹爹是这么跟你说的?”银明鸢拿了帕子抹泪。
她没想到秦墨琰会跟她说她的事情,他以为他会绝口不提。
“是啊!”秦昭晃着小短腿,“说您把我丢在金陵,也是被逼的,我爹爹从来不骗我,他说您有苦衷,您肯定就有苦衷吧。”
“你爹爹……”银明鸢的话音顿了顿,想问问难道秦墨琰就没有再娶吗?
可
又不敢问。
到嘴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谁知秦昭道:“我爹爹好像要娶王妃了,可我不想要后娘,所以我才跑出来的。”
银明鸢苦笑了下,顺着她的话问:“为何?”
“别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不过我爹爹应该也快娶了吧,”秦昭心情有些失落,“皇祖母早就在给爹爹物色新王妃了,皇后婶婶办赏花宴的时候,我还见过,好像叫什么谢婉,是宁侯府上嫡出的二姑娘,她见着我,还讨好我来着,皇祖母还问我喜不喜欢她。”
说到后面,秦昭又变得气呼呼起来。
想到以后洛王府就要有名正言顺的新的女主人,这个女主人还会管着她,洛王府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秦昭就觉得胸闷气短。
银明鸢的面上的笑意一敛,眼里的愉悦便淡了许多。
这些年她没有关注秦墨琰到底有没有再娶的事情,觉得无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都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兴许潜意识便抱着几分侥幸,想给自己留一个念想。
别
让生活过于绝望。
五年过去了,倒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没有再娶。
不过,也要娶了。
他也的确该娶了。
“我才不喜欢她,还没有我爹长得好看,凭什么嫁给我爹?她还给我糖吃,想刻意讨好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看就知道心怀不轨!”秦昭嘟着小脸,愤愤地说。
可是他爹要娶妃,她也没资格反对什么。
皇祖母说了,大人的事情,太复杂,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该插手的。
银明鸢没听过谢婉这号人物。
她只知道明夏身居高位的文臣武将,那些身居深闺的女子,她从来没在她们身上花过精力,不过宁侯为人正派,他的嫡出二女儿当也是知书达理的。
况且能入太后的眼,肯定查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秦昭不喜欢后娘,所以才看谢婉不顺眼,觉得谢婉不是好人。
银明鸢道:“你是洛王府嫡出大小姐,身后太后宠爱,即便她入了府,也不敢对你如何,所以你倒不必介意她,好好和她相处便是。”
秦昭不满意了。
不高兴
地问:“我爹爹要娶王妃了,您都不伤心吗?”
这小大人……
银明鸢无奈,道:“我高不高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爹爹高不高兴,毕竟是你爹爹娶妃,将来是你爹爹和她一起过日子,我只是一个外人,明白吗?”
秦昭道:“我不明白,您不是我娘吗?”
银明鸢沉默了。
“我爹要是娶了别的女人,我就得叫别人娘了,您不会伤心吗?”秦昭问道。
银明鸢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她轻轻摸了摸秦昭的小脑袋,艰涩道:“我伤心还是不伤心,都不重要,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更没有资格置喙什么,只要你们开开心心的,就很好,明白吗?”
秦昭看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我明白了,”秦昭说,“你很伤心,可是你不敢管,你们大人都是胆小鬼!”
秦昭哼哼两声,不想和银明鸢说话了,埋头专心吃饭。
化愤懑为饭量。
银明鸢不禁失笑,可笑着笑着,却又难过了起来。
她是真的无力改变什么啊。
她没有资格。
瑛
姑姑进来道:“陛下,宫外有人求见。”
“这个时候?”知香凝眉,和银明鸢互瞧了眼,问瑛姑姑,“宫门已经落钥,来者是谁?”
瑛姑姑回答:“是两名男子,一主一仆,那位仆人说,他家主子是洛王。”
银明鸢的心蓦地一紧。
秦昭从饭碗里抬起头,惊喜道:“啊,我爹来了?”然而,很快又变成了苦瓜脸,“他来得也太快了!怎么办,我还不想这么快回金陵,我还想在这里玩儿几天。”
银明鸢摸摸她的脑袋,对瑛姑姑道:“请洛王到正殿吧。”
秦昭想快点见到她爹爹,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很快就吃饱了。
银明鸢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牵着她的手道:“走吧,我带你去正殿见你爹。”
秦昭让她牵着。
紫微宫虽大,但正殿和寝殿的距离并不远,沿着回廊往外走,不多时便到了,正殿里点着许多油灯,油灯明亮得闪人眼睛,银明鸢站在正殿的门槛前,朝屋里看去。
他站在殿内,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仰头在看挂在墙上的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