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季初夏反复琢磨过。
田郎中两夫妻一辈子没有孩子,这一点对自己太有利了。
虽然,田郎中的医术并不算多好,但这些年在石郎庄治病救人,积攒下来不少人情,人缘很好的两夫妻,自己成为他的徒弟,也会多一分保障,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关键时候有一个有威望的人出面,就能减少非常多的麻烦。
综合考虑,好处很多。
田郎中跟季初夏想的恰恰相反,他顾虑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这个徒弟是个女儿身,虽说没有女子不能行医的规矩,可未出阁的姑娘纵然学了医术,走街串巷给人治病也于理不合。
再者,季初夏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三两年就得议亲,学医三年都未必能出师,自己收的第一个徒弟,可能半道就不学了,去相夫教子过日子去了,那咋整?
“夏夏啊。”
“您收下夏夏,夏夏愿意奉养您和师娘,在这里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村子里夏夏闭口不提,您老若还觉得不行,夏夏做您的孙女也行。”季初夏哪里能让老爷子把拒绝的话说出口,那样的话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田郎中一下就动心了,如果自己有
个孙女,能是夏夏这样识文断字的孩子,简直做梦都能笑醒了。
一辈子无儿无女,就算再日子过的殷实也觉得后继无人,如果夏夏成了自己的孙女?继承自己的衣钵不是太正常了吗?如果季老汉愿意的话,夏夏以后可以在田家招赘夫婿,生的孩子随田姓,这也不妨碍季家。
田郎中起身:“你等等,我去找你奶奶商量一下。”
季初夏看着急匆匆进屋的田郎中,只觉得好无语,拜师怕事不成了,罢了,罢了,当个孙女也不吃亏,只要能达到目的,细节无须在意。
田郎中娶妻范氏,范氏年轻时候貌美如花,性格温润,哪怕无所出,田郎中也不离不弃,夫妻感情是少见的好。
正在做棉衣的范氏见丈夫兴冲冲的进门来,笑了:“看你这高兴的劲儿,是有好事登门了?”
“蔷薇啊,老天给咱们送来一个识文断字的孙女,你说这是不是好事?”田郎中坐下来,说。
范氏哎哟一声,针刺破了指尖,血珠儿冒出来了。
田郎中急忙伸出手拉过来范氏的手,用帕子压住了伤口:“看你,怎么不小心点儿。”
“是夏夏吧?”范氏问。
田郎中点头
:“那孩子是想要拜师,我本意是不能收,学医不成会害人的,但是这丫头执拗,竟说愿意给咱们养老,如果季老哥同意,咱们可以让夏夏招赘到咱们门下,后继有人了呢。”
范氏抽回自己的手,下地打开梳妆的匣子,从里面挑挑拣拣拿出来一对儿手镯,一支钗子,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块浅粉色的衣料,回头看丈夫还坐在床上,笑道:“你可快些去啊,别让我的乖孙女等着急了,回头跟孩子说好了,咱们就去季家认亲。”
“哎、哎!”田郎中高兴的起身往外走。
前院,季初夏在查看晒药架子上的草药,篾筐里的草药自己都认得,田郎中年纪大了,采药有些困难,否则落霞山这么大,怎么能就这么点儿药材呢?
田郎中再看到季初夏的时候,那简直就跟看到自己的孙女一般了,心情都不一样了。
“夏夏啊,跟爷爷进屋来。”田郎中说。
季初夏有点儿哭笑不得,转过头笑眯眯的走过来:“嗯。”
田郎中带着季初夏从诊堂到后院,范氏已经满脸喜色的站在门口等着了。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范氏貌美,但范氏大门不出二门不入,
见到的人还真不多。
反正季初夏是头一次见到,明明过了知命之年,可腰背挺直,肤色白皙,眼角只有几条皱纹,这样的人在村子里可就太少见了,季初夏觉得简直比丁顺娘看着都年轻许多。
范氏打量着季初夏,越看越喜欢,小姑娘模样标致,可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以后做自己的孙女啊,可要好好打扮起来。
“夏夏。”范氏走过来。
季初夏快步上前:“田奶奶。”
这一声奶奶叫的范氏心里头舒坦!
拉着季初夏的手往屋子里走:“好孩子,拜师做什么?给奶奶做孙女,奶奶可有好多好物件儿呢。”
“我……”季初夏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自己只是不想被田郎中拒绝,才说也可以做孙女,没想到歪打正着,这老夫妻俩瞬间上头了。
范氏拉着季初夏坐下来:“放心吧,奶奶可舍不得我的夏夏为难,这事儿回头我跟季家大哥亲口求去,这是奶奶给夏夏的见面礼,不是贵重的玩意儿,可姑娘家长大了就得装扮,簪子现在戴不得,等及笄,对了,奶奶还有一些耳珰。”
说着,起身去妆匣子里拿出来个小
盒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耳珰,挑挑拣拣找出来两对儿,一对儿是银石榴的坠子,一对儿是梅花样的。
季初夏受宠若惊,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带了锦鲤体质,这是古代啊,一口气拿出来这么多首饰给自己,让她心里头怦怦乱跳。
“这料子我看着喜欢,就扯了回来放在柜子里,还以为用不上了呢,你瞅瞅,这给咱们夏夏做一套马面裙,得多好看。”范氏看着丈夫说。
田郎中合不拢嘴的点头:“对,对,回头跟秀娥一起绣上好看的花样儿,可太衬咱们家孩子了,秀娥针线活也是年轻媳妇儿里最好的。”
“哎哟,看我没想到,要去季老哥那边,得准备礼物。”范氏打开柜子,挑挑拣拣,给陈秀娥、平安和季老汉做衣服的料子拿出来好几块。
季初夏悄悄地深呼吸,不用说了,锦鲤,必须是锦鲤体质了,看来这孙女不当都不行了。
石郎庄,愿意蹲在街上的妇道人家都吃惊了,看到田郎中两口子出门,还挎着一个大包袱,旁边的季初夏也捧着个精致的描花匣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有人小声说:“这是咋了?该不是季家要卖儿卖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