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抬眸看去,就撞进裴瑾舟幽深似寒潭的黑眸中。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挪开。
空气隐隐都开始稀薄。
虞大人的声音这时响起,“世子妃同意了!”
裴瑾舟眸中温度骤降,整个屋内温度直逼冰点。
虞大人声音都有些发颤,“刚才我、我们们在茗香楼,世子妃已经同意。”
“所以才来侯府的。”
他一边说,一边暗含警告的看向虞初,示意她不准拆穿。
裴瑾舟下颚紧绷,看向虞初一字一顿道,“你同意进府了吗?世、子、妃?”
虞初迎着两方逼迫视线,扯了扯唇角,“我同不同意有区别吗?”
“我能左右你的想法?能否决你的决定?”
扫了一眼几人,虞初转身直接离开。
裴瑾舟问的那话可真搞笑!说的好像决定权在她这里一样!
明明是他先移情别恋,搞的好像她对不起他一样。
刚开始察觉到他同云青棠不对劲,她就说了,不喜欢他跟云青棠走太近。
他说无理取闹,说她疑神疑鬼。
说两人并无关系。
结果呢?
她看向四周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的红绫跟大红囍,冷笑一声。
正厅
因为虞初的离开气氛非常不自然,被自家女儿打脸,虞大人想发火又不敢在裴瑾舟面前放肆,憋的脸上涨红却又要谄媚笑。
样子滑稽极了。
虞初走了,裴瑾舟也不再搭理,扭了扭窄袖上的皮制护腕,声音不带丝毫温度,“来人,送客。”
一句送客,虞大人脸由红转青,由青变白。
虞雅咬唇偷瞄一眼,眉目英俊,丰神俊逸。
她垂眸,快步跟上虞大人离开。
裴瑾舟站在瑾园外,看着里面大变样。
花草茂盛,各种颜色的花争奇斗艳。
并未因为他一段时间没来而荒芜破败,甚至生机勃勃。
仿佛有他没他,都一样。
这个认知让裴瑾舟心中怒意升腾,当即收回目光离开。
平妻大婚日还有三天,已经有人提前送礼,镇北侯府人来人往。
最先送礼的都是裴瑾舟的好友,看到府内张灯结彩完全是世子妃大婚规格皆是笑道,“裴世子总算得偿所愿,娶得佳人。”
“恭喜啊。”
裴瑾舟柔和眉眼微僵,记忆深处似有一模一样的话响起过。
那时,他顶着府中压力求来赐婚圣旨时。
同几个朋友分享,也是这个好友,也是这句话。
“美妻娇妾,羡慕啊。”
旁边之人笑道,“你羡慕也不会有瑾舟的福气,这皇城还能找出第二个虞初那般美貌气质的人?”
“她额间的红色月牙胎记再配上垂眼淡然的模样,总让我有一种被神明俯瞰的既视感。”
有人眼转微转,贼兮兮看向裴瑾舟,“说说采撷神女是什么感觉?”
裴瑾舟眸色一厉,目光射向说话之人。
场面顿时僵住。
有人连忙出来打圆场,“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不会说话就闭嘴!”
有人出来缓和,总算揭过只是气氛没有开始那般轻松。
有人送礼,管家就派人记录在册。
男宾裴瑾舟或者镇北侯招呼,女宾就是虞初接待。
夫人小姐们瞧着无一不是目露同情。
“玄王到——”
有人高呼,领着玄王去裴瑾舟的方向。
赢时余光打量四周,就见女宾方向背对的身影。
完全没有因为高呼而回头。
“玄王殿下也来了?”
女宾处窃窃私语,“一个平妻,搞的比世子妃大婚还隆重了。”
“娶世子妃的时候可没有王爷来。”
虞初这才侧眸,视线同赢时相触,很快便收回目光。
裴瑾舟快步过去,“说好的来找我下棋,也不见你过来。”
赢时收回视线,一如既往的眉眼清淡,“刚回京一直在忙事情,刚歇下来。”
“以后会经常来叨扰,你别嫌本王烦就是。”
“怎么会,求之不得。”
跟在赢时后面的谢晋满脸惊诧,赢时跟裴瑾舟何时认识的?
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
皇室皇子驾临,裴瑾舟就专门陪着,“走吧,我们找个清净处手谈一局。”
“好久没同你切磋,希望别输得太惨。”
“走吧。”
一行人往花园凉亭过去,女宾处所有人目光被吸引,忍不住夸赞,“这玄王,当真是气质清华,风光霁月。”
“若不是生了一头白发该多好。”
有人惋惜。
虞初投去视线,银白长发及腰,一身白衣清逸出尘。
这模样若生在末世还未降临的时候,能萌翻一群二次元。
尤其是白毛控。
远离的背影似有所察回眸,与虞初再次撞上。
盯着看被发现,虞初也不慌乱浅笑福身。
赢时抿唇收回视线,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心脏处。
裴瑾舟见赢时这举动沉眉询问,“怎么了?不舒服?”
赢时避开对方担忧视线,“没事。”
“裴世子这次娶平妻可真是声势浩大。”
谢晋环视四周,语气明明正常却叫人听着奇怪,“这规格跟娶世子妃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怕世子妃生气吗?”
世家中,无论再怎么胡来规矩不能乱。
这种小妾平妻的大婚规格,超过正妻是明显乱礼数会被人诟病。
若是有御史看不惯,说不定还会被参一本。
裴瑾舟脸色微顿,看了一眼谢晋道,“初儿,不会。”
“初儿操持的,她怎么会生气。”
这会儿他的好友们看着眼神都不对了。
纳妾这种是正妻的事,平妻也是妻了,让人家正妻操持?
赢时余光掠过裴瑾舟,“布棋吧。”
二人落座,不过一盏茶裴瑾舟就被逼的无路可走。
以往一向打法温和的赢时,今日一反常态攻击性十足。
路过的狗都会踹两脚的感觉。
赢时放下棋子,声音清冷而平静,“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打发急了些。”
“没事,有时间咱们再慢慢打。”
赢时起身,“还有公务先走了,你大婚时再聚。”
说罢就直接离开,谢晋快步跟上语气肯定,“赢时,你今天状态不对劲!”
那棋下的他都瑟瑟发抖,步步紧逼,就像是发泄似的。
“你先去马车等着。”
谢晋本能道,“你干嘛?”
赢时丹凤眼微抬,谢晋挠了挠头,“好吧。”
谢晋离开,赢时往女眷方向过去,就瞧见本该在招待的女宾的虞初一人蹲在河边。
背影落寞而寂寥,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他心底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想和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