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叶慎的脸那一刻,阮星潋的表情有着片刻的宕机。
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当叶慎的画像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阮星潋依然心惊了一下,原来这么久以来,这个所谓的三殿下,其实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叶慎从来都不会主动宣示什么主权,他只会在背后默默地推动,就像刚才……
“那个血……是叶慎的。”
是他把自己的力量也同样赋予了她,所以阮星潋体内的能量形成了完美的平衡,而她也在叶慎的指导下慢慢学会了掌控这些……超乎常理的异能。
怎么会这样……叶慎,苦苦追求的真相背后,竟然全都是你。
阮星潋还维持着把画布扯下来的动作,一边的下人已经看不惯她我行我素的模样,直接上前去将她推倒在地,而后怒目而视,“你怎么敢在辛迪加的城堡里这么放肆的?三殿下的画像是你可以触碰的吗?”
阮星潋回眸,皱着眉说,“为什么不可以触碰?是有什么禁忌秘密吗?”
习惯了维护辛迪加的下人被阮星潋的回怼给怼得一愣,她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阮星潋,不甘心地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故意来这个城堡里勾引我们辛迪加的几个殿下的!”
原来到哪都有这样的角色存在啊。
不管是人类社会,还是吸血鬼里,同性之间的恶意没有一刻消失过。
阮星潋眼睛发红,对着那个女仆说,“我犯得着勾引你们殿下吗?你们大殿下洛彻斐斯就差没有跟在我屁股后面摇着尾巴追着我跑了,还用得着我勾引?”
清纯的吸血鬼女仆想来是爱慕气场强大的洛彻斐斯,所以在听见这话以后,先是面色一红,就跟着她丢了手里的东西,面露凶相直接扑上来,“我不许你说我们家大殿下的坏话!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
周围的女仆听见这些动静,也跟着围上来,似乎想要把阮星潋团团围住,她们以为人多势众,阮星潋这种血统不纯的吸血鬼定然无法抵抗,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仆朝着阮星潋露出獠牙和利爪扑上去的一瞬间,一束火焰直接从她的脑门正中间穿过!
“啊!!!!”
惨叫声响起,下一秒披头散发的女仆被烧成了灰!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被吓得愣在原地,紧随而来的是如临大敌奔走相告,大家纷纷去汇报情况处理敌人,但是那个把出言羞辱她的女仆轰成灰的女人此时此刻正站在楼梯的正中央,站在叶慎那张巨大的画像下,男人俊美的眉眼和画像下女人凛冽的五官直接重叠,那一刻,阮星潋通红着眼睛,收回放出火焰的手臂,反手抽出一条火鞭,烧得周围空气噼啪作响!
杀气四起!
她一字一句地说,“觉得自己命够硬的尽管可以来挑衅我试试。”
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的火焰听她掌控,升腾到半空中化作一张狰狞的蛇口,女人睨了一眼地上的灰,表情冷艳,“这个就是下场。”
周围的女仆吓得一下子四散,再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去和她正面对峙!
大家都震惊于阮星潋的异能,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操控和洛彻斐斯殿下的能力相同的元素——火元素作为几大元素之一,是特别凶猛又特别难以掌握的一种异能,普通的夜族在觉醒异能的时候根本轮不到火元素的召唤,可是……
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能够操控无限的火焰……
正巧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洛彻斐斯追着阮星潋的步伐过来,在看见阮星潋这架势的时候,男人微微有了怒意,“阮星潋,你做什么!”
“你的下人不识好歹,所以我杀了她。”
火焰化作蛇形缠绕在阮星潋的脖子上,女人拿自己的脸去蹭了蹭它,它有灵性似的,跟阮星潋缠绵了一会,嘶嘶吐着舌头。
火蛇火蛇,如今众人是终于理解这个词语了,眼前的女人手控焰火,双眸通红,脸却白皙冰冷,简直是反差到了极点!
“你杀了她?”洛彻斐斯感觉到自己作为辛迪加大殿下的尊严被挑衅了,“阮星潋,我城堡里的人是你想杀就杀的吗?”
“嗯?”阮星潋说,“你不舍得她,那你杀我好了。”
洛彻斐斯整个人一震!
杀了她?!
他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洛彻斐斯杀了谁都可以做到,独独再没办法杀了阮星潋。
“你明明我不可能再杀你……”
“对啊,我就是知道你不可能,所以我故意的。”阮星潋笑得惊心动魄,“听清楚了吗,洛彻斐斯,你想把我困在这座城堡里,反正我目前也没能力逃出去,我就每天杀一个你城堡里的仆人,一直到把所有人杀光。你不放我自由,我也不让你安宁。你若是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就现在杀了我,我现在就可以死,当着你的面灰飞烟灭!”
“阮星潋!”
洛彻斐斯忍无可忍怒吼,怒吼的背后竟带着痛彻心扉。
她怎么会……这样抗拒自己呢……
“你就那么不乐意留在我身边吗?”
洛彻斐斯说,“留在我身边真的让你那么难受吗?”
说这话的时候,楼梯口有个黑影闪过,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阮星潋这里,没人注意到这个黑影的偷偷潜入。
而此时此刻,阮星潋也正直视着洛彻斐斯的脸,她说,“我说了我不想留在你身边,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对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信,把你困在我身边,也好过你在外面忘我。”
洛彻斐斯十分愤怒,走上前一把将阮星潋顶在了墙壁上,两个人背后喷涌而出的火焰互相撕咬着,这画面看了跟相爱相杀似的,十分焦灼激烈。
都是不服输的人,都是豁出去的人,两个相似的人互相碰撞感情,下场竟然会这么惨烈。
洛彻斐斯知道阮星潋的性子硬,像根刺,能把别人扎得遍体鳞伤,可是他面对刺的想法不是包容,是硬生生要掰断她。
就如同现在,他捏着阮星潋的下巴,“难道跟慎相处,你就会很乐意吗?”
阮星潋直勾勾看着他,“对啊。”
这两个字真是要了洛彻斐斯的命了,曾经说着只爱你一个的女人如今在自己面前承认另一个男人,这对洛彻斐斯来说岂止是奇耻大辱,更是万箭穿心!
“你住口!”
洛彻斐斯有些语无伦次,阮星潋甚至能从他暴怒又漂亮的眼睛后面一眼看穿他的心慌和无措。
怎么办呢,阮星潋……你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你不许在我面前认可他!我不允许!”
洛彻斐斯抓狂了,眼尾微红,更甚者……
阮星潋在他眼角看见了有泪光的折射。
她下意识呼吸缓了缓,“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允许就不会发生的,洛彻斐斯殿下。”
“为什么呢!”
洛彻斐斯松开她的下巴,转而无力地攥住了她的衣领,在那么多仆人的面前,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殿下竟然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为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为什么会被人捷足先登了呢……阮星潋,你明明是我的呀……从最开始父亲把你挑选进来也是作为我的血裔的,为什么呀!为什么会是慎啊!”
阮星潋没说话,把脸撇了过去。
“我恨死你了阮星潋,我恨死你了……”洛彻斐斯攥着阮星潋衣服的手指也逐渐脱力,他一遍遍徒劳无功地喊着她的名字,说着自己有多恨她有多讨厌她。
可是……
真的是恨吗。真的不是爱吗。
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
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没爱过能恨成这样吗。
洛彻斐斯的情绪都快崩溃了,泽伽从背后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驱散了周围目瞪口呆的仆人,而后对阮星潋道,“洛彻斐斯他对你不是没有感觉,当初他不是想要你死的,阮星潋。”
阮星潋不知为何莫名心痛了一下,她说,“现在解释也没办法改变过去了。”
“你很喜欢慎吗。过一百年,过两百年,还会喜欢吗?”
“还会。”
某个角落里一直在偷听的黑影微微动了动,而后阴影处,有男人勾了勾唇。
洛彻斐斯闻言,凶狠地抬起头来,眼里全是血腥的占有欲,“那我关你一百年两百年,一直到你忘记慎之前,我都不会放你从这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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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彻斐斯到底言出法随,他下了令以后,城堡周围的结界力量都跟着增强了,阮星潋尝试着从窗户翻出去,结果刚推开窗伸出手去,碰到结界的空气墙,直接被烧没了一根手指头。
她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目视着自己的手指头缓缓长回来,冷静得可怕,等到血肉复原后,她骂了一句洛彻斐斯,悻悻地从窗台跳下来回到了自己的桌前。
怎么样可以出去呢。
她得回到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正遭受着灾难,她的好姐妹魏月歌也正等着自己。
就在阮星潋沉默着想对策的时候,边上伸过来一只手,趁她不注意,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阮星潋惊呼一声,那人捂住自己的嘴巴,“叫,你再叫大声点,把所有人都喊过来。”
居然是叶慎!
阮星潋睁大了眼睛,“你——你——”
“你一开始就在了是不是!”
叶慎没说话,抱着她把她轻轻放在了床上,随后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这是我家,我想回来就回来。”
阮星潋见他这般轻佻,想到了自己被绑架来辛迪加以后受的所有委屈,一时之间全部情绪涌上来,女人气急了,用力地一下一下捶在叶慎胸口,毫不留情,“你这个混蛋!你是辛迪加的人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你以为背地里偷偷帮忙很帅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一个人精神紧绷这么久,你却在后面看好戏,你这个混蛋!”
叶慎想现在听阮星潋骂自己都觉得如沐春风,他说,“我最开始没说,是因为我不太喜欢在外面承认我是辛迪加的人。”
阮星潋捶叶慎捶到一半愣住了,“为什么?”
“我是私生子。”叶慎指着自己说,“和洛彻斐斯他们不同,我是凯撒跟别的种族的女人一夜情过后生的。而且我妈是恋爱脑,趁着凯撒喝多了给凯撒下药,然后有的我。”
下药,这个剧情怎么看怎么像当初叶慎被下药然后他和阮星潋发生关系……
阮星潋脸色涨红,“你……你怎么不早说!那你身上还有什么血统啊。”
叶慎装神秘没说,反而另外寻找话题,“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怎么可装的了。刚说的凯撒,就是我们的父亲,辛迪加的主人,他阴晴不定且神秘莫测,我被生出来以后虽然在这个城堡里长大,但是见他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记忆中,凯撒似乎一直在追寻着什么,也许是某个人,也许是……某种更加强大的禁忌力量。
阮星潋问叶慎,“你小时候因为出生的关系,被他们欺负过啊。”
叶慎说,“那肯定有啊。”
阮星潋说,“下人也跟着欺负你?”
叶慎说,“是啊。”
阮星潋说,“那你委屈吗?”
叶慎说,“有什么委屈的,我把欺负过我的人都杀了。”
“……”阮星潋憋不住了吐槽道,“只杀不渡呗。”
这个作风倒是跟某个前调停者天才少年很像。
去了某条世界线里寻找阮隽的莫湛猛地打了个喷嚏,边上有男高中生拍拍他肩膀说,“你怎么了莫湛,刚转学来就感冒了吗?”
“哎呀,没事,阮少爷不用担心我,我估计是有人在背地里偷偷想我,所以我打了个喷嚏。”
“哈哈,你有女朋友啊?”
“没有,但我有个女疯子朋友。”
“……”
这回轮到辛迪加城堡里的阮星潋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说,“真奇怪,我不是吸血鬼吗,怎么还会感冒呢?”
叶慎道,“应该是有人在骂你。”
“……我不信。”就不能是想我吗。
就不能是,你在想我吗。
阮星潋这话没说出口,她觉得说出口也没意义。
女人站起身子来,她看着叶慎的脸,回想起那一夜的疯狂,只觉得像一场梦。
忘了吧,忘了也好,至少这样能跟叶慎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如果他对她也有感觉……他们之间的纸早就捅破了。
何必还在这里讨论别的话题讨论那么久。
阮星潋也不介意自己那句喜欢叶慎被他听去,这有什么可羞耻的,不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吗,几百年来这种事她经历得多了。
阮星潋深呼吸一口气,问叶慎,“你来了这里,公司怎么办?”
“目前有辛胤帮我管着,偶尔不知情的魏蘅也会过来搭把手,还有艾弗森正在继续对鹿露的血液研究,你放心,这些事儿都没落下。”叶慎说,“不过我可以带你出去。”
阮星潋两眼一亮,“真的?”
“嗯。”叶慎道,“虽然我一直都可以随意进出这里。”
阮星潋撇撇嘴,“是啊,你是高高在上的辛迪加殿下,是叶氏集团大少爷,自然想去哪就去哪咯。”
叶慎在后面止不住地乐,“别怪我了好吗,以后有我不会再有秘密瞒着你了。”
真的吗。
阮星潋听见这个,第一反应是开心,紧接着她又有些失落,垂下睫毛来。
叶慎爱骗人,但是约定好了的事情倒都能做到。
他既然这么说,说明他心里也没有别的更深的秘密,那么……
对她的感情,自然也是没有的。
阮星潋扯出一副笑容来,“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出去。”
“需要莉莉丝的力量,以及另一个人。”
叶慎竖起手指,做出了“嘘”的表情,“辛迪加有个地下室,关着曾经对辛迪加发起进攻过的别的种族的人,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带你去地下室。”
难怪叶慎回来不让洛彻斐斯他们知道,若是光明正大回城堡里,被他们察觉了,定然会防备着叶慎。
阮星潋点点头,“那个人是谁?”
——午夜时分,血腥的弯月高挂,乌鸦落在树枝上发出一阵阵渗人的叫声,倒挂的蝙蝠如同被唤醒,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潜入夜色里的生物。
辛迪加的城堡里,两抹影子一闪而过,正在城堡大厅看守的女仆被风声吹得一惊,揉揉眼睛却又什么都没发现,于是把这个动静归咎于门外的乌鸦和蝙蝠闹出来的,而在她的视野盲区,阮星潋和叶慎潜入了辛迪加的地牢。
地牢的墙壁上滴答滴答地滴着水,水珠落在长年累月没有人擦拭的石砖上,透过石砖古老的斑纹滋生出一片片霉菌,阮星潋轻手轻脚地踩着滑溜溜的砖块,生怕脚下一滑把自己给摔骨折。
地牢里的怪物们正沉睡着,阮星潋走过去的时候都吓得捂住了嘴巴。
巨型蝙蝠,瞎了一只眼睛的龙,断了手的猿人,以及魔法棒被折断了的精灵,地牢里的“怪物”种族多到超出她的想象,阮星潋被叶慎一路拉着,站停在了一间牢房外面。
这座牢房里锁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子,长长的头发许久没被打理,披肩散发的落下来,他身上肌肉强壮,没有多余的赘肉,全都是又大块又结实的肌肉,上面还绽着青筋,足以见得他的力量有多强大。
只是,他的手上系着铁链,让他被困在这里。
此时恰逢云层漂浮,离开了月亮,猩红又凉薄的月光透过地牢的小窗洒进来,照在男人的身上。
阮星潋脸一红,“啊!好大!”
叶慎气得骂了一句,手一挥把隔壁小矮人的衣服凭空扒下来套在了男人的腰间。
他说,“你看的都是什么!”
阮星潋说,“你们辛迪加关着他的时候,不给他穿衣服那我能怎么办!又不是我想看!”
叶慎说,“给我忘了!”
阮星潋笔着形状说,“真的吓死我了,那么大,比你都——”话音未落叶慎气得怒目而视过来一把掐住了她,“住口!狼人族就是比一般的要大,这他妈根本没有可比性!”
狼人?
阮星潋扭头去看,月光下那个长发男子抬起头来,粗狂凛冽的五官搭着一身凶残的伤疤,气势太过逼人,让她有些呆愣。
重欲厚唇,高挺鼻梁,深邃又充满杀气的眼睛。
“鸠,我来带你出去的。”叶慎一边遮住阮星潋的眼睛不让她看那个狼人,一边说,“我给你自由,作为交换,你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