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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阿特鲁以世人称赞为荣,虽看着谦逊,可身上总是有抹不掉的文人傲气。

    陈凡撇了眼阿特鲁,毫不留情指出缺点道:

    “口水诗。”

    “我们大炎作诗讲究韵脚,立意等等。”

    “你这首诗,若放到我大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这不是他自满。

    先前在醉仙楼那一群文人,可以说入魔的地步,三天两头就去挑战头筹。

    做出的诗不说上千,起码上百是有。

    类似阿特鲁的诗,更是数不胜数,就这样也能为女真第一文人?

    陈凡不禁笑了起来说道:

    “我还以为有什么厉害之处。”

    “今日见,不过如此。”

    阿特鲁当即红脸冷哼道:

    “是吗?”

    “我可是誉为女真第一才子,享誉圣名,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

    “世子居然如此自傲,倒不如来做出几首令人信服的诗?”

    “不说三步一首,若世子可以一步一首,我阿特鲁甘愿将才子名号赠予你。”

    “哦不对!”

    “我阿特鲁,从此封笔不再作诗。”

    陈凡笑道:

    “好!”

    他往前踏步一出,看向众文武百官有感而发道:

    “训政历两朝,内忧外患,仰赖慈谟,一旦仙驭升遐,何堪见六士冤魂,五臣孽魄;”

    “上宾当十月,地坼天崩。”

    “同悲圣主,千载史官纪实,尚赢得九年立宪,百日维新。”

    陈凡想起一位诗人,少年时即负诗名,为谋生计,曾四方奔波。

    他一生怀才不遇,穷困潦倒,后授县丞,未及补官即在贫病交加中客死他乡。

    而他面前文武百官,何曾体会过如此辛劳。

    但这却是大炎寒子们的百态。

    陈凡再次踏出一步说道: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他的情绪由浅入深,表达朝廷的残酷,自身镇北王府的不易。

    沉默愤激的情绪令在场人动容。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他借用豉作为诗的开篇,用同根而生的萁和豆来比喻朝廷与他的关系。

    本就是萁和豆的关系,相生却偏偏要为敌。

    陈凡内心感叹万千说道: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口吻委婉深沉,心知朝廷不容他,可自己也无法离开此地。

    就因这里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

    他放不下年迈的老太君,放不下百姓,放不下这个生养他的地方。

    诗毕。

    文武百官皆是沉默,不知不觉中也生出悲凉的情绪。

    他们听出陈凡诗中对朝廷的失望,那种痛心扼腕的感受也扎在众人心头。

    其中一名武官深深叹了口气。

    他和陈渊关系交好,没有对陈凡落井下石过,却也没有帮过他。

    那他何尝不是萁呢?

    他倍感羞愧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解去千愁。

    阿特鲁面露惊骇,转而深深看了眼在场众人。

    他沉吟半晌道:

    “若一人没有悲愤到极致,是无法做出如此精妙绝伦的诗。”

    “不愧是为小陈诗仙啊。”

    “我阿特鲁周游各国十几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你才华横溢到就像天然而生的宝玉,不需要加以雕琢就足够惊艳世人。”

    陈凡内心压抑到仿佛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极力平复自己的内心,强忍情绪,再次艰难踏出一步。

    他说道: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陈凡想起那年父王出征后,没多久天空飘来鹅毛大雪。

    百花一夜间凋零,只剩下满地落花,似在说落花无情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只有在江秋离寥寥笛声中感受到温暖。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陈凡的语调变得激昂。

    将所有人拉入他的世界当中。

    大家仿佛看到了一个孩童,整日整夜做着噩梦。

    镇北王府不断传入捷报给老太君。

    将士们在金鼓声中与女真殊死搏斗,晚上在疲惫中抱着马鞍入眠,生怕夜晚女真来犯。

    场面再次切换。

    大家好像看到了镇北王和麒麟七将。

    他们挤在小小的军营中,左手抱着马鞍,右手死死抓着腰间悬挂的宝剑。

    其中一名武官恍恍惚惚起身,想要走到陈渊的身边道:

    “陈兄,陈兄…”

    眼里是羞愧与悲痛之情。

    众人恍惚间,耳边仿佛响起了陈渊的声音。

    陈渊生前总是说着一句话:

    “希望早日能平定外患,为大炎立功。”

    这是他的心愿,何曾不是大家的心愿啊。

    可这样的人死在了女真。

    知道这个消息后的武官们皆是悲愤,可奈何力气甚小又能做些什么?

    楚群天身子猛然一颤。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陈凡,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八子,竟然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诗来?

    他想要起身却忍了下来,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激动的情绪。

    陈凡收回情绪,冷冷看着努青和阿特鲁说道:

    “这样够了么?”

    “你们女真接二连三来犯我大炎。”

    “我大炎以礼相待,而你们进城就欺负我大炎百姓。”

    他走到努青的身边问道:

    “而你,又比大炎百姓高贵多少呢。”

    “而你能保证,你不成为那鞭下的亡魂吗?”

    陈凡真觉得嘲讽至极,嘲讽至极!

    他身为现代人,无法苟同古代人命草芥的思想。

    看着一条条性命在他面前逝去,如何能不动容,如何能不愤怒。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执着维护百姓。

    这是维护他内心的公理。

    若他都不求,那又有谁来寻公理,又有谁为他父王和兄长鸣不平,敲冤鼓。

    阿特鲁深陷诗中所景,震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接连往后退去,随后扑通倒在地上道:

    “我…我…我做不出这样的诗。”

    “我…我不行。”

    两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这些年来游历各国,人们的吹捧和赞美声,早就将他立于云端之上。

    陈凡的出现,让他见识到何为真正的天才。

    是一步一首诗。

    是每首诗出世都可以令各国文人疯狂。

    是能将一个个誉为天才的诗人不费吹灰之力拉下神坛。

    阿特鲁觉得自己内心某个引以为傲的东西消失了。

    他深感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