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第三根银针,到第九根银针的时候,外面传来喧哗之声。
银明鸢听到了宜荷姑姑的声音:“……有没有一位穿着淡粉衣裙的姑娘过来?”
原来玄青姑姑真的没有跟来。
这里乃是南都城,皇宫就在眼前,她们都乔装了一番,太傅名声好,手中没有实权,她的女儿楚漫性子静,在南都几乎没什么敌人。
且她身边还有宜荷这个七阶高手,真犯不着让玄青姑姑跟着。
玄青姑姑没跟,宜荷姑姑却说玄青姑姑跟着,是想告诉她,南都城很危险……他们一直在给她营造一个处处都危险的假象,就是不想让她独立行走。
银明鸢暗自冷笑了声。
南二和南九对视一眼,两人听银明鸢道:“你们出去一个人,跟她说我在这里给你们家殿下诊治,让她在外面候着,让她闭嘴,我需要安静。”
南九起身出去。
外面很快没了声音,南九折回来,道:“姑娘,来寻您的人在外面等着。”
银明鸢点了点头,敛了敛心
神,心无旁骛地开始下余下的针,几十根银针插在秦墨琰的身上,将他扎成了一个刺猬。
南九道:“请问姑娘,何时收针?”
银明鸢没有回答。
不知为何,南九竟不敢再问。
秦墨琰面色雪白,满额冷汗,银明鸢拿了帕子给他擦汗,指腹划至他的额头,目之所及,是他英挺俊美的五官,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大脑蓦地一痛,低头捂住额头。
“姑娘?”南二唤道。
那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银明鸢轻轻抬手制止,示意南二不要多言。
“无碍,老毛病。”她道。
她走至桌边坐下,南九机灵,走过去动作迅速地给她倒了杯茶,态度比之前要恭谨许多,“姑娘请喝茶。”
银明鸢端着茶盅,慢悠悠地喝着茶。
南二和南九一会儿看看银明鸢,一会儿看看秦墨琰,想问什么,见银明鸢面色沉凝,不苟言笑,莫名地又有点不敢问。
南九见银明鸢茶盅里的茶见了底,又赶忙给她添上。
银明鸢却没
再喝。
她走至床边,抬手给秦墨琰把脉。
一刻钟后,她开始收针。
待她取最后一根刺在百会穴上的针时,她道:“你们让开。”
南二和南九听话地退到一旁,银明鸢紧了紧手指,而后敛声屏气,动作仔细地取出银针,下一刻,秦墨琰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眼睛睁了睁,仿佛想要努力看清什么,可眼前光影晃动,天旋地转,身体里尖锐的疼痛让他始终无法彻底清醒过来。
不过片刻,他身体往后仰倒,倒进女孩子柔软的臂弯里,再次闭了眼睛。
南九大惊,南二忧心道:“姑娘,这……”
“淤血而已,不必大惊小怪,”银明鸢将他轻放到床上时说,“他的情况仍很凶险,你们要时时守着,他的身边不能离人。”
南二道:“是,姑娘,我们会照顾好殿下的。”
银明鸢站到床边,低眉看了眼秦墨琰。
“给他清洗一下吧,他浑身是汗,这么躺着也不舒服,如果他挺过了今晚,情况会好很多。”银明
鸢面无表情地说。
说完,她抬脚朝外走。
出了房门,南二追上去,“姑娘,请留步。”
银明鸢回头:“还有事?”
“殿下的病情尚且不明朗,姑娘医术高超,非常人能及,在下冒昧,可否请求姑娘待殿下脱离危险后再行离开?”南二恳求道。
银明鸢目光很淡,平静地回答:“不能。”
宜荷姑姑迎了上来,躬身道:“姑娘,午膳已备好,该走了。”
南二还要再求,银明鸢率先开了口,她道:“我明日再过来。”
“那在下应如何去寻姑娘?”
“不用你们寻,我自会过来。”
银明鸢说完转身便往外走,宜荷姑姑跟上,她不知道银明鸢为何就出现在了这里,她想问又不敢问,可这不问,回头该如何向女皇交代?
银明鸢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如厕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咳嗽声,就过来看看,让姑姑担心了。”
宜荷姑姑赶忙道:“殿下无事便好。”
银明川知道银明鸢要来,特意命
人单独给她摆了一桌喜宴,连用膳的房间都是独立的,银明鸢觉得没意思,她是来凑热闹的,又不是专程来吃饭的。
结果她还是坐到了大厅和别人一道用膳。
银明鸢刚坐下,就有人上前和她打招呼,是个姑娘,腰间缠着软鞭,梳着辫子头,她坐到银明鸢的旁边,拿起酒杯给她自己满了一杯。
紧接着又给银明鸢满上。
“好久没见你出来了,今儿怎么愿意来喝喜酒了?”
银明鸢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宜荷姑姑小声在她耳边道:“这是梁言郡主。”
银明鸢了然,回答:“家母要求的。”
梁言点头,低头抿了口酒,又道:“我哥今天也来了,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梁言的哥哥梁琦,听说自小习武,武功很高,受过伤,脸上有一道疤,眉目阴冷,凶神恶煞的,可止小儿夜啼。
太傅、梁惠以及银明川这些都是女皇极为信任的人,这些人走得近,倒是不奇怪。
她正琢磨着,听见有人高声道:“月郡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