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悍女,专治各种不服》 第1章 硬气一回 天色将晚,红日西坠,季家的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院子里的哭嚎声听着都渗人。 “这是咋回事?”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先来的人。 先来的人咧着嘴摇了摇头:“季家大姑娘掉井里去了,这不是把井匠找来往上捞嘛,真是福薄命短啊。” 打从季家出了个秀才之后,这一家人在村子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年前秀才进京赶考,这要是高中了可就是官老爷了。 季家大姑娘正是秀才的掌上明珠,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打小就开蒙,读书识字比那些男娃子们都厉害,模样更不用说,真真是十里八村头一号,妥妥的就是官家小姐的命,谁成想竟然出了这事! “哎呀我短命的孙女啊,你这不是要了奶奶的命嘛。”石氏披头散发的跪坐在院子里,哭天抢地。 旁边的季小凤也是涕泪横流,拉着石氏起来,石氏却怎么都不肯挪窝,娘俩就在院子里哭成了一团。 哭的震天响但没人靠前,不是不想进来搭把手结个善缘,是石氏太彪悍了,没人愿意招惹个事儿精。 李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季家的田地头,拍着胸脯冲着闷头干活的陈秀娥大喊 :“长生媳妇儿!快!快回家!咱们家夏夏出事了!” “咋了?”陈秀娥拎着锄头跑过来:“嫂子,你说啥?” 李氏摆了摆手:“快回家,夏夏出事了。” 还不等话音落下,陈秀娥丢下锄头撒腿就往回跑,中午出门的时候夏夏还在睡觉,这孩子前些日子就不太好。 一进村里就听到了石氏的哭嚎声,陈秀娥牙齿咬得咯嘣响的往家里进。 有人看到秀才娘子回来了,赶紧给让开了道儿,平日相处不错的赵氏还在犹豫要不要进来,被随后追来的李氏扯了一把:“看啥啊,赶紧去后院搭把手。” “秀娥啊,夏夏非要去井台洗衣服,呜呜呜,我没看住这孩子,掉井里去了。”石氏眼疾手快的抱住了陈秀娥的腿,把陈秀娥拖了个趔趄。 陈秀娥甩开石氏的手,踉跄的往后院去,还是比赵氏和李氏晚了一步。 一到后院,就见井台上已经立起来了横梁架子,十好几个壮劳力拉着一根绳子,绳子下面在井里被拉的直直的。 “嫂子!别过来!”乔大牛眼尖,看到陈秀娥扑了过来,急忙喊了一声:“夏夏找到了!拦住嫂子!” 李氏和赵氏急忙抱住了陈秀娥, 陈秀娥动弹不得,两腿发软的跪在了地上哀哀切切的喊着:“夏夏,夏夏啊,娘回来了,娘回来了。” 几个壮汉喊着号子,用力的把绳索往上拉,梁福生从井口露出头来立刻说:“抓紧把牛牵过来。” 有人把准备好的一头母牛牵过来,母牛身上还搭着一床被子。 梁福生被几个人给拉上来,他手抓着一大把头发,随着身体被拉起来,娇小的季初夏也被带了出来。 陈秀娥扑过去抱住了浑身滴水的季初夏,看着女儿青紫的小脸,紧闭的眼睛,眼前一黑就栽倒下去了。 赵氏扶住了陈秀娥:“嫂子,松开手,救人要紧!” 力气大的李氏抱着季初夏往牛旁边去,有人搭了把手让季初夏趴在了牛背上,不知道是谁递上来一根筷子,李氏捏着季初夏的下巴撬开了牙关,把筷子垫上去。 那边牵着牛的人就开始绕着后面院子慢慢的走,后院的这些人看着那牛背上的人一颤一颤的样子都把心提到了嗓子样儿,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也不知道,旁边的老井匠也一声不吭。 陈秀娥跪坐在地上,眼泪就没停下过,一声一声的喊着:“夏夏,娘回来了,你快睁开眼啊。 ” 牛背上的人身体抽动了一下,赵氏立刻喊了声:“有救!动了!动了!” 陈秀娥知道这会儿不能停下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季初夏把灌进去的水都吐出来。 此时,牛背上的季初夏缓缓的睁开眼睛,嘈杂的声音让她脑子嗡嗡的叫,也只是睁开眼睛一瞬,就有又昏过去了。 无数画面在脑海里浮现,石氏带着季小凤到原身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钱,原主拦着不让,季小凤抄起来顶门棍就砸在原主的后脑勺上了,这才是致命伤,至于扔到井里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前院,石氏见乔大牛急匆匆的往外走,立刻抓住了他的袖子,问:“死了没?” “福大命大,没死。”乔大牛急匆匆的往外走,他要去找郎中。 石氏蹭一下就在站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后面跑,没死?怎么办? 当她跑到了后院,看着陈秀娥抱着已经睁开眼睛的季初夏,心虚的停了脚步。 季初夏也看到了石氏。 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石氏,石氏吓得扭头就跑了。 呵!跑了就行?那可真太天真了。 穿越这种只听说没见过的事情,自己拿到了体验票,奈何打脸 还不行,身体虚弱的不像话,苟住了再说。 拿定主意,她索性都不睁眼睛了,仔仔细细的寻找原身留下的蛛丝马迹。 便宜娘姓陈,是个铁匠的女儿,便宜爹季秀才是这户人家的长子,但并非石氏亲生,背着季秀才磋磨这娘仨是家常便饭,便宜母亲陈秀娥过于顾大局,忍气吞声只等着丈夫高中,还有个弟弟叫季平安,如今才七岁。 “嫂子,快给孩子抱回屋,大牛去找郎中了。”赵氏和李氏分工,她扶着陈秀娥,李氏抱着季初夏进了屋。 陈秀娥是坐在床边抚着季初夏苍白发青的脸色,喃喃地说:“夏夏啊,只要你好好的,娘再也不任他们欺负了,行不?” 李氏和赵氏听到这话都直叹气,早知道护着孩子,何至于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满村子谁不知道季初夏身体打小就弱,秀才又疼闺女,横针不知竖线的她怎么可能去洗衣服呢? “嫂子,郎中来了。”乔大牛在外面扬声说。 石氏从旁边立刻冲过来拦在门口:“人没事了,家里没钱找郎中,走走走。” 这话激怒了陈秀娥,起身走出去一把推开了石氏,冷声:“夏夏要看郎中,你敢拦着个试试?” 第2章 告状 石氏被推了个趔趄,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又蹦又跳的想要抓住陈秀娥,被乔大牛横身拦住了。 “你个不守妇道的烂肉!生了个病秧子拖累全家!读书家里钱串子倒提着供养,还得养活你们,我的命啊,咋就这么苦啊,养出来一窝白眼狼啊。”石氏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眼睛偷瞄着大门口,她打发闺女去田里叫人了,只要男人回来自己拿捏死死的,一准给自己做主,就算小病秧子再会说,也没人会信的! 外面哭闹,屋子里郎中坐下来给季初夏诊脉,刚一搭上脉门就咦了一声。 “田大叔,夏夏没事吧?”陈秀娥紧张的搓手,问。 田郎中摇了摇头,仔细诊脉没接话儿。 陈秀娥也不敢再问。 两只手的脉都诊完了,田郎中问:“夏夏啊,哪里不舒坦?” “脑后很疼。”季初夏小声说。 田郎中点了点头:“来,给田爷爷看看。” 季初夏慢慢的偏过身,田郎中伸出手摸了摸,小孩拳头大小的地方软了一块,这伤可不是掉到井里撞的,缓缓地吸了口气,用手拂开伤处的头发仔细查看后,说:“你这孩子因祸得福了,脉象比以前好许多,后脑勺的伤没破皮,慢慢养着就行,我给你开两副安神的药,再和几幅补气血的药,十天 半个月就能好了。” 这话简直是陈秀娥的一颗定心丸,赶紧去开了柜子找私房钱。 “娘,钱被奶奶偷走了。”季初夏小声说。 陈秀娥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抬起手扶了扶鬓角:“没事,娘去借钱。” “娘,奶奶会打你的,我不吃药。”季初夏可怜巴巴的说。 屋子里,田郎中眉头紧锁,李氏和赵氏脸色也难看的很,这个家啥样谁都知道,偏偏季秀才还以为家里和睦的很,殊不知娘仨背地里过的多难。 石氏这会儿还在门外哭嚎呢。 乔大牛站在门外,说了句:“药钱我拿,田大叔啊,开方子吧。” “倒不是我抠,这药钱都三年没结了,我也不容易。”田郎中叹了口气,说道。 陈秀娥面红耳赤的低了头:“等长生回来一准全还,您肯定是头一份。” 乔大牛送田郎中回去,顺便给取药。 李氏和赵氏也不能在这边陪着,天晚了得做饭,家里的劳力做了一天的活儿,回来不能没一口热乎饭吃。 前脚这些外人才走,后脚季老汉闺女就进院了,见石氏倒在东厢房的地上一动不动,季老汉的脸就挂不出了,把锄头挂在墙上,冷声:“还不去把你娘扶进屋子里去?” 陈秀娥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要出去,衣袖被季初夏拉 住了,回头看着闺女的小脸,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都累了一天,还没吃饭呢。” “你下田当劳力用,做饭不是有石氏和季小凤张罗吗?用不上你,再说我还头疼呢。”季初夏轻声说。 陈秀娥摇头:“你爹读书花了家里很多钱,我能多做一些也是回报。” “那我告诉你,是石氏和季小凤来翻钱我不让,她们给了我一棍子又把我扔到井里去的呢?”季初夏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后,对这个软包子便宜娘是有意见的,哪怕是在古代,被人欺负到唾面自干也绝对违背人性,什么叫懂事儿?懂事就是被人家骑在头上吗?真是不敢苟同! 陈秀娥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们怎么敢啊?你爹这次可是去京城赶考,考中就是官老爷啊。” “那又如何,我爹再疼我,我成了死人就叫死无对证。”季初夏偏躺着怕碰到伤口:“娘,你继续忍气吞声出去做饭,如果你不想我爹还没回来,我和我弟就都死了的话,就在这屋子里别动。” 陈秀娥猛然发现回来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儿子,顿时慌了:“夏夏,娘去找平安回来,你把门闩上,娘不回来你可千万别出去啊。” “快去找吧。”季初夏最怕猪队友,这个时候能支开便宜娘再好不过了。 陈 秀娥急匆匆出门去找儿子,季初夏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一块蓝色的布轻轻的缠在脑袋上,她摸过了,软囊囊的一大块,下手是真狠。 石氏被扶到屋子里就哭啼啼的说了家里的事。 季老汉拿出来旱烟袋吧嗒吧嗒的吸着,也不吭声。 季小凤眼珠儿一转,哽咽着说:“爹啊,夏夏都十二了,出事儿了能怪我娘没看好吗?那么大的孩子又不是三两岁,这是要给咱们摆官家小姐的谱儿了啊?” “这是我没生出来儿子啊,我当牛做马都换不来人心啊。”石氏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季老汉的脸就有些涨红了,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长生读书拖累了你们,这事儿我给你们做主。” 门外听了一会儿的季初夏推开门进来了,脸色苍白头上还缠着布的她看着季老汉:“爷爷,你给他们做主,也给孙女做个主吧。” 季老汉脸色一沉:“不可胡闹,回你屋里去。” “我不能回去,今天这事儿您给我做主是家事,您不给我做主就是官司,至亲棒杀又把我扔到井里其心歹毒,若我还学我娘饮泣吞声,只怕等不到我爹赶考回来,三口都成亡魂了。”季初夏说到这里,看着季小凤:“姑姑,我屋里的顶门棍上还染着我的血,说我洗衣服可井台 上连个木盆都没有,你觉得衙门派人来查案,能不能一眼看穿谁在撒谎呢?” 季小凤吓得一哆嗦。 石氏嗷一下就扑过来了,季老汉扯住了石氏的胳膊往旁边一甩,骂了句:“还能不能消停了?” “她胡说八道!爹,我没有。”季小凤立刻说。 季初夏哼了一声:“偷走了我娘绣花存下来的看病钱,那都是准备给我抓药的救命钱,这事儿爷爷是知道的,你手腕上还被我挠了一道血口子,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撸起袖子给爷爷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夏夏,回屋去吧,这事儿不好惊动衙门,爷爷给你做主。”季老汉冲着季初夏摇头。 季初夏本就没想去衙门,主要是棍子上没染血,也没人看到她们去翻箱倒柜,更没有人看到是她们亲手把自己推到井里去的,到衙门未必能占到便宜,再者便宜爹如果高中的话就会入仕,入仕会差上三代人,闹到衙门去极有可能影响了便宜爹的仕途,自己开局太低,能当个官小姐,起点可就不一样了呢。 权衡利弊,她乖顺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迎面见乔大牛提着五包草药进门来,出声:“大牛叔,这药钱我一定还。” 屋子里,季老汉恶狠狠的指了指石氏,一把掀开了柜子去掏钱匣子。 第3章 刚好是个可以不要命的主儿 季初夏的目的很简单,事情不闹大,自己养养身体,熟悉当前的生存环境再求发展。 这并非什么穿越者的野心勃勃,而是为了活着并且活下去。 自己的命运是开了个镜像,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如今她就坐在木床上,透过格子窗棂看着外面的夕阳染红的天儿。 并且也没有那么多的幻想,想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里是痴人说梦,因为人啊,真正能掌控的事情太少了,更不用说生死了。 而且,回去做什么?满目疮痍的土地,寸草不生的农田,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你都不确定是不是同类,亦或是同类的外表下面是机械骨骼和毫无感情的精密计算器,那些人形的怪物简直就是杀戮机器,所以她爱上了这里,说出去谁信? 抬起手,默默地努力了半天也没有唤醒技能,来到这里后失去了身体被极致开发而打开的技能。 得失啊,没有就没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她唯一的念想是妈妈留下的那枚戒指,她……,颤抖着手从脖子上摸到了熟悉的颈链,摘下来捧在手心里,看着那枚细小的金戒指热泪盈眶,低声问:“妈妈,你也陪着夏夏来到这里吗 ?这里很美,我一定会带你去看看这里的景色。” 一如从前,没有任何回应,她也不失望,毕竟这是自己的念想。 正在思考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见到便宜娘拎着个泥猴子一般的小男孩回来,这是自己的便宜弟弟,真好啊,她终于有了真正的手足,虽然是借体而生,可谁都得承认姐弟俩是一奶同胞的至亲,还有便宜娘怒不可遏的样子是那么亲切,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是孩子惹祸时候的怒目金刚,是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斗战胜佛,更是孩子乖顺听话的时候温柔的妈妈。 “跪下!”陈秀娥气得直哆嗦,扯着季平安进屋后,厉声呵斥。 季平安规规矩矩的跪在门里,低着头解开了衣服上的带子。 气头上的陈秀娥抄起来扫地的笤帚就要让儿子涨涨教训,一回头见儿子手里捧着一条半尺长的死鱼。 “娘,给阿姐补身子的。”季平安眼泪汪汪的看着陈秀娥,他不怕挨揍,可阿姐病了好多天也不见好,娘去田里干活,奶奶都不给姐弟俩饭吃,他怕把阿姐饿死。 陈秀娥看到鱼,手里的笤帚掉在地上,蹲下来抱着儿子哭起来:“你就是不让我省心啊,我让你好好 看着你阿姐,要不是你不在家,你阿姐哪能差点儿死了啊。” 季平安转过头看向床铺,见阿姐正望着自己笑呢,眨了眨眼睛:“娘,阿姐好好的啊。” “不说了,你赶紧去井台洗干净。”陈秀娥见儿子起来又一把抓住:“不行,娘去帮你。” 她是真害怕了,害怕他们真会害自己的儿女。 “阿姐,我一会儿就来。”季平安笑眯眯的看着季初夏,还做个了鬼脸儿。 季初夏点了点头。 原主身体不好,最大的开心果就是弟弟,她也喜欢弟弟,羡慕生活在这个时候的小孩儿,他们不用像自己小时候过的那么辛苦。 正屋狼哭鬼嚎的动静被一声粗犷的喝骂声震住了,随后季老汉怒气冲冲的提着钱袋子来到季初夏的门外,问:“借人家多少钱?” “爷爷,今儿是大牛叔给垫的药钱,田爷爷说咱们家好几年的药钱都没给了。”季初夏轻声说。 季老汉嗯了一声,大步流星出门去了。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这个家里的人口少,如今看来不安分的只有石氏和季小凤娘俩,对付她们不难,毕竟凶怕横,横怕不要命,自己刚好是个可以不要命的主儿。 到底石氏和季小凤躲 在屋子里没出来,陈秀娥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收拾了鱼顿了汤,分出来一半给公爹送过去,蒸了菜团子又切了一叠咸菜条,两个屋直接分开吃饭了,别说问石氏了,就是看都不看一眼。 这态度让季初夏心里头舒坦了,做人嘛,凭什么要委曲求全?这世上能让你委屈的人,指挥认为你好欺负而变本加厉! “阿姐。”季平安小心翼翼的挑好了鱼刺,把鱼肉送到季初夏的碗里,笑眯眯的看着季初夏:“快吃。” 季初夏夹起来鱼肉放在嘴里,很鲜但有一丝丝苦味儿,看季平安那等着表扬的小模样,认真的说:“好吃,这鱼真好吃。” “好吃我明天还去。”季平安立刻说。 旁边陈秀娥脸色一沉:“你敢!” “弟弟不去了,这鱼虽然很鲜,可有一点点苦味儿,阿姐不愿意吃。”季初夏说。 季平安一脸狐疑:“苦吗?” “你尝尝。”季初夏说。 季平安这才送到嘴里一小块鱼肉,仔细品咂着滋味儿:“不苦啊。” 季初夏并不觉得自己的味觉出问题了,季平安说不苦很可能是平常是吃什么都这个味儿,也就是说不是鱼出问题了,那就肯定是盐。 苦盐有毒, 因为提炼技术的不够,导致盐里含有一些无法祛除的杂质,因为寻常百姓一直都是吃这种苦盐习惯了,所以才会不觉得。 “妈、娘,咱们家的盐多吗?”季初夏可不想让家里人继续吃苦盐,因为对身体伤害很大,虽然吃得少可架不住日积月累,并且祛除盐的苦味儿并不难,自己刚好会。 陈秀娥摇头:“没多少了,等下个月初十衙门发俸禄的时候再置办回来一点儿。” 发俸禄? 季初夏没懂也没敢问,怕露馅儿,不过得到了一条非常有利的信息,那就是没见面的便宜爹并不需要家里供养,一想也不对:“娘,爹领了那么多俸禄,咱们家咋还这么穷?” 这话让陈秀娥一愣神儿:“夏夏,你不可总是这么盘算,你爹才领了七个月的俸禄,去京城赶考家里东拼西凑拿了三十两银子,怎么算咱们都欠着他们的钱呢。” “爹爹还做先生教书哩,还抄书哩,赚的钱都给了奶奶。”季平安哼了一声:“粮食每次也都被卖掉了,娘就是总向着外人。” “你说谁是外人?”憋了一肚子气的季小凤推开门就进来了,指着季平安:“来来来,你跟你爷爷说一说,谁是外人?” 第4章 搅家不贤的是谁? 季初夏抬头看着门外站着的季老汉,还有站在季老汉身后的石氏,皱了皱眉。 “爹!你咋说的?你说让我们过来给嫂子道过,再看望夏夏,家里和气才能过日子,你现在看看吧,是我和我娘的事儿吗?他们压根儿就没拿我们当一家人!”季小凤那叫一个唱作俱佳,眼泪哗哗往下掉:“这是大哥没回来呢,等大哥高中当官了,还有我和我娘的活路吗?家里都指望着大哥,结果他们娘几个商量着把我和我娘甩出去,这不是不给你脸子吗?” 季老汉的脸色也不好了,他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人,家里都是女人也懒得多过问,早起出门干活,回来吃饭睡觉,只盼着儿子光耀门楣,自己也就知足了。 今儿险些闹出来人命,他才发现这些女人们在一起事儿太多,本想着自己用一家之主的身份压着她们能消停点儿,可现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石氏也在旁边抹眼泪:“行了,我这辈子福薄命贱,给你当续弦我认,生不出儿子也认了,这个家眼瞅着好日子来了,我享不起这样的福,你休了我吧。” 季老汉气得直闭眼睛。 “娘!凭啥啊?你到这家的时候,大哥才几岁?我是个闺女咋了?不是老季家的人吗?爹 不会休了你,大不了咱们分家吧,这些年你操持家里把钱都存着给大哥读书,这心思就当喂狗了吧,走,咱们回去。”季小凤说着,过去扶着石氏就要走。 陈秀娥尴尬的不行,一把扯过来季平安:“跪下给你爷奶磕头认错。” “哟,我们可受不起,你就会面上装可怜,这孩子还小懂什么?都是你这个烂良心的在背后撺掇的!”季小凤压根儿就没想善罢甘休,本来就有一张巧嘴儿,说话是一点儿不客气。 陈秀娥脸都红了:“小凤,我没有。” “我呸!”季小凤看着季老汉:“爹,你亲眼看到了吧?当着你的面装可怜,刚才平安说我们是外人的时候,她吭声了吗?这就是个搅家不贤的东西!” “搅家不贤?”季初夏起身走过来:“季小凤,你这话大家都听到了,屎盆子扣完了吗?” 季小凤咬牙切齿:“我是你姑母!你还打小就开蒙了,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怎么跟我说话的?不孝的混账东西!” “你说完了,那就我说!”季初夏走到门口,拉住被按跪在地上,犟着不肯磕头的弟弟挡在身后:“分家这事儿轮不到你张嘴,爷爷才是一家之主,不过话要说明白了,我娘在这个家里干活没? 春耕秋收,夏天伺候田里的秧苗,村子里的人谁不得挑大拇指赞一句举人娘子是个能干的,这做不了假!” 这话季老汉认可,陈秀娥进门这么多年是真勤快。 “外面活计不扔不撂,没有爷们的力气就早出晚归,中午都不回来吃口饭的在田里忙碌,田里的事情没让村里人笑话过,赚来的钱财都归奶奶管,我娘可要过一分一文?你们又给过一分一文?”季初夏冷哼:“说的好听没用,拿没拿到好处才是真格的,这道理三岁孩子都懂吧?” 也不看这几个人啥表情,季初夏继续说:“我开蒙早,是我爹疼我打小身体弱,想着识文断字以后也能是个活路,不做别的还能给人家写写算算混一口饭吃,就算是谈婚论嫁也算是个长处,这话爹跟没跟爷爷说我不知道,但跟我娘就是这么商量的,可我身体不好总生病,吃药的钱家里也从来没拿出来过一分一文,这吃药钱是咋来的,你们知道吗?” “没出过钱?”季老汉看石氏:“我跟你说过夏夏看病的钱得给,没给?” “爷爷,你去给郎中送钱的时候,难道人家就没说吗?”季初夏叹了口气:“为了给我治病,我娘白日里操持家里家外,晚上绣帕子,打络子, 赚来的钱都存着给我买药了,是我身弱拖累了她。” 石氏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可了不得啦,这是要逼死我啊。” “你要不嫌家丑外扬就尽管哭嚎,今儿这话我不说明白了,保不齐哪天我和我弟弟都死在你们手里,爷爷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呢!”季初夏眼神都冷下来了:“账谁都心里有数,我识文断字学的就是算账,我爹读书好,秀才是禀生对吧?衙门按月给粮食,虽然不多可也够吃饱肚子,去年八月中举也是前三,虽不及案首给的多,一个月三两银子二十石的上等米是你们去领的对吧?我爹刻苦读书,家里办了学塾,还给书局抄书赚钱,这钱也一分没到我娘手里,不都是你们在管着吗?” 季老汉听到孙女这爆豆儿一般的话,心里头也开始算账了,这不算不要紧,一算下来心里就清楚了,出声:“夏夏啊,行了,别说了。” “爷爷,不说明白您怎么知道这个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外人不用知道,太丢人,但您得知道,我爹打从中了秀才后,免差徭,免赋税,咱们家这些年的收入一点儿不外泄对吧?去年八月中举,有一百五十亩地不用交赋税,村子里的人都过来依附,他们拿出来交赋税的 一半粮食给咱们家做好处,这也是家里收了对吧?” 季老汉点了点头。 季初夏苦笑:“就算是这样,我们还要背着家里辛苦供我爹读书的恩情,我奶奶和姑姑把好粮都卖了,我和弟弟在家里没饭吃,您信吗?” “你血口喷人!”石氏知道哭嚎没用,爬起来指着季初夏:“没饭吃是你不吃!菜粥天天都有,你馋嘴怪谁?” “菜粥?”季初夏咬牙切齿:“你早晨给爷爷的粥是捞干的,剩下的汤里别说米粒,菜叶子都没有,你后院的猪都比我和弟弟吃得好!我冤枉你了吗?如果我冤枉了你就让老天爷劈死我!” “还有今天我为什么差点儿死了?我说过了,可以是家事,也可以是官司,你们想怎么着,我擎着!”季初夏啐了一口:“井匠不是一个两个人,郎中给我诊脉看过伤,村子里看到的人少吗?你们两个凶手不用闹,衙门夹棍上手,三两个回合就不信你们不招!” “夏夏。”陈秀娥看闺女衣襟都在颤着,心疼的过来扯住了她的手:“咱不生气,不生气。” “季小凤!来吧!你牙尖嘴利远近出名,石氏彪悍人尽皆知,就看看谁倒霉!”季初夏眼里都有凶光了,被欺负成这样,自己可忍不了! 第5章 鱼死网破你怕不怕 季初夏寸步不让叫板,季老汉这会儿还有啥不明白的? 之前石氏在自己耳边念叨着勤俭持家的话,他自然愿意吃喝上能省则省,没别的能耐想要存点儿钱,不都是勒紧裤腰带吗? 可季家的孩子挨饿是真没想到,村里也没谁家的孩子挨饿,这几年风调雨顺日子过的踏实。 “你才牙尖嘴利!你才蛮不讲理!你就是要享福了,打算把我们一脚踹开!”季小凤气急败坏的直跺脚。 季初夏笑了:“看来是不想消停过日子了,平安,去把里正请来!今儿这事儿先走里正这边的明路,之后咱们就去衙门!踹开你们没想过,但让你们去大牢里蹲着的机会,是送到手里现成的!” 季平安那叫一个听话,从阿姐身后出来就往外走,石氏一把抓住了季平安:“陈氏!你不管管你这两个崽子!要捅破天吗?” “婆母,我觉得夏夏说的对,我听她的。”陈秀娥也豁出去了,看着季老汉:“爹,让我婆母放开平安,她手没轻重,孩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漂亮! 季初夏认为,这个便宜娘还有救! 季小凤愣住了,她发现不对! 季初夏性子软弱的很,常年病歪歪的她说话都 跟蚊子哼哼似的,啥时候这么说过话?自己咋没发现? 还有陈秀娥是疯了吗?还敢告状? “爷爷,我疼。”季平安张开嘴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季老汉心如乱麻。 “我知道了!”季小凤一蹦多高:“好啊!以前你们都是装可怜!如今是不装了吧?” 正六神无主的季老汉被季小凤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点儿不惜力的抽了过去,季小凤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一边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鼻子都淌血了,捂着脸含糊不清的问:“打我?爹,你咋打我?” “放开平安!”季老汉怒目圆睁的看着石氏。 石氏吓得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眼里都是惊恐,她过门这么多年头一遭看丈夫发怒,心里头已经害怕了。 季老汉弯腰抱起来季平安:“给爷爷看看。” 季平安撸起来袖子,胳膊上青紫一块块的,新伤和老伤都有,季老汉的眼睛红了,声音也哽咽了:“还有吗?” “嗯。”季平安掀开衣襟,后背上还有一条条的抽打痕迹。 季老汉身体晃了晃,弯腰把季平安放在地上:“好孙儿,跟你娘进屋去,爷爷送你阿姐去衙门告状。” 一转身看 着石氏和自己的闺女,点了点头:“不想好,就都别好了,你们是自己去,还是等衙门来抓人吧。” 石氏一看这是完了,走过来扑通就给季老汉跪下了:“福根啊,咱们虽不是从小夫妻,可我黄花闺女嫁给你一个鳏夫,没有怨言过啊,在这个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忍心让我白发苍苍进衙门吗?” “娘!去就去!我都打听过了,如果咱们家闹出来这些事情,季长生就别想当官!那个、那个叫啥来着,对!治家无方!”季小凤咬牙切齿的指着季初夏:“丧门星!谁也别想好!” 这话一说出来,陈秀娥只觉得眼前发黑,她刚才没想到这一层啊。 季初夏也愣住了,她并不知道还有这关系,看季小凤疯狂的神色,明白是真的,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毁了自己要身份升级的可能,这买卖不划算。 气炸了的季老汉一把捏住了季小凤的脖子,厉声:“信不信我掐死你!” 陈氏赶紧扑过来:“爹!爹啊!手下留人。” 季初夏很冷静的看着几个人,迅速的整理眼前的局势,沉声:“娘!你带着我和弟弟先去衙门自请下堂!再告婆母和姑子虐待孩子,我告他们杀人, 请县太爷做主写下跟爹爹的断绝书!没人护着我爹,咱们拼了!今儿谁也别想好,鱼死网破!” 这下,院子里的人都傻眼了。 “爷爷也不用掐死季小凤,我爹是个顶顶的聪明人,必定会孝顺您的,平安过来跟姐姐跪下给爷爷磕头,从此以后不姓季了!”季初夏说着拉过来弟弟跪下来:“爷爷,为我爹着想,您代子休妻也行,把我们逐出家门也行。” 季小凤真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了,两只手抱着季老汉的手臂,艰难的求饶:“爹,我错了,我错了。” 季老汉到底松开手了,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圈人,老泪纵横。 走到季初夏姐弟俩面前。 季初夏眼疾手快的站起来撑住了季老汉的身体,因为她发现季老汉要给自己跪下,这还了得?真要是让老爷子跪下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自己! 可以横但不能不走脑子,季初夏在扶住季老汉的时候,已经是泪眼蒙蒙了,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爷爷啊,您让夏夏怎么办呢?家宅不宁倒也不是大事,凡事忍让迁就也能过得去,可我们得活啊,她们动的是杀人心啊。” 季老汉也哭了,颤巍巍的蹲下来:“夏夏听话 ,咱们这事儿不提了行不行?你爹五岁开蒙到如今熬了二十几个年头,不容易啊。” 季初夏不说话了,而是转过头看石氏和季小凤。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石氏赶紧认错,这会儿也不摆谱儿了,土埋半截被休就没活路了,更不用说季初夏这死丫头片子是真要拼命,她可不想下大狱啊。 季老汉也看出来孙女不想善罢甘休,只能又说:“这样,以后让你娘掌家,行吗?” “爷爷,奶奶不会愿意的。”季初夏回头跟季老汉说。 石氏当然不愿意! 季老汉点了点头,也没问石氏,直接起身去堂屋了。 石氏疯了似的追了进去:“季福根啊,天杀的,你是要我老命了啊。” 咣当一声,门关上了,把石氏堵到了门外。 季初夏收回目光走到季小凤跟前,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你敢再作死,我就成全你!我娘掌家,你以后的嫁妆捏在我们手里,掂量明白了!” 季小凤这会儿脑子都不好使了,先是被一巴掌打了个晕头转向,又险些被亲爹掐死,她回头看着石氏,知道自己指望不上她,起身往屋子里跑,边跑边喊:“爹,我知道我娘把钱都藏在哪里了。” 第6章 老太婆发疯咋办? 折腾了这么一场,陈秀娥接过来了掌家权,从此以后这院子里媳妇做主。 回到屋子里,陈秀娥坐在凳子上,两条腿都打颤儿,过门到如今,唯有今天自己是真拼命了,看着怀里的钱匣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季初夏没劝,她的心里更乱,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要不是自己天生临危不乱的性子,会被这些古代人的一哭二闹给整懵了。 模仿古代人说话问题不大,在末世的时候专门学过很多传统文化,因预言家说人类的出路就在这些古籍中。 但一些生活细节自己没学到,比如古代当官要查家庭是否和睦之类的问题。 她热爱这里,并非因为有一个可能会当大官的便宜爹,而是她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没有见过青山绿水真实的样子,只能在那些资料库里看到的世界,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她欣喜若狂。 当然,不得不说这户人家是挺闹心的,好在问题不大,自己还是要多努力学习一些怎么做古代人才行,如果不是怕别人认为自己疯了,她想现在就冲出去,到河边,到山脚下张开双臂,大喊一声:美好的世界,我来啦! 季平安看看掉眼泪的娘,又看看心事重重的阿姐, 小心翼翼的到陈秀娥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襟:“娘,别哭了。” “对,不哭了,不哭了。”陈秀娥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发呆的闺女,走过来:“夏夏啊,娘不识字,家里得有个账,你管着行不?” 季初夏回过神儿,抬头看陈秀娥红/肿的眼睛,点头:“娘,你得答应我往后不要总哭。” “成,娘答应你。”陈秀娥把钱匣子放在季初夏手里,扶着她:“你到床上养伤,回头把账本立起来,也不怕她们不消停。” 季初夏看了看外屋:“娘,我现在就做账,你过来学一学,以后用得上。” “让你弟学,娘去把饭菜热一热。”陈秀娥心疼闺女身体不好,可管家这事儿要做不好,石氏那性子是绝对不会消停的,熬一熬吧,等丈夫回来就好了。 季初夏让弟弟过来,她看着架子上的一排大小不等的毛笔,有好几支笔的笔尖都秃了也没舍得扔,可见便宜爹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选了最细的笔,回头见弟弟正熟练的研墨,握着笔仔细回想原主是如何写毛笔字的,蘸足了墨汁在砚台边上轻轻的拂了拂,下笔的时候偷偷感慨这肌肉记忆的厉害,竟很顺利的写出来了,虽然略有 些生涩,但多下下功夫完全没问题。 做账不难,收入支出记明白,再来一个备注栏,季初夏很认真的教弟弟。 “阿姐,你快躺床上歇一歇吧。”季平安是真心疼,阿姐的手没力气,写出来的字都好丑。 信心满满的季初夏疑惑的看着弟弟:“你不想学吗?” “不是,是阿姐的字没有之前写的好,怕阿姐太累。”季平安赶紧解释。 季初夏:……!! 陈秀娥端着热好的饭菜进屋:“你们俩快来吃饭。” 一家人再次坐下来吃饭,季初夏看着碗里的粥,一天三顿粥可不行,家里还有田要侍弄,干活的人吃不饱饭怎么有力气? “娘,明儿咱们去买米粮吧,既然掌家权在你手里,吃喝啥的就得变变样,山里的野菜,水里的鱼,这个季节正能吃。”季初夏心里盘算的更多,但首要问题是要解决苦盐。 苦盐是因为纯度不够,除了味道不好外,对人的身体也有很大的伤害,这可不行。 陈秀娥以为闺女是想做个样子给他们看,犹豫着问:“咱们家的银钱多吗?” “不少,有十二两整,还有七百多个铜钱呢。”季初夏看着陈秀娥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知道这些是真不少 ,心里也就放心了,当务之急还需要知道这里的物价,回头不能闹出来不知道仨多俩少的笑话,原主可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开蒙的女娃子呢。 陈秀娥点头:“成,明儿看有没有牛车去镇上。” 这一夜前所未有的消停,陈秀娥一边给闺女熬药,一边打络子,想着丈夫这会儿应该在等着放榜,眼前再苦的日子也不觉得,甚至想着若真能当官了,分家不至于,可也要把两个孩子跟婆母分开远一些,免得再出今儿这事儿。 苦汤药入喉,季初夏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 “良药苦口,夏夏忍一忍,明儿娘去镇里的话,给你买甜杏脯。”陈秀娥轻哄着。 药虽苦,季初夏心里却莫名的有那么一丝丝的甜,她从来不知道妈妈是这样温柔的人,动作很轻,语调轻柔里带着疼惜,这感觉真好。 抬头看了眼陈秀娥,季初夏努力咽下苦药:“娘,我没事。” “傻孩子。”陈秀娥拿了帕子给季初夏擦掉嘴角的药渍,顺势把孩子拉到怀里:“娘知道你受苦了,不过这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了,等你爹回来啊,娘也豁出去不瞒着了,该咋办他做主。” 季初夏也盼着举人爹早点儿高中,早点儿回 来,官都不用太大,只要入仕就行,凭自己这浑身的本事,势必要保他仕途一路高歌,造福一方百姓,政绩卓绝,高升还不都是小事? 在古代,阶层壁垒如磐石,能冲破壁垒的方法唯有读书,不然怎么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 同样,作为家眷,家里出了个当官的人,远可以说是祖坟冒青烟了,近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在季初夏的心里,活着并且活得好,这是人最基本的需求,她现在不担心活着,剩下的只有如何让生活变得更好了。 睡得无比香甜,再也不用担心莫名其妙被抓走或者死掉的她,梦里都是原主短暂的一生。 清晨醒来,季初夏十分疑惑,古代的重男轻女到底是不是真的?爹娘都很疼闺女啊,丝毫看不出来说有这个倾向,难道那些古籍记错了? “夏夏啊,灶房里有粥,你一会儿跟平安起来吃饭,可不准出去乱跑,娘出去置办点儿米粮回来。”陈秀娥看到季初夏醒了,端着药过来,轻声说。 季初夏坐起来:“娘,你不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去,就不怕那个老太婆发疯了,再把我们俩整死啊?” 陈秀娥吓得手一抖,汤药都撒出来好几滴。 第7章 充满希望的地方 陈秀娥脸色发白的坐下来:“你这还伤着,出门受风可得做病,今儿娘不出去了,在家里看着你们姐俩。” “娘,平日里都要去田里做活儿,昨儿接了掌家权,今儿就不出门了,老太婆还的闹腾。”季初夏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药碗,看了眼便宜娘为难的样子,赶紧把碗里的苦药汤喝下去了。 陈秀娥左右为难,递过来清水给闺女漱口的时候,说了句:“那咋办?” “好办啊。”季初夏也不漱口了,认真的说:“咱们一起出门,到镇里置办东西回来也就不用去田里了,我明儿肯定就好了,到时候娘下田,我和平安挖野菜呗,以后咱们娘仨就在一起,老太婆疯也是自己折腾,大不了装病,装病就让她喝苦药,哼。” 陈秀娥苦笑着戳了季初夏的脑门:“可不行这么叫奶奶,回头外人听到说咱们家门风不好,行了,娘去给你准备个头巾,一起去镇子里吧。” 季平安一骨碌爬起来:“娘,能不能买个糖人儿?” “馋嘴,快起来吧。”陈秀娥起身去自己屋子里找头巾了。 姐弟俩收拾妥当,陈秀娥用蓝碎花的头巾把季初夏头上的伤口包起来,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烂心肝 啊!拿了我的钱就混花去了,老天爷咋不打雷劈死你啊。”石氏推开门出来是破口大骂。 季小凤没搭理石氏,追到门口:“嫂嫂,给我带点儿绣线回来成不?” 陈秀娥本想应下。 “娘,没听到。”季初夏握紧了陈秀娥的手:“开了这个头,以后消停不了。” 一个屋檐下生活十几年了,陈秀娥哪里不知道季小凤的性子,索性就装没听到。 乔大牛可不是白叫的,因为他真的有一头老黄牛,此时牛车上已经坐了几个妇道人家,都挎着包袱。 见到陈秀娥都笑呵呵的打招呼。 李氏下了牛车:“夏夏坐在里边。” “可遭罪了,瞅瞅这小脸都煞白。”赵氏伸手拉了一把季平安,直接放在腿上:“秀娥快坐下,咱们今儿送了绣活儿,都置办点儿棉花啥的,田里忙完就得做冬衣了呢,大家伙儿一起还好议价。” 都坐好了,妇道人家到一起可有话题了。 乔大牛坐在车辕上,吆喝着老黄牛慢悠悠的往安江镇去了。 季初夏只觉得眼睛不够用,远处连绵的青山,一望无尽的田地里都是秧苗,道两边是又粗又高的树,虽然没有柏油路那么干净,可这处处都是美景,就连路边的 小草都显得可爱,这真是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还有坐在身边的这些人,显然都很和善,就是话有些多,从对自己伤势的嘘寒问暖到村子里东西两院的八卦,一路上都没闲着,反倒是自己的娘亲很安静,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说的热闹。 安江镇离石郎庄并不远,也就四里地的样子,镇子比村子里多了很高的围墙,进去镇子的门口有两个人看守着,看守的人穿着乌衣皂靴,胸前硕大的一个皂字。 这样的装扮一般称为门子,也就是守门的人。 季初夏记得自己看过的书上说,封建王朝在管理上采取的官不下县政策,也就是说县令是最小的官员,再往下的镇、乡或村,是由乡绅代管,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这样。 门子只负责开门关门,什么人进城和出城都跟看不见似的。 到了安江镇,季初夏打量着街道两边的铺子,原主记忆里接收到的讯息不少,其中就包括这几年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也过的没那么艰难,所以安江镇里的买卖铺子一家挨家可不少。 杂货铺、胭脂水粉铺、布庄和粮铺都有,还有一些挑挑子走街串巷的货郎,街道两边支起来棚子的食铺子,真是好热闹,烟火 气息浓郁的让人目不暇接。 乔大牛把牛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的空地处,那边已经有了不少拉脚的车夫,郑秀娥带着孩子们下车,拿出来五个铜板递过去。 “嫂子,你这份回家再说。”乔大牛轻声说。 陈秀娥哪里肯,把铜钱放在了车上:“拿着吧,这也没多给。” 众人都给铜板的时候,季初夏留心看过了,原来坐牛车到镇子上要两个铜板,还不太清楚这里的物价,但按照一千个铜板是一两银子来算的话,还真挺便宜的。 一行人先来到了江南绣庄交绣活儿,季初夏牵着弟弟的手站在旁边,前头排了好长的队,这些挎着包袱的人里有上年纪的老妇也有小姑娘,季初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绣花这事儿原主也不会,可真好! “阿姐。”季平安看着对面刚出锅的肉包子,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下来了,用袖子擦了擦,小声说:“你看那肉包子好大好白啊。” 季初夏顺着季平安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说心里话,也好馋。 末世资源稀缺,哪里能吃得到刚出锅的食物? 季初夏低头对季平安小声说:“一会儿让娘给咱们俩买。” “嗯,嗯。”季平安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季 初夏打量着绣庄,门口挂着成衣,男左女右挂在墙上的衣服都挺好看的,料子是细棉布,并没有绫罗绸缎这些高档货,一个镇,能穿得上细棉布的人家,家境都是很殷实了,像自己一家人穿着的衣服,都是粗棉布。 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分别看着自己的一边,女装这边的衣服很好看,是季初夏叫不出名字的各种款式裙子,鹅黄、翠绿和浅粉,这些颜色搭配起来,还有精致的绣花,她有点儿喜欢。 前头终于轮到了石郎庄几个人了,交了绣活儿给绣娘,绣娘查验后过数再算工钱,旁边有个带着瓜皮帽的老账房,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给结算。 陈秀娥拿了工钱,一回头看到闺女望着那些衣裙出神儿,抿了抿嘴角走过来:“夏夏喜欢吗?” “不喜欢,娘,咱们去买粮吧。”季初夏笑着说。 就算她再怎么初来乍到,也明白季家可不是能随便买东西的人家,除非自己赚到了银子,否则不随便花钱,也少给石氏机会欺负他们娘仨。 陈秀娥牵着闺女的手:“等你爹回来,一准给夏夏买两套好看的衣裙。” 爹啊。季初夏心里头是真盼着便宜爹早点儿回来,在这之前先熟悉环境吧。 第8章 报丧喊这么大声吗 江南布庄和江南绣庄是一个东家的买卖,季初夏回头看着两家连在一起的门头,心里头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有这样的买卖在手里,赚钱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街道斜对角是东升米行,这里刚好离乔大牛的牛车很近,路过卖包子的铺子,陈秀娥轻声说:“现在还早,回头娘给你们俩买包子吃。” 哪怕再馋嘴,这会儿也都乖巧的不像话,得罪了大人不单单啥也吃不到,极有可能还会挨打,季平安很听话的点头。 到了米行。 小伙计热情的跟陈秀娥打招呼:“婶子,想要什么米粮,小店刚到的稻米、黍米、稷米、红粮和白面,还有红豆、绿豆都是新米粮,价格还实惠。” 陈秀娥走过去问:“如今黍米和红粮什么价啊?” “一看婶子就是持家有道的人,黍米二十文一斗,红粮十八文一斗,如果要的多还能便宜一文两文的,婶子要多少?”小伙计说。 陈秀娥想了想:“三斗黍米,四斗红粮吧。” 小伙计笑呵呵的往放着黍米的地方走过去,回头说:“婶子,都说米粮的价格到秋天会更低,可这才开春,接下来可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如果你都要五斗的话,一样便宜一 文钱,节省点儿吃到上秋都够了,回头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价会高一些的。” “那行,就五斗吧。”陈秀娥也是个识劝的人。 小伙计手脚麻利的给装粮食,过称,又说:“夏天喝点儿绿豆汤消暑解渴,咱们家的绿豆颗粒饱满,十二文一斗,婶子要一斗的话,就十文钱吧,回头婶子记得咱的好,粮都到我这里买。” 季初夏在旁边收集这里的物价信息,倒是被小伙计的伶俐劲儿吸引了,这一张巧嘴真太适合做生意了。 果然,十文钱又买了一斗绿豆。 小伙计喊来同伴给送到车上,回头见季初夏在油盐的罐子前打转儿,走过去:“姑娘,家里还要置办一些油盐吗?” “有没有不苦的盐?”季初夏问。 小伙计楞了一下,笑了:“姑娘是个有眼界儿的,不过雪花盐可不便宜,要八十文一斤,粗盐只要二十文一斤,大家伙儿都图便宜,有点儿苦味也没招。” 季初夏回头看陈秀娥。 陈秀娥咬了咬牙:“小哥再给称半斤雪花盐吧。” 小伙计顿时有些艳羡的看了眼季初夏,小姑娘受宠的可不多,雪花盐还多给了一个陶罐子。 看季初夏还没有走的意思,陈秀娥问: “夏夏,还想要买点儿什么?” “娘,咱们家不缺别的调味料吗?小伙计也是个会做事的人呢。”季初夏小声说。 小伙计立刻接话儿:“姑娘真有眼光,咱们东升粮铺价格最公道,调味料多的话,新来的醋味道纯正,酱油可是咱们安江镇独一份,蜂蜜也有,价格都好商量。” “醋和酱油怎么卖的?”季初夏问。 小伙计打开了醋坛子,用提子取出来一点儿醋送到季初夏面前:“这上等醋价格虽高一些,味道比盐梅好不少。” “盐梅多少钱一斤?”季初夏问。 小伙计笑了:“盐梅便宜的很,五文钱就一斤。” “给我二斤盐梅吧,这个醋要很多钱吧?”季初夏试探着问。 小伙计把醋提子放回去,点头:“要上百文一斤呢,这啊,都是大户人家才吃得起的东西。” 酱油也要三十文一斤,娘仨抱着盐罐子、酱油罐子和二斤盐梅出了东升粮铺,在门口的时候,季初夏抬头看看匾额,果然是民以食为天啊,在什么时候吃的东西都不便宜。 娘仨回到牛车上,把东西放好,陈秀娥带着两个孩子到包子铺,两文钱买了两个肉包子,看着两个孩子吃的小心翼翼的, 忍不住笑了,家里的日子有盼头,只要丈夫回来就好了。 接下来没什么要置办的了,主要是陈秀娥怕花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去绣庄接活儿回来,娘仨就在牛车这边等着大家伙儿都起了,往回走。 吃了肉包子的姐俩也不好意思再要糖人了,安静的看着街上往来的人。 陈秀娥想起来闺女还要喝汤药,悄悄买了一包甜杏脯回来。 这些妇道人家回到车上,一路上欢声笑语的热闹,像陈秀娥置办这么多米粮的可没有旁人了,毕竟这绣庄买卖赚到的钱都是媳妇儿家自己收着的私房钱,都舍不得花到家里去。 乔大牛赶着牛车送到季家大门口,乔氏帮忙把粮食抬到仓房,季初夏和弟弟把盐和调味料送到自己的屋子里,石氏那种人不防备是不行。 带回来的东西多,陈秀娥给乔大牛车脚钱的时候多给了两文钱,乔大牛说啥也没收,牵着牛车回去了。 一来一去天都快晌午了,陈秀娥去灶房做午饭,一大早公公就去田里了,她可不能耽误饭。 季初夏坐在东厢房的门口,季平安去给娘帮忙。 正屋里的石氏骂骂咧咧的动静就没停过,季小凤也在屋子里装死,完全没有 出来帮忙做饭的意思,季初夏微微蹙眉,穷家怎么能养闲人?还是得让便宜娘更厉害一点儿才行啊。 进门把账目记下来了,出门往后院去,菜园子伺候的很干净,栅栏里养着十来只鸡也不小,井台那边没收拾好,昨天支起来的架子还在。 灶房在后院靠东边,一溜两年厢房是灶房连着柴房。 站在菜园子前面,辨认着里面种的菜都是什么,认出来了葱、韭,绿叶菜和一些还辨认不出来是什么的秧苗都还小。 “阿姐,咱们下午跟娘去田里吗?”季平安走过来,问。 季初夏点头:“去啊,回头还能去河里摸鱼,回头阿姐给你做红烧鱼吃。” “阿姐会下厨吗?爹娘说你身子骨弱,要养着啊。”季平安好奇的看着季初夏,头一次听阿姐说要做菜呢,红烧鱼是什么啊? 季初夏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会。” 她曾经得到过菜谱,哪怕末世没条件做出来一道菜谱上的菜,可她把菜谱背得滚瓜烂熟,缺少的是实践,得空就挨个练,练好了开个酒楼,一准赚疯了! “报——丧——。” 这一嗓子是太透亮了,季初夏心就一沉,拉着弟弟往前院来,这古代报丧喊这么大声吗? 第9章 这心忒狠了 姐弟俩到前院,听到敲门声。 季平安跑过去打开大门,就见外面站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身尘土,试探着问:“找谁?” 唐福一躬到地:“小公子,我家公子是宁远县周家人,跟府上的举人老爷是同科,举人老爷在京城亡故了,公子让小的先来报信儿,他们在后头扶灵,按照规矩家里人得过去迎迎,估摸着两三天能到。” 屋子里,石氏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脑瓜子都嗡一声,嘀咕了一句:“死了?” “谁死了?”季小凤翻了个身:“都要饿死了,他们一准出去偷吃了。” 石氏上去踹了一脚季小凤:“外面来报丧,还能是谁死了?季长生呗!” “啥?”季小凤一骨碌爬起来,下地就往外面跑。 石氏拍着大腿,心里头别提多畅快了,这是啥?这就是报应!抢走了自己的钱匣子,还想当家!呸! “阿、阿姐。”季平安都傻了,回头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走过去问:“是石郎庄的季举人?” “是。”唐福点头。 季小凤听到这里一扭头就往后院跑去:“陈秀娥!你男人死了!” 听到这话,陈秀娥从灶房里探出头,就 见小姑子在前头,儿子在后头,问了句:“平安,咋了?” “季长生死在京城了,报信的人在门口。”季小凤啐了一口:“丧门星!” “你滚开!”季平安一把推开季小凤,过来拉着懵了的娘往前院去。 陈秀娥两条腿不好使,只听到石氏哭嚎声:“我家大郎啊,咋死了啊。” 一个没站稳,陈秀娥直挺挺的往后倒下去,季初夏跑过来一把扶住了她,平放在地上,跪下来快速的解开了陈秀娥领口的扣子,伸手又把腰带解开,一只手抠住人中穴,一只手探进陈秀娥的中衣里,取穴按住关元穴。 石氏坐在地上,拍着地嚎啕出声:“夭寿了啊,家里可那还有人哟,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这一哭嚎,引了不少村民围拢过来,一时间门口闹哄哄的,耳边充斥着七嘴八舌的询问。 季初夏抬头看到蹲在面前的季平安,一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人没事,准备点儿糖水,送去屋里。”季初夏轻声对季平安说,孩子太小,招人疼。 “哎,哎。”季平安抹了眼泪一溜小跑的去了灶房。 这会儿,陈秀娥一声闷/哼,这口气算是缓上 来了,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滚落,季初夏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嫂子!你咋还把衣服脱了啊?” 季初夏抬头冷漠的看了眼季小凤,用手拢着陈秀娥的腰上束带,低声:“起身,回房再说。” 季小凤啐了一口,小声骂了句:“该!死得好,以为能当官夫人呢!呸,当寡妇吧!” “夏夏……”陈秀娥哭倒在了季初夏怀里,哽咽的问:“你爹、你爹怎么会死了呢?他丢下我们娘仨,好狠的心啊。” “哭不回来,回房!”季初夏是最冷静的人,没法改变的事实,除了接受还能怎么着? 扶着陈秀娥到屋子里,让她躺在炕上,轻声说:“躺下,别多想,我去托人把爷爷叫回来。” 陈秀娥眼泪就没停下过:“夏夏,你爹是举人,有功名的人,怎么就死了?你快去问问是不是报信儿的人认错了门。” “三两天就回了,报信儿的人让家里去人迎迎。”季初夏看陈秀娥张开嘴要哭出声,立刻皱眉:“你还有平安在,如果能哭活了,你哭,我不拦着!” 陈秀娥掩面啜泣,季初夏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见季平安抹着眼泪进来了,低声问: “糖水呢?” “姐。”季平安抽噎了一声:“奶奶不让吃,说……说死不了人,不能糟蹋东西。” “进屋陪着娘。”季初夏不动声色的出了房间,外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季老汉已经从田里回来了,报信儿的人被请到屋子里。 季老汉招呼着人村子里主事的人进屋商量事,看了一圈没见到石氏,季初夏直接去了灶房,刚到门口就听灶房里传来了石氏的声音,说:“你快去给你三哥报丧,让他赶紧过来,保不齐还能有个媳妇了呢。” “娘,你啥意思?”季小凤疑惑的问。 “你个蠢的,抓紧去就是了!我给那报信儿的小厮准备点儿吃的。”石氏剜了一眼季小凤,又说:“你回来,我告诉你,让你三哥别白来,得给我五两银子,要是他有本事,买一个送俩,还有一个也要长成了呢,要不要随他便。” 季初夏躲在门后,气得直哆嗦,老虔婆是个什么玩意儿?前脚儿子刚死,后脚就准备买了儿媳和孩子,既然顶了这么一个壳子活着,总不能让别人算计了去。 看着季小凤急匆匆的出去了季初夏皱了皱眉迈步进了灶房。 石氏正在灶台边儿站着,心里合计着 事儿,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季小凤去而复返,骂了句:“还不赶紧去?!讨打哩?” 季初夏扫了眼石氏,人能坏到这个份儿上,就算是自己对她做点儿过份的也是应该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搭理石氏,走到架子上找到糖罐子,打开看看里面还有差不多半罐黄焦焦的糖,转身往外走。 石氏回头刚好看到季初夏拿糖罐子,顿时炸了:“贱蹄子!你偷东西?” 季初夏回头看着石氏,就那么淡漠的看着她,缓缓的说了一句:“那你出去喊,趁着现在人多。” 石氏咬牙切齿的看着季初夏抱着糖罐子走了,气得直跺脚,这会儿她怎么能出去叫嚷?丢人的是自己! “呸!等着吧!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石氏望着季初夏的背影,恶狠狠的嘀咕了一句。 季初夏勾了勾唇,谁求谁还说不定呢! 季初夏抱着糖罐子进屋,八仙桌上有一套粗瓷的茶具,冲了一杯糖水进屋递给还在哭泣的陈秀娥:“喝了,事到临头得撑着。” 陈秀娥茫然的抬起头打量着季初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打从接到了夫君死了的信儿到现在,这孩子连滴眼泪都不掉,这心忒狠了啊。 第10章 拼爹,爹死了 季初夏皱眉,放下茶盏转身就出去了,走到炕边上坐下来,头一阵阵疼痛难忍,用手掐着太阳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里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事?! 姐俩进了屋,陈秀娥动都没动一下,就那么呆呆的望着窗外,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了。 季平安爬上炕坐在陈秀娥身边,叫了声:“娘。” 陈秀娥伸出手把季平安搂进怀里,哑着嗓子说:“夏夏、平安,娘得嘱咐你们俩两句。”也不管两个孩子听没听,陈秀娥自顾自的说:“你爹没了,那石氏不会再处处忍让着咱们娘仨,想要在这个家里活下去就不能如以前那般娇娇的养着了,你们的爷是个老实人,可你们的小姑不是个省油的灯,记住没有?”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没接话,她现在想的是睡一觉再睡回去呢。 不过陈秀娥的话是一点儿没错,石氏以前是不敢招惹,如今主心骨没了,就冲石氏那一副歹毒的心肠,是必然不会让这娘仨好过就是了。 “娘,爹真的回不来了?”季平安抬头看陈秀娥一直在流眼泪,伸出手给她擦:“娘不哭,平安听话。” 陈秀娥 摸了摸季平安的头,转过脸看站在地上的季初夏:“夏夏,你长大了,之前有爹娘宠着,以后自己得多留个心眼儿,平安还小,你要守着他长大,即便是以后你出门子了,平安也是你的仰仗,是娘家亲人,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平安可以帮你出头做主的。” 季初夏怎么听这些话都觉得别扭,再看陈秀娥那一片死灰的眼神儿,意识到这是陈秀娥的遗言,想了想:“娘是想追随爹一起去吗?如果那样带着我和平安正好,你这些话我听不懂也记不住。” 陈秀娥还要说话,就听到房门被大力的踹开了,看到进来的是铁青了脸色的石氏,顿时脸色一白,她哪里不知道石氏的心思,以前在自己面前一副好婆母的样子,还不是因为夫君能当官,如今夫君死了,一家子的仰仗没有了。 “哟哟哟,怎么着?还做梦呐?人都死了,就别端着官家太太的谱儿了,赶紧死出来做饭!”石氏进门,斜了一眼陈秀娥,一扭头伸手就捏住了季初夏的耳朵,狠狠的用了力气,咬着牙问:“糖罐子都敢偷?找死了是不是?” 季初夏一个冷不防被人捏了 耳朵,那疼直钻心,抬起手毫不客气就掐住了石氏的脖子,一字一顿:“放!手!” 石氏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也就松了,季初夏抬起一脚就踹在石氏的肚子上,把她踹的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不给她哭嚎撒泼的机会,上前一步抓住了石氏的头发,居高临下:“耍狠我怕你?以后这屋的门你少进!滚!” 石氏都被吓蒙了,她跑出来的时候都没想明白,平常娇娇女的季初夏怎么突然就变了?那样子好像真的能杀人啊? 季初夏回头看着同样被刚才一幕惊呆的陈秀娥和季平安,心里一哂,她好像忘记了,自己不是正在接受训练的特工了。 “我、我去做……”陈秀娥撑着身体要下地。 季初夏清了清嗓子:“不用,我去!在屋里待着!” 她这会儿心里也憋着气呢,老虔婆敢拧自己耳朵?真是惯出毛病来了,她可不是这个世道教育出来的女儿家,没那闲心装柔弱。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陈秀娥浑身微微颤抖,回头抱住了季平安:“儿啊,你长姐这是咋了啊?娘害怕啊。” 出了门,季初夏站在门口,听到了陈秀娥的话有 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径直去了灶房。 灶房里石氏正在揉着脖子,一回头看着季初夏进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别的不说,刚才她感觉脖子都快要被捏碎了,这死丫头手劲儿怎么那么大? “不是做饭吗?”季初夏看了眼冷锅冷灶,斜眼见石氏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自己,微微皱眉:“咋的?你不会做饭?” “你!”石氏一口气闷在了心口,伸手想要抓灶台旁边的烧火棍,结果被季初夏抬起一脚就踢开了,手一抖看向了季初夏,缓缓站起身:“别以为你爹还能给你们挣个官家出身!他死了!以后在这个院子里,你个贱蹄子给我老实儿的!不然聘了人家撵了你出去!” “信不信我打你满地找牙?”季初夏说着就往石氏身边凑过来了,石氏吓得一转身就往外跑去。 季初夏冷哼一声:“站住!回来做饭!” 石氏咯噔一下站住了,回头见季初夏手里拿着砧板上的菜刀,那架势还掂量掂量,顿时后背都冒凉风了,硬着头皮走过来。 季初夏往旁边一站,看着石氏手脚麻利的做饭,皱了皱眉,这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说起来季家不穷,置办回来的米粮足够用,又有菜园子,短时间内吃喝是绝对没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能让生存环境再稍微好一点点儿,拼爹,爹死了,便宜娘不顶事,弟弟又太小,只能自己上了。 石氏很快就做好了四个菜,做好了饭菜也不敢看拎着菜刀的季初夏,用食盒装了菜饭拎着就出去了。 季初夏也不在乎她把吃喝都拎走了,走到装着面的缸前,舀出来一大碗面放进盆里,加水和面。 “姐。”季平安进了灶房,看季初夏在和面,说:“我给姐烧火。” “嗯。”季初夏把面团放在陶盆里,切了葱花爆香,添了水盖上锅盖,又往陶盆里添了一舀子水,想到陈氏刚才的话,生怕这个傻女人想不开就寻死,看了眼季平安说:“去告诉娘一会儿吃饭了。” “嗯,娘说困了,要睡一会儿呢。”季平安往灶口里添了几根柴,站起身:“我去和娘说。” 季初夏把面揉软了,锅里的水已经开了,用手抻了面团,抻出来薄薄的一块放进锅里,刚抻了几块就听外面季平安哭喊着:“不好了,我娘上吊了啦,快来救人啊!” 第11章 不准进村 季初夏一激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摸了菜刀快速的从灶房里冲出来,几步跑进了屋里,一抬头就看到了已经吊在梁上的陈秀娥,二话不说跳上了八仙桌,挥着菜刀把那白绫割断,伸手扶了陈秀娥一把,因陈秀娥身体太重,她便顺着劲儿把人缓缓的放在了地上,毕竟她还站在桌子上,跳下去也来不及。 这会儿正屋里的人呼啦啦的跑过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地上躺着生死不知的陈秀娥,八仙桌上站着的‘季初夏’手里还握着菜刀! 众人都愣住了。 季初夏跳下了八仙桌,菜刀扔在桌子上,弯腰想扶陈秀娥起来却发现扶不动,回头看石氏躲在后面,厉声:“看什么呢?进来把人扶到炕上!” 石氏心里直骂娘,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能扭头就走,只能硬着头皮进来。 把陈秀娥又放在了炕上,季初夏心里这个气啊,她真就搞不懂陈秀娥怎么想的?就算是丈夫死了,可还有两个孩子在,怎么就能上吊? 生气归生气,救人不能耽搁,先摸了陈秀娥脖子上的动脉,又试了试鼻息,动脉还跳,人却没了呼吸,她立刻给陈秀娥人工呼吸。 等陈秀娥这口气上来 了,她才跌坐在炕上,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抬头看着屋里地上站着的人一个个都是石化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没事了,你们出去忙吧。” 石氏真的被吓得不轻,她都有点儿不敢看‘季初夏’了,这哪里还是人啊?死人都能救活? 所以,她反应最快,呲溜一下就出去了,心里直骂,简直就是个怪物啊! “叔伯大爷,我娘无碍,请到堂屋吧。”季平安有模有样的给这些人鞠躬后,这些石化了一般的村民才一个个木着一张脸出去了。 也不怪他们这副样子,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叫人工呼吸,那季初夏怎么能对她娘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 陈秀娥知道自己没死成,头一偏眼泪止都止不住。 看到又哭起来的陈秀娥,季初夏擦了头上的汗,轻轻的叹了口气,软了口吻:“别哭了。” “你不是我的夏夏。”陈秀娥睁开眼睛,泪眼迷蒙的盯着季初夏:“你不是我的夏夏,你是谁?” 季初夏有心和陈秀娥说明白,可是这事儿哪里是能说明白的事情?自己能回去倒还好了,如果回不去的话,哪里还是什么季初夏? 想到这里,她耐着性子:“娘,难道我也要像你一样寻 死觅活吗?如果你真的随着爹去了,我再被随便聘了个人家嫁出去了,平安那么小,怎么办?” 陈秀娥撑着身子坐起来:“你是夏夏?” “你自己的女儿,难道还不认识?”季初夏看着陈秀娥:“要么,你再看看仔细?” 陈秀娥听到这话,伸手就把季初夏抱进了怀里,嚎啕大哭:“我儿命苦啊,娘舍不得你们姐弟两个啊,可是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日子是人过的,爹不在了,我还在,你别寻死觅活的就行了,有我呢。”季初夏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她怕真就是季初夏了。 安抚好了陈秀娥,让季平安看着,季初夏去了灶房重新做了一大海碗的面片端进来。 陈秀娥吃不下,直摇头。 “吃过了饭,你才有精神撑着,这会儿堂屋的事情也该商量出章程了,咱们得过去问问,我和平安年纪小,没经过这些事儿,你得管。”季初夏说着,把面片送到她面前:“就当是为了我们姐弟俩,你也得吃,还要吃饱了,难道你忍心我们姐弟俩被人欺负了去?” 这话可是真戳了陈秀娥的心窝子,这个家里最了解情况的就是她了,婆婆是个续弦,平日里人前人后都装 得仁善的很,可背地里是个披着人皮的狠角色,就是那种不哼哼的咬人狗。 她若是扔下了这姐弟两个,往后的日子可就真掉进了火坑里了。 想到这里,一扭头又哭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命真是比黄莲都苦,丈夫死了,娘家人也没有一个,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娘,吃饭。”季平安端着一碗面片,望着陈秀娥。 陈秀娥回头看着自己这一双儿女,默默的接过去碗,低头吃了起来。 季初夏见陈秀娥吃饭了,这才算真的放心下来,只要能吃的进去饭,就还有救。 娘仨吃了饭,陈秀娥整理好了衣裙领着季平安,带着季初夏出门去了正屋。 此时,正屋里的人不少,季初夏除了认识季老汉和石氏之外,余下的是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佯装悲痛的站在陈秀娥身后,默不做声。 季老汉看到季平安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眼泪了,抬起手:“平安,过来。” 季平安乖巧的走过去,站在季老汉的身前:“爷爷。” “哎。”季老汉伸手把季平安抱起来放在怀里,抹了眼才说:“这事儿还请村/长和各位乡邻帮忙,我儿虽在外亡故,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让我儿进家来 行吗?” “季老伯,按理说长生可是咱们村子的能人,可也不能坏了风俗,这事儿我不敢答应啊。” 季初夏抬头看着说话的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还算周正,皮肤黝黑穿着灰褐色的麻布长衫,头发在头顶成髻,用一块同色的包头巾包着,说话的时候还摇着头,很无奈的样子。 粗略的看了一眼,屋子里坐着的有七八人,这些人都是上年纪的人,应该是村子里门户大一些的家里当家的。 而这个相对年轻的男人就是季老汉说的村/长。 季老汉又抬起手抹了一下眼,看向了坐在村/长下首的老人:“李老哥啊,你看……” “村头的奶奶庙吧。”老人已经是满头白发了,也是叹了口气说:“长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纵是落到了这步田地,也会体谅咱们这些活人的想法的,毕竟进了村不吉利。” 季老汉还要说话,陈秀娥出声:“公爹,儿媳有话要说。” “说吧,说吧。”季老汉摆了摆手,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陈秀娥给众人行了个半蹲的礼,才说:“村/长和各位长辈,那灵棚可在我家中设吗?不用棺椁进村,只是放了灵位在灵堂中,这样如何?” 第12章 真死了我可不管 “这个?”年纪最大的李老汉看了村/长一眼。 村/长点头:“罢了,我与村民们说去,长生的灵堂放在家里吧。” 季老汉起身对着村/长就要作揖,村/长急忙伸手扶住了季老汉:“季老伯使不得,我先去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迎迎长生,再让人过来设灵堂,一应事务都该筹备齐了,您老节哀顺变。” 众人都告辞,季老汉还抱着季平安不肯松开,若不是在儿媳妇面前不好失态,他只怕早就大放悲声了。 陈秀娥告退,带着季初夏退出房间,一扭头就见石氏站在门口张望,季初夏对石氏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 石氏看到门口进来的季小凤和跟在后面的石三郎,那脸上顿时就浮上了一丝笑,紧着几步迎了出去。 陈秀娥低着头带着季初夏往外走。 前面石氏过去拉着石三郎:“三郎可算来了,家中没有个能撑事儿的男人呢,快些过来见过你嫂嫂。” 说着,拉着石三郎就挡住了陈秀娥的去路。 陈秀娥微微侧身:“见过石家弟弟。” 石三郎一双眼睛盯着陈秀娥,听到这话立刻打了个嗨声,说:“可怜了大嫂,放心,我一定帮 忙的。” “多谢石家弟弟了,先告辞了。”陈秀娥拉着季初夏快步回了房间。 外面,石氏看了眼石三郎还痴汉一般望着陈秀娥的房门,压低声音:“怎么?人看上了?” 季初夏别的没注意,那个男人一脸的麻子坑倒是显眼,膀大腰圆一身酒气,估计真要打起来,自己怕是打不过,毕竟这幅身板儿有些娇弱。 “娘。”季初夏有些生硬的开口,就见陈秀娥慌里慌张的回身闩了外屋的门,拉着她快步进了里屋,把门关上才小声说:“夏夏啊,千万不可离开娘的身边,那个石家的三郎不是个好东西。” 季初夏知道这石三郎是个出了名的混不吝,以前就经常到家里蹭吃蹭喝,再想到石氏和季小凤的对话,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便宜娘是不知道人家盯上的是她。 陈秀娥怕的很,最怕石氏存了心要祸害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季初夏扶着陈秀娥到炕上躺下:“天都黑了,你早些睡,我去接平安回来。” 陈秀娥拉着季初夏的手不肯松开:“不用去,平安是季家唯一的香火了,你爷会护着的,闩好了门和娘一起睡下。” 娘俩躺在炕上 ,陈秀娥还握着季初夏的手不肯松开,再者丈夫亡故她哪里睡得着,熄了灯后便小声和季初夏说话。 季初夏在盘算如何对付石氏这样的老虔婆,所以陈秀娥喋喋不休的话,她没听进去几句。 想到了办法,季初夏轻轻的揉着陈秀娥手腕上的神门穴,这是一个能安眠的穴位,等陈秀娥睡着后,季初夏轻轻的起身/下地。 别说自己占了她是闺女的身,就算是路人甲知道石氏的狠心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怜的女人,打从现在起自己护着。 下地穿鞋,回头看了眼陈秀娥,悄悄地出门,有些内急便先往茅房去了。 正屋的灯灭了,她沿着墙角往后院去,到了后院见灶房里有灯光,心里头微微一动,悄悄的靠过来。 “五两银子你都不出?”石氏的语声里带着嫌弃。 季初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行,自己正愁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呢,那就听听吧。 石三郎满脸对着讨好的笑:“姑母,还不是你侄子我穷嘛,这事儿要是成了,往后我就是你的儿,给你养老送终绝对不含糊。” 石氏一脸嫌弃的看着手里的也就一两多的碎银子,啐了一口:“三 郎是在闹着玩哩?那陈秀娥虽是残花败柳,可也是百里挑一的俊俏人儿,还连带着多了一双儿女,真以为非要把人给你?” “姑母千万别生气,我这不是一时不凑手嘛,要不这样,这算是订钱,等我得手了再给你五两银子咋样?”石三郎直接给石氏作揖:“姑母是疼三郎的,三郎也一定会孝顺姑母的。” “当真?事成之后还给我五两银子?”石氏盯着石三郎,摆出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得了,你这点儿散碎银子我也不要,那季初夏都十二了,也快要聘人家了,就那小模样儿怎么也得十两银子呢,平白便宜了你可不行,以后小凤是要嫁进张家的,我得存一些防身的钱财。” 窗外的季初夏一阵恶寒,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前脚死了儿子,后脚就要卖儿媳妇?摸了摸自己的脸,原主才十二,就要聘人家了?我呸!真当自己是泥捏的吗? 石三郎眨了眨眼睛,一把抓住了石氏的手臂:“姑母啊,你这是说哪里话?若嫌弃银子少就直说,我掂对就是了,再说入赘这事儿我就行啊,我这不是上门来给您当儿子了吗?小凤的婆家都定下来了,张 员外家是大户人家,可真是享福的地方呢。” 石氏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石三郎,一扭头:“你这红口白牙的话,我可不信!” “我家里还有两间房三亩地,都卖了也得七八两银子,我爹娘虽然死得早,可是我还留着我娘的一些首饰呢,都给姑母成不?那娘俩给我留着吧。”石三郎腆着脸,就差给石氏跪下了:“姑母啊,我可是你亲侄儿啊。” “娘俩都要?”石氏噗嗤就笑出声了,一想到小贱蹄子给她吃了不少苦头,再看石三郎这壮硕的身板子,冷哼一声:“得了得了,便宜你了,咋说也是亲侄儿,不过要你十五两银子不多,我得给小凤准备嫁妆哩。” “不多,不多。”石三郎可万万没想到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陈秀娥本来就长得标志,虽然说生了两个孩子了,可那身段让人眼馋,但要是和季初夏比起来,到底是残花败柳了,能一下得了娘俩儿,他才不在乎银子呢,倾家荡产都愿意啊。 石氏眼珠儿一转:“这样,你先把陈秀娥睡了再说,至于那个小贱蹄子以后慢慢来,逼急了可不中,陈秀娥都上吊一次了,真死了我可不管。” 第13章 恶向胆边生 石三郎点头犹如鸡啄米,一个劲儿的应是。 “你就仗着一身蛮力不行,这银子拿回去抓紧去镇里陶腾点儿那助兴的玩意儿,陈秀娥一准儿随了你心意。”石氏说完,有些心疼却也直接把银子塞给了石三郎,她打算的可长远着呢。 “那我这就去。”石三郎急不可耐的拔腿就走。 外面,季初夏往暗处缩了缩,眼神都锋利了几分,好样的!那就放马过来吧! 等石三郎和石氏都没了动静,季初夏才从暗处走出来,没事儿人似的去了茅房,回到屋里躺在炕上。 “夫君,你回来了呀。”陈秀娥哑着声,含糊不清的问。 季初夏都为陈秀娥悲哀,轻声:“睡吧,别多想了。” 陈秀娥睁开眼睛去点了灯,下地端着灯到外屋,罗汉床上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她刚才做了个梦,梦到夫君在外屋用功读书呢。 默默的走到罗汉床边坐下来,盯着那蒲/团看得入神。 季初夏也不劝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琢磨眼前的这个人,每天勤勤恳恳的劳作,不太擅长交集,这么多年也就只有李氏和赵氏两个相处的不错,不过这两个人平日里也家里头不太好过。 真担心有事都没有帮着说话的人 ,想到石氏和石三郎的算计,季初夏便仔细的打量了陈秀娥几眼。 陈秀娥的容貌的确出挑,柳叶弯眉杏核眼,不过哭的太狠了,眼睛肿成了一条缝,苍白的脸色添了几分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 除了一双手上的茧子太厚外,世上真有这样的人,怎么晒都晒不黑,只是对于现在的便宜娘来说,是祸不是福啊。   “夏夏啊。”陈秀娥出声,打断了季初夏的打量目光。 转过头看女儿望着自己,抬起手按了按眼角:“如今得往山那头去一遭了,你二叔虽入赘了李家,可毕竟是你爹一奶同胞的弟兄,让他回来主事吧。” 季初夏嘴角一抽,还有一个入赘的二叔? 见陈秀娥望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说:“娘,这事儿得爷爷做主,咱们娘俩商量也没用啊。” 陈秀娥叹息一声:“那倒也是,明日我去问问公爹的意思再说。” “娘,以后的日子得尽早打算才行。”季初夏没话找话的说一句。 结果招来了陈秀娥那满是幽怨的一瞥,之后才缓缓地说:“你这孩子总算是开窍了一些,那娘就和你念叨念叨吧。” 季长生开了一家学堂,因这村子里能读书的孩子不 少,可是家家户户的收入微薄的很,所以束修也是随着村民给些什么都好的,有人送米面,有人送肉蛋,当然也有给铜钱的。 米面和肉蛋直接归公中,铜钱是陈秀娥存着,用来给季长生购买笔墨纸砚用。 陈秀娥下田劳作不算,还有一手好女红,赚来银钱给季初夏调理身体。 说到这里,季初夏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白皙的手和手背上很明显的青色血管,确实太虚弱了一些。 当年季老汉续弦了石氏,石氏进门当年就生了季小凤,季长生一心只读圣贤书,季老汉也十分看重长子,季长林因为打小就务农,石氏就先盯上了他,闹腾了几回也没翻出来多大的浪花的季长林一气之下去入赘了。 季老汉在气头上写了断绝书,这些年从没有往来过。 季初夏抿了抿唇角,她倒赞同这个二叔入赘,就石氏那歹毒的心肠,她手底下讨生活太难了。 “说起来,娘对不起你爹。”陈秀娥抹着眼泪:“我是个命硬的人,打小爹娘相继离世,你爹执意要娶我这样一个没娘家的人,石氏哪里肯?她想要让自己的侄女嫁过来,看上了你爹秀才的身份,这事儿闹得挺难堪,你二叔去入赘后,你爹伤心 了,跟娘说了几次分家,都被娘劝住了。” “因为怕我爹入仕难吗?”季初夏可没忘记季小凤威胁他们的话。 陈秀娥点了点头:“为了你爹,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原以为要熬出头了。” “娘,现在也可以分家,我和平安都跟着你出去另过。”季初夏见缝插针的说。 陈秀娥看着季初夏,这孩子想什么呢?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怎么能动这样的心思呢? 季初夏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行的,心里头琢磨着盯紧了石三郎,拿定主意要让老虔婆尝一尝害人终害己的果子。 “你啊,总是走神儿,定是头上的伤还没好,快去躺下睡一觉吧。”陈秀娥过来拉着季初夏的手,进了里屋,娘俩又躺下了。 陈秀娥轻声说:“夏夏啊,你以后跟着娘学女红,就算是你爹不在了,家里日子还是要过的,石氏不会同意养着我们一家三口,你爷岁数大了,不能让他太操心。” “娘,我知道。”季初夏听到陈秀娥说这样的话,总算是觉得心里痛快点儿了,她可不想整日里防着陈秀娥是不是上吊了啊,投河了什么的。 至于以后的日子,那也要走一步看一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季家 就忙了起来,村民们都过来帮着张罗事。 季初夏陪着陈秀娥在正屋,顺便要把村子里的人都认一认。 到了晌午,陈秀娥被石氏叫去厨房张罗饭菜,季初夏就跟着过去烧火,这可把石氏气坏了,本想着趁着没人的时候敲打陈秀娥几句,可是又真怵得慌季初夏,只能忍着,不过一想到十五两银子,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准备的饭菜是招待那些给支灵棚的人,忙完了,季初夏见陈秀娥脚步虚扶,不管石氏脸色难看不难看,扶着陈秀娥就回了房间。 房间里,季平安被好几个孩子围着,他们一个个都表情严肃,见陈秀娥进门都规规矩矩的给陈秀娥行礼,叫师娘。 陈秀娥看到这些孩子,心里更难受了,只说让平安学着招待客人,便进了里屋。 “平安,你放心吧,以后我天天去河里捉鱼,到时候卖了钱孝敬师娘。” 季初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听到这话,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双眼通红,表情却坚定得很。 “姑母,我回来了。”石三郎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一进门就扯了嗓子来了这么一句。 季初夏偏头看了眼,见石三郎正盯着自己,顿时恶向胆边生了…… 第14章 就不信活不下去 石三郎心肝乱颤的不行,特别是看到那一抹娇小的身影,还有那一扭头看过来的目光,简直快要把他的心都挠碎了,忍着吞了口唾沫,装模作样的说了句:“夏夏啊,我……” 咣当一声,季初夏直接进了屋里,甩上了房门。 石三郎半张着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满是麻子坑的脸,歪着嘴角就笑了,小妖/精有脾气才好,性子烈才有意思! 季初夏摔门的声音引起了屋子里几个小孩的侧目,季平安跑过来:“长姐。” “没事,你们聊什么呢?长姐也听听。”季初夏牵着季平安的手过来,坐在了罗汉床上。 季平安立刻说:“这些都是爹的学生,顺子哥说以后带我去河里摸鱼,也能去山上挖草药的。” “嗯嗯,等过几个月还能上山找人参的,夏夏姐,以后我们几个同窗养着师娘和你,不怕。”丁顺立刻挺了挺/腰板,望着季初夏说。 季初夏去镇里的路上就打量过周围的环境,上山下河这种事情对自己来说小菜一碟,微微低了头:“多谢了,平安还小,你们也都不准下河上山,没有大人带着很危险的。” “夏夏姐,不怕的,我爹 最会找人参了,每年都带着村子里的叔伯们上山的,今年我也可以去。”李猛站在后面,他已经十二岁了,身量也高,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季初夏,脸红的很。 季初夏人的李猛,是个憨厚老实的孩子,如今这些学生是真懂得尊师重道,只是他们还都是孩子。 “你们在我眼里是弟弟,心意我和平安领了,就算是你们师娘亲自说,也是不会让你们冒险的。”季初夏轻声说。 李猛还想说话,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张/宏远瞪了他一眼:“师娘心情不好,我们就不叨扰了,平安若是有事尽可找我们几个,虽尚且年幼,但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不会食言的。” 哟呵!季初夏听到这番话不得不侧目了,看着站在左侧的小少年,一张白净的小脸,身量虽然不高却也不显得瘦弱,这村子里的孩子都养的不错啊。 微微点头说了一声谢谢,季初夏进门看着让陈秀娥躺下来歇一歇。 “夏夏啊,我没见到你爷爷,得去请二叔回来。”陈秀娥闭上眼睛:“他不看别人的面子,也得看你和平安的面子,有他看顾着才行啊。” 季初夏轻声说:“娘,你 好好歇着,我去找爷爷商量。” “好。”陈秀娥听到石三郎的声音就害怕,她现在最想护住两个孩子,可一个娘家人都没有,她怕护不住。 季初夏出门叮嘱季平安看住了,自己不回来,就不能让娘出这个门。 “阿姐,你去哪儿?”季平安/拉着季初夏的衣袖小声问。 季初夏轻声说:“我去找咱爷。” “咱爷在小庙那边收拾杂草呢。”季平安小声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出门遇到了李氏和赵氏,这是跟陈秀娥关系很好两个人了,走过去福礼:“两位婶子,我要去小庙一趟,我娘伤心太过怕想不开,劳烦两位婶子看顾着点儿,我快去快回。” 李氏和赵氏一迭声的答应着,季初夏送她们到门口才转身往村口小庙去。 村子里的小庙并没有庙祝,平日里也是谁家有事就过来拾掇一下,季老汉拿着弯镰把枯草都割下来放在一边,边儿干活变哭,老来丧子对季老汉来说,无疑是要命的事,统共两个儿子,如今一个都没有了。 越想越难受,季老汉跪坐在地上呜呜的哭出声来。 季初夏到了小庙外,听到哭声忍不住叹了口气,等了一会 儿才走进来,小庙是品字形的屋子,一大两小中间是个大香炉,枯黄的杂草和下面冒出来的青草,怎么看都显得凄凉。 “爷爷。”季初夏过来跪坐在季老汉身边:“您得保重身体,家里只有您能张罗事儿了。” 季老汉赶紧擦了眼泪,起身继续干活:“成,你回去帮衬这点儿你娘。” “我娘嘱咐我过来跟您商量点儿事。”季初夏从旁边拿过来铁锹,挖下面的青草,不试试还只觉得身体弱,这一铁锹下去竟没破开草皮,季初夏对这幅身体有些绝望的感觉。 季老汉叹了口气:“知道你娘想要请你二叔回来,夏夏,爷爷也想过,不过没用。” “我去请呢?”季初夏来的路上就盘算过了,平安太小,季老汉是爹,总不能让他们去请,便宜娘就更不用说了,唯有自己去才行。 季老汉摇头:“夏夏啊,你二叔是记恨咱们了,李家也不是善茬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往后爷爷多做活儿养活平安长大,咱们家不算绝后。” 听到季老汉把话说道这份上,季初夏知道不能再劝了。 “回去吧,家里头可不能再闹腾了。”季老汉说。 季初夏 应了一声,出门往回走,她体谅季老汉是一方面,其实也是她的性格,求人不如求己。 回到家里先去看陈秀娥,见李氏和赵氏正商量着请人来做寿衣,她默默地退出来,看着已经搭起来的灵棚。 灵棚很简单,木杆子架起来,上面盖着苇草帘子,灵棚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下午才能挂白绫和黑纱,棺材也订了,乔大牛带着人去拉了。 院子里显得拥挤,正屋那边石氏跟前只有石三郎,两个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着该咋办。 看了一圈,季初夏发现没见到季小凤。 微微蹙眉,回头叫来季平安:“季小凤呢?” “在咱娘手里要了钱去镇里了,说是要买孝布啥的。”季平安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你去陪着爷,我在家里照顾娘,下午妇道人家要过来帮忙做寿衣。” “阿姐,我怕那个麻子脸。”季平安小声说:“他来咱们门口转悠好几圈了。” 季初夏拍了拍季平安的发顶:“不碍事,有阿姐在呢。” 熬过这一场再说,至于往后的日子,季初夏并不担心,生存能力满分,就不信在资源丰富的这个世界里,活不下去! 第15章 这年头还有送寿衣的? 下午的时候,村子里的全福的人过来帮忙做寿衣,等了半天也不见季小凤回来,大家低声说着话,有等不下去的就悄悄地溜边儿走了。 陈秀娥急得去门口看了好几回,石三郎瞅准了时机跟上去,笑嘻嘻的说道:“嫂夫人,着急了吧?我去迎一迎?” “不用。”陈秀娥转身就回来了。 季初夏脸色冷落的扶着陈秀娥往屋子里去。 等季小凤坐着牛车慢悠悠的到家,屋子里剩下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季平安!出来搬布。”季小凤抱着一匹布往屋子里去,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扯开嗓子说道:“可真是丢人啊,给那么少的银钱要买回来那么多东西,一匹好布都用不起,亏着遇到了张家人,给我了银子让带回来一匹好布做寿衣。” 众人都看过去,布是黑蓝色的绸缎,这种颜色的绸缎的确是做绸缎用的,不过寻常百姓人家也真舍不得,毕竟最次等的绸缎也要一两银子呢。 陈秀娥的脸顿时红了。 “娘,给她多少银子?”季初夏问。 陈秀娥低声:“七两银子。” 季初夏看了眼季小凤:“姑母啊,你可真不当自己是外人,七两银子置办多少东西都够用,让张家给 出这个银子,丢得可是咱们季家的脸。” “你这你是什么话?”季小凤眼神不善的看着季初夏:“一个丫头片子懂啥?要不是我的脸子,张家搭理你吗?” 季初夏扫了眼众人的脸色,没说话。 张家的小儿子跟季小凤去年秋天的时候定了亲,主要是张家的日子过的极好,十里八村最有钱的人家,可她也不想想为啥能看上她?还不是因为便宜爹要入仕了吗? 这道理季初夏都懂,更不用说在座的这些人了,都是当媳妇儿的人,看到季小凤这样性子的小姑子,没人不膈应的。 “看着干啥啊?外面布还没拿回来呢。”季小凤抱着布料不肯撒手。 石氏一把扯了季小凤过去,哭嚎道:“可是能耐了,死人在路上呢,纵着个黄毛丫头出头,不孝啊。” 这一嗓子把外人都哭懵了。 “钱匣子在你手里,你男人死了都这么抠啊,我的大郎啊,好命苦啊。”石氏越说越来劲儿。 季平安从外面费劲的抱着一匹粗布进来:“娘,还有呢,我搬不过来。” 陈秀娥见状,接过去了话:“娘这就去。” 等陈秀娥转身出去了,季初夏才扫了一眼哭嚎的石氏,出声:“奶奶最是 疼惜儿孙,爹爹刚去,娘亲正六神无主的时候,您可的忍着点儿泪,不然我爹的心也不安的很呐。” 石氏猛地转过头看季初夏,再也忍不住这口恶气了,抬起手指着她:“你个小贱蹄子,编排起来长辈了?还有没有点儿读书人家儿女的样子了?” 季初夏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望着石氏也看着一众帮忙的妇人:“奶奶这话,初夏受不起,爹爹若是活着挣了功名回来,您可还会骂我这句贱蹄子?” “他不是死了吗?他……”石氏话已出口,整个人就僵住了。 季初夏心里冷笑,眨了眨眼睛把眼泪落下来,半屈膝冲着炕上行了个礼:“各位婶子大娘受累了,初夏记着这份恩情了。” 这人啊,看着别人家的事情一个个都通透的恨不得长出来七巧玲珑心出来,所以才有了那句‘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话来,这几句话下来谁还看不出猫腻来,特别是石氏那一句简直是让这些人都咂舌。 免不得心里腹诽一句到底是肚皮外的,死了的是季长生,石氏怎么会真的伤心呢?就算是伤心也是因为没了个当官的人光耀门楣了。 再说季初夏才多大?十二岁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 头头是道,有哪里错了?要石氏骂一句贱蹄子? “好孩子别哭了,你若不忍了这眼泪,只怕你娘更难受,来来来,大娘眼睛不好,穿针引线这活儿你帮我,也算是给你爹尽孝了。”坐在炕边的乔氏开了口。 乔氏是李家的媳妇儿,村子里评价很高,平日里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心里都不齿石氏这副做派了,所以才会帮季初夏。 季初夏立刻记住了这个身体微胖的妇人,满是感激的走过去了。 季初夏过去乔氏身边帮忙,陈秀娥这会儿拿了钱袋进门,轻声问:“婆母,这料子给多少银钱合适?” 石氏刚要说话,乔氏接过去话头儿说了句:“这多少就是个意思,给多了张家还是亲家不合适,三五个铜板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倒是村子里传下来的老说法了,毕竟红白喜事用别人家的东西的确不能白用,就算是借了人家几块盘子,送回去的时候也要放点儿吃的或者给个铜板的,的确是意思意思就可以的。 石氏这下就憋得肚子都快炸了,脸上却要装出来一副慈善样儿:“三五个铜板不好看,一两银子也不算多,给小凤就成了。” “乔大娘,这料子用得完吗?” 季初夏轻声问了句。 乔氏心里暗笑这丫头猴精儿猴精儿的,顺着季初夏的话说了句:“用不完的,剩下不少呢。” “娘,剩下的料子给小姑吧,咱们不用,银子就别给小姑了,毕竟还没过门子,别惹得到时候婆家的人不待见,可就得不偿失了。”季初夏立刻和陈秀娥说。 陈秀娥恍然大悟一般说了句:“我看到张家宏远和平安在一起,这银子让宏远带回去就是了,还多亏夏夏提醒,不然给了小凤,这以后怕是会被婆家说呢。” 原本已经等着一两银子入手的季小凤顿时就急了,刚要说话就被石氏给瞪了回来。 乔氏扫了一眼季小凤,说道:“平安娘,那就送过去吧,回头也得叮嘱张家小子回去把话说明白了,可不是咱们不识抬举,是没有这么办事的,倒是张家也糊涂,那能给人家送做寿衣的料子呢。” 季初夏认为,乔氏可交,以后只要有机会报答,必须是有恩报恩。 官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狂奔着,前面的马车上放着黑色的棺椁,赶车的老汉用力的甩着鞭子,催促着马跑快一些。 报信儿的唐福在路边等着,见到自家公子的马车,赶紧迎了上来。 第16章 亡灵归来 天色将晚,车夫是真太着急了,一门心思要在日落前把这一趟活儿干完,这才能趁着天黑之前回程,老汉面色很黑,虽然赚了银钱,但送尸这活儿谁也不愿意干啊。 后面跟着的马车是带棚的,褪色的老蓝布,棉布帘子偶尔会被风吹起,车辕上坐着个年轻的小厮,也是紧着挥舞着马鞭,生怕被前面的车甩下。 “公子,看到唐福了。”小厮回头对着马车里的周永宁说。 周永宁吩咐道:“路边停下,让唐福上车。” 小厮把马车停在了唐福面前,唐福坐在车辕另一边:“公子,奴才把信儿送到了。” 周永宁撩起了棉布帘子问:“还有多久能到?” “前面还的五十几里地,晚上到的话怕是不妥,那边村民不让进村子,迎灵在村外的小庙。”唐福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周永宁看了眼同来的李/志远。 李/志远问:“家里情况如何?” 唐福叹了口气:“不好说,哪家除了一老汉外,还有季举人才七八岁的儿子,女眷也看着不太妥当。” 周永宁和李/志远一商量,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再进石郎庄。 前头赶车的老汉脸就更黑了, 可赚人家的银子,不听话也不成,他们就在距石郎庄二十里的荒地里停下来了。 周永宁让唐福再走一趟,让季家明日一早准备迎棺椁。 唐福走后,周永宁和李/志远就拿了香烛纸钱和贡品,摆上了酒菜在棺椁旁边坐下来。 赶车的车夫黑着脸躲开远远地,也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过命的交情,虽然他钦佩这两个读书人胆子大,可也不耽误他心里头各种不耐烦。 石郎庄,季家灯火通明。 白日里季小凤回来的晚了,怕做不完,所以陈秀娥安排季平安跪请各家的妇道人家过来帮忙,连夜赶制寿衣。 做寿衣也有讲究,不管是春夏秋冬,寿衣都必须要是棉的,这样代表着后世子孙日子过得‘厚实’,又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普通百姓没有讲究,但季秀才最低起码也要穿三领两腰,三领是里衣、中衣和外衣,这是三领,两腰就是里裤、衬裤是两腰,鞋子则是棉鞋,鞋底要绣着莲花和天梯,还有铺盖、帽子、垫背钱等等一些都要准备。 妇道人家手上的活计虽然良莠不齐,但速度可是一点儿不慢,陈秀娥一边落泪一边裁衣,别人也忍不住 劝慰几句,奈何年纪轻轻守寡的小媳妇儿,越是劝越是止不住眼泪。 半夜的时候,陈秀娥要张罗晚饭,季老汉收拾完小庙回来,一看不见石氏,气不打一处来进屋把石氏提溜出来。 石氏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季老汉,只能去喊上了季小凤一起去张罗做饭。 乔氏把陈秀娥叫回来赶制手艺,天黑了,季初夏也得留下来给这些个婶子大娘穿针引线。 别人怎么想不说,季初夏心里头别提多感激乔氏了,这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只怕早就把这一家子看清楚了,难得啊。 石氏虽然暗戳戳的骂人,可也真不愿意让季初夏跟着,总觉得季初夏变得有些渗人了。 厨房里,季小凤气得骂骂咧咧的,不等石氏接话,石三郎就钻进了厨房:“姑母,赶紧的,今晚成不?” 石氏皱眉,伸出手:“东西呢?” 石三郎立刻把钱袋子递了过去,石氏掂了掂份量,嘴角带了笑:“猴急猴急的什么样子?还能跑了你的?把那助兴的东西给我吧。” “今晚成不成?姑母给我个准话,我这真是急得慌啊。”石三郎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石氏。 石氏直接把东西塞 进了兜里,瞪了石三郎一眼:“今晚都忙着做寿衣,哪能得空?明儿你早些过来就是了。” “那成,我先出去了。”石三郎不敢得罪石氏,转身就出去了。 石氏一回头就看到正一脸好奇的季小凤,冷了一张脸:“看什么看?姑娘家家的,别学这个!” 一锅三合面的馒头,一大盆菜汤端上来,这些帮工的妇女也不嫌弃,吃了一口继续帮忙,这一忙就忙到了天亮。 门外,唐福已经到了门口,正在跟季老汉交代何时迎灵车。 陈秀娥眼泪汪汪的把这些寿衣都整理好,正抹着眼泪,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句:“举人归了,孝子村口迎灵!” 陈秀娥猛地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就要往外跑,乔氏一把拉住她:“可不行这样的,你等等,外面有爷们安排。” “嫂子。”陈秀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快有人进来安排妥当后,季家迎灵的队伍出发了。 季平安小小的身量抱着一摞寿衣,淌着眼泪走在最前头,陈秀娥和季初夏跟在后面,远远的看到了村口奶奶庙门前的那辆马车,陈秀娥直接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身后 陪着过来的年轻媳妇立刻架住了陈秀娥。 季家人丁稀薄,没有三亲六故,但季举人的那些个学生都跟来了,左邻右舍也都过来帮衬,倒是有些浩浩荡荡的意思了。 走到近前,陈秀娥再也忍不住了,疯了似的扑了过去,季初夏急忙拉住了季平安,早有妇人过去追陈秀娥。 “大郎啊!你好狠的心啊!” 陈秀娥这凄厉绝望的哭声,让许多人都忍不住抹泪,季平安跪在了马车前,恭恭敬敬的给棺椁磕了三个头,这才有上岁数的人过来招呼着年轻力壮的人把棺椁停在奶奶庙里。 季平安是季家唯一的男丁,有人照应着进去开棺穿寿衣,还要换到自家安排的棺椁里去。 陈秀娥已经昏了过去,季初夏看到马车旁站着两个书生打扮的人,过去要跪下磕头,李/志远上前一步扶住了季初夏:“侄女万万不可,季兄与我等是同乡,不该袖手旁观的。” “对,张罗着身后事要紧。”周永宁低声问:“家中可有叔伯帮衬?” 季初夏摇头:“家中还有祖父和幼弟。” 周永宁和李/志远对望一眼:“我们帮衬着,等季兄入土为安再告辞吧。” 第17章 疼得邪乎 “正有此意。”李/志远回身吩咐小厮去打发了车夫,执意要留在这边陪着季平安守灵。 季初夏看了一圈没见到石氏,倒是见到了季小凤和石三郎在人群中,咧咧钩钩的也没上前的意思,只能说:“母亲过于悲痛,小女稍后引着两位叔叔先去寒舍略作休息,家中设了灵棚。” 张/宏远带着一众学堂里的学生给季举人磕了头后,便陪着季平安在这边守灵。 陈秀娥醒来之后就跪在棺椁旁抹泪,季平安还太小,季初夏不得不忙前忙后的张罗这些事情。 村民们见季初夏年纪太小,家里又没有人帮衬,都留下来张罗事情,季老汉颤巍巍的进了奶奶庙,扑到棺椁上哭的脸发青,乔大牛带着人好说歹说,把季老汉带出了奶奶庙,李/志远和周永宁陪着季老汉往家里去。 棺椁到家,接下来就是守灵三天入殓,因为家中有灵棚,吊唁的人都去季家,季平安又太小,季初夏又悄悄问了季老汉是否让二叔一家回来帮忙。 这不问还好,一问季老汉直接掉着眼泪摇头:“我就只有长生一个儿子,只有长生一个儿子。” 季初夏一听就明白了,只能去找村/长商量。 村/长姓周,名长盛,原本也是个 读书人,不过后来因自知当官无望就弃了书本,宁可务农过日子了,也正因也曾寒窗苦读,倒对季家的事情很上心的,听季初夏说了之后,便安排了村子里几个胆大的人去奶奶庙守灵,这样就不用季平安一个人在那边儿了。 家里这边灵棚里放了季长生的牌位,也放了几件随身穿过的衣服,算是全了礼数。 陈秀娥已经完全不管事了,就算是回来也跪在灵堂里,整个人是撑着这一口气的,旁边跪着的是季平安,哪怕再小也是孝子,两头来回跑,有人吊唁,他磕头还礼。 季初夏倒是得了乔氏的喜爱,处处都照应着,就算是石氏故意想不到的事情,乔氏也会嘱咐季初夏张罗,因为乔氏帮衬,一些妇女也都忙里忙外帮着季初夏。 背地里都要为这孩子掬一把同情泪,都说有事临头看人心,这话一点儿不假,石氏以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季长生这一死,谁背地里不都要说上三五句,也都为季初夏娘仨犯愁,往后的日子怎么过都难。 就算是再忙,季初夏也十分冷静的瞄着石氏,她总不能明知道石氏要害陈秀娥还无所作为,也正因为她留意,发现石三郎鬼鬼祟祟的跟着石氏去了屋后,她立 刻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这是啥?”石氏看着石三郎递给她的纸包,皱眉了:“不是给了一包吗?” “这是蒙/汗/药。”石三郎吞了吞口水:“我怕人太多坏事。” 石氏啐了一口:“你个棒槌脑袋!这玩意儿能给那些人吃?放心吧,晚上我安排!” 说完,拧身就要走,石三郎一把抓住了石氏的衣袖:“姑母,我可等不及了。” 石氏眯起了眼睛,是啊,她也等不及了!看季初夏上蹿下跳就让她恨的牙根儿痒痒!不过,忍不了几个时辰了! 季初夏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前边,不一会儿就见石三郎凑到了灵棚里去了,她立刻跟了上去。 灵棚里已经没多少人了,陈秀娥跪在地上往火盆里放着纸钱,一身重孝的她脸色苍白如纸,那落泪的样子简直让石三郎心疼的不行。 “嫂嫂。”石三郎过去立在旁边,垂着头:“切莫糟蹋了身子,可疼人的很呐。” 陈秀娥不自然的侧开身子,不搭话。 石三郎见陈秀娥如此,心痒难耐的蹲下来,伸手想要去拉陈秀娥,陈秀娥慌忙的躲开,回身护住了季平安,这一幕让跟进来的季初夏看了个正着,她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石三郎立刻回头堆了笑: “夏夏……” 季初夏看过去,眸子缩了缩,手心都痒痒,真恨不得这一嘴巴就抽上去,不过转念一想,计上心来。 一时之恨有什么用?既然想要算计,那就让这些个杂碎好好的尝尝被算计的滋味儿。 “三叔,奶奶说准备了一些酒菜,让三叔去帮忙陪客呢。”季初夏说着走到陈秀娥身边,蹲下来拉住了陈秀娥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发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轻声:“不怕。” 石三郎看了眼季初夏,再看看陈秀娥吓得脸色苍白,只觉得自己这真是天赐的福分了,寡妇弱女能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想到这里立刻端起一本正经的脸说:“那我去帮忙。” 等石三郎出去了,季初夏小声对陈秀娥说:“娘,你别闹出别的动静来,免得被人议论,有我呢。” 陈秀娥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抹着泪别开身,再看忙里忙外的女儿,只觉得心如刀割,暗恨自己无能。 “守着娘。”季初夏叮嘱季平安,快步出去追石三郎。 “三叔。” 石三郎听到季初夏的声音,立刻回头:“夏夏叫我?” “嗯,三叔,奶奶说要你换一身衣服,最低起码也要戴一块孝布,你随我来,我帮三叔扯孝布。”季初夏 说着,还微微垂头一副柔弱的样子。 石三郎心里一喜,忙不迭的点头:“好,好。” 季初夏就这么带着石三郎去了正屋的西侧间,西侧间里有人专门扯孝布,按照规矩石三郎也只需要在手臂上系一条孝布就可以了。 拿了孝布,季初夏走过来:“三叔,夏夏帮你吧。” 石三郎晕晕乎乎的伸出了手臂,因为他身量壮硕,人高马大的,季初夏故意踮起脚尖,系好了孝布假装一个趔趄就撞过去了。 别人看是季初夏站立不稳,可石三郎却觉得这简直就是投怀送抱,顿时心花怒放的张开手要抱季初夏。 季初夏能惯着他?假装往前抢了一步用一脚踢在了石三郎的膝眼穴上了。 石三郎心里想的美,却不想膝盖一疼,整个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三叔!你没事吧?”季初夏趁机跳到了一边,关切的问了一句,眼睛却盯着石三郎的两个衣袖,石三郎跪下的动作也没掉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急忙过去伸手扶着石三郎,不露痕迹的抖了抖石三郎的衣袖,结果还是没有,不免心里着急。 石三郎却趁机要抓季初夏的手,一脸猪肝色的嘟囔:“夏夏啊,我这膝盖疼的邪乎,帮我看看吧。” 第18章 可忙活坏了 季初夏确认了,欠揍的脸就是石三郎这样的,可是那药自己必须要拿到才行,想到这里就用了力气作势扶着石三郎起来,手底下用了力气扯他的衣袖,这些人藏东西几乎都是在衣袖里。 石三郎顺势站起身一个没忍住回身就要抱季初夏。 屋子里扯孝布的人是年纪大的妇人,其中有一个是季家临墙住着的丁氏。 丁氏六十多岁了,平日里就是个严肃刻板的人,这一抬头就看石三郎要抱季初夏,再看那孩子竟然一点儿没察觉,提着拐杖几步过来拉着季初夏起身,一拐杖就砸在了石三郎的肩膀上,喝骂道::“你个爷们毛毛躁躁的,冲/撞了姑娘家还不快滚了出去!” 石三郎脖子一梗,脸上就挂不住了,爬起来嘟囔了一句:“你这老东西说什么混话?” “你这人怎么和丁大娘说话呢?”旁边有帮忙的妇人立刻搭腔:“赶紧出去出去!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亲戚!” 石三郎还要说话,季初夏立刻出来打圆场,推着石三郎:“三叔切莫闹/事,赶紧去帮忙吧。”嘴里这么说,手却在石三郎系在腰上的布绳的绳结握在手里,巧劲儿扯了一下就退后了。 回身含/着眼泪委委屈 屈的走到定丁氏身边。 丁氏伸手握住了季初夏的手还拍了拍安慰她,季初夏就听到一声惊呼,急忙回头玩命的忍住笑,只见石三郎手忙脚乱的抓着裤子往上提,又因为着急啪嚓摔了个狗啃泥,狼狈的爬起来直接骂娘了,顾不上屋里那么多人,解开了衣服系裤子。 季初夏这才知道原来这古代男人的裤子腰很高,怪只怪石三郎腰上一根绳系着外衣也系着里面的裤子的,额头一排黑线的她安慰自己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穿上了裤子系上了带子,石三郎气愤的用力甩了袖子,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季初夏一直都盯着石三郎,见他身上有一包东西掉了下来,心里顿时一喜。 “谢谢奶奶了。”季初夏和丁氏道谢。 丁氏却唬着脸说了句:“姑娘家要爱惜名声,那是个什么东西?你也往他身边凑?赶紧出去护着你娘才是。” 季初夏认识的人不多,但丁氏这话明显就是在暗示她了,想必那石三郎以前做的事情丁氏就看出过端倪来的,低着头道谢,出门的时候直接捡了那个纸包藏在了口袋里,只是这还不够啊,怎么才能拿到另一包?正犯愁,一抬头就看到了季小凤。 季小凤正提 着篮子,篮子里装着土豆气哼哼的往灶房去,季初夏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几步过去:“姑姑,我来吧。” 季小凤看了眼季初夏,立刻把篮子递过去了,还咕哝了一句:“真是累死人了,你娘倒是会偷懒!” “不如姑姑去陪着我娘吧。”季初夏说完,拎着篮子往厨灶房里去。 灶房里有帮工,石氏装着悲伤,又忙里忙外的,那一张脸可真是没有再精彩的了,季初夏进了厨房立刻找了矮凳扶着石氏坐下来。 石氏偷偷打量着季初夏,心里就打了个突突,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的,不过季初夏倒是勤快的不行,一会儿工夫就跟帮忙的几个人熟悉了。 装了三天了,石氏是真累得慌,一错神儿的功夫竟然就困了。 “奶奶,喝水。”季初夏端着一碗水送到了石氏嘴边,石氏还真口渴了,接过来就喝了。 季初夏接过来碗放在一边,又乖巧的站在石氏身边,问:“奶奶,这摆几桌,都摆在那儿啊,你和我说,我去张罗。” 石氏一想,自己房里可不能随便让这死丫头进去,所以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你也长大了,得学着点儿了。” 季初夏伸手扶着石氏,到了正屋,石氏直 接坐在了炕上揉着酸疼的腿:“西屋摆两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招待那些劳力,这屋也一桌,招待村/长和李家、张家的那些人,再在你娘那屋摆一桌招待那些媳妇儿们吧。对了,你爷爷哪里去了?” “我没看到啊,可能去奶奶庙陪着爹了。”季初夏说着,转身就往外走:“我去张罗,奶奶累了歇会儿。” 石氏累得不行,厌烦的甩了甩手,往后一靠困意就袭来了,想着不能睡眼皮却不听使唤,就那么睡着了。 季初夏先回了东厢房,找了一张纸把剩下的蒙/汗/药包起来,另外的纸包里放了面粉包好。 刚才给石氏的那碗水里是放了蒙/汗/药,这会儿估摸着石氏睡着了。 她转身出来直接去了正屋,进去一看石氏果然是靠在墙上睡得死猪一样,她瞄了眼这会儿没人,伸手摸了石氏的衣袖和兜里,果然找到了一个纸包,还和自己手里的纸包是一样的草纸,调包之后立刻退出正屋。 村子里的人到了傍晚吃过饭就都回去了,石氏是被季老汉给踹醒的,要不然可就真丢尽老脸了。 石氏只当是自己真累了,倒也没多想别的。 忙着送走了村子里这些人,家里也就没几 个人了,除了季初夏娘仨和季老汉一家三口外,外人就只有送季秀才棺椁回来的李/志远和周永宁,再就是死皮赖脸不肯走的石三郎了。 季老汉惦记着在奶奶庙的儿子,执意要过去守着,李/志远和周永宁就陪着季老汉去了奶奶庙,这可让石氏高兴的不行,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夜深,石氏来到了灵棚里,看了眼陈秀娥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眉心就拧成了疙瘩,不过很快就变了脸色,到了陈秀娥近前说:“媳妇儿可别哭了,眼都能哭瞎的,这会儿总算是消停下来了,你回屋歇会儿吧。” 陈秀娥摇头:“婆母,我睡不下。” 与此同时,季初夏却拉着季小凤进了东厢房:“姑姑,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叫我娘回来吃点儿东西。” 季小凤一进门就闻到了肉味儿,心里暗骂了一句季初夏,有肉想着给他娘吃?不过也是个蠢的,让自己知道了还能到陈秀娥的嘴里? 心里这么想,故作大方的说:“快去吧。” 季初夏立刻出去了,站在门外听到了季小凤滋遛滋遛的喝汤的声,冷冷一笑,这肉汤里可不单单是蒙/汗/药,还有另外一种药呢,想害人,就得防备着被人家害! 第19章 惊动了隔壁的老寡妇 蹲在外面一会儿,这才进屋,果然季小凤已经趴在了桌子上,费劲儿的把季小凤拖到了炕上,累的满头大汗,也不敢耽搁,去外屋把那些吃喝都端出去了。 一转身就看陈秀娥被石氏硬架着往屋里去,立刻过去接过来陈秀娥:“奶奶,我送娘回去。” 石氏立刻松了手,转身就去灶房。 季初夏扶着陈秀娥坐在外屋凳子上,紧着就往灶房去。 一进门就见石氏黑着一张脸,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碗肉汤。 “奶奶!”季初夏几步过去挡住了肉汤:“我……我娘……” 这会儿没人,石氏哪里还能惯着季初夏,上去扯了胳膊就甩到了一旁,骂道:“臭不要脸的浪蹄子!竟然还敢喝肉汤?” 季初夏都要哭了,扑过来作势要抱石氏的胳膊,嘴里说:“奶奶啊,娘这样熬下去身子就完了,您就让她喝一碗肉汤吧。” 石氏抬起就是一脚踹过来,季初夏急忙收住了身形躲开了这一脚。 “老娘还没喝一口肉汤呢?她个丧门星也配?”说着,端起来肉汤咕咚咚就喝下去了。 季初夏冷漠的看着石氏把肉汤喝下去了,转身出去了。 石氏倒也没忘记正事,把早就加了料的面汤端出来,打算给陈秀娥送过去。 在门外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季初夏,啐了一口:“给你娘送去!别到时候寻死觅活的。” 季初夏抬起头看着石氏手里端着的面汤,起身接过来就往东厢房去了。 陈秀娥哪里吃得下?嗓子又哑的不行,直接把面汤推到了一边儿,季初夏扫了眼面汤没言语。 “夏夏啊,平安还在灵棚里。”陈秀娥抹着泪说:“不行,我得去抱他回来,他还小。” 陈秀娥说着就要起身,季初夏却急忙蹲下来:“娘,我肚子……好疼,要去茅房。娘,我怕。” “娘陪着你去,不怕,不怕。”陈秀娥扶着季初夏往外面去,贴边往屋后的茅房去。 这个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灵棚前挂着两个白灯笼,整个院子里阴测测的。 娘俩刚到屋后,石三郎得了石氏的信儿,摇摇晃晃的往东厢房去了,为了助兴还喝了二斤加了料的黄酒。 石氏也不管他,跟在后面把人放进去直接挂了门锁,这还不放心,蹲在外面听动静,心里琢磨这会儿没人,陈秀娥敢不从自己就进去帮忙。 石三郎进了屋也没点灯,直接摸进了里屋,伸手摸到了炕上的人,顿时邪邪一笑:“小娘们,今晚你是爷的了!” 说着,直接把人拉到了身/下, 三下五除二扒了个精光,身子一挺竟直接骂了一句娘,舒服的哼哼唧唧的,也不管身/下的人连动都没动一下。 外面,石氏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事成了,再者那石三郎哼哼唧唧的声音简直让她浑身发热,一扭身就往正屋去。 正屋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季老汉,知道这老不死的一定是去守着奶奶庙里的季长生了,身上却一阵阵的难受,索性直接出了门,绕到了屋后。 茅房在角落里,乌漆嘛黑的,石氏也没注意,急不可耐的去敲了赵家的后墙,一会儿工夫赵大鞭子出来了,看到石氏都吓了一跳:“你咋这会儿来了?” 石氏上去拉住了赵大鞭子:“赵大,快点儿,我难受,我难受。” 赵大鞭子是个车夫,平日里总是外面不常回来,他和石氏的事儿也没人知道,再者石氏送上门来,他也管不得那么多,把人扛起来就进屋去了。 石氏哪里知道,这一幕被站在茅房前,等着季初夏的陈秀娥看了个正着,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初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茅房里出来,拉着陈秀娥的手,发现她手心里都是汗,问了声:“娘,你咋了?” “没、没啥,咱们回去吧。”陈秀娥可不能对自己女儿 说这档子事,拉着季初夏往回走。 季初夏跟着陈秀娥:“娘,弟弟还在灵棚里呢。” “娘都糊涂了,这就过去。”陈秀娥去了灵棚里,看到儿子季平安已经睡着了,心疼的抱着季平安在怀里。 这会儿,季老汉被李/志远和周永宁给劝回来了,来到灵棚前,看到儿媳抱着幼孙,心如刀绞。 “平安娘,回屋去吧。”季老汉说。 陈秀娥急忙抱着季平安站起来:“爹,您……”想到石氏这会儿在赵家正做着不要脸的事情,陈秀娥到了嘴边的话就没说出口。 “娘,爷爷和两位叔叔都辛苦了,不如我抱着平安,娘去准备几个小菜吧。”季初夏说。 陈秀娥立刻点头:“如此正好,也谢谢两位恩公千里迢迢送我夫君回家。”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掉泪了。 李/志远和周永宁也不好和陈秀娥多说什么,季老汉招呼两个人在灵棚里的长椅上坐下了。 陈秀娥去了灶房,六神无主,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妇道人家,再者那石氏就算是续弦也是婆婆,她不敢说啊。 灵棚里,季老汉过来抱这季平安在怀里说:“夏夏去帮着你娘。” “哎。”季初夏立刻就去灶房了。 不说陈秀娥在灶房里做饭,单说东厢房里 的石三郎,尝到了甜头,哪里肯草草了事,这折腾来折腾去,身/下的人就醒了。 被石三郎弄得浑身发软,季小凤也是初尝人事,那疼也没受过,刚才昏睡得和死猪差不多,可睁开眼睛被这样弄,整个人就感觉要成仙了似的,止不住哼哼唧唧的开始回应了。 这下可把石三郎高兴坏了,直接把人抱起来,抬头看着那透着光亮的窗台,顿时心里起了兴儿,直接把人按在了窗台上,拼了一身力气了。 季小凤哪里受得住?再者石三郎人高马大的不说,喝酒也吃了那种药,生怕自己不痛快,折腾起来没了分寸也没了深浅。 这一闹腾,就把隔壁寡居多年的丁氏给吵醒了。 丁氏一开始还以为出了啥事,急匆匆穿了鞋出门,结果她这一出来,差点儿没气的背过气去。 她是万万没想到季家媳妇儿是这么个浪/荡货!再看那半开的窗户映出来的影影绰绰的人影,还有石三郎起了兴,低吼着叫着嫂嫂的声,只觉得一口老血都冲上了脑门! 拄着拐杖就打开了大门,结果大门外站着好些个男男女/女,想必是听了动静过来看热闹的。 丁氏打开大门,侧开身:“要看热闹就进来看!老身去找村/长!” 第20章 便宜娘神助攻 丁氏说完也不关大门,由着那些人进了院子,她气哼哼的去找周长盛了。 这厢石三郎痛快了,裹着季小凤倒在了炕上,季小凤更是被直接折腾的昏死过去了。 再说,季初夏在西厢房,东厢房又是里屋,关门闭户的,声音就听不到多少,所以还有点儿着急呢,盼着石氏来抓奸,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石氏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老虔婆睡死了?” 这话,吓了陈秀娥一跳,急忙蹲下来说:“夏夏不可乱说,你……那石氏……罢了,你快些端着菜出去。” 见陈秀娥欲言又止,季初夏心里狐疑,不过还是端着菜出来,直接就去正屋了,正屋有桌椅,她摸索着放下菜,又点了灯,还去东屋找了一圈,压根儿就没有石氏的影子,嘴角一抽忍不住坏笑了,这老东西喝了那碗汤,不知道跑哪里泻火去了,只可惜自己为了引走陈秀娥没盯着石氏,这会儿倒是无从下手了。 摆好了菜,季初夏去灵棚叫季老汉陪着李/志远和周永宁去用饭,她感觉李/志远和周永宁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就特意看了看季老汉的脸色,结果季老汉就抱着季平安 掉眼泪,显然老人家是太过伤心,完全没听到任何动静。 “爷爷,我娘做好了饭菜,您把平安给我吧。”季初夏过去要接平安过来。 季老汉摇头:“不了,你也累坏了,这灵棚也不用守着,陪着你娘早些歇着吧。” 说完,抱着季平安起身:“两位恩人随我去用些吃食,也早些歇吧。” 李/志远和周永宁自然跟着季老汉就去了正屋,两个人神色尴尬的都忍不住看了看东厢房,刚才那动静他们隐约听到了,但这事儿又怎么能说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丁氏提着拐杖直接闯进了院子里,一眼看到了季老汉和两个书生,再看灵堂里的季初夏,分明就没有陈秀娥的身影,顿时骂了句:“不要脸的贱蹄子!败坏门风的yin荡贱妇呢?村/长,这样的人就该沉塘!” 季初夏急忙迎过来:“丁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丁氏叹了口气,推开了季初夏直接就往东厢房去了:“今日,我倒是要看看这贱/人还有没有脸活着!” 那扇窗是季初夏开的,不过没敢开的太大,也知道邻墙丁氏是个寡居多年的老妇人,并且在村子里那可是贞 洁烈妇被人尊敬的,而她的确是想要借丁氏的势,可抓奸的人应该是石氏啊。 季老汉看到这阵仗急忙转身,一脸狐疑的走过来:“这是咋回事?” “咋回事?你老糊涂了!还有脸问吗?”丁氏看到房门外还有锁,伸手一摸那锁只是挂在上面的,直接扯了下来踹开房门,后面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往前挤。 季初夏上去就拦住了丁氏:“丁奶奶!你这是何意?” “村/长,您还不说话?”丁氏回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我石郎庄可是村风淳朴的地方,季举人更是我石郎庄最有本事的读书人,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受他恩惠给启蒙,如今尸骨未寒就闹出这等丑事,简直丢尽了天下女人的脸面了!” 周长盛无奈,只能低声和季老汉说:“那陈秀娥竟yin乱灵堂,真真是……” 季老汉手一松,还是李/志远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季平安,这么一折腾季平安也睁开了眼睛,傻傻的看着院子里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人们。 季初夏冷笑一声:“丁奶奶这话就有意思了!你说的是我娘吗?” “不是她还能有谁?”丁氏黑着脸伸手要推 季初夏。 季初夏抬手挡住了门:“爷爷和两位恩公可作证,我娘在灶房做了一桌子菜招待两位恩公,不信的话……”季初夏看到了季平安,说:“平安,去灶房叫娘出来。” 闹这么大动静,哪里还用叫?陈秀娥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走过来的时候眼圈泛红却没掉泪,拉着季初夏到一旁:“丁大娘说的如此有鼻子有眼的,那就进屋去看看吧,我屋里绝对没人!” 季初夏低着头咬着嘴角,硬是把笑憋回去了,这便宜娘真真是神助攻了。 别说丁氏了,那屋子里闹腾那么大的动静出来,好些人都听到了,这会儿见陈秀娥这么说,立刻有人说:“那就进去搜!走啊,进去啊!” 季初夏站在陈秀娥身边,丁氏带头领着人就进去了,点了灯,看到炕上不着寸缕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丁氏哀嚎一声就跑出来了,直嚷嚷污了眼,夭寿了。 而此时,季老汉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问:“夏夏,你奶奶和姑姑呢?” 季初夏觉得季老汉是个聪明的人,他应该已经猜到了屋里的人是谁了。 所以,她摇头:“爷爷,我担心娘想不开,整晚都陪 在娘身边的。” “嗯。”季老汉转过身,给周长盛鞠躬:“村/长尽可做主吧,我……无话可说了。” 季老汉说完,转身就走。 陈秀娥看着这样的公爹,也是心疼,奈何她现在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她的屋里怎么会有人? 周长盛气得嘴唇都发紫了,叫了几个人进去,用被子一裹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就给抬出来了。 这会儿石三郎也醒了,迷瞪睁开眼睛,心里就大叫了一声不好,回头再看被子里埋着头不敢出声的人,哪里是陈秀娥? 季老汉并没有回屋,而是绕到了屋后,翻墙到了赵大鞭子家门口,就那么站着,这些年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里翻滚着,佝偻着背,脸憋得涨红。 赵大鞭子听到那院里叫叫嚷嚷的,心里害怕,催着石氏赶紧回去。 石氏这会儿舒坦过了,才想起来要去抓奸,也没工夫墨迹,系着扣子就出了门,一开门见到了立在外面的季老汉,吓得倒退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了半天,石氏也说不出别的来了。 季老汉看了眼石氏,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你们娘俩做的下做事天理难容了。” 第21章 你个小毒妇 石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起身就往回跑,跑到院子里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东厢房,心里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再看季老汉蔫头巴脑的回屋去了,把心一横,等把陈秀娥一家三口撵了出去,这个家还轮不到他做主就是了。 想到这里,咬牙切齿的拨开人群往里面挤,嘴里喝骂着:“陈秀娥!你如此下作,活该沉塘!看我不打死你个丧门星的!” 她这一骂,人们都自动闪开让她进来了,她也不看别人,见到地上用被子裹着五花大绑的两个人,脱了鞋劈头盖脸的就往‘陈秀娥’的头上砸了下去,噼里啪啦的砸得正欢快,骂的也解恨的时候,就听到季初夏幽幽的说了一句:“奶奶啊,你要把姑姑打死了。” “啥?”石氏抬头,就见季初夏牵着季平安的手,再抬眼看到了陈秀娥就那么盯着自己,只觉得脑子嗡一声,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站在这里?” “奶奶这话就有意思了,我娘不站在这里,难道要在被子里吗?”季初夏冷笑一声:“还是说,你未卜先知?认定了里面的人就是我娘呢?” 丁氏一听季初夏这话,眼神如刀 的看向了石氏:“石氏!丫头的话,你咋解释?” 石氏这才看向了石三郎。 石三郎嘴里发苦,说了一句:“是小凤。” “天杀的啊,挨千刀的啊!怎么是我家小凤啊!”石氏都懵了,她过去拨开了头发,看着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并且昏过去的季小凤,脑子一片空白,猛地爬起来像是蛮牛一样撞向了陈秀娥:“怎么不是你!贱/人!丧门星啊,你妨死了大郎又害死了我的闺女啊!” 季初夏急忙拉着陈秀娥躲开。 陈秀娥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管撒泼的石氏,径自走到了周长盛面前,屈膝行礼:“村/长,请给民妇做主。” 就这么一句,足够了。 那边儿石氏又扑了过来,有人打抱不平,直接把石氏推开了。 石氏爬过去就撕/扯捆绑在被子上的绳子:“放了我闺女,放了我闺女。” “去张员外家里知会一声吧。”周长盛说完,转身就去正屋了。 而一旁一直都没打算离开的李/志远和钱永宁都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家,只怕以后陈秀娥和两个孩子都没有好下场了,他们却没办法说别的,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李/志远轻声:“平安,你且跟着我们去屋里吧,这种事情不是男儿郎该看的,污了眼。” 季初夏立刻把季平安交给了李/志远,并且轻声道谢。 陈秀娥回身牵着季初夏的手,又给这些村民们行礼,掉了泪的她别提多可怜了,声音沙哑:“各位 乡邻们,今日的事情还请各位做个见证,我陈秀娥恪守妇道,这污水都泼到了我屋里,我不能容。” 丁氏是带着人来抓奸的,扯了这个头却发现冤枉了人,心里就过意不去了,所以直接走到了陈秀娥面前,尴尬的说道:“长生媳妇儿,是我老眼昏花了,这事儿冤枉了你。” “丁大娘亏着是您仗义了,不然我这不贞的名声可就传扬出去了,只是眼下这事儿……”陈秀娥眼圈泛红。 丁氏一拍胸/脯:“这事儿我做主,别的不说,报官还你清白!” “不准报官!”石氏晕头转向的站起来,一眼就看向了季初夏,想到那碗肉汤激灵灵一个冷颤,扑过去就抓住了季初夏:“你个小毒妇害我家小凤,我撕了你!” 季初夏防备着石氏,但这会儿却没躲开,直接就让石氏掐住了脖子, 顿时小脸瞬间就憋红了,人也就不用任何力气的瘫软下去了。 丁氏和一众人看过来,以为这石氏要掐死季初夏了呢,有人跑过来想拉走石氏,陈秀娥眼疾手快直接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子恶狠狠的戳到了石氏的手臂上。 石氏吃疼,惨叫一声松开了季初夏,陈秀娥伸手抱住了季初夏,急切的唤着:“夏夏,夏夏!别吓唬娘啊,你快睁开眼睛啊。” 季初夏心里有那么一丝暖/流滑过,陈秀娥的回护让她心中熨帖,但这个时候她能睁开眼? 几个人把石氏按到了一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张员外来啦。” 张员外听说村/长叫自己,也没问报信的人是啥事,只当是季家又出事了,碍着和季家有婚约,不得不赶过来,心情可不怎么好。 进门看到这么多人,怀疑是季老汉怕是受不住出事了,心里想着如果季老汉也死了,那这婚事就肯定要退掉,他张家当初要不是看在季秀才能当官的面子上,能看得上季小凤? 石氏面如死灰的盯着张员外,张员外端着一张脸快速的往正屋去了,还问了身边的人一句:“季家老哥怎么样了?” 身边的村民嘴角一抽,季老汉怎么样是不知道了,张家这脸真是掉在地上都捡不起来了,所以就没吭声。 张员外没看到被人挡住的石三郎和季小凤,可季小凤听到张员外三个字猛地睁开了眼睛,求助似的看着石氏,小声:“娘啊,娘,救我,救我啊。” 那边,陈秀娥还抱着‘昏迷不醒’的季初夏,听到季小凤的声音猛地回头,眼神里都是怨恨,一字一顿:“今日我夏夏有三长两短,你们母女都要抵命!” 季初夏闭着眼睛,心里还想这陈秀娥看来也不是个没用的,至少护着儿女的样子很不错了,就冲这句话自己也得护着她到底了。 正屋里,季老汉坐在炕上,垂着头一言不发,额角青筋都凸/起来了,气得不轻可也哑口无言,儿子死了,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丑事,可让他怎么活? “季老哥啊,你这是怎么了?”张员外快步进来,直接走到了季老汉面前,出声问。 季老汉抬起头,叹息一声:“桂山啊,我季家对不住你们啊。”只说了这一句,张嘴就喷出来一口血来。 这血喷到了张员外的衣襟上,他大惊:“这是咋了?” 第22章 黄泉路上鬼夫妻 季老汉伸手抓住了张员外的衣袖,老泪纵横,说不出一句话来直摇头。 旁边的周长盛过来扶着季老汉:“季老伯莫急,我来说。” 季老汉感激的看了一眼周长盛,点了点头回身软软的靠在了墙上,颤着声说:“我不管了,不管了。” 一头雾水的张员外听周长盛说了大致的经过,只觉得火气直接蹿上了脑门子,一扭头看着半死不活的季老汉,咬牙切齿的转过头:“村/长,这该如何?” “张伯父,季小凤虽没进张家门,但是两家已经定了亲,所以才请您来问个章程的。” “我能有什么章程?”张员外脸色铁青:“这样的媳妇,我张家要不起!” 本来还想着要退婚的,结果季小凤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虽说正中下怀,可顶着张家未过门的儿媳妇的名头呢,简直是丢人啊! 周长盛叹了口气:“退了婚事也得先把这事儿办完了,外面这些老少爷们都在呢。” “关我张家何事?不管!”张员外说完,转身就走。 周长盛被噎的没话说,张家这态度也无可厚非,再看季老汉的样子,真怕把老爷子都折腾死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张员外出来。 石氏看到张员外走出来,哭嚎着扑了过来,伸手就抓住了张员外的袍子:“亲家 公啊,小凤被人害的,你得给小凤做主啊。” 张员外真恨不得一脚踹翻了石氏,可他要脸,只能沉声:“松手!” 随后出来的周长盛不得不又说了一句:“您看在长生的份上,也得帮着拿个主意啊。” 张员外见石氏死活抓着自己不松手,也知道走不了,再有周长盛的话,怎么也得给村/长个面子,长出一口气说:“那就听村/长的,石氏你且放开我,这事儿我管就是了。” 石氏立刻如蒙大赦的爬起来,抬起手指着陈秀娥怀里的季初夏:“就是那小贱蹄子算计小凤的。” 季初夏这会儿‘悠悠’转醒,握着陈秀娥的手说:“娘,我没事,别哭了。” 陈秀娥擦了擦眼泪,重重的点头,迎着石氏的手抬头:“你血口喷人!我夏夏凭什么害她?是她不要脸与人苟合!当别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让你这样编排我的女儿!” 突然发飙的陈秀娥让许多人都侧目了,当然也包括季初夏,都说为母则强,应该就是陈秀娥这样的了。 “你们想要败坏小凤的名声!”石氏咬牙切齿:“就是怕以后小凤不管你们,想要以此要挟小凤嫁到张家好dao腾出银子养活你们!” 这话,把陈秀娥都气懵了。 季初夏慢慢的站起来,冷冷的看着石氏 ,问:“如此说来倒也有道理,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用了什么手段让季小凤躺在炕上,又用了什么手段让石家三郎进去与她成了野鸳鸯的呢?” 石氏一时接不上话了,季初夏走到了石三郎和季小凤身边,蹲下来问:“她说不清,那石家三郎说说吧,这事儿说不明白沉塘也是你们俩一块,黄泉路上做鬼夫妻吗?” 石三郎一听,顿时吓傻了,死?他咋能死?怎么办? 季初夏也不管石三郎想什么,走到了石氏面前:“你红口白牙说的话谁信?不如就报官吧。虽然我爹已经没了,但毕竟是个举人,他的妻儿容不得别人如此泼脏水,官老爷自会明察秋毫的,谁做恶也逃不掉!” 石氏又要伸手,季初夏快速转身跑去了周长盛跟前,腿一软就要跪下,周长盛立刻伸手拉住了季初夏:“孩子,不可!” 季初夏抬起脸,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了,简直是我见犹怜,开口说道:“村/长,您派人去报官吧,今日这等事情何止伤风败俗?有人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 季初夏这话说的是一点儿没错,至少在场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再看被捆在一起的季小凤和石三郎简直让这些村民恨得牙根儿都痒痒,真要野合也找个地方,跑去陈秀娥屋里是什 么意思? 更有那气性大的,直接去灶房里端了一盆泔水过来,兜头泼在了石三郎和季小凤的头上,有人出头,别人那里还用客气,都想着为陈秀娥孤儿寡母出口恶气,拳打脚踢起来那是一点儿也不留情,就连丁氏也用手里的拐杖砸的欢快。 “那就报官。”周长盛侧身看着张员外:“这报官也没必要牵连旁人,张伯父还是速速回去找了媒人先把这婚事给退了,免得一起跟着走一趟衙门口了。” 平常百姓,纵然是有钱的张员外也不愿意进衙门口,甚是感激的冲周长盛点了点头。 石氏快要吓死了,报官?这要是报官的话…… 腿软的石氏还不等反应过来,那边石三郎可就撑不住了,他手脚被捆着,人也动弹不得,但嘴还能说话,只得拼了力气大喊一声:“这都是石氏的主意!” 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 季初夏站在陈秀娥身边,淡漠的看着石氏作何反应。 石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叨咕着:“不能报官,不能报官,报官的话是要下大狱的。” “下大狱你怕什么呢?”季初夏扬声说了句:“难道真是你的主意?” “不是!”石氏猛地站起身,指着石三郎:“你个坏良心的东西!糟蹋了我的闺女还想倒打一耙!今日 我就和你拼了!” 扑上去这顿抓,抓的石三郎脸上都冒血,就算是石三郎哀嚎也没有人上前拉一把的。 周长盛走到陈秀娥近前说:“嫂子,深更半夜也没法去报官,等天亮了就让人去,如何?” “村/长做主,可这人……”陈秀娥为难的看着厮打着石三郎的石氏和捆在被子里的两个人。 周长盛也犯愁,想了想:“让人抬着扔到柴房里去吧。” 有人搭把手就把季小凤和石三郎扔进了柴房,怕人跑了还锁了门,石氏傻愣愣坐在地上,周围的人忙完也都没走,丁氏更是主动安慰陈秀娥,并且执意要留下来陪着陈秀娥。 陈秀娥也不好拒绝,再者那屋被这两个不要脸的人折腾的乱糟糟的,她也膈应得慌不想回去,索性就在灵棚里守灵了。 石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正屋,也没敢去见季老汉,跑去侧间急得团团转。 她知道这事儿就是季初夏dao的鬼,可季初夏不承认不说,石三郎那个王八羔子还吵嚷着是她的主意,只怕明儿一去衙门,自己就别想出来了。 也是逼急眼了,石氏倒还真想出来一个办法,偷偷摸摸的出去,看柴房门口没人守着可算是松了口气,钻进了柴房就听到季小凤低声骂石三郎:“要死了啊?别碰我!” 第23章 报官太难 “碰你?”石三郎直接一口吐沫就吐在季小凤脸上了:“你个浪货要不鬼叫,能引来别人?你等着明儿去了衙门,咱们就一起死!” 石氏暗中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砸死石三郎,不过石三郎的话却让她知道搞不好就全完了,所以咳嗽了一声:“三郎啊。” “老梆子,别他娘叫我,我这脸都被你抓成了血葫芦了!”石三郎没好气的骂了句,甚至还恶意的凑过去就咬了季小凤一口。 季小凤也不敢喊,只能哭。 “哭哭哭!老子要是能动弹,就算是死在你肚皮上都比这强!”石三郎发狠:“憋回去!” 石氏真是后悔死了,可也没办法,她不得不说:“三郎,我有一个法子……” ** 季初夏陪着陈秀娥,丁氏和几个妇女做伴儿,就这样守到天蒙蒙亮了。 石氏走了进来,也没人搭理她,她厚着脸皮过去跪坐在陈秀娥旁边了。 陈秀娥立刻挪了挪,显然不愿意石氏离她太近了,石氏叹了口气,开口说:“媳妇啊,小凤不知检点,三郎也是个饥色的东西,俩人这事儿做得不对,可咋说那也是你的小姑子,不说别的,你就算看着你公爹的份上,也不能送他们去衙门啊。” 这话让陈秀 娥心就咯噔一下,丈夫死了,小姑子再活不成,那公爹就真没活路了,可是要原谅,她也不甘心! 季初夏冷嗤一声,偏头看着石氏,问了句:“脏了我娘的屋子咋办?你说他俩无媒苟合关我们什么事?要么,你拿了十五两银子出来,我们打扫屋子?” 石氏听到这话,差点儿没一翻眼根子就昏过去,贱蹄子啊,这是贼耳朵?怎么啥都知道了啊? 季初夏靠在陈秀娥身边,冷冷的盯着石氏:“不同意?没事,你可以去求我爷爷啊,如果他来说的话,兴许我娘孝顺,就不追究了呢。” 石氏一听也不管别人看她什么眼神儿,爬起来就往正屋去了,浪蹄子还真出了个好主意,这个时候怕也只有那老头子能救小凤了,当然只要救了小凤,自己也就得救了。 正屋,季老汉面如金纸,一夜之间都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正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石氏进门,直接爬上了炕跪在了季老汉面前:“老头子啊,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救救咱们家小凤吧。” 季老汉这一宿都没睡着,这会儿听到石氏的话,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石氏立刻往前爬了两步,刚要开口冷不防季老汉一脚 就踹过来了,石氏被踹了个跟头,爬起来哭嚎开了,指着季老汉的鼻子:“你个窝囊废!如今你死了儿子还不够?还要让你闺女也死了?咋就这么狠的心啊!我跟了你这些年,有谁像我这样当婆婆都得瞧着媳妇的脸色?如今……” “你这么害人,就别怪自食恶果。”季老汉别开脸:“不管!都去死了算!” 石氏抹了一把眼泪,爬过来:“老头子啊,你求求陈秀娥放过小凤吧,她要是死了以后连给我们上坟烧纸的人都没有了啊,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啊。” 屋里,石氏哭嚎的声音越来越大。 灵棚里,丁氏几个妇人也给陈秀娥出主意。 “要我说夏夏的法子不错,让他们掏了银子出来,滚出这个家就算了,如果你公爹休了石氏,连带着把季小凤也都丢出去,如此你们娘仨还能过安稳日子。”说话的是赵氏,平日里和陈秀娥关系挺亲近的,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学个绣样儿,打络子的交情。 丁氏点头:“报官的话,那石氏一口咬定是他们就是私通,只怕官老爷也没辙的啊。” 陈秀娥叹息一声:“丁大娘,您眼明心亮,该知道她们这是要害我,只是老天爷顾念我们这孤儿寡母可怜,没让 她算计了去,我倒是顾着公爹,可是放了她们,我只怕会再被害了去。” “丧良心的啊。”丁氏啐了一口,抬头就见石氏披头散发的跑出去了,顿时瞪大了眼睛,说了句:“只怕这老东西没憋好屁,保不齐去求张家了。” “求张家有用吗?”季初夏狐疑,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只要报官她就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到时候一准能定罪啊。 丁氏抬起手摸了摸季初夏的发顶,说:“到底是年纪小啊,奶奶和你说啊,这张家有钱的很,就算是没过门,季小凤也是张家定了亲的媳妇儿,如今这事儿已经闹到这程度了,张家脸面哪里放?要不找补找补,张家二郎以后还怎么婚配啊。” “所以张家会帮忙?”季初夏心就一沉。 丁氏点了点头:“这事儿还得费周章啊。” 季初夏有些讪讪的低了头,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再者谁知道这当官的是好是歹?要是个贪财的,到最后保不齐吃亏的还是陈秀娥呢。 想到这里,眼珠儿一转:“奶奶,你是说张家并不想事情闹大?” “嗯。”丁氏点头:“你没听石氏刚才说了嘛,是季小凤和石三郎做了荒唐事,这张家利用这事儿退了婚,再压下 去,为了张家的脸面也得出头,再者告官也得有证据,就是我老婆子起初也以为是……唉,怪我眼神不好,冤枉了你娘啊。” 季初夏听明白了,但就这么放过石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定要想办法让她们滚蛋,就像赵氏说的那样,只有让她们滚蛋了,以后在这个家里才能有消停日子过。 拿定了主意,季初夏也就不着急了。 天亮,陈秀娥张罗着给帮着守夜的人做吃喝,周长盛就上门来商量报官的事情了。 季老汉不管,季初夏陪着陈秀娥和周长盛商量报官的事情,也就前后脚就见石氏又疯了似的跑回来,挡在门口:“我看谁报官!今天谁也别想带走我家小凤!” 周长盛立刻冷了脸:“石氏!你胡搅蛮缠就以为别人怕你?” “长盛啊。”随着这一声拉了长调的称呼,一个胖乎乎的老太太就走进来了,花白的头发挽成发髻,身上穿着的是绸缎褂子,拄着拐身后还跟着个俊俏的少年和个年轻的媳妇。 季初夏看陈秀娥,见陈秀娥脸色更白了,就知道来的人肯定是张家的人了。 灵机一动迎过去:“张家奶奶,您可算来了,昨儿这事儿没敢惊动您,我娘刚还让我去请您来主事呢。” 第24章 退婚 张老夫人看了眼季初夏,闭了闭眼睛:“让我主事?怎么个主法?” “当然是把来龙去脉都说个清楚,我娘心软舍不得小姑子,更不想背上不孝的名声,惹公婆伤心,但这事儿可得说明白了,您说呢?”季初夏看张家老太太微微点头,这才看了眼石氏,不就是斗心眼儿吗?那就斗呗,谁怕谁? 丁氏猜测一点儿没错。 并且季初夏也看出来了,张家说话是真有份量,因为周长盛明显的态度就有了变化,并且还亲自陪着张家老太太进了屋里。 陈秀娥拉着季初夏的手在微微颤抖,季初夏心里只能苦笑,这世上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有的是手段,而她幸好不是玻璃心的人,倒也不会觉得多么的意难平。 石氏最会察言观色了,这会儿阴测测的盯着陈秀娥和季初夏,如果不是人多眼杂,她都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季初夏。 被这么盯着,季初夏怎么能感觉不到,回头看到石氏的样子,挑了挑眉,她不在乎人多,张口就来了一句:“石氏,你以为不报官,就有活路吗?” 石氏脖子一梗:“不肖子孙,天打雷劈!” 狠狠的骂了一句,就进屋去了。 屋里,季老汉是连头都抬不 起来了,昨晚来的是亲家公,多少还能让自己说句话,如今这亲家母来了,他哪里有脸开口?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行。 张老夫人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等石氏坐下来,才缓缓开口:“咱们两家的亲事作罢,我带了子善过来算是全了礼数,别到时候传出去闲话来,说我们家的不是。” “亲家母啊……”石氏一开口。 张老夫人侧开身:“不敢当。” 旁边的周长盛都觉得尴尬。 而此时,季初夏带着季平安去了西侧间,她虽然人单势孤没办法跟这些人抗衡,但家里可还有两个举人老爷在呢。 在这些布衣百姓面前,举人可是比秀才更胜一筹的人,也不是他们敢得罪的。 见季初夏进来,周永宁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和李志远这会儿都是手插磨眼里,进退两难的时候,早知道这家里如此不消停,他们哪里会留下来?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让两位恩公见笑了。”季初夏走过去牵起了季平安的手轻声:“平安,跪下。” 季平安立刻屈膝跪下了。 李志远和周永宁急忙站起来:“这是为何?” 季初夏鼻子一酸,垂着头:“我一个女儿家若是跪下只怕辱 没了两位恩公的身份,我幼弟虽小却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了,这一跪不为了别的,只求两位恩公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 “快起来。”周永宁弯腰把他扶起来,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算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啊。” “可这不是家务事。”季初夏抹了一下眼泪,说:“是石氏要害我娘亲,让石三郎准备了媚药,又允石三郎以后在季家当过继子,还……还允石三郎占我娘亲再娶我,如此蛇蝎心肠简直是要逼死我们。” 李志远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气的。 他看向周永宁,周永宁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曲折,咬了咬牙说:“青天白日的,如此真是目无王法!” “可有什么办法?我人微言轻,娘亲因爹爹故去伤痛欲绝,我小弟……”季初夏说到这里伸手把季平安拉过来,抽噎着顿住了。 “侄女,你让我与永宁如何帮你?”李志远说。 季初夏抬起头,满是感激的说:“只求两位恩公为我尸骨未寒的爹爹讨个公道,他虽亡故,可妻儿也不是别人能如此欺辱的。” 周永宁和李志远都点了点头,这倒是应该做的。 周永宁问:“你如何能证明你说 的都是实言?” “我想了个办法。”季初夏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惊得李志远和钱永宁都不得不侧目了,这个还不曾及笄的小姑娘竟有如此惊人的心计,看来苍天有眼了。 “好,我们帮你。”周永宁整理了身上的袍子,说:“志远兄可叫小厮过来,若这些人不服,让小厮报官就是了。” 李志远也同意。 季初夏领着季平安出门去了东屋。 东屋里,这会儿季老汉正难受的不行,听到了季平安的声音,缓缓抬头看到季平安跪在地上往自己跟前爬了几步,小脸上都是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爷爷,给平安的母亲做主啊。” 季老汉只觉得心口钝疼,伸出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季平安爬起来扑倒了季老汉的怀里。 石氏一见季初夏就来火,特别是季初夏进门的时候颇有几分挑衅的看了自己一眼,简直让她忍耐不住,嗷一声就扑过去了:“浪蹄子!我要掐死你!掐死你!都是你害的!” 季初夏满脸‘惊慌’的跑去了张老夫人身后,一迭声:“张家奶奶救命!救命啊!” 季初夏这一呼救,张老夫人哪里还能不管?只能皱着眉头看石氏张牙舞爪的样子。 石氏顿时灭火了,气得浑身都哆嗦:“长辈商量事情,你个孩子家家的跑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守灵?!” 季初夏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心惊肉跳,季老汉双眼血红的抱着季平安进门,衣服上还有血迹。 她知道老人家是答应了平安,虽然折腾这么大年岁的人于心不忍,可若是留着石氏在这个家里,那就绝对没有活路给自己。 心里说了句抱歉,伸手拉住了张老夫人的衣袖:“崔家奶奶,您答应我的话还算数吗?” 张老夫人看出来季初夏进门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埋怨自己话多,在门口答应的话这会儿也不能反悔,只能说:“好孩子要等等,先要把我家子善的事情办完了才行。” “好,我等。”季初夏就站在张老夫人身边。 张老夫人旁边的是张家的长媳张夫人,是张老夫人远房侄女,因为是娘家人,所以张老夫人对这个儿媳极好,张夫人也是个办事爽利的人,知道婆婆不好说话,索性出声了:“我们家小叔的婚事就作罢了,所以今儿我们来拿庚帖。”说到这里,看向石氏:“季家大娘,庚帖拿来,你那女儿做了什么与我们张家也无关了,赶紧的吧。” 第25章 该当何罪? 石氏不想放过张家这个仰仗,磨磨蹭蹭不肯拿出来,心里头的算盘打了个噼啪作响,知道没办法挽回了,索性也不装可怜,抬头看着张夫人问了句:“那聘礼?” “聘礼?季家大娘说个章程吧。”张夫人看了一眼张老夫人,张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算是认可张夫人的做法了,自己这小儿子是老来子,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哪能受这个委屈? 石氏突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嚎上了:“家门不幸啊,我们家大郎死的不明不白的,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家里眼看着就要有出无进了啊,这日子可是怎么过才好啊。” 季初夏一知道石氏不想把聘礼还回去。 要是张家平白无故来退亲的话,聘礼自然是不退的,可石氏也不想想季小凤如今是个什么境地?简直就是要钱不要脸了。 “给我滚出去!”季老汉像是蛮牛一样的吼了这么一句。 别说石氏了,就是张老夫人婆媳两个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季老汉。 旁边周长盛伸手扶着季老汉坐在炕上。 季初夏跪坐下来给季老汉拍着后背,生怕这一下把季老汉给憋过去。 季老汉长长的打了个嗨 声,哑着嗓子说:“是季家出了不知廉耻的女儿,不能连累了子善和亲家,聘礼一定会原数奉还,等我儿下葬之后,我亲自登门赔罪。” “伯父。”张子善上前一步,一揖到地:“您大人大量,这也不是您愿意看到的事情,聘礼就算了,还请伯父保重身体,平安还小,家中需您支撑着。” 季初夏感激的看了眼张子善,不得不说这是个善良的人。 周长盛也急忙接话:“我就做个见证,季老伯赶紧歇息。” 季老汉抬起手摆了摆,吞了吞口水才说:“我儿留下妻儿不能受辱,夏夏啊,你去西屋请两位恩人过来。” 原本就在门外的李志远和周永宁迈步进屋。 季老汉拍了拍胸口,看着李志远和周永宁:“请两位恩人好人做到底,给我这年幼的孙女掌掌眼,若有人胡搅蛮缠,就报了官府去吧。” “我也会给孩子做主的。”张老夫人立刻接话了。 季初夏是真心感激这位老人家,毕竟他是想尽了办法要给儿媳撑腰,才会顶着张家的压力请了两位书生出来。 稍微用了力气握着季老汉的手,跪在他旁边发自内心的说:“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 让家里再出事的。” “好孩子,去吧。”季老汉说着,闭上眼睛:“让我歇一会儿。” 季初夏安置季老汉靠在墙上倚坐好,又让季平安照顾着季老汉,这才下地冲着张老夫人屈膝行了个礼:“张家奶奶,您请。” 张老夫人迈步往外走,张夫人伸手扶着季初夏,握着她的手:“好孩子,跟着婶子。” 没人见到站在一旁的张子善深深的看了眼季初夏,立刻挪开了目光跟在后面,并且还停了停脚步,让李志远和周永宁先走。 季初夏直接把人领到了柴房对面,有人搬了凳子给张老夫人坐下。 季初夏看了眼李志远,李志远微微点头,说了句:“我冒昧了,陪着村长进去走一遭吧。” 周长盛没想到李志远会说这么一句,点头:“如此正好。” 季初夏看了眼陈秀娥担忧的样子,微微摇头,转过身打开了柴房,迈步走进去。 柴房的门打开,季初夏走到了石三郎和季小凤旁边,开口说道:“李叔叔,按我朝律例,石三郎强占季小凤又淫乱在灵堂,该当何罪?” 石三郎寒毛都竖起来了,特别是看到了外面还坐着张老夫人和张子善,顿时喊道:“ 我与小凤情投意合,两厢情悦,不是强占是私通!” 季小凤看到张子善的时候,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她的好姻缘没了! 听到石三郎的话,哪里还能不吭声,拼命挣扎也不顾羞丑了,哀求道:“他撒谎,我是被人迷晕了,是季初夏,贱蹄子屋子里有一碗肉汤,我喝后就人事不省了,子善救我啊。” 张子善垂眸没看季小凤,他能说什么?当初定婚事的时候自己在外游历,回来的时候婚约已成,他本就不愿意这门亲事,是父母之命压着没法子,如今这机会送到跟前,心里还感谢老天垂怜呢。 李志远冷声:“强占与掠卖人口、抢妻视为同罪,要被处以弃市罪。” “什么是弃市罪?”季初夏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罪名,问道。 李志远一字一顿说道:“在闹市执行死刑并陈尸街头,以儆效尤。” “若攀咬旁人,不肯认罪呢?”季初夏可不在乎季小凤说什么,又问。 李志远看了眼季小凤:“同罪。” “若是几人合谋,要抢别人亡妻,是否合谋之人都同罪?”季初夏问。 李志远点头:“正是。” “所以,石三郎你听清楚了,你必死无 疑,季小凤攀咬我无用,除非你证明是我手里有药,我从不曾离开过家门,药从何来?今儿别说我不顾念着亲情,若都说明白了,放不放你们一马,在场的几个人都可以商量,再胡搅蛮缠也别耽误时间,衙门里总比这里更有法子,耽误了我爹入土为安,你们还不配。”季初夏说罢,看了眼躲在后面的石氏。 石三郎把心一横:“我说,我全说。” 这会儿围过来的人多了,季家丧事未办,丑事闹到鸡飞狗跳,谁都想过来看个明白。 石三郎把所有的过程都说完,乔大牛带着几个人过来就把石氏按住了。 谁不生气吧? 有人递过来绳子,石氏哭嚎都没用,五花大绑往地上一扔,就等着送官了。 这等恶妇,死不足惜! 周长盛身为村长,都觉得丢人现眼,这会儿只能问两位举人什么意思,季初夏走到张老夫人面前,屈膝行礼:“张奶奶,初夏能做的不多,这几个人是死是活,您怎么看?” 张老夫人也被气得脸色煞白,可她还没拿到庚辰贴,这婚还没退,季小凤不能死,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夏夏啊,杀人倒不至于,不如给他们一条活路如何?” 第26章 处理干净了 “母亲。”张夫人赶紧扯了扯婆母的衣袖,这个时候哪里还为这些畜生求情啊? 那边,周长盛也在跟李志远和周永宁求情,张家是为了自己家的名声,他是为了村子的名声。 季初夏请几个人到屋子里商量也早就盘算好了,闹出人命会影响平安以后的人生,好处拿足了就收手。 各怀心事的是几方坐下来。 张老夫人忍不住看了眼才十二岁的季初夏,换做是旁人家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主事,都是儿戏一般,可眼前这个小姑娘行事有度,处处都能让人感受到成竹在胸的气势,不得不说季长生从小培养起来的姑娘确实跟寻常人家的孩子大不同。 再者,季家如今哪里还有能主事的人,唉,可怜人。 “贤侄女,这事儿还是不要闹大了吧?”周长盛说。 季初夏坐在凳子上,小脸竟是愁容:“村长,这样的丑事没人愿意闹得人尽皆知,可现在村子里还有谁不知道呢?如今都在气头上,能顾念我娘孤儿寡母可怜,可时间一久了,我若让了这一步后,别人只会背地里说一句活该,所以今日我不能不闹。” 张老夫人点了点头,小姑娘看得明白。 周长盛转过头跟李志远和周永宁商量道:“报官只怕往后平安读书的路都 没了,丧德败行的是他们,反倒让长生唯一的儿子受累,真是让人于心不忍啊。” 读书人最看重名声,这里面是另有玄机在的,想要入仕为官,家里人的品行可是考察标准之一呢。 周永宁和李志远看季初夏,他们两个人可没有做主的心思,只是想要给故交的遗孀撑腰。 季初夏轻声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落井险些丧命,却不知道是石氏和季小凤为了我娘做手工的几个铜钱才伤我的,先是用木棍打晕我,为了掩人耳目再扔到井中,幸好我命大活了下来,这事儿我都没计较,才几天的工夫,她们就再生毒计要害我娘,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哪里还能考虑到平安的前途呢?” 说到这里,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下来了。 张夫人本不想掺和季家的家务事,只想着拿到庚辰贴就回去,小叔子说不要聘礼了,不要也罢,家里又不差这仨瓜俩枣的。 可听到季初夏这么说,也是动了恻隐之心,过来用帕子给季初夏擦眼泪,轻声说:“既是如此,让你祖父做主把季小凤嫁给石三郎,撵出去过日子,头一步先这么着,若是再想干净一些,还是得你祖父出面,休了那石氏出门去,搅家不贤,做下如此多的恶事,她要死皮赖脸 不肯走,再报官也不迟。” 这话正中季初夏的下怀,季初夏抬头看着张夫人:“婶娘,这么做真的行吗?” “行,不过还得看你祖父的意思。”张夫人说。 周长盛也觉得这样最好,看向了在炕上闭着眼睛的季老汉,抿了抿嘴角没吭声,他到底是不忍心上前去问,只能说:“长生的事才是大事,给他们一条生路是季家宽宏大量,没有不知趣儿的道理。” 季初夏又看周永宁和李志远,见两个人都点头示意如此最好,只能点头:“全凭各位长辈做主,我们只求能安稳过日子。” 季初夏话音落下,季老汉睁开了眼睛:“就这么办吧,劳烦两位恩公帮我代写休书,众位都给做个证,再让他们都把自己做的下作事写下来,按了手印,回头想要找不自在,那就不能怪我老头子要赶尽杀绝了。” 这是妥妥的一锤定音。 季初夏做事也利索,去找了陈秀娥找出来庚辰贴交到张夫人手里,陈秀娥此时已经是双眼如烂桃了,脚步虚浮的样子,好似下一刻就撑不住了似的。 张老夫人给张夫人递了个眼色,张夫人立刻领会了婆母的意思,从怀里拿出来一个荷包放在陈秀娥的手里,轻声说:“季家嫂嫂,节哀顺变才是,一双 儿女还小,可都指望着嫂嫂呢。” 陈秀娥推辞,张夫人立刻说:“这多多少少是张家的一片心意,可千万保重,我们在这里久留也尴尬,回头多走动。” 张家人拿了庚辰贴,告辞离开的匆忙,主要是不想再跟季小凤有任何牵扯,不可能白纸黑字的作证。 少了张家人,可不耽误这事儿办个痛快。 李志远执笔刷刷点点的写了过程,季初夏在旁边一板一眼的把所有自己知道的都叙述仔细,周长盛挑了几个村子里年长的人作证,再次来到柴房,石氏这会儿灰头土脸的缩在墙角,没有了往日嚣张的样子。 看到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过来,目光呆滞的看着季老汉。 季老汉已经万念俱灰,哪里会多给她一个眼神儿。 周长盛拿着写好了证据,念给三个人听,每到他们对话的时候都会问一句:“可真的?” 三个人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也被季初夏能知道这么多给吓到了,只顾着点头说是。 通篇念完了,周长盛才说:“今儿给你们三个人一条活路,但有条件,必须在这上头按下手印,往后再敢到季家门口闹腾,季家和村子里人都可以把你们扭送到官府去!” “行!行!”石三郎一迭声的说。 周长盛问石氏和季 小凤:“你们可同意?不同意也无妨,两位举人老爷会带着平安去衙门状告你们害其母,到时候数罪并罚也就没活路了。” “同意,同意。”石氏和季小凤不敢不答应。 周长盛这才说道:“从此以后,石三郎跟季小凤不得再踏入季家门口半步,也别祸害旁人,凑成一对夫妻。” 季小凤哀嚎一声就昏过去了。 没人搭理她。 “石氏为人歹毒,两次三番害季家子孙,平日里刻薄虐打常有,季福根请众位乡亲作证休妻,从此以后彼此再不相干。”周长盛看石氏:“你听明白了吗?” 石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季福根啊,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一把年纪你要休了我,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你还让我说旁的?”季老汉看着石氏。 石氏顿时想到了赵大鞭子,一咬牙也不哭了:“多少给我点儿银钱和田地养命吧。” “没有!家里办了丧事余下的银钱要还给张家,聘礼不退,丢不起这个人!”季老汉说着,冷声问:“按手印!” 季初夏站在季老汉旁边,看着三个人按下手印,石三郎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石氏拖着哭嚎的季小凤离开,心情没好,但也不坏,烂牌一把,没有比这个更闹心的了吧? 第2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起灵!” 随着阴阳师这一声,季平安走在最前面为爹爹扛起了灵幡。 后头季初夏披麻戴孝扶着陈秀娥,看着棺椁从奶奶庙出来,往山脚空地去。 季家人丁稀薄,但村子里的人正是同情季家遭遇的时候,所以家家户户都来帮忙,到有了几分浩浩荡荡的架势。 阴阳师打了个手势,几个妇道人家拦住了陈秀娥和季初夏,送灵到此为止,陈秀娥痛呼一声昏死过去了,早有人准备了竹椅,抬着把陈秀娥往回走。 季初夏看着忙碌的人们,抬起头看看湛蓝的天,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棺椁,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跟在人群后面往回走。 她并没有多难过,倒是跟别人一样同情更多一些,人间的悲苦千百种模样,生死离别对自己来说都见怪不怪了,短短几天最大的感悟是人心似鬼的时候,比丧尸都可怕,因为丧尸是没有智慧的,机器人虽然有智慧,可到底比不过人脑。 石氏和季小凤让她看到了人性中的恶是多么的没有下限。 要说开心是真开心不起来,最开始感慨这里天蓝水清好地方的心情没有了,往后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偏偏她明知道会很苦,也不想回去,更没有办 法回去。 回到家里,田郎中给陈秀娥诊脉开药,几个妇道人家张罗吃喝,等帮忙的人回来要吃顿饭才行。 季初夏忙前忙后,沉默无语。 没人发现季老汉不见了。 陈秀娥苏醒过来就出来忙着做饭,眼神麻木空洞。 等出殡的人都回来了,饭菜摆好也没人多吃一口,吃口饭喝一口水,默默地离开了季家。 李/志远和周永宁辞别离开后,院子里冷冷清清。 陈秀娥一手牵着季初夏,一手牵着季平安,站在院子里看着桌上的饭菜,眼泪无声无息的淌着。 “师娘。” 张/宏远带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跪在陈秀娥的面前。 “我们得恩师开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会奉养您的。”张/宏远说。 几个孩子大的十二岁,小的才六七岁的样子,有模有样的给陈秀娥磕头。 陈秀娥颤巍巍的扶着孩子们起来,哽咽的说:“不用,不用,你们吃饭了吗?快来吃口饭吧。” 张/宏远抿了抿嘴角,指挥着这些学生们坐下来,季平安坐在主位,就在院子里,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都在落泪。 “娘,进屋吧。”季初夏见不得这样的场景,扶着陈 秀娥进屋去。 陈秀娥呆滞的坐在炕上:“我啊,死都死不起了,夏夏啊,咱们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有房屋,有田地,日子就能过下去。”季初夏坐在陈秀娥旁边:“知道娘伤心,可人死不能复生,家里往后没人作妖,我和平安也能做事,真要说伤心,爷爷更难过,别哭了。” 陈秀娥打量着季初夏,幽幽的说:“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如此绝情呢?” “不是绝情,是得面对现实,不为了别人,就为了你跟爹多年夫妻情份,你也得打起精神来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季初夏听着外面的哭声,轻轻的叹了口气:“若你觉得我心凉,打我两下出出气吧。” 陈秀娥摇头:“打你作甚?你爹早就说过了,你这孩子是个古怪的性子,罢了,罢了。” 古怪就古怪吧,季初夏并不想多解释。 外面几个孩子把东西都拾掇了,年纪小的孩子被家里大人喊回去了,只有张/宏远、丁顺和李猛三个人坐在院子里陪着季平安,沉默不语,一阵风吹过,竟下起了雨。 季初夏不得不出来把几个孩子叫到了屋子里。 陈秀娥支撑不住躺下了,脸冲着墙默默淌眼泪。 “平安,怎 么不见季老爹?”张/宏远问。 季平安赶紧起身往正屋去,几个孩子都出去了,找遍了院子也不见季老汉,季平安抓住了季初夏的手:“阿姐,爷爷会不会想不开?咋办啊?” “别慌。”季初夏让季平安往奶奶庙去看看,她出门往田里去。 张/宏远让丁顺和李猛去找大人帮忙,季家是真的不能再出事儿了。 冒着雨,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帮着找人,雨越下越大,季初夏往落霞山这边找,乔大牛带着人早一步到山脚呼喊着季老汉。 “找到了!找到了!”丁富贵对季初夏喊道:“别过来了,快去找郎中来家。” 季初夏扭头往回跑,遇到了田郎中的时候,只能指着落霞山的方向说不出来一个字了,不是害怕,是冷,这幅身体有失温的感觉了。 “你先回家去。”田郎中也真不知道说啥才好了,惨的人家见到过不少,可是像季家这么惨的人家活了半辈子的自己也没见到过。 季初夏快步往回走,院子里大门敞开着,进屋二话不说打开柜子,拿出来厚棉衣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墙上还在哭的陈秀娥,只觉得怒火中烧,抬起手指着陈秀娥:“ 活够了就去死吧!去死吧!” 吼了这么一句,季初夏止不住的哆嗦,出门去灶房,颤/抖着手点了火,锅里烧热水,把生姜用菜刀拍碎了扔到锅里开始熬姜汤,她都这样了,平安才多大啊?真有个好歹咋办?陈秀娥还在哭,对家里的事情都无动于衷,要不是自己克制着脾气,会上去给她两个嘴巴。 季老汉是被抬回来的,季初夏看到了那断了的腿骨都刺破了皮肉和薄薄的裤子,抬起手捂住了脸,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是一口气也不给自己喘了吗? 季老汉是捡回来一条命。 被折腾到精疲力尽的不止季初夏,还有石郎庄的好心人。 乔大牛临走的时候,低声嘱咐季平安:“平安,有事儿去找大牛叔,记住了。” 季平安抹着眼泪点头。 季初夏给弟弟换了干衣服,给季老汉熬药,端着汤药进屋坐在季老汉身边,见季老汉醒了,轻轻的叹了口气。 季老汉偏头看着孙女,轻声说:“去找季长林回来吧,这个家没人能撑着了,告诉他只要养你们姐弟俩长大,家里啥都给他。” “嗯,您老别多想,好好养身体,明儿我就去。”季初夏轻声说。 第28章 终于给了一个甜枣 陈秀娥热了饭菜,摆在桌子上。 看到季初夏牵着季平安的手进门,哑着嗓子说:“快吃饭吧。” 季初夏带着弟弟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吃饭,季平安几次偷看阿姐,也闷头努力吃饭。 陈秀娥起身出去了。 季平安就要跟出去,季初夏拉住了弟弟的手:“好好吃饭!吃饱了就好好睡觉!” “阿姐,我怕娘想不开。”季平安最一撇就要掉眼泪。 季初夏深吸一口气:“不会,她去伺候爷爷吃饭了,放心吧。” “真的吗?”季平安有点儿不相信。 季初夏声音大了一些:“要不然,她就不是我们的娘,孩子都小的时候是要娘保护的,不是要跟着娘操心的。” 门外的陈秀娥捂着脸没哭出声,往灶房去给公爹端了吃喝送到屋子里。 夜深,季平安去季老汉屋子里睡,季初夏睡在季老汉的外屋,陈秀娥等了半天也不见闺女回来,出门到正屋看到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坐在季初夏身边静静地等守着。 季初夏是从末世披荆斩棘活下来的人,睡觉都恨不得睁开一只眼睛的主儿,感觉到陈秀娥在身边并没有哭,这才睁开眼睛:“活人得想方设法活下去,你去睡吧,我守着爷爷 。” “娘错了。”陈秀娥轻声说:“再也不会了,娘会护着你们姐弟俩的,也会努力操持这个家。” 季初夏翻了个身:“真想通就回去好好睡觉,我明儿去找二叔。” 陈秀娥抿了抿嘴角,起身回去自己的屋子了。 这一夜季老汉疼的厉害,可他一声不吭。 季初夏到后半夜实在扛不住就睡的什么都不管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太阳都明晃晃的了,坐起来揉了揉脸,叹了口气下地穿鞋,出门就见陈秀娥在打扫院子。 “夏夏,饭在锅里,洗漱一下吃饭吧。”陈秀娥说:“药也熬好了,一会儿娘伺候着你爷爷吃药。” 季初夏点了点头转身往后院去,洗漱吃饭,看着自己还穿着厚棉衣,回去陈秀娥的屋子里找了一身素净的衣裙穿好,拿了背篓和弯镰出门。 “夏夏。”陈秀娥追到了门口:“让平安跟着你一起去吧,你头一遭进山别迷路。” “不会。”季初夏甩开大步往外走,心里头为自己的命运一声叹息,原主活着的时候是个幸福的姑娘,偏偏自己刚一来,这家就没消停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命太硬。 雨后的山,处处都青翠欲滴,可艰难的处境让季初夏没 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只知道季长林入赘到山西边李家庄的李家了,具体谁家原主也不知道,不过鼻子下面一张嘴,不知道就问呗。 山路崎岖,季初夏看到了许多能吃的野菜,说实在的,在眼里只要是绿色的都能吃。 揉了揉额角,中草药可以卖钱,任何地方想要活下去都得有钱,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只要能卖钱,自己完全可以采药,她曾经在基地里看过许多医书,不失为了救人,而是为了自救,草药都能倒背如流! 走着走着就进了深山,落霞山看着不高,进山之后才发现这座山高不够,宽度凑,有许多缓坡的地方,草木繁茂,也就是自己吧,换做旁人头一次进山迷路太正常了。 几次辨认方向后,翻过山头,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着一株草,稍微回忆一下整个人就冒热汗了,什么运气?这是触底反弹了吗?竟然看到了人参。 走过去仔细辨认,确定是人参并且年份还不低,天材地宝啊!这是绝对的天材地宝! 放下背篓,拿出来弯镰取下合适的树枝削成能挖人参的尖头,小心翼翼的拨开枯草,蹲下来开始挖人参。 对于采参人来 说,规矩很多,但季初夏可没那么多顾虑,再就是这幅身体可以是真太弱了,爬山就能丢掉半条命的样子,做不到多专注的挖人参,所以她挖人参用树枝和弯镰,只求快。 人参离土,季初夏还没来得及看看到底是多少年的人参,甚至都没看清楚人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就在自己手里,人参不见了,不见了?! 季初夏吓了一跳,看着空荡荡的手,大脑都空白了。 感觉领口有些不舒服,伸手一抓再一扯,以为是什么虫子,结果是一小段人参须须。 摘下来项链,看着那枚古朴到没有任何特色的金色尾戒,季初夏怒了:“给我!那是能救命的东西!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尾戒纹丝不动,在上面还有一点点儿泥土。 季初夏咬牙切齿的捏着尾戒,如果不是妈妈唯一留给自己的念想,她都恨不得把这玩意儿直接切开了。 这个想法出现,季初夏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扭曲了,下一秒就站在了个陌生的地方,小院里青石铺路,小院前是一块块田,刚才的人参赫然在第一块田里,快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拔,结果发现人参就在她的眼前冒出来一根葶子,摇曳着开出来了一簇簇淡黄 色的小花,愣神的工夫小花成了红色的种子。 生生的倒退两步,季初夏看着人参明显大了一圈,顿时笑出声来,还以为自己的技能没了! 竟然在这里啊! 木系技能可以催生任何植物,是她本命觉醒的技能,啧啧啧,这简直是各种灾难接踵而至后,天大的好消息! 有了这本事,还愁在古代玩不转吗? 季初夏打量了周围的环境,还真不错,完全是自己想象过的样子,小院,有花有草有药田,清泉水潺潺。 走到清泉旁边,掬起一捧泉水,甘甜的泉水让人神清气爽,浑身舒泰。 喝口水看看人参,人参在长大,肉眼可见的速度,啧啧啧,开心。 心里头想着怎么出去,眼前景物再次扭转,自己就出现在山里了,旁边是篓子和弯镰。 季初夏又挖了一颗枸杞子,毫不意外消失了,她心里头想着进去看看,就看到了长在药田里的枸杞子。 进进出出几次后,季初夏把尾戒摘下来,戴在自己的小拇指上,大小非常合适。 心情大好的她一路下山,看到山脚下的村庄炊烟袅袅,压下兴奋的心情,这个二叔要是能回去的话,就更好了,古代嘛,人少是要被欺负的,这个她懂。 第29章 泼妇的能耐可开眼了 山脚下的李家庄已经炊烟袅袅了,季初夏抬起手遮挡着阳光,翻过一座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这会儿都下午了。 李家庄不小,村口老槐树下坐着好几个上岁数的老人带着孙子和孙女玩耍。 季初夏选了个面善的老妇人走过去问:“老婆婆,季长林家怎么走?” 老婆子抬头打量着季初夏,指着村子里:“这一排房子最后一家。” “谢谢您了。”季初夏道谢后往村子里去,老槐树下几个老妇人立刻头挨着头嘀咕起来,让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跑去报信儿。 进了村子,季初夏打量着李家庄,栅栏围城的菜园子里,各种小青菜长势喜人,鸡鸭鹅这些家禽也都有,还有一只夹着尾巴的小土狗警惕的看着自己。 她内心的欢喜是无法形容的,末世的人很可怜,这一切都只能在资料库里看到,看到那个曾经山清水秀的世界,虽然糟心事很多,可能真正的生活在这里依旧是做梦一般。 原主并不能给自己提供太多的情绪资料,但人类共存的世界里,亘古不变的是资源掠夺和互相帮助,看似背道而驰,实则殊途同归,都想要过好日子而已。 按照老人家指的路来到这户人家门口,抬头打量着大门上厚 厚的蜘蛛网,季初夏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当了呢。 回头张望了片刻,看到一个老汉扛着锄头走过来,季初夏赶紧过去,恭敬的行礼:“老人家,请问季长林家住在哪里?” 老汉打量着季初夏:“你走过了,往后第五家就是。” “谢谢您,您是个大好人。”季初夏转身往回走,在一个红漆木门前停下了脚步,斑驳了颜色的木门前洒扫的非常干净,门旁还种了两颗不知名的花儿。 看来季长林在这里过得不错,周围几家都是木栅栏的门,唯有这一家是木门呢。 走上前抬起手要敲门。 门突然打开。 季初夏下意识立刻跳开,看着妇人一桶脏水泼出来,顿时皱眉了。 不用多想也知道了,自己第一次问路,那老婆子故意指错路,再让人通风报信了,这人啊,不可貌相呢。 李翠芬提着木桶,眼神不善的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季初夏的脸上。 季初夏展颜一笑:“二婶娘。” “呸!谁认识你?”李翠芬退后两步就要关门。 季初夏上前抬起手挡住了门:“二婶娘,我是东山石郎庄的季家人,爷爷想二叔了,让我来请二叔回去一趟。” “哟,早不想,晚不想,能当大官的儿子死了,就 想起来没用的木匠了?”李翠芬讥笑的打量着季初夏:“你还真有脸来这一遭,我要是你啊,就在家里守好自己的娘,被到时候让人家卖了都还给人家数钱呢。” 季初夏知道这不是个善茬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显然眼前这是个不识敬的。 “二婶娘心里不舒坦就消消气儿,我跟二叔说一声,回不回去都凭他。”季初夏后退两步,不想跟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多废话。 李翠芬一跺脚,指着季初夏:“小不要脸的!你们想得美!我们家日子过得好好的,断绝书也写了,凭啥你让回去就回去?你们家死人,你们家丢人现眼,可别拐带了旁人的消停日子,滚滚滚!” “二婶娘,你嘴下积德,我没强求,就算是写了断绝书,那也断不掉血缘,爷爷想见一面儿子没啥错的,别张嘴死人闭嘴死人的。”季初夏声音不大。 李翠芬丢下木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季初夏的鼻子尖儿:“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还不让别人说了?当初写断绝书的不是你短命的爹吗?你到我跟前要人就是臭无赖!滚!” 不给季初夏接茬儿,李翠芬突然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衣服也撕了条口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上了: “欺负人啦,欺负人啦。” 这么一闹腾,左邻右舍都陆陆续续出来了,有人过来扶着李翠芬起身。 李翠芬抓着那人的手:“大嫂子,季家打上门了,呜呜呜,要喊长林回家去,我的日子刚能缓口气儿啊,当初他们一脚踹出来长林的时候,可绝情决义了,呜呜呜,这是家里没儿子了,要拆是我的家啊。” 这一顿操作把季初夏都整蒙了,她已经在石氏和季小凤身上领教过了古代人的坏,可还是被李翠芬又泼又傻的架势给闹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看热闹的人可真不白看,两个中年妇人扶着李翠芬进院子,五六个壮汉拦住了季初夏,那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样子,季初夏觉得他们可能要动手。 动手?季初夏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脖子,松了松肩部,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如何有效出击,短时间打倒这些人的画面了。 “滚滚滚!入赘我们都没嫌弃他,这会儿跑来要人,你们老季家好大的一张脸!”李长发开口说道。 季初夏看着李长发:“我说是来要人的吗?爹想儿子了,让回去看看也不行?别说入赘不入赘的话,就是出户女也是能回娘家的。” “牙尖嘴利!打她!”旁边有人喊了一声,好 家伙,五六个人就冲上来了。 季初夏倒退好几步寻找机会,扛着锄头的老汉大步流星的过来挡住了李长发几个人,冷声:“好大的威风?难为一个小姑娘作甚?让长林出来,回不回去看他心意。” 季初夏立刻躲到了老汉身后,有人帮忙自然得用,不过她后悔来这一趟了,要不是怕季老汉扛不住再撒手人寰,自己有了个大宝贝在身上,害怕日子过穷了吗? 季长林带着儿子李福宝从田里往回走,看到家门口围了不少人,加快脚步走进来,一眼看到季初夏的时候愣住了。 “长林,你回来的正好,季家来人让你回去一趟,你回不回去?”老汉问。 季长林走过来:“爹。” “季长林!你要是敢回去,咱们就和离!”李翠芬从院子里跑出来,一把拉过去自己的儿子挡在身后:“吃一百个豆儿不知道豆腥味的蠢人!你动一个试试!” 季初夏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进门就打人!季长林,你要不给我出这一口气,我就死给你看!”李翠芬说着就扑出来了,伸手去抓季初夏。 季初夏倒退好几步,瞅准了时机扬起手,这一嘴巴子打的是又脆又响,李翠芬愣住了,捂着脸:“你敢打我?” 第30章 虎落平阳不自由 “我不敢,因为你是长辈,但你口口声声说我打你了,我要是不真打你一次就太冤枉了。”季初夏冷冷的看着李秀芬:“你口口声声说我季家死人了,看来是早就知道消息了是吧?” 不给李翠芬说话的机会,转过头看着季长林:“没错,我爹死了,已经入土为安了,他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也没回去奔丧,也行,管咋是兄弟,情份薄厚不同,我也不跟你说我爹生前是多么想要考取功名,发狠只要有功名在身就来接你们一家回去,如今人死了,说那些都没用。” “你打她作甚?”季长林脸红脖子粗的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冷笑:“我想打就打了,今儿来没别的事,我爷爷是你爹,他想来找你摔断了腿,家里的事一茬接一茬的都压在他老人家身上了,想让你回去一趟看看他,你别跟我说断绝书,断绝书也断不了没有你爹就没你的事实,这么多年你一次不去看望他,这次也不去的话,这辈子怕也见不到了,好自为之吧。” 扔下这么一句,季初夏扭头就走,所有人都看着小姑娘瘦弱的身板儿,腰背挺直的模样,倒没人敢拦着。 “季 长林!你要这么放走她,我就死给你看!”李翠芬反应过来,哭嚎着往上追。 人群外,被季初夏那一番话吸引的祈玉微微蹙眉,眼看着李翠芬追上来,季长林竟也甩开大步过来,不拦着自己家发疯的媳妇儿,伸出大手去抓季初夏,这可让祈玉看不下去了,摸出来一枚铜钱,弹指而出,正中了季长林的脚踝,他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季初夏回头看了眼季长林,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这样的人还真不配回去,一眼看到底,狼心狗肺无疑,幸好自己没说家里的安排,房屋田地虽说不多,可是对于农户人家来说,季家的家产也不算少了。 罢了,回去如实说呗,人啊,不管年纪大还是年纪小,得面对现实。 季长林倒下后,李家庄好几个人就过来了,李老汉骂了李翠芬,闹哄哄成一团。 祈玉旁若无人的离开,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抬头看看前面的小姑娘,这个时候要进山可太危险了,既然都帮一次了,那就帮人帮到底吧。 心里这么想,便不远不近的跟上来了。 走在前面的季初夏也犯愁,夜里进山她本来是不害怕的,可架不住这幅身体灵 活度很差,还有些虚弱,爬山过来再爬山回去,肚子饿的咕咕叫,真是有点儿难了。 山脚下,抬头看着夕阳余晖中的落霞山,叹了口气爬山。 祈玉要开口,想着孤男寡女不合适,也只能跟着上山了。 走了一段路,季初夏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来,随手从草丛里摘了几根野菜送到嘴里,微微苦,口感很一般,不过能暂时充饥。 也怪自己太对季长林预判不足,不回去不说,饭也没吃一口,还差点儿大打出手。 这哪里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仔细的回想自己遇到的这些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算是人品良莠不齐,可到底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自己的境遇并不算太差。 歇息了一会儿,起身往回走的时候也不着急了,路边看到什么草药都会挖一些,有的被戒指抢走了,有的扔到背篓里,嘀咕着戒指还挺挑食。 往深山去的时候,季初夏已经确认身后有人跟着了,这是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人都具备的敏锐感知力。 心里拿定主意,如果要是心怀不轨的人,自己不介意处理干净留在山里喂野兽。 走了好长一段路,天已经彻底黑 下来了,后面的人跟得更近了,季初夏灵机一动眼前景致扭曲后,整个人就从原地消失了。 祈玉站住了,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他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人怎么就不见了? “姑娘,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送姑娘一段路。”祈玉对着空荡荡的山说。 没有回音。 他立刻在周围寻找有没有猎人挖的陷阱和沟渠之类的地方,一边找一边喊,根本没回音。 这简直让他头皮都发炸,扬声:“姑娘!你应在下一声!” 接旨空间里的季初夏正在采收人参种子,那里有功夫搭理他?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人参长得太快了,种子都结了四次了,也就是说从人参送到空间里到现在过去了四年,好家伙,可以预见百年人参遍地走的场景。 空了的药田土质松软,季初夏把得到的人参种子直接种下去了。 从小溪里捧来水。 突然意识到自己进来了,可是背篓和弯镰在外面。 此时,祈玉提着背篓和弯镰,整个人都傻了,自己现在身边并无可用的人,靠自己怎么在山里找? 只犹豫了片刻,他也不耽误时间了,疾行翻山去石郎庄求助,李家庄那些人 根本不会帮忙的。 季初夏听到外面没动静了,从空间里出来发现背篓和弯镰果然不见了,心疼自己采了那么久的草药,不过对方显然没有恶意,不管在任何时候能遇到善良的人,不论自己需不需要都要心存感激。 夜里爬山,能听到各种动静,草丛里的虫鸣也好,偶尔受惊飞起来的鸟也好,在季初夏的心里都是喜悦,是生动的世界带来的满足感和新奇感,当然不包括撞到自己怀里的野鸡。 想吃,口水都忍不住了,可她忘记出门之前带火折子了,拧断了脖子的野鸡挂在腰上,静静地爬山,也会停下来侧耳听听动静,惊动猛兽自己可不行。 石郎庄里。 祈玉打听到了季家,看到开门的季平安,到了嘴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进山去找人? “平安,是夏夏回来了吗?”陈秀娥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外面站着的年轻人一身书生打扮,心里咯噔一下,问:“公子,是找人吗?” “不、不是,我来问婶子讨口水喝。”祈玉心里头百味杂陈,若不是自己落难,找一个小姑娘还费劲吗? 真是虎落平阳不自由,罢了,自己去找吧。 第31章 没有防备之心? 季平安端着一碗水过来,祈玉着急也得把这碗水喝完,道谢后急匆匆的离开,上山去找人。 殊不知此时的季初夏正在跟空间里的大人参拼命呢。 想到以后的日子,季初夏就想趁着进山的机会把人参拿回家,过了明路去附近的镇或者县的药铺里卖掉,毕竟是天材地宝,足可以赚来第一桶金了。 可万万没想到,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人参扒拉出来,一转头就又杵在药田里了,如此两次季初夏都翻脸了,也没心思仔细的取参,拿出来拔萝卜的架势薅出来,再被药田抢回去,无数次反复折腾,情急之下抓住人参须须,薅下来一把人参须须,看着皮都秃噜好几块的人参扎在药田里,季初夏踹了好几脚才抓着人参须须退出空间。 捡起来进不去空间的野鸡,捏着人参须须气哼哼的往回走。 山顶上,祈玉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听着动静,突然睁开眼睛奔着一个方向找来。 季初夏又累又饿,坐在地上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可这是深山,睡着就太危险了,估摸着自己到山顶的时候应该也天亮了,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山顶,无奈的叹息。 听到动静的季初夏藏在石头后面,看着祈玉从面 前过去,那样子还颇有些着急。 “喂,你是在找我吗?”季初夏站起来,问。 祈玉猛地回头,看到季初夏的时候走过来:“是,在下去过石郎庄了,不过没找到人来。” “你倒是腿脚够快了,有火折子吗?”季初夏问。 祈玉掏出来火折子递过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季初夏把人参须须塞到小挎包里,摘下来野鸡,就地找了一些枯草和木棍点了火光,有火也有野鸡,下一步难住了她,在脑海里拼命想野鸡的做法。 祁玉打量了几眼季初夏,起身去找干柴过来让火堆的火旺一些,把野鸡埋在了炭火里,坐在旁边有些尴尬。 季初夏没觉得尴尬,也没想说话,跟前有个人且这个人是个能往返跑回来救自己,是安全的,她撑不住疲倦靠石头上瞬间睡着了。 “这……”祁玉发现季初夏睡着了的时候,一阵惶恐,到底年纪小一点儿防备的心思都没有,孤男寡女她竟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睡了。 这样倒也好,他也不用尴尬了,守在火堆旁边看着野鸡,脑海里浮现出那户人家的娘俩,再对比李家庄那对夫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无依无靠的孤 儿寡母想要找叔叔撑腰,应该是走投无路了,怪可怜的。 想到自己的处境,抬头打量着季初夏,倒有了个藏匿踪迹的好法子。 季初夏是被肉香味儿勾醒的,揉了揉还不愿意睁开的眼睛,就见祁玉正在撕着鸡腿上的烧糊了的皮,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饿了吧?”祁玉递过来鸡腿儿:“能果腹,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谢谢。”季初夏接过来鸡腿儿就咬了一大口,吃相在祁玉看来简直是过于豪迈了些。 他从小到大头一次见到女儿家如此不斯文的,不过想想也是,山野村姑确实跟大户人家的娇客不一样,看惯了那些拿捏姿态的女子,眼前的小姑娘质朴的可爱。 季初夏三五口解决了一个鸡腿儿,看了眼祁玉,恰巧和祁玉打量她的目光对上了。 “还有,还有。”祁玉知道自己唐突了,赶紧低头把另一只鸡腿扯/下来,剥了外面烧焦了的皮递过去。 季初夏接过来鸡腿没有立刻吃,而是问了句:“你不饿吗?” 这倒让祁玉想起来自己也早就饥肠辘辘了,笑着点头:“饿,不过我吃得少,你先吃。” 季初夏咬了一口鸡腿儿,打量着祁玉:“你是个读书人啊?” “ 是,在下本想进京赶考,不成想路上出了意外,这会儿去京城也来不及了,回家又路途遥远,盘缠都没有一文。”祁玉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你也挺惨的。”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就算相信以后肯定会富得流油,可眼下还穷的叮当响,所以出了口头安慰一句,季初夏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看祁玉撕下来一小块鸡肉送到嘴里的姿态,季初夏低头看了看手里被啃了一大口的鸡腿,脸上就有些发烧了,斯文的吃相是基本礼仪,显然自己丢人了,瞬间觉得手里的鸡肉不香了。 一只野鸡吃光了,季初夏起身准备继续走。 “姑娘不如在这里眯一会儿,天亮了再赶路也不迟。”祁玉指了指火堆:“寅时的时候会冷一些。” 季初夏一想也是,坐下来闭着眼睛养神,因为吃饱的缘故,又睡着了。 这样子的季初夏带给祁玉的震撼真不小,如此不知防备以后可是有亏吃了,怪不得敢一个人就去李家庄,瘦弱的身量气性还大,能全身而退委实算运气了。 借着火光,祁玉打量着季初夏,都说灯下观美,果然不虚,虽说身量单薄但五官精致的很,未施粉黛的小脸巴掌大, 鼻若悬胆,眉似新月。 收回目光暗暗说了句唐突了,背转过身也闭目养神去了。 季初夏缓缓地睁开眼睛打量着祁玉的背影,抿了抿嘴角放心的睡了。 末世,人人都是独狼,防备心怎么可能没有? 只不过面前这个书生不足以给自己构成威胁罢了。 这一觉,天蒙蒙亮才醒,祁玉睁开眼睛就发现季初夏不见了,抬起手压了压额角,苦笑着把灰烬用土埋上免除后患,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本打算能借出手相助的这点儿情分找个落脚的地方,谁能想到她竟不告而别。 算一算时间,自己船翻落水,不知所踪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去了,现在露面显然不是好时机,罢了,追上去,厚着脸皮寻一个院子安顿下来吧,任凭别人本事再大,也定想不到自己藏匿在一个小山村里。 此时,季初夏已经翻过了山头,太阳升起,眼光透过还没有完全展开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光线刚好是能寻找草药的亮度,她一边走一边寻找草药,倒也不觉得累。 到山下,过河,进了村子就发现自己家门口围了不少人,这场景简直让季初夏头皮发炸,快步往家这边来,心里头嘀咕着千万不是爷爷出事儿了啊。 第32章 好巧啊 季初夏来到家门口,就听到陈秀娥低声在哀求:“丁家婶子,容我个空吧,现在是真的没有银钱。” “平安娘,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孩子在学堂读书给束修是应该的,可如这书是读不成了,家里老头子病的厉害,我家是急需钱去治病啊,这是人命啊。”丁林氏抹着眼泪:“你问问大家伙儿,谁家不难?” 李孙氏赶紧附和:“可不是咋的,这不是看平安娘日子不好过就来火上浇油,你也知道家家户户都是穷苦人家,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当初为了给孩子交束修,我可是被打了一顿,如今拿不回去啊,这顿打是躲不掉了。” 众人七嘴八舌。 季初夏听到这些反而松了口气,从人群外走进来:“大家也别着急,银钱明儿给成不?借钱也得时间,明儿一准给。” 众人得了这么一句话,再逼就不合适了,季初夏一再保证明儿一定给,人群也就散去了。 等众人走后,季平安关了大门,陈秀娥看着女儿,问:“你二叔?” “不回来,还险些把我打一顿,娘啊,给我做点儿吃的,我去筹钱。”季初夏手里有人参须须,值钱不值钱得出去看看 才行。 陈秀娥鼻子发酸:“等着娘去给你做饭,筹钱,如今这光景谁还能借钱给咱们孤儿寡母呢?” 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也拿不出来多少闲钱,就算是有闲钱也没人敢借给季家,就一个能撑事的及老汉还摔断了腿,这家是真完了。 季初夏去井台洗漱,到墙角挖了青苔,真不是吹,就是自己拿出来这人参须须也不是细细的模样,最粗的地方有婴儿的小拇指粗细呢。 把人参包在青苔里是为了卖相好,如果能卖出去的话,自己就去空间里无限轮回的薅须须呗。 拿定主意,进屋去看望季老汉。 季平安在爷爷身边伺候着,看阿姐进来赶紧凑过来小声说:“阿姐,丁顺他们也没办法,在家里拦着都挨揍了。” “没事。”季初夏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真的可爱,到这个时候还担心自己会记恨他的那些小兄弟呢。 季老汉叹了口气:“夏夏啊,你二叔不回来是吧?” “不是二叔不回来,是二婶太泼辣了,再者那庄子上都是亲戚,二叔身不由己。”季初夏过来坐在炕边:“我还见到了福宝弟弟,长得可好了,结实的很,回头他们肯定会找个 机会来家里的。” 季老汉看着孙女安慰自己的样子,摇了摇头:“罢了,也不全怪他,不回来也没事,只要他日子过的安稳就行。” “那是挺安稳的,别人家院子都没有他家板正呢。”季初夏说。 季老汉有心多问几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是老了,又不是傻了,孙女这么早就到家了,昨晚在那边都没留孩子住一晚,小小年纪的姑娘家连夜翻过一座山,还用说啥? 不过,夏夏一下就长大了似的,看着孩子沉稳的劲儿,像长生,要是个男娃子就好了,能顶门立户。 陈秀娥做好了饭,季初夏吃饱后就出门。 “夏夏。”陈秀娥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别人到自己这步田地还有娘家仰仗,可自己什么都没有。 季初夏回头笑眯眯的伸出手:“娘,给两文钱。” 陈秀娥本来还难过,见女儿这模样,从兜里把几文钱都掏出来放在季初夏的手心里,问:“你要去求借谁?跟娘说一说。” “书局的钱掌柜是个和善的人,爹在的时候总给抄书,我字写的不难看,去试试。”季初夏说。 陈秀娥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说:“那你快去快回,娘也抓紧 绣帕子,乡亲们的钱不能欠。” “嗯。”季初夏大步流星的往村外走。 此时的祁玉正坐在周长盛家,拿到了一把钥匙,在村子里找了个靠边的空宅子住下来。 因为是生人,祁玉自然没办法打听村子里的事,特别是季家的事。 周长盛带着祁玉去了空宅子,好巧不巧这宅子就在季家前院,中间隔了一条路。 祁玉打量着季家的院子,大门紧闭,刚才聚集在这里的人也都是散了,收回目光进了院子,想着要置办一些米面粮油和铺盖。 问了周长盛附近的城镇,周长盛给指了路,祁玉也没耽误,出门往最近的安江镇去了。 浑然不知又跟祁玉同路的季初夏边走边看周围的景致,她在琢磨赚钱的行当,只不过自己那一套末世生存的本事派不上用场,看来还得熟悉熟悉才行。 走路对她来说不是事儿,可这副新身体则不行,太容易累了。 四月天的天不冷不热,季初夏索性在路边歇脚儿,希望能遇到了个牛车啥的,自己可不是个委屈自己的性子,该花就花,能赚就赚。 可奈何,寻常百姓没人愿意出门,等了半天也不见有车,倒看到了祁玉。 “太巧了吧?”季初夏站起来扬声问。 祁玉微微颔首:“季姑娘可真是勤快,怎么不在家里歇一歇?” 说着话,就到了近前。 季初夏叹了口气:“我倒是不想出门,可是不行,你要走了?” “小生无处可去,在石郎庄租了个院子,想要去安江镇置办些家里用的东西。”祁玉说。 季初夏了然的点了点头:“刚好我也去安江镇,咱们做伴儿。” 若是换做旁人,祁玉必定会觉得姑娘家不够检点,可季初夏嘛,他没这个感觉,反倒是觉得季家是疼女儿的,不然也不会把女儿教得有点儿不谙世事。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季初夏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生祁玉。”祁玉回道。 季初夏笑了:“这名字还挺好听,我叫季初夏,以后在村子里多照应。” 毕竟都是初来乍到的人嘛。 祁玉垂首:“自然。” “你是个读书人,要不要开个学堂当夫子?”季初夏看祁玉望着自己,立刻补充道:“我爹就是读书人,为了贴补家用开了学堂呢。” 祁玉知道季初夏想什么了,笑道:“你是想要让我接了令尊的学堂,就不用给那些人退束修了吗?” 第33章 货卖缺 季初夏也笑了:“不愧是读书人,还真聪明,不过我可不是怕给那些人退束修,就算是你当夫子了,这束修也不该我们家拿着。” “那为何要让我当夫子呢?”祁玉问。 季初夏缓缓地说:“能读书还是要读书的,懂得多了就有更多法子让日子变得更好,再者我爹虽然不在了,他的那些学生根性都很好,不忍心他们从此以后没机会读书了。” 祁玉:……! 怎么有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了? 季初夏偏头看祁玉:“你难道不是要在这里住下,等机会再进京赶考吗?” “是。”祁玉笑了,这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死遁若是成了,也正好能为将来谋划更周全一些。 季初夏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她想要在古代/办/学塾,虽然不能从中牟利,可家里孤儿寡母过日子艰难,但在村子里有威望就不一样了。 祁玉是外乡人,自己可以尽地主之谊,交个朋友好处肯定不少,更能让平安好好读书。 两个人是各怀心事,到了安江镇,季初夏很热情的给祁玉之路去绣坊和布庄,祁玉也非常从善如流的听她嘱咐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季初夏就上次跟着陈秀 娥来过一次安江镇,认识的地方真不多,不过好在镇子不大,药铺有两家,挑了个门面最好的进去。 人参是好东西,自己的人参须须更是好东西,所以寻常药铺保不齐都舍不得出价。 药铺有个极其响亮的名字——百草堂。 百草堂是安江镇最大的药铺,旁边还有诊堂,小伙计在柜台后面包着草药,一抬头看到进来了个俊俏的小姑娘,笑着问道:“姑娘是要买药还是看病?” “我想卖药材。”季初夏笑眯眯的问:“小哥,收不收?” 小伙计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季初夏,问道:“是什么药材?要是寻常的草药可不收,咱们有专门的供货商,私下里收草药不合规矩。” “是人参须须。”季初夏从包里拿出来苔藓包裹着的人参须须,打开上面的草绳露出里面躺着的七根人参须须,抬头看小伙计震惊的样子,问:“收吗?” 小伙计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吞了吞口水:“你这可是糟蹋了好东西,这么粗的人参须须,那人参得多大啊?天老爷子啊,你先等等,我做不得这样的主,这就去请掌柜的来一趟。” 季初夏心里头顿时有底了,这是好东西,必定 很值钱! 小伙计蹬蹬蹬跑上楼去,季初夏好奇的打量着草药架子上的那些草药,随手拿起来小伙计放在桌子上的一个药方,看到标价后忍不住皱眉,一副药才十几二十个铜钱,这人参须须的价值还真有点儿摸不准啊。 此时,二楼的房间里,掌柜的额头都是冷汗,旁边百草堂的东家也是脸色如猪肝,反倒是坐在椅子上的人,捋着胡须,一脸的不耐烦:“魏当家的,我们家老爷那边可商量不得,这边采药人最多,那么大的落霞山不可能找不到一棵五十年的人参吧?真要是耽误了我们家老爷的大事,你担得起吗?” “担待不起,担待不起。”魏常安抹了一把额头上汗珠子:“是真不凑巧,这两年就没听说落霞山上出好参,采药的人是不少,可是这季节也不是赶山的时候啊,林管家开开恩,能不能容我几天的空?” 林忠脸色一沉:“我们家的老夫人病了,就差这一味百年人参入药,我容你几天空?你问问阎王爷能不能容我们家老夫人几天啊?这话也说得出来,别忘了,这安江镇的买卖你魏常安做得,别人也做得!” 魏常安赶紧从袖子里拿出来个荷包递过去。 林忠一把推开:“你别害我,今儿这趟差事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门外小伙计急的搓手,情急之下推开门就进来了:“掌柜的,下面……” “滚!”魏福气急了,低声呵斥。 小伙计拉着掌柜的到旁边:“人参须须,好粗的人参须须。” “啥?”魏福顿时眼睛亮了。 “下去收了。”魏常安立刻说。 魏福带着小伙计赶紧下楼,在楼梯转角处停下来反复擦汗,趁机打量着柜台前面站着的小姑娘。 粗布衣裙浆洗的发白,家里日子过的不富裕,模样倒是好看得很,应该也不是很穷苦的人家,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这么细皮嫩/肉模样的。 来到柜台前面的时候,魏福已经恢复如常了,扫了眼季初夏怀里抱着的苔藓卷,问了句:“姑娘是哪庄子的人啊?” “石郎庄的。”季初夏回道,毕竟石郎庄有采参人,百草堂的人肯定知道。 果然,魏福笑了:“李满囤可是个厉害的山把头,来来来,我看看成色如何?” 季初夏再次把苔藓卷打开。 魏福看到是人参须须,本来还满脸堆着的笑意都凝固了,一来上面那位是县太爷家的管家,要的是人参,二来但凡是人参, 那是一点点破损都会大打折扣的,还以为是个懂货人家的孩子,结果这是做了多大的糊涂事! “不收吗?”季初夏见掌柜的脸色变了,问。 旁边小伙计赶紧低声说:“掌柜的,这人参须须可细,人参怎么也得百年了。” 这话提醒了魏福,他笑着问:“姑娘,人参须须不值钱,要是能把人参带来,咱们再谈谈价格如何?” “我只卖人参须须。”季初夏说。 魏福笑着说道:“小姑娘,同样的人参要看品相,品相好的人参价格就高,品相不好的人参卖不上价儿,更不用说你这点儿人参须须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卖人参的。” “没事,我换别人家。”季初夏麻利的把人参须须包好。 魏福抬手压住了苔藓包:“罢了,就当跟姑娘一回生两回熟,这人参须须我收了,但你回头把人参送来可行?” “你给出个价听听。”季初夏淡定得很,毕竟看得出来这掌柜的是真想要,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的心思。 魏福伸出三根手指头。 季初夏挑眉:“三十两?” 旁边的小伙计一把捂住了脸,好家伙,这姑娘是哪儿来的这么大心? 第34章 心眼儿不少 “哎呀呀,小姑娘可别到我跟前狮子大开口,我收不起,收不起。”魏福直接摆手撵人走了。 季初夏还真就把人参须须包起来,转身就走。 “等一下。”魏常安也听到人参两个字了,左等右等不见掌柜的回来,赶紧下楼来,正看到季初夏往外走。 季初夏回头见这位穿着细棉布的长衫,一幅斯文模样,猜测是东家,走过来皱着眉头问:“百草堂这么大的门面,做事真是不干脆。” “姑娘的好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吧。”魏常安说。 魏福赶紧低声说:“这丫头一开口就要三十两。” “看品相,品相好的话,未尝不可。”魏常安嘴上这么说,心里恨不得只要拿到人参,多少钱都行,否则财路都要断了。 季初夏第三次打开苔藓包。 魏常安险些没背过气去,指着几根人参须须:“你,你这也要三十两?” “东家,我这是百年人参都未必能长出来这么好的人参须须,你是识货的人,可以好好看看。”季初夏拿起来一根人参须须在手里:“呐,寻常十几二十年人参也就这么粗吧?我是要救急,不然还舍得拿出来卖呢。” 这倒是提醒了一心火气的魏常安, 接过来人参须须仔细端详了片刻,心都在滴血,单就从一根人参须须上都能看出来,一场泼天的富贵就这么被糟蹋了,完整的老山参那是什么?天材地宝,寻常百姓哪里能配得上,得到人参京城先给皇上,得个一官半职都不费劲。 心里的如意算盘都快扒拉碎了,叹了口气放下人参须须:“可惜了,既然是救急,我也就当帮人度难关了,三两银子这几根人参须须留下吧。” “那我还是别家看看吧。”季初夏再一次包人参须须的时候,动作都透出了不耐烦。 魏常安问道:“姑娘想要卖多少?” “三十两,没得商量,我是个棒槌,你们都是行家,值钱不值钱不用我说。”季初夏抬头:“要不要就痛快的,再左讲右讲,宁可回家炖汤喝了。” 魏常安心一抖:“十两银子,多一文都不能收了。” 本以为小姑娘还要讲价,没想到季初夏直接把没有包好的苔藓包往前一推:“成交,给钱。” 魏常安三个人瞠目结舌。 “你叫了价。”季初夏提醒了一句。 在末世也有买卖交易,讲价也没问题,但买家一旦出价,卖家同意,这买卖就必须得成,敢反悔视作挑衅 。 魏常安点了点头,拿出来银子让小伙计称重。 季初夏看着小伙计拿出来一大块和几块小的银子,走过去:“小哥,银子怎么算?” “小姑娘还要考教我?”小伙计拿起来一块大的放在秤盘上:“这一块五两不多不少,这小块的散碎银子一起称重,够数就成呗。” 季初夏秒懂,立刻压住了秤盘:“小哥,五两银子整数,余下的给我换成铜钱。” “啊?”小伙计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儿不正常:“五千个铜钱,你咋拿回去?” “就五千个铜钱。”季初夏笑眯眯的看着小伙计,虽然掌柜和东家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这个小伙计真是有一副好心肠。 小伙计看掌柜的。 魏福摆手:“行行行,给铜钱。” 说着回去后面账房,按出来五串铜钱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再给季初夏:“你可看好了,一串铜钱一千个,这是五串,回头别说百草堂少给你了。” 季初夏点了点头,问:“你这里有采药的篓子吗?” “有,五文钱一个,个头小。”小伙计说。 季初夏要了一个采药的篓子,又花四文钱买了个采药的小药锄,给了小伙计十五个铜钱。 小伙计 把多余的铜钱推回来,颇有些无奈的说:“给多了,你快回家去吧,带着这么多钱财可是惹祸的根苗。” 季初夏把铜钱装进药篓子里,往身上一背:“小哥,你是个好人,多得是送给你的,买两个包子吃吧。” 小伙计傻了,看着季初夏脚步轻快的背影,抬起手拧了自己脸蛋子一下,疼得呲牙瞪眼,回过神儿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掌柜的和东家都走了。 把该给公家的钱放在钱匣子里,余下的六个铜钱攥在手心里,半天才放进口袋里还轻轻地拍了拍。 楼上,魏常安把几根人参须须吹上了天,当然也给足了林忠好处。 林忠很嫌弃的把人参须须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魏常安,谁都不是傻子,有人参须须,人参在哪里? 魏常安心里发苦,不过眼前的难关是过去了。 送走了林忠立刻拉着魏福道书房里,急不可耐的问:“是哪里的人?” “石郎庄的人。”魏福说。 魏常安眯起眼睛闪过一丝阴狠:“派人在去石郎庄的路上跟着,看看是谁家的姑娘,说什么也要把人参拿回来!实在不行,嗯?懂了吗?” “懂,懂了,奴才这就去。” 魏福出门叫了人,坐上马车就往石郎庄来,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再者穷人乍富保不齐要买东西。 但是,他猜错了。 季初夏只在路口买了几个肉包子往框里一放,也没等祁玉,直接回家了,并且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来路,就在等着百草堂的人呢。 看到马车从后面来,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意思,还敢跟自己玩儿这一套。 马车里,魏福也看到了季初夏,立刻吩咐赶车的车夫慢一些,心里盘算着直接抓起来,一个小丫头片子就不信能撑得住! 马车速度刚慢了下来,魏福再抬头看前面,哪里还有季初夏的影子? 这下,魏福蒙了,低声吩咐车夫一遍,让车夫下车,他赶车回去了。 小丫头片子心眼儿不少,可太嫩了些,跟自己斗? 季初夏躲在大树后面看着车夫下车,马车回去了。 想了想从树后走出来,快步往家里去,车夫得到的吩咐是找到老窝,晚上动手。 所以也没着急,不远不近的跟着。 眼看到了石郎庄,季初夏走到村口停下来,一转身进去土地庙了。 车夫赶紧跟上来,就见季初夏恭敬的跪在土地庙的土地公公神像前,嘴里念念有词…… 第35章 弟弟挨打了 车夫凑近了侧耳细听,就听到季初夏念念有词:“土地公公啊,我买了肉包子孝敬您,您再给我点儿人参须须吧,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往后肯定少不了您的肉包子,等我有钱了,给您盖一个大庙,塑金身啊。” 人参须须是土地公公给的?谁信啊? 车夫瞪大了眼睛看到季初夏磕完头,手里多了两根人参须须,整个人都蒙了,邪门啊。 看着季初夏起身走了,立刻追出来,结果发现哪里还有人影?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冷汗都冒出来了,邪门的地方,邪门的人,他赶紧转身跑了。 季初夏从空间里出来,看着车夫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进了土地庙,先从供桌底下把背篓掏出来,再把肉包子装到背篓里,脚步轻快的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陈秀娥看到闺女满头大汗的样子,也没敢问是不是借到钱了,倒是好奇怎么多了个新背篓。 “娘,去爷爷屋里。”季初夏没看到弟弟平安,迈步往季老汉屋子里来。 陈秀娥跟在后面,心里还犯嘀咕,以前女儿是最不愿意跟老爷子说话的,如今是懂事了。 进屋,季初夏拿出来肉包子:“爷爷,多吃点儿。 ” 季老汉哪里肯?摆手:“爷爷不饿,留给平安吃吧。” “买的多。”季初夏拿出来油纸包着的肉包子放在桌子上。 季老汉心疼的脸都红了,孩子不知道日子过,这么吃可怎么吃得起哟。 哗啦一声,季初夏把铜钱都倒在了季老汉的炕上。 季老汉呼一下就起来了,瞪大了眼睛:“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二叔一家也要过日子,咱们现在的情况任凭谁都会觉得会拖累二叔,所以家里的日子咱们自己过。”季初夏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陈秀娥:“娘,还是你掌家,回头学塾里收的束修都这算成钱还给他们。” 陈秀娥颤巍巍的走过来:“夏夏,你那里找来这么多钱?” “采药,我在山里得了一个小人参,卖了五两银子。”季初夏笑眯眯的说:“我买了篓子和药锄,就进山去采药,百草堂掌柜的很好,说有药材就送去,他收。” 季老汉叹了口气:“夏夏啊,百草堂掌柜的顶不是东西了,怎么对你这么好?” “可能因为我是能说会道,又长得好看。”季初夏故作轻松的说,心里头倒是认可季老汉对百草堂的评价。 陈秀娥 沉了脸色:“可不行口无遮拦的。” “爷爷,娘,不管因为啥愿意收我采的药,至少这是个门路,放心吧,我不是傻子。”季初夏说着,把铜钱都退给陈秀娥。 门外,季平安被推搡着进门,孩子太小,被打和被吓唬的哭出声来。 季初夏急忙出来,就见七八个半大的孩子推搡着浑身泥水的季平安走进来,其中个子最高的是村子里出名的小恶霸高大有。 “干啥呢?”季初夏过去拉着季平安挡在身后,厉声:“多大的事?你们几个都比平安大,欺负他干啥?” 高大有冲季初夏露出一口黄焦焦的牙:“干啥?还用问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表弟的束修钱啥时候给?就为了护着你们是,我表弟都被打的躺炕上起不来了。” 季初夏知道高大有的娘是丁顺的姑姑,点了点头:“行,不就是要束修钱吗?你去挨家挨户告诉一声,束修折钱,全退。” 季平安抹了一把眼泪:“阿姐,他们不都是咱爹的学生。” “家里有账,不碍事。”季初夏让陈秀娥带着弟弟去后院洗干净,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人:“杵在这里干啥?要钱给钱还不行?滚了!” 高 大有撇嘴儿:“谁不知道你们家穷的叮当响?骗我吧?” “你算老几?也不撒一泡照照自己,我爹都不肯收你做学生,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心里没数?别在这里耍横,到不了你手一文钱。”季初夏拿起来旁边的扫帚,拉开架势要动手了。 高大有哼了一声往外走,几个小子狗腿子似的跟上去,到了门口高大有觉得没面子,回头指着季初夏:“小皮娘,你给爷等着,回头我爹娘来你家下聘,娶你给我当婆娘,看我不收拾服你的!” 季初夏一愣,好家伙,真是什么人都有啊,还有人惦记着这个?! 陈秀娥手忙脚乱的给儿子洗漱干净,换了衣裳,也问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原来是丁顺挨打,高大有看到了,就找了几个人把季平安堵到了河边的浅滩揍了一顿,还说要抓夏夏去顶账。 这不是欺负人吗? 陈秀娥领着季平安来到季老汉的屋子里,就见季初夏在查看账本。 “爷爷,一条鱼能算多少钱?”季初夏问。 季老汉说道:“半尺大小的鱼也就两文一条,一尺长的大鱼五文钱一条吧。” “行,凡是给送鱼来的,都算五文钱一条。”季初夏说着, 写了好几个小字条,交过束修的人家都标记好,再分铜钱。 陈秀娥过来帮忙。 季初夏问:“爷爷,猪肉多少钱一斤啊?” “肥膘贵一些,五花略逊,最便宜的是瘦肉,贵的也就八文一斤,瘦肉五文钱一斤,五花是六文钱一斤。”季老汉说。 季初夏按照账本把铜钱给当初送了猪肉的人家。 后面送鸡、鸭的也都折算成了铜钱,陈秀娥在旁边帮忙,把每一家的束修钱包好了摆在桌子上。 季初夏抬头看到季平安口水都控制不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肉包子,随手拿起来一个塞到季平安的手里:“可劲儿吃,以后肉包子管够。” “真能吃吗?”季平安不敢相信的看着季初夏:“阿姐,咱们家突然有这么多钱了?” 季初夏揉了揉季平安的发顶:“阿姐找到了赚钱的路子,以后再有人敢欺负你,阿姐就去他们家放火,这次是咱们欠人家的,不计较了。” “嗯嗯嗯,阿姐,我也跟着你赚钱吗?”季平安眼睛里都有了光。 季初夏笑了:“行,回头阿姐教你。” 说着话,抬头往外看了眼,真是有意思,都着急要束修钱,怎么一个人也不来呢? 第36章 你阿姐回来了吗? 季老汉本就不是个孬性子,虽说孙女养家让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可孙子因为欠账被人打了,心里头哪能受得住? “夏夏,找村/长过来,这事儿咱们摆在明面上说清楚,也不能让咱们家平安白挨了一顿打。”季老汉说。 季初夏点头:“就这么办,爷爷先吃饭。” “我去熬点儿粥。”陈秀娥起身去灶房。 把剩下的铜钱都收到钱匣子里,季初夏让季平安陪着老爷子,她跟着去灶房帮忙了。 这些日子她可一直都非常关注做吃喝这一块,她有很多做吃喝的菜谱,但是没有实战经验,这看到菜谱是一回事,能做出来美味是另外一回事。 陈秀娥麻利的洗好了野菜,切碎焯水再和米一起下锅熬煮,见女儿过来了,想要让她回去,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家里没了顶梁柱,夏夏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娇养着了,多学一样就少一处被人为难拿捏的地方,再过三两年也就该聘人家了呢。 季初夏可不知道陈秀娥心里盘算这些,踅摸着看了一圈,也就是野菜了,挑拣了一些野菜放在水盆里,琢磨着做个凉菜,回想配料表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炸毛,耗油、香油、生抽、鸡 精…… 现实骨感到只有盐,盐有两种,一种是带苦味的盐,另一种是自己强烈要求买的上等盐。 “夏夏想要吃野菜饽饽吗?”陈秀娥问。 季初夏摇了摇头:“娘,咱们有肉包子吃。” 陈秀娥往灶膛里添柴:“明儿起,平安在家里看顾着爷爷,娘跟着你一起去山里采药,顺便挖野菜。” “娘,你不是在绣庄接了活吗?可不用你跟着我进山。”季初夏说。 陈秀娥摇了摇头:“绣庄里的活儿也给不了几文钱,家里太太平平的倒是能赚几个是几个,现在家里这样子,那点儿钱太少了,再者夏夏啊,财不可露白,咱们家不拿出来过苦日子的架势,别人保不齐在背地里盘算咱们孤儿寡母,到时候连一个出头的人都没。” 季初夏没吭声。 她原本还感激石郎庄的人仗义,可回头就有人逼债上门,今儿平安就挨打了,人心啊,怪不得说日久见人心呢。 至于带着陈秀娥去采药,没啥不行的,就空间抢夺草药的架势,陈秀娥想要看到都难,只要自己稍微遮掩一下问题就不大。 “娘,我本来还想着继续开学塾呢。”季初夏抬头看着陈秀娥。 陈秀娥摇头:“不可胡 思乱想,娘只求你们姐弟俩顺妥的长大成人就知足了。” “嗯,我找到了。”季初夏没有给陈秀娥讲大道理,寻常的百姓日子也不需要大道理,只要日子过好了,身份变了,眼界自然就变了。 对于如何过上好日子,季初夏心里头都规划好了。 一家人吃好了饭,季平安出门去请村/长过来。 周长盛碍于情面也得过来一趟,心里头还纳闷季家又有什么事情了? 进屋,周长盛看到季老汉倚在墙上半躺半坐着,桌子上放着几十个小纸包和一个账本,知道是束修的事了。 “您老这是要做啥?”周长盛坐在炕边:“就算有点儿银子也不能现在拿出来啊,上秋粮食下来就踏实了,那个时候也不迟。” 季老汉摇头:“村/长有所不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昨儿逼债要束修,今儿我家平安被打的鼻青脸肿回来了,这事儿拖不得了,再说长生不在了,该还给他们。” “青黄不接的时候,怎么也得活命啊。”周长盛说:“您老要脸面,可家里头没有出力的人,可不能意气用事。” 季老汉叹了口气:“村/长是一片好心,可是季家如今可不是之前了,劳烦村/长让 家里有读书孩子的都来一趟吧。” 周长盛看得出来季老汉心意已决,也就不好再劝了。 等周长盛出门后,季初夏带着季平安过来了。 “夏夏,咱们都是往高了算,以后也再没这样的事了,真有蹬鼻子上脸的就别客气,你娘是个绵软的性子,平安还小,这个家就要指望你出头露面了。”季老汉说。 季初夏点头:“放心吧,我可不是说不清楚话的人。” 这倒是安慰到了季老汉,之前病恹恹的孙女突然就懂事了,也算是天不绝人之路吧。 周长盛出面,很快人就都过来了。 季初夏也没什么好寒暄的,拿起来账本:“去年上秋的时候开始算,各家各户送来的束修都这算了钱,丁大伯家里给了两条半尺多长的鱼和一斗红粮,红粮十八文一斗,两条鱼算十文钱,这是二十八文您数一数。” 说着,把写了丁顺两个字的纸包拿过来,递给了丁林氏。 丁林氏本想打开过过数儿,丁老大气得一把扯起来她网外面走,到了外面骂了句:“你就是个眼皮子浅的混账东西!滚回家去。” 季初夏抬眸看着丁家夫妻俩,不动声色的挨个叫了名字,给了什么,怎么定的价格, 最终给多少钱,一分不少,逐个分发下去了。 周长盛坐在一边一句话没说。 来领钱的人更说不什么来,季家都是按高价给的,再要说难听话,这张脸也就不用要了。 事情出奇顺利。 季老汉跟周长盛道谢,周长盛叹了口气告辞回家去了。 “阿姐,他们都不好意思了。”季平安说。 季初夏笑着说:“不好意思又怎么样?都没客气,该拿走的拿走了,这才是事实。” 回头看着桌子上还放着一个最大的纸包:“张家给的束修最重,这笔钱的想法子送过去才行。” “阿姐,宏远大哥说会常来看望我们的,等他来家里再给也不迟。”季平安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张家有钱是一方面,张家的人很会办事,这种逼债上门的事情怎么可能掺和。 外面有吆喝车马的动静,季平安好奇的往外面张望。 季初夏知道是祁玉回来了,小声说:“对面来了新邻居,平安可以过去帮忙,以后也能多走动。” “哎。”季平安一溜小跑的出去,主要是想看看马车,这可是稀罕物。 祁玉看季初夏家的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季平安,笑着问:“平安,你阿姐回来了吗?” 第37章 偷走了土地公 “回来啦,就是阿姐让我过来帮忙的。”季平安看着黑红色的骡马,喜欢的不得了,不过手没闲着,帮忙往屋子里倒腾东西。 祁玉没说话,他在镇里等了好一会儿,还后悔没跟季初夏约定好见面,今儿去置办东西多,肯定要找个车带回去,一道走也免得她受累了,没想到人家早就回来了。 季初夏没过去帮忙,她忙着收拾家里。 家里正房三间,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东厢房一家四口住,西厢房改成了学堂。 学堂里,桌子都是当年季长林在家的时候,一刨一斧做出来的,包括书架,一直以来兄弟俩的感情都挺好,可惜后面都身不由己。 四处查看后,季初夏清楚就算是再开学堂也不能在这个院子里。 本来是怕还不起束修的钱,祁玉又是书生打扮,开个学堂能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现在不一样了,季家和那些村民刀切豆腐两面光,学堂开不开也无所谓,大不了请祁玉专门教平安读书识字。 “夏夏,你琢磨啥呢?”陈秀娥看季初夏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轻声说:“这几天都顾不上你了,你的伤还没好,好好歇一歇吧。” 季初夏来到陈秀娥身边:“我看看咱们家的 西厢房,能用来制备草药,鲜草药没有制备后的值钱。” “夏夏会?”陈秀娥疑惑,家里可没有这样的手艺人。 季初夏摇头:“我不会啊,但田郎中会,我得空去拜师。” 这也是季初夏最紧要的事情之一,她认得所有的植物,因为她本来就是木系技能,可自己突然身体好了,还什么都会,那可就太邪门了,毕竟性格变化也很大。 自己现在最大限度能做的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这种变化是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否则自己怎么解释? 陈秀娥心里很难受,可家里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没办法:“夏夏学会了就教给娘,咱们娘俩一起做。” “行。”季初夏答应的爽快,主要是真怕了古代女人这柔弱爱哭的性子。 就陈秀娥这样的性子,很多事情自己都不能说。 *** 百草堂里,车夫从后门进来,一抬眼就看到了魏福,弓着腰跑过来:“掌柜的,可不好了,这事儿太邪门了。” 魏福皱眉:“多大的事?人呢?就你自己回来了?” “你是不知道啊,我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都烧高香了。”车夫说着还用袖子擦汗。 魏福急了:“张三!你跟我这里玩心眼儿?让你去 抓个小丫头片子,还烧高香了?” “不是,不是。”张三赶紧摆手:“我可没有跟掌柜的坐地起价的心思,是真不敢,这么说吧,那丫头片子太邪门了。” 魏福眯起眼睛:“怎么个邪门法?” “我跟着一路到了石郎庄,这丫头去了村头的小庙,那是个啥地方啊?她在里头给土地公摆上了肉包子,说是还想要人参须须,你猜怎么着?”张三眼珠子都瞪圆了。 魏福半信半疑:“就拿出来人参须须了?” “可不是嘛!”张三吞了口口水:“这我都没害怕!从小到大都说神仙,谁见到过神仙显灵?” 魏福气得跺脚:“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 “说,说。”张三瞪着眼睛:“我见那丫头要走,立刻追上去了,结果我俩前后脚到小庙门口,那丫头竟然不见了!” “不见了?”魏福大吃一惊:“人没了?” 张三/点头:“没了,我当时就想起来我奶奶说的山精鬼怪了,掌柜的啊,不说别的,说是人参须须,可一根都能小孩子手指头粗了,那人参得多大啊?还不得成精啊,我的天奶奶啊,我哪里还敢多留,一口气跑回来了。” 魏福背着手来回踱步,活了大半 辈子见过不少稀奇的事儿,但这么邪门的还真少,看张三好几眼,突然问了句:“你为啥不跟着去她家看看?” “谁知道是哪一家的啊?”张三摆手:“这事儿我是不能做了,掌柜的愿意找谁就找谁去。” 不等魏福说话,张三转身回家去了。 魏福坐下来,捋着胡须反复琢磨魏福说的话,一拍桌子:“土地公的事啊,这不难办!” 想到办法的魏福急匆匆的出门,在街上找了几个壮汉,给了高价让他们去石郎庄,把土地公搬回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几个壮汉连夜去了石郎庄,把半人高的土地公搬回来,送到了百草堂。 魏福是一点儿不含糊,郑重其事的供奉起来,好吃好喝摆了一桌子,跪下来开始求,也不求别的,就要人参须须。 东家已经去落霞山找采参人了,几根人参须须哪里够?趁这个机会找到人参送到县令大人的府上才能保平安。 魏福觉得自己要是成功了,别说多涨几两银子的工钱了,就是要了这里的百草堂也不过分,这翻身的机会说啥也不能错过。 守着土地公一夜的魏福,头晕眼花的走出来,一个没站稳跪坐在地上,跪了一夜的他疼出来了杀 猪般的嚎叫。 此时,季初夏已经到了田郎中家门口。 田郎中家的院子很大,院子里摆着晒药的架子,篾筐里没有多少草药,田郎中正在逐个检查篾筐里的草药。 “田爷爷。”季初夏出声。 田郎中看过来:“夏夏啊,我还想着去你家看看你爷爷呢,快进屋吧。” 季初夏推开栅栏门进来,笑眯眯的说:“爷爷这两天还行,是我来找您的。” “啥事?”田郎中拿过来小板凳递给季初夏:“坐下说。” 季初夏坐下来:“田爷爷,我想要拜您为师。” “啊?”田郎中吓了一跳,看着季初夏:“夏夏啊,学这个行当可不容易,你咋还动了这个心思?” 季初夏叹了口气:“田爷爷,家里的日子得过,爷爷本想让二叔一家回来,可当年闹的太绝了,二叔一家不肯回来,我娘现在整日里抹眼泪,平安还小,我不学点儿手艺,不行啊。” 田郎中也跟着叹气,要说这人啊,说倒霉喝一口凉水都塞牙,好不容易有了个举人,可家宅不宁,举人死了,季老汉腿还摔坏了,往后能不能走路都两说,这一家子是太难了。 “田爷爷,我识字,能收我做徒弟吗?”季初夏问。 第38章 必须是锦鲤体质 在来之前,季初夏反复琢磨过。 田郎中两夫妻一辈子没有孩子,这一点对自己太有利了。 虽然,田郎中的医术并不算多好,但这些年在石郎庄治病救人,积攒下来不少人情,人缘很好的两夫妻,自己成为他的徒弟,也会多一分保障,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关键时候有一个有威望的人出面,就能减少非常多的麻烦。 综合考虑,好处很多。 田郎中跟季初夏想的恰恰相反,他顾虑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这个徒弟是个女儿身,虽说没有女子不能行医的规矩,可未出阁的姑娘纵然学了医术,走街串巷给人治病也于理不合。 再者,季初夏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三两年就得议亲,学医三年都未必能出师,自己收的第一个徒弟,可能半道就不学了,去相夫教子过日子去了,那咋整? “夏夏啊。” “您收下夏夏,夏夏愿意奉养您和师娘,在这里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村子里夏夏闭口不提,您老若还觉得不行,夏夏做您的孙女也行。”季初夏哪里能让老爷子把拒绝的话说出口,那样的话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田郎中一下就动心了,如果自己有 个孙女,能是夏夏这样识文断字的孩子,简直做梦都能笑醒了。 一辈子无儿无女,就算再日子过的殷实也觉得后继无人,如果夏夏成了自己的孙女?继承自己的衣钵不是太正常了吗?如果季老汉愿意的话,夏夏以后可以在田家招赘夫婿,生的孩子随田姓,这也不妨碍季家。 田郎中起身:“你等等,我去找你奶奶商量一下。” 季初夏看着急匆匆进屋的田郎中,只觉得好无语,拜师怕事不成了,罢了,罢了,当个孙女也不吃亏,只要能达到目的,细节无须在意。 田郎中娶妻范氏,范氏年轻时候貌美如花,性格温润,哪怕无所出,田郎中也不离不弃,夫妻感情是少见的好。 正在做棉衣的范氏见丈夫兴冲冲的进门来,笑了:“看你这高兴的劲儿,是有好事登门了?” “蔷薇啊,老天给咱们送来一个识文断字的孙女,你说这是不是好事?”田郎中坐下来,说。 范氏哎哟一声,针刺破了指尖,血珠儿冒出来了。 田郎中急忙伸出手拉过来范氏的手,用帕子压住了伤口:“看你,怎么不小心点儿。” “是夏夏吧?”范氏问。 田郎中点头 :“那孩子是想要拜师,我本意是不能收,学医不成会害人的,但是这丫头执拗,竟说愿意给咱们养老,如果季老哥同意,咱们可以让夏夏招赘到咱们门下,后继有人了呢。” 范氏抽回自己的手,下地打开梳妆的匣子,从里面挑挑拣拣拿出来一对儿手镯,一支钗子,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块浅粉色的衣料,回头看丈夫还坐在床上,笑道:“你可快些去啊,别让我的乖孙女等着急了,回头跟孩子说好了,咱们就去季家认亲。” “哎、哎!”田郎中高兴的起身往外走。 前院,季初夏在查看晒药架子上的草药,篾筐里的草药自己都认得,田郎中年纪大了,采药有些困难,否则落霞山这么大,怎么能就这么点儿药材呢? 田郎中再看到季初夏的时候,那简直就跟看到自己的孙女一般了,心情都不一样了。 “夏夏啊,跟爷爷进屋来。”田郎中说。 季初夏有点儿哭笑不得,转过头笑眯眯的走过来:“嗯。” 田郎中带着季初夏从诊堂到后院,范氏已经满脸喜色的站在门口等着了。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范氏貌美,但范氏大门不出二门不入, 见到的人还真不多。 反正季初夏是头一次见到,明明过了知命之年,可腰背挺直,肤色白皙,眼角只有几条皱纹,这样的人在村子里可就太少见了,季初夏觉得简直比丁顺娘看着都年轻许多。 范氏打量着季初夏,越看越喜欢,小姑娘模样标致,可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以后做自己的孙女啊,可要好好打扮起来。 “夏夏。”范氏走过来。 季初夏快步上前:“田奶奶。” 这一声奶奶叫的范氏心里头舒坦! 拉着季初夏的手往屋子里走:“好孩子,拜师做什么?给奶奶做孙女,奶奶可有好多好物件儿呢。” “我……”季初夏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自己只是不想被田郎中拒绝,才说也可以做孙女,没想到歪打正着,这老夫妻俩瞬间上头了。 范氏拉着季初夏坐下来:“放心吧,奶奶可舍不得我的夏夏为难,这事儿回头我跟季家大哥亲口求去,这是奶奶给夏夏的见面礼,不是贵重的玩意儿,可姑娘家长大了就得装扮,簪子现在戴不得,等及笄,对了,奶奶还有一些耳珰。” 说着,起身去妆匣子里拿出来个小 盒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耳珰,挑挑拣拣找出来两对儿,一对儿是银石榴的坠子,一对儿是梅花样的。 季初夏受宠若惊,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带了锦鲤体质,这是古代啊,一口气拿出来这么多首饰给自己,让她心里头怦怦乱跳。 “这料子我看着喜欢,就扯了回来放在柜子里,还以为用不上了呢,你瞅瞅,这给咱们夏夏做一套马面裙,得多好看。”范氏看着丈夫说。 田郎中合不拢嘴的点头:“对,对,回头跟秀娥一起绣上好看的花样儿,可太衬咱们家孩子了,秀娥针线活也是年轻媳妇儿里最好的。” “哎哟,看我没想到,要去季老哥那边,得准备礼物。”范氏打开柜子,挑挑拣拣,给陈秀娥、平安和季老汉做衣服的料子拿出来好几块。 季初夏悄悄地深呼吸,不用说了,锦鲤,必须是锦鲤体质了,看来这孙女不当都不行了。 石郎庄,愿意蹲在街上的妇道人家都吃惊了,看到田郎中两口子出门,还挎着一个大包袱,旁边的季初夏也捧着个精致的描花匣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有人小声说:“这是咋了?该不是季家要卖儿卖女了吧?” 第39章 贴补家用 季老汉看到田郎中进门的时候满脸堆笑,心里头就有些羞愧难当了。 “老哥啊,快躺下,伤筋动骨没有个小半年可不能好利索。”田郎中说着快步过来,压住了季老汉的肩膀。 季老汉叹了口气:“老弟啊,太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让平安去把欠了的药钱拿过来。” “不着急,不着急,我今儿可不是来讨债的,再说了,咱们老哥俩人不是认识一两年了,我啥时候把药钱当饥荒要过?”田郎中笑呵呵的坐下来:“今儿来是想跟老哥商量点儿大事。” 季老汉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问:“老弟说吧。” 这边,田郎中跟季老汉说话,那边范氏拉着陈秀娥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秀娥啊,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们老两口肯定不是来抢孩子的,夏夏做了我们的孙女,还在这边过日子,孩子要学草药啥的就学,回头多了我们老两口疼着,就算是聘人家也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陈秀娥看季初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儿了。 “回头,聘人家的时候啊,倒是婶子我有个小盘算,这事儿咱们摆在明面上说,我想要让夏夏招赘,回头在我身边过日子,你这当娘的想看就 看,有事儿也能帮衬一二,生了孩子也算田家的子孙,我们老两口有啥都是夏夏的,秀娥啊,你觉得呢?” 陈秀娥轻轻地叹了口气:“婶子,夏夏的身体打小就不太好,这些年娇养着也不太见强,要不是家里的事一茬一茬的砸过来,我不顶事儿,让夏夏遭罪了。” 范氏拍了拍陈秀娥的手臂:“回头是自己家的孩子了,调理身体必定会日日都琢磨,只要能让咱们孩子身体好起来,必定不会尽力的。” “娘。”季初夏走过来:“我愿意,以后必定会好好孝顺田家的爷爷奶奶的,咱们家没什么亲戚,这可是好运气了。” 陈秀娥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主要是不知夏夏怎么想的,听到这话眼圈一红:“可说呢,以后多了疼你的人,娘也高兴。” 范氏一听,这事儿成了! 满脸堆笑的说:“咱们今儿过来是问清楚,明儿就去查个好日子,把这门亲认下了。” 正屋,季老汉握着田郎中的说:“老弟啊,我没别的要求,对咱们孙女好就成。” “放心吧,我这辈子能有个孙女,必定跟眼珠子一般疼着。”田郎中郑重其事的说。 不管村子里的人背地里怎么说。 田 郎中请了先生查了个吉日,两夫妻带着礼物到季家,从此以后季初夏就多了两位亲人,田郎中两夫妻也真下血本,认了个孙女,送的礼都比寻常人家聘礼还贵重。 村子里的人,羡慕的多,可谁都知道田郎中好说话,范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瞧得上的性子,就算自己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好,也不得不承认季初夏的模样太出挑了,十里八村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看的人儿了,所以范氏疼的很,也很正常。 季初夏开始跟田郎中学草药,每天田郎中上午出去走一圈,看看周围的病人,下午就带着季初夏进山采药,回来教她如何制备草药。 忙忙碌碌没有个闲下来的时候,殊不知正因为忙碌,好几次都跟魏福派来的人擦肩而过了。 也是因为魏福不知道季初夏的名姓,找来的人也没见过季初夏,打听了好几个采参的人家,结果都对不上,这事儿就迟迟没办成。 祁玉鱼尾安顿下来后,季初夏肯定会说学塾的事,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见人,登门去问不合礼数,他倒也不着急,闲来无事到河边钓鱼,一来二去跟季平安熟络起来了。 村子里的事知道的多了,祁玉很同情季 家。 要不是自己途中/出事,没到京城去赴考,能跟平安的父亲同科,这人世间的事情,真是无常。 从季平安的嘴里听说退束修的事,让祁玉发现了季平安的豁达心胸,他虽然觉得村子里的叔伯们不近人情,可丝毫不怪罪父亲的学生,甚至很惋惜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了。 都说穷人家儿女早当家,季平安这么小,懂事的让人心疼。 远远地看到背着药篓采药回来的季初夏,季平安起身跑过去:“阿姐,娘做了菜包子,我去提着送过去呀?” 季初夏揉了揉季平安的发顶:“咱爷今儿好不好?” “好。”季平安笑眯眯的说,过去接过来田郎中手里的药篓:“田爷爷,我来背。” 田郎中掏出来一把野果子递给季平安:“回去告诉你爷爷,我一会儿过去给他换药,今儿找到了年份不错的伸筋草。” “哎。”季平安捧着野果:“我先回去看看菜包子好没好。” 撒腿往回跑,季平安也不忘把野果子分给祁玉一半,祁玉笑着道谢,提了两尾鱼让季平安带回去。 “我一会儿给祁玉大哥送包子,我娘做的包子可好吃了。”季平安满载而归,小脸上的笑容别提多 灿烂了。 季初夏下了桥,看祁玉认真钓鱼的样子,抿了抿嘴角没说话,她如今去卖草药的事情不能成了,因为现在采药都要给田爷爷家,当然这是长线投入,心里头还是很开心的,可是家里只靠那点儿钱也不够啊,想办法贴补家用才行。 日落时候,季初夏回家,在家门口恰巧遇到了祁玉开门。 “祁玉。”季初夏出声。 祁玉对于季初夏这种直呼名讳的打招呼方式,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还挺亲切,尽管两个人算不得多熟。 “怎么了?”祁玉问。 季初夏走过来:“你要是打算在这里常住,我想让平安继续读书,能请你做老师吗?” 老师? 祁玉点了点头:“好啊,我跟平安十分投缘。” 季初夏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笑道:“要不,多收几个学生吧。” “你说的是之前学塾里的那些孩子们?”祁玉见季初夏点头,微微挑眉:“他们可是逼着把束修要回去了啊,你不生气吗?” 季初夏抬起手理了理鬓角的发丝:“那些孩子们都很好,大人的事情他们没法做主,再说了,我想要贴补家用。” 祁玉打量着季初夏,自己开学塾,她如何贴补家用? 第40章 跟祁公子很熟吗 季初夏没套路,直接跟祁玉商量起来了雇佣的事。 这让祁玉觉得十分新奇,因为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收束修的方式。 而他,虽是夫子,但束修不收,季初夏会给自己酬劳? “怎么样?”季初夏笑呵呵的看着祁玉,自己开出来的条件非常丰厚,要知道学生的束修是四时八礼,自己则不然,每个月给丰厚的酬劳,并且全盘接手祁玉的生活,包括衣食住行。 这不管从哪方面看,祁玉都不亏。 祁玉点头:“好,季姑娘做主就是。” “好,我们先准备一下。”季初夏看了看祁玉的院子。 祁玉立刻说:“我一个人住着也委实太无趣了些,学塾就开在这边吧。” “那正好,家里有桌椅和书架,收拾一下就可以招生了。”季初夏很高兴遇到了个愿意合作的人,回家二话不说开始筹谋招生的事。 上次结算束修,发现在古代供一个孩子读书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最便宜的学塾一年也要六两银子,也就是说收十个学生就有得赚,这里面包含给祁玉每个月五百文的酬劳,吃喝穿戴每个月二两银子算,一整年下来自己最少能赚二十两银子。 听着不多,可跟村子里的是村民比起来,他们辛苦劳作, 一年到头也存不到十两银子,养家糊口绝对没问题。 再者,只要读书就少不了笔墨纸砚,这些东西自己批量购买肯定便宜,价格比市面上低个一两文钱,又是一笔收入,更能让平安得到学习的机会,平安若是读书的料,就算是长线投资,稳赚不亏。 人参须须是救急用的,采药的时候陆续被空间抢走了不少,如今养在空间里,虽然拿不出来可也必定是财富,季初夏一直都在寻找解决空间只进不出的方法。 毕竟是跟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怎么能不为自己所用呢? 收拾着那些桌椅的时候,季初夏还在想附近的山水和田地,显然自己学的本事套用到这个世界上有按图索骥的嫌疑,但适时调整,多实践,会弥补自身许多不足。 比如厨艺这一块,在自己的摸索中已经可以做简单的饭菜了,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五谷的香味儿对季初夏来说,人间至味。 还有一些药食同源的草药,可以根据药效和本身的特殊香气成为厨房里难得的调味料,因为自己爱钻研,田家爷爷奶奶都说捡到了宝贝,聪明人常见,聪明又上进的人不多,季初夏恰恰就是他们认定的上进又聪明的人。 在所有人都以为季家 的日子如日落西山般没法过好了的时候,季家学堂开始招学生。 对于学堂,季初夏也做足了功课,因为这些年百姓日子过的安稳,风调雨顺的缘故,家家日子都过的不错,不为了吃喝发愁的时候,自然就想要让家道兴隆了,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世道,让家里的孩子读书开蒙就是头等大事。 季家学堂跟以往不同,可以根据自己家里的情况选择交学费的方式,一个月、半年或一年,包括学什么都会说清楚,让许多人头一次知道孩子所学的是什么了。 没有束修,不需要送送礼,只需要学费,一个月六百文,五个月算半年,夏天休假一个月,下半年也是五个月,再休假一个月,开蒙三年,考童生,再三年考秀才,得了秀才功名后就要去县学了,季家学堂只负责这六年。 消息传出来,石郎庄的人才知道村子里来了个读书人,就住在季家对面的年轻人是季家学堂的夫子。 至于这年轻人的来历没人知道,只知道跟季家关系不错。 跟县里的开蒙学塾比起来,在季家学堂读书一年就能省下四两银子,这已经很让人动心了。 叫季家学堂,但不在季家读书,前段日子要束修的人也没那么尴尬, 再说了,能让孩子有出息,爹娘就算是登门赔礼道歉都不觉得丢脸,这点儿尴尬算什么? 张家,张老夫人听到孙子提起来这事儿,看了眼旁边坐针线活的儿媳妇:“红菱啊,你觉得这学堂可还去得?” 小张老夫人笑了:“母亲,你瞅瞅宏远这劲头儿,要是不让去读书啊,可要撒泼给咱们娘俩看呢。” “祖母,听我娘说,我都多大了,还能做那丢人的事?”张宏远赶紧过去抱住了祖母的手臂。 张老夫人笑着戳了孙子的脑门:“你叔父让你去县学读书,你本也到了要考秀才的时候,在这边再学下去,岂不是越来越儿回去了?谁知道这夫子多大的本事,可不像季举人那般知根知底啊。” “也是举人,要不是进京赶考没去成,也不会在咱们这里落脚了呢。”张宏远立刻说。 张老夫人挑眉:“今年这一场还挺难,这么说这年轻人在石郎庄要住三年,还真是不错。” “祖母,宏远见过祁夫子好几次了,是博学多才之人。”张宏远说。 张老夫人点头:“好,好,既是如此就去学堂读书,按年送过去银子,如此也能帮衬季家一二。” “母亲,那季家大姑娘可不是个寻常人儿,小小年纪行事 破有章法,心劲儿更不弱。”小张老夫人说。 张老夫人叹了口气:“穷人家儿女早当家,没了爹的孩子再不硬气起来,那一场就能把他们一家子送走。” 没人提起石氏和季小凤,这俩人打从离开石郎庄后就没消息了,可私下里谁要提起来季家都越不过去这娘俩去,心思少见的歹毒。 张宏远在孩子们颇有威望,又打定主意要帮助师父的遗孀一把,所以没多少日子,石郎庄就有二十四个孩子来报名了。 季家可以供学生午饭,每一餐只需要两文钱,眼看着农忙的时候照顾不到,也都愿意拿出来两文钱让读书的孩子吃饱饭。 订好了七月开学,这段日子季初夏忙里忙外累得不轻,存下来的五两银子也没剩下多少了,动了心思再去一趟安江镇,空间里奋战好半天,只拿出来六根人参须须,虽比上一次要更壮了一些,可面对里面郁郁葱葱的珍贵草药,季初夏心里头别提多憋屈了。 提前跟田爷爷打好了招呼,一大早季初夏陪着陈秀娥去安江镇,送绣活儿连带着准备上秋的衣裳,家里人不需要了,但祁玉那边的条件里可有穿戴这一块。 路上,陈秀娥头一遭问:“夏夏啊,你跟那祁公子很熟吗?” 第41章 好大的官威哟 季初夏笑着点了点头:“熟悉啊,去找二叔的时候多亏他帮我一把,不然就得被李家庄的人抓住,回头保不齐会给我揍死。” 陈秀娥脸色一下就变了:“他、他可是你二叔。” “娘,你不觉得现在咱们家不能跟任何人攀亲吗?二叔有妻儿在,那李氏可不是个东西了。”季初夏仔仔细细甚至还夸大了一些李氏的恶,面对一个质朴的女人,让她长出来防备心太必要了。 等季初夏说完,陈秀娥眼圈泛红,半天都没说话。 季初夏趁机说道:“包括那些问家里要束修的邻里乡亲也是一样的,以前是因为爹的缘故,不单单咱们盼着他当大官,村子里的人也都盼着,所以对咱们很客气,如今咱们家孤儿寡母病弱老人,别人踩一脚都寻常,不能期待别人会好心,好心都是有代价的。” “夏夏,娘本不愿意你认田家这门亲的。”陈秀娥说。 季初夏笑了:“娘,这可不一样,田家为何认亲?因为他们知道咱家今时不同往日了,为何我要认亲,因为他们老夫妻对咱们到啥时候都不会有恶意,人啊,亲朋故友总是要有一些的,这样遇到点儿难事还有个搭把手的人呢。 ” 陈秀娥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夏夏如此世故。” 世故吗? 季初夏完全不觉得,这比起来末世求活的艰难,眼前不过就是跟各种人打交道,真要说世故,那也是生存的必备技能,稚童可有赤子心,那也是因为他们还小,有人护着。 今日乔大牛没有出车,所以娘俩走了一路也聊了一路,季初夏抓住机会把自己对生活的态度传递给陈秀娥。 陈秀娥本也不是个笨人,新寡之人若不强悍一些,往后日子定是不好过的,若真是被人欺负狠了,儿女嫁娶都会为难,那是她最接受不了的事情,相比之下季初夏对生活努力争取的态度就很容易被她接受了。 绣坊里又接了活儿,陈秀娥挑选衣料的时候,季初夏说要去置办点儿笔墨纸砚给弟弟,她也就答应了。 季初夏出门直奔百草堂,家里需要钱,人参须须再卖一波救急才行。 百草堂里,小伙计春财看到季初夏,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出来,把季初夏堵在门外:“你又来作甚?快走!” 哟! 季初夏抬头看小伙计,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竟是个善心的人。 “没事,我来卖人参须须,他们不是一直都在找 我吗?”季初夏露出一抹笑意,小声说:“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你的营生。” 春财看着进门的季初夏,急得直跺脚。 昨儿东家回来了,收了这么久的人参,连个人参须须也没收上来,县令那边让东家今天送五十年份的人参到衙门,哪里有? 一大早东家已经走了,绝对不是去县衙,具体去哪里不得而知,倒是掌柜的魏福在东家走后,把自己的妻儿都送走了,带走了不少金银细软,眼看这架势,百草堂要完,她这个时候来不是送死吗? 他还想劝季初夏快走,结果魏福挑起帘子进门,眼珠子都差点儿冒出来,直勾勾的盯着季初夏,像是看到了活路和荣华富贵了一般。 “哟,掌柜的,您这脑门怎么青了一大块啊?”季初夏嘴上这么说,心里头的小人儿都笑癫了,这掌柜的还真磕啊,脑门都磕出来茧子了。 魏福笑眯眯的过来:“小姑娘,上次都没问你是谁家的,这次是来卖药材的吗?” “还是人参须须,不过这次比上次的好多了,价格要涨。”季初夏说着,从包里拿出来苔藓包。 魏福险些没绷住,土地公公的神像在自己屋子里,这丫头的人参须须 哪里来的?这当上的,真是打了一辈子雁,被雁啄瞎了眼的感觉。 目光落在苔藓包上,新鲜的苔藓,看来是新鲜货,果然是个骗子! “可惜啊,百草堂不收人参须须,要人参。”魏福说着看了眼季初夏:“要是人参的话,百两银都可以。” 季初夏皱眉:“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魏福立刻问道:“小姑娘是真不打算卖人参吗?要是你做不了主,可以带我去见你们家大人,价钱好商量。” 没等季初夏说话,外面呼啦啦进来了十几个衙役,这阵仗吓得坐堂郎中和正等着看病的人都慌了。 魏福快步上前,作揖打拱的求饶:“差爷,差爷可容个空吧,东家已经去找人参了。” 差役没搭理魏福,闪开两边后面走进来一身绸缎长袍的中年人,这人迈着四方步,进门先打量了魏福,又打量了一眼百草堂,冷声:“上次的人参须须是什么人送去搪塞本官的?” 季初夏也愣住了,都说县令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这官威可真不小啊? 正想着也悄悄溜走的时候,魏福一把抓住了她:“青天大老爷啊,真不是百草堂故意搪塞您,都是这丫头凭着三寸不烂之 舌,说那人参须须是百年人参的须须,不然就算给百草堂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人参须须当人参啊。” 赵启年打量着被扯得差点儿摔倒的小姑娘:“你拿出来人参须须,人参呢?” 季初夏学着那些百姓跪下来:“是土地公公给的。” “你放屁!你骗我也就罢了,竟连青天大老爷也骗!”魏福立刻跳起来了,指着季初夏的鼻子骂人。 季初夏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在青天大老爷面前,屁呀屁呀的说,是不是亵渎了青天大老爷啊?” 魏福顿时僵住了。 赵启年冷冷的看了一眼魏福,魏福赶紧跪下赔罪。 季初夏这才说:“就是土地公公给的,大老爷要是不信的话,土地公公被这个人偷来了,就放在百草堂里。” 赵启年哪里能信这话? 打量着季初夏,小小年纪骗人都没什么道行,笑道:“既是如此,你问土地公公要来人参如何?” “那不能,土地公公抠门的很,看在民女可怜才给人参须须,人参是不给的。”季初夏抬头,一脸认真的说。 人群后面一走一过的陈秀娥听到女儿的声音,踮起脚尖往里一看,险些没昏过去,夏夏怎么跪在地上啊? 第42章 忽悠的最高境界 陈秀娥从外面往里头挤,衙役断喝:“退后!退后!县太爷办案,闲杂人等退后!” 这一声引起了季初夏的注意,抬头就看到了陈秀娥,赶紧使眼色让陈秀娥不要动。 陈秀娥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是女儿教导自己一路,她觉得女儿要比自己聪明多了,只能强忍着进去把人拉着就跑的冲动,退到了人群后面。 “你可真把土地公公带到了百草堂?”赵启年扫了一眼魏福脑门子青/紫一块,心里头冷笑,真是个蠢货!不过自己想要人参,还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到了这个时候,魏福哪里还敢撒谎,点头说是。 赵启年有心揭穿小姑娘撒谎,唯有如此才会得到人参,看着季初夏:“你是谁家的孩子?家中还有何人?这土地公公又是那个村子的?” “回大人,民女是石郎庄季家的孩子,父亲季长生,得过去年八月的举人,家中还有祖父、母亲和幼弟,这土地公公正是石郎庄村口土地庙里的神像。”季初夏一点儿不含糊的回道。 赵启年点头:“本官想要看看你如何从土地公公手里拿到人参须须的,可行?” “大人,她身上现在就有人参须须。”魏福恐怕 没有个立功的机会,立刻说。 季初夏立刻捂住了自己的挎包:“不行!我这是要换钱的,土地公公托梦给我说的好好的,如果敢白白送人,以后就再也不理我了。” 赵启年觉得自己都快被小丫头糊弄住了,忍住要发的火气,沉声:“拿出来看看,本官给你银子。” “上次的人参须须还卖了十两银子呢,这次的人参须须更好,更大,土地公公说要翻三倍。”季初夏神色非常坚定。 赵启年磨了磨牙,小丫头真敢狮子大开口啊,点头:“行!只要本官看上了,给你三十两!” 季初夏立刻作揖,冲着虚无的地方念念有词:“土地公公啊,你可看到了嗷,我真的是卖钱了,不是白送人的。” 念叨完,这才从挎包里拿出来苔藓包打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躺着的人参须须,说是须须,简直比十年的山参还要粗一些,颜色也不老成,赵启年一打眼儿,心头提到嗓子眼儿,得到这样的人参,自己加官进爵还难吗? 这么想,眼神都热切了,直接拿出来钱袋扔给季初夏:“里面有五十两银票和散碎银子,你要在土地公公的手里再拿出来人参须须,多余的赏给你了。” “青天大老爷,民女还有一个小要求。”季初夏说。 赵启年脸色一沉:“你想要耍花样,可别怪本官翻脸无情!” “肯定不会!”季初夏说:“您可以找个婆子来搜身,保证我身上绝对没有人参须须,但不可以这么多人围着我去求土地公公,神仙也是有规矩的,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法术,这事儿您可定理解,对吧?” 赵启年眯起眼睛打量着季初夏:“谅你也不敢耍花样儿,来个妇道人家验身!” 陈秀娥又要往前冲,衙役黑着脸把她推搡到一边去,早有个上岁数的婆子被叫过去了,仔仔细细搜了季初夏的身,婆子确定季初夏身上什么都没有后,赵启年让魏福前头带路,所有人不得入内,他亲自跟着季初夏往后院去求土地公公。 魏福打开房门,浓重的香烛味道熏得人都睁不开眼睛,季初夏看看赵启年。 赵启年冷声:“又想怎么的?” “民女去土地公公身后求,你们可在门外看着 ,要是不答应民女就不进去,这也不犯法。”季初夏说。 赵启年眉头拧成了疙瘩,摆了摆手:“去去去,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季初夏进门,看着灰扑扑的 土地公公泥像,心里头还真就嘀咕了一句:别怪我啊,他们逼我的啊。 供果非常丰盛,猪头都有。 季初夏绕道土地公公身后,立刻进入空间,二话不说拔萝卜似的把人参薅下来,咔咔撕下来两把人参须须,临出来的时候还抓了一把枸杞子,全程速度极快,出来的时候立刻跪在土地公公神像后面,开始念叨,好话说了三千六。 外面赵启年和魏福都巴巴的盯着呢。 听到季初夏没完没了的拍马屁,赵启年甚至觉得自己要是有这么一张巧嘴儿,升官发财也不费劲,真是句句都在拍,句句不重样啊。 “魏福!” 魏福突然被人叫了名字,吓得一哆嗦,抬头就见县太爷给自己递眼色,心领神会的绕到了后窗户,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就见季初夏盘腿儿坐在土地公公身后,自己只能看到个后脑勺,余下的什么都看不到。 季初夏感受到身后有人,对于直觉敏锐的她来说,魏福就算是个老鼠,只要出现也能感觉到。 她捋着人参须须,摆弄着枸杞子,突然大喊一声:“谢谢土地公公,您就是我的亲爷爷啊!” 这一嗓子险些没把魏福送走,脚下不稳摔了个倒仰儿。 外面赵启年也瞪大了眼睛,难道真求来了? 正疑惑,就见季初夏捧着三根比刚才的人参须须还粗壮的人参须须出来了,说真的,如果不是上面还带着点儿泥土和整齐的断口,赵启年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人参须须,还有几颗滚圆饱/满的枸杞。 “大老爷,您是有福之人,不不不,是洪福齐天之人,土地公公说了,给您这些神枸杞,让您好好关照我这个可怜人。”季初夏笑眯眯的把东西送到赵启年面前:“您看。” 赵启年伸出手接过来枸杞和人参须须,冷汗都冒出来了,不敢相信的问季初夏:“土地公公跟你说话了?还提到我了?” 季初夏立刻点头:“是是是,土地公公还说了,您以后一定会成为朝廷大员,造福一方,青史留名呢,所以让您照顾我这个可怜人,他老人家放心啦。” 赵启年缓缓地吸了口气,眉头紧锁:“你可见到人参了?” 季初夏顿时眼圈都红了:“不是人参,是个人参娃娃啊,那孩子的头发都要被我拔光了,哭的老惨了。” 赵启年彻底凌乱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不信?手里的东西不是假的啊! 第43章 大动干戈也不行啊 古书有云,参至百年可成人形,再过百年可成稚童模样,所以有人参娃娃之说。 人参为天材地宝,可要成了人参娃娃则是精怪,子不语,怪力乱神。 赵启年肃然而起的恭敬心让他倒退两步,恭恭敬敬的给土地公公鞠了三个躬。 季初夏在旁边看着,表示理解,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所以赵启年的恭敬心还是很识时务的,至于以后会不会办事都不怕,自己可以慢慢引导嘛。 “上次的人参须须救了本官的家慈,这次本也是为家慈求药,奈何百草园的魏常安心地伪善,本官是想要教训他一番的。”赵启年说。 季初夏立刻说:“大老爷是为民做主的人,不管是红脸还是白脸都是为了百姓,怪不得土地公公说您洪福齐天呢。” 赵启年停下脚步,回头:“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季初夏偏头想了想:“对了,土地公公还说了一句,说大人切勿被身外物障住慧眼,唯有一心向善才能所求皆得。” 这就对了! 赵启年哪里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思?不过土地公公能通过这丫头点自己,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有一种悟了的感觉。 往回走的时候问 :“你是怎么跟土地公公结缘的啊?” 提到这个,季初夏可怜巴巴的叹了口气,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这还真是一句假话也没有,可就这样都让赵启年大惊:“这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人?” 季初夏一脸悲伤,主要是真挤不出来眼泪,只能说:“如今石氏被休,季小凤也跟着石三郎过日子去了,虽然祖父摔断了腿,但我娘说就算父亲不在了,她也一定要奉养长辈,教养我们姐弟二人好好长大的。” 赵启年缓缓点头。 季初夏心里都惦记着便宜爹的福利会不会被收回去,但是这话不能说。 “这样,本官做主每个月的米粮和银钱照给,权当为季举人养幼子成人了,等季平安长大一些,若能得秀才功名,再收回季举人的供奉,也断不了你们一家的生机。”赵启年说。 季初夏就要跪下谢恩。 赵启年摆手:“此事不宜喧哗,是你知我知就好,既然土地公公让本官为民做主,照拂你们一家也是应该。” 两个人到了前面,被摔得一瘸一拐的魏福才从屋后挪蹭到门口,不死心的进去屋子里转圈查看了一番,气得指着土地公公的鼻子破口大骂,一个站不 稳推翻了供桌,土地公公泥塑的像砸下来,杀猪般的嚎叫从魏福的嘴里喊出来,土地公公的神像也摔了个粉碎。 前头有人跑过来查看,把魏福扒拉出来的时候,魏福已经被砸破了头,脸上血和土都黏在一起了,小伙计春财赶紧叫了郎中过来给包扎,赵启年听说土地公公神像被摔碎了,勃然大怒。 季初夏赶紧说:“大老爷可别动怒,这掌柜的对土地公公多有亵渎,不过是小惩大诫,神像嘛,重新塑个更好的呗。” “有道理。”赵启年觉得这可是大事,世间多神像,显灵的可就这么一尊,所以决定不走了,就在安江镇住下来,找能工巧匠去石郎庄好好的建个土地庙。 季初夏可不贪心,能让赵启年不收回便宜爹的福利,一家人在村子里就是别人要恭敬些的人,毕竟还有一百五十亩地不用交赋税呢。 不过赵启年是真有心交好,钱袋子做赌注怎么能收回?要不是季初夏坚持不用赵启年的马车,他都愿意亲自送季初夏娘俩回家。 陈秀娥被吓得够呛,带着季初夏给赵启年磕头谢恩后,恨不得拉着女儿快跑才行。 季初夏置办了笔墨纸砚,特别是纸墨置 办的多,娘俩今儿得了一笔横财,东西也多,雇了个牛车拉回来,路上陈秀娥都快憋疯了,那也忍着一个字没问。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季平安和祁玉过来帮忙,季初夏又跟着他们两个人往对面学塾里倒腾这些东西,顺带着还给祁玉量了个尺寸,准备做衣服,这一来一回,天黑下来才算忙完。 陈秀娥可算逮住机会了,拉着季初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没说要去卖草药啊。” “是我忘记跟娘说了,草药是我在山里跟着田爷爷采的,有一些年份好的草药,田爷爷让我贴补家用,虽然不多,可也能换点儿钱吗?”季初夏含糊其辞的说。 陈秀娥不疑有他,主要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脾气秉性就算是有了变化,她也认为是家里发生太多事情导致的,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夏夏,那土地公公是怎么回事?”陈秀娥问。 季初夏郑重其事的说:“娘,我没敢跟你说,为啥我掉井里都没死?其实是土地公公救了我,土地公公说爹娘都是善良的人,叫什么来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娘别害怕,善良的人是被神明庇护的。” 陈秀 娥更相信了,还叮嘱了一句:“夏夏可得记住土地公公的救命之恩,回头要常常去祭拜啊。” “是。”季初夏骗了一圈人,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毕竟善意的谎言谁没说过?能用几句话就解决危机,非要大动干戈吗?再说了,真大动干戈,自己行吗? 接下来,季初夏依旧和往常一样生活,石郎庄的人根本就没发现村头的土地公公不见了,直到赵启年带着工匠过来,大张旗鼓的翻修土地庙,石郎庄的人才发现这事儿不寻常啊。 村口的土地庙是村子里的人动手建的,不单石郎庄,任何庄子的的土地庙都是本村人建起来的,从来就没听说过衙门出人出钱给哪里建土地庙。 有人好信儿过去看,回来都啧啧称奇,那土地庙气派的哟,真是没话说。 这不过是个开始,当赵启年亲自来到季家看望季举人遗孀的时候,石郎庄的人才终于意识到了,就算是死了,举人老爷依旧是举人老爷,有人已经开始偷偷的盘算着怎么跟季家重修旧好了,特别是张罗退束修最欢的几户人家。 季老汉的腿还是不能下地儿,坐在炕上老泪纵横,谁都没把这事儿往季初夏的身上想。 第44章 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赵启年还特地去看了季家学塾。 特地提了匾额,季家学塾直属县学,季举人遗孀秉承遗志,惠及乡邻,实乃义举。 一时间村子里的人都清楚了,季家原来有县太爷在背后撑腰啊。 并且,赵启年特地考教了季平安的学问,也很认真的跟祁玉深谈了一次,得知祁玉是在这里要等下一次科举,颇为感慨,心里认定是土地公公保佑季家,否则怎么能那么巧,就有一个才学俱佳的举人落难到这里了呢? 再者,他看得出来祁玉是个有本事的人,虽不敢断定会高中,可几率很大,值得交好啊。 赵启年走着一遭,接下来季家学塾就特别热闹了,但凡家里日子过的不错,能拿出来闲钱的人家都送最聪慧的孩子来学塾,就算是闲钱不足,也有凑钱送孩子过来的。 等着开学的日子,陈秀娥也忙着准备吃喝,种了不少菜,毕竟还要开一个小食堂,收了钱就得让孩子们吃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不多准备一些心里没底。 虽然没开学,但季平安已经开始读书了,每天他读书练字,祁玉就抄书,开蒙的书在他看来十分简单,所以季初夏提出要求要每个学生 一本的时候,他都没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这种安宁的日子对他来说非常珍贵,虽然跟之前锦衣玉食,奴仆伺候的日子没法比,可闲适自在也是之前都不敢想的,特别是在这里,他看到了母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季平安的母亲十分勤劳,永远都慈爱的面对季平安和季初夏,也十分孝顺腿伤未愈的公爹。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季老汉能下地走几步了,伤得那么重,能好成这样全家人都很知足,田郎中更是每天都过来一趟,有季初夏这方面的关系,田郎中是真下了功夫为季老汉治腿。 “老弟啊,眼看着秋收了,我这心里急得慌,到时候都指望着平安娘,可不成啊。”季老汉心里头着急,问田郎中。 田郎中给换好了药,坐下来拿出帕子擦手:“老哥,听我一句劝,这可不是要强的时候,这腿伤的太重了,今年好好养一冬,开春能恢复好都是老天照应了。” 季老汉唉声叹气。 “老哥也别着急,要我看到秋收的时候啊,家里的事情都会有人帮衬的,昨儿李家爷几个还去家里找我了呢,说是今年采人参进山,想要我带着夏夏一起呢。”田郎中说。 季老汉顿时连连摇头:“可不行,这些年也没听说让女子进山去采人参的,李家爷几个怎么想的?咋还想让夏夏进山采人参了呢?” 田郎中说:“这事儿不知道真假,听说镇子里百草堂的东家之前来过好几次,说是有个小姑娘去百草堂卖人参,言之凿凿说就是咱们石郎庄的人,当时也没人在意,前几天百草堂的东家又来了,还是找了李家爷几个,说是卖人参须须的是咱们家夏夏啊。” “胡说八道!”季老汉摇头犹如拨浪鼓一般:“可别听他们瞎说,咱家夏夏一直都跟着你进山采药,要真有人参,能不给自家人?再说了,夏夏这孩子人品可没问题,在你眼皮子底下找到人参,不可能自己做主的,还人参须须,这也有人信?” 田郎中也是这么想的,要他们说,这孩子可要不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傍晚的时候季老汉把孙女叫到了身边:“夏夏啊,李家要进山采人参,听说你去百草堂卖过人参须须?这是真事儿?” “爷爷,人参须须能卖吗?人参要是坏掉了一根须须都要掉很多价前的,孙女又不是傻子。”季初夏立刻说。 季老汉点 头:“爷爷也是这么想的,你田家爷爷也是不信的,可李家爷几个为啥要这么说呢?” “是李猛嘛。”季初夏说:“李猛当初说要奉养师娘,说是家里采人参的时候带着平安去,平安整日里在学塾用功,李猛可能就想着编瞎话儿,让他们带着我进山呗,不管多少都能分点儿钱嘛。” 季初夏在心里都忍不住夸赞自己是个机灵鬼儿,瞅瞅这严丝合缝的理由多充分啊。 季老汉笑了:“这小子啊,读书不见得多大本事,倒是心思灵活,罢了,不是啥大事儿,回头让平安跟李猛说一嘴。” 说到这里,季老汉的笑容凝固到脸上了,李猛跟夏夏是同年,在乡下十二岁的孩子也都知事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再盯上自己的孙女,就算当不成官家小姐,自己的孙女也是个聪慧伶俐的好孩子,怎么也要高配一点点儿吧。 爷孙俩正说话,外面陈秀娥笑呵呵的看着带张/宏远进门的张子善:“子善来啦,快进屋。” “我来看望……,看望季老伯。”张子善有些尴尬的说。 陈秀娥前面引路到正屋门外:“爹,子善来了。” 季老汉扬声:“快进屋吧。” 作为这 个差一点儿成为自己姑爷的孩子,季老汉心里是有愧疚的,尽管知道张家能看上季小凤是因为长生的举人身份,可到底是自己家里出了丑事,怪不到张家头上。 张子善带着侄子进门,规规矩矩的给季老汉行礼,抬头看了眼季初夏。 “我去烧茶来。”季初夏趁机开溜,出门的时候还在琢磨人参须须的事情该怎么遮掩过去。 灶房里,陈秀娥添了两个菜要待客,本来每日祁玉都过来用饭,家里的饭菜就要置办整齐些,如今张子善登门,这可是贵客了。 “夏夏啊,去叫了平安回来陪着客人。”陈秀娥说。 季初夏服了古代人的礼仪,尽管平安才七岁,可家里来了男客,就必须要按照规矩来待客呢。 出门刚好叫了祁玉和季平安回来。 三个人进院,张子善和张/宏远正要告辞,张子善看到站在季初夏身边的祁玉,微微蹙眉,这就是突然来村子里的小举人啊,还真是容貌不俗,张子善心里头有点儿不舒坦,可这不舒坦让他无比羞愧。 “宏远哥,你还来读书吗?祁玉大哥很厉害,县太爷都夸奖了他呢。”季平安过来拉住了张/宏远的衣袖,问。 第45章 医者仁心 张宏远小声跟季平安嘀咕上学的事情,张子善抱拳冲祁玉施礼。 祁玉还礼后,两个人并肩而立,看着季平安和张宏远勾肩搭背的模样。 这个时候,季初夏自然要回去摆桌待客,结果出门的时候只见到祁玉和季平安往回走,不见张子善叔侄二人。 “阿姐,宏远说明天就来学塾,祁玉大哥同意了。”季平安开心的不行,拉着季初夏的衣袖兴奋的说。 季初夏揉了揉季平安的发顶:“那可要更上进才行,宏远读书很好的。” “嗯。”季平安已经铆足了劲儿要考取功名,哪里会不用功? 就算张子善叔侄二人没有留在这边吃饭,陈秀娥也把是添的菜做好端上来了,季老汉、祁玉和季平安在东屋用饭,陈秀娥带着女儿在西屋,娘俩吃饭的时候商量着家里的事,声音不大,有商有量。 没过几天,永安镇的周老爷亲自来了,说是送季举人这两个月的嚼用,留下了十两银子和四十石的上等米,更是到学塾看了一圈,赞不绝口。 祁玉对这样的乡绅还算了解,应对自如,让周老爷喜笑颜开。 没过两天,周老爷的两个孙子要过来读书的事就在村子里传开 了,安江镇没有学塾吗? 当然有,只是没有入县令的法眼,所以周老爷的十两银子是和米就收的心安理得了。 “还以为家里的日子完了,没想到反而比之前好了不少。”陈秀娥一边绣着帕子,一边小声嘀咕着。 旁边正在挑拣药材的季初夏笑了:“娘没听说过吗?当你站在谷底的时候,每往上走一步都是逆袭。” 陈秀娥抬头看了眼季初夏:“什么逆袭?你可小心被人扣上忤逆不孝的帽子,回头想要寻个好婆家都难。” 不说忤逆不孝,季初夏还想不起来一直都没动静的石氏和季小凤呢,如今这俩人走了两个多月了,不知道是真怕了,还是别的事耽搁了,反正没有回来过。 但季初夏很留意隔壁的鳏夫赵大鞭子,村子虽然不小,可出门都愿意做乔大牛的车,收两个铜板合理的很,赵大鞭子当了一辈子车脚夫,因为收钱太多没人愿意搭理,整日都醉醺醺的在村子里转悠。 “娘,你说石氏要嫁给赵大鞭子能啥样?”季初夏问了这么一句。 陈秀娥猛地抬头:“你个小姑娘家,怎么还琢磨起来这样的事情了?” “听人家说过几回,我看爷爷的 腿脚在好转了,她们可别回来闹腾。”季初夏说。 陈秀娥低头继续绣花:“现在是不能回来的,回头地里的庄稼往回收的时候,肯定是不能消停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娘俩一天见面的时候也不多,这几天是田郎中跟着那些人进山去赶山了,季初夏才得空在家里。 空间里的人参种子结了一回又一回,如今都有一百多粒儿了,季初夏想要种人参,琢磨着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空间如何能把东西带出来后,发财是分分钟的事情。 趁着田郎中不在家,季初夏就开始认真研究空间了,不过还没有找到把东西拿出来的方法。 打从便宜爹没了后,陈秀娥是轻易不出门了,如今有季初夏在家,娘俩搭伴儿去自己家田里看看。 季初夏这才知道家里有二十亩田,这可不少了。 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高粱穗红彤彤的,今年种的都是高粱,也就是粮铺里说的红米,在现如今的世界里,高粱是最高产的农作物了。 季初夏偷偷的揪了一把高粱放在挎包里,准备带到空间里试试能不能种成功,就冲着人参那生长的速度,这高粱还不得眨眼之间就成熟啊? 娘俩没敢往田里去,就在地头看了看准备回家,就见落霞山上四个壮汉抬着个人玩命儿往回跑,后面的田郎中跑的气喘吁吁,那架势跌跌撞撞的。 “出事儿了。”陈秀娥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娘,咱们快回家去,我得过去看看。” 娘俩刚进村子,就听到凄惨的哭声了,陈秀娥看看季初夏:“人没了。” “回家。”季初夏拉着陈秀娥回到家里,这才急匆匆往田郎中家里去,刚到田郎中家门口,就见好多人围着,从人群外挤进来,看到被放在木板上的青年人,田郎中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师父,我试试。”季初夏出声。 田郎中已经摇头了,这人都没气儿了,就算家里草药能救命,没气儿就是死了,还救啥? 听到季初夏的声音,抬头刚要说不行,见季初夏已经跪在了地上,两只手交叠的压住了左侧胸部,那力道可真是不小。 旁边正哭嚎的林氏突然冲了过来:“小蹄子!你这要压死我儿啊。” “我在救他。”季初夏看到人群里的乔大牛,立刻说:“大牛叔,把人拉走。” 乔大牛没见过这样救人的,不过他相信季初夏,长生大哥可 是举人老爷呢,知道的可多了。 季初夏一下一下做心肺复苏,还不忘叮嘱田郎中:“爷爷,快去煎药,一会儿醒了就能喝。” 这时候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田郎中去配药了。 一滴滴汗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季初夏耳边是闹哄哄的声音,很多人都在骂她对死人不敬,她没工夫搭理这些人,盯着年轻人的脸色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初夏觉得自己的两条手臂都要断了,可她不敢停下来,汗水落到了眼睛里,她只能闭着眼睛用力甩甩头。 突然,躺在地上的年轻吭哧一声。 季初夏立刻大喊:“爷爷,汤药快端来!” 田郎中端着汤药到门口,季初夏喊乔大牛帮忙把人扶起来,年轻人睁开眼睛一阵恍惚,看着眼前这么多人,又看了看田郎中,问:“田爷爷,我没死?” “没死,没死,快把药喝了。”田郎中把汤药送到年轻人嘴边。 季初夏坐在地上,心跳犹如擂鼓,两条手臂都在颤抖,突然脑海里有个声音响起:“宿主激活了医者仁心,可取第一层货架上的药品了。” 季初夏:……!! 这是种善因得善果了?好嘛,还以为空间是个哑巴呢! 第46章 撑腰 季初夏认得丁顺,但是不认识丁胜,只因丁胜是个性格特别内向的人,从来都不在村子里走动,背地里人家都叫他丁大姑娘,但季初夏认得林氏啊,当初带头要束修的人,她可是最积极的一个。 这会儿人救回来了,她也没客气,直接白了一眼林氏。 林氏还想着过来道谢,被瞪得心里头如同塞进去一把乱草,一咬牙也不道谢了,过去拉着儿子的手问长问短。 “先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把人抬进去得把毒逼出来。”田郎中没好气的对林氏说:“你刚才骂我孙女,可真是厉害得很!” 林氏心里一哆嗦,这不能得罪的人,郎中占第一,不然想要坑自己钱是真神不知鬼不觉。 “大叔可别往心里去,我当时是太着急了,回头扯了料子给夏夏做新衣裳。”林氏说。 田郎中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孙女,跟爷爷进屋去。” 瞅瞅!这爷爷多硬气! 季初夏答应一声进屋去了,范氏端来了糖水:“看你累的,快喝了补一补力气。” “奶奶对我真好。”季初夏端起糖水喝了个痛快,心里头始终有个疑惑,那就是不管田爷爷在外面忙成什么样子,范奶奶是 绝对不露面的,好像是这些年就没变过,甚至听说范奶奶都不碰那些草药。 丁胜是被毒蛇咬了,中毒导致休克,也幸好季初夏会急救,否则只能认定是死了。 田郎中说是让季初夏进门去帮忙,可他舍不得自己花一样的孙女折腾这些腌臜的事,割开毒蛇咬过的地方,往外挤出来毒血,再配上草药,这条命就丢不了。 等林氏带着人把丁胜抬回家去养伤后,田郎中洗漱又换了一身衣服才来后院,听到季初夏跟自己的老妻聊的开怀,老妻笑得跟花儿一样,心里头都美滋滋了。 “忙完了?”范氏抬头见丈夫站在门口,起身:“我和夏夏做好了饭菜,赶紧先吃饭。” 田郎中连连点头:“好,好。” 四菜一汤摆在桌子上,田郎中坐下来,范氏把一壶酒放在他手边:“这一趟辛苦了,喝点儿解解乏,也压压惊吧。” 田郎中感动的不行,要不是季初夏在跟前儿,他非要给老妻鞠个躬不可。 季初夏相信举案齐眉就是从田郎中夫妇这里开始的,别看两个人一把年纪了,但真的相敬如宾,虽然没有什么热烈的言语,可平常的小事儿上,处处都透着温馨,这 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呢。 “今年进山不顺利。”田郎中喝了一杯酒:“到现在人参叶子都没见到一片,还伤了个后生,我劝丁老大赶紧带着人回来,这人死心眼儿就是不肯,还说百草堂东家给出了高价呢。” 季初夏低着头,心里头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把人参摘走了,并且这人参在空间里已经长到了变/态级别了,是不是把山里人参压制了?或者是自己夺走了气运? 就在季初夏脑补一大堆玄之又玄的理由的时候,范氏说道:“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那百草堂东家是个什么东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那倒是。”田郎中十分赞同。 季初夏也收齐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听奶奶说话,毕竟人家说的在理儿,百草堂何止东家不是个东西,就是那个掌柜的,也绝对不是个善类。 “再者,石郎庄的人前恭后倨的要了束修,看到夏夏家里得了县令的照拂,又前倨后恭的往上凑乎,这人啊,心术不正还进山做什么?真是不知道因果,更不敬畏神明,不都知道头上三尺有神明吗?那怎么不忠厚老实一些。”范氏说着,给季初夏夹了个 鸡腿儿放在碗里。 季初夏都想拍手叫好了,之前她不信什么因果,也不信什么神明,可现在由不得她不信,就说自己是怎么来的吧?平行宇宙的偶然重合?重合到自己身上的巧合到底得多巧? 这本来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可要用范奶奶这几句话往上一套,通透了! 田郎中附和着,几杯酒下肚,人也就晕乎了,范氏让他赶紧去歇着。 季初夏这几日晚上都在这边给范氏做伴儿,今儿田爷爷回来了,她就要回家去了。 范氏给她包了一只烧鸡,让她带回去给平安吃,还叮嘱:“你和平安太小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别用那些没用的规矩约束着,该吃肉就吃肉,不能茹素,再拖垮了身体。”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季初夏道谢后抱着烧鸡往回走。 陈秀娥没说过这样的话,但家里也确实没吃素,想一想那些带着荤腥的菜,爷爷没吃,娘也没吃,但是他们都不说,这是爱护自己和弟弟啊。 回到家里,陈秀娥已经做好了饭,见女儿抱着个油纸包,心里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在心里头跟丈夫念叨,别怪孩子们,女儿身子弱,儿子还太小。 “ 娘,我去看爷爷。”季初夏打了个招呼,进屋去看季老汉。 季老汉正在活动着伤了的腿,眼看着要到秋天了,他是真着急啊。 “爷爷,田爷爷让我给您补身体的,他说人得往前看,活人奔的是日子,心里头有,比做样子给别人看要更好。”季初夏把鸡腿儿送到季老汉面前:“田爷爷还说了,吃啥补啥,这俩鸡腿都得您吃了才行。” 季老汉愣住了,看着孙女那认真的样子,笑了:“爷爷岁数大了,吃这些都浪费,你和平安一人一个,去吃吧。” “爷爷,吃吧,您身子骨硬朗起来,我和平安才有仰仗。”季初夏轻声说:“别人再好,也有时有晌,咱们自己好才行。” 孙女如此懂事,季老汉眼圈都红了,一狠心说道:“对,都吃,叫你娘过来一道吃,明儿去镇里割肉回来。” 季初夏把鸡腿儿塞到季老汉手里:“我去用碟子把肉撕开,大家吃。” 季老汉看着手里的鸡腿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孙女之前病歪歪的,话都不肯多说一句,要不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孩子咋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呢。 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啊,可得撑住了才行! 第47章 进山囤货 一家人祖孙三代,多了一个祁玉在家里,因为是季平安的夫子,季老汉十分客气。 每天晚饭过后,季平安都跟着祁玉去读书,三年一次的童生试,季平安非常想要去试试,只有过了童生,才能成为秀才,他希望能成为庇护亲人的人,可岁数小的他除了读书,没有别的路可走。 陈秀娥和季初夏收拾好了屋里屋外,季初夏用配好得伸筋草水给季老汉泡脚,为了恢复的快些,做一些基础的推拿,季老汉嘴上不说,心里头明白,孩子们懂事,儿媳孝顺,本来好好的家,唉。 全赖这几年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过的都不错,纵然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都没挨饿,季初夏躺在炕上开始琢磨吃的东西。 如今过去三个月了,倒不至于看到轻轻地嫩草都想啃两口,可大自然慷慨的赠与何其多?村子里的人好像不吃菌子,最多就是挑选几种很熟悉的野菜,有人家晒成干菜留着冬天吃,也有人家把野菜剁碎了为家里的小牲小口,她想要采菌子,但菌子有毒的多,作为植物系技能的她倒不为难,毕竟分辨这些菌子还难不住她。 田郎中是绝不可能再进山了,采参的人到底咋样也没人知道,村子里的老人都说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是山神爷的 警示,按规矩是要都撤回来的,丁老大不回来也是因为百草园东家给的钱太多,挣不到哪能甘心? 季初夏早晨起来发现外面下起来淅沥沥的雨,心里头顿时高兴了。 要想采菌子得会看天气,下过雨的三四天进山一准能丰收,这两天她没干别的,就在家里收拾西边空下来的厢房了,她想要多囤一些能吃的东西,就算知道今年依旧是个丰收年,可她在末世生活那么久,囤物资在心里都成执念了。 这两天田郎中要好好歇一歇,季初夏过去跟老人家打了个招呼,回家挑着担子要出门。 “夏夏?”陈秀娥赶紧从屋子里出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娘,我进山去看看。”季初夏知道这里的人不吃菌子,跟陈秀娥说的话,极有可能不让自己去,只能先斩后奏。 陈秀娥摘下来围裙:“娘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看平安最近总是在读书怪累的,带着儿一起进山去锻炼一下身体,娘在家里还要照看着爷爷的汤药呢。”季初夏拒绝的很委婉。 陈秀娥确实放心不下公爹,只能叮嘱她:“你们俩进山可得小心点儿,不能往深山里去。” “知道啦。”季初夏拍了拍腰上挂着的香囊:“范奶奶给我的香囊,里面都是驱蛇 虫鼠蚁的草药,我还给平安准备了一个呢。” 这样,陈秀娥就放心了,女儿这一天天忙忙叨叨的,身体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季初夏出门到对面,敲了两下门,季平安跑出来开门一看是季初夏,笑了:“阿姐,你也想要读书识字吗?” “带你进山去走走,跟夫子请假,问问行不行。”季初夏说。 季平安可不想让阿姐一个人进山,答应了一声立刻回去找祁玉请假了。 祁玉也想进山去看看,看张/宏远,张/宏远笑了:“夫子,山上这个季节风景很美,学生也想去走一走。” “一起去。”祁玉带着季平安和张/宏远,跟着季初夏进山,有了三个男生一起走,季初夏的扁担和筐都有人代劳了。 四个人走在桥上,季初夏扫了眼神玉带河,其实还可以多抓一些鱼,不过冬天哪怕河面冻上了也能捕鱼,干鱼费盐,盐挺贵的。 这个季节的天气本应该是最热的时候,山里处处都是阴凉到不觉得,偶尔一阵山风吹过还有凉飕飕的感觉呢。 季初夏专挑背阴潮湿的地方,翻开枯叶底下都是菌子,这可让她兴奋的直搓手,都说菌子比肉都好吃,自己肯定要好好过一把瘾了! 季平安想要摘野果,回头发现阿姐在采山菇子, 吓得赶紧跑过来:“阿姐,这个有毒!会吃死人的。” 季初夏:……!! 怪不得没人采菌子呢,原来是分不清有毒还是没有毒啊。 “这些可以吃,阿姐认得毒菌子。”季初夏说。 季平安哪里肯让:“不行,阿姐,咱们又不挨饿,我带你去找野果子吃,酸酸甜甜的更好吃。” “平安,你阿姐说的对。”祁玉走过来,看了眼地上的菌子:“这是羊肚菌,味道十分鲜美。” 季平安疑惑的看着祁玉:“夫子也认得菌子?” “当然,我生在南地,那边有毒的菌子很多,如果不能分辨的话,会吃死人的。”祁玉说着,弯腰摘下来一朵羊肚菌,仔细的给平安和张/宏远讲了起来,四个人一边采菌子,一边学着分辨什么事有毒不能吃的,什么是味道鲜美能吃的,不知不觉就采了两大筐,四个人都没觉得累,反倒是让季初夏看到了祁玉的博学,她以为古代的读书人只摇头晃脑读书呢,没想到祁玉懂得很多,她都学到了一些。 四个人没着急下山,而是在山里又找了一些野果子,祁玉给两个学生讲起在南地很受欢迎的果子酒,季初夏在旁边啃着酸溜溜有一点点儿甜味的果子,听得可仔细了。 四个人是下半晌回来的,要 不是因为饿了,还能在山里转悠一会儿,季初夏有个小心思,想要遇到点儿珍贵稀有的药材,等有一天自己真能种植人参的时候,那就都种点儿,世间最容易发财的两个买卖,一个是打劫一个是卖药嘛。 祁玉挑着担子,季平安和张/宏远用季初夏临时编得简易篓子装了不少野果,季初夏最轻松,路边还采了不少野花,五颜六色的好看,想要送给陈秀娥,打从便宜爹过世后,陈秀娥瘦的厉害,心情不好身体就会垮掉,她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有了个娘,再病倒了。 四个人回来,村子里的人看到那两筐菌子都傻眼了,好几个人拦住季初夏好心提醒:“夏夏啊,这玩意儿有毒不能吃啊。” 季初夏都笑着道谢,也没多解释,平安说的对,又不是挨饿的时候,谁家也不可能冒险吃这些,哪怕她知道没有毒。 到了家门口,祁玉说:“季姑娘,明儿还进山吗?我们可以同去。” 哎哟!这可真是个懂事的人!季初夏连连点头:“去,去,还要多准备一些筐子才行。” 祁玉问:“季姑娘,是想要卖钱吗?” 嗯?季初夏愣了一下,转而又连连点头:“对,不过怕卖不出去啊。” 心里的小人儿在搓手,祁玉威武,快说你行! 第48章 试毒,母爱的另类诠释 祁玉想了想:“等过日子看看多不多,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可以写信给朋友,让他来一趟。” “行!”季初夏这心情啊,简直快乐到没法形容。 囤货是好,可囤货哪里比得上存钱啊?这世上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祁玉的一句话给季初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毕竟山里头物产丰富,靠山吃山就足够她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 祁玉看季初夏开心的样子,心里头反倒是放松了许多,他能感觉到季初夏的与众不同,虽然吸引人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一直都非常留意季初夏,如今看她似乎并不知道如何更灵活的生活,都嘲笑自己太小心了。 按照时间算,家里早就得到自己葬身河里的消息了,也该跟朋友联系一下,许多事情得再好好查一查才行。 陈秀娥看到这么多山菇子,脸色都苍白了。 “娘,送给你的,好看不?”季初夏笑眯眯的把野花送陈秀娥面前。 陈秀娥愣了一下,她活到如今,还是头一次有人送花儿给自己呢,到了嘴边埋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说:“夏夏啊,这些东西吃死过人,也有牲畜被毒死的,咱 们不吃这个。” “娘,祁玉大哥说了,这是没有毒的,有毒的我们都没采,而且比肉还香呢。”季平安立刻说。 陈秀娥沉了脸色:“夫子不是本地人,怎么能认得?要是有毒怎么办?” “娘,不单单能自己吃,还能卖钱,祁玉才十几岁就是举人了,他可是很厉害的人呢。”季初夏拉着陈秀娥坐在小凳子上:“祁玉说南地菌子更多,种类也很多,如果分辨不出来的话会被毒死,所以我相信他,他也说能找人来收山货,咱们家平安读书用功,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咱们不能有钱都不赚啊。” 这话让陈秀娥沉默了,良久才说:“那做好了娘先吃,如果娘没事,再说。” “平安娘,在家吗?”门外林氏提着一条猪肉到门口,扯开脖子喊得左邻右舍都听得到,送礼,必须要让别人看到,别到时候背地里嚼舌根子说自己不通人情,救命之恩都不来谢谢。 陈秀娥起身:“在家,在家。” 林氏等陈秀娥开门,顿时掉起来眼泪了:“平安娘啊,我是来谢谢夏夏的救命之恩的,多亏了夏夏啊,呜呜呜。” 陈秀娥请林氏进门来: “婶子,有话慢慢说,可别哭,快坐下吧。” 林氏把猪肉递给陈秀娥:“救命之恩不能不报答,家里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今儿我去割了猪肉,虽然不多,给孩子们补一补身体,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了。” “婶子,这不行,再说夏夏也没说救人的事啊。”陈秀娥是真不知道。 林氏就那么举着猪肉:“你要不收下,婶子就一直举着。” 两个人拉扯了一番,陈秀娥只能把猪肉收了。 从林氏嘴里得知夏夏救人,陈秀娥看了眼坐在旁边收拾山菇子的女儿,满腹疑惑,嘴上却说:“孩子人了田大伯做了爷爷,学点儿皮毛罢了。” 客气几句林氏就要回家去,儿子的命是救回来了,可养伤也得一些日子,临走的时候说了句:“夏夏啊,这山菇子毒得很,可不能吃。” “丁奶奶,有没毒的。”季初夏没多解释。 林氏因为要束修的事情,心里头还系着疙瘩,只当季初夏是不愿意打理自己,讨了个没趣儿也不多说,回家去照顾儿子了。 陈秀娥把猪肉送到后灶房去,回头过来问季初夏救人的事。 “娘,丁顺叫你师娘呢,你咋 叫她婶子?”季初夏问。 陈秀娥笑了:“那是因为尊师重道,村子里论起来丁家辈分大,叫一声婶子也没啥。 也是,季初夏觉得自己必须的好好捋一捋古代人这些亲戚辈分啥的,真要叫错了,别人当面不说,背地里也会笑话。 救人的事情没啥好说的,解释再明白,陈秀娥未必听得懂,还让她胡思乱想,所以季初夏说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陈秀娥还真就信了。 有了猪肉,季初夏手底下的动作都快了很多,收拾出来一小盆菌子往后院去,清洗干净,为了保证安全焯了一遍水,切成片和猪肉放在一起,这一锅炖出来的山菌肉,香味儿太足了! 陈秀娥不阻拦女儿下灶房,甚至希望女儿学的越多越好,主要怕以后出嫁在婆家受为难,会的多点儿才行。 “真香啊。”季初夏由衷的感慨一句,尽管她知道菌子晒干了再吃味道更绝,可等不了,必须要先尝一尝才行。 “夏夏。”陈秀娥拦住了季初夏:“娘先吃,娘要是没事再让家里人吃。” 因为没毒,季初夏便点头了,能让陈秀娥多吃肉,正是她心里头想的。 陈秀娥端 着碗,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油汪汪的菌子炖肉,把心一横吃了口,味道鲜美到她都愣住了,看了眼女儿,啥时候这孩子厨艺如此好了? 季初夏就坐在旁边,笑眯眯的问:“娘,香不香?” “香,娘吃完了的。”陈秀娥低头开始吃,一碗油汪汪的菌子炖肉吃完了,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但是她不敢大意,起身出去在后面院子里转悠,心里都想着如果中毒了,死了,孩子可咋办,心里五味杂陈,胡思乱想就忘记了时间。 季初夏坐在灶房门口忍不住憋笑,她真的越来越喜欢便宜娘了,她爱孩子的方式虽然有点儿特别,可如此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护着孩子的母亲,不就是所有人都称赞的母爱吗? 自己真的很幸运,来到了一个物资丰富的世界,又感受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母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必须要多赚钱,让这么好的娘过上最好的日子才行。 “娘,我饿了。”季初夏出声叫住了陈秀娥。 陈秀娥这才停下脚步,仔细感受了一下没什么不舒服,喜笑颜开的过来:“夏夏,你可以吃了,没有毒,可香了。” 第49章 吴氏贪便宜,田郎中劝商 野山菌的鲜美毋庸置疑,季初夏看着一家人吃的开怀,心里很有满足感。 如果说末世缺什么,什么都缺,最缺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温情,必须要学会自保,也只需要学会自保。 在这里,季初夏从一开始的热爱,到现在热情退却后渐渐地感觉到了温情,这是让人很眷恋的情绪。 夜深,陈秀娥依旧是不放心,等确定两个孩子都睡得很安稳才悄悄的躺下来,山菇子竟然没有毒,那可要多存一些,就算是不能卖钱,到了冬天也能当个菜。 心里头这么想,睡觉的时候梦里都是在采山菇子,索性一大早也背着篓子跟孩子们一起进山了。 临走的时候服侍公爹吃了药,又叮嘱了几句才出门。 季平安跟张/宏远好一顿吹嘘,简直把山菇子吹上了天,张/宏远笑眯眯的听着,认真的辨认山菇子,心里头想着可别不留意再混进去有毒的。 季初夏找山菇子最快,并且能找到成片的,昨天来的时候山菇子还小,才一晚上就长大了不少,娘俩有说有笑,祁玉带着自己的两个学生,一边采摘山菇子,一边让两个人复习学过的书。 很快就采满了所有的筐子和篓子,也到了晌午 ,几个人顺着山路回家。 这次,因为有陈秀娥领着,村子里的人没有再说山菇子有毒的话,而是好奇这一家人竟毫发无伤,根本就没中毒,昨晚那可是香了半个村子啊。 回到家里,陈秀娥忙着做饭,家里有病人,一天不能两食,再者孩子们进山挺累,中午就多做一顿饭,季初夏坐在院子里挑拣山菇子,祁玉带着季平安和张/宏远回去练字。 季老汉从屋子里慢腾腾的挪蹭出来。 季初夏赶紧搬来凳子扶着他坐下来。 “夏夏啊,这山菇子真没毒,还挺好吃,回头给田郎中送去一些吧。”季老汉说。 季初夏笑了:“嗯,爷爷放心吧,昨儿是怕不安全,今儿我挑拣好了就送过去。” “试我看你们采回来不少,教爷爷怎么认,回头我在家里也能做点儿啥,总是这么待着,浑身都难受。”季老汉说。 季初夏立刻教季老汉辨认山菇子,在山里就筛选过了,之所以回家还要再挑拣一遍,主要是为了安全,再者修掉待着泥的根,晒干后好储存,吃的时候也不用担心洗不干净。 祖孙俩一个教的仔细,一个学得认真。 陈秀娥做好了饭菜,让季初夏提着食盒把饭菜送过 去,扶着公爹进屋用饭。 下午一家人就又进山了,这么采了几天,村子里有人坐不住了,在一天早晨季初夏几个人进山走了后,来到了季家门口,发现大门虚掩着,从门缝里看到正在挑拣蘑菇的季老汉,推开门进来了:“季大叔,忙着呐。” 季老汉看到来人,原来是村西头老吴家的媳妇儿,笑了:“他婶子咋有空?” 吴氏进门,自来熟的拿过来凳子坐在旁边,打量着大扁筐里的山菇子:“季大叔,这玩意儿吃死过人,你家咋能吃?”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夏夏说能吃,她会做吧?还听说不是所有的都能吃。”季老汉没有全说,主要是夏夏提了一句能卖钱,这年头人都要留一个心眼儿,再者吴氏在村子里风评不咋好,最愿意占小/便宜了。 吴氏看了眼被整理干净的蘑菇,笑呵呵的说:“季大叔,要不给我点儿回去尝尝?” “他婶子,要是别的我一定让你拿回去,山菇子不行,我家吃了没事,要是你们家吃出事儿了,到时候说不清。”季老汉说着,看了眼虚掩着的门,这门是给田郎中留着的,等了半天他没来,来了个占小/便宜的人,下次不留门了。 吴氏都伸出手抓到山菇子上了,听到这话赶紧缩回了手,尬笑着把山菇子放下了:“也是,也是,等我问问夏夏。” 季老汉笑呵呵的点头,看着吴氏出门的时候还用衣襟反复擦手,心里头一阵膈应,什么人?啥便宜都想要占,再说了,夏夏性子能当家,季老汉觉得家里的事情还得夏夏做主。 前脚吴氏刚走,后脚田郎中才过来。 看到季老汉在收拾山菇子,笑呵呵的坐在旁边:“夏夏可真是个福星,这么多年连我都不知道山菇子能这么好吃,老哥啊,这能当买卖做。” 季老汉摇头:“刚才老吴家的媳妇儿来了,村子里可做不得买卖,回头真要都到门口要点儿吃,不给咱们抠,给的话,谁给的起哟。” “你啊,不在村子里做,是到外面去。”田郎中说。 季老汉还是摇头:“娘几个早出晚归,看着是不少,可山里头不是天天都有,夏夏说了,这晒干了就没多少呢。” “你啊,榆木疙瘩做的脑袋,过来看看伤口咋样了。”田郎中知道说不通了,琢磨着等孙女回来再研究,过日子都盼着能殷实一些,有这么好吃的山菇子,只是自己吃就白瞎了。 傍晚时候,一 家人挑着担子、背着篓子回来。 季初夏看到田郎中在,笑呵呵的过去:“田爷爷,山菇子好吃不好吃?” “好吃!”田郎中从药箱子里拿出来一盒杏脯:“今儿早晨出门买了点儿给你甜甜嘴儿。” 季初夏大.大方方的接过来:“田爷爷最疼我了。” 季老汉瞪了一眼是田郎中,显眼包,自己要不是腿坏了,也给孙女买! “夏夏啊,这么好吃的山菇子可能卖好价钱,你想过没有啊?”田郎中没走,就是在等孙女回来商量这事儿呢。 季初夏笑了:“田爷爷说到我心里头了,不过鲜山菇子不能卖,晒干了的,回头再踅摸一些山货,一起出去试试。” 田郎中立刻对季老汉说道:“季大哥,你瞅瞅,夏夏这脑瓜儿就是灵活,回头啊,一准都享咱们夏夏的福。” “还不是你教的。”季老汉哼了一声:“倒是让你捡了大便宜。” 田郎中哈哈大笑,起身拎着药箱子往外走:“季大哥别难受,回头我给咱们家夏夏准备足足的嫁妆,到时候一准婆家都得高看咱们夏夏一眼!” 季老汉又瞪了田郎中一眼,真的是在显摆啊,自己要早点儿好起来,多多给孙女准备嫁妆! 第50章 季老汉遭难 田郎中支持季初夏采山菇子,在家里看完病人也会上山去,顺道/上山采药,也会跟季初夏他们采山菇子,季初夏可不瞒着田郎中,什么山菇子有毒,什么山菇子能吃,背着家里人恨不得一股脑都教给田郎中。 也唯有他认得全,真有人想要闹腾,搬出来老爷子那就是保护伞。 山菇子采了十几天,吴氏没来问过,村子里也没人来问,季初夏并不在意这个,祁玉说让朋友来收山货,这事儿不能说不指望,但就为了点儿山菇子让人家跑一趟,商人重利,无利可图或者微薄利润,真不至于,毕竟祁玉说过,他生活的地方山菇子种类更多。 倒是这段日子都在研究山菇子的吃法,季初夏盯上了山菇子炖小/鸡,家里有鸡,可陈秀娥绝对舍不得,季初夏在采山菇子的时候,就在布置陷阱,抓野味儿。 当然了,空间抢草药的事,暗戳戳的发生了好几次,季初夏很淡定,她发现想要从空间得到东西,除了靠抢外,多了一个积攒功德的途径,比如上次救了丁胜。 可是积攒功德这事儿太玄乎了,自己也没有日行一善的机会,就是有,说实在的,达则兼济天下, 她现在很穷,只想独善其身,过安宁的日子,赚点儿钱就心满意足了。 祁玉可不单单进山来采山菇子,也不是只来看景儿,而是要利用这样的机会开阔学生的心胸,正所谓勇者爱山,智者近水嘛。 傍晚回家来的时候,季初夏看到家里前院后院都晒着的山菇子,心里头美滋滋的开心。 “收山喽。”有人吆喝了一声。 季初夏知道是采参人回来了,来到门口往外看着,见一个个都低头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就知道一无所获,半个月的时间在山里,空手而归还是头一年,丁老大嘴上都起燎泡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季初夏进空间里看了一眼那硕/大的人参,讲真,人参成精的可能性很低,毕竟自己面前这个人参堪比大萝卜,但丝毫没有要成精的意思,看来人参娃娃是人类美好的想象。 出来的时候,季初夏忍住了手痒没薅人参须须,现在这么大的人参,就算让自己拿出去都不拿,怀璧之罪可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只想要在小山村里悠闲度日,就别有显摆的心。 苟住就是赢。 倒是抓了两把枸杞子出来,出门的时候随手扔到了晒山菇子的匾筐里。 赶山的采参人空手而归,村子里也没起什么浪花儿,倒是很多人背地里研究季家采那么多山菇子到底要做什么。 吴氏放出话来,老季头说山菇子有的没有毒,可大家伙儿就算信也没辙,谁都分不出来什么样是没有毒的,但吃死过人的事都不敢忘,也就没人敢去山里采山菇子了。 对于这些风言风语,季初夏不放在心上,越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越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只要家里的山菇子没有变成钱,他们就只会观望。 老天爷是真照顾季初夏,正想着山里的山菇子没有之前多了,一场秋雨和秋老虎一起来的,天气潮湿炎热,山里的山菇子又疯长了,一家人继续早出晚归忙碌,晒好的山菇子都用袋子装起来,挂在阴凉的屋子里存起来了。 季老汉的腿好了不少,家里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的妥当,眼看着日子平稳下来了,一家人也都奔着把日子过好,活了大半辈子的季老汉终于体会到了家里人都齐心协力的好处了,甚至无人的时候都后悔续弦,要不是石氏搅家不嫌,老二也不会赌气入赘了,只是世上哪有后悔药啊。 坐在院子里挑拣着山菇 子,大门被拍得震天响,门外石三郎醉醺醺的大喊:“老丈人儿,我来看你了,开门!” 开门? 季老汉只恨自己的腿没好利索,不然都恨不得打死这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家里大门拴着,他才不开呢。 石三郎牵着绳子,后头拴着石氏,没好气的喊道:“老丈人儿,你婆娘总在我家里死吃干嚼的,你被装龟孙子,开门!” 只说还不解气,上脚开始踹门。 季老汉这辈子最恨别人踹自己家的大门,颤巍巍的站起来没走两步,大门就被踹开了,看着倒在地上的门板,季老汉浑身直哆嗦,抬起手指着石三郎:“畜生!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来来来,今天我要不让你吃点儿苦头,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说着,一瘸一拐的到屋檐下拿了一把弯镰在手里。 “哎哟,瘸了啊?”石三郎看着季老汉的腿,嘿嘿一笑:“老东西,今儿我也不为那你,你这婆娘在我家里四个月,死吃干嚼死活不干,我给你送回来,你给我嚼用钱,咱们就两清!” 季老汉咬牙切齿:“滚出去!别脏了我家的地。” 被绳子拴着脖子,像是拖死狗一般带来的石氏普通就给 季老汉跪下了:“福根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求求你让我回家吧。” 季老汉不看到石氏还好,毕竟跟赵大鞭子邻居许多年,这种事让自己老脸都没地方搁,偏偏石氏竟还有脸求自己! “滚出去!”季老汉被石氏气得火撞脑门子,举着弯镰就奔石三郎过来了。 石三郎啐了一口:“老不死的!想让我走没那么容易,还敢跟我动刀了?” 说着,照着季老汉伤了的腿就是一脚,季老汉整个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惨叫出声。 石氏顿时慌了,爬起来:“瘪犊子!你是来要钱的,伤人干啥啊?” 石三郎看到季老汉戳破了裤管的腿骨,瞬间就醒酒了,丢下石氏撒腿就跑,石氏一跺脚也跑了。 村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季老汉已经昏死过去,人事不省了。 山脚下,陈秀娥猛地停下了脚步:“我怎么听到了你爷爷在喊?” “娘是听岔了,咱们快点儿回去吧。”季初夏也听到了,可陈秀娥的性子并不算能扛事,她嘴上安慰了一句,已经快步上桥了。 刚走到一半,就见赵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夏夏,你爷爷出事儿了,快点儿回家!” 第51章 季初夏敲响鸣冤鼓 季初夏撒腿就跑,陈秀娥在后头两条腿都打颤儿,家里刚好一点点儿啊,公爹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了,怎么就出事儿了? 推开人群,季初夏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爷爷,田郎中抹着眼泪给清理伤口,一迭声的叨咕着:“造孽了,这是造孽了。” 季初夏不敢问,她看到爷爷苍白透出青的脸色就害怕,她从来没忘记过在末世,将死的人都会露出这样的脸色,她以为自己不会看到了,至少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到。 “来几个人,把人抬到屋子里去吧。”田郎中说着,拉了一把季初夏到旁边。 乔大牛带着年轻力壮的人,用门板把季老汉抬到屋子里去。 季初夏看着地上的血污,深吸一口气:“田爷爷,知道是谁吗?” “石三郎下半晌用绳子牵石氏进村来了,我刚才听人说的,怪我在家里忙着拾掇草药,要是我来的话,就不会出这事儿了。”田郎中眼圈都红了。 季初夏牙齿咬得咯嘣响,问:“爷爷的命保不住了是吗?” “时间太短了,这次不单单是腿,是急怒攻心,如果今晚能醒过来就还有救。”田郎中说。 季初夏看到跑进屋子里的平安 ,也看到了六神无主的陈秀娥,低声说:“田爷爷,救我爷爷就只能靠您了。” “夏夏,你要做啥去?可不能去找石三郎,那个混人动起手来,你得吃亏。”田郎中说。 季初夏摇头:“我不会去找他,田爷爷放心吧。” 田郎中惦记着进屋去看季老汉,叮嘱季初夏千万别去找石三郎,就进屋去了,看到平安跪在季老汉身边,握着他的手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让人心疼啊。 季初夏看着门外看聚了不少村民,走过去直接跪下了。 这下有人承不住了,过来拉着季初夏起身:“你这孩子,咋还跪下了,快起来吧。” “各位叔伯大爷,婶娘奶奶们,今日我爷爷被人如此虐打,实在是我们不孝,没有照顾好老人家,请大家看在季家多年来与人为善的份上,帮夏夏做个认证,谁看到咱家来人了,来的都是什么人,穿戴打扮是什么样子的,夏夏去报官,衙门来人求大家能为夏夏出头说句话吧。” 季初夏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都是一个庄子里住着的人,这季家是真的太惨了,大家伙儿都出声:“夏夏!必须报官!我们都能给你作证!” 一个人愿意,但 凡看到的人就都愿意站出来,季初夏抹了一把眼泪:“知道夏夏能为爷爷报仇,山里的山菇子如何分辨,夏夏愿意教给大家,回头夏夏找到了门路卖出去,大家都能赚钱。” 季初夏始终能被人性的善良和美好感动,但是也绝对不会忽视人性中更复杂的情感,不说好坏,只说因势利导,她要这些人对自己有利,就得有足够的好处。 外面这些人说好了,季初夏回去屋子里,从陈秀娥的手里拿到了当初签字画押的证词,往怀里一方出门就见到了祁玉。 “季姑娘。”祁玉喊住了季初夏。 季初夏停下脚步:“祁公子,我要去告状。” “告状要有状子,我来代笔吧。”祁玉说。 季初夏立刻点头,祁玉怕被这么多人看到季初夏去了自己的院子不好,叫了张/宏远一起。 进屋后,季初夏把石氏、季小凤和石三郎的事说了一遍,抬头看祁玉的手都抖了,清了清嗓子:“祁公子,息怒。” “季姑娘真真是让在下佩服。”祁玉真是被气到了,慷慨激昂的写了状子:“在下陪着季姑娘去衙门走一遭,虽说没什么本事,但举子身份还能有些便利的。” 季初夏点 头:“有劳祁公子了。” “用我家的骡车,脚程快一些。”张/宏远说。 夜幕降临,张/宏远赶车,祁玉和季初夏坐在车上,连夜往安江县衙门去。 从石郎庄到安江县,一夜到天亮,在城门打开的时候刚好赶到,季初夏一行人到了衙门口,在路上的时候祁玉就告诉季初夏该如何告状了,她下了车来到衙门口,拿起来鼓槌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鸣冤鼓。 后堂,赵启年刚吃过早饭,在院子里散步,听到鸣冤鼓的声音还愣了一瞬,他特别爱惜官名,所以一年到头鸣冤鼓也响不了两次,这是今年的头一遭。 倒不是没有告状的,但告状都是先要把状子送到县丞那边,县丞会送到自己的案头,若是觉得可以开堂审问,再定下日子升堂,传唤两方的人做审理。 鸣冤鼓则不同,这是要求县令立刻升堂审案,若非人命关天的事,谁都不会敲鸣冤鼓,因只要敲了鸣冤鼓,不说对错,先要挨二十大板。 “什么人敲鸣冤鼓?”赵启年问进门的差役。 差役抱拳:“回大人,敲鼓人自称来自安江镇石郎庄,姓季名初夏,为祖父被重伤害一事,请大人做主。” 季初夏 ? 赵启年本来火气都上来了,听到季初夏三个字,立刻提着袍子大步流星往前面来。 刚到门口就见季初夏已经趴在了地上,两个衙役拿着杀威棒,立刻是出声:“住手!” 衙役赶紧退后两步。 赵启年来到近前,弯腰伸出手扶着季初夏起身:“你这是为何?怎么了?” “大人啊。”季初夏哭的可怜,双手捧着状子:“民女说不好,民女托祁公子写了状子,大人一看便知。” 赵启年这才看到后头还有骡车,祁玉对他行礼。 “一起进来吧。”赵启年是很给祁玉面子的,本来还犯愁没有交好的机会,这就送上门了。 祁玉和张/宏远陪着季初夏到了赵启年的书房。 赵启年吩咐亲随上茶,叮嘱带点心过来,这才打开状子仔细看,这一看不要紧,气得直接站起来了,问季初夏:“这可当真?” “民女不敢有一句虚假之言,石氏几个人也按了手印,村子里的村/长和许多村民都可以作证,请大人为民女做主吧。”季初夏说着,就又要跪下。 赵启年赶紧扶住了她,来回踱步,突然停下来,沉声吩咐下去:“来人!派衙役往石郎庄查案,抓捕案犯!” 第52章 季小凤的盘算 石三郎住在下张庄,距石郎庄三里路。 季初夏去告状的事情还没传到下张庄,可石三郎和石氏已经害怕了,季小凤三个月的身孕,正折腾的难受,听到两个人在外屋要打起来的样子,一翻身闭着眼睛睡觉去了。 要不是她娘藏了点儿私房钱,石三郎连一个窝都没有。 这倒好了,住在下张庄最僻静的地方,少听了不少背地里的编排,可季小凤都要呕死了,石三郎是个啥玩意儿?别说跟张子善比不起,就是随便拉出来个男人都比他强! 如今自己恨不得石三郎和石氏都死了才好,这孩子说啥也不能生下来! 季小凤心里正盘算。 外面吵到动手,家里的碗筷都砸了一地。 石氏指着石三郎的鼻子尖,咒骂道:“天杀的短命鬼!当初我就是瞎了眼才会帮你盘算!瞅瞅你做的都是什么粑粑事,回头到我跟前耍威风?这屋是我置办的,你给我滚!” “你真有脸!为老不尊,缺心眼还坏得冒水儿,现在觉得我不好了?让我卖屋卖地的时候咋不膈应我?如今我就让你看着!我就让你闺女给我生,一个个接着生!你能怎么着吧?老不死的这回活不成了,回头我给你卖给赵 大鞭子,呸!老货,换一壶酒都费劲!” 正骂的起劲,衙役踹开大门进来,石氏和石三郎看到进来的衙役还有啥不明白的,顿时吓得傻在原地了。 “石三郎?”衙役问石三郎。 石三郎扑通就跪下了。 衙役没搭理他,看石氏,问:“石氏?” 石氏也跪下了。 衙役摆手:“带走!” 屋子里的季小凤猛地坐起来,躲在窗后往外看,看到衙役带走了石三郎和石氏。 她就知道这俩人凑到一起没好事,要不害人都没发活,该! 自己怎么办?当然是跑啊。 她知道石三郎和石氏去家里闹腾了,显然是没得到好处,她没敢直接就回去,而是出门到石郎庄附近打听消息,得知石三郎差点儿把亲爹打死,季小凤更不敢回去了,冥思苦想决定去找季长林。 想要能治住季初夏,必须是季长林才行。 季长林没想到季小凤敢来自己的家里,本想着骂走,结果季小凤跪在地上哭了起来,说大哥死了,爹也要死了,说石氏歹毒把她卖给了石三郎,又说季初夏贱蹄子作风作雨的挑唆,让她现在有家都不敢回。 “闭嘴!”季长林看着越聚越多的人,只觉得丢脸。 在院子里 听了半天的李氏走出来:“小凤别哭了,进屋吧。” 这态度把季长林吓一跳,他觉得媳妇儿性子变了可不是好事。 季小凤进了屋,拉着李氏的手哭的更惨了,一口一句二嫂叫的亲切:“二嫂啊,如今二哥可是爹唯一的血脉,家里虽然过的不富裕,可是房屋田地还是有的,真要是爹死了,都被陈氏和季初夏拿走了,到时候二哥啥也捞不到啊。” “你二哥是入赘来的,这个时候回家做主不合适。”李氏说。 季小凤摇头犹如拨浪鼓,本就长了一张巧嘴儿,这会儿哪里能容李氏这么想,抓着李氏的手:“二嫂啊,入赘咋了?入赘他也是爹的儿子啊,这世上家业都是儿子䞍受,啥时候也轮不到外人,我现在是有家不敢回,想去看看爹都怕被陈氏和季初夏打,不就因为我是个外嫁女嘛,二哥可不一样,二哥是儿子,就我这侄子回去都腰板直流的,村子里的人都不是瞎子,能不为二哥做主?” 李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在门里听得很清楚了,老虔婆被休了,陈秀娥是年轻的寡妇,季初夏是看着挺厉害,但多大?十二岁的丫头片子算个什么?至于季平安,七岁的娃子能 顶门立户? 所以,谁怕家业大啊? 这个时候不回去,还什么时候回去? “小凤别伤心,二嫂做饭去,明儿一早咱们回去看老爷子。”李氏说。 季小凤跟着李氏下厨,殷勤的不行。 季长林看着姑嫂和气的样子,心里头直打鼓,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媳妇儿想的是啥,他能不知道吗? 晚上,季小凤心里头别提多美了,瞅瞅自己多聪明! 等二哥当家,自己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去了,孩子给弄下去,神不知鬼不觉,保不齐能找个好婆家,最好石三郎和石氏都死在大牢里才好。 这一晚上睡得好,第二天早晨又吃了一顿不错的饱饭,季小凤嘴上跟抹了蜜一般,把李氏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好。 李氏也受用,俩人这么多年没见过两回,可相处下来,那叫一个亲哟。 他们商量着回石郎庄。 季初夏已经到家门口了,她亲眼看到石三郎和石氏被扔到大牢里去了,不得不跟赵启年说回家一趟,毕竟爷爷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赵启年叮嘱季初夏,这重伤和打死不一样,所以得最后定下来才能升堂审理,人都抓住了就不用着急。 这是啥?这就是衙门有人好办事 。 进门,季初夏直奔爷爷的屋子。 看到守在爷爷身边的娘和弟弟,轻声让两个人出去歇一歇,自己来守着。 陈秀娥问:“夏夏,那边咋样了?” “人抓到了,咱们不着急,救爷爷要紧。”季初夏说。 陈秀娥叹了口气:“田郎中说不太好。” “娘,咱们也看得出来不太好,这么重的伤,得好好养着才行,回头你跟田爷爷交个底儿,咱们救人不差钱。”季初夏把娘和弟弟都支出去了,到空间里薅了三根人参须须出来。 不是自己舍不得,是薅不动,自己手里的人参须须比别人家的人参都大好几圈,三根都很占地方了。 趁着这会儿没人,季初夏把人参须须切成段,想着怎么给爷爷用才行。 “天杀的陈秀娥!你滚出来接我二哥回家!”季小凤插着腰,气势汹汹的在门口喊。 季初夏拎着菜刀就出来了,打开大门抬起手用菜刀指着季小凤:“你想死是吧?来,我成全你!” 季小凤倒退几步,啐了一口:“我回来看我爹不行,二哥,快进去看看爹咋样了。” 比季长林还快的是李氏,嗖嗖往屋子里跑去,季初夏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在后面追了上来…… 第53章 续命的人参被抢走了 闯到屋子里的李氏一眼看到了切了一半的人参,二话不说抓起来就往怀里塞。 “放下!”季初夏冲/进来上手去抢:“那是给爷爷续命的!” “人死如灯灭,浪费好东西可不行。”李氏不管季初夏撕/扯自己,抓着人参片也往怀里塞。 季初夏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尽管被打,李氏还抓着人参片不放手,散落在地上好多。 陈秀娥哪里能闲着,过来抱住了李氏:“她二婶儿,救命的药啊,你别抢。” “季长林!季小凤!你们是瞎了吗?”李氏捂着怀里的人参,大喊。 季长林进门冲陈秀娥抓过去,季小凤抱住了季初夏,屋子里打成了一团,季平安听到动静跑过来,在门外看到了被吓傻了的李福宝。 炕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季老汉突然睁开了眼睛,支撑着坐起来,眯着眼睛看屋子里乱成一团的几个人,问:“长林啊,是你回来了吗?” 瞬间,屋子里的人都不动了。 季初夏推开季小凤,上炕跪坐在季老汉的跟前:“爷爷,您醒了啊?” “是长林回来了吗?”季老汉像是没听到季初夏说话似的,季初夏一看要坏,回头对平安说:“快去请田爷爷来,就说咱爷醒了,快点儿。” 季平安撒腿往外面跑,险些被门槛绊倒,李福宝伸出手扶了一把:“慢点儿。” “嗯。”季平安跑了出去。 季老汉看着季长林:“福宝呢?” 李福宝仗着胆子进门,看着炕上的老人很陌生,虽然他知道这是爷爷,可他没见过。 看着老人的样子,仗着胆子走过去:“我,我是福宝。” 季老汉目光缓缓地从季长林的身上挪开,落在李福宝的脸上,轻声说:“福宝是哥哥,要照看着平安,平安是弟弟,记住没?” 李福宝想到刚才的小男孩,用力的点点头:“嗯,我会。” “你会个屁!走,回家!”李氏哪里管季老汉死活,趁着这会儿没人拦着自己,必须得回家,这些人参是宝贝! 季老汉说:“房屋田地给福宝一半,夏夏啊,别生气。” “爷爷,不生气,不生气,你别着急,田爷爷这就来。”季初夏扶着季老汉,发现这人越来越沉,心里真是急死了。 季老汉抬起手指着季小凤,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身体一沉,手耷拉下去了。 陈秀娥赶紧过来,在另一侧扶着季老汉慢慢躺下,她怕压坏了自己的女儿。 田郎中和想要溜走的李氏撞了个满怀,气得直骂人,进屋看到季老 汉缓缓躺下的样子,眼圈红了,走过来出声:“老哥啊,我来晚了。” 季老汉死了,死在了季长林面前,到死都没听到季长林叫一声爹。 此时的季长林呆呆的站在地上,看着爹,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喊出来一声:“爹啊。” 季初夏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季长林,下地扶着田郎中:“田爷爷,人去了,准备后事您帮衬夏夏一把。” “行,行。”田郎中心里头难受,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哥哥走了,可他最后一眼都没看到,更不用说救他了。 季初夏出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李氏走到了大门口,扬声:“姓李的!你走出这个门,这个家里一根横草棍儿都不是你的,好好在这里给老爷子出殡,就按照爷爷说的,家产给福宝一半。” 李氏咯噔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季初夏,眼珠儿一转,走回来了:“你个丫头片子还想当家做主了?别忘了你还有个二叔在!” “我没忘,人参交出来!”季初夏伸出手:“如果用人参片吊着一口气,我爷未必没救,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你害死了自己的公爹,我也不在乎去李家庄给你宣扬宣扬!” 李氏磨牙,在心里比对这些人参片和家产哪个更重,显然她 觉得家产更重要,并且要全部拿在手里才行,从怀里掏出来人参片和没切完的人参段扔在地上,一步三晃的进屋去了,毕竟这个家说破大天去,那也轮到季长林做主了! 陈秀娥出门跟着季初夏把人参都捡起来:“夏夏,得请人来帮忙。” “咋请?”季初夏问。 陈秀娥往屋子里看了眼:“孝子挨家挨户磕头请人。” “娘,让平安去吧。”季初夏说。 陈秀娥也觉得季长林靠不住,叫来哭得眼睛通红的季平安,撕了孝布和麻绳系在腰间,叮嘱他一定要挨家挨户磕头,但不能进屋。 季平安点头答应往外走。 李福宝走过来:“大娘,给我一块孝吧,我跟弟弟一起去请人。” 陈秀娥看着李福宝,鼻子一酸:“好,福宝是个好孩子。” 戴孝的李福宝追上季平安,挨家挨户磕头请人,得了消息的人陆续往这边来。 季初夏去找了祁玉,祁玉知道季老汉的死,事情就闹大了,立刻去衙门找衙役过来验伤,因为季初夏的意思是绝对不能放过石氏和石三郎,要不是他们,爷爷不会死。 村子里的人过来帮忙,陈秀娥红着眼睛里里外外张罗着,半年不到就送出去两口人了,她现在哭都掉不下来眼 泪了。 跟陈秀娥的悲痛不同,李氏拉着季小凤到处看,去了仓房看到堆着不少粮食和山菇子,忍不住小声嘀咕着:“他们倒是过的好,米面不缺呢。” 要不是人多眼杂,她们都要去陈秀娥的屋子里看看,毕竟陈秀娥掌家,钱财肯定都在陈秀娥的手里。 灵棚好了,棺椁运回来了,季老汉的寿衣是季长林和乔大牛几个人帮忙穿的,季初夏端了一盆水,仔细给季老汉洗了头发,绑好了发髻,全程一言不发。 就在李氏和季小凤趁着外面忙,没人注意到她们,推开了郑秀娥的房门要进来的时候,季初夏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字一顿:“季小凤,你该清楚石三郎和石氏如今在大道理,我送你进去也不难,李氏,你主意随便打,这个屋子你动一动,我不在乎多去告一状,人死了,你气死的,季小凤为了保她娘和她男人,未必不能给我作证。” “你放屁!”季小凤骂了句:“我跟二嫂好。” 季初夏噗嗤笑了:“我给你二十两银子,让你指正李氏抢人参,你不愿意?你让你二嫂给你二十两银子啊。” 季小凤顿时往旁边挪了两步,跟李氏拉开了距离。 季初夏心里冷哼,蠢笨如猪还贪财,她也配! 第54章 动了杀心 当衙役带着仵作来到季家的时候。 李氏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季长林身后不敢露面。 她发现季初夏胆子很大,更邪门的衙役对季初夏很客气,仵作验尸要等第二天白天,陈秀娥招待仵作和衙役吃喝,季平安和李福宝在灵堂守灵,季长林蹲在角落里,他不敢去灵堂,就算他不去,也没人喊他一声,村子里的人都看季平安,看他侄子。 夜里,陈秀娥缝着孝衫,低声跟季初夏说:“夏夏,你爷爷去了,你二叔一家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得想一个退路才行。” “嗯,要啥给啥,房屋田地都给他们也不碍事,咱们另外找地方住,从此以后跟他们没有办点儿关系,娘,咱们娘仨相依为命挺好。”季初夏比陈秀娥更清楚李氏是个什么东西,李家庄的那些人也没有个好的,倒是李氏他爹人品不错,可也要看什么事,涉及到房屋田地,没人不会往自己手里划拉的。 陈秀娥顿住了手里的动作:“夏夏是早就想好了吗?” “嗯,只要能让爷爷早点儿入土为安,咱们就算尽孝到最后了,娘,这个家要真一起过,那才是咱们娘仨的苦难呢。”季初夏说 。 陈秀娥知道季初夏说的在理儿,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娘俩不知道,此时的李氏正在跟季长林商量咋办。 季长林呆愣愣的看着李氏。 “瞅啥啊?人死如灯灭,你想想吧,这个家还剩下谁了?你要不给这个家做主,就散了!“李氏拧着季长林一把:“听懂没?” 季长林点了点头:“听懂了。” “听懂了还不去前面守灵?再去问问那些衙役啥时候走,在这里多渗人啊。”李氏是心里害怕,害怕季初夏告状。 见季长林起身要去,拉住他:“三天出殡,一定要跟衙役说清楚了,可不能拖,就说人会诈尸,天儿太热了。” “嗯。”季长林往灵棚去。 李氏觉得害怕,去灵棚不敢,去堂屋也不敢,去陈秀娥的屋子里?那不可能,可一转眼的功夫也不见了季小凤,这个贱蹄子保不齐想问问季初夏是不是给她银子呢! 想到了银子,李氏心里头更不放心了,季家不是没钱了吗?季初夏怎么一张嘴就二十两?再看那些米粮,显然是不穷啊,可银子在陈秀娥的手里,怎么能让她拿出来呢? 第二天一大早,衙役和仵作验尸,季初夏就在旁 边看着,验尸之后衙役又叫来了田郎中,田郎中把季老汉摔断了腿到这次被人家把伤腿直接踹断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还把季老汉用的药方都拿出来作为证据。 衙役在村子里又调查取证,忙完已经是中午了,准备回去的时候,季长林过来,点头哈腰的说:“官爷,这季节热得很,想要三天下葬,行不行?” 衙役打量着季长林,回头问季初夏:“季姑娘,下葬这么着急吗?” “不着急,若是还需要什么尽管过来。”季初夏说。 衙役没搭理季长林,带着仵作一起回去衙门了。 季长林看一个眼神儿都没给自己的季初夏,摇了摇头没说话。 季初夏回去后,叮嘱陈秀娥务必把家里的账目都写好了明细,吃喝也不用省,这次的丧事就可着账面上的钱,都撒出去,米面也带不走,吃不完的就作为束修送到祁玉那边。 陈秀娥知道季初夏是在为以后做准备,除了听女儿的,也没有个商量的人。 第三天,衙门那边来人让季初夏去衙门,县太爷要升堂审案,作为苦主得到场。 临走的时候,季初夏跪在棺椁前,郑重其事的磕头:“爷爷,你 看着孙女给你报仇,等孙女回来。” 村子里的人看到这样的季初夏,谁能不佩服吧? 季初夏又拜托了村/长周长盛,希望他看在弟弟年幼的份上,照顾一下。 到田郎中家门口,进门去见了范氏:“奶奶,我不在家,只怕二叔两口子要作妖,他们爱怎么作妖都不碍事,奶奶把我娘和弟弟收留在这院儿,孙女回来再道谢。” 范氏给季初夏理了理发丝:“好孩子,奶奶心里有数,这些银钱带着,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既是要做了,就把事做到底。” “是,孙女记住了。”季初夏接过来范氏的钱袋,哪怕自己一文不花也得拿着,回头再还给老人家就是了。 事情都安排完,季初夏跟着衙役往村外走,在村外遇到了早就等她的祁玉。 “我是你的状师,不去不妥,走吧。”祁玉说。 季初夏知道带着祁玉是有好处的,就像事打官司带律师一个道理,自己有理有据,但想要让石氏和石三郎死,少不了祁玉的这张嘴,因为他很了解律法。 衙役赶车,季初夏上了马车就瞌睡了,祁玉微微蹙眉,这么小的年岁,真是难为她了。 见季初夏摇晃着,坐过去轻声说:“季姑娘,在某背后靠一下吧。” “嗯。”季初夏是真的又困又累,再者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束缚着,在她心里朋友嘛,依靠一下也无妨。 靠在祁玉的后背上瞬间睡着,祁玉着急了,因为他回手扶着太费劲,想了想把人扶到自己身侧,到最后季初夏就趴在他腿上,睡得那叫一个沉,祁玉用宽大的衣袖盖在季初夏的身上,遮住了脸,别人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个什么。 日落时分到了衙门,赵启年安排两个人住在驿馆。 季初夏睡了一路早就不困了,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空间拔下两根人参须须用布包好,等赵启年的亲随过来的时候,她把布包递给了亲随:“小哥,我临来的时候去土地庙求来的,土地公公也感谢县太爷给他建了宽敞气派的庙,这里的东西劳烦转交给县太爷。” 亲随笑呵呵的点头,这送礼是常态,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办这样的事情了。 殊不知,赵启年打开布包,看到如此粗壮的人参须须,哎,这还是什么须须啊。 眉头紧锁,好半天才喃喃自语:“这姑娘是动了杀心啊。” 第55章 季长林撵人,季初夏不饶 跟明白人办事,不浪费唇舌。 对于季初夏来说,杀人并不会有心里负罪感,人分两种,不能杀,必须死。 哪怕现在有人站出来为石氏求情,季初夏也不会被道德绑架,别人都没道德了,自己就要以牙还牙。 更不用说,谁能为石氏求情? 升堂。 季初夏戴孝站在原告的位置上,石氏和石三郎被带上来的时候,就知道完了。 杀人偿命的道理没人不知道,可石氏认为不是自己动手的,该死的是石三郎。 石三郎说是石氏唆使自己去讹诈,她是主谋。 季初夏一言不发,祁玉伶牙俐齿,步步紧逼,结果显而易见,两个人都被押到大牢里,等刑部核准后,死刑。 没费多大的力气。 季初夏却多了个见识,古代如何打官司的生活技能有了,至于用不用得上,没人愿意用这个本事,但什么也不知道的话,容易被坑。 案子尘埃落定。 季初夏去拜见赵启年,得知赵启年年底会调任到别处,季初夏恭喜一番,不提自己对赵启年的感激之情,而是提到了石郎庄的土地公公庙,这份功德大得很,土地公公可是保佑一方的神仙呢。 离开前,赵启年叮嘱季初夏:“ 季姑娘性子刚烈,以后打官司告状的事情万不可轻易做,本官容情,别人未必啊。” 季初夏再次道谢后,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更多的是想自己这一家三口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离开石郎庄,显然不现实,赵启年若是走了,下一任县令会不会把举人爹的福利都收回去尚未可知。 唉,原来无论在哪里过日子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一来一回三天的时间,季初夏紧赶慢赶回来为爷爷下葬,害他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结果,老人家也可以安心去了。 马车刚进村子就遇到了田郎中,显然是等在村口。 “田爷爷,咋了?”季初夏跳下马车,快步来到田郎中跟前,问道。 田郎中气得捶胸顿足:“夏夏,那季长林良心都坏透了,竟把你娘和平安都赶了出来。” “我娘和平安在田爷爷家?”季初夏并没有多意外,只觉得季长林太着急了,那管等自己回来也行啊,咬了咬牙问:“爷爷可下葬了?” 提到这个田郎中更是气得不行:“你前脚走了,他们都没找个阴阳先生就下葬了。” “田爷爷,咱们先回家。”事已至此,季初夏也没什么好生气 的,跟田郎中往田家去。 陈秀娥看到女儿,顿时红了眼眶,她以为长嫂如母,季长林怎么也要给自己三分薄面,可自己非但拦不住他要出殡,更是不堪他们两口子的羞辱,只能愤然离家,如今想要回去就太难了。 “娘。”季初夏过去扶着陈秀娥的手臂:“不碍事,账本拿出来了吗?” 陈秀娥点头:“拿了,还有那些山菇子被李氏扔到了门外,村子里的人都帮忙捡回来了。” 山菇子有毒,并非只有石郎庄的人是这么认为的,李氏把山菇子都扔出来,多半是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恼羞成怒失了理智。 季初夏扶着陈秀娥进屋,范氏看到季初夏的时候,又心疼,又觉得可怜,这么小小年纪的姑娘家,东奔西走,还要如此操心,太不容易了。 “奶奶。”季初夏福了福身:“亏着您接着了,不然夏夏回来连一个落脚儿的地方都没有。” “不说这些,你可是我的孙女。”范氏叹了口气:“那边的事情咱们不管,这边也不是没有住着的地方,你们娘仨都在咱们家过日子,也挺好。” 季初夏过去靠在范氏的怀里:“奶奶疼夏夏。” 范氏是真心实意疼这孩 子,张罗着做饭,祁玉也被田郎中留在这边了,季平安看到夫子,眼泪就没停下过,哭的可怜。 祁玉自是要趁机鼓励季平安上进,他日能成为母亲和姐姐的仰仗。 吃过饭,季初夏带着陈秀娥过来,田郎中和范氏知道这孩子有话要说,热情的让娘俩坐下后,田郎中问:“夏夏是打算怎么办啊?” “爷爷,夏夏答应过村子里的人帮忙作证,就教他们认山菇子,这事儿得做。”季初夏说。 田郎中点头:“确实,人无信不立。” “季家的东西我们可以不要,但季长林一点儿不给就想不了了之,这事儿是不行的,不争馒头争口气,免得以后别人在背后说我们娘仨立不住,平安在读书,读书人得有点儿傲骨,作为母亲和姐姐,要给平安争气。”季初夏说。 田郎中问:“夏夏,这老话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打算怎么办?” “自是有账在,既然䞍受家产,那就不能什么都我们娘仨担着,别的不说,发丧出殡,棺椁鞋袜,吃喝这些钱得算清楚。”季初夏抿了抿嘴角:“到最后不求拿到银钱,只求断个干净利索。” “夏夏想得周到!”一直没说话的范氏立刻 说:“孩子心里透亮,长林虽说打小看着长大的,可娶妻不贤,搅家不宁也不是一家两家了,这眼看上秋要交赋税了,尽早把事情办妥贴,免得他们还想要占便宜。” 季初夏重重的点头:“所以,夏夏觉得村/长还不够,村子里有威望的人都请来也怕李氏胡搅蛮缠,想请爷爷出面去李家请李家老爷子过来一趟,这事儿能少一些麻烦。” 田郎中在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情都很好,这世上除了当官和富贵人家不能惹外,就数郎中不能惹了,所以不管到哪里办事儿,都得给面子。 “我明儿一早就去,夏夏也沉得住气,等我带信儿回来再去找他们。”田郎中说。 季初夏点头:“爷爷、奶奶,让你们跟着操心了。” “不说外道的话,自己家人遇到事情就得商量着办。”范氏可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夏夏这趟回来对老两口的称呼可亲近了不少,这爷爷奶奶是打心底认下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秀娥全程没说话,也插不上嘴,看着女儿说得明白,安排的妥当,在心里埋怨自己这个娘当的不好,恨不得能啥事儿都不让女儿操心,偏偏还没有夏夏那聪明的头脑,唉。 第56章 生吞?那不行。 娘俩回到厢房,季平安被祁玉带回去了自己的家。 厢房里的床上,铺铺盖盖都是崭新的,屋子里除了床铺还有柜子家具也都齐整,这厢房是前些日子老两口精心准备的,原本就是因为有了个孙女,要有个闺房,如今正派上了用场。 范氏想得周到,桌椅板凳,笔墨纸砚都有,还有一些书,书是医书,给季初夏准备的。 季初夏拿了账本子,仔细的核算账目,有拿不准的地方就问陈秀娥。 这一笔账算完,季初夏觉得脑袋都晕乎乎的,放下笔:“娘,种田都可能会饿死。” “夏夏,咱们算的可都是没交赋税的,但凡村子里日子过的殷实人家,那个不口积肚攒才行啊,赋税哪怕就收走三成,一个盘算不到一家人就得挨饿。”陈秀娥说。 季初夏看了一眼账本:“行,明儿我去求了乔家伯娘和张员外,娘什么也别做,就好好在这儿等着。” “夏夏啊,娘不忍心啊。”陈秀娥说。 季初夏笑了:“有啥不忍心的?以后记住了,日子过好了,就更要狠下心来,人啊,不识敬的多,你不忍心在别人眼里就是好拿捏,回头欺负了你,还要说你的不是呢。” 娘俩躺下 ,陈秀娥还想着跟女儿打听打听官司的事,结果看到季初夏睡着了,心里就忍不住纳闷,这孩子心是个冷的?不是啊! 可是,她爹没了,不见得多难过,反倒是处处都妥帖,如今爷爷也去世了,也不见得多难过,比之前还要凌厉,厉害的吓人,本来是个娇娇女儿啊,这变化可太大了。 殊不知,对于季初夏来说,责任大于感情,得了原主的身体承载自己的灵魂,原主的亲人就得在自己的照顾范围内,真要是感情,她倒是很庆幸陈秀娥和季平安没出事儿,毕竟跟这娘俩的感情是有的,没见面的爹和爷爷,说感情多好,太假了。 一大早,田郎中就出门去李家了,季初夏先登门张家。 村子里有威望的老人不多,张家是为数不多中的头一个,因为家里日子过的好,谁见到了张家当家人都要叫一声员外,村子里好几户人家都在张家打短工,久而久之都知道张员外,至于张员外叫什么名字倒少有人知道了。 季初夏来到张家门口,刚巧了张子善要上马车回去安江镇,镇里和县里都有张家的铺面,开了酒楼和脂粉铺子,这一家赚钱厉害,少了个读书人,所以张/宏远 读书是大事。 看到季初夏,张子善收回了要上车的脚步,走过来问:“夏夏,是有事吧?” “是,张家叔叔,夏夏是求老爷子来的。”季初夏说。 张子善被这一声叔叔叫的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我带你去。” 就这样,季初夏进了张家的院子。 不能说是豪宅,可这宅院真是石郎庄投一份的好宅子了,迎面是明堂,张员外正在院子里逗一只八哥鸟,看到儿子带着季家姑娘来了,在心里都直叹气,说句心里话,季家的事情真不愿意掺和,一茬接一茬的事,外人看着都闹心。 季初夏走到张员外跟前,轻轻地提了提裙子就要跪下,张员外赶紧伸出手扶住了她:“使不得,好孩子别急,进屋慢慢说。” 说着还给张子善递了个眼色,让他去后院请母亲和当家的嫂嫂过来。 季初夏进屋没坐,站在一边,等张老夫人和张夫人进门的时候,季初夏赶紧行礼。 张老夫人请季初夏坐下,问:“夏夏啊,是想要找村子里的人帮忙做主,跟你二叔说道,说道吗?” “是,我去县里为爷爷伸冤打官司,二叔急着下葬也就罢了,竟把母亲和弟弟都赶了出来,若我们娘 仨不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说道一番,以后在石郎庄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季初夏说。 张夫人看了眼婆母,才过来拉着季初夏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好孩子,既是要算账,就得把账算在明面上,别人都知道家里二十亩田,可这田并非都是季家的,还有当初你爹中举后,张家给了十亩地呢。” 季初夏抬眸看着张夫人:“是,母亲说了,这地要出来要还回来的。” “你这孩子误会了婶子的意思,给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这些田给季长林是不行,但夏夏娘仨种着,我们心里头才舒坦。”张夫人说。 季初夏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怕要出来给我们就要不出来了,婶子放心吧,夏夏心里有数。” 张员外和张老夫人在旁边听得清楚,季家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姑娘,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季初夏离开的时候,张员外叮嘱她需要的时候来知会一声就行。 出了张员外家里,季初夏去找村/长周长盛,周长盛这几天也气得不行,原以为季初夏娘仨会吃了哑巴亏,没想到季初夏不容,直夸季初夏是个有骨气的孩子,自是答应帮忙,也让她放心,张员外都去,村 子里另外几家德高望重的人,周长盛亲自出面去请。 季初夏道谢后,也没回去田家,而是去了祁玉家,站在祁玉家门口,打量着对面紧闭的大门,眉头拧成了疙瘩,说起来人心薄凉,谁还能比得上季长林呢? 就当之前种种伤了他的心,一刀两断还不够吗?如今回来抢田霸屋,撵走寡嫂和侄子侄女,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祁玉看季初夏站在门口,轻声说:“进院吧,我刚好有事和你商量。” 季初夏点了点头。 坐下后,季初夏先问:“祁公子,这几日就要开学了吧?” “是,不过院子里宽敞,我只要两边厢房就足够用了,你们娘俩住在正屋,前院种菜再建灶房和仓房地方足够。”祁玉说:“这边住着,也方便。” 季初夏摇了摇头:“祁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娘性子古板,定是不愿意的,村子里还有闲置的房屋,回头置办个院子也是能的。” 祁玉还想说什么,可到底似季初夏说的有理,只能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们这么生吞,我可不能答应。”季初夏抿了抿嘴角:“闹腾一场再说,保不齐到时候要请祁公子帮忙写一份断绝书。” 第57章 做人要厚道 祁玉知道季初夏的打算,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 越是孤儿寡母,越是要立得住,只不过这一家三口,要立威的是个小姑娘,看她眉目丝毫没有凶神恶煞的劲儿,反倒是眉目温柔的样子,就算是生气的时候,声音也如应黄莺婉转,真真是不可貌相。 如果说在李家门前看到她的时候,觉得惊艳,现如今更多了几分佩服。 对面,季长林坐在院子里,这几天都坐在这里想从前,从前一家四口的日子过的虽比现在还要穷苦,可大哥读书,爹侍弄庄稼,娘操持家务,他还小,顽皮的时候多,大哥拉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识字,若不是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大哥是很愿意倾尽所有教的。 只是,到底都变了,娘操劳伤身早早的去了,爹续弦石氏后…… “麻烦祁公子了,等闲下来再登门道谢。”季初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季长林心就一沉,看来是回来了,季初夏不是个省油的灯,李氏发狠要把她们娘仨撵出去,只能是季初夏不在家的时候,如今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起身回屋,见李氏正在比量着几块衣料,还有几套没上/身的新衣裳,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说:“ 季初夏回来了。” “回来能怎么着?一个孝字压死她!你可是她二叔!季平安不是要读书吗?她自己掂量着办,我可不惯着她什么。”李氏说着,拿起衣衫比量了一下,生气的扔到一边:“真是浪费!这衣裳太小,福宝穿不上,倒是几条裙子以后福慧长大一些就能穿了。” 季长林刚要说话,李氏拿过来一套衣服:“这颜色老气一些,应该是给你爹做的,你爹不在了,你穿。” “我不穿!”季长林起身出去了。 李氏眯起眼睛看着季长林的背影,没搭理他。 耍小性子?等自己把这里的田宅都卖掉的,真以为拿了这些他就不是入赘的人了? 翻箱倒柜三天,没放过边角旮旯,李氏很失望,看陈秀娥办丧事那叫一个舍得,还以为家里多有钱呢,结果是灯笼挂门口,外面光滑里面空,是个没脑子的蠢人! 夜里,季长林住在了爹的屋子里。 李氏是不敢住在那边的,带着儿子睡在陈秀娥住着的厢房里。 “明儿一早你回去一趟,让家里叔叔们多来几个给娘撑腰。”李氏跟儿子李福宝说。 李福宝翻了个身,对着里屋的门说:“娘,我们要住在这里的话,我 是不是就得叫季福宝了?也不用再管他们叫叔叔了?村子里的人背地里都说那是我舅舅,说我是贴不到狗肉身上的羊肉。” “你胡说什么?”李氏气得坐起来了,下地穿鞋到门口,看着躺在罗汉床上的儿子:“那个说你要姓季了?以后谁在敢背着我嚼舌根儿子,你就回家告诉娘,看我不撕了她们的嘴!” 李福宝不说话了,娘惯常厉害,闹起来六亲不认,家里的人都得让三分,自己也别找不自在了。 第二天一大早。 李福宝听话的要回去找人过来给娘撑腰,刚打开大门就吓了一跳,怯懦着走到季初夏面前:“阿、阿姐。” “不敢当,进屋告诉李氏,我来算账。”季初夏扶着陈秀娥,身边站着的是季平安。 两个人身后是周长盛带着村子里有威望的人,张员外家里还来了张夫人。 七八个人像是就等在门口似的。 李福宝退回去,跑到后院:“娘,不好了,季初夏来了。” “来就来,我还怕她了?”李氏把围裙摘下来扔到架子上,气势汹汹的往前原来。 李福宝看着菜园子里的季长林,走过去:“爹。” “我不去,你娘一个就行了。”季长林说。 李福宝说:“来了好多人,我娘怕是都不认得。” 季长林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放下了篮子也往前院去了,李福宝觉得现在回去怕也来不及,这些人来者不善,还是不去了,在这里实在不行还能求一求大伯娘呢。 李氏怒气冲冲到了前院,看到七八个人都已经进来了,厉声:“这是我的家,你们不请自入想干啥?” “李氏,你好硬气!我今儿来是找你算账的,村/长和众位明事理的长辈是做见证的。”季初夏一点儿没客气:“这是你家?你儿子姓李,季长林断绝了父子关系去入赘,这事儿谁不知道?” “你这话有意思了,入赘就不是这家的人了?”李氏看着季初夏:“你是不服?别忘了当初是你求你二叔回来做主的。” 季初夏笑了:“是啊,当初爷爷还在,想要请你们一家回来,让二叔掌家,求的是能照拂平安长大成人,可你们没回来,这次回来也并非是良心发现,回心转意,而是季小凤得知爷爷命不久矣,想让你们回来闹腾一场,得了好处也能让她分点儿汤汤水水。” 李氏不想搭理季初夏。 季初夏也不着急,淡淡的说道:“我走那日在灵棚 前对爷爷说是去为他报仇,如今让他重伤的两个人被判死刑,但我爷爷临死前,你做了什么?若我告官,你脱得了干系?” 说着,季初夏回头对着门外喊了句:“季小凤,你敢跟我去衙门,打你的一个子儿也不少!” 李氏看到季小凤从门外走进来,只气得浑身哆嗦。 “二嫂,你太狠心了。”季小凤怯生生的站在了所有人后面,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季初夏看李氏这样子,淡淡的说:“知道破罐子破摔的下场了,咱们就算算账,账目算得好,我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不难为季长林,如此做不是怕你们,是我还顾念那点儿你们根本不在乎的亲情,算是尽孝心了。” “你想得美!”李氏气得跺脚,回头看到季长林,一把抓着季长林的胳膊:“季长林!这就是你们季家的人!一个丫头片子都敢跟我吆五喝六了,这样的破家,你还惦记吗?” 季长林看到来的这些人,脸色涨红。 张员外走出来:“长林啊,夏夏说的明白,算账,算明白了就各过各的,也别觉得他们会拖累你们家,但是也别想着一口都吞下房屋田地,做人啊,要厚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啊。” 第58章 本事大小,高低立见 这话说的季长林无地自容,只能说:“算账吧。” 季初夏进屋搬桌子,季平安进屋搬凳子,姐弟俩人把笔墨纸砚和算盘都拿出来了。 李福宝想了想也进屋搬凳子给来的人坐,这动作险些没把李氏气死,咬牙切齿的剜了一眼儿子。 季初夏扶着陈秀娥坐下来:“娘,账目在你手里,今儿咱们把话说清楚了,往后少麻烦。” “嗯。”陈秀娥说。 这会儿,乔氏也从外面来了,还带了平日跟陈秀娥交好的赵氏。 进门就去张夫人身边了,三个女人低声说了几句,便没声音了。 陈秀娥翻开账本,说:“之前的账目没有个确切的数,因为不是我管家,管家也才几个月的时间……”。 “那你还敢腆着脸说算账?算谁的账?算什么时候的账?”李氏指着陈秀娥:“你少假惺惺的装人,想要东西没门儿!年轻的寡妇还想争家产,怎么着?为了以后找个男人当嫁妆不成?” “闭嘴!”周长盛厉声:“季长林!你离家十三年,十三年家里的事情又知道几件?管好了你家媳妇儿,我们这些人都看着呢!” 季长林扯了一下李氏,李氏甩开季长林的手,一脸怒气的点头:“行,姓陈的,你说吧。” “虽然之 前的账目没有,可也差不离,长林在家的时候八亩田,院子就是这个院子,八亩田种红粮一年到头能收二十四石粮,粟米的话要少一些,十六石粮,一年省吃俭用还要长林打零工贴补家用,这事儿长林知道。”陈秀娥说着,看了眼季长林。 季长林点了点头:“知道。” “四年前,你兄长得了秀才,因名列前茅,朝廷一年贴补四两银子,张员外见咱们家里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给了十亩地,每个月还给一两银子作为你兄长读书的贴补,这份恩情咱爹在世的时候常挂在嘴边。”陈秀娥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了:“县学的山长见你兄长刻苦,又给争取了每月三斗的精米贴补咱们家,这才让咱们家攒下来点儿钱,置办了两亩地,如今咱们是二十亩地在手里。” 季长林没吭声,李氏支棱着耳朵听,偷偷看了眼张员外,她觉得张员外是来收回那十亩地的,心里盘算着怎么都不能还!至少今年的收成得是自己的。 “这几年风调雨顺,但家里人口也多了,二十亩地种红粮能收不入八两银子,种粟米的话,虽然得粮少,但价格比红粮高一些,能收入八两银子,这里也有咱们家得了朝廷的恩惠,不用交赋税的 好处。”陈秀娥说着。 季初夏在旁边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核算账目,避免出错。 陈秀娥顿了一下:“家里六口人,一年吃喝也要六两银子,口积肚攒一年能得五两银子就已经不错了。” 这账目能摆在明面上,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甚至算的已经很精准了。 众人都是各自家里当家的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对!”李氏冷声:“姓陈的,别以为你算的明白,就能糊弄过去,大哥是秀才给好处,好处也是家里的,不是你陈秀娥的。” 陈秀娥点头:“正是,我从没觉得是我自己的。” “那你咋不说中了秀才就有一百五十亩地不用交赋税呢?更不用说中了举人,朝廷按月给钱,给粮,还不用交赋税呢?”李氏冷冷的看着陈秀娥。 陈秀娥翻开账本后一张:“因为张员外的恩情,长生除了自家二十亩地不用交赋税外,让张员外把是一百亩地挂在他的名下了。” “那也还有三十亩呢!”李氏不依不饶。 陈秀娥说:“村长家十亩地,乔大牛家两亩地,丁大哥家两亩……”。 仔细的说完,陈秀娥说:“这三十亩地可以不用交赋税,可村长和乡亲们并不亏待咱们家,赋税取三成,送给咱 们家做酬谢,这也是大家都知道。” 李氏眯起眼睛:“学塾呢!” 陈秀娥是有问必答,账目一条条都清楚明白。 直到李氏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让你明白!”季初夏放下算盘:“家产厘清,剩下的就是分!爷爷临走的时候说过,家产是福宝和平安两个孙子一人一半的,就算你聋了,二叔不会也聋了吧?” 季长林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季初夏说道:“我爹已经不在了,张员外家的田还回去是理所应当,再拿着不合适,剩下十亩地,福宝和平安一人五亩,不过分吧?” “你休想!”李氏就要扑上来抓季初夏。 门外,听了半天的李老汉心里清楚,闺女要在这里动手必定吃亏,并且不占理,吃亏都的挺着,推开门扬声:“翠芬!闹什么?有话好好说。” 李氏听到爹的声音,哇一声就哭出来了:“爹啊,他们都欺负闺女。” “像个人样儿。”李老汉看到这阵仗就明白咋回事了,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小小年纪竟能请的动这么多人。 在李老汉身后是田郎中,他可以早早就到村口迎李老汉了。 季平安搬了凳子:“爷爷,坐。” 田 郎中点了点头:“好孩子。” 那边李福宝也给李老汉搬了凳子。 “亲家公既然来了,这事儿就更好办了,我也看出来长林在家是做不得主的人,既是李家过日子,李家的规矩是他该守着的,但今儿说的是季家的事,都放在明面上了,正是亲兄弟明算账,不至于伤感情,可以别闹的难堪。”张员外说。 这一片没谁不认得张员外的,李老汉笑着点头:“对,张员外主持公道,必定不会偏向的。” “这还真不好说啊,你这闺女和姑爷是一点儿情面不讲,我就算偏向了这孤儿寡母,也是不想季长林把事做绝了。”张员外是一点儿没客气。 说罢,回头对季初夏说:“夏夏,继续吧,这会儿人到齐了,咱们别耽误时间。” “哎。”季初夏说:“田地一人五亩,房屋现在估价,要屋就给钱,要钱就不能再霸占屋子,你们选吧。” 李氏急的看自己的爹。 “夏夏,这房契写的是季家,李家人想要这屋可不容易,要么你二叔回来过契,过契可就得住在这边了。”周长盛说:“衙门那边的事情,得我去办。” 李老汉算是看明白了,这是真没客气啊,再看闺女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本事大小,高低立见。 第59章 不想好好分家,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李老汉知道幸亏自己来了,若不然闺女一家吃亏都吃在大家伙儿眼皮子底下了不说,更丢脸子。 “你们夫妻二人本也不打算回去了是吧?”李老汉问闺女。 李氏刚要反驳,李老汉又说:“如今家里确实需要人顶门立户,咱们家当初让长林入赘是疼你到后婆婆跟前不好过,翠芬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 “爹,你这是啥意思啊?”李氏心里顿时委屈,她怎么也没想到亲爹要撵自己回到石郎庄,来这里不是帮自己争家产,竟是要趁机把那边的房屋田地都收回去不成? 李老汉脸色一沉:“你听不懂那就旁边待着!长林啊,你是一家之主,今儿我也看出来了,这些人里最为难的就是你,入赘的事情也不用再提了,回头带着媳妇儿孩子回来,福宝和福慧本就是季家的人,这事儿我做主了。” 季长林扑通就给岳父跪下了:“爹,长林对不住您。” “一个姑爷半个儿,这没啥对不对得住的,那边也是你的家,房屋田地都是你们的。”李老汉扶着季长林起来,转过头,看着陈秀娥娘仨,目光落在季初夏的身上顿了一下,这才跟陈秀娥说:“他嫂子,今 儿这事儿别闹得太难看,分家另过也行,可也得为孩子们想一想,孤儿寡母无人做主的日子不好过,倒不如把事情说清楚了,好好过日子吧。” 陈秀娥摇头:“亲家大伯,并非是我这个当嫂子的不知道谦让,是两家人从每一起共过事,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磕磕绊绊都不顺心,一看您就是个明事理的人,过去的事谁对谁错也就不提了,今儿这账目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分家对我们都好。” “既是如此,各位都是来做见证的人,不如就坐下来商量吧。”李老汉笑着说:“大家伙儿都是盼着晚辈后生过的好,分家也不用伤了和气,到底是一家人,往后还得走动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老汉进门到现在说的话都是拿得出手的,谁也不能再说别的,算账的时候还是跟刚才一样,陈秀娥把所有的账目都跟李老汉说了一遍,说完后问:“亲家大伯,您觉得可有不妥当的地方?” 李老汉摇头:“账目是没啥,打算怎么分这个家呢?” “家里没外债,但也没啥存余,十亩地是张员外家的,得还回去,剩下的十亩地一分为二,房子我们不要,作价后也一分为二,您老 看这样行吗?”陈秀娥说。 李氏在旁边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了,听到这话:“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十亩地就算我拿出来了,那张员外也不会要,必定是给你们的!” “长林媳妇儿,给谁不给谁是我们张家的事,平安娘这么做是最得体的法子,你又何必横生枝节?倒不如多听老爷子的吧。”张夫人开口说道。 有些话公爹不能跟李氏说,自己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李氏被噎到脸红,走到李老汉跟前:“爹!都是那个死丫头背后搞鬼,再说谁能保证陈秀娥以后不改嫁?难道要拿着季家的东西嫁到别家吗?” “你管那些作甚?”李老汉没好眼色的看了眼李氏:“就是在家里把你宠惯坏了,看不出眉眼高低?” “我。”李氏还想说话,见李老汉额头青筋都起来了,只能憋回去,生怕惹了爹发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打可丢人。 季初夏真正的目的是要断绝书,当然了,能给银子谁不要?不要是傻子。 所以她转过头问周长盛:“村长,我家这宅子能估价多少啊?” 周长盛想了想:“怎么也要二十五两银子,这价格算低了,正房厢房都齐备,后面菜园子也大 ,还有一眼井,这是分家也高不出去三十两,要是卖给外人的话,三十两可买不到这么大的宅院。” 季初夏心里有数了,她没想到古代房价也这么贵,按照刚才账面的银子算,想要这么大一个院子,就算是季家本就田多,又不用交赋税,也要七八年勒紧了裤腰带,一文钱不花才够。 当然,买房她可不在乎,毕竟人参须须随便拿出来两根都足够买个好宅子了,多拿出来点儿还能置办田地,别的不说,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张员外那样的日子。 周长盛的话没背着在场的人,包括李老汉都知道这价格是不高,但是闺女一家不把这个宅子买下来,想要得到什么都难,毕竟入赘的儿子和出嫁的闺女没什么区别,这个时候回来要这要那,给是人情,不给也没人会说啥。 陈秀娥跟张夫人几个说话,商量的是家里东西该怎么折算。 李氏在旁边怎么想都不对,扬声:“陈秀娥,你要十亩地还给张家,这都秋收了,总不能这粮食也都给张家吧?” 陈秀娥听到这话,回头说道:“春种到秋收,今年的田里收的粮食可不能给你们。” “你说啥?你凭啥不给我们?”李氏可 算找到能发火的地方了,怒道:“给脸不要脸!真以为我们李家是好欺负的吗?今儿我爹在这里对你们够客气了,还敢说这些?这里什么不是季家的?那样我们没有份!” “二婶别急啊,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是要问问,我爷爷丧事花费不少,这笔钱是尽孝的钱,你是不是也要拿出来一半?拿出来这笔钱再说你们有没有份。”季初夏接过去话头儿。 本来她就看出来了,李老汉只跟娘说话,明面上是让大家伙儿觉得自己是个孩子,这么多大人在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孩子做主,实际上李老汉心里头怕自己不让劲儿,到最后闹起来,季长林一家什么便宜都没有。 面子自己给了,本来就这么消停的算完账,分了家,自己也不想计较,可李氏跳出来,自己还客气什么? 往前走了两步:“给我娘和平安撵出去的时候,只把那些山菇子扔出去了,随身衣物都没让带走一套不说,家里还有一些衣料和笔墨纸砚,那些可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私有之物,不如二婶娘也都拿出来了,今儿我算看明白了,好模好样的分家,你是不愿意的,那就别怪我娘不大度,因为你太小气!” 第60章 给脸接不住,那就撕碎了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就算是没亲眼看到,陈秀娥和季平安被撵出来的事,村子里也早就传开了,甚至有几个人都在等着季初夏回来给陈秀娥出气。 当然了,心里头再抱不平,如果陈秀娥和李家真打算如此心平气和的把家分了,在场的人也都乐见其成。 要说李氏,从最开始到现在是真让人犯膈应,季初夏如此说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打从季家举人报丧回来那日起,很多人就发现了养在家里的娇娇女儿可一点儿不娇,反倒是个厉害的人物,别看才十二岁,季家这些事情要不是这十二岁的丫头撑着,只怕陈秀娥早就追着举人夫君一道去了,前头几件事,都比分家这件事大,季初夏都能撑下来,还能小小年纪告状也赢了,说没本事没心机,谁信? 乔氏在旁边噗嗤笑了:“你这丫头怎么也不成全事儿?今儿李家大伯可是真心想要为女儿和女婿争一争的,倒不是我多嘴多舌,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初写断绝书的时候我们就都在,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早不来,晚也不来,一来就要霸占房屋和田地,这事儿啊,会说的就不如会听的,会听的就不如会看的,能站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心明眼亮的?可偏偏你这丫头跟个婶娘一般见识, 非要捅破了天去?” 这乔氏是真真的把遮羞布都给扯了,为啥? 因为孤儿寡母过的无依无靠,因为季老汉老年丧子,丧事成了村子里的笑柄,更因为季初夏这姑娘真是通透的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被欺负成这样,也不见陈秀娥拿出来个狠厉的劲儿,只顾着自己是举人娘子的身份,一板一眼的讲道理,也不看看那李氏哪一句是道理? 至于李老汉,谁都不是傻子,也不用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往自己兜里划拉,真要是划拉也行,不拿出来足够的银钱,谁不得问一个凭什么? 季老汉的丧事,从棺椁到穿戴,再到吃喝,谁捡到季长林拿出来一个子儿了? 身为儿子,这么做本就够让人寒心了,结果匆忙下葬了爹,回头就把侄子侄女撵出去了,不顾长嫂如母的教诲,更不念及兄长留下年幼孩子的可怜,回头还啪一下就给李老汉跪下了,我呸! 当然,这些话乔氏不能说出来,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希望季初夏真拎得清,人呐,别说做亲人,就是做朋友都要看缘分的,孤儿寡母日子本就难熬,留下后患三天五早晨的闹,还过不过日子了? 季初夏感激的看了眼乔氏,回头只问季长林:“二叔,账目像我娘那么算,是正常人家都该走的 一步,分家嘛,总不能是一本糊涂账,单过日子谁家都不容易,爷爷的丧葬所有用度也都有账目,一共花费了八两三分银子,三分不算,八两银子你出多少?” 季长林顿时脸色犹如竹竿,厉声:“你个丫头片子,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可就笑话了,二叔疼媳妇儿我是领教过的,去李家庄请你回家的时候,爷爷就叮嘱过要把家里东西交到你手里,可你那会儿非但不回来,李家人要抓我,打我,你也帮着他们不肯放我回家,我记仇。”季初夏脸色一沉:“我得了人参,要给爷爷吊着这口气用,就因为李氏抢人参,爷爷苏醒过来都没能等到田爷爷过来救命,你以为我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李老汉顿时看向了闺女,李氏咬牙切齿:“都要死了的人,用那么贵重的东西做啥?” “谁不死?李氏,我爷爷是死了,但你爹还活着,真有一天你爹需要人参吊着一口气的时候,你也说这话试试!我不说旁人,你的兄弟们不打断了你的腿?反倒是二叔你啊,看到你亲爹在你面前,口口声声嘱托的时候,可让他亲耳听到过你喊他一声爹?”季初夏甩开了陈秀娥的手。 季初夏往前走了两步:“李家爷爷,我说的可是假 话?我在李家庄险些被打是你亲眼看到的吧?如果你不信你闺女做了这么该遭天谴的事,那就问问季小凤!” 季小凤立刻说:“是!是她抢了人参片。” 李氏疯了扑过来厮打季小凤,季小凤把心一横没躲闪,直接被扯着头发摔倒在地,惨叫着捂住肚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季初夏可不知道季小凤怀了孩子,这会儿赶紧拉着田郎中去查看季小凤的伤势。 季长林护在李氏身前。 啪!张员外一拍桌子站起来了:“还分什么家?季长林,你也配?滚滚滚!” “这是出人命了。”田郎中赶紧过来跟张员外说:“是真有孕了,也是真摔坏了。” “那就报官!叫人来抓了他们!”张员外冲着周长盛一拱手:“村/长,外村人到咱们这里耀武扬威,给脸是因为季长林姓季,如今这脸子也不用给了!” 季初夏知道真正触怒这些人的是季老汉的死另有隐情。 局势瞬间就定下来了,季初夏反而不着急了,陈秀娥急得团团转,过去看季小凤的伤势,田郎中喊了几个媳妇儿赶紧抬着季小凤进屋,这事儿没法子。 众人把季小凤抬进屋子里。 李氏知道惹祸了,吓得往后退。 李老汉被骂得脑袋都嗡嗡 叫,只恨不得打死这个不争气的闺女,一把年岁活到狗身上,别人三言两语的激将法,她就动手了,结果还成了动手行凶! 心里正想着该怎么办,季长林却冲着陈秀娥跪下去了:“大嫂,给我们一家子个活路吧。” “二弟啊,你快起来吧。”陈秀娥眼泪掉了下来。 季初夏挡在陈秀娥面前,看着季长林:“你为难我娘作甚?所有的事情你都知情,就算是李氏不厚道,那也是你治家无方,都治家无方了,你跪下来求我娘是觉得她心慈面软好欺负?” “我们什么也不要了,还不行吗?”季长林不是傻,他哪里不知道再这么闹下去会不可收拾啊。 季初夏知道可以了,磨了磨牙:“你不是总提当年的断绝书吗?如今你倒是不拿断绝书说事了,今儿我要写断绝书给你,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你也轻松了,没有父母要侍奉,也没有亲兄长可走动,但季小凤的事,我们不管!” 季长林点头:“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季初夏都没搭理他,而是回头让季平安去请祁玉过来。 趁着这个时候似,季初夏问:“季长林,季小凤的事我们不管,但你的媳妇儿凶悍泼辣,我总不能看着季小凤再死在她手里,说吧,打算出多少钱!” 第61章 都拾掇明白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房屋田地都没有季长林的份了,季初夏非常满意这个结果。 至于要赔给季小凤多少钱,季初夏才不关心,不过是不准这件事再有任何变数,把仇恨拉满都没退路了,断绝书一些,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事情到季小凤这里,村子里的人都懒得替她出头。 季长林来到窗外:“季小凤,你要多少银子,说吧。” 躺在床上,疼得脸色煞白的季小凤听到这话,强撑着最后的力气:“二十两!你杀了我的儿子!我要二十两!” 要不是断绝书没写,外面这些人都懒得听了。 季长林啐了一口:“五两银子,爱要不要。” 季小凤没动静了,季长林也转身回到了李老汉跟前,低着头,没脸看在场的这些人,心里恨透了季初夏,他以后在石郎庄没有抬头的机会了,也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祁玉过来跟季初夏商量如何写断绝书,季初夏低声跟他商量,其中一条是尊重季老汉临终遗言,田地十亩分出五亩给李福宝,房屋季初夏要留在手里,作价三十两银子,给李福宝十五两银子。 都佩服季初夏的为人,岁数小怎么了?真要说明事理,做事干净利索,季家这么多 人也就一个她了。 断绝书最后是分完了这些家产后,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李老汉本来还想找到机会为闺女和季长林争点儿面子回来,结果听到季初夏这么安排,只觉得臊得慌,老脸都没地儿放了。 一亩地作价三两银子,五亩地十五两银子,算在一起李福宝白白得了三十两。 田郎中看着孩子算账,出门回家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三十两银子摆在桌子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孩子说话算数,银子没有他出! 季初夏把断绝书写完,银子摆在桌子上,没搭理李老汉和李氏,甚至季长林都没看一眼,出声叫来了李福宝。 李福宝面红耳赤的来到季初夏面前。 “你比我小不了几个月,懂事儿也记事了,爷爷临终前是把你放在心上的,这些银子不管你怎么用,回头好好做人,别丢了做人的良心和根本。”季初夏把银子递给李福宝。 李福宝低着头:“我不要,我都给平安。” “要死啦!”李氏气得差点儿跳起来。 季初夏只是抬头看了眼李氏,眼里都是警告。 李氏被李老汉拉住,生怕这闺女再惹祸,能拿到三十两银子,占的便宜就不小了。 “拿着吧,这不是 给你爹娘的,是爷爷给你的。”季初夏把银子往李福宝的怀里一推。 李福宝抬头:“阿姐,若是我收了这个钱,以后我们就不是亲人了。” “你不收这个钱,咱们也做不得亲人,你爹娘不是寻常人能扛得住的。”季初夏说着,让季平安在断绝书上写上名字按下手印,一式三份,在场的是见证人,都要按手印。 周长盛看季长林:“到你了,你和你儿子按下手印就行了。” 季长林跟周长盛年纪相仿,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到如今他想要说句话都没脸,拉着儿子过来在断绝书上按下手印,为了保险起见,祁玉在每个手印下面都写上了名字。 事情办完了,李福宝低头看着怀里的银子,半天才转身往季小凤的屋子里去。 这下李氏又忍不住了:“夭寿的!你要干啥!银子都给我!” “娘,你不能去大狱里。”李福宝进门拿出来十两银子放在季小凤跟前:“你挑拨离间的事我不说了,这些银子你留着看病和防身,再敢登门,我杀了你!” 季小凤没吭声,李福宝转过头看着伺候季小凤的陈秀娥:“大娘,这些银子我不要,给平安吧。” 陈秀娥掉了眼泪:“不 行,这是你/爷/爷/的意思,你是个好孩子,回去吧。” 李福宝跪下来给陈秀娥磕头:“我替我爹娘给大娘认错了。” 说完,出门把银子扔给了李氏,一路给来做见证的人作揖,到大门口低着头走了。 李老汉带着闺女和姑爷灰溜溜的离开了石郎庄,路上遇到乡邻,脾气不好的都冲季长林吐口水。 季初夏给所有来帮忙的人道谢,趁着这个机会对周长盛说:“村/长,山上的山菇子能卖钱,我认得什么样的没有毒,咱们村子里的人愿意学的都可以过来,但这事儿有危险,得您给我压阵才行。” “这是好事啊,咱们村子里的人秋后也会打猎,行,等夏夏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咱们再仔细商量。”周长盛是真信季初夏有本事,不管咋说,这孩子说的话得听。 从不出门的范氏来到了门口,笑呵呵的进门来:“大家都辛苦了,我那边准备了便饭,夏夏的事多亏各位帮衬,过去吃点儿饭喝点儿酒吧。” 哎哟,田郎中顿时腰板都挺直了,笑着点头:“对对对,咱们过去吃饭。” 张夫人笑呵呵的过来:“婶子可少出门,这顿饭啊,我得尝一尝,咱们都过去坐坐。” 乔氏和赵氏也知道这会儿不能走,季家可算有一件好事了,再者山菇子能赚钱,她们既然听说了,自然想要多打听打听。 季初夏进屋叫了陈秀娥,让她陪着张夫人几个妇道人家一起过去。 “夏夏,她还在这里呢。”陈秀娥看了眼季小凤。 季初夏拍了拍陈秀娥的手:“娘,我刚好要跟她说道说道,去吧,别怠慢了帮衬咱们的人。” 陈秀娥格外听话。 带着季平安一道去田郎中家里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了,季初夏坐在罗汉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季小凤,淡淡的说:“你敢赖在这个家里吗?” 季小凤一哆嗦,在陈秀娥跟前还敢装一装,在季初夏面前,她不敢。 “石氏和石三郎没活路了,你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对吧?要是为自己以后打算,就远远的走着,去过自己的日子吧。”季初夏说:“我能放过你,也能把你一起送进大牢里去,这个家从此以后跟你们都没关系了,再敢到我门口作妖,我就要你的命。” 季小凤睁开眼睛:“季初夏,你为什么心突然就狠了?” “你们逼的,还能更狠,别说我不给你养身子,你不配。”季初夏起身站在一边:“走!” 第62章 三十年的人参,够了吧 当晚,季初夏回来看了一圈,季小凤走了,这次比较懂事,只带走了李福宝给的十两银子。 她没着急收拾这边的屋子,到仓房里找出来香烛纸钱,坐在院子里点了火盆,静静地给季老汉烧纸,对于亡人保持敬畏心,这是尊重。 第二天一家人回来,陈秀娥把家里的被褥都抱出来拆洗,赵氏过来帮忙,两个人轻声聊着天,一会儿来了好几个妇女,乔氏还挎来了一篮子皂荚。 皂荚放在锅里煮,煮出来的水洗什么都格外干净,季初夏也忙个不停,屋子里都用清水擦了一遍,窗户纸破了的就全都撕下来,准备消停下来就去安江镇买一些家里用的东西,好好拾掇这个院子。 到后院看到锅里煮着的皂荚,还有旁边围在井口旁边帮忙洗涮的妇人们,季初夏觉得这种感觉真好,哪怕明知道大家心里头更像快点儿认山菇子,好能换点儿钱贴补家用。 收拾了三天,感觉心里都亮堂了。 学塾选在八月初六,吉利的日子,学塾放了鞭炮,开学了。 张/宏远带着村子里的孩子们里里外外忙着,安江镇的周院外亲自送来了两个孙子,周家安九岁,周家泰七岁,跟季平安是同年。 对面院子里,陈秀娥和季初夏忙着给孩子们做饭,说是一日一餐,那开学第一天也在内。 村子里的人都过来围观,看着祁玉手持朱砂笔,给从来没读过书的孩子点在眉心一点红,开蒙礼后,孩子们都恭敬地给祁玉行礼,祁玉也开始分班。 原本跟季举人读书的孩子们两年后就可以考童生,编在一个班里。 刚开蒙的孩子在一个班里,东西厢房布置妥当,孩子们各自回去自己的班里。 因为季平安一直都跟祁玉学习,所以开蒙班里,季平安稚/嫩的声音抑扬顿挫的教三字经。 村民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这会儿还不忙,所以就在外面聊着天,听着孩子们朗朗读书声。 晌午的时候,陈秀娥挑着担子,里面装着孩子们的午饭,从自己家里走出来。 有人问了句:“平安娘,这会儿开饭早了点儿吧?” “不早,孩子们读书辛苦,咱们得早点儿吃,长身体的时候吃三顿不多。”陈秀娥笑着说。 寻常百姓家里都是两顿饭,但陈秀娥一直都会给读书的丈夫多准备一餐,尽管想起来这事儿心里头免不得酸涩,但看着学塾又开起来了,她比谁都高兴。 大家都闻到了 香味儿,有人问:“平安娘,做啥好吃的?” “小/鸡炖山菇子。”陈秀娥笑呵呵的说:“家里还有,虽然不多,大家可以过去尝一尝味道,夏夏说了,要是老天再下一场雨,就能带着大家伙儿进山去菜山菇子了,咱们家的山菇子没有毒。” 大家早就知道山菇子的事情了,但是季家一直都忙着就没好意思问,听到这话有人就往季家去了。 当然,也有脸皮儿薄的人不好意思过去,看陈秀娥去了学塾,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声,感慨陈秀娥挺住了,也为这孤儿寡母高兴。 季初夏听到娘的话,就把少半盆的小/鸡炖山菇子端出来了,拿了筷子和碗碟,进来的人也不好意思多吃,尝了味道都赞不绝口。 趁机,季初夏说了采山菇子的事,一个是要秋收了,再者雨季过了山菇子也就少了,但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带着人进山,学好了本事,明年采也是一样的。 同时叮嘱大家千万不要私下里去山里采山菇子,有毒的山菇子会吃死人是真的。 学塾那边只需要娘俩准备一顿饭,剩下的时间就在家里忙活,缝缝补补收拾好哪些铺盖,陈秀娥继续绣帕子,季初夏得空去空间里开 始搜刮,人参须须不敢卖了,但小人参可不少,按照外面的年份估算也得三十年上下,拿出去正值钱的时候。 再者哪些枸杞子足足有一筐了,季初夏倒腾出来一些放在篾筐里,藏在阴凉通风的地方。 整理好这些,陈秀娥也绣好了这批帕子,娘俩提前跟乔大牛说了出门,第二天一大早就往安江镇去了。 “娘,我去百草堂。”季初夏说。 陈秀娥不放心:“等娘这边忙完了一起去吧,我看那些人可不善。” “没事,他们不敢招惹我,我有县令撑腰呢。”季初夏要卖人参,这玩意儿是随便能拿出来的吗?所以就算是陈秀娥也要瞒着。 陈秀娥一想也是,叮嘱季初夏千万小心,也没问要卖什么,在她眼里女儿本事大,自己问多了反而显得唠叨了。 季初夏来到百草堂门口,刚一露面春财就跑过来了:“哎哟哟,小姑奶奶啊,你是真会挑时候啊。” “咋啦?”季初夏对春财的印象极好,小声问。 春财小声说:“魏福被东家给撵走了,如今东家在屋子里呢,看样子为了找人参都疯魔了,啧啧啧,本来好好的人,唉。” 这是好事啊!季初夏眼睛都亮了:“春财 哥,你带我去见见东家呗。” “咋的?你有人参了?”春财问。 季初夏点头:“这次可不是须须了,卖了好价儿给你分钱。” 春财笑了:“那我就托小姑奶奶的福了,走走走,你要真能救东家这一次,咱们也不至于没饭吃了。” 进门,季初夏才发现百草堂是真萧条了,坐堂的郎中都在抓苍蝇,一个来看病的人都没有。 跟着春财来到后院。 “东家,石郎庄的季姑娘来卖药材。”春财说。 很快,门被大力的拉开,魏常安看着外面的季初夏。 季初夏倒退两步,我的天,这人怎么瘦到脱相了?才多久不见啊?为了一颗人参至于吗? “姑娘啊,求你显灵吧。”魏常安跪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说:“再没有人参啊,咱们这百草堂也就不用开了,呜呜呜。” 季初夏说:“东家,你快起来吧,我今儿就是来送人参的,土地公公还让我给你带话了呢。” “啥?”魏常安抬头:“真?真的?” “真的。”季初夏从背篓里拿出来红布包,在魏常安面前打开:“三十年的人参,够了吧?” 魏常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参,突然一翻白眼儿栽倒下去了…… 第63章 拿捏 春财手忙脚乱的抠着东家的人中,趁机还扇了两下脸蛋子,当然力度拿捏的很准,不会太疼。 一旁的季初夏感觉春财挺膈应魏常安,当然了,对于春财来说得忍着,打工人为了几文钱折腰,不是没气节,是现实的生活太沉重了。 魏常安苏醒过来,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感谢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不白给。”季初夏听得有些烦了。 魏常安赶紧赔着笑脸:“应该的,应该的,小姑奶奶只管说价儿,这都不是事儿。” “我贪财的话,土地公公就不给我好东西了。”季初夏把人参摆在桌子上:“品相绝佳,没有丝毫损伤,年份三十年往上,东家是内行人,你出价,我掂量着办,这事儿成了是买卖,不成头上三尺有神明,自不会怪罪我们俩。” 虽说有装神弄鬼的嫌疑,但季初夏已经轻奢熟路这一套了,毕竟空间在手就是底气,因地制宜的权衡利弊,本土人都敬畏鬼神,自己算扯个虎皮做大旗,回头多买点儿供果去孝敬土地公公,再给老人家赔礼道歉,解一解自己的心疑呗。 魏常安确实觉得今年流年不利,头一遭倒霉就在赵启年身上,也不知道县太爷 抽了哪门子的风,死活就盯上了要人参,再就是魏福这个缺德兽,好事儿不做竟偷石郎庄的土地公公回家,作妖到砸断了腿不说,还惹上了神叨叨的季初夏。 他完全不觉得季初夏在骗人,家传医术虽然没有学得多好,可人分五行阴阳是知道的,但凡大医哪个不是山医命相卜都有所涉猎,甚至精通。 而他,信。 三十年的人参,往年也是偶尔会遇到的,今年邪门到落霞山附近的采参人都颗粒无收,所以面前这一颗人参太珍贵了。 季初夏也不在乎他纠结到额头青筋都凸/起的样子,老神在在的等在一边,笃定这人参的价格不会低。 “五、五十两行吗?”魏常安试探着问。 季初夏看过来,没什么表情,就那么看着魏常安。 魏常安吞了吞口水:“这样,我也豁出去了,六十两!小姑奶奶你放心,这个价绝对是顶天的价儿,你可以回去问问丁老大他们,十年人参也就十几两银子,我就算是敢糊弄你,也惹不起土地公公啊。” “行,六十两也不算少,证明你良心还有点儿,我这里还有枸杞子。”季初夏抓出来一把枸杞子递给魏常安:“你看看能值多少钱 ?” 魏常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伸出手来接枸杞子的时候,挤出来笑说:“实不相瞒,枸杞子漫山遍野都是,真不……值钱。”说着低头看干好了的枸杞子都比山里新鲜的枸杞子大一圈,后面的话都咬到舌/头了。 魏常安磕磕巴巴半天,问季初夏:“这也是土地公公给的?” “是啊。”季初夏一派天真:“不然我怎么能有?这东西可不是落霞山的。” 魏常安连连点头:“是,是。” 心里头想的就太多了,都说有的人天生福气好,可是真正能得到神仙眷顾的人,反倒是世人眼中最倒霉的人,面前的季初夏显然很符合这一条,本来家虽贫可出了举人,奈何举人又死了,孤儿寡母的日子艰难得很,但土地公公护着,这是自己的财神爷啊,得供起来了啊! 想到这里,魏常安说:“寻常枸杞子几十文钱就一斤,这些枸杞子一两银子一斤,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季初夏问。 魏常安满脸堆笑:“小姑奶奶的货,都送到百草堂来,我必定不会宣扬出去,世道险恶,人心歹毒,只有我这里能守得住小姑奶奶的秘密,行吗?” 这能不行吗? 季初夏心里也担心被传成了神婆,那自己可扛不住,再看魏常安,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也不瞒着东家,除非我有难处,土地公公才会帮忙,人参也好,枸杞子也好,我也不确定老神仙给我什么,又什么时候给,所以你别指望着我这里能拿出来多少。” “那是,那是,如果天天给人参,那还了得,都得惊动了那些大人物,回头对你不利。”魏常安一幅我都懂的样子。 季初夏把小半袋的枸杞子拿出来,也就五斤左右。 魏常安给了六十五两银子,本想再套套近乎,奈何季初夏不给机会,背着背篓离开了,临出门的时候给了春财十几个铜板,回头对魏常安说了句:“你这个小伙计,好得很,有福。” 等季初夏走了,魏常安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春财,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回头到账房那边多识字,往后你就是这里的掌柜。” 春财呆住了,等东家回去后院,他才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拧了胳膊一下,疼得哎吆哎吆的,不是做梦?自己就因为季姑娘一句话成了掌柜?掌柜啊,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啊,这是走大运了啊! 季初夏心里盘算着这些银 子的用途,田爷爷家给拿了三十两要还,剩下的银子要给家里置办一些窗纸和米面粮油,余下的银子给陈秀娥管着,越是别人觉得孤儿寡母日子难熬,自己越是要让陈秀娥直起腰版做人,别的不说,到什么时候钱都是好东西。 陈秀娥和女儿走了个碰头儿。 “娘,给你。”季初夏把沉甸甸的银子给陈秀娥。 陈秀娥打开布包看了一眼,险些没吓得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看着季初夏:“夏夏,你哪儿来这么银子?” “小点声儿。”季初夏挽着陈秀娥的手臂:“卖药材了呗,那些人参你忘了啊?” 陈秀娥皱眉:“那也没有这么值钱啊?” “咱们运气好,今年进山采参的人都没找到人参,物以稀为贵,娘也别大惊小怪的,咱们家还有三十两的饥荒要还呢。”季初夏说。 这倒是让陈秀娥的心情稳住了,可不是咋的,饥荒压身太难了,这是老天爷照应。 窗户纸是必须要买的,再者给学堂的孩子们做饭,吃喝上可不能抠搜的,所以米面粮油买回来足足的,杂七杂八花了小十两银子,这下陈秀娥的心里更踏实了,脸上多了笑容,觉得日子还是有奔头的。 第64章 活人守死人 乔大牛赶车往回走,笑呵呵的跟娘俩说着话。 季初夏问:“大牛叔,咱们村子帮收庄稼要多少钱啊?” 陈秀娥赶紧扯了扯季初夏的衣袖:“娘能收。” “嫂子啊,这可不是你舍不得的时候,秋天都得抢收,老天爷照顾能不下雨,才是好年头啊。”乔大牛甩响鞭子,回头:“夏夏,要是用人的话,十文钱供一顿饭,回头我这牛车不要钱,帮着把粮食运回来。” “大牛叔,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家粮食都归仓了,一定要谢大牛叔帮忙。”季初夏打听好了价儿,心里就踏实了。 二十亩地,全靠人工往回收肯定不容易,但她太期待了,期待亲眼看到收获的场景,感受收获的喜悦,末世没有见过嘛。 陈秀娥没有再说了,一来乔大牛说的有道理,再者女儿能做主,办事比自己也厉害,她也愿意听女儿的安排。 娘俩回到家里,陈秀娥拿出来银子给季初夏:“夏夏啊,去把饥荒还了,今儿买的蜂蜜也带过去一罐。” “成。”季初夏出门往田郎中家去,陈秀娥忙着给孩子们做午饭。 开学塾是不赔钱的,不过家里事情多,再者账目是女儿管着,陈秀娥就没 多问,反正不会吃亏,她知道自己已经把女儿当成仰仗了,虽然心里头舍不得,可自己真不行。 小心翼翼的把剩余的银子收起来,做饭的时候还在盘算以后的日子,原本自己就没有娘家亲人,如今婆家也生下了娘仨相依为命,应该没有大事了,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等女儿找了婆家,儿子读书若好,有前途,若是读书不行,也存够了钱给儿子娶妻成家,自己这辈子就知足了。 正忙着,听到隔壁丁氏家里叫嚷着闹哄哄的,陈秀娥添好了柴出门,就听到对面有人破口大骂:“你个老寡妇!早晚不死?死了还能把这院子当坟包咋的?别说我还给你银子,给你养老,就是在旁边等着你了再来拿房子,谁敢拦着?” 陈秀娥一缩头回来了,她也是个寡妇,这话听着太刺耳了,再者自己又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过去也帮忙不上忙。 回来坐在灶台旁边,心有感触的竟掉起眼泪来。 季初夏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丁家门口围了不少人,她挺反感村子里人这样的,自己家门口就围了好几次,没停留快步回家。 进门直奔灶房,见陈秀娥正在抹眼泪,走过去掀开锅盖:“娘,孩子 们快到饭点儿了。” “哎,再拌个凉菜。”陈秀娥端着菜盆去井台旁边洗菜。 季初夏把锅里的土豆炖肉装进了大盆里,刷锅烧水,山里的野菜要焯水才行,等陈秀娥回来,季初夏才说:“别人家的事,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自己聋了,哭坏了眼睛咋办?” “娘是觉得你丁奶奶可怜,守寡一辈子到头来还要被人逼着让出房子来。”陈秀娥轻声说。 季初夏低头烧火:“这会儿可怜咋办?年轻那会儿就不该守寡,活人守死人,那是想不开,人啊,活着才有意义。” 陈秀娥听到女儿这话,吓一跳,叹了口气说:“当初,你丁奶奶难产,她丈夫去找郎中的时候掉进了沟里摔死了,孩子没留住,丈夫也没了,说起来是真可怜啊。” “娘,她若在奶年轻的时候往前走一步,至少身边还有儿女傍身,平日里村民都敬重,可你看看谁为她出头了?还不是围着看热闹吗?”季初夏起身出去洗手,碗筷用清水涮了一遍摆在桌子上,每日里往对面挑着送饭怪麻烦的,所以这两天改了,孩子们都过来这边院子吃饭。 陈秀娥切着凉菜,竟觉得女儿说的在理儿。 晌午休息 ,祁玉带着学生们过来吃饭。 土豆炖肉,凉拌山野菜,红粮小米饭热气腾腾的,再配上两样是咸菜。 孩子们欢呼着吃饭,隔壁院子倒是安静下来了。 只是偶尔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用说丁氏在伤心了。 陈秀娥装了两碟菜,一大碗饭还配上了咸菜,放进食盒里,站在灶房里一脸犯愁。 “娘,去送吧,人家帮过咱们,别的咱们没啥法子,每天都带出来饭菜给丁奶奶吃喝不费事。”季初夏说。 陈秀娥笑了:“夏夏简直是娘肚子里的蛔虫。” “那我可不干。”季初夏也笑了。 陈秀娥提着食盒去隔壁给丁氏送饭,季初夏坐在小凳子上看这些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吃相,嘴角都翘起来了,她不怕这些孩子吃得多,因为多数都是村子里的人,想要在村子里好过就得有威望,以前是举人爹给挣来的尊敬,往后得靠自己,再说了,谁心里没有一杆秤,这么吃下去,开学塾赚不到钱,还可能给吃黄了,回头也看看谁有公正的心,等自己要种人参的时候,得用心术正的人。 祁玉也在观察自己这些学生,说真的,泛泛儿,要说出类拔萃的只有两个人,张/宏远和季 平安。 不单单刻苦,天赋聪慧,不说前途无量,考取功名希望还是很大的。 孩子们吃饱喝足,自觉地帮着收拾,祁玉看着桌子上连咸菜都剩不下一块儿的场景,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法子,顿顿如此。 祁玉起身来到季初夏跟前:“你也不着急?” “急什么?”季初夏也站起来了,笑呵呵的看着孩子们在井台前提水洗碗筷的场景,问。 祁玉抬起手压了压额角:“你这学塾会赔钱,不用给我发什么钱了,我也不需要。” 季初夏这才看向祁玉:“祁公子,你说我们一家人在这里生活最怕什么?” “孤儿寡母日子难,别人欺负上门没有撑腰提气的人。”祁玉说。 季初夏点头:“所以,这些孩子的饭没有一口是白吃的,真有不开眼到我门口闹腾,你说村子里的人会不会看热闹?” “短时间还行,只怕日子一长了,他们都习惯了。”祁玉说:“季姑娘,人心叵测啊。” 季初夏抬起手勾了耳边的碎发到耳后:“指望着学塾养着我们一家,不容易,拉拉人气罢了,回头我要做点儿买卖,想要过好日子,得有人情在。” 祁玉来了兴致:“季姑娘想要做什么?” 第65章 说买卖,祁玉想对策 当然是做买卖了,如果想要快速积累财富,买卖是唯一正规途径,至于空间里的宝贝能不动则不动,保命要紧。 季初夏抬头看看天:“如果这个季节再来一场雨,山上的蘑菇还能采摘一批,山上的野果也有大部分可以利用起来,做成果脯和果酱都不错,村子里的人秋后还会上山打猎,山珍美味嘛。” “确实如此,但平安想要走科举入仕这条路,我朝虽没有说商户之子不可入仕,但到底受前朝的这一规矩影响着,仕途会有不小的阻碍。”祁玉说。 季初夏微微挑眉,竟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真是吃了不了解古代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的亏。 祁玉说:“我的朋友可以出面,季姑娘在幕后就好。” “这样的小买卖,合适吗?”季初夏总觉得祁玉的朋友肯定不一般,所以这么长时间也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朋友什么时候来,虽然祁玉说会在这里等三年后的科举再进京,可如果朋友来了,那就可能会带走祁玉,到时候学塾可就没有夫子了。 祁玉点了点头:“小买卖人,再说我的故乡菌子更多,若是可以的话贩卖到这边,就算是小买卖也能做大。” 季初夏信以为真。 陈秀娥回来 了,眼眶还红着。 祁玉带着学生们回去温书,季初夏陪着陈秀娥吃饭。 理解陈秀娥跟丁氏共情的伤感,季初夏也没问,而是说起来了秋收。 陈秀娥知道女儿以前都不用操心这些事情,既是要培养女儿当家做主,那就事无巨细,她想要知道的,自己就教。 娘俩吃完了饭开始糊窗户纸,这种窗户纸两张纸隔着窗棂贴,涂满了浆/糊粘外面粘两层,屋子里一层就好,窗户纸糊好了,娘俩开始整理正屋。 陈秀娥一边收拾一边跟季初夏说风俗习惯,家里有人去世要净宅,过了百日才能往这边主人,家里现在就三口人,主屋不能空着,空着也不吉利,所以陈秀娥要住在东屋,东为大,西屋就给季初夏住着,原本娘仨住着的厢房改成专门供平安读书和休息的地方。 西厢房做仓房,后院原本的仓房做柴房,这样整个院子就不会显得空荡荡了。 季初夏挺喜欢这样琐碎却处处透出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家庭琐事。 娘俩不紧不慢的忙着,丁氏到了门前,轻轻地拍了两下门板。 “谁啊?”陈秀娥说着往门外去,打开大门看到是丁氏,赶紧伸出手扶着老人家,轻声问:“您老人家怎么过 来了?” 丁氏拍了拍是陈秀娥的手臂:“我过来跟你商量点儿事。” “有事儿您就说。”陈秀娥和丁氏来到正屋坐下来。 丁氏看着收拾干净利索的屋子,新糊的窗户纸都亮堂堂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啊,真是个好命的人,夏夏能干,平安也刻苦,往后的日子错不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啊,多亏了夏夏给撑着,要是没有她,我也扛不到今儿了。”陈秀娥说。 丁氏也喜欢季初夏爽利的性子,看到季初夏抱着被褥晒在院子里,对是陈秀娥说:“平安娘啊,我想把房屋卖了。” “啥?”陈秀娥吓一跳:“您老可不能动这个心思,房屋是命/根子。” 丁氏拉着陈秀娥的手:“这事儿我心里头盘算了一晌午了,真正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 门外把被子晒上的季初夏听到这话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她可不觉得现在她们家里能为谁遮风挡雨。 陈秀娥也是这么想的,可拒绝的话又不好说出口,只能问:“您老想怎么办?” 丁氏说:“让夏夏进来一起说吧。” 这陈秀娥还有啥不明白的,老人家不是来求自己办事的,反倒是来找女儿的,她笑着出门:“夏夏, 你丁奶奶有话要跟你说。” “唉。”季初夏进门来,笑眯眯的跟丁氏打招呼。 丁氏端详着季初夏,说:“夏夏啊,奶奶想把房子卖给你,但不用你给一文钱。” 季初夏笑了:“您老可别吓我,咱们有啥事儿一起想办法,这房子我不能要。” “我娘家的侄子上午来闹腾了,他们早些年是说要把孩子过继到我膝下,可这么多年也没到我身边来,如今是看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想要把这个房子卖掉,说是急用钱。”丁氏说。 季初夏认真的听着。 丁氏叹了口气:“这院子是当初我丈夫置办下来的,我守着是个念想,要是他们真能孝养我,给了也没啥,之前就不提了,今儿闹着一场让我心寒啊。”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心寒,季初夏点了点头:“您老看的明白。” “看得明白也不行,今儿这是撕破了脸,往后消停日子太难了,所以我想跟夏夏把房契换掉,回头他们再来闹腾,这房子都不是我的了,闹腾也没用。”丁氏说。 季初夏赶紧说:“您老这么想可不行,房子卖掉了就得有钱,他们本来就是冲着要钱来的,不能解决问题。” 听到这话,丁氏眼泪就掉下来了,她 嫁给的人没有兄弟姊妹,自己这一把年纪了,婆家无人仰仗,娘家欺辱上门,这不是要把自己逼死吗? 季初夏也真想不出好法子,只能说:“丁奶奶,要么去找村/长吧,您在咱们石郎庄可是个人人尊敬的人,村/长会想法子保护你的。” 丁氏摇头:“之前就找过很多次了,这种事情村/长也不好深说啊。” “要不就认个干儿子,或者收养个孤儿吧。”季初夏说。 这话让陈秀娥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大牛就挺好的,那孩子性子好,能干活,要不是因为没有爹娘帮着张罗婚事,早就该成家立业了,别看就一个人,过日子可认真仔细的很,您老看行不行?” 丁氏以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如今一琢磨可不是咋的,要真能成,这事儿行啊! 好巧不巧,乔大牛琢磨着帮季家收粮食,这会儿来到大门口,正转悠着该不该进去呢。 季平安看到乔大牛在自己家门口,跑出来:“大牛叔,你有事啊?” “啊,上午你阿姐说收地的事,我寻思过来商量一下。”乔大牛说。 屋子里坐着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季初夏起身:“丁奶奶,保不齐这事儿真行,我去叫大牛叔进来。” 第66章 成全一对儿母子情分 季初夏来开门:“大牛叔,快进屋。” “那个啥,平安去跟夫子请假了,等平安。”乔大牛有些尴尬的说。 季初夏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乔大牛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呢。 季平安跑回来,乔大牛才进门来,也没进屋,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外,见到丁氏在,乔大牛笑呵呵的问:“您老也在啊。” 丁氏之前就觉得乔大牛这个孩子不错,忠厚老实也肯干活,但今儿看他格外的不同,真要是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怎么还能被别人欺负上门? 丁氏点了点头:“大牛今儿不忙啊。” “不忙,家里田少,也不着急,路上夏夏说秋收的事儿,我想过来问问嫂子这事儿想咋办,要是雇人收的话,我去张罗找几家干活麻利的人,收回来就省心了。”乔大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说:“长生哥对我好,我得对得起良心。” 这事儿季初夏知道,当初爹得了秀才功名后,主动把乔大牛的二亩地记在自己名下,也从不要乔大牛一粒粮食做酬谢,这对于乔大牛来说是记一辈子的恩情。 所以季家有事儿,他都会第一个站出来,但凡需要人手的时候都不含糊。 丁氏越看越顺眼,有些着急,但这话得要一个中间的说和人才行,她直接开口怕事不成再摔坏了本来的邻里情分。 所以,丁氏求助一般看陈秀娥。 陈秀娥明白丁氏的意思,笑着说:“大牛兄弟啊,嫂子想问你个事儿啊。” “嫂子,啥事儿?”乔大牛问。 陈秀娥并不是个巧舌如簧的人,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丁婶子想要寻个养老子,刚才我们就提到了你,赶巧你就来了,嫂子觉得这事儿还行,你愿意不愿意啊?” “大牛啊,家里房屋田地都给你,回头咱们娶媳妇儿置办聘礼啥的,也都有钱。”丁氏可被陈秀娥这开门见山的说法给吓到了,生怕乔大牛不同意,立刻说。 乔大牛傻眼了,看看陈秀娥,又看看丁氏。 “大牛叔,不愿意也没事,我们就是凑到一起,突然提起了这个事儿了。”季初夏说:“上午丁奶奶娘家来人了,闹腾的凶,不管丁奶奶还要卖屋卖地,这是不给老人家活路了。” 乔大牛点了点头,半天才说:“我家两间草屋虽然破点儿,但地方足够大,手里二亩地够吃喝了,一年赶车能赚十几两银子,现在手里有五十六两银子,本 来打算娶媳妇儿盖房子的。” 季初夏:……!! 丁氏顿时红了眼眶,知道这孩子是同意了。 乔大牛抬头:“您老不嫌我命硬,打小没有六亲,我就认您当娘,咱们娘俩能相依为命就成。” “愿意,愿意,哎哟哟,老天爷啊,这是可怜我老婆子一辈子不容易,临了给我送来了个儿子啊。”丁氏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乔大牛起身扶着她:“那您老等着,我去请人过去拜干娘,放心吧,我能养活好您的。” “好,好。”丁氏老泪纵横,乔大牛扶着她回家去了,因为俩人都太激动,乔大牛忘记了要问秋收的事,丁氏也忘记跟陈秀娥和季初夏道谢了。 季初夏一回头,看陈秀娥在抹眼泪,在心里叹了口气,心太软了,自己要是告诉她乔大牛的院子不错,自己想要买下来的话,她怕是会觉得自己太无情了呢。 不过乔大牛的院子她有印象,就在村子的后头,地方可大了,别看只有两间草屋,可乔大牛能干,闲下来就脱坯砌墙,院子周围的墙可高了,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以后娶媳妇儿盖房子在准备的,就冲院墙圈起来可以种人参,已经让季初夏无比动心了, 更不用说还距玉带河不远,后面是一大片树林,简直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再忍一忍吧,回头自己直接问问乔大牛有没有卖出去的想法,要有的话,自己就买下来。 这件事成了村子里的大事,乔大牛请了周长盛和好些人做见证,认丁氏为娘,还摆了一桌酒席请村子里的人吃饭。 村子里,有人背地里议论乔大牛为什么会突然认了丁氏当娘,有人猜乔大牛看上了陈秀娥,这事儿背地里越穿越凶,可季家娘仨都被蒙在鼓里。 乔大牛住过来后,季初夏就提到了秋收的事情,一个人十文钱一天,还供一顿饭,村子里田地少的人家都恨不得家里的庄稼先放着,过来先给季家收拾,乔大牛也不出车了,负责往回运粮食。 陈秀娥和季初夏忙着做饭送到地里,回家还得打扫后院,收拾粮食。 秋天的忙碌,季初夏终于体会到了收获的喜悦,红亮的高粱穗子沉甸甸的堆在院子里,心里头太满足了。 送饭的时候,季初夏也学着庄户人用弯镰收高粱,大家伙儿笑呵呵的教她,她学得认真,不过没多一会儿就累的直摆手。 亲自试过了,才知道这些人干活有多厉 害。 感慨万千的她盯上了高粱杆,她拿着高粱杆在手里比划了半天,只因她看到过席子的照片,但家里铺在炕上的草席子,上面铺着褥子。 高粱杆的席子光滑的很,去过安江镇好几次了,也没看到过高粱杆的席子,这赚钱的小门道不就来了吗? 可是这手艺自己也不会啊。 季初夏回来的时候琢磨了一路,到家就躲到屋子里,跑去空间了。 空间曾经说第一层药品可以随便拿,季初夏看过但没用过,因为没法掩饰,这会儿看着上面的药品,开始嘀嘀咕咕跟空间算账了,说来说去就是不要药品,要生存技能,最好有怎么编席子这样技能。 兴许是她唠叨的空间都烦躁了,原本出现的一层货架子消失,之后上面就只有一本书。 季初夏拿过来一看,喜出望外! 竟然是各种编织的书籍,其中只有一页记载着如何编席子,季初夏抱着书想着出去,眼前景致变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两只手,无奈的坐在床上发呆,抠门啊,拿出来能咋的? 不过也有收获,原来空间可以讨价还价,这就好说了,立刻积德行善,寻找一切机会做好事,自己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第67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石郎庄忙起来了,所有人都在往回收拾庄稼,季初夏得空就去外面转悠一圈,发现石郎庄的农田种的几乎都是高粱。小麦种植的很少,六月份收回去后,会种一些白菜萝卜。 气候四季分明的地方,原身记忆里的大雪纷飞场景很美,至少在季初夏的想象里是这样的。 要说农作物的种类,在季初夏看来除了没有玉米外,余下是都有的,粮铺里的大米也不少,虽然这样的气候可能种不了水稻,毕竟这是大安国靠北的一处小地方。 看明白了这些,季初夏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把只能当烧柴的高粱杆收回来,自己要在冬日里赚钱。 祁玉的话很对,没有小买卖只有小商人,而自己就算是为弟弟的仕途考虑,也要想办法让日子过的富足,并且一定能成功。 陈秀娥发现只要有空,女儿就坐在院子里扒红粮杆的外皮,一开始只是觉得奇怪,当她看到季初夏割破了手后,很严肃的勒令她不准再弄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季初夏拉着陈秀娥坐下来:“娘,你看这些晒蘑菇的筐,如果能大片的编成席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是用辣木条/子编的啊。”陈秀娥皱眉,抬起手试了试季初夏的脑 门:“你这孩子都在琢磨什么呢?” 季初夏拿出来一个蝈蝈笼子:“这是村头张婆婆哄孙子编的蝈蝈笼子,娘看看是不是用红粮杆儿的皮?” 陈秀娥拿过来端详了半天摇头:“那不行,这东西太脆了,时间长一碰就碎了。” “那就想法子让它结实点儿啊。”季初夏笑眯眯的说,但往下可就不能说了,因为她每天都在用功的学习如何编席子,可一股脑的对陈秀娥说了,陈秀娥必定会怀疑自己怎么会的,这手艺根本就没人会,不像采药还有田爷爷能给当挡箭牌。 陈秀娥为了不让季初夏再折腾这些,带着她一起去后院舂米。 季初夏看着整个都埋在地里的石头缸,杠杆原理的的木架子和最前头的锤头,暗暗琢磨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磨粉好像是用石磨啊。 “把红粮放进去。”陈秀娥指挥季初夏把晾晒好的高粱放进石臼里,她在另外一头踩着碓板带动碓头砸在石臼里,季初夏坐在旁边好奇的看着,看高粱壳被砸下来,高粱的粒儿完好无损,心里暗暗佩服古代人的智慧。 娘俩聊着今年的收成,忙活着手里的事,傍晚的时候在门口给今儿去田里帮忙的人发工钱。 “明儿最后一 天了,大牛叔记得叫大家伙儿过来吃顿饭,让大家伙儿受累了。”季初夏说。 乔大牛把高粱穗一筐筐的抬下来:“成,大家伙儿都夸饭菜好吃呢。” 送走了乔大牛,祁玉和季平安回来吃饭,季初夏把自己泡在水缸里浸过的篾条/子拿过来,试了试柔软度不错,坐在旁边开始尝试着编席子。 “阿姐,你这是什么?”季平安好奇的凑过来:“是要给我编个蝈蝈笼子吗?” 季初夏摇头:“是席子,我现在还不太会,在琢磨呢。” “席子做什么用?”季平安好奇:“这么薄一层,没啥用处呢。” 姐弟俩的对话引起了祁玉的好奇,走过来看季初夏编席子,说道:“我们南边有篾匠,他们做竹/席,夏天的时候很凉快的,我看跟你这个席子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祁公子也会这个?”季初夏好奇了,这可不是读书人会的东西。 祁玉摇头:“只是见到过,很多大户人家都会请专门的篾匠到家里做竹/席,还会请画师在竹/席上作画,也有篾匠手艺好可以做柜子和凳子,虽然做起来很耗费时间,但价格昂贵。” 季初夏撩起眼皮儿看了眼祁玉:“祁公子是大户人家的贵人啊。” 祁玉心就一沉,笑道:“是跟同窗一起看到过。” “原来如此。”季初夏没往深处想,祁玉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三年后就要进京赶考的人,自己看重的是能把学塾开够三年,平安若是争气,三年后成了童生的话就去县学读书,自己也利用这三年多努力 ,争取到时候一家人都去县里生活,那样总好过在村子里。 祁玉见季初夏没有追问,松了口气,原本还想着写封信回去,带几个篾匠过来,这会儿也打消了念头,保不齐义兄接到消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呢。 季初夏编好了只有一尺见方的小席子,满意的很,学会了起头和收边儿,这手艺算是练会了,接下来就跟村子里的人收红粮杆儿,这些东西在别人手里是烧柴,自己手里可就不是了。 晚上躺在床上,季初夏想起来祁玉的话,如果自己手里也有篾匠就好了,再者编好了的席子要卖出去也得有途径,这种席子虽然比不得竹/席好,可价格也相对便宜很多,主要是石郎庄没有,安江镇可能也没有,万事开头难,只要有席子就好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和陈秀娥就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十几个人忙活了好几天,总算是把 家里的粮食都收回来了,不然靠娘俩往回背粮,猴年马月能做完? 季初夏就亲眼看到村民们用篓子往家里背粮食的,也有用小轮车往回推,但都不及牛车快,村子里有牛的人家可不多。 傍晚时候,陈秀娥特地过去请丁氏来,打从有了乔大牛这个义子,丁氏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过来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夸赞陈秀娥贤惠能干,夸两个孩子懂事聪明,季初夏本来没在意,直到丁氏问了一句:“平安娘啊,有没有心思再走一步啊?” “婶子,我没那份心思,夏夏再过两年就要聘人家了,平安还小,我就守着两个孩子过日子,知足了。”陈秀娥说。 丁氏笑呵呵的点头:“是啊,是啊。” 但季初夏很清楚的看到了丁氏眼里的失望,再看陈秀娥,心里一下想到了丁氏想要撮合干儿子和陈秀娥,低头吃饭没吭声,心里头琢磨来琢磨去觉得不对劲儿。 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就去田家了,进门爷爷奶奶叫的亲切,范氏拿出来一套藕粉色的棉袄裙往季初夏身上比量。 范氏觉得合适,把袄裙放在一边,看着季初夏,问:“夏夏啊,村子里有人说你娘和乔大牛有意思,这事儿是真是假?” 第68章 主意打到娘俩身上了 季初夏抬头看着范氏:“奶奶,这事儿谁传出来的?” “谁传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娘性子可不如你这般厉害,若是真有这份心思倒也不说啥,乔大牛也是个踏实本分的人,可若没有这份心思,夏夏得提醒着你娘避避嫌,免得别人背地里嚼舌根子,坏了咱们的名声。”范氏说。 季初夏并不反对陈秀娥再婚,甚至是鼓励的,但范氏的话不轻不重却像是石头一般压在自己的心上了。 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快半年的光景了,规矩不说全懂也学了不少,古代人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格外的看重,显然丁氏也听到了消息,所以昨晚才会试探。 见季初夏不说话,范氏说:“夏夏啊,奶奶没有恶意,只是怕咱们被人家泼脏水,但这上嘴唇碰到下嘴唇的话,不当面说也没办法去找人家算账,这事儿得你娘自己掂量着办。” “行,我明白了,还是奶奶疼我,别人都不肯说呢。”季初夏应付了一句,心里头盘算着回去得好好跟陈秀娥聊一聊这件事,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古以来被人家说这样的话,都是女人吃亏。 范氏见季初夏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强留她在家里吃饭,送她 出门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若这事儿是真的,夏夏可以带着平安住到奶奶家里来。” “嗯。”季初夏点头,拖油瓶的感觉让她心里头沉甸甸的,只想着过安生日子,不过看样子还挺不容易的。 陈秀娥看着女儿挎着个包袱回来,忍不住笑道:“你这往后可得少去那边,次次都不空手回来,娘看着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季初夏过来坐在陈秀娥旁边:“那娘就费费心,给田家奶奶做一身衣裳呗。” “等你说,冬都过去了。”陈秀娥从柜子里拿出来个不小的包袱打开:“你看看,这是给二老做的冬衣,不过还没做完。” 季初夏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娘,你觉得大牛叔怎么样?” 陈秀娥笑着说:“人不错,夏夏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说着,抬头看季初夏,陈秀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转而染了怒色:“你这丫头是不是讨打,想什么呢?” “不是,不是。”季初夏少见陈秀娥对自己和平安发火,赶紧说:“我就是闲聊,娘别生气。” 陈秀娥把包袱系好,转身放进了柜子里:“你才多大个人儿?心思太多了,娘如今是个寡妇,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你要是敢胡思乱想,还不如给我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娘,你这想法可不对。”季初夏赶紧说:“再说了,我可是你亲闺女,咱们娘俩就是闲说话嘛。” 陈秀娥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到底是家里处处都要麻烦大牛兄弟,外面有人嚼舌根子了,夏夏啊,娘是啥身份?大牛正是好年华,虽说婚事耽误了,但往后必定是要娶个年貌相当的好媳妇儿回来的,这事儿千万不能再提了,再说这世上,谁能有你爹好?” 季初夏只能哄着陈秀娥,赔礼道歉,不提这事儿了。 但陈秀娥心里头记住了,也幸好是家里的事情都收拾完了,连地里的柴都收得干净,她在屋子里拿定主意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了。 一场淅沥沥的秋雨过后,天气竟极其反常的热了两天,幸好村子里的庄稼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季初夏记得自己跟村子里人说过的话,登门去找周长盛了。 周长盛见季初夏来了,笑着问道:“夏夏是想带大家采山菇子吧?” “村/长,今年这可能是最后一茬了,也不一定多,主要是让大家认识那些没有毒就行,免得别人觉得我说话不算话。”季初夏说。 周长盛点头:“ 这样也好,山里的东西本就有季节的,今年学会了,明年就用得上了。” 周长盛的媳妇儿吴氏从里屋出来,笑呵呵的打量着季初夏:“夏夏啊,眼看着十三了吧?” “婶子,真是细心人,我明年就十三了。”季初夏说。 吴氏笑意更深了:“十三啊,就得有人说媒了,咱们夏夏如今可是村子里头一个好姑娘,长得好看,性子也是个当家做主的性子,谁家要是娶了夏夏啊,可是好福气,子书他爹,是不是?” 周长盛瞪了吴氏一眼,说道:“你啊,夏夏还小,家里也少不了她这样的姑娘。” “我就是说说嘛。”吴氏就知道周长盛不同意,自己相中了季初夏,儿子今年虽然没考上秀才,可三年后还有机会,都十六了还没定亲也不妥当,再过三年可就更大了,眼前有这么一个识文断字还厉害的姑娘,真要是能娶回家来,自己宁愿为陈秀娥和季平安多操心一些。 季初夏只当自己没听懂,跟周长盛说了自己的担忧,村民要是听话,不让吃的山菇子坚决不采回来就没啥好担心的,就怕村民不听话,所以这也是季初夏要周长盛出面的原因,总不至于谁家真吃了有毒的菌子 ,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周长盛满口答应下来,定下第二天进山去采山菇子,季初夏就告辞了。 回到家门口,季初夏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转身去找祁玉借书。 “看风土人情的书?”祁玉看季初夏:“你想要学什么?” 季初夏叹了口气:“以前爹在,我就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如今什么都不懂,所以想要看书学一学。” 祁玉想了想:“刚好我要出门一趟,再有两天孩子们就回来上学了,需要准备一些东西,顺便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看的书吧。” 季初夏道谢后回家,刚出学塾的大门,就看到几个妇女坐在不远处,嘀嘀咕咕的说着话,看季初夏出来了,都立刻闭嘴了。 看来自己经常往学塾这里来,也会成为这些长舌妇的谈资了,如今必须恶补一下在这里该如何生存的技能了。 当天学塾下学后,祁玉便出门了,他去了安江县最大的书局,置办了一些书,一转头看到了架子上的话本子,想了想叫来伙计:“这些一样一本。” 小伙计喜笑颜来:“公子真是疼夫人的人,这些书最受咱们县里姑娘的喜欢了呢。” 祁玉尴尬的点了点头:“都送到马车上去吧。” 第69章 盘算买卖 当季初夏看到厚厚一摞话本子的时候,有些蒙了,自己想要学风土人情,看古代小说算什么? “都是最近很流行的,看看也挺好,冬日里打发时间用。”祁玉说完这话觉得怪怪的,可也没解释什么。 盛情难却,季初夏带着话本子回家去了,这一摞还挺重,随便翻开了几本看看,倒还真是够丰富了,山精鬼怪的有,闺中秘事竟还真的有各地风俗。 把话本子放在床头,季初夏琢磨御寒的法子了。 按照原主的记忆,冬日里御寒的主要方法是火炕和火盆,火盆是泥塑的盆子里装满了炭火,摆在炕上利用泥盆散热慢来取暖,但通常是到半夜就会被冻醒。 季初夏知道许多取暖的方法,但并不适合这里,唯一能做成的是火龙,盘在屋子里,晚上可以取暖,白天甚至可以坐在上面看书,实用性很强。 当然也考虑到学塾那边的的取暖问题了,不然寒冬腊月这些孩子们哪里还能练字了? 火龙的事情暂时不着急,秋后的一场雨,周长盛带着是几个人过来,季初夏说了山菇子的危害后,叮嘱这些人一定要让自己最后检查一遍,否则带回去的山菇子有任何问题, 都不会管的。 同时请田郎中过来帮忙教这些人辨认有毒和没有毒的山菇子,大家进山去了。 在路上遇到了进山砍柴的乔大牛,每年冬天砍柴烧炭,再卖到县里去,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田里还有人家在忙活,但多数都已经收完了,进山的路上几个妇道人家说起来交赋税的事,季初夏都装作听不到,因为举人爹已经不在了,这份好处怕也就最后一年了,赵启年调任后,谁知道后来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山里的山菇子很少了,毕竟气候没有六七月份那么好,湿度够,但温度不够。 大家伙儿先是见到山菇子就摘,凑到一起后,季初夏和田郎中负责是挑选出来有毒的山菇子和没有毒的山菇子,大家都明白后再去找没有毒的山菇子,回来季初夏和田郎中再检查,记不住的反复教几遍也都会了。 听着简单,可下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日落了,进山的人都挎着自己采摘的没有毒的山菇子,一路上都在跟季初夏学做山菇子的法子,季初夏也不藏着掖着,教到大家都会。 等这些人都回去后,田郎中才问季初夏:“夏夏啊,你不怕她们再教别人?” “不 怕,最开始就说要教给所有人了,回头明年进山的人多,咱们就收山菇子去卖。”季初夏请田郎中进门,拿出来自己编的席子,大的也就三尺宽窄,小的巴掌大。 田郎中看到后,抬头问:“这是夏夏编出来的?” “爷爷,这可不是蝈蝈笼子,是席子,铺在炕上干净还滑溜,用红粮杆儿就行,帮我看看能卖钱不?”季初夏说。 田郎中连连点头:“肯定能卖钱!咱们县里的富贵人家用的是竹/席,那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贵重玩意儿,我看夏夏这个可不错,想要卖多少钱?能做多大?” “想编多大都行,但费工夫,回头我去安江县询询价儿再说,现在是我一双手不够用,也怕收不上来那些红粮杆。”季初夏说。 田郎中想了想:“乔大牛他们烧炭卖钱,一斤炭才一两文钱,要用掉六斤木头,如果咱们收他们的柴,他们也就不用烧炭了,回头再让他们给你做人工,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法子简直太好了! 季初夏来了精神,可是一想到乔大牛,忍不住叹了口气:“爷爷,村子里的风言风语您听到了吧?我娘说要避嫌,我也不敢惹娘伤心,这事儿您 看怎么办才好?” 田郎中冷哼一声:“那些个长舌妇除了嚼舌/头就没旁的本事,只怕别人过的太好!这事儿爷爷再想一想咋办合适。” “爷爷,我有一个法子。”季初夏说:“乔大牛的院子地方足够大,用来存红粮杆够用,编席子的话,他的屋子也能清理出来用,就是我不能出面买下来。” 田郎中噗嗤笑了:“你这孩子是不是心里都有成算了?” “不是,您要是不提起来烧炭这事儿,我还犯愁怎么能把乡亲/们的红粮杆收来,倒是乔大牛的院子是早就看上了的,以前没仔细想是用不上,现在觉得刚好能派上用场了。”季初夏说。 田郎中捋着胡须:“爷爷出面,你就坐家里等信儿吧。” 季初夏送走了田郎中,去后院帮忙,陈秀娥每天都在舂红粮,红粮可以卖给粮铺,一年到头是家里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今儿进山可顺当?”陈秀娥问。 季初夏过来帮着收粮:“嗯,十几个人学起来也快,娘,咱们家多存一些木柴吧。” “你这孩子啊,那席子不成用,还就一头钻进去了,要么回头跟娘学女红吧,冬日里没事做,刚好学学,往后用得 上。”陈秀娥说。 季初夏坐在旁边:“刚刚我给田家爷爷看了席子,爷爷都说安江县里的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竹/席子都没有咱们的好呢,回头一准能卖个好价儿,女红我不学,以后有钱了就请人做。” 陈秀娥瞪了一眼季初夏,撩起围裙擦手:“真是这么说的?” “真的啊。”季初夏笑眯眯的说:“所以,冬日都闲着,我要做点儿大事,娘不用操心,爷爷帮我。” 陈秀娥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心思太野了,不过也没啥不行的,娘把家里的银子给你,不够还有这些粮食也卖掉,做成是咱们家的福气,做不成好好跟娘学女红,成不?” “娘。”季初夏立刻过去抱住了陈秀娥,心里头别提多感动了,能被亲人如此支持,她知道有多不容易。 陈秀娥嫌弃的推开她:“可离我远一些,我浑身都是灰,去摘菜回来,今儿咱们包菜包子。” “哎。”季初夏欢快的跑出去了。 陈秀娥看着女儿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孩子是真的好了,虽然家里这大半年接连的出大事,可女儿身体好了,对她来说也是去了一大块心病,愿意折腾就折腾吧。 第70章 福大命大的丫头 晚上,季初夏开始看话本子。 灯下的她看得都骂人了,虽然知道写书的人肯定会把恶人的恶夸大,可这世上恶人不少是事实。 陈秀娥听到女儿骂人,皱着眉头从里屋出来:“你这丫头,在哪里学了这些?” “娘。”季初夏赶紧过来拉着陈秀娥坐下来:“娘啊,我问你,咱们这边也会给女人沉塘吗?” 陈秀娥听到这话就知道女儿问的是啥事儿了,低声说:“咱们这边不会沉塘,但是会游街,若是女人不守妇道,便会被人拴着脖子游街,沉塘是南方人的说法,你爹说南方人的规矩更大。” 季初夏问:“娘,亲奶奶会磋磨儿媳妇吗?” “夏夏,娘没过门的时候,老人家就已经过世了,石氏虽磋磨我们一家,但终究不敢太过,你爹得了秀才又中了举人,她不敢明面上使手段,但别人家啊,儿媳妇过门得学三年规矩,这三年规矩可不就是婆婆给立的嘛。”陈秀娥说。 季初夏终于知道了古代生活的残酷了,这只是自己问出口的,还有很多问不出口的,比如自己跟祁玉在山里相遇,一起下山,一起出门,竟然还一起开了学塾,也就是 在石郎庄这穷乡僻壤,若是在大地方自己种种行为就不用要名声了。 怪不得娘会如此避嫌,宁可不出门也不再跟乔大牛有交集了呢,人言可畏都不足以形容,简直人言可以要命了。 果然祁玉是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看什么的,看来自己为了以后能适应环境,必须要好好学习一下如何过古代人了。 “夏夏啊,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些?”陈秀娥问。 季初夏笑了:“娘,我跟祁玉开学塾,别人会不会背地里说三道四?” “那不会,因为县令都给学塾题匾额了,这是惠及乡邻的好事,再说祁玉是举人身份,虽说是外地人借住再次,可这身份是朝廷认可的,谁敢背地里编排举人呢?”陈秀娥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要是在村子里做买卖,买卖做大了,别人会不会背地里说我是个抬头女,不受管束?” 陈秀娥表情都凝重了:“夏夏啊,娘知道你怕咱们日子过穷了,家里就咱们三口人,娘的性子也不像旁人那么厉害,弟弟又小,所以你处处都想为我们遮风挡雨,可娘还是想说,娘最大的心愿是夏夏以后能找个好婆家,过安稳的日 子,所以凡事都不可求大,免得别人背后里议论,坏了咱们的名声就挡住了好姻缘。” “我可不相信什么好姻缘,娘,这世上啥是好东西?银子!咱们有了足够多的银子才能过好日子,如果以后遇到的人嫌弃我抛头露面丢了女人的矜持,那就肯定不是良缘,再说我才多大啊?可不找,十年后吧,等平安长大了,读书能不能成事也能看出来了再说。”季初夏趁机表明心迹,免得到时候娘俩好好的关系,再因为找婆家这事儿给闹的生分了。 陈秀娥欲言又止,拍了拍季初夏的手臂:“好了,天晚了,歇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就开始挨个屋子转悠了,拿着木棍在地上画图,火龙走向很重要,如果弄不好就可能会满屋子烟,那可就更遭罪了。 陈秀娥放任女儿在家里折腾。 “娘,我想在主屋和平安的屋子里盘火龙,得着盘火炕的手艺人。”季初夏说。 陈秀娥撩起围裙擦手:“火龙是什么?” “是取暖用的啊,咱们就用青砖,我记得梁大伯盘火炕厉害,去请来行吗?”季初夏问。 陈秀娥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夏夏 啊,你那里来这么多想法?回头烧柴不够咋办?” “放心吧,一准够,听我的。”季初夏出门去找梁福生了。 梁福生家住在村子南边头一户,媳妇韩氏正在腌咸菜,到了秋天家家户户都要准备一些咸菜过冬吃,见到季初夏,笑呵呵的打招呼:“夏夏啊,可不见得你过来串门,快进屋。” “婶子,我登门就来求人了。”季初夏把一小篮子的山菇子递过去:“这些没有毒,味道很好,给婶子尝一尝。” 韩氏笑着接过去:“你这孩子来就来,送东西多见外。” 跟着韩氏进屋。 韩氏对在炕上绣花的梁燕说:“快下地,夏夏过来了,你陪着一会儿,我去把咸菜坛子盖上就来。” “哎。”梁燕下地拉着季初夏的手坐在炕边:“你咋来了?是想起来我了?” 季初夏闹了个脸红:“燕子,我家里的事情就没断过,也就没来找你玩儿了,别往心里去。” “好姐妹,我往心里去什么?要不是我娘说过去也是添乱,我早就去看你了。”梁燕长得周正,细眉大眼,一看就是个厚道的人。 但季初夏真的没有在原主的记忆里发现过这么一个人 ,所以梁燕的热情似乎也让季初夏发现了原主的问题,可能是身体不好的原因,原主是个很冷情的人,也没有什么朋友。 梁燕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帕子,塞到季初夏手里:“你说喜欢兰花草,我给你绣了个兰花草的帕子,看喜欢?” “喜欢,喜欢。”季初夏非常清楚自己跟原主性格不一样,她更害怕孤独,对善意更敏/感,心里头会很希望和人能好好相处。 梁燕笑得眼睛都弯弯的,问:“是有事吧?” “嗯。”季初夏说:“我想请你家大叔帮着盘火龙。” 梁燕眨了眨眼睛:“火龙是什么东西啊?” 季初夏就仔仔细细的给梁燕讲了一遍,韩氏进门也没打断,在旁边听完,才说:“就说夏夏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听就是好法子,不然冬日里放一碗水都能冻成坨,冷得很。” “今年冬天更冷。”梁福生迈步进屋:“红粮杆儿上的皮子都比往年厚两层呢。” 韩氏笑道:“你这耳根子可软的很,刚念叨,你就回来了,夏夏等你好一会儿了。” 梁福生看到季初夏,笑了:“这丫头福大命大,往后肯定错不了,啥事儿?跟叔说。” 第71章 一定要过上好日子 季初夏说了自己要搭火龙的想法,梁福生一开始还没在意,听着听着就认真了,正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季初夏说的火龙对他们当地人来说,简直可以救命! “夏夏是从哪里看到这玩意儿的?”梁福生虽然知道季初夏很厉害,但这是性格和为人,火龙不是凭空就能想出来的法子,更不用说季初夏说的各种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法子都非常实用,他别的不说,盘炕手艺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好,自是听懂了其中的窍门儿。 季初夏不好意思的笑了:“最近闲下来就看了一些话本子,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觉得要有这样的火龙,冬日里肯定能好过一些。” “到底是识文断字的人,瞅瞅这本事不就学到了。”梁福生笑着点头:“这事儿我琢磨,用青砖也需要好黄泥,回头咱们试试,真成了可比炕还管用。” 季初夏赶紧道谢,又问了一句:“梁叔啊,这烧炭卖钱也不容易,我用炭钱买木柴行不?” “啊?”梁福生听到这话又大吃一惊:“夏夏要那么多木柴做什么?” 季初夏说:“家里的烧柴不够多,再者我想要做点儿席子,现在还没怎么 学会,回头会了就带着燕子跟我一起做,到时候赚得钱未必没有卖炭多。” “哎呦呦,这好闺女呀。”韩氏赶紧过来握住了季初夏的手:“可说呢,不说什么席子,就是能让燕子跟你娘学一学女红,我都得好好谢谢呐,也是我这个当娘的笨手笨脚,燕子学点儿东西可费劲了。” 季初夏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太热情,特别是韩氏这种突然抓住自己手的动作,潜意识里会想要攻击对方,只能说:“那就让燕子跟我娘学,我娘现在忙着舂粮,闲下来就过去。” 梁福生没跟她们在这里闲聊,起身出门去找乔大牛了。 卖炭的买卖是村子里十几个人合伙做的,每年到这个时候开始备木柴,烧炭的木柴不能太细,否则直接烧成灰了,六斤木柴出一斤炭,价格又不高,主要是真卖给季初夏的话,省下来的工夫可就多了,别的不能做也能进山下套挖坑的打点儿野味儿回家给孩子们改善伙食。 来到丁氏家,发现田郎中在,梁福生坐在旁边想着等会儿再说,结果田郎中竟也是为了木柴来的,这让梁福生更佩服季初夏的心思了,避嫌做的这么明显,但事也没耽 误,这孩子的心量是真宽啊。 感慨归感慨,听田郎中说要把木柴都劈成烧柴的时候,才发觉季家就是整天整夜的烧,他们储备这些烧柴三年都烧不完,果然还有别的盘算。 乔大牛心里头是很过意不去的,他跟陈秀娥不一样,整日在外面走的人,风言风语早就听到了,如今看季家有事儿都托到了田郎中的头上了,心里头真是挺生气村子里的那些长舌妇的,整日里也不知道都琢磨一些什么事! 自己若是有这份心,对得起尸骨未寒的长生大哥吗?那不得遭天谴! 可就算自己没有这份心思,想要多帮衬她们娘仨,也是不敢的,他怕到时候陈秀娥一个受不住再寻死觅活,自己就造孽了。 知道田郎中是为季初夏办事,乔大牛十分上心,问道:“田大伯,夏夏这么忙,到最后别赔钱啊。” “那不能,夏夏也说了,大家冬日里闲着也是闲着,真要是这事儿能做成,请大家做工也行,这孩子心思重,看出来是个护家的。”田郎中很相信自己的孙女,没有什么理由,毕竟自己的孩子嘛,别人都不信,自己就必须帮衬着。 梁福生咳嗽了一声:“那可 要个不小的地方,季家的院子是不小,可要存那么多木柴还要换成红粮杆儿,不够用。” 田郎中笑了:“所以,大牛啊,你那边的院子卖不?如果卖的话,咱们爷俩商量个价钱,木柴现在就放在那边呢,回头有人换了,直接在那边院子也够用了。” 乔大牛愣了一下:“这也是夏夏的打算?” “我就说这孩子心思重呢,可不是个只等着别人搭把手的人,我总觉得咱们村子里的人要是能护着点儿这孩子,一准都能得到好处。”田郎中说。 这话可让梁福生有了机会说话,提起来了火龙的事,对季初夏赞不绝口,丁氏在旁边听了半天,也说道:“夏夏是个说话算数的,前些日子不就带着大家伙儿进山找山菇子了,还别说,这可是个独门的本事,山里头的山菇子多得很,她能把这些都教给邻里乡亲,就是个心术正的人。” 乔大牛如今是丁氏的干儿子,往后必定要奉养干娘到终老,那边房子破烂的很,自己娶媳妇儿的事没影儿不说,就算真要娶媳妇儿,那也是在干娘这边住着的,所以他回头说:“娘,那边院子卖给夏夏,行不?” “有啥不 行的?咱们家这院子足够宽敞,够你住的。”丁氏立刻说。 田郎中趁热打铁,两个人商量到最后,三十两银子把这院子买下来了,虽然地方大,可房屋委实不咋地,所以这也是公平买卖。 “我回去娶银子,咱们去找村/长到安江镇把房契换了吧。”田郎中不想再有变数,前些日子夏夏还回来的三十两银子又拿出来了,跟着乔大牛和周长盛去了安江镇,傍晚的时候回来,房契上的名字就是季初夏了。 季初夏看到房契和买卖契书,整个人都愣住了,抬头看着笑眯眯的田郎中,差点儿掉眼泪:“您就这么宠惯着我,回头把我惯坏了咋办?” “你是我的乖孙女,怕啥?爷爷这辈子没啥别的本事,当个郎中存点儿银子不费劲,听话,好好做事儿就成,别火急火燎的送钱回去,仔细你奶奶心里头不好受,自己孩子用点儿钱,算什么?”田郎中说的是真心实意。 季初夏郑重其事的把房契和买卖契书收起来:“爷爷放心,一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受人恩惠,铭记于心,滴水之情,涌泉相报,季初夏眼神都坚定了许多,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第72章 处处都有贵人 豪言壮语说了。 季初夏晚上开始算账,那些木柴价格跟炭一样,也就是六斤木柴两文钱,听起来是真便宜,可木柴重的很,可不是一笔小支出,再者村子里的人愿不愿意换也是问题,如果不愿意换的话,自己倒也愿意出钱买,可一旦提到钱了,村子里的人宁可进山砍柴挨冻也不会用红粮杆儿换木柴。 陈秀娥看着女儿一晚上嘀嘀咕咕的算账,走过来坐在旁边问:“这又琢磨啥呢?” “算钱。”季初夏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陈秀娥听。 陈秀娥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木柴满山都是,谁能跟你换?你要用钱买的话,谁不知道钱好呢?” “是啊,我也犯愁。”季初夏直接躺在炕上,伸了个懒腰,偏头:“娘,其实烧木柴多少啊,干净,起火还快,也耐烧啊。” 陈秀娥拿过来绣棚:“你都懂,别人能不懂?这会儿是等着赋税的事情过去后,闲下来的人进山打猎、砍柴,干啥的都有,谁家也没听说冻死在冬日里的。” “有了!”季初夏一骨碌爬起来:“火龙!回头等咱们家火龙的好处大家伙儿都看到了,那肯定烧柴不够,到时候跟我换的人就多,前期我就收高粱杆 ,一文钱一斤,回头木柴是一斤换一斤,这中间我还赚了一文钱呢。” 陈秀娥似也绣不下去帕子了,把绣棚放在旁边,语重心长的说:“夏夏啊,咱们家的日子够温饱,你这么折腾下去可不行,欠了人家的就是欠的,早晚都得还啊。” “田家爷爷相信我,娘也要信我,回头要让你们过好日子的。”季初夏拿起笔开始算火龙需要多少钱了。 黄泥到处都有,青砖可不是白来的,五文钱三块砖,算下来也不少钱,当然如果家里有土坯的话,只需要人工也可以。 第二天请梁福生过来量尺寸,下料,算下来正屋和平安住的厢房都盘上火龙的话,五两银子足够了,可五两银子对谁家都不是小数目,梁福生都有些看不明白季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说没钱,做的都是有钱的事,说有钱,可钱从哪里来啊? 得了消息的祁玉过来,要把学塾那边也都盘上火龙,给了季初夏二十两银子。 梁福生看看这位举人老爷,年纪轻轻,出手阔绰,看来这季家是真处处都有贵人帮衬啊。 就在季家开始搭火龙的时候,衙门开始收今年的赋税了,村子里的人都巴巴的看着呢,看着季家今年 可还有便宜占。 赵启年都亲口说了的事情怎么会改?非但季家不用交赋税,连带着当初记在季家名下的田都免赋税,有人欢喜有人就不甘心,都知道季举人死了,可死人还有朝廷的好处? 收了赋税后,一年就这么结束了,剩下的日子对于石郎庄的人来说是猫冬的时候。 季初夏家的火龙搭好了,少了两天干透了后,陈秀娥才知道这东西的好,梁福生也在这个过程中总结了经验,学塾的火龙搭得快了很多,回头田家也都安排上了。 村子里的人开始觉得季初夏太能折腾了,一个小姑娘整日里不闲着,也不知道陈秀娥这个当娘的怎么想,回头到夏夏可以出门子的时候,谁家敢要一个如此张罗的媳妇儿? 陈秀娥没啥想法,正在灶房给女儿做长寿面,今儿是夏夏的生辰,过了这个年就十三岁了,她现在是害怕有人上门提亲,又盼着有人来提亲,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夫君是举人,女儿以后就是官家小姐,可如今夏夏在寻常人家里,都不是个好命人,父母不全的女儿家都认为是命硬的,想要娶这样的媳妇儿,都得掂量再掂量才行。 季初夏正在屋子里编席子,她把自己 家的红粮杆儿扔到河里泡了三天,捞回来就开始忙活,手上不小心割破了就用布条包一下,早晨起来就开始忙活,晚上也要到半夜被陈秀娥催促好几次才肯睡觉。 正忙着,听到陈秀娥叫自己,放下手里的活儿往外来:“娘,咋了?” 陈秀娥看到女儿手上包着的布条,心疼的很:“去叫平安和求公子回来吃饭吧。” 季初夏这才发现天都要黑了,答应一声去对面学塾叫祁玉和平安回来吃饭,这些日子平安进步神速,在学塾里都有小夫子的名头了。 祁玉跟季平安在厢房里用饭,季初夏看着陈秀娥端进来一碗长寿面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了这是自己的生日,赶紧起身接过来。 “夏夏又长一岁了,大姑娘了。”陈秀娥笑眯眯的说:“吃长寿面,福寿绵长,回头我们夏夏要做个有福的人。” “谢谢娘。”季初夏最怕陈秀娥心情不好,显然她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的,但也不得不说陈秀娥很努力了,她从来不提过去。 娘俩吃饭的时候,陈秀娥抬头看了好几眼季初夏,总觉得这孩子的性子变化大,琢磨了好久,最终认为是磕破了头,差点儿死了,导致这孩子性情大变, 并且变得很好。 “这簪子好看不?”季平安拿出来一个木簪给祁玉看。 祁玉笑了:“好看。” “阿姐生辰,我去送给阿姐。”季平安笑眯眯的出门去了。 祁玉微微挑眉,九月初九的生辰啊。 季平安进屋,季初夏拿过来旁边的席子:“平安,送去你那边屋子里,铺在火龙上。” “阿姐,送你的。”季平安把簪子放在季初夏的手里,抱着席子撒腿就跑。 季初夏看着手里的木簪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粗糙的雕工,一看就是生手,竟还雕出来一朵自己辨认不出来是什么花的花样儿。 小心翼翼的把簪子收起来,坐下来继续编席子。 季平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小心翼翼的把席子铺在火龙上,啧啧两声:“祁大哥,你看我阿姐的席子编得多好。” 祁玉点头:“是个心灵手巧的人。” 因为平安要夜读,两个人回去学塾,刚进门就见正屋亮着灯,祁玉对平安说:“你去学堂那边,我等等过来。” “哎。”季平安笑呵呵的答应着,走到学堂门口往正屋看了眼,他猜测是祁玉的家里人找来了,明明走的时候还不到掌灯的时候嘛,难道祁玉要走了吗?学塾咋办? 第73章 自助者天助 慕南风看着进门的祁玉,走过来抬起拳头锤了他的肩膀两下:“行!你倒是真会着地方藏身,要不是下面人送信给我,我只怕要把大安国都给翻过来了。” “大哥受惊了。”祁玉笑着请慕南风坐下来。 慕南风疑惑的问:“为何落脚在这里?回摘星楼。” “说起来话长。”祁玉简单的和慕南风说了自己落脚在石郎庄的过程。 慕南风啧啧两声:“还有这样有趣儿的人,也好,在这里安全,外面的事情也不用管,要不是你非要走仕途,咱们兄弟何必遭人家这样暗算,说吧,叫我来肯定是有事,我能做啥。” 祁玉给慕南风倒茶:“是想要让大哥在这边开几家买卖,这世上自助者天助,承蒙季家人照拂,便想要给她们留点儿过日子的本钱。” “直接给钱不就完事了吗?”慕南风说。 祁玉摇头:“季家姑娘是个特别的,若是直接给她,非但她不会要,就是季夫人也是不会收的。” 慕南风探究的看着祁玉:“三弟,你该不是红鸾星动了吧?” 祁玉愣了一下,转而笑道:“大哥多想了,愚弟只是有惺惺相惜之情。” “也是,身份低了一些。”慕南风本来 也不是个深究的人,不提这个,转而和祁玉说起来做什么买卖了,听到是杂货铺,眼睛都长了:“做这个?就算不做金银楼和钱庄,咱们做个酒楼也行啊,这杂货铺是不是太儿戏了一些?” 祁玉笑了:“大哥放心,能赚钱。” “罢了罢了,你愿意就好,你二姐听说有你的消息了,说过来陪着你过年,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人家姑娘再误会了你二姐。”慕南风看了眼屋子里的摆设:“我今儿不走了,在这里住一晚再说。” 祁玉有些难为情:“大哥可用饭了?” “嗯,就是困的厉害,你去忙吧。”慕南风打了哈欠:“行走江湖的人还能挨饿?” 祁玉安顿好了慕南风,过去陪季平安读书,到底是有志者事竟成,小小年纪的季平安十分刻苦,白日里照顾开蒙的学生,晚上都要用功到亥时才肯休息,这么大的孩子多数贪玩,季平安则与众不同,这也让祁玉认为若无人教导,会被埋没了的主要原因。 季平安心无旁骛的用功,很准时,亥时一刻就会起身告辞,祁玉送他回去的时候,陈秀娥会在门口等着,礼貌道谢后带着季平安回去休息。 季平安跟着陈秀娥往 屋子里来,问了句:“娘,阿姐可睡了?” “没那么早,她在编席子。”陈秀娥这几日也确实看出来席子的好了,家里的火龙上铺好了席子,少坐在上面绣花都心情舒畅,如女儿说的那般非常整洁干净。 卖钱的话,不太容易,但至少证明女儿的想法是没错的,这手艺别人没有,回头保不齐真就成了养家糊口的买卖了。 季平安进屋,看到季初夏在灯下,手指飞快的编着那些薄薄的红粮杆片儿,蹲在一边:“阿姐,祁玉大哥可能要走了。” “嗯?”季初夏手里动作没停,问:“为何啊?” “今儿我跟着祁玉大哥回去,发现家里来了人,虽然我没见到来人是什么样子的,但祁玉大哥并没有慌张的样子,肯定是熟人啊,如果是家里人来了,他就不会再在咱们这里了。”季平安有些犯愁的坐在旁边:“如果学塾又不能开下去了,咱们家岂不是会赔人家很多钱?还会让人背地里说三道四,几次三番言而无信,难以立足了。” 哎哟喂! 季初夏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打量着季平安,才七岁的孩子,想事情可真周全啊。 季平安叹了口气:“阿姐,你说对不?” “放心吧,祁公子早就跟我提过了,他有个朋友是做南北货运买卖的人,还说要写信过来跟阿姐做山菇子的买卖呢,应该是他的朋友来了。”季初夏说。 季平安顿时来了精神:“这么说祁玉大哥不会走?” “当然不会走,当初开学塾之前就说好了的,这三年都不会走,你好好争气,三年后咱们去县学,祁公子要进京赶考,要是高中了的话,等你也进京赶考的时候还有人照应了呢。”季初夏拿过来篾片,继续低头编席子:“好了,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每日读书都够累了,家里的事情有我和娘呢,去睡吧。” 季平安看季初夏忙活,小声说:“我也想要学编席子,阿姐就不用这么累了。” “娘还要学呢,不过这手艺你们都学会了也没什么大用处,你得读书,娘的绣活儿也是进项,我现在是练习,回头熟练了教给别人,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编席子的,不差你和娘两个人,去歇着吧。”季初夏是真不打算教季平安和陈秀娥,如果只想着家里几个人的小作坊,那怎么能赚更多的钱?必须得有眼界,格局打开,财路自然就打开了。 陈秀娥坐在旁边做棉衣,天太晚 了,灯光昏暗绣花要是错了可得赔钱。 等季平安回去歇着了,陈秀娥才说:“夏夏啊,咱们的山菇子可不多,回头人家真把这个当成买卖,是不是也太大材小用了?” “南北货运也不单单是山菇子,再者祁玉就是南方人,那边山菇子更多,回头他们会在村子里收野味,再者也可能会卖咱们的席子。”季初夏很清楚祁玉想要帮自己,这份好意自己记在心里就行,人生在世,自己努力还有贵人,该知足了。 陈秀娥没言语,出去准备热水回来给女儿洗漱,夜深了,娘俩都躺下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祁玉就带着慕南风来见季初夏了。 季初夏打量着慕南风,三十左右的年纪,面貌寻常,但这个人身上的杀气太重了,这样的杀气唤醒了她疲于奔命的记忆,所以对慕南风十分小心,毕竟这个人绝对不会商人那么简单。 进而,她也觉得祁玉不简单,隐藏身份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一种是仇人太多,一种是身份太高,她还不确定祁玉到底属于哪一种。 慕南风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打量的有些不自在,笑了笑说:“我义弟说姑娘有买卖要做,我们谈谈如何啊?” 第74章 慕南风送买卖上门 季初夏笑着点头:“好,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啊?” “慕南风,你就叫我的名字吧。”慕南风说。 季初夏微微颔首:“既如此,先吃饭,回头我们再聊。” 祁玉的一日三餐都是在这边的,打从学塾开起来后,季家就改了一日两食的习惯,家里每天都很认真的准备吃喝,早饭陈秀娥蒸了一锅馒头,熬粥和小咸菜,这对于寻常百姓人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季平安陪着祁玉和慕南风一起用饭,因为慕南风是祁玉的义兄,所以季平安叫他慕大哥,说起来季平安心里头也是想不明白的,祁玉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叫他夫子和师父,只说当朋友相处就好。 为了这事儿,季平安问过季初夏,季初夏解释说祁玉不想当他的师父,是因为觉得季平安也一定会入仕为官,到时候师徒的名分会成为两个人之间的羁绊。 而他觉得阿姐说的很对。 正屋,陈秀娥看着闷头吃饭的女儿,轻声说:“这祁玉的朋友看上去可不简单啊。” “走南闯北的人,肯定不简单。”季初夏含糊的说了句,心里头在盘算得了机会一定要跟祁玉好好谈一谈,季家娘仨都是再普通 不过的人了,太平的日子都很难过消停,可别到时候再招灾来。 饭后,季初夏应邀来到祁玉的学塾里,孩子们陆续过来上课,正屋的门敞开着,秋日的早晨阳光明媚,风沁凉。 周家的两个孙子坐着马车到门口,学塾里的孩子们都艳羡的跑到门口去看马车,唯有季平安在院子里,小脸阴沉着让启蒙班的孩子回来早读。 孩子们欢呼着送走了周家的马车,回来各自回到自己的学堂里坐下来,启蒙班的孩子们声音格外大,院子里的读书声稚/嫩也整齐,季初夏认为这样的声音很动听,朗朗读书声中,可以让人看到希望。 等孩子们都上课了,季初夏才回身坐下来:“慕公子,我们能谈的买卖可真不多,不知道慕公子都做什么买卖呢?” 慕南风清了清嗓子:“季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买卖怎么做都行,是我义弟感谢季姑娘一家的收留和照顾,才会叫我过来的,要说能做什么,这么说吧,什么都行,只要是季姑娘能拿得出来的,我就能卖出去。” 季初夏对慕南风的坦诚,险些没接不住,清了清嗓子:“总不能让慕公子做赔本的买卖。” “那不会,不如季姑娘说一说,都有什么能当买卖做吧。”慕南风说。 季初夏有心拒绝这样的合作,但面对生活的不确定,那点儿自尊心真的不重要,再者自己能保证不让慕南风和祁玉亏本,记住这份好在心里,若是有朝一日未必就没有报答的机会。 想到这里,季初夏提到了能做的买卖,山菇子要等明年,草药、席子和村民的猎物,这些是她觉得有价值的东西。 慕南风觉得买卖太小了,倒是明白祁玉为何要开一个杂货铺了,还真就得杂货铺才能做得了季家的买卖。 “慕公子,这些买卖里,草药和猎物是跟村民做,我不分任何利润,山菇子和席子,我提供货源,也不提前拿钱,卖出去后分红利,四六分就行,我要四。”季初夏说。 慕南风一愣:“季姑娘是怕我亏本?” “不是怕这个,是承祁公子的情,但家训不可贪得无厌,做事中正才是正道。”季初夏说:“若是慕公子觉得这样行,咱们就可以做买卖,否则的话,我只怕不能跟慕公子合作。” 这让慕南风明白祁玉那么聪明的人,为何要帮助季家了,该说不说季姑娘这份心思委 实难得,人都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思,而她送上门的便宜都不要,取舍有度可见人品啊。 “行,就按照季姑娘说的办,我出门几日再回来仔细谈。”慕南风觉得自己得先去开个杂货铺了,连一个铺子都没有,自己都觉得这是空手套白狼了。 季初夏心知肚明,这买卖根本就不谈,送走了慕南风后,没打扰上课的祁玉,出门去找田郎中了。 秋高气爽的时候,田郎中巴不得天天都在山上不下来,这个时候多存一些草药,免得大雪封山的时候草药不足,每年到冬天都会有很多人生病,他也最忙的时候。 要不是季初夏忙着席子的事情,自己是真想带着孙女进山去采药,毕竟家产以后都是孙女的嘛。 见季初夏进门,他放下采药的背篓:“你这丫头还能来家里?不忙了?” 季初夏笑了:“爷爷是怪夏夏不总过来了,要不咱们都去家里住吧,回头一家人还热闹呢。” “哈哈哈,你是个孝顺的。”田郎中带着季初夏进门,范氏听到季初夏的声音也出来了,笑道:“你爷爷可舍不得这院子,念叨着回头都是孙女的家产呢。” 季初夏挽着范氏 的手臂:“奶奶去,爷爷见奶奶都过去了,肯定也就去了。” 范氏笑出声来:“你这孩子,再等等吧,我们俩身体还硬朗得很。” 季初夏坐下来,范氏就去拿了果脯和糕点出来,田郎中/出去片刻端着一碗红糖水回来:“姑娘家多爱惜身子,待会儿回去把那些红糖带回去,煮了姜丝喝,暖身好东西。” “爷爷,奶奶,我这次来是想要让家里多个买卖。”季初夏把糖水放在旁边:“有个杂货商人来咱们家了,是学塾先生的朋友,刚刚谈了点儿买卖,我提到了草药。” 范氏微微挑眉,看了眼田郎中。 田郎中问:“这人还做草药买卖?” “做啊,所以我想跟爷爷商量,咱们靠山吃山的人多,采草药的人也多,许多草药北方有,南方可没有,如果爷爷能坐家里收草药,多得卖出去,这可比行医还赚钱呢。”季初夏说。 田郎中一排大腿:“好家伙!我的孙女就是厉害!这事儿真行的话,咱们家就发达了,快仔细跟爷爷说一说,咋做?” 范氏笑着问了句:“那祁夫子,对咱们孙女是不是太好了?” 季初夏:……!! 好像是嗷。 第75章 宁愿长跪财神殿 田郎中赶紧给媳妇儿递眼色。 范氏过来坐在季初夏身边:“夏夏啊,若是真能遇到这么一个良缘,那可是咱们的福气,你觉得呢?” “奶奶,他更多的是可怜我们娘仨。”季初夏可不觉得祁玉那么不厚道,自己现在多大?十二岁的生日刚过完,哪怕灵魂成熟的掉渣儿又如何?谁都不能把灵魂拿出来给别人看看,说自己长大了吧? 恋爱脑可不好,自己宁愿长跪财神殿,有钱日子就逍遥,谁说女儿身就非得嫁人呢? 当然,自己不会说这些在古代人看来惊世骇俗的话,但自己可以做啊,回头腰缠万贯,自在逍遥,到时候谁还会在自己跟前左一句:嫁人吧,右一句:不然日子可怎么过? 有钱的日子可以随便过! 范氏笑呵呵的说:“看来我们的夏夏还没开窍儿,到底是年岁小了些,三年后再看看。” 季初夏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三年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倒是眼前这买卖的事不能耽搁,山菇子有季节,采药可没有,除非大雪封山的时候没办法,余下什么时候不能采药呢? 村子里的人对草药可不陌生,最低起码除了席子外,草药可比猎物更稳妥的合作了,虽然自己 不会在草药上赚钱,但田家可以啊,老人家如此帮衬自己,有这么好的机会必定是要反哺的。 田郎中以前就想做草药买卖,奈何安江镇的百草堂就收草药,自己没销路,价格也不敢给,给低了村民们又不是傻子,谁不会直接去百草堂卖草药呢?给高了就是赔本的买卖。 季初夏说的一点儿没错,有些草药是北方特有的,南方想要说这些草药就得靠南北货商,如今有一个这样的好机会找上门,田郎中哪里还需自己进山去采药? 让范氏杀鸡给孙女炖鸡汤,背着手出门去村子里转悠了,百草堂收草药的价格自己门清儿,不用多给,一样的价格村民们都能剩下跑镇里的工夫,有这个工夫做点儿啥不好? 村子里的人听说田郎中要收草药,竟跟百草堂一样的价格,没有不愿意卖给他的,这买卖里除了钱财还有人情在呢,一个村子里住着,人情这一块可管用了,谁家有事都需要四邻帮忙,郎中更是个少不了的救命人。 田郎中笑呵呵的回到家里,别提多开心了,他就觉得夏夏是个有福的孩子,打从有了这么一个乖孙女,自己每一天都过的格外有奔头,进门就听到媳妇儿跟夏夏 说说笑笑的动静,他的脸上都笑出来好几条皱纹儿了。 香喷喷的鸡汤端上来,田郎中啧啧两声:“夏夏啊,不说我说在你这里告状啊,以前你奶奶可不愿意做好吃的了,我这口福都是乖孙女带来的。” 范氏瞪了他一眼:“你可好意思说,着鸡汤里的方子是你写给我的,还说咱们夏夏身体弱,入秋要进补,冬日要温阳,回头三伏天的时候还得行针呢。” “你别吓住咱孙女。”田郎中对季初夏说:“不碍事,不碍事,就是先天有些弱,回头明年夏天过后,咱们刚好就按照一年四季养着了,一准身体好好的。” 季初夏感受着这样的疼爱,笑眯眯的给二老盛鸡汤送到手边:“我现在就觉得身体好得很,要不是家里太忙,我都敢进山打猎。” 这可把二老逗得前仰后合的开心,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范氏问:“你娘最近忙啥呢?” “做冬衣,快做完了。”季初夏说。 范氏点了点头:“上次送去的那些衣料够用吗?我这里还存了一些没处用,回头让你娘拿去给你和平安多做几身换洗。” “我娘那边也不少了,够用。”季初夏擦了擦嘴角:“奶奶,鸡汤真的好香。” 范氏看着季初夏的小脸都红扑扑的了,笑着说:“喜欢就往奶奶这里来,鸡汤天天都有。” “行,奶奶没事去家里,我娘一个人整日在屋子里闷着,也不敢出门走动,生怕别人说闲话,我怕把她闷坏了。”季初夏说。 范氏点头:“成,你娘是个性子绵软的,若是换做旁人逮住个嚼舌根儿的,撕烂她的嘴,一次就能治住这些个混账东西。” 这话,季初夏十分赞同,但陈秀娥的性子还真就做不出这样的事。 草药的事情定下来了,季初夏回家的时候还拎着一瓦罐鸡汤,范氏做事想得周到,鸡汤本就炖了两瓦罐。 陈秀娥正在整理绣好的帕子,这些日子秋收耽误了,幸好都忙完了。 起身走出门准备去灶房给孩子们做午饭,听到女儿在门外喊自己,过来开门。 “娘,奶奶炖了鸡汤,可好喝了。”季初夏笑眯眯的进院:“娘也要补一补,我去做饭。” 陈秀娥关好了门,跟着季初夏往后灶房来,季初夏忙着做饭,陈秀娥坐在旁边喝了一小碗鸡汤,看着女儿越来越麻利的样子,缓缓的点头,孩子不愿意学女红,能有个好厨艺也行,总不能样样都拿不出手,回头在婆家被 磋磨自己可得疼死,至于女红,自己可以帮忙多做一些。 为了方便给孩子们做饭,季初夏专门写了个每天的菜谱,提前就把第二天的食材准备好,所以也不会多费劲,就是这些日子菜素了一些,季初夏琢磨着去河里放笼子抓鱼。 晌午她都没在家里,陈秀娥伺候孩子们吃饭,她提着一篮子馒头出来找乔大牛了。 乔大牛带着一起进山砍柴的人在劈柴,这些柴不用烧成炭,但劈柴这事儿总不能让季初夏来,所以乔大牛提议劈好了再跟季初夏算钱。 季初夏每天中午都会送吃喝过来,大家知道季初夏会办事,他们也不能丢人,所以柴都整整齐齐的垛起来,少让她操心。 看着大家坐下来吃饭,季初夏拿出来钱袋子:“大牛叔,我看也差不多了,咱们今天把钱结了,回头还有事要大家帮忙。” “成,啥事儿,你说吧。”乔大牛拿起来一个馒头:“我家的红粮杆儿送你了,大家伙儿都送你了,砍柴对我们来说也不费劲。” 季初夏摇头:“这可不行,我给钱,还要再收一些红粮杆儿呢。” “夏夏,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了?这玩意儿哪里值个钱啊?”杨大力看季初夏,说。 第76章 寻找能人为己用 季初夏竟要花钱收红粮杆儿! 这消息是下午乔大牛这些人撒出来的,许多人都好奇她要做啥,山菇子的事情才撂下没几天啊,她怎么就盯上了这些没用的烧柴? 不过一文钱一斤可太动人心了。 得了消息的赵氏来找陈秀娥,恰好季初夏也在家里。 “你这孩子啊,太任性了。”赵氏都犯愁,红粮杆儿是啥?除了能烧火做饭暖屋子,哪里值一文钱一斤?有这个钱买木柴不行吗? 季初夏笑呵呵的没解释。 赵氏进屋坐在炕边儿,看陈秀娥整理着棉衣服,一看就是给田郎中两口子准备的,轻轻地叹了口气:“平安娘啊,知道你疼孩子,可也不能纵着胡闹啊,这么下去就算田郎中两口子有些银子,也不够夏夏这么往外扬的。” “阿林娘,你看看我家这席子。”陈秀娥笑着掀开火龙上面的薄褥子,露出里面的席子:“好看不?” “哎哟,这是谁的手艺啊,啧啧啧,看着可比草席好多了。”赵氏过来抹了一把席子:“还滑溜溜的呢。” 陈秀娥点头:“你再仔细看看是啥编成的?” “红粮杆儿?”赵氏又惊又喜:“可说呢,我这不是冤枉了夏夏嘛,可真是对不住孩子。” 陈秀娥拉 着赵氏坐在席子上:“夏夏前儿跟我商量这事儿让谁做合适,我琢磨着你心灵手巧还能吃苦,夏夏也说念着你跟我一直都亲近,所以想让你回家跟阿林爹商量商量,要是能做这份工的话,回头按照席子大小算钱,夏夏免费教。” 赵氏脸都红了:“我这还来跟你说夏夏呢,夏夏心里头还念着我的好,可让我这当婶子的脸往哪里搁啊。” “阿林娘,咱们俩相处这么多年了,啥脾气都知道,我和夏夏可不能怪你,还不是为了我们好,夏夏还提到了长福家大嫂,我寻思她娘家日子过的好,可不一定会出这份力。”陈秀娥说。 赵氏叹了口气:“你没听说吗?” “啥事儿啊?”陈秀娥一听就知道有事了。 赵氏低声说:“李家兄弟俩前些日子都打起来了,说起来你总是在屋子里不肯出去,要不然外面都讲究出花儿来了,咋能不知道?” “是哥兄弟不和还是妯娌之间啊?”陈秀娥问。 赵氏说:“妯娌不和,就别想着哥兄弟能处好,也就是乔氏厉害,这些年事情都料理的明明白白的,别人想找茬儿也没个机会。” 季初夏进门来,坐在旁边听着。 原来李长福和李长发是亲兄弟,还有一 个弟弟叫李长禄,最小的弟弟要娶媳妇儿了,长媳乔氏张罗,老二媳妇就不愿意,加上李猛上学这些钱都是公中/出的,乔氏就要跟她算账,俩人闹了个半红脸,回头哥俩就打起来了,气得李家老两口张罗分家,都要撵出去过日子。 听到这里,陈秀娥皱眉:“难道还能让老大一家吃亏?” “啧啧啧,平安娘,你可说呢,分家是让老大一家五口净身出户。”赵氏啐了一口:“乔氏虽厉害能干,村子里的人谁都夸赞那一句,可她太要脸了,竟真就答应净身出户,连今年的口粮都一粒儿没有,眼看着他们家芳芳就要出嫁了,闹出这样的事情,乔氏都病倒了。” 陈秀娥摇头:“换做谁会好受,打从进门就处处都张罗在前头,结果这就被撵出来了,也是个可怜人。” “谁说不是呢?那可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还识文断字,太能干遭人嫌了,李老太本来就不是个善茬,扣下了芳芳的聘礼都不给,缺德了。”赵氏说。 季初夏抬起手揉了揉额角,不管是在石郎庄还是在话本子上,都在说婆媳关系,恶婆婆也好,恶媳妇也好,虽然都是女人,可同一屋檐下就水火不容,甚至都能斗出人命来。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乔氏在村子里可是人人敬佩的媳妇儿,编席子的买卖要做起来了,得有个能管事的人,自己认为乔氏完全可以。 “婶子,如今他们一家住在哪里呢?”季初夏问。 赵氏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看出来季初夏想要去找乔氏,立刻说:“婶子陪你去,他们一家住在村外的破屋里了,眼看着到冬天了,日子挺难熬的。” 季初夏跟赵氏往村外来,河对面的山脚下有个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房子,此时乔氏跟丈夫李长福正在和泥修房子,两个闺女也帮忙脱坯,趁着秋天雨水少,太阳足的时候准备好土坯,回头还得盘炕,就连五岁的小儿子李宝也蹲在院子里拔草。 “夏夏,身子告诉你啊,他们家阿宝脑子不行,回头说话可注意点儿啊。”赵氏说。 季初夏点头:“婶子多照应着点儿。” “放心吧。”赵氏笑呵呵的说。 俩人到门口,赵氏先开口:“芳芳娘,忙着呢?” 乔氏回头看到赵氏和季初夏,笑着过来:“快进来吧,咋还想要过来串门了?家里到现在还没有个干净地方呢。” “不碍事,咱们家夏夏要来请嫂子做事,我这不就带着孩子来了。”赵氏说。 乔氏笑呵呵的看着季初夏:“夏夏是个好样的,找大娘有啥事儿?” “大娘,我想要编席子,这事儿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把乔大叔家的院子买下来了,空着也是空着,这边房屋还不如那边的好,离村子还远,一家人跟我回去住在那边,咱们再坐下来细说。”季初夏说。 乔氏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夏夏,不是大娘信不过你,是你得说是啥事儿,我能做,咱们再说搬过去的事。” 季初夏点头:“我有个朋友是跑南北货运的,今年冬天想要用红粮杆儿编席子,这事儿三五个人不够用,到时候怎么也要一二十人才能忙过来,大娘是个利索能干的人,我想请大娘给我管这事儿。” “这?”乔氏打量着季初夏,小姑娘竟这么大的本事吗? 赵氏赶紧说:“我见到席子了,光溜溜的可好看了,这事儿肯定行。” 乔氏抿了抿嘴角:“等我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吧。” 季初夏点头:“大娘,我不敢夸下海口,但一准不亏待做工的人,买卖上冻就要着手干了,所以大娘和大伯要是觉得行,晚上过去家里咱们仔细商量。” 乔氏笑道:“你这孩子啊,心里太有数了,大娘领你这份情。” 第77章 她心里有数 季初夏知道乔氏心里是不相信,也不多说什么,回去的路上赵氏几次欲言又止,也觉得季初夏是个孩子,有些事还得家里大人做主才行。 一路到了季家,赵氏跟陈秀娥坐在屋子里说起来编席子的事情了。 陈秀娥笑着说:“夏夏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我这个当娘的立不起来,孩子比我强。” “平安娘,这编席子难不难学啊?”赵氏问。 陈秀娥摇头:“我也看不出来个门道,这孩子自己琢磨了好些日子,还说买卖做起来也不怕大家单干,有钱大家赚。” 赵氏叹了口气,说这孩子聪明吧,是真聪明,可山菇子白白教给大家了,如今这席子也是白教手艺:“到底岁数小啊,这手艺能养活一家人呢。” “也不是谁都可以学的,夏夏说她心里有数。”陈秀娥说。 赵氏连连点头:“放心吧,我回去跟家里人说,这事儿夏夏想到了我们,我们肯定不会昧良心的。” 着急回去跟家里人商量,赵氏知道接下来入冬可就没营生了,家里人口多,能赚点儿银子可是大事。 傍晚,李长福和乔氏登门了。 季初夏把两个人请到屋子里,拿出来大.大小小的席子给他们看:“ 这些卖出去价虽不高,可咱们红粮杆儿也便宜,李大伯和伯娘能帮着张罗这件事,回头不说日子能过好,至少多了个进项贴补家用。” 李长福这些日子在媳妇儿和孩子跟前都抬不起头了,身为家里的长子,媳妇儿也不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偏偏因为儿子是个傻的,被家里人欺负到这样,搁谁都受不了。 所以,听媳妇儿说季初夏来找人干活,他就想要试试,多了没有,少了不赚,那这辈子也就完了。 眼看着大闺女要嫁人了,别说陪嫁,就是聘礼都一文钱没拿出来,要这么嫁过去这辈子就有遭不完的罪了,他哪里舍得? 所以听季初夏这么说,他笑了:“就怕手笨学不会啊。” 季初夏看乔氏。 乔氏也笑了:“我们家四口人都能不闲手,但这一看就是门手艺,夏夏得好好说一说,回头我们能做就肯定会用心做事的。” “那行,咱们现在就学。”季初夏抱来几根红粮杆儿,仔仔细细的给两口子讲起来编席子的步骤,从浸红粮杆儿,到破篾片再到编席子,编席子从起头到收边,讲得非常细致。 李长福两口子听得认真,季初夏讲完了,两口子都松了一口气。 “李大伯和伯娘,这看着不容易,做起来也就是个熟练工,再者咱们可以分工合作,各管一摊。”季初夏说:“回家商量好了,同一做就搬回来吧,那边院子房契都在我手里了,你们住在村外不安全,冬日里山里野兽可不消停。” 这可不是吓唬人,落霞山附近的村子每年冬天都会有被野兽袭击的事。 李长福搓了搓手:“行,我们回去商量,要是能做的话,那边也就不用收拾了,回头给夏夏添麻烦了。” 季初夏笑着说不麻烦,心里头对这一家人的感觉更好了。 第二天赵氏看到李长福一家从村外搬回来了,就知道这事儿成了。 回家跟丈夫商量,沈良旭正在推刨子,有木工手艺在手的他看着媳妇儿嘀嘀咕咕的样子,笑了:“那你不怕回头咱们家也想李大哥家那样?费了十几年的力气,结果啥也捞不到就被撵出去了?” 赵氏撇嘴儿:“我才不怕呢,我男人是手艺人,我儿子都十岁了,再说这事儿也不能是糊涂账,他们做不做咱说了就是尽心了,回头你得跟公婆说明白了,我带着孩子们做活儿的钱得算小份子钱。” 沈良旭拿过来软巾擦了额头上的汗珠子,点头 :“行,这事儿我去说,你也别大.大咧咧的强求他们非得去做事,人心哪有一样的呢?” “知道,知道了,快去跟公婆说。”赵氏拉着沈良旭往正屋来。 沈家在村子里是小门小户,沈老汉三个儿子没闺女,如今三个儿子都成家了,老两口心满意足,三个儿子都是踏实过日子的,大儿子是瓦工,小儿子是木匠,老二虽然没手艺,可下田干活是一把好手,家里日子过的不富裕可也不穷,这几年都顺风顺水的。 看到小儿子两口一起来了,沈老太太放下手里正纳着的鞋底,盘腿儿坐在炕上问:“你们俩这是有事吧?” “娘,招娣想要去季家做工,儿子想着家里孩子都大了,嫂子们也都做绣活儿贴补着,能不能让她们妯娌几个存点儿私房钱,做工的钱就给她们吧。”沈良旭说。 沈老太太看了眼沈老汉,沈老汉清了清嗓子:“成,你们哥仨都坐一起商量,咱们家都和气,我和你娘管家是不想她们妯娌几个心里头觉得偏心谁,回头孩子们再大一大,早晚是要分家另过的。” “爹啊,我可不是这意思啊。”赵氏立刻急了:“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们赚了就都给我娘管着 呗。” 沈老太太笑了:“招娣别多心,我和你爹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过日子也规规矩矩,这可不是你爹说气话,是咱们家往长远了打算,得这么办。” 沈良旭起身:“你们二老可别吓唬我,我去找大哥和二哥过来,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说吧。” “行,今晚咱们家也打.打牙祭,做点儿好吃的。”沈老汉说。 一会儿工夫,一家人都坐在一起,沈老汉倒也不藏着掖着,说起来要盖屋的事了,意思是要给三个儿子盖屋,不说分家,但媳妇和孩子们做活的钱都自己存着。 赵氏原以为自己惹了大祸,没想到反而听到了这样的好事,心里高兴也憋了一股劲儿,一定要多干活赚钱,这可都是赚到自己手里呢。 一大早晨,赵氏带着两个嫂子,李长福一家都过来了。 季初夏心里头舒坦,终于要开始正式创业了! 也不在这边院子,带着他们来到大宅子这边,李长福的两个闺女正在拾掇屋子,季初夏就坐在外面教她们编席子,一人一捆早就准备好的篾子片,院子里可热闹了,乔大牛带着人劈柴,这边说说笑笑的在编席子,秋风中都热火朝天的…… 第78章 李氏要去衙门告状 李长福和乔大牛收红粮杆儿,一文钱一斤让石郎庄热闹起来,没有人不想把家里的红粮杆儿卖掉的,至于烧柴,靠落霞山,现在还没有入冬,家里只要人手足够完全可以砍柴。 同样忙碌的还有梁福生。 学堂里的火龙烧起来的时候,孩子们回家就跟家里人说了火龙的好,在这田郎中家里求医问药的人也都被热烘烘的火龙吸引了,不用青砖的话,家里土坯一样能搭成,只要花点儿人工钱就可以了。 所以,梁福生赚到了,三间房的火龙盘好能赚五十文,早出晚归忙碌的他把感谢季初夏的话都挂在嘴上了,韩氏是个会办事的人,也有心让闺女跟陈秀娥学女红,所以去割了肉,还抓来一只大公鸡送到季家来。 陈秀娥看到梁燕挎着篮子还提着一只鸡登门,赶紧让她进门。 “伯娘,我娘说送给夏夏姐补身子的。”梁燕笑眯眯的把篮子放在地上,手里的大公鸡绑着腿,她没敢撒手,怕大公鸡扑棱翅膀,惹陈秀娥不喜欢。 陈秀娥笑了:“伯娘可不能收,好孩子送回去给你娘好好养着,过年还能添一道菜呢。” “不行,我爹也说了,好多人家都在盘火龙,人 家都给工钱了,夏夏姐给了我爹一门手艺,这是谢礼。”梁燕说着,害怕陈秀娥再拒绝,把大公鸡往陈秀娥怀里一塞,撒腿就往外跑,篮子都不要了。 陈秀娥追到了大门口,奈何孩子跑得快,苦笑着把大公鸡抱回来,在门口找了个筐子扣在下面,想着平安下学回来给送回去,这些小牲小口养大了可不容易,韩氏过日子特别钩子一样,肯定都舍不得吃,自己怎么能收? 白天季初夏是不在家里的,所以陈秀娥忙着做午饭也就忘了看篮子里还有什么,等季平安带着同窗和祁玉回来吃饭的时候,看到家里多了一个篮子,掀开上面的盖子发现里面是一条猪肉,乐颠颠的提着送到灶房:“娘,我们要包肉包子吗?” “最近没人出门。”陈秀娥回头看了一眼,本想说没有肉,见到篮子心里头就明白了,接过来说:“平安要吃肉包子得过两天,这是你梁大叔家里送来的,咱们不能收。” 季平安非常懂事的说:“娘,那就不吃了,今儿我跟祁大哥说要抄书赚钱,他说冬假的时候可以试试,到时候我赚钱给娘买肉吃。” “好孩子。”陈秀娥笑着让他帮忙往外把饭 菜都端出去,孩子们吃饭,她把另外的饭菜放进担子里,挑着送到村西头,这边干活的人也是供饭的。 这里木柴堆得像小山,旁边红粮杆儿更是垛得老高了,陈秀娥看着女儿脸上都脏兮兮了,拿出帕子给她擦汗:“天凉了,你倒整日里一头汗,回头再染了风寒可咋办?” “娘,没事。”季初夏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有奔头的日子让人浑身都充满干劲儿。 乔氏和赵氏过来帮忙张罗大家伙儿吃饭,季初夏拿了一个馒头坐在陈秀娥旁边。 “夏夏,梁家送来了一条猪肉和一只鸡,说是村子里好多人家盘火龙,这是你教的手艺,要谢谢你呢。”陈秀娥说。 季初夏咬着馒头的动作顿住了,偏头:“娘,你觉得咋办合适?” “娘想晚上平安回来就送回去,咱们不要。”陈秀娥说。 季初夏咬着馒头,一个馒头下肚,才说:“猪肉留下,大公鸡送回去,上次梁燕娘说像请你教梁燕女红,晚上你跟平安过去,让梁燕过来跟你学,我不常在家,也有人给你做伴儿。” “那也行,娘回去了,你也别太晚了。”陈秀娥看大家也吃完了,挑着担子回去了。 季初夏 把最后一份红粮杆儿的钱给了,村子里的红粮杆儿收完了,只等着上冻后就可以开始编席子了,浸红粮杆儿要天冷结冰的时候最好了,那样冻住的红粮杆儿会刮得非常干净。 沈良旭帮忙做了刮篾片的篾刀,木把手镶薄刀片,季初夏试了试很趁手,趁这个机会又做了几样工具备用。 约好了第二天开始试试编席子,季初夏回家去了。 吃过晚饭,季平安和陈秀娥去梁福生家里送鸡,季初夏让祁玉帮忙写了用工契书,里面包括每天的工钱和席子的检测标准,毕竟是要卖出去的货品,如果质量不过关肯定就毁了,所以也要规范一下。 再就是工钱也是不一样的,编席子的人工钱会高一些,二十文一天,余下的人十五文一天,每个月给发工钱。 季初夏说,祁玉写,等写完了用功契书后,祁玉都很奇怪了,这些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打小学的东西,季母并不像大户人家出身,难道都是季举人教给女儿的? “祁公子。”季初夏看着上面的条款,还是很满意的,抬头:“慕公子还没回来吗?” 祁玉抬头看了眼季初夏:“应该快了,季姑娘是着急了吗?” “那 倒不是,村子里打猎的人不多,草药那边收到手里也要制备,需要时间,我这里的席子也要等会天上冻了才能正式开始,是想着有备无患,趁着今儿这机会,劳烦祁公子再草拟一份我们的买卖契书。”季初夏说:“也顺便帮我掌掌眼吧。” 祁玉点头:“行。” 当晚陈秀娥回来的时候满脸喜色,梁燕是个有灵性的孩子,绣花的手法虽然还嫩了些,可跟自己好好学,以后错不了,闺女是怎么都不肯跟自己学女红,能收梁燕当徒弟,哪能不开心吗? 夜,静悄悄的,石郎庄都安静下来了。 只是季初夏没想到,自己的好运气太多惹人红眼了。 赵启年要调走,新来的县令到了安江县,这消息传到了李家庄,李翠芬听说后顿时来了精神,躺在炕上用脚踹了季长林几下:“明儿咱们去安江县衙门。” “干啥去?”季长林问。 李翠芬坐起来,拔高了声调:“干啥去?当然去告状啊!季长生都死了,今年他们还不交赋税,这事儿谁不知道?他们家就二十亩地,还从中得了不少村民的好处,坑我,呸!我要能饶了他们,我就不姓李!你去不去?去不去啊?” , 第79章 屠夫不愿意了 季长林翻了个身:“我不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你这么闹腾以后谁敢跟你做亲家?” “窝囊废!”李翠芬劈头盖脸抓着是季长林的头发:“你敢编排我!吃我的,喝我的,还住我的房子,敢跟我这么说话了!咋的,不过了,你回去跟你大嫂过吗?” 季长林挡住了自己的脸躲闪着,突然爆喝一声:“够了!” 李翠芬抓着季长林的头发质问:“去不去?” “去,去!”季长林推开李翠芬:“回头再惹出来麻烦别说我没拦着你。” 李翠芬啐了一口:“还不是你窝囊废!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我就算不回去住,那房屋田地也是我的!” 季长林翻身躺下了。 李翠芬不依不饶,骂骂咧咧的闹腾到半夜,自己困了才躺下。 忽然不知的季初夏正坐在门口,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下雪了,刚进了十月竟然就下雪了。 洁白的雪花儿落在地上片刻就化了,陈秀娥正在屋子里教梁燕绣帕子,两个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恬静的感觉让季初夏忍不住勾起唇角,她的心情,无人能懂,在一个残破的世界来到这里,看到什么都觉得充满希望, 真好。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气温下降后就可以开始编席子了。 今儿下雪,也给李长福一家点儿时间收拾屋子,今天那边也在盘火龙,主要是冬日里干活怕冻手,屋子里得暖和才行。 因为场地不够大,所以那边用来刮篾片和教编席子,学会就可以带回家去做,编好了再送过去自己查看质量,结算工钱。 起身,点了家里的火龙,屋子里暖烘烘的舒坦,季初夏没打扰陈秀娥和梁燕,去灶房准备午饭。 家里米粮吃的特别费,不过眼看着要放冬假了,这半年学期结束可以核算一下成本,虽然不赚钱,但也不会亏,学塾存在的最大价值是让季平安有读书的机会,再就是到现在也没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就是学塾的功劳。 有田就饿不到,更不用说今年风调雨顺,又不用叫赋税,再者挂在自家名下的田不少,或是送银钱或是送粮,家里也有一笔不小的进项。 得囤货了,季初夏做饭的时候盘算去一趟安江镇,因为忙活着家里的事情,好些日子没出门了呢。 午饭的时候,孩子们过来吃饭,祁玉带来了慕南风。 吃过午饭,季初夏和慕 南风仔细的商量了契书上的每一条,两个人都无异议后签字画押,再到安江镇乡绅周炳才跟前过个明路就可以了,皇权不下县,所以乡绅的权利可不小,一般的事情都不会闹到安江县的。 本就想着囤货的季初夏坐上了慕南风的马车往安江镇去。 到了安江镇,季初夏打听了周家,两个人登门拜访。 周炳才对季初夏的印象太深了,主要是两个孙子每天回到家里除了用功读书外,就是念叨季家的饭菜好吃。 作为安江镇的大户人家,吃喝上竟比不过季家? 周炳才一开始真没在意,以为孩子们是吃个稀罕,结果才两个月的时间,两个孙子都胖了一圈,这听得多了,印象就深了。 再者慕南风前几天才从自己手里买走了一个铺面,大方得很,这也让周炳才很愿意招待两个人。 季初夏给周炳才行礼,拿出来契书:“周老爷,这是我们的合伙契书,您给过过目。” 周炳才接过来契书仔细的看完,点头:“成。” 让人拿来自己的印信盖上,这事儿就算是过了明路。 下人送来热茶,周炳才把契书还给两个人,自己也留下一份,这才问 :“季姑娘,孩子们回来总说在学塾吃的饭菜好吃,想问问季姑娘都给他们吃什么啊?” 慕南风抬头看了眼季初夏。 季初夏笑了:“周老爷,那是两位小公子吃惯了精米细面的缘故,孩子们在一起吃饭也香,家里的饭菜没啥特别的,寻常的很。” 周炳才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笑着点头:“那也是口味不错。” 客气了几句,两个人离开了周家,季初夏开始囤货,慕南风倒也不着急,跟着季初夏,帮忙往车里送东西,除了米面外,季初夏去了百草堂,这就让慕南风有些奇怪了,毕竟两个人的买卖里可有草药这一块呢。 季初夏刚进门,春财就迎过来了。 “哎哟,春财现在可不一样了呢。”季初夏笑眯眯的看着穿着长袍的春财:“得叫掌柜的了。” “还不是托季姑娘的福。”春财请季初夏到里面,问:“这次季姑娘是来卖什么宝贝的?” 季初夏摆手:“我是来买药材的,这都入冬了,可没啥能卖的了。” “季姑娘,我刚得了消息,县令换人了,东家临走的时候还让人去打听了新来的县令是什么脾气,结果,哎。”春财叹 了口气。 季初夏挑眉:“咋的?比之前的还过分?” “不是个好东西,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怕老百姓又要遭殃了。”春财说:“季姑娘可千万小心点儿,真要是问到你头上,你也被承认土地公公给你好东西啊。” 季初夏重重的点头:“行,春掌柜的是个大好人呢,我记住了。” 春财笑着挠了挠头发:“可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 季初夏在百草堂买了桂皮、八角、茴香这一类的药食同源草药,临出门的时候又跟春财道谢。 忙活了一圈,最后来到了集市。 集市上的人不多,这个季节除了买肉的铺子外,就剩下卖野菜干的人了。 季初夏看着没几个人的集市,走了猪肉铺前,看着扔在门外的头地下水,抿了抿嘴角,她得试试那些菜谱了。 猪肉铺里,屠夫正在磨刀,看到季初夏的时候打量了好几眼,笑着起身了,殷勤的问:“姑娘,你想买点儿啥啊?” 季初夏看了一圈,问:“外面的头蹄下水怎么卖的?” 屠夫顿时皱眉了,还以为穿得体面是个有钱人,结果竟问那些没人吃的东西? 没好气的说了句:“不卖!” 第80章 钻进钱眼儿里的姑娘 季初夏看屠夫这变脸的速度,转身去对面了。 杀猪匠又不是只有一个! 对面的胡屠夫正在收摊,今儿天气不好,人太少了,后悔起了个大早杀猪,卖不出去就赔钱了。 “大叔,猪肉怎么卖的?”季初夏问。 胡屠夫抬头,赶紧放下手里的刀具:“小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肉?今儿猪肉都便宜,最好的肥肉八文钱一斤,肥瘦相间的五文钱,瘦肉的话,就三文钱一斤吧。” 季初夏愣住了:“大叔,你这怎么折价一半了?是猪不好?” “不是,不是。”胡屠夫赶紧说:“咱们这都是最好的大肥猪,是眼看着卖不出去了,我里里外外就赔钱了。” 季初夏检查了肉质,知道胡屠夫没有撒谎,说道:“这些猪肉我全要了。” “啥?”胡屠夫惊得瞪大了眼睛:“姑娘是家里有喜事吗?” “不是,是便宜。”季初夏笑着说:“能放得住了,多买一些也不碍事。” 胡屠夫看了一眼不远处停着的马车,一看就是有钱人家,也误以为季初夏是大户人家的丫环呢,所以说:“我这一头猪收来的时候花了二两半银子,这样吧,你给我三两银子成不?我也不白忙活 。” 季初夏立刻点头:“行,头蹄下水也卖吗?” “送给姑娘了,回头姑娘要是再买肉的话,记得来我这里,一准给高高的称。”胡屠夫都恨不得给季初夏鞠躬了,简直是救星啊。 季初夏给了银子,叫了一个骡车过来把猪肉放上去,坐在慕南风的马车里,两个人离开了安江镇。 胡屠夫这下开心而来,哼着小曲儿收拾了摊子准备走。 对面的屠夫气不过,过来扬声:“姓胡的,有你这么做买卖的吗?那丫头先到我家的,你买不去就便宜?别人还做不做买卖了?” 胡屠夫笑了:“这也是凭本事,我有不是白给人家的?再说了,你卖不出去就不行别人卖?做人要厚道!” “你!”屠夫气得不行。 胡屠夫冷冷的看了眼,回家去了。 路上,慕南风好奇地问:“季姑娘,你买这么多肉回去,你娘不会生气?” “不会啊,再说家里吃饭的人多,也要准备一年的油脂,我要是做的好吃保不齐还能卖钱呢。”季初夏心里早就盘算过了,三两银子这么多肉,自己想要试试,真要是能卖钱的话,那也是一个进项,真正发财的人,没有啥事儿都亲力亲为的 ,要会用人,只要用人得当,八方来财能发家。 慕南风只觉得季初夏的心思很野,姑娘家如此恨不得钻到钱眼儿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笔那些大户人家端着的小姐,小门小户的姑娘畏畏缩缩的样子好多了。 季初夏回到家里,陈秀娥看到一头猪,眼前发黑的她扶着门框:“夏夏啊,你这是要抄家吗?啥家庭啊,这么吃可会左邻右舍笑话的啊。” “娘,那不是笑话,是嫉妒,快来搭把手。”季初夏也没解释。 猪肉肥瘦分开,肥肉切片榨油,剩下的油渣往里切了好几颗白菜,包了五大锅包子。 外面架起来个小灶,季初夏没敢用太多,切好的五花肉放在自己调的卤肉汁里炖着,提着木桶在惊天旁边肠肚,架起来火烤猪头,再劈开用大盆泡上。 听到孩子们大呼小叫的夸肉包子好吃,季初夏笑了,那是! 自己用的好盐,也找到了不少香料,这里的人都不会用,所以能不好吃吗? 同样吃惊的还有祁玉和慕南风。 他们的故乡用到的香料,能吃到这样的味道可太不容易了,主要是季初夏是怎么知道的?毕竟北方人不擅用这些啊,特别是这么一个 小地方。 同样,吃到肉包子的人还有在季初夏这里做工的人,这一顿肉包子可把大家伙儿吃的心满意足了。 陈秀娥下半晌也没绣花,就跟季初夏忙活这些事情了。 猪油装满了半大的缸,陈秀娥心里可算舒坦点儿了,明年不用再买油了。 “夏夏啊,这些东西味可不好,你咋也拿回来折腾了?”陈秀娥看着泡在盆子里的猪下水,这东西不是没人吃,只是太难吃了看,再说下水不算肉啊。 季初夏擦了擦手:“娘,你闻闻咱们锅里的肉香不香?” “香。”陈秀娥是没好意思说,自己这么大的人了都馋的要流口水了,尽管心疼花出去的银子。 季初夏笑呵呵的说:“只要咱们做得好,看到这些头蹄了没?都能卖回来猪钱,到时候这买卖做一冬天,咱们家明年就能买个骡子车了。” 陈秀娥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竟还要买骡车? “不过咱们家人手少,所以这买卖不能亲自做,等明天我还去安江镇,找个人做这个买卖,他往外卖,咱们只负责做好了就行。”季初夏拿了刀坐在木盆旁边开始清理猪肉和猪蹄,说。 “夏夏啊,如果人家卖不出去咋办啊 ?”陈秀娥担忧的很,她发现女儿是什么都想着卖钱,可买卖哪有那么好做啊? 季初夏偏头看了眼陈秀娥:“娘,那就看是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了,真要是有本事的人,咱们拿出去这些好吃的都能开个饭庄了,你没见安江镇的饭庄很少吗?” 陈秀娥苦笑:“娘又没去过饭庄,也没留意这个啊。” “信我的吧,买卖谁怕多?再说咱们家啥都有,连柴都是现成的。”季初夏想,要是有辣椒就更好了,要说能统一大众口味的绝招,那必定是麻辣鲜香,现在自己唯独缺少的就是辣椒了。 陈秀娥过来坐在季初夏旁边帮忙:“要不,咱们请人来尝一尝吧,我看祁公子和他的朋友是有见识的,如果他们觉得好吃,那应该就错不了了。” “行,今天跟慕公子定下来买卖了,晚上去接爷爷和奶奶过来,请他们吃个饭也是应该的。”季初夏说。 娘俩忙活到了晚上,一桌丰盛得饭菜准备好,季初夏去接田郎中老两口过来。 范氏一进门,忍不住问了句:“这是谁的手艺?可真香啊。” “奶奶,一会儿尝尝,好吃就是咱们家的买卖,我做的。”季初夏骄傲的说。 第81章 买卖找上门,半点不由人 分开两桌,范氏坐下来看陈秀娥端上来的菜,笑道:“这菜的颜色可真不错。” “味道也挺好的,您尝一尝。”陈秀娥坐在旁边:“我一开始还怪夏夏怎么胆子越来越大,竟敢买一头猪的肉回来呢。” 范氏挑眉:“咱们家这姑娘可不一般,我看她这段日子折腾的事情是一件比一件让人出乎意料呢。” “是怕家里日子过得不好。”陈秀娥说。 季初夏端着最后一道菜进门,范氏吸了吸鼻子:“哟,这个可真香啊。” “奶奶可不能一直都夸我,今儿咱们尝尝味道,回头要去镇里卖钱呢。”季初夏说。 这边范氏赞不绝口,另外一桌的慕南风可动心了,他本来就觉得开一家杂货铺没啥意思,面前的美食开一家食府岂不是更好? 再者,三两银子的一头猪,啧啧啧,到季姑娘手里后竟能如此美味,要是开食府的话,又是一个不错的进项,再者食府遍布各地,收集各路消息的好途径啊。 田郎中知道慕南风是走南闯北的客商,席间两个人谈起了草药收购的事情,两个人相谈甚欢,定下来第二天过去看草药,如果够的话就先运一批出去。 饭后,慕南风找到了季初夏。 “季姑娘,我想要买下这些菜谱。 ”慕南风开门见山。 这可让范氏和陈秀娥大吃一惊,本来只说想当买卖做,结果这也太快了,刚撂下筷子买卖就上门了。 季初夏当然愿意,趁机问:“慕公子,你见多识广,见没见过辣椒?” “辣椒?”慕南风想了想:“在南方有一种番椒,不知道是不是季姑娘要的东西,确实很辣。” “对对对。”季初夏问:“能带回来一些吗?” 慕南风点头:“这个不难,明日我要去看看草药,先运回去一车,回来带一些番椒就可以了。” 季初夏想了想:“慕公子想要开食府?” “在各地有几家食府了,如果有了菜谱的话,想要在各地的县城开食府。”慕南风并不隐瞒。 季初夏笑了:“那我用菜谱入股可行?回头还会有陆续的菜谱拿出来,我不想做一锤子买卖。” 慕南风看着季初夏,他佩服小村里长大的姑娘竟有这份眼界。 “如此也好,季姑娘给我点儿时间,带过来一些厨子,再说。”慕南风说。 季初夏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等祁玉和慕南风回去后,范氏才说:“夏夏啊,你对这人了解的多吗?咱们的买卖可都是跟他做的。” “不甚了解,但祁玉是个不错的人,往大了说他想要隐居在此 ,等三年后再进京赶考,往小了说,祁玉要在这里三年,三年时间咱们就可以不靠别人了。”季初夏说:“咱们村子的人都算和善,如果能把他们都聚在一起做事的话,咱们的买卖一定会越做越大的。” 田郎中缓缓点头,问:“夏夏还想要做什么?不如跟爷爷说说。” “种人参。”季初夏从柜子里拿出来小袋子递给田郎中:“爷爷,只是我现在还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如果能多种一些林下参,哪怕没有野山参值钱,可咱们多啊,养在地里几年,就是一大笔收入呢。” 田郎中说倒吸了一口冷气,啧啧两声:“你这孩子厉害了,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年年村子里的人进山找人参,像今年这样颗粒无收的时候也不少,如果能种出来的话,必定会富甲一方了。” 富甲一方?陈秀娥心头提到嗓子样儿了,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冷不丁听到这话还有些害怕。 季初夏说:“爷爷,咱们开学塾,编席子,采山菇子和草药,都是想要看看村子里的人都是什么品行,有些人是不能一起做事的。” “孩子看的长远。”田郎中拍了拍大腿:“好,爷爷也不做别的了,就跟我的孙女做事,盼着咱们家出来一个 能人。” 村子里,季家做的事情更多是不被人理解的,但卖红粮杆儿的时候谁都争先恐后,怕赚不到这个钱,卖了红粮杆儿后,村子里的人都进山去砍柴了,冬天冷得很,烧柴不够可不行。 慕南风去看了草药,也找到了周长盛开始收猎物,家家户户存着的皮子和活着的野味都按价收走,两辆马车从村子里离开后,有心人就坐不住了,去找周长盛问慕南风的来路了,周长盛有心帮季家,自是把季初夏做的事情说了。 谁能想得到?季家的小姑娘默默的为村子里的人做了这样的好事,卖掉那些皮货和猎物,季家可没有拿一文钱好处。 村子里人凑到一起都会发自内心的夸赞两句。 丁老大因为采参的事都病了一场,人参没采到不说,儿子差点儿把命都扔到山里了,刚缓过来就在家里劈柴,进山砍柴都独来独往的不愿意跟别人搭话了。 丁春妮提着两只鸡过来,进门看到丁老大这幅样子都忍不住叹气了。 “一个村里住着,你这咋还客气上了?”林氏迎小姑子进门,问。 丁春妮把鸡送到筐子底下扣起来:“我婆母让拿,不拿白不拿,我回来看看阿胜。” “挺好的,这两天都能下地了。”林氏说着, 领着小姑子进门。 丁春妮坐下来,笑着说:“嫂子,我今儿回来是想和你合计点儿大事。” 能提着两只鸡,林氏就知道肯定是有事,笑着问:“啥事儿还要你回来娘家商量,回头你婆家再说你不安生过日子,让娘家人七嘴八舌的掺和你家的事,那可就不好了。” 丁春妮哼了一声:“他们家不求我,我还不来呢,都快把日子过死门子了,这不是嘛,我家大有岁数也到了该定亲的时候了,相中了季家大姑娘。” 林氏吓一跳:“啥?大有看上季初夏了?” “换做以前是不敢的,这不是季长生死了吗?他们家孤儿寡母的也不算高攀了,嫂子,咱们家顺子一直都在学塾上学,你们也算有往来,这个时候你得帮我啊。”丁春妮说。 林氏苦笑:“春妮啊,这事儿我可说不上话,再说那丫头厉害得很,回头真要成了,你就不怕受她的罪?” 丁春妮叹了口气:“受罪就受罪吧,也不知道我婆婆咋说的,反正家里铆足了劲儿要成这门婚事呢,嫂子你要帮忙,谢媒的钱少不了。” 林氏为难的很,要说家里孩子差不多大的,谁家不想要个季初夏那样的儿媳妇:“这样吧,我去探探风声,成不成别埋怨我就成。” 第82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丁春妮笑得见牙不见眼:“嫂子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事儿不成也没啥,回头他们也不能怪我不张罗。” “春妮啊,别怪嫂子说话不好听,这事儿我看可悬,大有的性子厉害的很,一般人家的姑娘可真不敢给他做媳妇儿。”林氏说。 丁春妮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还不是家里那两个老不死给惯的,整天觉得大有天上难寻地上难找呢。” 林氏赶紧说:“也不是贬低咱们自己家的孩子,大有的爷奶看自己孙子好也正常,这样,你在家里等着,我这就去问问。” 出了门,林氏直叹气,也不知道高家是怎么想的,自己一个外人都觉得大有是配不上季初夏的,可偏偏不自知,小姑子嘴上说她也不愿意,啧啧啧,这话咋好意思说出口?她是怕这事儿成了,拿捏不住儿媳妇吗?青天白日的就发梦了。 可这事儿不去问一问,面子上也过不去,林氏心里头别提多别扭了。 来到季家门外,犹豫着进不去进去。 “哟,顺子娘,你这里拉磨呢?”吴氏挎着篮子走过来,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林氏:“咋的?不好意思进去?” 林氏笑着说:“哪有?我是顶针儿掉地上 了,咋的?子书娘也来串门啊?” “是啊,串门。”吴氏打量着林氏,没到季家而是往旁边丁氏家里去了,到了丁氏门口还回头看了眼林氏,翻了个白眼儿上前敲门。 丁氏这段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心了,四处托人给大牛找媳妇儿,别的不说,嫁过来的姑娘就没有遭罪的,家里殷实,大牛也能干,就看谁家姑娘有福了。 听到敲门声,往门口走的时候摘下了围裙:“谁啊。” “婶子,来报喜了。”吴氏在门外笑呵呵的说,眼角余光扫了眼还没有敲门的林氏,心里冷哼一声,村子里不少人都知道高大有逢人就说要讨媳妇儿就要季初夏,林氏上门准是为这事儿了,脸可真大,高大有也配? 丁氏满脸喜色的开门:“长盛媳妇儿啊,快进屋。” 吴氏进门,一坐下就说:“我娘家三叔同意相看相看,他们家玉玲是个麻利的性子,人也标致,跟大牛可般配了,以前我就有心思保媒,可大牛一个人总觉得没有个帮衬,过日子啊,没个帮衬可不行。” “是,是,我能帮衬着看家望门,以后还能帮着哄孩子呢。”丁氏往前探着身子,满脸笑意的问:“定下哪天相看了吗?是来咱们家, 还是过去那边啊?” 吴氏笑着说:“过来咱们这边,放心吧,这事儿我可一门心思想要成全呢,一定会尽力的。” “可说呢,这可是恩人。”丁氏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来个红布包递给吴氏。 吴氏赶紧推开:“婶子,这可不妥当,回头亲事成了,你不给我都不成,这才有点儿眉目,我咋能收?” “这、这我都准备好了啊。”丁氏有些为难。 吴氏拉着丁氏坐下来:“婶子,我最近也再琢磨一件事,你帮我参详参详吧。” 丁氏坐下来问:“啥事儿啊?” “我家子书过年十四了,虽说今年时运不济没得秀才的功名,可这些年读书也刻苦努力。”吴氏说。 丁氏连连点头:“子书是咱们村子里头一个聪慧的孩子,模样儿也好,以后一准错不了。” 吴氏笑着说:“我这当娘的人就心急,寻思再考得三年后,三年孩子都十六七了,先把婚事定下来心里踏实。” “长盛媳妇儿啊,这事儿可要慎重,子书以后要当官老爷的人,寻常人家姑娘可配不上。”丁氏说。 吴氏低声:“我看上了夏夏。” 丁氏一愣,转而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你这媳妇儿可真是好眼光!夏夏那姑娘 可真是个浑身本事的人,要不是季举人命短,那可是官家小姐了呢。” “婶子,就是夏夏的年纪还太小了点儿,但过年也十三了,我琢磨着先把这个话递过去,我家子书也快冬假回来了,两家知根知底,我也不是个为难儿媳妇的人,子书也没有别的兄弟,往后家里啥都是他们小两口的,但想来想去也只能求婶子过去帮忙了。”吴氏说。 丁氏连连点头,听到最后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之前话里话外说过陈秀娥和大牛要避嫌,都不是傻的,只怕陈秀娥心里头对自己有不满,如今自己要过去做媒,也不知道行不行。 吴氏见丁氏没痛快的答应下来,又说:“老高家做事儿不厚道,到处说夏夏要给他们家大有当媳妇儿,那高大有也是个不知羞的,竟说夏夏准是他媳妇儿,再这么下去啊,坏了夏夏的名声不说,都怕老高家做点儿缺德事,回头好好的孩子就毁了,林氏刚才就在季家门口转悠呢,保不齐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就有那癞蛤蟆想要吃天鹅肉呢。”丁氏不齿高家祖辈传的臭无赖性子,吴氏还给大牛保媒,拍了拍腿:“成,这事儿我过去问问。” 吴氏赶紧起身:“那我也 不在这里耽误婶子的事儿了,回头明儿定下来日子,咱们就相看相看,这事儿啊,一准成,您老就等着当婆婆吧。” 丁氏送吴氏出门,也没回家,而是来到季家门口敲门了。 吴氏心里头这个舒坦,自己家的儿子比高大有强百倍,这门婚事一准没跑! 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太清楚了,季初夏是个绝对能兴旺家的好媳妇儿,本事大得很呢。 季家。 陈秀娥被林氏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正无奈呢,听到敲门声,心里还纳闷今儿怎么热闹起来了? “伯娘,我去开门。”梁燕下地小跑着去开门。 丁氏进门看到林氏,笑了:“哟,这不是巧了嘛?顺子娘是来说媒的吗?” 林氏尴尬的笑了。 “我也是来说媒的。”丁氏看着陈秀娥:“平安娘,今儿可有人托媒到我门口了,也不是旁人,是长盛家的子书,子书这孩子读书刻苦,虽说今年没中秀才,可过了年也才十四岁,将来错不了,子书娘相中咱们家夏夏了,这可是一门好姻缘啊。” 说罢,丁氏问林氏:“顺子娘,你给谁家当媒人啊?” 林氏险些没一口气憋过去,起身:“那啥,家里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第83章 高大有闹事 林氏出门的时候差点儿气哭了,自己这真是伸出脸让人家打啊,大有怎么跟周子书比啊? 一想到吴氏跑去丁家看自己的眼神儿,她气得浑身都哆嗦,人比人气死人。 回到家里,把丁春妮拿来的两只鸡抓出来,进门塞到丁春妮的手里:“你就别想了,盯着季初夏的人多得很,今儿我过去让人给埋汰了一顿,周子书也看上季初夏了,你回去跟家里人说,歇了这份心吧。” 丁春妮被林氏推出了家门,一转身就哭起来了,平白无故被人挤兑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这是何苦呢? 季家。 陈秀娥也是满脸通红,看着丁氏:“婶子,这事儿我不能答应,夏夏岁数小,子书那孩子前途好,不能高攀。” 丁氏笑了:“这事儿不着急,要不是子书她娘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也不会着急,再者今儿是赶巧了,俩人在门口遇到了,子书她娘是怕人家张嘴了,咱们答不答应都不好说话,所以才让我走这一遭的。” “谢谢婶子。”陈秀娥说。 丁氏语重心长的说:“咱们家夏夏跟别家姑娘可不一样,选女婿自是不能随便什么人家都行的,哪怕是人家给了重重的聘礼都不成,选个好人才是正经的。” “您说的 对,再者夏夏没这份心思,我看这孩子反倒是要钻到钱眼儿里去了。”陈秀娥无奈的摇了摇头:“横针不知竖线,笨手笨脚的,我琢磨着再过几年吧,心性定下来了,学好了针线活儿再说,不然到了婆家也让怕被人家磋磨了。” 丁氏笑了:“你是自己不觉得,要我说啊,谁家祖坟冒青烟才能娶到咱们家夏夏,别的不说,就这聪明能干的劲儿,村子里模样数一数二也就不说了,能耐更是别人比不起的呢。”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丁氏便回去了,陈秀娥愁的叹气,这都是什么事?都说穷人家养不起大姑娘,可自己家不至于揭不开锅,更不用说夏夏还没及笄。 “婶子,我先回家了。”梁燕小声说。 陈秀娥恍然,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回头带着你去绣庄接了活儿一起做,你这孩子手巧的很。” 梁燕点头,收拾了绣棚回家去了。 季初夏哪里知道这些?她沿着河边走了好远,看水流的方向,守着这么一条河,冬日里就不能打渔了,所以她想要查看好水势,冬捕。 不管在任何时候,物以稀为贵准没错,特别是知道有辣椒后,已经陆续开始把菜谱都抄写下来了,打铁还得自身硬,只有自己把厨艺 练好了,那才是最说服力的。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回家去帮忙做饭,这是能练好厨艺的机会,本打算猪肉拿出去卖钱,但合作的买卖是大事,所以这些猪肉也就给学塾的孩子们解馋了。 陈秀娥还腌了不少咸菜,冬天山里没有什么能吃的,这些咸菜要吃到春天才行。 娘俩在灶房里忙活着午饭,陈秀娥清了清嗓子:“夏夏,你还记得子书吗?” “不记得。”季初夏回的干脆利索。 陈秀娥欲言又止。 季初夏也没看陈秀娥,说:“娘,你可别学那些没见识的人,闺女在手里总觉得不安生,非要找个婆家才舒心,我年纪小,你操心太早,就是我岁数够找婆家了,我不愿意的话,谁说也不行。” “我是你娘,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陈秀娥嘀咕了一句。 季初夏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为咱们家操心呗,再过一段日子学塾就放假了,我那边也要开始编席子了,家里的事情可不少,一年到头还不得算算账啊?” 提到这个陈秀娥叹气:“咱们家这半年来可没少折腾,账还用算吗?欠了田家三十两呢,可真是要命了,罢了,不知道你啥时候能赚钱,我多绣点儿帕子吧。” 季初夏抬头看了眼陈秀 娥:“所以,别人到你跟前来说亲事,你得往外挡一挡,他们为啥来说媒?还不是认为咱们孤儿寡母日子过不下去,想要捡便宜吗?” 陈秀娥是瞪了季初夏一眼:“人家是看中你了,瞎说什么?” “看中我有啥用?也不问问我看不得看上。”季初夏拍了拍手起身:“反正我看不上谁,就能看上银子,仨瓜俩枣我还不稀罕。” 陈秀娥更犯愁了,就女儿这性子,以后婚事得把自己愁白了头啊。 头一场雪下过之后,冬天来的很快,河面结冰后,季初夏这边已经开始沤红粮杆儿,编席子了。 炕席的尺寸基本是固定的,梁福生感念季初夏教自己盘火龙,过来指点了好几天,主要是火炕和火龙的尺寸,席子跟草席子可不同,屋子里暖烘烘的还干净。 季初夏早出晚归的忙起来了,一转眼到了学塾放假的日子,孩子们可算自在了,不用天天去学塾后,村子里都热闹了不少。 季平安不愿意出去,在祁玉这边开始抄书,只想赚一些钱贴补家用,祁玉也没拦着,在他看来季平安的字多练一练后,风骨成型才更重要。 同样用功的还有张/宏远,张家可不需要抄书赚这仨瓜俩枣,所以张/宏远帮季平安抄 书,也为了练字。 祁玉看书,三个人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安静得很。 “季平安!” 祁玉听到这声音微微蹙眉,抬头看了眼季平安。 “祁大哥,我出去看看。”季平安起身出去了,打开大门看着外面站着的高大有,问:“你有啥事?” “啥事儿?”高大有迈步就进来了:“你家没人,我不来找你找谁?” 季平安冷声:“不该你的,你找我干啥?” “干啥?凭啥你姐瞧不上我?我都没嫌弃她命硬克死你爹,她还端起来架子了,今儿我就问你,我要你姐给我做媳妇儿,你咋说?”高大有伸手抓住了季平安的领口,语气不善的问。 祁玉听到这话,蹭就站起来了,走出来就见高大有把季平安都快提起来了,上前捏住了高大有的手腕。 高大有吃疼松开了手,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少多管闲事!” 祁玉一甩手,高大有一个站不稳倒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脸红脖子粗的爬起来指着祁玉的鼻子骂道:“你个臭老九,跑我们村子里装什么大瓣蒜?今天小爷不打你满地找牙,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张/宏远握着戒尺走出来,怒视着高大有,厉声:“回去告诉你老子,还钱!” 第84章 打到你们家服为止 高大有啐了一口,发现嘴里有血,愣在原地片刻哇一声哭起来,爬起来撒腿就跑。 院子里祁玉有些无奈了,就这样一个怂货也敢耀武扬威? “老师,他家里人护犊子的很,一会儿准闹上门。”张/宏远说:“我去找我爹来帮忙。” 祁玉并不想惹事,只能点头:“那就劳烦你父亲了。” “应该的。”张/宏远回家去搬救兵。 祁玉查看季平安没伤到,带着他进屋了,看他气红了的眼睛,轻声说:“燕雀罢了,不必和他一般见识,终有一日见到你,他都得跪着说话的。” “他竟要阿姐给他当媳妇,我恨不得杀了他!”季平安两只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的说。 祁玉噗嗤笑了:“他配不上你阿姐,放心吧,你阿姐要知道了,一准让他后悔生下来。” “啊?”季平安是看着祁玉:“祁大哥,你觉得阿姐很厉害吗?” “当然。”祁玉拍了拍季平安的肩膀:“她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人,你看到过像她这么能干的女子吗?” 季平安摇头:“没见过,是娘说了,阿姐是因为怕我们被欺负,被逼成这样的。” “那至少证明你阿姐是个有本事的人。”祁玉也觉得是这个原因,但季 家如今的情形,若没有季初夏这样一个人撑着,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都不可想象。 季平安跪坐在蒲/团上:“阿姐以前很娇气的,爹在的时候从不让她做活儿,因为阿姐身体不好,总生病。” 祁玉看季平安铺好了纸,动作轻柔的研墨,没有打扰他。 “后来阿姐变了,不知道是因为爹没了,还是因为掉井里的缘故,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季平安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要很努力才行,一定要让娘和阿姐成为富贵人,那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祁玉赞赏的点了点头:“平安的未来必定会青云直上的。” “祁大哥,为何你不让我跟他们一样叫你老师?”季平安转过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祁玉微微挑眉:“这是对你父的尊敬,我和他虽未谋面,但同年中举,年龄又比他小很多,能有缘分遇到你们一家人,又得到了照拂,更愿意跟平安做兄弟啊。” 季平安笑了:“我知道啦,祁大哥,我一定会认真读书的,一定会成为童生,以后会成为秀才、举人再金榜题名。” “我也相信平安能做到。”祁玉没说,之所以不让季平安叫自己老师,是因为这些孩子里最有希望走向朝堂的 是他,而跟自己扯上关系极有可能影响平安的仕途,自己不愿意牵连无辜。 虽年纪小,但季平安的心性非常沉稳,哪怕刚才还愤懑于胸,此时已经能握着笔,认真的开始抄书了。 祁玉听到门外有动静,起身走出来,见张/宏远带着个穿着棉袍的中年人进门,上前两布抱拳一揖:“给张叔添麻烦了。” 张子栋赶紧还礼:“无妨,无妨,乡野刁民扰了先生的清净,我愿意为先生出头,放心吧,外面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有劳了。”祁玉说道。 张子栋连声说应该的,爷俩也没进屋,就在院子里等着了,张/宏远还让祁玉是进屋去。 祁玉转身进屋,坐在季平安身边:“张家的家教很好。” “可不是嘛,我爹说张家很早以前是出过当官的人的,所以宏远读书很用功,宏远的叔叔考了三年都没中秀才,后来才去从商的。”季平安说:“祁大哥,张家人很厉害的。” 祁玉笑着揉了揉季平安的发顶:“所以你阿姐也在努力赚银子,在很多人眼里,有银子就厉害。” “嗯,是这么个理儿。”季平安说。 果然,高家人骂骂咧咧的来到了学塾门外,高老太太哭嚎的声音那叫一个 响亮,高老汉提着个铁锹,那架势非要劈死谁才肯罢休似的,高禄气势汹汹的走在最前面,丁春妮扶着哭到脸色发紫的高大有在后头。 到了学塾跟前,高老太太扑打着大门:“季平安!你个小崽子好狠的心啊,找人要打死我的乖孙啊!你给我出来!” 这一家人的阵仗可把村子里的人惊到了,有人跑去找陈秀娥,也有人认为陈秀娥是不顶事的人,跑到西头去找季初夏了。 季初夏这些日子都在作坊这边忙活编席子的事,大家都是新手,免不得出错,她就负责最后一道收边的工序,席子平整不平整,漂亮不漂亮,收边是关键。 “夏夏,快回去,高家人要打平安。”冯氏气喘吁吁的说:“你娘要是出来也会挨打的,那一家子没有一个讲理的人。” 季初夏起身交代李芳芳手边,快步往村子里去,李长福和乔大牛一看这阵仗,也都跟过来了,欺负人都欺负到孤儿寡母身上了,这谁能忍? 远远地就听到了哭嚎的声音,季初夏烦的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都是什么毛病,有点儿事就哭天抢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好像是谁动静大,谁就有理,石氏是这副德行,这又冒出来一 个! 再就是看热闹的人也真不管春夏秋冬,这时候天可冷很多了,还是围了不少人,远处还有一溜小跑怕错过热闹的,真是闲坏了。 此时,大门被打开,要冲/进去的高家人都愣住了。 张子栋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厉声:“咋的?吃两顿饱饭有力气了?有这个力气就找点儿事做,赚了钱也好还饥荒,到学塾门口闹腾,还要不要脸?!” “张家大爷啊,季平安那个小兔崽子给我们家大有打吐血了啊。”高老太太哭嚎着:“我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啊,这是要让我们家绝后啊。” 张子栋看了眼高禄:“老人糊涂也就罢了,你也来这里闹腾?” “大爷,我儿子真吐血了。”高禄不敢得罪张子栋,回头拉过来高大有:“你看看这孩子被打的,就是里面那个教书匠动的手。” 季初夏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从边上往学塾里去,想要问问是怎么回事,丁春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季初夏:“季初夏!你张罗开的学塾,招进来个不知底细的,今天我看你怎么办!” 季初夏回头看着丁春妮,笑了:“看怪谁,怪我们的话,陪你银子,怪你们的话,就再打一顿,打到你们家服为止,咋样?” 第85章 跪还是不跪 丁春妮被气了个倒仰,指着季初夏的鼻子尖儿:“你也敢说打到我服为止?小蹄子,看我……啊!疼!疼啊,你快松手啊!” 众人都没看清楚咋回事,就见季初夏已经把丁春妮的手掰到了身后,疼得丁春妮嚎叫出声,季初夏照着她的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丁春妮往前跑了好几步扑到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季初夏转过身冲张子栋点了点头:“大伯,谢谢您了,我进去问问咋回事。” 张子栋木然的点了点头,好家伙,季家的娇娇女啥时候练出来这么好的身手?看这瘦瘦弱弱的,打架可真麻利啊。 季初夏进了学塾,见季平安正在抄书,祁玉在看书,两个人像是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似的,嘴角一抽:“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主要是害怕出去挨打。”祁玉抬头,苦笑着说:“那些人气势汹汹,挺吓人的。” 季初夏愕然的看着祁玉:“你会怕吗?” “百无一用是书生。”祁玉摇头,颇有几分无奈。 季初夏仔细回忆初相见的时候,疑惑的问:“可你不怕走夜路,爬山似乎也很快,难道不是有功夫傍身?” “季姑娘,那 个时候是想要救人,现在我想保命,不一样啊。”祁玉说。 季初夏觉得有些道理,就高家那个阵仗,还真挺唬人的。 “平安,咋回事?”季初夏问。 季平安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放下笔站起来到季初夏跟前:“阿姐,高大有说要你给他做媳妇儿,还要掐死我,祁大哥为了救我推了他一下,他跌倒了,就这么点儿事。” 季初夏点头:“行,那没事了,你们俩继续。” 说完转身就走。 季平安抓住季初夏的衣袖:“阿姐,你要干啥去?宏远说他爹能帮我们。” “那就没机会让别人见识你阿姐到底多厉害了,没事。”季初夏拿定主意,要不趁这个机会让别人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怕烂桃花都能遮天蔽日了,才十二岁啊,多丧心病狂? 祁玉抬起手摸了摸鼻子,看季平安是。 季平安着急的看过来:“祁大哥。” “出去看看?”祁玉问。 季平安点头犹如鸡啄米,阿姐要去跟那些人理论怎么能行?跟不讲理的人讲道理肯定要吃亏啊。 祁玉点头:“走吧,我看外面人挺多的,咱们不怕。” 季平安跟祁玉出门来,就见季初夏单 手叉腰站在门口,抬起手指着门外的高大有,问:“你想让我给你当媳妇儿,是吗?” 祁玉:……!! 季平安快步跑过来:“阿姐。” “别说话。”季初夏把季平安挡在身后,冷冷的看着高家人:“高大有出言不逊在先,打我弟平安在先,不管你们认不认,我认,今天你们想咋的?赔礼道歉还是开打,选吧!” 高老太太气得哇哇怪叫的扑上来,季初夏身体灵活的闪开,一把抓住了高老太太盘在脑后的发髻,用力一扯把人直接扯倒在地上,一脚踩在高老太太的脸上,厉声:“咋的?选好了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秀娥跑过来要护着女儿。 季初夏厉声:“平安,把娘拉走!” 季平安完全下意识的拉开了陈秀娥,李长福和乔大牛赶紧过来,赵氏跑回家把沈良旭也叫过来了,这可是小东家,要是被人家欺负了以后哪儿赚钱去? 高老汉和高禄往上扑,李长福知道这是要打群架了,也没啥好犹豫的拉开架势准备动手,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季初夏踹了一脚高老太太,扑到高老汉跟前,身体一闪到了高老汉后面,一脚踢在了 高老汉的后膝窝,高老汉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手里的铁锹就脱手了,乔大牛眼疾手快的把铁锹拿走,回头就见季初夏一拳砸在高禄的腰侧,高禄弯腰的时候,季初夏几乎跳起来了,两个手肘并着往下狠砸在高禄的后颈子上,高禄吭哧一声趴在地上。 速度太快,看热闹的人鸦雀无声,他们这辈子就没看到打架这么利索的人! 难道不该薅头发?抓脸?撕衣服吗? 季初夏是怎么把这一家人都打倒的?没看清楚啊! 捡起来高禄掉在地上的木棍,季初夏摇晃了一下脖子,走到高大有面前,抬起手棍子都要杵到他的脸上,问:“说!你想让我给你当媳妇!” 高大有哇一声嚎出声:“娘!娘,我害怕啊!” 高老太太爬起来,捂着脸,也不知道是哪儿出血了,看到手上有血惨叫一声昏过去了,高老汉一瘸一拐的过来要救自己的大孙子,季初夏猛地转身,棍子指着高老汉:“为老不尊!谁给你的脸脏我名声?跪下!” 高老汉咬牙切齿的要骂人,就见季初夏已经把木棍杵到孙子的脖子上了,高大有哭出来怪声了,不争气的尿了裤子,丁春妮 疯了似的扑过来:“我跟你拼了!” 季初夏一棍子过去,丁春妮只觉得腰上疼得要命,蹲在地上一口气没上来趴下了。 “不跪?行!我今天打断他的腿!再去衙门搞他私闯学塾行凶,你们一家聚众滋事,欺负孤儿寡母是,污我名声!今儿在这里看到的人都能作证!不是挨揍就有理,更多的时候,挨揍是因为你们找揍!”季初夏声音极其清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好。 这下,看热闹的人才反应过来,哄堂大笑,叫好声此起彼伏,有人还嫌不够解恨,大声喊道:“高大有!你不是满村子嚷嚷季初夏是你媳妇儿吗?这下好了,我们都知道了!不要脸还横,夏夏!打断他的腿不算杀人,娶不到媳妇儿,老高家就绝后了!” “本来以为恶人自有天收,咱们石郎庄的恶人有夏夏收!打!打死这一家子穷横穷横的缺德兽!横行霸道不讲理,打死都活该!”有人/大声说。 季初夏眼神一厉:“跪还是不跪!” 急匆匆赶来的周长盛听到这动静,一扭头回去了,这闲事不用管,回头谁敢找到自己头上,再说! 第86章 愁坏了少年郎 谁不害怕?高家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结果在季初夏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么的柔弱的小姑娘,哪里来的本事? 再看高家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高老太太脸都肿得跟猪头差不多了,呜呜呜的哭着都不敢大声,动作大了脸疼。 丁春妮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蒙了。 得到消息的丁老大跑过来的时候,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听到季初夏问跪还是不跪,从人群外面进来,一把扯着丁春妮,厉声:“跪!” 丁春妮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扯着丁老大的手臂:“大哥,大哥啊,她打我,打我儿子,把我们全家都打了啊,呜呜呜。” 丁老大咬牙切齿的是指着丁春妮:“你是个什么德行?老高家是个什么德行谁不知道?仗势欺人到季家门口了,还要不要脸?” 丁春妮还要说话,丁老大扬起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做个人吧!跪下!不然以后别登我家门!” 季初夏看到丁老大的时候,微微蹙眉,本来还想继续羞辱高家,看来是不能了。 自己救过丁胜的命,丁老大为自己出头何尝不是保护丁春妮,回头再跟自己赔不是,自己就得 顺坡下来,罢了,这也够震慑那些想要保媒拉纤的人了。 丁老大/逼着丁春妮跪下后,回头看了眼高禄,恶狠狠的指着他的鼻子:“跪下!不然就和离,什么玩意儿!” 高禄不敢跟大舅哥犟嘴,丁家哥兄弟多,惹急眼了会挨揍,只能也跪下了。 丁老大没搭理高老汉和高老太太,而是满脸愧疚的走到季初夏跟前:“夏夏,是他们不懂事,你打也打了,别跟他们一样的,回头再敢闹/事,你找我,我收拾他们。” 季初夏说:“丁大伯,不是我不讲理,是做人不能太缺德,我今年才多大?家里除了多少事?觉得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四处宣扬说我要给高大有做媳妇儿,且不说我瞧不瞧得上他,就这做派换做是谁能不生气?” “是,是。”丁老大脸都红了。 季初夏指着高大有:“他竟还上门寻衅,到学塾里找我家平安,话都不说就打人,谁给他的胆子敢横行霸道?不就是一家人都习惯了用拳头说话吗?既是这样谁都别客气,今儿我要不拼了,往后的日子也不用过了。” “该打!”丁老大心知肚明高家做的事,前两天把自己媳妇儿气得哭了一场,就是 因为高家想要让媳妇儿到季家保媒,是真不掂量掂量自家的份量,敢这么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缺德是真缺德,可到底是自己妹子家,丁老大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到高大有跟前,上去就是一脚:“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回去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季初夏冷冷的看着高家人,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 高家人也不敢再动手了,一个季初夏都打不过,李长福几个人虎视眈眈的在后面看着呢,高家是横惯了,可不是傻,再下去非要触众怒,到时候石郎庄都不用住了。 丁家兄弟只有丁老大来了,其他几个兄弟都嫌丢人,露面都没露面。 张子栋微微点头,很赞赏季初夏的做法,这姑娘一身傲骨,是好样的。 走过来,对丁老大说:“大成啊,今儿趁着你在,我也把话说明白吧,以后高家不用到我们家做工了,前前后后欠了十二两银子,三天内还了,这样的人家让人不齿,但大成不能对我有想法。” “不能,不能有想法,该还钱。”丁老大能说什么?在石郎庄谁敢得罪张家?虽然季小凤的事情让张家丢了脸面,可张家仁义,还是愿意给季家孤儿 寡母撑腰的。 田郎中得了消息,气得一路跑过来喘着粗气,指着高老汉:“你个老贼!欺负到我孙女头上了,药钱都还了,不然就去衙门说!以后你们家人是死是活别到我门口来,不给畜生治病!” 这下,村子里人都开始冲高家药钱了。 季初夏乐见其成,高老太太吓傻了,突然爬起来哭嚎的跑了。 高老汉咬牙切齿,一辈子没怕过谁,现在全家都被打了,还钱是没钱,只能硬着头皮到季初夏跟前:“姑奶奶,我给你跪下了行不?你行!你厉害!我们高家惹不起你!” 说着,就要跪下。 季初夏冷冷的看着他:“跪啊!你以为我受不起你的一跪?到现在还想倚老卖老吗?” 村子里的人哄堂大笑,起哄让高老汉跪下。 骑虎难下的高老汉跪下了,一抬头发现季初夏躲开了,气得心都直哆嗦。 “今天给丁大伯面子,我不计较也行,往后再听到一句我要给高大有当媳妇儿的话,别怪我捡起来旧账一起算!”季初夏说完,扶着陈秀娥回家。 季平安给张子栋鞠躬道谢,跟着祁玉回学塾里去了。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丁老大见张子栋走了,黑着脸啐了一 口也大步流星的回家去了。 高家人哭哭啼啼的回去,一路上都不敢抬头。 回到家里更是哭的惨,这么多饥荒要还,砸锅卖铁也不够啊,高大有当晚就发高热了,高老汉去跪求田郎中给一剂药,田郎中一顿臭骂给撵出来了,自己这些年治病救人无数,回头自己孙女被人欺负,他还生气呢。 季初夏睡得安稳极了,却不知道季家学堂里,祁玉睡不着了。 他始终没看明白季初夏是怎么把高家人打倒的,速度那么快,出手也真狠,要是慕南风在就好了,一准能看清楚季初夏是什么路数,她那架势肯定不是泼妇打架的套路,可季家是读书人家,没听说有习武的。 有意思,自己发现季初夏太特别了,特别到他都看不透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张子善,得知季初夏把高家人打服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想到季初夏的时候,心里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是真不敢说出口,打从季举人过世,季小凤做出那些事后,季初夏的样子总是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份心思要是让人知道了,可是要笑话自己没身份的,但委实惦记的不行,又没机会帮衬,愁坏了少年郎。 第87章 别人心上的小姑娘 清晨,季初夏没有着急出门,高家横行霸道多年,她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高家再来闹腾,对于有些人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测其行为的。 陈秀娥还没有从昨天那场景里安定下来,自己的女儿竟打了高家一家人,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看到女儿在灶房忙活着做饭,陈秀娥心里百味杂陈。 “娘,咱们去买点儿大黄米回来吧。”季初夏说。 陈秀娥愣住了:“大黄米是什么?” 季初夏抬手扶额,回头笑着说:“是黍米啊。” 陈秀娥缓缓的松了口气:“你说大黄米,娘都懵了。” “比粟米颗粒大啊,再说是黄颜色的嘛,所以我就叫大黄米了。”季初夏说:“咱们做一些能存贮的吃喝,我看这天又要下雪了。” 陈秀娥说:“很少有人愿意种,不如小米好吃。” 娘俩忙活做早饭,陈秀娥抬头看阴沉沉的天:“越来越冷了,一会儿咱们把棉衣服给老人送过去吧。” “行啊。”季初夏刚好想要问问范奶奶会不会做年糕之类的吃法,原主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也就是说她没吃过。 季平安提着食盒去学堂送早饭,娘俩便出门去田家了。 田郎中一大早就在忙 着整理草药,他今年可赚到了,拉走了一车制备好的草药,净赚了三十五两银子,留下的这些草药足够这个冬天用了,等到开春就能一直收草药,没想到岁数大了,反倒财运来了。 “爷爷。”季初夏在大门口喊了声。 “哎哎哎。”田郎中欢喜的跑出来:“我的乖孙,今儿不忙了?” “再忙也得来看看爷爷和奶奶呀,娘做了新棉衣,天气冷了,这是新棉花更厚实一些。”季初夏笑眯眯的说。 田郎中嘴上说不用,笑得嘴角都快到耳根了,回头喊:“老婆子,孙女来啦。” 范氏从屋子里出来也是满脸笑意:“我就说今儿心里总是喜滋滋的,秀娥快进屋,我给你们娘仨买了一些衣料,回头做了过年的新衣裳。” “您可宠惯着我们了。”陈秀娥把包袱放在炕上:“这些日子也没做别的,厚棉衣做好,今儿送过来,看今年这架势,数九天必定是很冷了。” “可不是嘛,村子里的人都在砍柴呢,这么冷的天可不容易熬了。”范氏从柜子里拿出来衣料,并没有多鲜亮的颜色,但也不会太素。 陈秀娥知道范氏用了心,虽然自己不舍得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茹素 ,家里又要给学塾的孩子们做饭也不能茹素,可穿戴上她用心的很,心意到了,不管是亡夫还是公爹都不会见怪的。 这是她私下里的心思,范氏准备的料子正合自己的心意,可见老两口是真心实意跟娘仨好好处了。 范氏习惯性的拿过来果脯盒子递给季初夏:“听说昨儿打架了?还挺厉害。” “没法子,我不想惹事,可一个两个都到我家门口,我才多大啊?保媒拉纤这事儿也不好拒得太不给别人脸面,正好昨儿有机会,回头看谁还敢。”季初夏拿了个一颗杏脯送到范氏嘴边,又给娘一颗,这才欢快的吃起来,那样子在范氏和陈秀娥眼里,就是个孩子模样。 范氏点了点头:“这样就对了,有些人是就得给点儿颜色看看,咱们不说日子过的富不富足,就找婆家这事儿,不看三代也得看看这家人的门风,老高家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要不是我不愿意出去走动,听不到外面的消息,哪里还用你去跟他们打架?奶奶就去找他家算账了!” 陈秀娥轻轻地叹了口气:“昨儿把我吓死了,还没见到过夏夏那么跟人家动手呢,我这个当娘的人,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孩子 是个文静的,也就是嘴巴厉害点儿。” “爷爷还教我针法了呢,我是手里没有,要有的话,扎死他们。”季初夏趁机把田郎中拉出来当挡箭牌,至于打架,说真的,生存本能都刻进骨子里了,别说打几个人了,简直小儿科。 想一想那些机器的脑壳子都被自己掀开不知道多少个了。 这话惹得范氏笑出声来,摇头不看季初夏,对陈秀娥说:“秀娥啊,要我看啊,咱们夏夏的姻缘还早着呢,甭管谁这个时候到咱们家提婚事,也甭管你觉得好不好都不能答应,要我说啊,咱们夏夏的福分大着呢,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承得住的。” “您说的在理儿,照我看也没谁家敢要夏夏了,您可不知道昨儿那架势,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孩子。”陈秀娥说着摇头苦笑,至于周子书的事只字未提。 正如范氏说的那样,自己确实觉得的周子书是个好的,读书嘛,得秀才中举人得看机缘,可又怕孩子走自己的老路,再者夏夏确实小,回头明年及笄后再说吧。 娘俩回来的路上,好几个人笑呵呵的跟季初夏打招呼,季初夏笑眯眯的回话,半点看不出来是个动手不客气的 狠人,迎面张家的骡车过来,张子善听到季初夏的声音,抬起手掀开了车帘的一角,看着满脸笑容的小姑娘,忍不住勾起唇角,一个看到就会让人心情好很多的姑娘,厉害点儿又何妨? 只是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开口,更不用别人了,看着季初夏和母亲走过去,张子善轻轻地叹了口气,世上的姻缘真是颠倒的很,也不知道当初父亲怎么就选了季小凤? 本来自己也是要退婚的,只等着季长生中举后说这事儿,可偏偏……唉。 “娘,我明年也买一个这样的骡车。” 季初夏的声音传来,张子善笑出声来,好一个有志气的小姑娘,不着急,等她再长大一些吧。 雪花儿飘飘落下,季初夏坐在门口看着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冬天真的来了,她终于可以真正的看到那个处处洁白,银装素裹的世界了,好期待啊。 “夏夏。”梁燕从门里出来,坐在季初夏身边:“你会在咱们村子里选婆家吗?” “不会啊,怎么了?”季初夏回头看着梁燕:“你才多大啊?就想婆家了?羞不羞啊?” 梁燕的脸一下就红了,低下头捏着衣角,她心里有个人,只是不敢说啊。 第88章 总有妇女舌头长 季初夏没有多想,她在琢磨好吃的。 范奶奶也没听说过豆包,这让季初夏找到了新的商机,同时也发现没有酸菜,在这个寒冷的地方,冬天依靠晒干的各种菜,有白菜但是很小颗,需要改进的地方很多。 错过了今年不碍事,自己要多研究一下药田空间,本来就是农植相关,兑换种子应该是基础属性,不过打开新功能的方法有点儿不合常理,行善积德这种事并不容易,人嘛,心术有高低,做好事未必有好结果,所以要带眼识人,斟酌再三才行,跟行善积德比起来,愚善才更可怕。 “夏夏?”梁燕看季初夏半天没说话,轻声问:“那你希望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啊?”季初夏的思绪被打乱了,回头怪异的看着梁燕:“你多大啊?我记得比我还小两岁吧?听我一句劝,好好想法子让自己过得好,然后再说找什么样的人,这应该是势均力敌的相互匹配,不然会过得很苦。” 梁燕张口结舌,有些听不懂季初夏的意思,什么叫势均力敌? 不过明白自己是真的不能再说这件事了,很丢人的。 “不早了,我先回了。”梁燕说着,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季初夏皱眉,这 还不到晌午吗?虽然自己家里依旧是三顿饭,可也还不到做饭的时候啊,更何况除了自己家之外,别人家都是两顿饭啊,看来是让梁燕心里不舒服了,下回得改。 可自己说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吗?如果同为女性,都觉得自己这话惊世骇俗,那只能说古代女子对自己的价值感太低了。 虽然没有改变世界的野心勃勃,虽然只是单纯的深爱上了如此生机盎然的世界,可季初夏深知自己不可能被这样的价值观同化,也尽可能不去影响别人,活好自己是终极目的。 “娘,教我舂米啊?”季初夏起身进屋。 陈秀娥正在裁衣服,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去绣庄了,主要是怕别人说闲话,冬日里出门也不容易,所以就给孩子们做衣服鞋袜,如今多了田郎中和范氏两夫妻,她就多了一些事做,每天教梁燕学女红的时候,左右是不闲着,也不敢闲着,怕想亡夫心里难过。 听到女儿要学舂米,放下了剪刀往外走:“你就懒针线,学做粗活倒上心的很,走吧。” 季初夏娘俩在仓房舂米和磨面的时候,乔大牛正在相亲,吴氏带着吴长贵和堂妹吴玉玲来到丁氏家里,乔大牛特地换上了新衣 裳出门迎接。 丁氏打量着吴玉玲,吴氏确实没说瞎话儿,吴玉玲体格是真好,容貌虽说差了点儿,但真要是个样样都好的姑娘,也不会都十九了还没出嫁,虽说吴玉玲十九岁数不小了,可奈何乔大牛都二十六了,所以两个人还是很般配的。 乔大牛人品好,能干活,家境算得上殷实了,所以这亲事没有不成的道理,吴氏作为媒人能言善道也确实出力,商量之后定下了日子去找先生合八字,两家的意思都是婚事过程不少,尽可能提前都没问题。 陈秀娥浑然不知这事儿,可村子里就有那么一撮人传话极快,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说丁氏故意的,就怕干儿子再跟季家寡妇凑到一起,回头成了拉帮套的人让人耻笑。 乔大牛知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传得厉害,再者吴玉玲也挺好的,这门婚事就定下来了。 本来这对于季家人不算什么事,可赵氏嘴快,跑来跟陈秀娥说了,陈秀娥被气得脸红。 “婶子,这怕啥?回头咱们给大牛叔送上丰厚的礼,不能用嘴解释给那些长舌妇听,但以后娶进门了,相处好,别人再想说闲话,也没有用。”季初夏笑道:“再说了,人嘴两张皮,越 是在意她们就越上劲儿,不搭理她们,自己作孽去吧。” 赵氏本来也气得不行,听到季初夏这么说,噗嗤笑了:“秀娥你瞅瞅,咱们家这姑娘长了个七窍玲珑心,真是样样都拔尖儿!” “亏着夏夏整日里开解我,我也不在乎那些人嚼舌根子,回头真惹恼了我,也打上门去,撕烂了那些个人的嘴。”陈秀娥说。 赵氏lu胳膊挽袖子:“到时候我帮你!有些人就是嘴贱,不教训教训,都不长记性!” 乔大牛的婚事定在了转过年春三月,过门也就到农耕的时候了,因为定下的日子急,丁氏找人帮忙做铺铺盖盖和穿戴,陈秀娥没过去,自己不是全福的人,这种喜庆的事情不好往上凑。 偏偏外面传出来了,说陈秀娥病了,因为乔大牛要娶媳妇儿。 如此没完没了,血肉之躯又不是泥捏的没脾气,陈秀娥让赵氏给留意着点儿,谁开的这个头。 结果竟是丁春妮! 季初夏知道的时候都气笑了,有些人打一顿教训还是不够的,非但不够还记仇的很,真是宁得罪君子,勿惹小人了。 不过打过一次也顺手了。 但是这次她没着急,而是等陈秀娥的怒气值满了,然后打辅助。 机会说来就来。 冬日里几个妇道人家会凑到一起做针线活,丁春妮和几个投脾气的人正说得来劲儿,赵氏得了消息来找陈秀娥:“秀娥,走,咱们俩去教训丁春妮!” 陈秀娥也真是忍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还说:“夏夏这会儿不在,咱们别让她知道。” 当娘的人,可不希望女儿恶名在外,她也看出来了,寡妇门前是非多,真要是寡妇门前没是非,那就必须是个泼辣彪悍的才行,自己就是太软弱了! 俩人气势汹汹的出门,季初夏悄咪/咪的跟在后面,她认识的人不多,主要是原主身体不好,极少出门,倒是村子里的人没有不认识原主的,因为整个村子最受宠的姑娘嘛,季举人活着的时候是真疼女儿。 赵氏带着陈秀娥来到东头第三家的门外,栅栏大门抬手就能打开,俩人也没出声就进院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丁春妮笑得很大声,说道:“你们就瞅着吧,陈秀娥被窝里不带干净的,他家那个浪蹄子不还勾了个野书生嘛?早晚会躺下过日子的!” 几个妇女哄堂大笑,陈秀娥抓起来门外的扫帚,踹开门就冲/进去了。 季初夏微微挑眉,哟,架势很足嘛! 第89章 战斗力爆表 季初夏听到屋子里传来了叫喊的声音,然后鸡飞狗跳一般好几个妇女从屋子里蹿出来的架势,环抱于胸的站在大门口。 这些人平常就愿意凑热闹,都亲眼看到季初夏打架是多凶悍,这会儿人家堵在门口,她们咋办? 这户人家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墙是用木棍围成的栅栏样,有人聪明踹到了栅栏,绕开季初夏做鸟兽散了。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至于吗?自己不会随便打人,这种扯瞎话的人,得直接抓住才做数啊。 跑掉的都在庆幸,跑不掉的除了被赵氏抓住了头发的丁春妮外,就是这户人家的女人了,哭嚎着喊着:“别打啦,别打啦,要出人命了啊。” 赵氏扯着丁春妮的头发,回头骂了句:“臭不要脸的!这会儿怕出人命了?你给我等着!” 季初夏扣了扣耳朵,看着疯了一般的陈秀娥抓乱了丁春妮的头发,挠破了丁春妮的脸,甚至把丁春妮的嘴角都扯出血了,抬头看看铅灰色的天,果然人被逼到绝路后,战斗力爆表。 跑出去的人去高家通风报信,高家听说又是季家,哪里肯出来?丁老大得了消息,只气得破口大骂,要出门的时 候被儿子丁胜拦住了。 “那是你姑母!”丁老大说。 丁胜说:“爹,我这条命都是季初夏救回来的,就算没有救命之恩,姑母要不吃点儿教训,以后还想在这村子立足吗?” 这话把丁老大说的哑口无言,一生气转身回去屋子里了。 林氏才不管这破事呢! 高家横行霸道的时候也没啥便宜给自己家,高家现在谁搭理?田郎中和张家都在要债呢,年关,过年如过关,这个时候在露头,高家跑来求自己家出银钱,日子还过不过了? 丁老大都不出头,丁家另外几个兄弟更不可能露面,非但如此还叮嘱自己家媳妇儿千万是不要出去嚼舌/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季家不好惹,真以为孤儿寡母好欺负,就是傻子了。 陈秀娥骂人不厉害,以前也没跟谁动过手,这一场打到最后累的坐在地上喘粗气,颤巍巍的拿出来帕子给自己擦汗,大冷的天都累出一身汗。 丁春妮一开还能反抗几下,可陈秀娥拼命了,赵氏帮按着,她现在就跟半死的老狗全缩成一团,哭都不敢太大声。 “你这孩子,累坏了吧?”范氏从门外进来,伸出手扶着陈秀娥:“走 ,回家去,瞅瞅衣服都撕破了,头发也散了,出出气就成了。” 陈秀娥看到范氏,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咱们回家。”范氏扶着陈秀娥起身,叫上了赵氏往外走,在门口,范氏看了眼季初夏,季初夏心领神会的点头。 等她们三个走了,季初夏走进来,蹲在丁春妮的身边,淡淡的说:“管住你的嘴,回去自己好好琢磨,你挨揍的时候,你夫家兔子大的人没来一个,包括你儿子,你娘家也根本不管你,你敢痛快嘴说三道四,我就敢让你皮开肉绽满地找牙,今儿是让我娘自己出出气,下回我动手可没这么轻了。” 说完,季初夏站起身看着紧闭的房门,这家人早就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了,罢了,真要到处动手都打不过来,抓住一个杀鸡儆猴就足够了,如果不够多来几次也无妨。 等季初夏走了后,丁春妮是颤巍巍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外面看热闹的人都不敢靠的太近,她走着走着就哭嚎开了。 相比陈秀娥打了丁春妮来说,村子里人更稀奇的是范氏最近出门的次数多了不说,等陈秀娥打累了才过去,带走了陈秀娥的意思太 明显了,撑腰呗。 范氏拿出来两身旧衣服给陈秀娥和赵氏换上,两个人从田家出来的时候都干净利索的,一点儿看不出来刚才得多激烈。 季初夏跟在后面,有人打招呼也就是笑呵呵的说话,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到家,陈秀娥还有些缓不过来,她都觉得自己刚才是疯了,坐在炕上也不想说话,季初夏不声不响的送赵氏回家,回来去后院做饭,这种反应太正常了,毕竟头一次动手,以后如果再有机会练练的话,就习惯了。 做好了午饭,季初夏提着食盒送去学塾,别的孩子都放假了,但平安可没有,他每天都很刻苦的跟在祁玉身边学习,进步大不大不清楚,七岁的孩子知道用功就很难得了,所以未来可期。 “祁公子,平安,吃饭了。”季初夏推开门进来。 正屋里,正在跟张子善说话的祁玉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张子善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里咯噔一下。 “阿姐,我还想着今儿晌午不吃了呢。”平安从小书房里出来,笑眯眯的过去要接食盒。 季初夏宠溺的说:“太重了,你去跟祁公子说一声。” “哎。”季平安往正屋去。 季初 夏到旁边小饭厅里摆饭,摆好了饭菜收好了食盒转身往外走,恰巧看到张子善在跟祁玉辞行。 她站在一边,等张子善出门口,才说:“祁公子,今日家里有点儿事,饭菜才做好,你和平安吃饭吧,天冷凉的快。” 祁玉点了点头:“有劳了。” “客气什么?应该的。”季初夏提着食盒出门,在门口竟遇到了张子善。 张子善微微挑眉,走过来说:“夏夏,我得了消息,衙门那边在核对安江县的秀才和举人。” “我家这种情况是不是会被查?”季初夏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问。 张子善点头:“我让人打听了,是你二叔去衙门告发的,就是冲着你家来的,不过新来的县令很重视这件事,所以查下来,只怕会牵连不少人,你可有应对之法?” 季初夏摇头,她对生存不陌生,可官场打交道的话,自己还真没经验。 张子善清了清嗓子:“这里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若你得空去家里吧。” “不用,张叔跟我去家里吧。”季初夏做了个请的收拾。 张子善心里头难受,这张叔叫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微微颔首:“也好,那就叨扰了。” 第90章 做亲人也需要缘分 张子善登门,陈秀娥总觉得紧张,毕竟曾经差点儿成为季家的姑爷,季小凤做的事情谁都能忘,张家不能忘,自己也不能忘,尴尬的请张子善坐下,问:“子善是有事啊?” “是听到了一些消息,过来知会一声,免得被人算计了再措手不及。”张子善说。 陈秀娥惊了:“啥消息?” “娘,是二叔他们去衙门告状,说我爹都不在了,但是还不交赋税。”季初夏坐在陈秀娥旁边:“我请张叔过来想问问具体该咋办,咱们又不懂。” 陈秀娥脸色都白了,问张子善:“衙门老爷是知道这事儿的啊,他去告发能管吗?” “赵启年赵大人已经调任了,新来的县令姓周,叫周明道,这件事现在闹腾的很大,不过咱们石郎庄地处偏僻,还没有到这边来查。” 陈秀娥都蒙了,六神无主的嘀咕了一句:“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被查出来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娘,别着急。”季初夏安抚陈秀娥,转过头问张子善:“张叔,有没有法子应对?” 张子善说:“我今日到学塾也是想要找个解决的法子,祁公子是举人功名,可这事儿也难办的很,因为祁公子并不是我们本地人,跟季 家也没关系,这事儿怕是很难办了。” “如果我们补交了赋税呢?”季初夏问。 张子善说:“那是不少银子,除了本该交的赋税外,还会有罚金,新来的周大人不容情也在情理之中,到底是新上任的官。” 季初夏眉头紧锁:“学塾的事情怕是也要被查,看来不能等,要主动去了。” “确实如此。”张子善说:“若是去的话,明日我刚好要去安江县,可以顺路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季初夏点头:“张叔明日什么时候动身?” “早饭后吧,倒也不着急,当天怕是回不来,但那边铺面后头就是宅子,可以住下的。”张子善说。 季初夏起身福礼:“那就劳烦张叔了,回头我们娘俩商量商量,明儿一早就去。” “好。”张子善起身告辞,陈秀娥让季初夏送客,俩人出去后,她赶紧把钱匣子拿出来,看着里面不足五两的散碎银子,眼泪都要下来了,这段日子花出去的钱太多了,偏偏说是做买卖,可是没见到回头的钱,难道还要去田家借钱吗?怎么张开这张嘴啊。 大门口,张子善停下脚步:“夏夏啊。” “嗯?”季初夏准备去开大门,听到张子善叫自己,回 头看过来。 张子善清了清嗓子:“事到临头倒也不碍事,钱财能解决的都算不得什么,告诉你娘不要担忧,我会带足了银钱,先用着。” 季初夏转过身:“张叔,您是个善良的好人,只要事情能安排好,银钱多少我都还得起。” “好说。”张子善心疼小姑娘了,才这么大一点儿,处处都要她张罗,刚才陈秀娥那慌张的样子,也委实想不出来什么法子的,罢了,自己能接的住,总不至于让季初夏为难。 出门回家的路上,张子善还琢磨了这辈分,按理说不过是同村,自己这辈分也是做不得数的,但侄儿跟平安交好,想要改过来也难得很,若是自己要改,怕是反倒被人看出来端倪了,再等等吧,季初夏能暴揍高大有一家,凭自己的理解,必定是为了杀鸡儆猴,过几年到了婚配的年纪再说。 张子善是满心满眼都是季初夏。 季初夏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她回屋见陈秀娥在抹眼泪,坐在旁边说:“娘,这事儿我去办就行,放心吧,天塌不下来。” “夏夏啊,咱们家没钱了啊。”陈秀娥把钱匣子推过来:“张子善说还要罚钱,这衙门说多少就是多少,咱们没一点儿讨 价还价的机会啊。” “娘,没事。”季初夏现在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到衙门见到了周明道再说。 陈秀娥抿了抿嘴角,叹了口气:“夏夏啊,要不这事儿就跟大家伙儿说,他们当时给了咱们家赋税的一半,现在衙门不容了,他们再拿出来一半,剩下的咱们家出行不行?” “娘,不能这么办事儿,你别胡思乱想,当初大家把田地挂在咱们家名下,这些年好处人家没少给,如今是咱们家被查了,若是找人家都分摊,回头咱们在村子里有点儿别的事,谁能帮忙搭把手?”季初夏轻声说:“虽说没银子了,可也不是绝路,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去想办法。” 陈秀娥握住季初夏的手:“你能想什么办法?难道还去田家借钱吗?买屋的钱还没还呢。” “娘在心里怪我铺开了太大底子了吧?”季初夏问。 陈秀娥叹了口气:“埋怨你有什么用?你还不是为了家里能过上好日子吗?要不咱们把这宅子卖掉,左右那边有屋子能住。” “等我从安江县回来再说。”季初夏摸了摸肚子:“娘,我都饿了,咱们吃饭吧。” 陈秀娥不舍得埋怨出口,但是真上火了,看女儿慢条 斯理的吃饭,心里头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娘,怎么不吃饭?天大的事也得吃饱肚子再说。”季初夏说。 陈秀娥摇头:“娘吃不下,明儿一早娘也跟着一道去,多个人还多个法子呢。” “娘不用去安江县,倒是可以去镇里把绣庄的活儿送过去。”季初夏说:“家里还有两个读书人呢,不能扔下不管。” 陈秀娥只觉得自己没用,唉声叹气的不再说话了。 晚饭的时候,季初夏去给祁玉和平安送饭,进门见平安在整理厚厚的一摞书,问:“平安,你在做什么?” “阿姐,这是我和宏远抄的书,明儿给书局送去,能得不少钱,都给阿姐带去。”季平安说。 季初夏摆饭在桌子上,听到这话笑了:“是祁公子给你说的?” “嗯,祁公子说阿姐性子要强,定会自己扛下来的。”季平安走过来:“阿姐,二叔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季初夏揉了揉季平安的发顶:“平安,要记住了,这世上做亲人也需要缘分的,他们这样对咱们,也未必是坏事,但他们做的是坏良心的事情,咱们可不交坏良心的人。” 门外,祁玉赞同的点了点头,季初夏的眼界,确实不错! 第91章 同路 祁玉进门来:“我大哥留下了一笔银钱,先给你拿去周转,你们做的买卖回头也要结算,到时候算在里面就好。” 季初夏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银票,心一下就定了,抬头看着祁玉,笑了:“我就说嘛,祁公子似乎是我命中注定的解星,有难处的时候,总是祁公子出手相助。” 祁玉听到这话也笑了:“那就回去给季夫人送定心丸吧,免得她又添忧愁。” “好,多谢了。”季初夏没客气,也没必要客气,祁玉说的非常有道理,自己跟慕南风的买卖有,后头还会更多,所以此时能解燃眉之急,后面也不至于还不上。 陈秀娥看到银票的时候,险些没昏厥过去,别说一百两的银票,就是自己这辈子算在一起,也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过百两银子的时候,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话。 “娘,放心吧,这不算是借来的钱,是我提前从慕公子那边拿了货款,咱们手里有货在。”季初夏说。 陈秀娥深吸一口气:“这是一定够了,一定够了的。” 季初夏顺着她说:“够了。” 心里头有些没底,穷人看到百两银能吓个半死,可在有些人眼里, 这算得了什么? 环境不同,身份不同,见识不同,不敢笃定周明道会怎么办,也不知道会怎么算。 这一夜,陈秀娥睡得踏实了,季初夏却有些睡不着,早饭后,张子善的骡马车停在了季家学堂门口,季平安把抄写的书都搬上车,陈秀娥把做好的绣活儿包在包袱里挎着。 娘仨坐上马车,张子善让季平安坐在自己身边,吩咐车夫赶车走。 一路上,张子善没说话,陈秀娥娘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有些尴尬。 等到了安江镇,张子善吩咐车夫去书局,帮着季平安把这些书送到里面,结算了二两银子。 在门口,季平安激动小脸泛红,抓着季初夏的手:“阿姐,都给你!” 张子善看到这一幕,微微的垂下眼睑,嘴角勾起,他就知道这一家人最是互相疼对方了。 “这可不单单是你的,带回去给宏远分一半,你跟娘去绣庄,办完事早点儿回家去,我明儿就回来了。”季初夏小声叮嘱平安。 季平安还想说,季初夏给他个眼神儿,他只能点头:“行,阿姐千万不要害怕,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以后这些还会有。” “去吧。” 季初夏又叮嘱了陈秀娥几句,陈秀娥小声埋怨:“哪有你这样的,应该是娘叮嘱你才是。” 再次坐上马车,张子善看季初夏乖巧的样子,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了大氅递过去:“披着点儿,别受寒。” “谢谢。”季初夏接过来,轻声道谢。 天冷了,坐在马车里就会越来越冷,身体不活动的时候,耐寒能力就降低了,季初夏披着大氅,淡淡的草木香味儿竟让她有些困倦。 “是担忧得没睡好吗?”张子善问。 季初夏点了点头:“头一次打交道,不知道对方脾气秉性,心里头有些害怕。” “无妨,我在安江县还有几个朋友,到那边也不着急去办事,先看看能不能把周大人请出来吃个饭,若是能请出来,这事儿也就好说了,请不出来也无妨,夏夏别担忧,咱们早一步知道了这事儿,断不会让衙门查到村子里去,回头再让别人说三道四的。”张子善说。 季初夏感激的看着张子善:“可突然说不能再免赋税了,只怕还是会得罪人的。” “力有不逮,若是因为这事儿得罪了人,只能说怪罪季家的人不懂事,不值得再交。”张 子善说:“平安刻苦努力的很,三年后过了童生,往后的路长着呢,不与愚人论长短才行。” 季初夏没想到张子善竟是个如此有内涵的人,当然了,张子善的修养极好,当初季小凤闹腾出来那样,石氏不想给聘钱的时候,张子善也跟爷爷说了不要,换做旁人怎么可能如此宽宏大量呢? “当初我在外经商,家里父亲做主定下了季小凤这门亲事,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张子善说:“本想着等你父亲高中后再退婚,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季初夏疑惑的问:“难道在定亲之前,就不会跟你说一说这事儿吗?”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可了。”张子善说。 季初夏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我总觉得季小凤是配不上张叔的,原来有这样的隐情啊。” “夏夏太小,家里不说这些给你听也寻常。”张子善说。 季初夏笑了:“说了我也未必记在心里头,婚姻大事虽说得父母之命,也需要有媒妁之言,可面都不见和盲婚哑嫁有什么区别?别人都能做主,到时候日子还不是自己过?过得好了是别人的功劳, 过不好了只怪自己命不好吗?我可不愿意。” “夏夏聪慧的很。”张子善也笑了,问道:“夏夏可想过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共白头啊?” 季初夏难得遇到个自己愿意说话的人,主要是有能说到一起去的点,所以也就打开了话匣子:“难道都觉得我该想这件事了吗?” “倒也不是,你毕竟还小,但明年夏夏就十三岁了,在别处都十五岁是及笄礼,但咱们这边的姑娘要早一些,最迟是十五岁,早的十三岁也可行及笄之礼,及笄意味着可谈婚论嫁了,别家姑娘怕是早就在心里想过了呢。”张子善说。 季初夏叹了口气:“那我没想这些,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 “当然不是。”张子善说:“夏夏和别人是不同的,但这种不同是聪慧,若是被夏夏选中的男子,那才是他的福分呢。” 季初夏抬头看张子善,对自己的评价可真不低。 不过想一想也是,真要是自己遇到了个想嫁的人,那人可真是福分不浅了,不过转念一想,问:“是不是男人有钱了,都会有妾室什么的?” 张子善一愣,看着季初夏:“夏夏为何这么问啊?” 第92章 没见他这么照顾过谁 季初夏尴尬的笑了笑:“听说的。” 在古代,穷人家娶不起媳妇儿,有钱的老爷三妻四妾,这是很寻常的事情,至少季初夏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至于村子里没有这样的事情,主要是生存环境的原因,都是穷苦人,能娶个媳妇儿生孩子就很不错了,想乔大牛那样的男人不也差一点儿找不到媳妇吗? “并不是这样的。”张子善语重心长的说:“虽人都慕强,可妻妾身份差异极大,大户人家里的妾室得不到尊重和疼爱,甚至家主母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要吃许多苦头的。” 季初夏想到那些话本子,很赞成的点了点头:“保不齐还会被弄死呢。” 张子善心情沉重了,按理说季初夏接触不到这些事情啊,是谁教给她的? 从旁边的箱笼里拿出来点心递给季初夏:“这世上无论男女都希望得遇良人,白头偕老的,就算是大户人家想要妾室也没那么容易,要看正妻是不是愿意,有没有非有妾室不可的原因,比如子嗣单薄,这种情况抬进门的妾室,也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季初夏很自然的拿起来一块糕点小口吃着,听张子善说完,才点 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和离呢?如果不愿意在一起了,可以和离吗?” “可以,不过和离对女子来说太难了,余生安稳难求,多数正妻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妾室进门了。”张子善说到这里,看了眼季初夏:“夏夏,这些事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季初夏随口说道:“话本子上啊。” “少看话本子,回头去选几本书带回去,难得识文断字,看话本子岂不是虚度光阴?”张子善有些担忧,聪明的小姑娘要学歪了可咋办? 季初夏笑了笑没说啥,这种亲近是她有些抵触的,不过现在也好了很多,至少见到人不会下意识的防备,再者张子善并没有害自己的理由,他照拂的意思很明显,自己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接下来的路程,张子善倒是说了不少外面的事情,风土人情,也有奇闻异事。 季初夏发现这个人很健谈,挺得也认真。 马蹄哒哒声中,透过窗纸的光给两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柔光,张子善偶尔抬头看季初夏,发现小姑娘竟蜷缩成一团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是扇面一般遮住了明亮的眸子,嘴角还粘着一点点点心的碎屑。 抬起 手,顿在半空,到最后把斗篷往上拉了拉,蹲下来在脚炉里放了炭,点燃后推到季初夏身边,退回到自己的位子,单手撑腮的闭目养神。 原本枯燥乏味的赶路,竟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喜悦,这是张子善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在安江镇耽误了一些时间,路上因为季初夏睡着了,张子善让车夫慢些走,以至于两个人到安江县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天空飘着雪花洋洋洒洒。 季初夏没进城的时候就醒了,下马车的时候,眼睛一下就亮了,安江县的雪景跟村子里看到的有许多不同的地方,街道两旁的铺子挂着旗子和灯笼,红色的灯笼散发出来的辉光映衬在雪地上,这美景像铺开的画卷。 “好美啊。”季初夏轻声感慨了一句。 张子善微微挑眉,小姑娘极少出门,头几次来的时候都来去匆匆,心情沉重,这次是心里不紧张了吗? 当然,他非常希望有机会带季初夏去府城甚至京城,让她看到更多繁华的地方,安江县地处偏僻,也并不大。 张家在安江县开的酒肆门前挂着旗子,两边是红灯笼,小伙计搓着手在门口等主顾, 见到东家的马车,赶紧迎过来,没等上前,见少东家取出来纸伞,给一个俊俏的小姑娘撑伞,这可是稀罕事,小伙计没敢靠前。 “这是张叔家的铺子吗?”季初夏问。 张子善点头:“后面有院子可以住,今日太晚了,先住下。” “好。”季初夏点头。 小伙计旁边支棱着耳朵,心里头那点儿好奇烟消云散,竟叫叔叔啊。 “少东家,小的这就去把东跨院的火炕点上。”小伙计说。 张子善点头,带着季初夏走进酒肆。 酒肆不小,里面大缸小坛都用红纸封着口,酒香浓郁的很,柜台后面的掌柜也迎了出来。 季初夏之粗略的看了一眼,来到东跨院里,两个上年纪的婆子忙活着暖屋子。 “你在这里歇一歇,我去递了帖子,今晚若是能攒个局,事情怎么办都会有个眉目的,别着急。”张子善说。 季初夏福身道谢。 等张子善离开后,两个婆子笑眯眯的忙活着手里的事,其中一个婆子打量了季初夏好几次,小声跟旁边的人嘀咕:“少东家可少有说话这么温和的时候。” “怕吓到小姑娘呗,瞅瞅这小姑娘长的多俊,换做是你,你舍得粗声大 气说话?”另一个婆子低声说。 季初夏假装没听到,在她看来,张子善是处于最低起码的礼貌,情商高的人当然会关照别人的情绪。 两个婆子行礼退出去了,到了门外,两个人才嘀咕起来,其中一个说:“上次那门口等着的姑娘险些被少东家骂哭,咱们少东家模样好,小姑娘往上扑的可不少,他可没这么照顾过谁。” “这位模样可真俊俏,少东家喜欢不也寻常?就是岁数小了点。” 季初夏听到声音越来越远,忍不住苦笑,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的孽缘,这种有人多看自己一眼就觉得对方爱我的心思最可怕,幸好自己从来不信这些了。 屋子里暖和起来了,张子善回来的时候提着精致的食盒,放在桌子上:“饿了吧?垫一垫,一会儿我去春风楼做东,你姑娘家露脸不方便,就在隔壁可好?” “好。”季初夏问:“张叔,这里有钱庄可以换银票吗?” 张子善看着季初夏,换银票?小姑娘哪里来的银票?难道是祁玉?他心都提到嗓子样儿了,本来觉得自己如此惦记小姑娘不厚道,没成想祁玉竟比自己还要近水楼台,这真不是个好兆头啊。 第93章 叫我子善可好? 张子善说:“先不着急,明天再去也来得及。” “嗯。”季初夏知道求人办事得耐住性子,乖巧的跟着张子善来到春风楼,二楼单间雅座开了两间,季初夏一个人在隔壁,听着张子善跟人打招呼,寒暄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晰,但人似乎不少,还是个交友广阔的人。 小二上菜,季初夏有些紧张了,这一桌子菜自己一个人太多了! “小二哥,用不了这么多。”季初夏说。 小二笑了:“张公子点的都是姑娘家爱吃的,姑娘别为难我们伺候的人。” “好吧。”季初夏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自己带了这么一点儿现银哪里够啊?总不能让张子善帮忙还花钱。 小二上完了菜,还贴心的把暖炉里的炭火拨得旺一些,退出去的时候说:“张公子让姑娘别着急,账已经结了。” 季初夏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到底是在外面常年走动的人,这份细致入微可真是周到。 隔壁热闹起来,季初夏能听出来张子善的声音,频频敬酒让季初夏心里头很过意不去,春风楼不亏是安江县最好的酒楼,味道很好,季初夏却因为心绪不宁没心情好好品尝。 “周兄 ,这件事若成,老弟必定几下这份情,他日有用到老弟的地方,一句话,肝脑涂地也绝不眨一下眼睛的。”张子善的声音传来。 季初夏放下筷子,抬起手揉了揉脸颊,张子善是真心想要帮自己,希望能让自己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隔壁还在推杯换盏,季初夏听到一个人似乎喝醉了,嗓门不小:“张老弟放心!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回去等我消息就行。” 送客的声音入耳,季初夏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来到门口,推开门就见张子善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走来。 “张叔。”季初夏伸出手要扶张子善。 张子善躲开,摆了摆手:“男女授受不亲,你去叫人来。” “那你进屋坐下行吗?”季初夏问。 张子善点了点头。 看着他进屋坐下,季初夏才匆匆回去酒肆,叫了小伙计过来接人。 小伙计和车夫把张子善接回来,季初夏亲自做了醒酒汤送到张子善门外:“小二哥?” 屋子里只有张子善一人,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进来吧。” 季初夏推开门进来,张子善抬头看到是季初夏,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张叔,我准备了醒酒汤 ,喝点儿吧。”季初夏说。 张子善点了点头:“放桌子上,回去歇着吧,这事儿不难。” “好。”季初夏知道古代人对男女授受不亲是多么的看重,放下醒酒汤转身往外走,想要去找小伙计过来伺候着,醉成这样,身边没人可不行。 “夏夏。”张子善看着季初夏,见她回头,问:“以后别叫我张叔了,叫我子善可行啊?” 季初夏愣在原地,看着张子善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赶紧出门去找小伙计过来。 看着小伙计进门去了,季初夏才回去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心里头乱成一团,原主十二岁,可她不是啊!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毕竟岁数不白活,张子善喜欢自己?这咋办? 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悄悄出门,找到了钱庄把银票兑换成了现银,提着沉甸甸的带着回到酒肆,刚到门口就见到脸色苍白的张子善站在门口,看那样子是生气了。 “我、我去换了银子回来,办事处处都需要。”季初夏把袋子递到张子善面前:“一会儿得了消息,我便去衙门找周大人,可行?” 张子善叹了口气:“约了春风楼吃午饭,这次你在家里 等我就好。” “银子带着。”季初夏往前一步送装着银子的袋子。 张子善转身:“进屋来。” 季初夏跟在后面,见张子善坐在椅子上,把银子放在桌子上,后退两步:“这事儿我自己办的话,只怕银子都能打水漂,能让你这么费心费力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所以请收下。” “夏夏,送礼也没有送现银的,银票更容易掩人耳目,知道吗?”张子善轻声说:“再者,一声不吭就出门,我很担心,以后切不可如此自作主张了,知道吗?” 季初夏脸都红了,她还以为古代人都更愿意感受视觉冲击力呢,毕竟托盘上放满了银锭子,再用红布盖着的场景,自己在话本子里看了好多次,这事儿闹得,话本子误我啊! 张子善看季初夏窘迫,有些紧张的站起来:“这银子你自己收着,回头事情办妥了,用了多少我跟你说,成不?” “嗯。”季初夏轻轻地点了点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张妈,吴妈,带着姑娘出去逛逛书局。”张子善扬声吩咐后,低声跟季初夏说:“春风楼对面就是书局,你不愿意在这里待着,就去书局那边等我,行吗 ?” 季初夏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这次是跟衙门办事,有道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自己家里这事儿没理不说,也不敢说有钱,人家狮子大开口自己接不住,所以还得托人办事,只能仰仗张子善了。 张子善出门,吴妈和张妈是昨天收拾屋子的两个婆子,两个人在门外等着季初夏。 季初夏看着屋子里的摆设,把银子放在墙角的书画缸里,这才放心的出门,跟着吴妈和张妈去书局。 春风楼对面有一个墨香斋书局,这个时候人不多,季初夏进门,小伙计殷勤的询问要什么,季初夏想了想:“找一些我能看的书。” 小伙计带着季初夏往话本子这边来,季初夏也没让小伙计麻烦,自己在书架之间慢腾腾的走着,看着上面的书名,话本子自己多得是,她想要找一本游记,迫切的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 挑选了一本游记,转身到柜台前面给钱的时候,听到身边的人咦了一声。 “季姑娘?真是巧了,在这里遇到你了。”唐福到季初夏近前:“还真是季姑娘啊。” 季初夏认出来是唐福,赶紧点头:“福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第94章 不会吃哑巴亏 唐福笑呵呵的说:“这个书局是我们老爷开的,季姑娘喜欢看什么书?小的送季姑娘几本。” “多谢福哥,我选好了,若是福哥见到周叔,请代我问候一声,若得空路过的话,务必到家里歇歇脚儿。”季初夏说。 唐福点头:“好说,好说,公子也惦记着季举人的家眷,若是得空必定回去探望的。” 季初夏告辞后离开,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唐福叫自己,停下脚步回头。 “季姑娘,刚才掌柜的说季举人在这边抄书的银子没结算,这些你收着。”唐福递过来个布包。 季初夏知道周永宁就在墨香斋里,没露面也可以理解,若非是侠义之心扶灵回乡,哪里能有交集。 “谢谢掌柜的。”季初夏收下了布包,显然不是什么抄书的银子,这份救济的好意自己收下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自是要报答的。 对面,张子善从二楼窗口看到了季初夏,收回目光笑道:“周大人放心,这件事子善一定会妥善处理,该给的赋税尽快送过来。” 周明道冷着脸:“你也告诉季家,如此行径若非有人求上门让本官放过她们孤儿寡母一场,那是必定要重罚的!若 有下次落到本官手里,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是,是。”张子善作揖到底。 周明道起身离开,饭菜是一口没动,来就是给面子了,张子善没想到还有人暗中帮助季初夏一家,不管怎么说能只交完赋税就可的结果是好的。 送走了周明道,张子善离开春风楼,让小二把席面送到张家酒肆。 “夏夏。”张子善快步追上来,笑道:“事情解决了。” 季初夏有些紧张的看着张子善:“需要多少银子?” “只需要把少交的赋税补齐就好,周大人说下不为例,还说是有人求到他头上了,显然还有人暗中相助啊。”张子善说。 季初夏眼睛一亮:“我知道是谁了!” 张子善瞬间紧张,他很担心是祁玉,这是直觉,总觉得祁玉不简单,试探着问:“夏夏知道是谁?” “嗯,是父亲的同窗,我们回家吧。”季初夏知道大恩不言谢,山水有相逢,自己记下了。 张子善松了口气,回到酒肆里才说:“赋税的事情一并解决吧,这里的粮铺价格不贵,也可以到下面去收粮会更便宜点儿,如果回去安江镇还要车马劳顿,也是一笔费用。” “好,就 粮铺吧。”季初夏是个爽快人,浪费时间的事情不会做。 春风楼的席面送过来,张子善看着小姑娘吃的如此欢快,嘴角的笑意就没散去,用过饭就带着她去安江县的粮铺去谈价格,谈好了价格粮食直接送到衙门,办好这件事两个人连夜往回走,张子善倒是希望让季初夏明日一早再往回走,可怕小姑娘着急。 回去的马车上,季初夏说:“我、我叫你张公子吧?” 张子善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尴尬的抬起手遮住了额头:“好,夏夏可随便叫。” “我父在世的时候教给我很多,其中就有几个药酒的方子,张公子为了我家的事情奔波受累,两个方子相赠表达谢意,请不要推辞好吗?”季初夏说。 小姑娘眼里有期待,语气十分认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那么温和的望着自己,张子善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许多,不过还不至于脑子不清楚,说道:“夏夏,我并无所图,这件事再商量。” “还有个能让白酒味道更浓郁,纯度更高的方法,张公子是嫌弃吗?”季初夏问。 张子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吞了吞口水:“要么,夏夏啊,我们合 伙怎么样?你不要觉得这是谢礼,不管是药酒的方子,还是能让酒的纯度更好的方法,那都是可以养家糊口的技艺,我若白白拿了,心里头不安,于道义不合。” 季初夏眼睛都亮了:“可以吗?” “可以。”张子善的心终于安稳下来了,点了点头:“刚好过了年可以在家里那边开一个酒作坊,到时候夏夏可以分红利。” 季初夏连连点头,这送上们的买卖可是意外之喜。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所以要走夜路,张子善怕季初夏冷,看着更换掉脚炉里的炭,提前准备好的点心和果脯都放在季初夏的手边。 看着他如此照顾自己,季初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虽然无法理解古代人为何这么早就要谈婚论嫁,但很羡慕这种基于喜欢的克制和照顾,君子之心在后世就很难见到了,不论男女都会遵循身体的本能,咳咳咳,所以爱情面目全非。 夜深,天更冷了,季初夏缩成一团盖在厚厚的斗篷里,睡着了。 张子善单手支着头,闭目养神,隔一会儿就会抬头看看季初夏,怕她乱动,怕她冷。 赶了一夜的路,天亮的时候马车进了石郎庄,季 家大门口,张子善看着季初夏准备下车,拉住她的手把银票放在她手心里:“我们以后要一起做买卖,又是同村,总比用外人的好,听话,把银票还给祁公子。” 季初夏想要解释,张子善已经收回手了。 “阿姐,阿姐。”季平安撩开帘子:“可算回来了,冷不冷?” “不冷。”季初夏把银票攥在手里,笑眯眯的下了马车,张子善把包袱递给平安。 季平安给张子善鞠躬:“谢谢张叔。” 季初夏回头看张子善红着脸跟季平安点头的样子,差点儿笑出声来。 季平安推开门,扬声:“娘,阿姐回来啦。” 正在灶房做饭的陈秀娥赶紧跑出来,拉着季初夏的手:“快进屋,娘去端饭过来。” 季初夏进屋,季平安把包袱放在炕上:“阿姐,村子里好多人都知道了,去找二叔算账了。” “怎么知道的?”季初夏皱眉:“不是不让别人知道吗?” 季平安摇头:“不知道咋知道的,反正昨儿他们都来家里问咱娘了,咱娘知道瞒不住,就说阿姐出门去县衙门探探风的。” 季初夏揉了揉额角,是谁呢?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季家不会吃哑巴亏。 第95章 不能一条道跑到黑 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的银子,吓得季平安一下没了动静,瞪大眼睛看着阿姐,出去办事怎么还赚银子回来了? 娘昨晚哭了好久,说是家里要好几年才能缓过来这一口气了呢。 “这张银票你给祁公子送回去,请他过来吃饭。”季初夏把银票展开,捋平整后递给季平安。 “阿姐,这是咋回事?”季平安狐疑的问。 季初夏说:“等娘来一起说,我冷得很。” 季平安去抱来被子,季初夏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暖着,陈秀娥把饭菜端回到屋子里来,放在炕桌上,看到银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娘,这事儿确实闹得大,周永宁从宁远县过来帮忙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周大人只让我们补交了赋税的粮食,这事儿就算完了。”季初夏说。 陈秀娥拍着胸/口:“谢天谢地,有人解救真是福气,福气。” “张子善为了帮忙,在春风楼请客两次,说什么也不要我给钱,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问了,一桌席面十几两银子,这笔账得记着,回头找机会得还给人家。”季初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说:“周永宁虽然没露面,但是给了我十两银子,说是我爹在墨香斋抄书的钱,我知道是救济咱们家 ,收了,平安要记住,以后也是要科举入仕的人,别人的恩情不能忘记。” 季平安猛劲儿点头。 季初夏这才继续说:“衙门那边补交的粮食也都给了,咱们家没车没马,也不想这事儿在村子里传开,所以就在安江县的粮铺把这事儿办了,这一共剩下了二十三两银子,除了周永宁给的十两银子,还有娘给的银子外,是张子善借给咱们家的一百两银子,剩余下来的。” 陈秀娥欲哭无泪,家里的饥荒是越来越多了,但最难的解决了,饥荒就慢慢还吧,还能怎么办呢? 季平安把银票给祁玉送回去的时候,祁玉没说什么,收回银票后,问了句:“张公子回了?” “回了,没下车,连夜赶路必定是又冷又累。”季平安说。 祁玉点了点头,跟着季平安过来吃饭的时候,看了好几眼季初夏,吃过饭带着平安回去读书了。 家里只剩下娘俩了,季初夏才问:“娘,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了,有没有人说是从哪里听说的?” 陈秀娥把账本子拿出来,一边记账一边说:“是李家庄的人说出来的,你田家爷爷过去那边看病,得了消息回来就去找村/长了,这事儿我本想他们年岁大了,不能让他们操心,可 这事儿毕竟不是小事。” “也是,左右咱们把事情办完了,回头村子来人说给东西,咱们不要,趁机也跟大家说清楚,从明年开始赋税得跟衙门算了,咱们家也是要交赋税的,是好事。”季初夏说。 陈秀娥知道不能拿别人的东西,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非但不能得罪人,还能让人高看一眼:“不过,崔家的十亩地,娘打算还回去了。” “应该还回去,咱们也用不了那么多地,回头有了银子再置办。”季初夏说。 陈秀娥苦笑着摇了摇头,饥荒都不知道啥时候能还完,可不敢想有银子的事了:“夏夏啊,以后听娘的,可不能再折腾了,手里的事情赔了赚了咱都认,但不能一条道跑到黑。” 季初夏没说要跟张家合伙做酒买卖的事,说起来也不怪陈秀娥劝自己,到现在为止买卖还没有回头钱,也不知道慕南风年前还能不能回来一趟了,不说赚多少钱,至少让陈秀娥看到回头钱是,也能过个好年嘛。 第二天一大早,周长盛带着有田挂在季家名下的几个人都过来了,跟在最后面的丁老大低着头,真是没脸见季家人,当初季长生活着的时候,是想着照顾他的,偏偏妹子不争气,几次三番欺负这孤 儿寡母,闹的现在自己是太不不自在了。 田郎中也有两亩地在季家名下,这会儿大家都坐下了,他先开口:“夏夏啊,这一趟衙门那边咋说的?” “爷爷,衙门那边的事情办好了,也是遇到了贵人,张家二公子帮忙走动,我爹的同窗好友也过来帮忙,县令大人知道家里如今的情形也法外开恩,没罚银子,就是把少交的赋税补齐就行。”季初夏见张家没人过来,也就顺便改了称呼,不能叫二叔也不能叫子善,只能叫二公子了。 周长盛皱眉:“这样也是好事儿了,咱们这就回家去筹粮,给衙门送过去。” “周叔,衙门那边的粮食我都送过去了,大家不用为这个事情犯愁了。”季初夏赶紧说。 众人都吃惊的看着季初夏。 尽管大家都知道季初夏是个有能耐的姑娘,可再有能耐也才十二岁,在别人家都当孩子养着呢,跟衙门办事能这么痛快,大家都不太相信啊。 田郎中清了清嗓子:“一百五十亩的赋税,可是得不少银子。” “对对对,花了多少,我们大家凑给你。”周长盛立刻说。 季初夏笑了:“不用了,这本来也是我们家的事,再者大家都给过粮食了,衙门不查的话,我们是白得粮食 的人,衙门查了也不能让大家再跟着折腾,就是往后不能再不交赋税了,我们家也没这个便利给大家,能别往心里去就行,让你们担惊受怕怪过意不去的。” 田郎中听到一半的时候,差点儿没沉不住气,这可不是小钱啊,不过听完季初夏的话,心里头痛快了不少,孩子会办事,果然不一样。 周长盛赶紧说:“那不行,我们当初只给了赋税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送过来才行,这样大家心里也别不舒坦,夏夏能把事情压下来就费了大力气,否则衙门过来说要罚钱,谁家都躲不掉,大家看行不行?” 这么办谁都同意,毕竟事情办的公平,谁也不亏。 季初夏也就没再表达自己的高风亮节了,本来嘛,这事儿自己确实没占便宜,粮食不怕多。 见大家都同意,周长盛才说:“我们去李家庄闹了一趟,夏夏放心,季长林这辈子也甭想再回来石郎庄了,往后再敢欺负到你们头上,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都不会答应的。” 这算是额外得来的好处,季初夏赶紧道谢,等这些人走了,张员外和张子善才登门。 陈秀娥有些紧张的请两个人进屋来,季初夏端着笔墨纸砚过来了,这让陈秀娥一愣,夏夏这是要做啥啊? 第96章 酒方子入伙的买卖 张员外带着张子善一起来,进门的时候看了眼乖巧的季初夏,小儿子对季初夏赞誉有加,但在自己看来,这姑娘过于厉害了些,不过小儿子要真是上心了,倒也不怕不能娶过门,毕竟这辈分是同村人叫起来的,也做不得什么数。 陈秀娥请张家父子坐下来,才说:“家里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子善帮忙,如今事情办完了,账目夏夏也都说得明白,只是家里如今银钱不凑手。” “平安娘误会了,我们这次来不是为这个。”张员外说。 陈秀娥赶紧说:“那十亩地也该还给您了,往后没了免赋税的好处,长生也不在了,我们娘仨侍弄不过来。” 张员外摆了摆手:“这事儿先不急,我今儿来是说两件事,一件是我家在长生名下是一百亩,怎么说都是大头儿,衙门那边的抛费就为你们出了,这不算债。” “啥?”陈秀娥吓得都站起来了,两家的关系挺尴尬的,虽然说出来不合适,但心里有数。 再者夏夏说得明白,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怎么能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季初夏扶着陈秀娥坐下来,到旁边研墨,等着张员外继续说,不说也明白 是为了酒方子的事,自己本来就式微的时候,不管跟谁做买卖都是借鸡下蛋,多听少说才行。 张员外清了清嗓子:“再就是子善提到了酿药酒,这几年收成好,家里也囤了不少粮,之前就打算在村子里开个酒坊,想过来问问平安娘,夏夏说的方子打不打算出手?如何出手?两个孩子商量的事,我觉得可行,但买卖嘛,两家都愿意才行。” 药酒?还买卖? 陈秀娥看向了季初夏。 季初夏这才走过来,低声说:“娘,爹在世的时候教给我一些酿酒的法子,当时只是为了让我多一些见识,这几日我左思右想,想要报答张员外和张公子如此照拂咱们家,就提到药酒的事了。” 陈秀娥还真就没起疑心,夫君在世的时候对女儿格外的有耐心,开蒙也好,读书的时候也好,只要是女儿多看两眼都会仔细的给讲个明白,她那会儿只当寻常没往心里去,所以到底都教给女儿什么了,自己还真不知道。 “你怎么不跟娘说一声呢?”陈秀娥小声说了句,才看向张员外:“我们家夏夏虽年纪小了些,但家里的事情做得起主,她说就算。” 张子善低 垂着眉眼,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因为季初夏正的在拉开两家的距离,没有再叫自己叔叔,可真好。 张员外点了点头,看着季初夏:“夏夏,眼看着过年了,你说来听听,我这边也好准备,回头春种前先把酒作坊的事情办好了,你看这事儿行吗?” “听您的,我先把方子写下来。”季初夏已经研好了墨,坐下来提笔认真写方子,张子善抬头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目光都温柔了许多。 张员外看到小儿子这样,清了清嗓子提醒。 张子善低下头,掩去了自己的目光,也怕在季家母女面前失礼,回头再被扣上个浪/荡的帽子。 写完了两个酒方,季初夏拿过来尺子开始画蒸馏的图,为了能蒙混过关,只画出来个大概样子,原理说了,张员外可以回去琢磨,也可以找工匠商量,反正这事儿成不成看他了,若不然自己解释不清,回头反受其乱。 把酒方子递给张员外,季初夏说:“药酒分两种,这种是五加皮药酒,功效舒筋活血,除湿祛风,我们这边冬日寒冷,多数人都有腿疾,如果每次小酌两杯,非但不伤身还能治病。” 张员外拿过 来方子看着,点了点头:“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仙茅酒,除了舒筋活络外,更有壮阳补肾的效果,长期饮用可以让身体越来越好,同样是不能用太多,在计量上要标明,若是酗酒之人,不建议喝,这两种酒都是药食同源的酒。”季初夏说的时候,非常平静。 旁边张子善耳朵都红了,看了眼季初夏,小姑娘是真没开窍,这壮阳补肾的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感觉。 张员外清了清嗓子,低头仔细看方子了,上面写的非常明白,包括药和酒的融合步骤,剂量配比也写的清清楚楚,他看到是上面写着的纯粮酒,问:“夏夏,这纯粮酒呢?” “这个我爹教给我的时候也没说的太明白,我画了个图给您,您找是工匠好好研究一下,可以提高酒的品质,让我说的话,我也说不太明白。”季初夏把图纸拿出来递给张员外:“但是我爹说过,这种叫蒸馏,可以让酒的纯度提高非常多,六十度都是寻常。”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张员外知道季初夏拿出来这酒方和图纸价值几何了,也怪不得儿子如此上心。 小心翼翼的拿过来放在桌子边上, 这才说:“还有最后一件事。” 陈秀娥坐在旁边,看着张员外,不得不说,女儿说的话自己听懂了,但又没完全懂,可看明白了张员外的脸色,必定是好东西无疑了。 “您说。”季初夏也坐下来了。 张员外说:“田的事以后也不要提了,做不过来就雇人工,到秋天除了赋税余下的酒坊那边就收过去了,价格只高不低,再者夏夏给的方子和图纸是好东西,我也不能昧良心,等回去确定都能用,以后酒坊每年给季家两成红利,买卖做到啥时候都算数,口说无凭,回头签了契书。” “这合适吗?”陈秀娥看向季初夏。 张员外笑了:“夏夏,你若是觉得两成红利少也不碍事,这图纸和方子要多少钱,也可以给现银。” “就按照您说的办,咱们落霞山上的草药可不少,能降低不少成本,我要红利,但签契书的话,让我家平安来。”季初夏笑着说:“账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村/长刚才带着另外几户人家也过来了,大家照顾我们孤儿寡母不容易,把剩下的一半赋税承担了,您这边虽然是大头,但也按照村/长他们出的法子办吧,您看呢?” 第97章 年纪不大,可真操心 张员外赞赏的点了点头:“好,你这孩子做事爽快,那就这么定了。” 等这事儿说定了,张员外和张子善告辞回去,爷俩也没回家,而是直接去找田郎中了。 作为买卖人,万事小心是必须的,一件小事的不注意就可能会破财,那可不行。 季初夏的药酒,爷俩都不知药理,所以找田郎中给看看是必须的。 “父亲,若是田郎中也说好,酒坊可以请他过去专门负责草药这一块。”张子善说。 张员外点头:“物尽其用,人也一样,子善啊,你大哥不爱在外走动经商,王后家里这些事情得交到你手里,你的心思压一压,季家小姑娘太小了些。” “父亲。”张子善面红耳赤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员外笑了:“怕什么?三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人忘记你和季小凤的那一段了,就算不忘又能如何?我看夏夏这姑娘啊,未来可要比很多男子都厉害的。” 作为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张员外非常清楚,只要本事大了,别人的嘴巴就闭上了,真要说也都是夸赞,若是现在可不行,大家都差不多的身份,恨不得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季初夏。 田郎中正跟范氏说这次赋税的事,范氏听完叹了口气:“咱们这孙女啊,做事只怕被人指指点点, 这样也好,磊落的性子,别人就不会背地里说三道四了。” “田老哥,在家吗?”张员外开口。 张子善低头清了清嗓子,张员外偏头:“别担心,这不过是邻里乡亲的叫法,不耽误事儿。” “父亲,我不是那意思。”张子善不好意思了。 张员外笑道:“你啊,学夏夏那通透今儿,今儿叫我张员外,叫你张公子,可聪慧的很。” 张子善不敢说是自己酒后乱语,季初夏是不忍拂了自己的面子罢了。 田郎中/出门,看到是张员外,笑呵呵的过来开门:“这是哪一阵风还把员外吹来了?快进屋。” “当然是有事相求了。”张员外笑呵呵的带着张子善进门,到了前面的屋子里,赞了句:“这屋子可暖和的很呐。” 田郎中笑着说:“还不是夏夏那丫头琢磨出来了个火龙,今年可享福了呢。” “夏夏是个聪慧的,随长生了,要是个男丁啊,保不齐能如是当官呢。”张员外说。 田郎中最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孙女了,笑眯眯的问:“员外鲜少来我这小郎中家里,是有啥事儿啊?” “帮我看看这两个方子,行不行?”张员外把方子递过去。 田郎中接过来,第一眼就看出来是孙女的字迹了,皱了皱眉看得格外认真, 看完之后又闭目养神的琢磨片刻,才说:“这丫头啥时候还研究这些了?” “哈哈哈,这是看出来了啊?”张员外笑着说:“田老哥说一说,这方子可行?” 田郎中点头:“行,我在想这丫头并没有学药理,配不出来这样的方子,再说还用到了酒,能拿捏这么准是怎么来的本事呢?” “自是长生教的,还有旁人吗?”张员外说:“你看着药效呢?” 田郎中恍然,没了顾虑才说:“方子是顶顶好的方子,妙就妙在用量上了,这酒可药食同源,养身养生啊,夏夏拿出来这方子,是为何啊?” 其实,田郎中是担心这孩子用方子还饥荒。 “是想多一分买卖给平安,我准备在村子里开了酿酒坊,这事儿本来还没定下来什么时候做,今儿得了夏夏这两个方子,自是要抓紧了。”张员外说:“回头,请田老哥过去帮忙,工钱定比这当郎中要丰厚些,也不耽误老哥给人治病。” 田郎中听说是为了给季平安多一份买卖,心里头别提多疼自己的孙女了,孩子那么小,比大人都操心,原本还想着自己来钱的路不少了,如今巴不得给孙女存下来个进山当嫁妆,当即笑着点头:“那以后见面就得叫东家了呢。” 临走的时候,张员 外还夸赞了火龙设计的巧,田郎中笑呵呵的应是。 等张员外回到家里就开始琢磨季初夏给的图纸了,图纸上看着挺简单,可这东西坐起来可不容易,想要做成这么一套也得不少银子,还得找个有本事的铁匠才行。 张子栋过来的时候,张员外就说了季家的事。 “父亲,咱们更不能占季家的便宜了。”张子栋是个憨厚的人,说道。 张员外点头:“这事儿得你媳妇儿过去走一趟,粮食折算了价,不论多少就刚好够去衙门办事的钱就成,那十亩地也不要了,回头也让季家别再提这件事了。” “成。”张子栋答应的爽快。 在张员外看来,如果这药酒真有那么厉害,自己家就不用只在安江县开一个酒肆了,回头去那些津口要道开大一点儿的铺面,想要不财达三江都难。 别看张家一直都住在石郎庄里,但可不是没见识的人,这些年在外面走动看到的多了,自然能估摸出来这药酒的价值。 第二天一早,张员外就出门去找铁匠了。 家里这边,崔夫人得了这么个差事,提着点心来到季家。 陈秀娥听着崔夫人把账目说的一清二楚,只能红着脸道谢,毕竟张家这种拿出来银子照拂她们娘仨的情分可不轻。 “平安娘啊,以 后那十亩地的事也就别提了,一来我家地多,少一年赋税也不少银子,而来宏远在这边读书跟别人家孩子不一样,多学了不少,权当是谢礼,再者往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崔夫人笑着说:“咱们虽说做不成亲家,可在我心里头总觉得比别人亲近了不少,你们一家日子过得好,我看着也高兴。” 这话说的陈秀娥眼圈泛红:“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正经事说完了,张夫人说起了村子里那些个长舌妇,不提陈秀娥打架这事儿,而是说:“有些人啊,就是怕别人家没有热闹瞧,真要是撞到手里,就别客气,收拾两回也就老实了。” “可说呢,我都足不出户了,欺人太甚。”陈秀娥说。 崔夫人拍了拍陈秀娥的手臂:“不是你躲着,事儿就不来,怕别人说门都不出,别人还说咱们心里有鬼呢,该干啥就干啥,别耽误了咱们过日子。” 陈秀娥点头。 “回头大牛娶媳妇儿,我过来叫你一起去看看,你越坦荡,别人就越说不出别的来。”崔夫人说。 陈秀娥眼圈泛红:“是啊,为了别人连邻里都不敢相处了,成,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 季初夏拎着点儿蘑菇进屋,听到这话问了句:“大牛叔啥时候娶媳妇儿啊?” 第98章 我拿出来的菜谱,别人没有 崔夫人笑呵呵的说:“听说是三月十六,这可真是个好日子,回头家里春种的时候多了口人忙活。” 季初夏把这事儿记在心里了,蘑菇放在桌子上:“这是秋天那会儿晒好的蘑菇,刚好能添个菜,您别嫌弃。” “这孩子客气的。”崔夫人夸道:“我可没见过像夏夏这般能干的姑娘,别的不说,胆识过人还聪慧,以后啊,谁家要是能娶这样的儿媳妇进门,那可是天大的福分了。” 陈秀娥笑着说孩子任性,这话就没接。 事情都说明白了,崔夫人也不久留,临走的时候带上了蘑菇,该说不说,之前自己对季家没什么好印象,主要是季小凤以后要跟自己做妯娌,一想到那人和石氏就让人心里堵得慌,所以从不愿意主动走动。 如今虽说季家不像之前了,可崔夫人反倒是很喜欢陈秀娥的稳重性子和季初夏的厉害劲儿,也希望以后能多走动,相处的亲近一些。 等崔夫人走后,陈秀娥提到了乔大牛娶媳妇儿的事,她也觉得崔夫人说得对,躲着反倒是别人会觉得心里有鬼,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动,回头等大牛媳妇儿过门后,临墙靠舍的彼此帮扶一把也是好的。 季初夏坐在 炕上拿过来账本:“娘也别着急,人家不都说结婚用的东西要全福人嘛,咱们不用早过去,回头等慕公子回来的时候,工钱结算后再跟大牛叔说一句,回头婶子过门可以到咱们家来帮忙,一起赚钱呗。” 陈秀娥听到这话,立刻把乔大牛的事情抛诸脑后了,问:“夏夏啊,你手里这些买卖可不少了,咱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本分的农户,做买卖行吗?” “没啥不行的。”季初夏看着账本子:“咱们家平安以后要读书好的话,买卖做在别人手里,咱们分到手的是红利,再者村子里的作坊说到底是手艺人,草药和蘑菇没打算赚钱,娘,咱们求的是在村子里能过安稳日子。” 陈秀娥点头。 “再说了,张家这么多年的买卖可不是白做的,能不能赚钱心里有数的很,还能做赔本的买卖嘛,咱们啥也不用做就能拿到银子,这好事不要白不要。”季初夏把账本子放起来,心里头还琢磨慕南风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可眼看着就过年了。 陈秀娥有些担心的说:“夏夏啊,你二叔他们能善罢甘休吗?” “不能还有什么能害咱们的地方吗?”季初夏冷笑:“没出息的人才会背地里做龌 龊的事,回头咱们日子越过越好,气死他们。” 陈秀娥没说话了,她觉得要不是女儿能扛事,自己可能就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季平安跑回来找季初夏:“阿姐,慕公子回来了,请你过去。” 这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季初夏收了一下就过来了。 进门,见院子里站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碧色长裙,披着狐狸毛镶边的斗篷,正在跟慕南风看墙角的雪,两个人低声说着话。 没靠近,季初夏出声:“慕公子。” 慕南风和梅若雪一起回头。 梅若雪眼睛一亮,在心里感慨在这样的小山村里,竟有如此标致的姑娘。 同样,季初夏也被梅若雪身上那大家闺秀的气质亮了一下眼睛,这才更符合自己对古代人的印象嘛。 “这一趟为了等阿雪耽误了时间,让季姑娘久等了,请。”慕南风请是季初夏进屋。 季初夏笑了:“出门在外跑生意可不容易,我守在家里等着不着急,倒是挺惦记的,怕带出去的东西价格不好。” 说着话,三个人都往屋子里来。 慕南风是个爽快人,拿出来账目放在桌子上,又把钱袋子拿出来,才说:“这一趟的买卖还不错,账目都记得明白,按 照咱们契书上的算,给季姑娘的红利是二十两银子,看看账目,觉得没啥问题咱们就说说开食府的买卖。” “信得过慕公子。”季初夏没看账目,这种事情看不看账目都没必要,真要是存心想要算计自己,账目上很难看出来端倪,再者后续合作的事情可不单单是这一趟货那么点儿玩意儿,总不能给人斤斤计较的印象。 慕南风笑了:“这是我家妹子叫若雪,家里的买卖多是她做主,这次过来想要跟季姑娘说一说食府的事。” “若雪小姐好。”季初夏微微低头行礼。 梅若雪还礼:“大哥夸赞的厉害,这买卖要看季姑娘的想法,听说你和大哥合作的买卖是分红利,咱们食府这块儿可以分红利,也可以收走菜谱,回头劳烦季姑娘能把窍门儿传授给厨子,那就行。” 季初夏想了想:“若是分红利的话,若雪小姐觉得怎么分才合适呢?” “这个也要看菜谱多寡,再者季姑娘,咱们丑话说在头里,做买卖必定是有赔有赚的,红利多寡也要看当年的行情。”梅若雪说。 季初夏点头:“这个我懂,也不瞒着若雪小姐,若非是我的弟弟在读书,有心科举,这买卖放在自己手里 最好不过了,毕竟我拿出来的菜谱,别人没有。” “如此笃定?”梅若雪笑了,她觉得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带着季初夏出去走走也行,毕竟在这样的小村子里,见识再好也有限。 季初夏当然笃定:“这样吧,我回去准备午饭为慕公子和若雪小姐接风洗尘,先尝几道菜。” “你要的那个辣椒,我找来了一些。”慕南风起身去外面拿过来个袋子:“都是晒干了的,看看是不是这个?” 季初夏看了眼里面的辣椒,欣喜若狂,点头:“行,那就晚点儿过去用饭。” 提着辣椒,拿着二十两银子,季初夏出门回去了。 梅若雪看慕南风:“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三弟会为了照顾他们留在这里?” “不然呢,你可以问问三弟。”慕南风笑呵呵的说:“我出去溜达看看,这季姑娘古灵精怪的。” 梅若雪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心里头还是不太相信,祁玉那性子,总不至于对这么小的小姑娘动心的,那为何留在这里?甚至还把大哥请来做那蝇头小利的买卖,看来自己还真要好好问问了。 季初夏进门,把辣椒放在外屋,进门把银子放在陈秀娥的面前:“娘,回头钱,你看看。” 第99章 让季初夏重视的人 陈秀娥打开钱袋子,里面是两个十两的银元宝,吓得一哆嗦,抬头看着季初夏:“这是咱们赚的?” “嗯,肯定是多给了,不过就收着吧,回头席子和食府的买卖账目得看了。”季初夏说:“收起来吧,别一惊一乍的,以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总是这样身体哪能受得了?” 陈秀娥苦笑:“我啊,受不受得了都得受着,有你这样一个孩子在身边,若不心量大一些,可那能行?” “也会因为我享福的。”季初夏对于这一点是很笃定的。 看陈秀娥把银子收起来,才说:“我去河边找两条鱼回来,晚上咱们家得待客。”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陈秀娥赶紧下地穿鞋:“冬日里怎么有鱼?” 季初夏怕陈秀娥拦着,只能说:“娘跟我一起去看看也成。” “那行。”陈秀娥知道这孩子想要做的事情拦不住,能跟着去就行,河面都结冰了,哪里能有鱼呢? 娘俩出门的时候,季初夏拿了镐头和鱼篓,陈秀娥没拦着。 到了河边,别说结冰了,就那一层厚厚的积雪都让人身上泛凉。 季初夏用镐头试了试冰面,还真别说,足够厚实了,清理开一块积雪露出冰面,用镐头轻轻地砸 着。 “夏夏!这可不行,冰面裂开咱们就掉进去了。”陈秀娥紧张的说。 “我轻轻地,放心吧,一会儿就有大鱼了。”季初夏说着,把冰块清理掉,并且一点点儿扩大孔洞,半尺后的冰层砸的她额头都见汗了,一尺宽窄的窟窿掏开后,季初夏把鱼篓用绳子拴好扔到水里去。 陈秀娥觉得这孩子是胡闹。 一扭头的工夫,一条大鱼从冰窟窿里跳了出来,还把她吓一跳,也不用季初夏说,过去抓鱼,活蹦乱跳的大鱼在冰面上蹦跶了没一会儿就蹦不动了,季初夏把鱼篓往外拽,里面还兜住了两条鱼。 陈秀娥啧啧两声:“这是谁教给你的?” “自己想的。”季初夏把鱼装进鱼篓里,蹲在旁边:“娘,回去拿个大一些的篓子,再喊平安过来帮忙。” 陈秀娥看到还有鱼在水底下,赶紧提着鱼篓往回走。 季初夏欣喜于河里的鱼又大又肥,但也不放心这样的窟窿放在这里再伤了人就不好了,琢磨着怎么能把窟窿堵上。 显然这里的人并不知道冰面下的鱼需要更多的氧气,凿开冰面的地方氧气充足,自然鱼就会往这边来,回头食府真开起来了,自己就凭这些鱼都能赚一笔。 季平安听说 阿姐在河面上捕鱼,哪里还能坐得住?跟祁玉请假就往河边来。 慕南风正好在村子里转悠,看到季初夏在河面上忙活,走到近前刚好看到她用冰块把鱼砸晕的场景,微微挑眉:“季姑娘还真是有法子,冬日里在北地也能吃到鱼,可不是容易的事。” “我是想着跟若雪小姐好好谈合作,不然这么捕鱼可挺危险的。”季初夏把砸晕了的鱼扔到一边,抬头看了眼慕南风:“刚好也要过年了,明天我去买一头猪回来,到时候让若雪小姐好好看看菜式,品一品味道。” 慕南风蹲下来,看季初夏被冻红了的小脸:“要么等食府开了,你们一家去食府那边怎么样?你识文断字可以做个账房,你娘不用做什么,平安也能是好好的读书。” “我倒是想,但是我娘的性子不会答应的,再者这边开了学塾,不能说放下就放下,当初跟大家也说了开三年,等这些孩子们开蒙考童生了,以后我们就不管了,我家房屋田地都在这边,现在还不能走,多谢慕公子的好意。”季初夏认真的说。 别说是慕南风了,任何人提出这样的安排都不能答应,除非自己有那个实力了,人往高处走嘛。 季初夏对未来的 规划已经很清晰了,当务之急是给这个家做原始积累,再说了,青山绿水不好吗?自己喜欢的不行呢。 慕南风眼疾手快抓住了跃出水面的鱼,手指对着鱼头弹了一下,鱼就死了。 他本是寻常的动作,也是想要帮忙,殊不知季初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很警觉地发现这个人身上有杀气了,所以这个麻利的动作,让季初夏心里更防备了。 “我看到有一户人家院子里好多木柴和红粮杆儿,是你编席子的地方吧?”慕南风问。 季初夏点头:“席子已经有不少了,不知道慕公子什么时候能带出去,如果慕公子不方便的话也没事,我会自己出去找买家。” “当然方便,明天去叫了车夫过来就送走,价格怎么定回头再商量。”慕南风说:“我在安江镇开了个杂货铺,季姑娘不是要去买猪肉吗?我一道去,让你看看铺面,回头这边的杂货铺可以把东西都存在那边。” 季初夏点了点头,没说别的。 季平安跑过来的时候,看着雪地上扔了七八条大鱼了,兴奋的直搓手:“阿姐,这些鱼可以卖钱吗是?” “是要做来吃的。”季初夏把小一点儿的鱼直接扔回去冰窟窿里,拍了拍手:“看样 子也差不多了,平安去抱来一些木棍,得把这里堵好了。” 季平安点头。 陈秀娥用篓子把这些鱼都装进去,姐弟两个人把窟窿用木棍和草堵住窟窿,还在上面把雪堆成了个小雪山的样子。 慕南风跟着娘仨往回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去了学塾。 季初夏回到家里跟陈秀娥开始准备午饭,因为要待客,也是让梅若雪好好的品一品味道,所以下足了功夫。 陈秀娥看着女儿这做饭的架势,纳闷道:“夏夏是什么时候学了这些厨艺的?” “娘,我爹可不单单教给我读书识字呢。”季初夏笑眯眯的说。 陈秀娥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他竟学了这么多旁门左道的,不过倒是成全了夏夏呢。” 季初夏看陈秀娥一眼:“人嘛,不论遇到什么境地都要活下去,这些可都是能保命的呢。” 等慕南风几个人过来,梅若雪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菜,眸子都亮了,新奇的看季初夏:“你这些吃喝可真稀奇,咱们大安国不论南北可都没有这样吃鱼的地方呢。” “若雪姑娘,请。”季初夏笑眯眯的请梅若雪落座,她以为梅若雪是大家闺秀,可听这话就不简单了,那么了解大安国的人,自己可得重视起来。 第100章 我信得过他 梅若雪点了点头坐下来,看着桌子上的菜品,都是鱼,六道菜各有特色,味道香浓的让人食欲大开。 再看季初夏母女二人,若非提前有祁玉在这边生活了一些日子,她必定是要仔细查一查这一家人的底细的。 在大安国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很少,能瞒过摘星楼的事情就更少了。 “季姑娘,这是小村的特色吗?”梅若雪问。 季初夏摇头:“我们家的特色,并且是头一次做,若非想要把买卖做成了,冬日里捕鱼这事儿也不能做,怕有人效仿再出意外。” 梅若雪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平常菜品了,色香味俱全的菜总是会让人心情愉悦,水煮鱼、红烧鱼、熘鱼段、鲫鱼汤……,就算是鱼汤,也跟外面人做的不同。 在品尝美味的时候,梅若雪知道这是发现宝贝了,别说在安江县开个食府,就是开到京城去,遍地开花都会成为很多食客趋之若鹜的好地方。 季初夏看得出来梅若雪是个爱美食的人,这可是送上门的好机会了。 第二天一大早,都不用季初夏出门去问,慕南风就过来叫她了,出门看到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有棚,另外一辆马车是平 板车,显然是用来拉货的。 年前都要置办些年货,所以乔大牛的牛车也忙得很,坐在牛车上的几个妇女看到过去的两辆马车,忍不住啧啧两声,小声议论季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竟感觉比季举人活着的时候更好了不知道多少。 乔大牛吆喝着牛快些走,听到她们小声议论,回头说了句:“丁春妮好像还不敢出门呢,真要是有心计的就琢磨在夏夏手底下赚点儿钱贴补家用,背地里嚼舌根儿子,回头再被人家收拾一顿可就不值当了。” 顿时,几个妇道人家都不吭声了,转而问起来大牛的婚事了。 乔大牛红了脸:“还少了你们帮忙的时候了?回头都早点儿过来,我娘岁数大了,忙活不过来。” “该说不说,大牛也是走好运了,瞅瞅现在咱们村子里啊,除了老张家没人比得起,就剩下你银子最多了,富得流油呢。”有人说。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乔大牛,乔大牛笑呵呵的似不搭理她们,抬头看着前头的马车,勾起唇角笑了,琢磨着回头去给长生大哥上坟的时候要好好念叨念叨,保佑娘仨能一直都好好的。 季初夏此时坐在梅若雪的马车 里,怀里还被塞了个暖手炉,热乎乎的。 “夏夏,如果咱们的买卖做起来了,你可不能半途收手啊。”梅若雪说。 季初夏笑了:“若雪姑娘要是信不过,咱们就签个十年的契书,十年后再说。” 梅若雪挑眉:“哦?为何是十年?” “这买卖做起来了,别人知道赚钱就肯定会学,能保证十年他们都跟着咱们后面吃剩饭就很了不起了,十年后遍地都是,也就得考虑是不是要换行了啊。”季初夏说。 梅若雪笑了:“夏夏考虑的真长远,咱们今晚吃什么?” “接下来几天咱们试试大菜吧。”季初夏说。 梅若雪知道,就凭昨天那几道菜都可以成为中等食府的招牌,但慕南风说过,季初夏做的猪肉非常好吃。 猪,在大安国是贵族们不会吃的肉,因为那些人认为猪很脏,也是这个原因,猪肉的价格很低,做法也是寻常百姓们家里解馋的吃法,要说贵族吃什么?也就是猪油了。 虽然是农户家出身的小姑娘,但季初夏的消费习惯是梅若雪很赞赏的,毕竟畏首畏尾的人做不了大事。 胡屠夫乐得合不拢嘴,帮忙把猪肉都搬上车,笑呵呵的问:“ 小姑娘,还要不?要的话,明儿好肉都留给你。” 季初夏想了想:“胡大叔,我能不能定下来要什么地方的肉?” “行,行!”胡屠夫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今儿天色还早,一会儿回家再宰一头猪都来得及,这简直是遇到了小财神的感觉。 季初夏说:“那我就要里脊肉和五花肉,最好是五花三层的肉。”季初夏指给胡屠夫看。 胡屠夫面露难色:“小姑娘啊,最好的是白肉,油脂多,可香了,你咋不要?” “这些油脂都够我们家一年吃不完了,胡大叔,这两种肉给我留着就成,我三两天再过来取货。”季初夏说。 胡屠夫点了点头:“成,要不这样吧,我送货过去,小姑娘告诉我送到哪里就行,大冷天也免得你来回跑了。” 季初夏把家里的住址告诉了胡屠夫,让他送过去就行。 买了猪肉,季初夏又去买了两只大公鸡,到百草堂找春财掌柜的买了一些草药香料,自己这些事情就办完了。 慕南风带着两个人去看了在安江镇的铺子。 说是杂货铺,但铺子里面还空荡荡的呢。 梅若雪和季初夏查看着铺子,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商量着。 “要我说就开食府。”梅若雪说:“夏夏,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把这里的窗子开大一些,后面改成单间,后院能做灶房。”季初夏说。 慕南风笑了:“行,你们俩说做啥就做啥,反正杂货铺附近好几家呢,既然是开买卖肯定是要赚钱才行。” 梅若雪看季初夏:“咱们试菜,年后我让厨子过来学艺,回头先把食府开起来怎么样?” “好。”季初夏兴奋的直搓手,这可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买卖了! 三个人回家,路上慕南风说明儿有车过来把那些席子拉走。 季初夏立刻想到了食府的布局和装修,席子也可以派上用场,这一趟安江镇之行,梅若雪和季初夏的关系热络的极快,两个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回到家里,季初夏忙着分割猪肉。 陈秀娥杀鸡,摘毛,娘俩一边做活一边说着要开食府的事情。 “夏夏啊,这祁公子的朋友可都挺厉害的。”陈秀娥说:“要不要咱们先找个能接替他的夫子啊,怕是留不住人了。” 季初夏把肥肉改刀,听到这话偏头看了眼陈秀娥:“娘,放心吧,说三年就三年,我信得过他。” 第101章 季长林受辱 猪肉的做法十几种,梅若雪确定自己捡到了宝,两个人商量着如何把铺面改成食府的时候,又让梅若雪对季初夏有了新的看法,她发现季初夏的心里简直可以用包罗万象来形容,那些新奇的点子总是出其不意,但极为亮眼。 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季初夏还会带她去看编席子的过程,梅若雪对比之后觉得席子的成本更低,更省人工,看似不起眼的物件儿,可是这里面的商机可不小,写信让人送来最巧的工匠,希望在这边能把编织的手艺最大化的利用起来。 过年,在学塾读书的孩子们都过来看望祁玉。 祁玉准备了回礼,也带着学生们写了春联,梅若雪看着这些孩子们,微微的勾起唇角,她知道祁玉为什么留在这里了,因为季家只是一点点的关系,更多是在这里他的所学能派上用场。 “祁家那边找了大半年,现在认定人没了。”慕南风说。 梅若雪冷嗤一声:“没了不是称了那个女人的心?罢了,祁玉非要走仕途这条路,那就别着急,我看他在这里难得的快活。” “这倒是真的,学塾开学后,季家的饭堂可是换着花样儿做好吃的,吃喝不愁我也愿意在这 里。”慕南风说。 梅若雪偏头:“大哥,咱们家里少了你吃喝?” 慕南风哈哈大笑:“季家的饭菜比较好吃,只可惜无酒。” “贪杯误事,少饮为佳。”梅若雪说。 慕南风顿时无话可说了,主要是祁玉之所以出事儿,确实因为自己贪杯,否则就不会有这么一场了。 季平安可忙坏了,两边院子贴/上了春联,把娘剪出来的窗花都贴/上,又跑回家取来了给祁玉做的新衣裳,再就是送礼,一年到头季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家里的猪肉吃不完,一家送一二斤猪肉,这礼就不轻了。 陈秀娥和季初夏把田郎中两口子接过来,小院里别提多热闹了。 要说送礼不一样,那就是作坊里做工的人家,额外多送了两条鱼,村子里的人知道河里有鱼,也知道季家能抓到鱼,不是没人尝试过,但都没成功,也不好意思到季初夏这里来问法子。 没收到礼物的只有高家,别说礼物了,就是高家人出门都恨不得贪黑,怕被人看到指指点点,惹得高老太每天在院子里骂大街,不过丝毫不敢沾季家人的边儿,毕竟季家娘俩真跟母老虎一般凶悍。 张家也收到了礼物,是季初夏特 地准备的,除了肉和鱼外,还有一小坛东坡肉,虽说猪肉价低,可架不住好吃,张员外觉得只合作了酒有点儿亏了,想要问问能不能做食府,结果孙子说学塾那边来了一位小姐,跟季家谈的就是食府,张员外只感慨错失良机。 张家办事是滴水不漏,回礼也用心的很,除了三块给一家三口做春衣的衣料外,还送了一些糕点和果脯,不轻不重但不能小瞧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铁匠铺把酿酒用的东西都送过来了,张家立刻把这些都安顿在作坊里,并且放出去风声收粮食,张家收粮食可不单单在石郎庄,附近的几个村子都会往这边送粮食,穷人家最怕过年,过年如过关一般,得了消息自是把余粮都送到张家卖掉,因为张家给的价格比粮铺高出来一文钱。 往石郎庄送粮的人多了,就有人要打听季家的姑娘,一来二去季家的事情就传出去了,许多人都当笑话听,可李家庄的季长林就坐不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么多人帮季家,更没想到明明会下大狱的罪,竟然一点儿浪花都没起来。 “福宝娘,那丫头保不齐逮住机会跟咱们闹腾。”季长林说。 李翠芬啐了一口: “瞅你窝囊废的样!咋的?还敢到我门口来?在石郎庄你狗屁不是,到我李家庄,你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季长林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李家兄弟多,罢了,往后不招惹就是了。 李翠芬没好眼色的看了眼季长林:“家里粮食还得卖一些,你送张家去。” “我不去。”季长林是真不愿意再往石郎庄走一步了。 李翠芬一把捏住了季长林的耳朵:“你去不去?到年底了都没给我爹娘送点儿像样的礼,你不去个试试!” “去,去!”季长林吃疼,只能服软。 李福宝跟着爹赶着借来的牛车出门,绕过山脚下到石郎庄,爷俩都低着头,生怕被人遇到。 路过学塾的时候,李福宝见季平安在背书,扯了扯季长林的衣襟:“爹,我也想读书。” 季长林低声:“读书的事儿得问你娘,你娘不是让你跟我学木匠吗?” 李福宝没吭声,只是又看了眼季平安,他很羡慕季平安能读书。 张家门口,来卖粮的人可不少,有人认出来了季长林,笑道:“哎哟,这不是季家老二嘛?你家除了这么多的事,你这个当叔叔的可真拉的下脸子不管不问啊?” “那你可就错了 ,你没听说把嫂子和侄子侄女撵出来的事?人家虽然是姓季,可是老李家的人呢。”旁边有人阴阳怪气的说。 张子栋抬起手指了指季长林:“你家的粮我不收,走吧。” “凭啥啊?”季长林脱口而出。 张子栋冷笑:“衙门里告状的时候,想没想过我家多少田在长生的名下?” 一句话让季长林无地自容,牵着牛车扭头就走。 “往后少来石郎庄,村/长说了,见面就不饶你!”张子栋扬声。 再次路过学塾,季长林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季平安从学塾里跑出来:“福宝!给!” 李福宝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了季平安扔过来的包袱,看着季平安。 季平安说:“要读书就努力,我给你的是文房四宝!” 小孩子脆生生的话语落在季长林的耳中,简直比抽他百八十个耳光都疼,闷着头快步离开了石郎庄。 牛车上,李福宝抱着那个小小的包袱,如获至宝。 到家门口,季长林闷头把粮食往仓房里扛,李翠芬从屋子里走出来:“喂!姓季的!一点儿人事都干不出来是不是?咋拉回来了?” 季长林脸色涨红的抬头:“闭嘴吧!你就是个丧门星!” 第102章 吓坏了小平安 这下可惹恼了李翠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扑过来,伸手就去挠季长林。 季长林扔掉粮食一把推开李翠芬:“我不打你,不是我怕你!你就是个丧门星!再闹就别过了!” “天杀的,你个挨千刀的窝囊废啊,外面没本事回家来打我啊。” 李翠芬爬起来还要动手,李福宝挡在季长林身前:“娘,不怕人笑话啊?” “你拿着的是啥?是不是老季家给的东西?”李翠芬伸出手就去抢李福宝怀里抱着的布包。 李福宝吓得赶紧后退。 季长林是真的忍无可忍了,抓住李翠芬的领子险些把人提起来,怒吼:“你疯了!” “好啊,季长林!竟然跟你的寡妇嫂子勾勾搭搭的,咋的?过不下去了?外面有勾着你心的了?”李翠芬怪叫着质问。 这话把季长林骂懵了,看着李翠芬。 “你们俩别打了。”李福宝说:“是平安给我的,说要读书就得努力。” 季长林甩开李翠芬,弯腰捡起来粮食往仓房里送去。 李翠芬抢过来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本书,一沓练字的纸,一支毛笔、磨条和砚台,翻了半天并没有自己想要的,直接摔在地上用脚奋力的碾上去。 李福宝跪在地 上嚎啕大哭:“娘啊!这都是花钱买来的啊,你还给我!还给我啊!” 李翠芬一脚踹开李福宝:“勾搭你爹还不行,连你也勾搭起来了!滚!” 李福宝看着平安给的文房四宝被碾碎,自己连摸一把都没机会,哭得背过气去了。 这下,季长林忍无可忍,骑着李翠芬这顿大嘴巴子抽到她鼻子和嘴角都流血了,一个劲儿求饶,没了硬气的样。 季长林把儿子抱回去屋子里,一回头见李翠芬跑了,叹了口气看着儿子呆滞的眼神儿:“读书没用,回头跟爹学木匠也能养家糊口,你娘霸道一辈子了,别跟他一样的。” 李福宝啥也不说,下地出门去外面,把那些破烂的纸和书都捡起来,没有被碾碎的砚台在手里仔细的擦了又擦,默默地掉眼泪。 季长林在灶房做饭,就听到外面脚步声杂乱,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李家人来了不少。 把灶口的火收拾干净了,从灶房里出来,就见为首的丈母娘提着擀面杖,后面跟着几个舅兄也都怒气冲冲,扶着李翠芬的女儿眼泪汪汪的问:“你为啥打我娘?我娘都这么苦了,你为啥打她?” 季长林没吭声,走过去给岳母跪下来,低着头摆 出来认打认罚的架势。 这下,李老太可没客气,不管头脸擀面杖就抡开了,几个舅兄也过来拳打脚踢,季长林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会被/打/死,甚至觉得死了也挺好,季家人命都不长,死就死了吧。 “住手!”李老汉是被李福宝给找来的,进门看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姑爷,气得拎起来扫帚怒喝:“都活腻歪了?这是干啥?好好的日子过够了?” 李翠芬本来挺解恨,结果娘和哥哥们闪开,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季长林,懵了。 季老汉怒道:“你是想当寡妇了是吗?”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李翠芬跑过来抓着季长林的手呼喊:“长林!季长林!你醒醒啊。” 抡擀面杖最凶的李老太这会儿也脸色发白,李福宝过去拉着季长林的另一只手哭的是凄惨:“爹啊,你别死啊,你死了我咋办啊。” 倒是李福慧,躲在外婆的身边,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季长林。 “还愣着干啥?把人抬屋子里去,找郎中救命!”李老汉气得浑身都哆嗦,骂着儿子们。 门外看热闹的人可不少,没人进来劝架,在李家庄谁都瞧不起季长林,入赘到李家,死在这里都是自找的! 众 人七手八脚把季长林抬到屋子里。 李福慧拉了拉外婆的手,小声说:“放炕上死了咋整?为啥阿布放在外屋地上?” 这话被李福宝听到了,他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妹妹,没言语。 找郎中? 李家人为难了,因为附近的郎中就只有田郎中一人,但田郎中早就放话了,绝对不给老李家这些人看病! 无奈之下,只能连夜去安江镇请郎中。 李老汉看出来闺女挨打了,坐在凳子上问:“咋回事?” 李福宝抹了一把眼泪,把今儿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跟外公说了,包括李翠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都一个字不落。 听得李老汉脸红脖子粗的指着李翠芬:“你就是欠揍!” “我爹还背地里跟我说,要让着我娘点儿,她霸道惯了,可是文房四宝多贵啊,是平安给我的啊,都被踩碎了。”李福宝哭着从怀里拿出来砚台:“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李老汉活了大半辈子,知道闺女把路走窄了,要是被亲生儿子记恨上,往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想到这里,问李福宝:“想读书?” “不想了,我娘这个样子,别说读书了,我就是再去石郎庄都会被/打/死。”李福宝摇头。 李老 汉一噎,清了清嗓子:“年后我过去问一问,如果人家不要你去也没事,送你到镇子里开蒙读书,不求别的,识字以后做啥都方便。” 李福宝看了眼李翠芬,摇头:“不去,我爹活下来,我就跟着我爹学木匠。” 李老汉看闺女是一点儿不表态,过去一脚踹翻了抹眼泪的李翠芬:“搅家不贤的混账东西!福宝要读书,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李翠芬咬牙切齿的说:“没钱!” 李老汉一嘴巴子抽过去:“在季家拿到的那些银子是福宝的!咋就没钱了?就是给你惯的!” 这可不是季长林,李老汉打闺女,没人敢动弹。 李福宝只盯着自己的爹,根本不管他们闹腾成啥样。 这事儿,第二天就传到了石郎庄。 季平安抹着眼泪就回来了,一进门扑到陈秀娥的怀里:“娘啊,我可能害人了。” “咋了?”陈秀娥吓一跳,赶紧问。 季平安抬头,红着眼睛说:“昨儿我见二叔带着福宝哥从学塾门前过去,福宝哥要读书,我就想着爷爷都把家里的东西分给他一半,认他是孙子,我就送了他文房四宝,结果刚才,刚才我听说二叔被他们家给打死了啊,呜呜呜呜……” 第103章 季初夏教弟,范氏收女 季初夏从门外进来,听到平安这么说的时候,微微蹙眉。 坐在旁边说了句:“平安是把李福宝当成自家兄弟了吗?” 季平安抹了眼泪,点头:“阿姐,我知道他是愿意的,他是不敢惹他爹娘生气。” “如果阿姐告诉你,以后离他们家的人远一些,也不需要认这样的亲呢?”季初夏看着季平安,问。 季平安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季初夏清了清嗓子:“有一些人就跟吸血的蚂蟥似的,你只要给机会就敢扑上来,别人对咱们好,咱们就得对别人好,这是人情世故,可别人几次三番害你,你还对他好,这就是拎不清,娘和我让你读书明理,你不能连带眼识人都不会。” 季平安走过来:“阿姐,福宝哥很护着我呢?” “不需要,你有我和娘护着,咱们家的日子也绝对会越来越好,人在最难的时候才容易看透人心,你现在如果不学会了带眼识人,以后是要吃大亏的。”季初夏说:“你送文房四宝是好心,但是他们家是怎么做的?” 季平安脸都红了:“阿姐,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这怎么是你办坏事了?是他们家本就短视,才会把送到眼跟前的际遇当成了别人的不安好心,这次是小事,小事涨教 训就行,以后不准再这样随便送东西给别人了。”季初夏轻声说:“你之蜜糖,到别人的嘴里可能就是砒霜,听阿姐的话。” 季平安点了点头:“阿姐,我记住了。” “那就别害怕也别哭啼啼的,眼看着过年了,也歇一歇。”季初夏并不会奢望一个七岁的孩子会懂多少人情世故,可就冲李翠芬那副德行,必须要离那种人远一点儿,露头就打回去,打到再也不敢露头为止,免得回头自己家日子过得好了,他们再腆着脸上门攀亲。 李家愁云惨淡,季家可热闹得很,田郎中和范氏因为没有儿孙,哪年都是冷冷清清的,今年可不同了,陈秀娥带着孩子们给拜年,老两口乐呵呵的给红封讨个吉利,祁玉他们也在这边过年,季平安陪着祁玉和慕南风,梅若雪则跟季初夏都要形影不离了,主要是季初夏是年夜饭的主厨,她也愿意来打下手。 陈秀娥看着麻利的处理鱼的梅若雪,小声对女儿说:“夏夏啊,我以为这样的大小姐不会做活儿呢,没想到若雪姑娘杀鱼真麻利。” 季初夏好奇的往这边看看,见梅若雪拿着个精致的匕首,正在给鱼剥皮,那样子还真是干脆利索,笑着说:“也许跟慕公子一样,都是学了功夫 的。” 这话让陈秀娥心里一哆嗦,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没有害自己家人的心,甚至都可以称之为贵人,可到底是不了解底细,心里头难免不安生。 “娘,平常心相处就好,咱们家也没啥被人好图的东西,再说这世上能合伙做买卖,首先咱们得真诚点儿。”季初夏基础忙活做菜。 陈秀娥进门来小声说:“你就不怕人家不真诚?” “席子是咱们的人编的,菜谱在我脑子里,你说他们有什么好不真诚的?不真诚咱们东西卖给别人也是银子,他们想赚这笔钱可就没机会了,别总自己吓唬自己,眼光放长远些。”季初夏并不在意多教陈秀娥一些对外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毕竟很清楚陈秀娥对自己的依赖,自己说的话是有份量的。 家里的灶房平日里用着还够,但是今天就有些忙不过来了,所以范氏一大早就回家去了,也没做别的,白/面馒头蒸了两大锅,田郎中挑着担子回来,范氏后面还抱着一些个小零嘴儿。 虽说两个人没有孩子,但家里零嘴儿多得很,都是田郎中给买回来的,这会儿不单有了孙女,平安也跟着爷爷、奶奶叫着,俩老人恨不得什么都拿过来给姐弟俩才好。 “可让您受累了。”陈秀娥起身 接过来扁担。 田郎中摆手:“算不得什么,放在篓子里能吃几天。” “还有这些零嘴儿给孩子们拿去吧。”范氏把装着零食的篮子递给了陈秀娥,进灶房笑呵呵的问:“夏夏做什么好吃的,真香啊。” “红烧鱼、东坡肉,猪蹄儿扒钱少不了,还做了小/鸡炖蘑菇……”季初夏笑呵呵的报菜名,惹得范氏笑出声来。 “夏夏啊。”范氏看了眼正把馒头倒到篓子里的陈秀娥:“奶奶贪心了,想要收你娘当干闺女,你说行不行?” 季初夏立刻点头,压低声音:“一准高兴到哭给你看,娘私下里说了好多次自己没有娘家人呢,您要是让她父母双全了,可是最大的喜事了。” 范氏立刻来了精神:“那我可去说了啊?” “嗯,说。”季初夏很喜欢田郎中两夫妻,不管咋说都要适应生存环境,自己所在的环境别的都好说,就这个家大人口多是真难做到,偏偏家里只要人口多,说话都硬气呢。 陈秀娥把馒头放好,正想着放在哪里合适,偏头见范氏笑眯眯的站在身边,心里头有点儿狐疑,毕竟笑得太慈祥了,谁不知道范氏可不是个愿意跟人交往的冷清人呢? “秀娥啊,我这事儿琢磨了好些日子,你看夏夏是 我的孙女,平安也跟着叫奶奶,要么你给我当干闺女吧,成不?”范氏说。 陈秀娥一下就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范氏,撩起围裙擦手:“我这人命不好,都说我命硬呢。” “听别人瞎说,我不信那个,只要你愿意啊,咱们以后可就真是一家人了。”范氏满眼期待的问。 季初夏倚在灶房门旁:“娘,你这还不抓住机会?奶奶和爷爷多疼我们一家啊,做一家人得是这样的,那才有亲人的样儿呢。” 陈秀娥低了头使劲儿擦眼睛,抬头:“您不嫌弃我?” “不嫌弃。”范氏说。 陈秀娥原地转了一圈,跑到季初夏跟前:“夏夏啊,娘也没准备认亲的礼啊,咋整啊?” 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范氏从手腕上把玉镯子摘下来,路过陈秀娥的手给她戴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经历孕养的苦,咋还舍得让闺女破费,往后啊,我也是个有闺女疼的人了。” 陈秀娥控制不住情绪扑到范氏的怀里,哭出声来。 季初夏笑眯眯的给范氏一个眼神儿,转身回去继续忙活了,日子总归是越过越有滋有味了,别人未必能改变陈秀娥多少,这范氏可真跟寻常老太太不同,保不齐就把陈秀娥教的厉害起来了呢。 第104章 潜移默化改变她 这亲认了,季初夏和季平安直接改口,外祖父和外祖母叫起来,竟比爷爷、奶奶更亲切许多。 年除夕,季家算得上双喜临门了,在季初夏看来接下来就一件事是大事,那就是让陈秀娥寻找爱情的第二春,毕竟太年轻了,过了这个年才三十岁,人生最好的年纪怎么能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余生呢? 当然了,这样的想法可能是陈秀娥接受不了的,自己也不能太着急。 团圆饭分两桌,田郎中自然而然的代替平安待客,这边也是范氏主陪,年夜晚后就是守岁,梅若雪拉着季初夏去商量食府的事情,范氏和陈秀娥聊起家常,平静也祥和,说起来明年的日子,都觉得有奔头。 大年初一早晨,祁玉就回去了学塾,学生们过来给恩师拜年的时候,学塾热闹起来了。 梅若雪和季初夏把设计好的图纸交给慕南风,食府那边怎么安置就不用管了,冬日寒冷的石郎庄少有人出门走动,编席子的人也都在家里安生过年,初一到初五讲究的是安静,意味着在新的一年里能享清福,虽说大家都知道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可至少是美好的期待。 有人家坐不住了,刚入冬 的时候进山砍柴,如今刚过了年就没什么烧柴了,后悔红粮杆卖钱的同时,也就盯上了季初夏那边院子里的木柴,特别是家里盘了火龙的人家,暖和了一冬天哪里承得住突然冷了? 三五个人凑到一起去找梁福生,梁福生愿意送顺水人情,带着这些人过来季家商量买柴的事了。 陈秀娥看着女儿跟村民们说着木柴的价钱,心里头就佩服的很,本来自己还为了那些木柴犯愁,结果这眼看着就变成钱,把买红粮杆儿的钱赚回来了不说,还一斤多赚了一文钱。 即便如此,消息传出去后,三天时间那边的木柴就被抢购一空了,季初夏把钱袋子给陈秀娥:“娘,今年开始咱们家的账目可得仔细一些了。” “可不是嘛。”陈秀娥笑得合不拢嘴,女儿不做赔本的买卖,她现在心里头服气。 收起来钱袋子,陈秀娥坐下来写账本:“夏夏啊,今年三月三给你办个及笄礼吧。” “娘,我听若雪姑娘说了,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五岁才及笄啊,为啥我这么早?”季初夏问。 陈秀娥低头写账:“村子里的姑娘都嫁人早,及笄是为了让人看到这家的姑娘可以嫁 人了。” “你想我嫁人?”季初夏盘腿儿坐在旁边:“我刚十三,弟弟才八岁,合适吗?” 陈秀娥抬头看了眼女儿,轻轻地叹了口气:“哪个当娘的愿意闺女早早就嫁了呢?还不是怕周遭的姑娘都选了女婿,回头咱们要挑的是人家剩下的?” “娘,你说如果咱们家像张员外家那么有钱,咱们还会选村子里姑娘们挑的那些人家的孩子做女婿吗?”季初夏问。 这话让陈秀娥陷入了沉思,张员外家的两个闺女都嫁得极好,听说一家是做商户的,另外一家也是富家子弟还是读书人,不过这事儿嫉妒不来,张家给的陪嫁可丰厚了。 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家里也富足起来了,那夏夏可就能挑个更好的女婿了。 思来想去,陈秀娥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还真不能太着急。” “对。”季初夏立刻说:“咱们家手里的买卖哪个都能赚钱,三五年必定富足起来,到时候登门提亲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家世行不行呢。” 陈秀娥笑了:“三年都有些晚了,五年可就把你留成了家姑老了,咱们也学一学大户人家,等你十五岁的三月初三再办及笄礼。” 季初夏挑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娘,就是比那些村妇有眼界,这才行,咱们一家三口都好好的努力,三年后咱们家平安要是能得了童生,可就更不一样了呢。” “还是夏夏想事周到。”陈秀娥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儿子若是童生还不算什么,得了秀才可就更好了,回头是真的能给夏夏撑腰的娘家人呢。 娘俩正说着话,听到门外有人扬声:“平安娘,在家吗?” 陈秀娥收起来账本,季初夏去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张夫人,先说:“给夫人拜年了。” “好好好。”张夫人拿出来个红封塞到季初夏的手里:“图个吉利,你娘在忙什么?” “谢谢夫人,我娘也没忙啥,在屋子里待着呢。”季初夏陪着张夫人进门。 张夫人进屋笑呵呵的说:“我是来冲秀娥借人来了。” 陈秀娥请张夫人坐下,问:“要做啥啊?” “酒作坊那边年前就安置好了,知道年前夏夏也忙着家里的事,就没过来,明儿初五夏夏还要忙编席子的事,我家公爹说趁着今天夏夏不忙,请了田郎中和夏夏过去看看作坊那边的事呢。”张夫人说。 陈秀娥看季初夏:“那就跟张 夫人走一趟吧。” “成。”季初夏答应的爽快,心里头就佩服张家人做事的劲头儿,为啥人家能有钱,看看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猫冬,人家可没闲着,不活该人家发财吗? 张夫人带着季初夏去了酒作坊,这边田郎中早一步就到了。 院子里的张子善看着季初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头想的,反正觉得过了一个年,小姑娘长大了不少呢。 “张员外,二公子。”季初夏规规矩矩的给两个人行礼,说了拜年的吉祥话儿,这才到田郎中跟前站定。 张员外笑呵呵的给红封,季初夏没接,田郎中笑道:“我家夏夏面皮薄,员外也别客气了,咱们进去看看吧。” 张子善松了口气,毕竟自己没想到准备红封,也不想表现的太亲近,免得别人再对小姑娘污言秽语的编排。 酒作坊不小,北边一溜房屋里,蒸锅、打汾、发酵和蒸馏用的,为了通风好,东西两边都只是墙头,墙角下放着酒缸,南边一溜房屋是用来存储粮食和存酒的地方。 季初夏和田郎中看了一圈,两个人都在南边房屋里停下了脚步。 “田老哥啊,有啥不足的地方吗?”张员外问。 第105章 是个有志气的孩子 田郎中笑了:“处处都好,就是没有存药酒的地方,药酒存放可是大学问,如果能有一个酒窖就好了。” “哎呀,这事儿我咋就没想到呢。”张员外一拍大腿:“田老哥是觉得酒窖在什么地方好?” 田郎中想了想,看季初夏:“夏夏觉得的呢?” 季初夏想了想,拿过来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地窖的图:“地窖要保持干燥,地面下面用草木灰和干草垫起来,地面和周围都用青砖砌起来,分区储存的酒可以按照入地窖的时间放好,这样更容易后期管理。” 这下,不单单张子善一直都留意季初夏的一举一动,张员外也连声称赞:“夏夏是聪慧,这样就不怕返潮了,回头冬暖夏凉,温度也适合。” “子善啊,去拿了纸笔过来,让夏夏把这个图纸画下来,回头请人过来挖地窖。”张员外说。 张子善应声:“夏夏跟我去账房那边吧,这里也不方便画图。” “好。”季初夏跟张子善去了账房,田郎中和张员外商量着药材什么时候入酒,两个人边走边聊着,越来越投机。 账房里,张子善研墨,季初夏单手撑着头,脑海里想着自己见过的葡萄酒的酒窖,不经意 的念叨了一句:“如果能有瓶装酒,那就更好了。” 正在研墨的张子善听到这话,接了一句:“也是有瓶装的,不过成本要高很多。” 季初夏抬头看过来:“是那种小的大肚瓷瓶吗?” “是啊。”张子善想不出来还有别的瓶子。 季初夏笑着点了点头:“那成本确实不低。” 其实她想到的是玻璃瓶,不过这是不知名的古代,玻璃工艺可能都没有,所以自己只是那么一想,并没有别的心思。 拿起笔,边想边画下来草图,并且标注好了大概的比例尺寸,虽说原主给自己留下的并不多,但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还是很得自己喜爱的。 张子善在旁边看着,等季初夏画完图纸,他拿过去放在旁边晾墨迹的时候,偏头问:“夏夏,你会的很多。” “我爹教给我一些,还有一些是从话本子上看到的,这个地窖的样子我琢磨了好些日子呢,既然能拿红利,怎么也要尽心尽力才行。”季初夏说。 张子善笑了,小姑娘一点儿都不掩饰对金银的态度,也是啊,谁不爱呢? 张员外和田郎中也进屋来了,两个人坐下来看图纸的时候,商量着需要多大的地窖,等田 郎中和季初夏走了后,张员外看着图纸,说:“子善啊,夏夏这姑娘要是能娶进门,咱们张家可就有大福气了。” 张子善微微脸红:“父亲,夏夏还太小了。” “也是。”张员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看看今年三月三,平安娘给不给夏夏及笄吧,只怕如今是平安娘舍不得这么个金闺女啊。” 张子善清了清嗓子:“多等几年也无妨。” “你啊,多等几年就怕夏夏反倒看不上你了,回头等田郎中过来家里了,我旁敲侧击的问问吧。”张员外啧啧两声:“这姑娘脑子可不是聪明那么简单,只怕还有很多东西没拿出来呢,真是让人眼馋啊。” 可不眼馋吗? 季家送来的肉食让他可动心了,但是没法子,季初夏已经先一步跟祁玉的人合作了,搞得他没得到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张员外也想过了,回头等食府开了,自己的酒能多个销路,倒是也不算全然没关系,赚的多少说话了。 酒窖的图纸画好了,可是冰天雪地要开工可不容易,趁这个机会张家开始准备酒匠相关的事情,张员外又后悔没有直接把季初夏的那些木柴都留下了,只能等开化后进山砍柴了 。 做事都最难一蹴而就,张员外并没有着急,结果第二天就听酒匠说安江镇多了个食府,请了不少木匠过去,看那架势几天就要开业似的。 张员外暗暗咂舌,那个在村子里当学塾先生的青年人看来也不简单啊。 此时,季初夏在仔细的写菜谱,有本事的厨子只需要看菜谱就能做出来成品,当然了,要需要摸索一下火候,到时候自己提醒着点儿,并不需要多操心。 梅若雪也不经常在这边,而是在学塾那边帮忙整理书本,过了年,孩子们要回来读书了。 季平安看到几次,祁玉跟梅若雪一边喝茶一边下棋聊天,心里头就发狠要努力读书,让阿姐也能有一天过上梅若雪这样的日子。 “有人在吗?”李老汉来到学塾门外,扬声问。 季平安过去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是李老汉的时候,吓得倒退了半步:“你、找谁?” “平安啊,我过来是想问问,我们家福宝想要读书,能过来吗?”李老汉笑着说:“不少花一文钱,成不?” 季平安说:“我得去问问先生收不收新学生了。” “行,行。”李老汉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看着季平安跑去屋子里,一会儿 工夫年轻的书生走出来,他上前一步作揖:“劳烦先生了。” 祁玉还礼:“老丈勿怪,去年那些孩子们都收齐了,回头要一起去童生考,我三年期一到也要去京城赶考,实在不能收您的孙子到学塾来,教了一半换夫子,对孩子也不好。” 李老汉能说什么?哪怕心里认定是因为季家才不收福宝的,他也没脾气,客客气气的告辞回去了。 季平安抿了抿嘴角没多问。 晚上回去的时候,坐在季初夏身边小声的说了今天的事情。 季初夏笑了:“祁公子是不想咱们为难,再说了,他见识过李翠芬的泼辣,谁愿意招惹那样的人呢?” “阿姐,我想要三年后一鼓作气考上秀才。”季平安说:“等我入仕,阿姐也必定能像梅小姐那般。” 季初夏看着平安:“若雪小姐哪般了?竟让我们家未来的官爷都如此发狠了?” 季平安认真的说:“阿姐以后寻个良人做夫婿,平日里坐一起下棋、闲聊啊,总好过咱们石郎庄的那些妇道人家们,每日里忙忙碌碌不得闲。” “这样啊?那平安可要很努力才行。”季初夏笑着捏了捏平安的脸蛋,弟弟还真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呢! 第106章 送人还带连窝端的? 过了春节,春天的脚步姗姗而来,冰雪开始消融的时候,安江镇的醉春轩食府开业了。 提前半个月季初夏就在这边教主厨,万事俱备的时候食府开业,季初夏就得回去了,刚到醉春轩门口见到了来送猪肉的胡屠夫,胡屠夫拿了捆好的一大串猪蹄送给季初夏,毕竟他现在只需要在家里把猪杀好,处理干净就能拿到银子,比到外面卖肉赚的更多,太感激季初夏了。 季初夏道谢后,把猪蹄带回家,慕南风赶着马车笑呵呵的跟季初夏说:“季姑娘,你应该在这边多注意些日子。” “做买卖这一块我比不过若雪姑娘,家里也很多事情要忙呢。”季初夏并不想太操心,再者梅若雪确实有见识,也有能力,自己只要把菜谱这一块安排好,腾出手能做更多的事情。 慕南风说:“那些个席子卖的极好,许多大户人家都订货了,等人回来就按照尺寸做好,若雪还安排五个篾匠过来,到时候村子里的作坊也不需要季姑娘多费心呢。” 季初夏想了想:“家里还有田,要春耕了。” 慕南风尴尬的笑了笑,他发现季初夏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要离开石郎庄。 摸着那枚不显眼的戒指,季初夏觉得自己要多进山去走一走,最重要的日子安稳下来了,也就不用每天都心慌慌的不安生了。 来到这里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季初夏觉得自己像是个陀螺一样没有真正的停下来过,更不用说好好的感受一下山清水秀的美了。 “季姑娘不想把田租出去吗?”慕南风有些不死心。 季初夏揉了揉额角:“手里有田心不慌,风调雨顺到也不碍事,可若是遇到灾年,这些田是能救命的。” “是这么个理儿。”慕南风知道自己是说不动她了。 季初夏看着外面的景色,路边的树光秃秃了一个冬天,终于有了返青的迹象,过不了多久就会枝繁叶茂起来,她喜欢生机勃勃的一切,当然也有个不愿意说的小癖好,那就是囤积物资。 张家的酒窖已经开始挖了,回头自己去看看,如果行的话就在自己家的后院也挖一个地窖,回头把吃喝囤积一些,那样自己就会更有安全感了。 大雪封山的日子结束了,许多人趁着没开始春种的时候进山砍柴,去年秋天把那么多红粮杆儿卖掉,现如今家里烧柴是真不 充足,所以今年进山的人就特别早。 路过季初夏家的作坊,看着里面做工的人,都有些眼红了,谁不知道这些人都赚到钱了?就连季家过年的时候都给送了不少好东西,如果能到作坊里做工,那可就太好了。 想归想,私下里都打听过了,季初夏根本就没有再用人的打算,赵氏还说要来很厉害的篾匠了,是从南方过来的。 村子里的人也就没人敢多说什么了,毕竟这家里的娘俩真不是善茬儿。 转眼到了春种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季家没车没牛也没人,肯定要雇人做工吧? 结果,赵氏他们这些人不在作坊里做活儿,都是帮着春耕了。 季初夏也没闲着,进山去了一趟,发现山里到处还都是枯草,便在琢磨在家里挖地窖的事。 张家的酒窖挖好后,请季初夏过去看了眼,季初夏一眼就相中了这样气派的地窖,地窖都准备好了,酿酒也就开始了,季初夏把如何蒸馏酒也教给了酒匠。 在这些买卖中,季初夏最用心的就是自家作坊这块了。 新的一年开学,学塾里又传来了朗朗读书声,每天陈秀娥在忙忙碌碌的日子里都喜笑 颜开的。 范氏打从收了陈秀娥当女儿后,这边给学堂做饭的事情就责无旁贷了,天天一大早就过来,娘俩虽然忙碌可也开心,彼此都有依仗。 季初夏得空开始研究种人参,人参苗移栽到陶土盆里,每天悉心培育,想要找到能种植人参的地方,回头把人参移栽进去。 最好是林下参,但附近的百姓靠山吃山很正常,自己要是把人参种到了山里,到时候是谁的都说不准,这事儿让季初夏有点儿犯愁了。 “季姑娘,人都到了。”慕南风在门口扬声道。 季初夏从后院快步过来,开门:“慕公子,是篾匠来了?” “对,账目啥的也都带回来了,你先看账目,还是先见见人?”慕南风问。 季初夏往外走:“先带着人过去作坊那边,账目不着急。” 慕南风和季初夏打村子里走过,许多人都巴巴的看着,迎面遇到都笑呵呵的跟季初夏打招呼,希望多亲近几分。 到了作坊。 季初夏看着面前站着的人,男女老少一共五位,疑惑的看着慕南风:“慕公子,这是一家人吗?” “是。”慕南风说:“钱老伯手艺极好,儿子和孙子都学这个的, 儿媳妇和孙媳妇儿也是一样,他们一家子从南方到这边来,没啥牵挂肯定能好好做事。” “慕公子想的很周到。”季初夏笑着说。 钱富贵把一家人的身契拿出来了,递到季初夏面前:“东家,我们先试试手艺,若是满意的话,往后就跟着东家在这边扎根了。” 季初夏还是头一次见到身契,看到上面竟写着死契两个字,抬头看着钱富贵,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双粗糙的大手足以看出来是常年做活的人,特别是虎口位置有厚厚的茧子,这是篾匠的手。 “行,你们一家之前是做竹篾片的,我们这边是红粮杆儿,先看看能不能做吧。”季初夏接过来死契,说。 钱富贵带着家里人去了凉棚那边,赵氏给拿来了浸好的红粮杆儿。 钱家人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来工具一样样的摆在地上,开始做活的时候动作极其专业。 季初夏小声问:“慕公子,死契我收着合适吗?” “合适,祁玉的意思,说季姑娘既是要开作坊,为了答谢你的收留之恩,这一家人是送给季姑娘的。”慕南风说。 季初夏嘴角一抽,什么家庭啊?送人还带连窝端的? 第107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季初夏的作坊里来了钱富贵一家,立刻就正规起来了,钱富贵带领学徒交篾片制作,钱富贵的钱根柱带着人处理红粮杆儿,钱富贵的孙子和儿媳妇带着赵氏她们编席子,钱富贵的孙媳妇儿负责最后一套工序,保证席子光滑没有毛刺儿。 说到底是做什么事需要什么人,季初夏瞬间就轻松下来了。 她得闲就去田郎中这边帮着整理药材,酒作坊里的酒出来后,祖孙俩过去泡上药酒,这些药酒放在酒窖里储存一个月到三个月就可以售卖了。 乔大牛娶媳妇的日子临近了,崔夫人过来叫陈秀娥一起过去,因为乔大牛在作坊那边做工,所以陈秀娥给准备的贺礼比别人都要丰厚很多。 丁氏见到陈秀娥过来了,热络的牵着她的手,虽不提外面的风言风语,可话里话外都是两家得好好处,毕竟石郎庄也有百年多了,赵员外家的酒作坊可都在季家作坊后面呢。 当初都觉得是小孩子瞎胡闹,如今谁敢小瞧? 陈秀娥很听季初夏的话,趁机说了以后让大牛媳妇儿跟着一起过去做事,作坊那边也需要人手。 丁氏哪里能不明白陈秀娥的宽宏大量,向去作坊里做工的人/大把抓,可没见季家有 要谁进去做工的意思。 对于村子里这些交往的事情,季初夏不愿意往前凑合,所以在田郎中这边帮着挑拣药材。 范氏改变很大,也搬着小凳子过来帮忙,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季初夏聊家常。 梁福生脸色惨白的跑进来,说话都不清楚了,急得扇自己嘴巴:“郎中,田大叔在家不?快救命,救命吧。” “在酒作坊那边,我去叫。”季初夏赶紧起身:“直接去你家。” “行,行。”梁福生一个没站稳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就往回跑去。 季初夏带着田郎中往梁福生家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韩氏哭的可怜,俩人进门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地上躺着的梁燕身体直直的,脸色青/紫,脖子上的勒痕很明显。 “田大叔,救救我家燕子吧,救救我家燕子吧。”韩氏抱着田郎中的腿,哭道。 田郎中连声说:“行,你快放开我,我试试脉象。” 季初夏此时已经跪在梁燕旁边了,一只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一只手握拳往下砸。 田郎中见过季初夏上次救丁胜的手法,过去拉着梁燕的手诊脉,脉象微弱的很,抬头看了季初夏一眼:“有脉。” 季初夏点了点头,一拳一拳的砸下去,到第四 下的时候,梁燕从喉咙里发出来吭哧的动静,虽然只有一声,但田郎中发现脉象有力气了,赶紧说:“可以了,回去取药来。” 说着,就开始口述方子,季初夏记下来就往去,急匆匆的她在门口险些和提着一个少年回来的梁福生撞到一起,看了眼被提着的少年,穿着书生的长袍,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这会儿救人要紧,季初夏也没往心里去,回家拿了药和熬药的罐子就往梁福生家里来。 进门就见韩氏疯了一般的厮打那个少年,院子里还有周长盛和吴氏,两个人护着少年,可也不敢还手。 屋子里,田郎中已经给梁燕下了银针,这会儿梁燕被挪到了炕上,一声不发的流眼泪,外面韩氏发疯的声音听到耳朵里,只能闭上眼睛。 季初夏见梁福生在门口蹲着,那脸上铁青,也没过去,绕道拆房点了火,开始熬药。 草药放在温水里浸泡着,她赶紧进屋去看梁燕。 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那少年是周长盛的儿子周子书,回头看了眼,周子书低着头不吭声,任凭韩氏都抓乱了他的头发,撕破了他的衣衫。 田郎中见季初夏进来了,起身:“夏夏啊,在这里看顾着 梁燕。” “好。”季初夏坐在炕边,拿出来帕子给梁燕擦眼泪。 田郎中/出门,声音不大的说:“万幸人没事,别闹腾了,这事儿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你们当父母的就坐下来说道说道吧。” “是,是。”周长盛也没了当村/长的架子,低声下气的说:“福生大哥,咱们进屋说成不?” 吴氏看儿子被打得太惨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抓住了韩氏的手:“燕子她娘,行了吧,别打了,孩子小不懂事啊。” “行了?我闺女差点儿死了啊,我闺女差点儿死了啊。”韩氏哭着质问周子书:“你到底跟我闺女说啥了?” 梁福生站起来,拉着自己的媳妇儿:“行了,进屋说。” 梁家外屋,周子书低着头站在周长盛身后。 周长盛叹了口气,说:“我们家子书如今长大了,燕子也长大了,小时候的戏言怎么能当真呢?” “是啊,子书真的没做啥,就是让燕子别给他送香囊了,谁能想到燕子就想不开了呢?”吴氏也说。 坐在里屋陪着梁燕的季初夏听明白了,敢情周长盛两口子都是知情的。 韩氏气得咬牙切齿的指着周子书:“你原话怎么说的?” “娘,让他们走吧。 ”梁燕沙哑的声音有些刺耳,拼尽全力的喊出来的。 周子书垂着头没说话。 韩氏啐了一口:“你说我们家燕子恬不知耻,你会成为秀才,以后是要当大官的,我们家燕子配不上你是不是?” 周子书点了点头。 “你还说,你家里早就相中了季家的夏夏,你都看不上,更不用说我家燕子了,粗鄙不堪是不是?”韩氏摇头:“你杀人诛心啊,谁要高攀你们家?可当年孩子都小的时候,何止两个孩子在一起说的戏言,你们不也说燕子长大了要嫁给你们家子书吗?我们不当真,可燕子是个傻的,当真了,我苦命的孩子啊。” 季初夏愕然的看着梁燕。 好家伙,救命带吃瓜,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这真是太离谱了吧? 吴氏忍不住了,起身:“燕子娘,你能不能别泼妇一般?子书说话是不对,可是你这都说的啥话?难道我们不娶梁燕就该天打雷劈了吗?别怪我说话难听,说一句梁燕配不上我们家子书,过分吗?” “够了!”周长盛扯了吴氏一把,险些把吴氏摔在地上,对梁福生作揖:“福生啊,这事儿因我家子书而起,除了两个孩子是真不能成婚,你们有啥要求提吧。” 第108章 脑子有病的梁燕 “你啥意思?以为我们是想要讹诈你家?”梁福生愤怒的看着周长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了解我是什么性子的人?” “福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周长盛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叹了口气:“这事儿让燕子受苦了,我只是想要表达一下心意。” 梁福生摆手:“不用,我今天就是让周子书当着我们两家老人的面把这话说给燕子,让这傻丫头死心。” “好,好。”周长盛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闹出来这样的事情,再要闹大了,周子书的前途也就毁了,这个时候不想低头都得低头。 田郎中可不是只熬药那么简单,这会儿清了清嗓子说道:“人没事了,药也熬上了,你们关起门来去说。” 也不搭理这几个人,扬声:“孙女,咱们回去吧。” “哎。”季初夏赶紧起身往外走,梁燕伸出手抓住了季初夏的衣襟。 季初夏看过来:“你好好的吧,才多大点儿啊?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的不值得。” “我们还是好姐妹吗?”梁燕问。 “是。”季初夏拍了拍梁燕的手,出门往外走,在门口看到周长盛和吃惊的吴氏,也没打招呼,过去跟着田郎中回家去了。 吴氏气得心都直哆嗦,回想起来 刚才韩氏说的那些话,如今都被季初夏听去了,往后这姻缘可咋还有脸攀啊! 回去的路上,田郎中背着手:“那周家的小子嘴下无德,不是个好的。” “可不嘛,爷爷看人真准。”季初夏顺着说了句,心里头是真觉得太悲哀了,梁燕比自己还小两岁,咋想的? 田郎中看了眼季初夏:“你回头可得把眼睛擦亮点儿,选女婿就是选后半辈子的活法儿。” “爷爷,我和我娘现在恶名在外,谁愿意娶个恶媳妇回家?再说了,我娘可答应我十五及笄呢,不及笄敢上门提亲,我不撕了她!”季初夏小声说。 田郎中笑道:“好好好,你这个厉害的,没听说哪个人因为保媒还挨揍了。” 两个人说笑着回家去。 范氏得知因为小儿女的情债官司闹到了上吊这一步,气得骂了几句,倒也没多说啥。 可这事儿到底在村子里传开了,背地里都把梁燕和季初夏放在一起比较一番,再埋汰梁燕痴心妄想几句,得罪季初夏是不敢,可梁燕那丫头可真是不要脸的很。 梁福生出门做活儿都低着头,挑人少的小路走。 梁燕更是在家里整天以泪洗面。 “夏夏啊,咱们去看看燕子吧。”陈秀娥挺喜欢梁燕心灵 手巧的,再者这事儿外面风言风语哪能听不到? 季初夏正在看账目,头也没抬:“行啊,昨儿咱们的席子运出去一车,草药没多少,还不够张家用的,回头娘看看能不能找一些手巧的人过去作坊学本事,富贵一家人可不单单会编席子。” 陈秀娥坐在旁边:“你这孩子咋就不多点儿心思呢?” “多什么心思?我只有赚银子的心思。”季初夏抬头:“娘,爱嚼舌/头的人太多了,穷都活该,跟咱们有啥关系?别说我还真瞧不上周子书,就算是我会嫁给个读书人,也不可能是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吧?” 陈秀娥心里头太赞成女儿的想法了,说了句:“当初,你丁奶奶还提过一嘴呢,说是子书娘有这个意思。” “笑话儿,别人有意思关咱们什么事?一家女百家求,回头还得看我愿意不愿意。”季初夏把账目看完,下地穿鞋:“再说了,我可不是个为了男人寻死觅活的人,也不喜欢梁燕这做法,回头就算我去了,我也没什么好话给她说的。” “那还是别去了。”陈秀娥是真担心女儿再得罪人。 季初夏到旁边水盆洗手:“为啥不去?娘,咱们去看她是情分,别到时候你好不容易收了个徒 弟,再这么就没了。” 陈秀娥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心里头想什么呢?” “当然是想赚银子,娘,咱们家席子用不上绣花这一块,回头真做了一些别的,保不齐娘的手艺就用上了,到时候能就可着你一个人?梁燕要是能想明白,以后怕是周子书想要娶她,都高攀不上呢。”季初夏擦干净手:“走吧,娘。” 陈秀娥拿自己的女儿也是没法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自己已经习惯听女儿的话了。 准备了鸡蛋和一块腊肉,娘俩出门往梁福生家来。 街上的人看到娘俩,都凑过来搭话儿,季初夏看陈秀娥跟这些人寒暄,默默地跟在身边。 不管是谁都会夸一句:“咱们夏夏真是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呢。” 对于这样的夸奖,季初夏也只是笑着点点头。 来到梁福生家门口,陈秀娥上前跟在院子里洗衣服的韩氏搭话儿:“燕子娘,忙着呐?” 韩氏抬头看到这娘俩,叹了口气过来:“家里要忙的事情多得很,我只能在家里守着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们娘俩过来看看燕子。”陈秀娥说。 韩氏陪着俩人往屋子里来:“我是没敢求上门,这些天可要愁死我 了。” 三个人进门,梁燕住在里屋,这会儿呆呆地坐在炕上,眼神呆滞空洞,哪怕陈秀娥和季初夏进门来,她好像也没感觉到似的。 “这孩子可咋整?去问了田郎中,说是人没事,这是心病。”韩氏抹着眼泪,哭道。 陈秀娥坐在炕边,说:“燕子啊,你好些日子没过去了,先前不是想要给你娘做春衫吗?再不做可就到夏天了。” 梁燕缓缓地转过头,眼神慢慢聚焦在季初夏的身上,突然说了句:“是因为你,他才不要我的。” “是吗?”季初夏微微蹙眉。 梁燕突然激动起来了,从炕里往外爬,直奔季初夏。 这可把郑秀娥惊到了,起身就挡在了季初夏身前,韩氏过去挡住梁燕:“燕子!你是疯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就是想问问夏夏,为啥要跟我抢子书哥啊。”梁燕哭着嘶吼着。 季初夏挪开两步,站在陈秀娥身边,淡淡的说:“那样的人,我瞧不上,他还不配让我动心思跟谁去抢。” “你说什么?”梁燕怒视着季初夏。 季初夏冷冷的说:“我说,你确实脑XX病!忘记你拉着我的衣襟问我的话了吗?梁燕,你自己不想好,谁都帮不了你,娘,咱们走吧。” 第109章 必须要囤粮了 梁福生就在作坊里做事,这可把韩氏急坏了,抬起手要打梁燕:“你个猪油蒙心的!谁让你这么跟夏夏说话!” “可别打孩子。”陈秀娥拦住了韩氏,轻声说:“岁数太小,想开就好了。” 梁燕哭的很大声:“你们都觉得夏夏好!都护着她!那我呢?我呢?” “你能上吊啊,再去上吊啊。”季初夏冷哼一声:“你娘说的一点儿没错,猪油蒙心都夸你了,人家都不正眼看你,你还以为是我的原因,梁燕,你都不知道为啥人家看不上你,就怪别人?” 梁燕一下子把眼泪都憋回去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季初夏,她怎么能让自己去上吊? “因为你啥也不会,年纪小,家境不够好,也因为你够着人家,先自轻自贱,再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才多大啊?不想怎么赚银子,就满脑子想男人了?”季初夏说:“亏着我娘还在家里念叨着,说你心灵手巧,是个好苗子,要我说啊,脑子不行的人,咋帮都没用。” 梁燕盯着季初夏:“你说要帮我?” “我没说,你也少跟我动心思帮你去当媒人,是我娘想帮你。”季初夏说。 梁燕看向陈秀娥。 陈秀娥只能硬着头皮把这话接过去:“燕子啊,别人瞧不起咱们,那是咱们没本事, 没本事就学啊,等回头别人觉得咱们好了的时候,保不齐咱们还看不上他呢。” “师父,我做错了吗?”梁燕又哭上了。 季初夏心里头这个闹得慌:“对!你还以为你做对了?丢了爹娘的脸不说,还差点儿丢了自己的命!你死了能咋的吧?耽误周子书读书了?娶媳妇儿了?生孩子了?还是你做鬼能缠着他一辈子?可别再问了,你这些天白活!” “你别说话了。”陈秀娥拉着季初夏到身后,这孩子说话也太冲了。 季初夏可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了,说道:“想要活出个人样儿来,那就的想法子拼命学本事,人不大还恋爱脑,想明白就去我家找我娘,想不明白你就在家里,做个人吧,为了你,你娘整日在家守着,外面啥都不做了,日子不过了吗?” 韩氏可遇到了个说得她眼泪直流的人了,还说啥?同样是闺女,瞅瞅人夏夏啊,多聪慧,自己家这个就糊涂的很呐。 陈秀娥是被季初夏从梁家拉出来的,到大门外,季初夏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憋死我了,娘,要不是你在跟前,我会揍她。” “少说两句,脾气越来越大了。”陈秀娥低声说:“咱们去看看我娘。” 好家伙,出门一趟都要去看看自己的干娘, 季初夏笑了:“娘,你最孝顺了。” “可不行黑脸了。”陈秀娥娘俩往田郎中家里来。 田郎中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篾筐里晒着今年的第二茬儿草药,眉头紧锁,一脸的心事重重。 “外公。”季初夏欢快的喊了声。 田郎中回头看到闺女和外孙女回来了,赶紧起身过来开门:“快进屋去,今儿让你外婆炖当归鸡。” “行。”季初夏和陈秀娥进院。 陈秀娥去见范氏,季初夏跑去看草药。 “夏夏啊,年头要不好啊。”田郎中说。 季初夏笑了:“咋了?咱们这些年都风调雨顺的呢,外公从哪里看出来的?” 田郎中背着手走过来:“今年的草药都很特别,路边都是草药。” “这不是好事吗?”季初夏有些不懂了。 田郎中摇头:“事出反常可不是好事,我师父就说过,如果草药在本就没有的地方长出来了,还不是一棵两棵,那可能就是闹大病了,天上病,地上药啊。” 季初夏愕然的看着田郎中,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曾经的一个画面,基地从外面取回来的土,繁殖能力都超级强,长出来各种各样的草药,当时,基地里的教授都很奇怪,难道是外面的环境破坏殆尽的缘故?所以就算大地想要救人都不能,只有到气 候好一些的基地里才发挥出作用? “夏夏?”田郎中看外孙女走神儿,叫了一声。 季初夏赶紧应声:“哎,我在听呢,外公,我在家里也挖了个地窖,咱们囤粮。” 田郎中:……!!这孩子反应这么大? 能不大吗? 季初夏本来那点儿安全感瞬间灰飞烟灭,一切都看着安稳下来了,如果真是有天灾,那活下去就是很严峻的问题了。 “倒也不用那么紧张。”田郎中说。 季初夏摇头:“有备无患,外公啊,我先出去一趟。” 田郎中都没来得及拦一把,季初夏一溜烟儿似的跑出去了,到季家学堂门口敲门。 “阿姐,你咋来了?”季平安还奇怪呢。 季初夏说:“没事,我去找祁公子。” 祁玉正在看书,见季初夏进门来,笑道:“东家可鲜少来这边,这是有事吗?” “嗯,我是想问问祁公子,读书的人学不学天文地理,占卦问卜的本事?”季初夏这些日子可没少看各种书,知道但凡读书人,没有不看易经的,祁玉既然能得举人,管咋是得有些研究吧。 祁玉笑了:“群经之首是周易,虽重不在占卦问卜,可也略有涉猎,季姑娘还相信这个?” “我不太信,但刚才外公跟我说今年地气有异,草药到处都是 ,还说可能有大灾,我想问问祁公子怎么看。”季初夏说。 祁玉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了,看着季初夏,这种民间俗语多数人都会当做笑谈,她怎么吓得脸色都变了? “我脸上怎么了?”季初夏摸了摸自己的脸。 祁玉摇头:“你怎么吓成这样子?” “我……”季初夏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不能对祁玉说自己经历过末世吧? 灵机一动:“我前几日做过一个梦,梦到田里不长庄稼,很多人都病死了,所以听到外公这么说就很害怕。” 祁玉点了点头,起身从书箱里拿出来一副笅杯,抬头看了看季初夏:“这事儿,你要怎么问?咱们试试。” “就问有没有天灾行吗?”季初夏还是头一次看到笅杯,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祁玉摇头:“这可是关乎很多人的事,问这个我测算不出来。” “那就问、问席子作坊那边的买卖吧。”季初夏心里盘算,红粮杆如果能做席子,那必定是长得好,杆儿长得好就会有粮食嘛。 祁玉点了点头,三次掷杯后,抬头看季初夏。 季初夏问:“咋样?怎么说的?” “凶。”祁玉微微蹙眉:“这有些不合常理啊。” 季初夏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蔫了,不合常理啥啊?看来必须要囤粮了! 第110章 地龙翻身了 季初夏没多解释,甚至跟陈秀娥都没说,因为解释不清楚,毕竟祁玉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可她不能冒险。 去作坊找到乔大牛去安江镇。 此时,春种刚过没几天,正是农闲的时候,安江镇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多数过来卖掉家里养的鸡鸭活禽,也有很多卖鸡蛋的。 季初夏对鸡蛋情有独钟,一文钱一个鸡蛋也很划算,所以季初夏把鸡蛋都收了,乔大牛在旁边都看傻眼了,小声说:“夏夏,这鸡蛋吃不完会臭,你买这么多要做啥?” 听乔大牛这么说,卖鸡蛋的老婆婆不愿意了,瞪了一眼乔大牛,对季初夏说:“咱们家的大公鸡可威武着呢,这些蛋保证各个都能孵小/鸡仔出来的。” 季初夏笑了:“那行,都放在车上吧。” 老婆婆可仔细了,还帮着把鸡蛋里隔着的草都铺好了,啧啧两声:“姑娘这几百个蛋,可是家里要有多少个妇道人家坐月子啊。” 乔大牛旁边气得翻白眼儿。 到了东升粮铺,季初夏跟小伙计谈好价格后,粮食装上车让乔大牛先回去,她到了街口找来了两个车脚夫,又装了两车的粮食,等天黑下来才往回走。 防人之心不可无,接下来一直到秋天都是 青黄不接的时候,若是欠收还好,真要是绝收的话,村子里的人就会盯着有粮的人家,小门小户过日子,谁家也受不起这个,所以这事儿得背着点儿人。 忙活到半夜,季初夏才回到家里。 陈秀娥就在院子里等着,拉着她到屋子里:“你这孩子是咋回事?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现在才回来?” “娘,我好累,好饿。”季初夏直接躺在了炕上:“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陈秀娥叹了口气出门去了,到灶房里端来饭菜,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吃东西,说道:“我倒是想管你,可也要管得了啊,你是主意正的,夏夏啊,娘管咋也是比你多活了几年,跟娘说一说成不?整日里心慌慌的呢。” 季初夏抬头看了眼陈秀娥,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说:“我囤了一些粮,趁着粮价还没涨,回头青黄不接的时候要涨价的,也不知道今年收成好不好啊。” “这几年收成都好的很,家家户户都有存粮的,你这不是瞎胡闹吗?”陈秀娥忍不住叹气。 季初夏笑了:“你看,我说了吧,你又觉得我瞎胡闹,我不说吧,你说你心慌慌的,但你想一想啊,但凡我做的事有错的吗?” 这把陈秀娥说 的哑口无言,只能说道:“随着你闹腾了,不过你外公今儿倒是念叨着也要囤点儿粮呢,不知道你们俩这都是啥心思。” 听说田郎中也要囤粮,季初夏更加觉得自己做的对了。 买卖格外好,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梅若雪开开心心的回来找季初夏,拿出来账本:“你可看看,咱们的食府可赚钱了呢。” “赚钱是好事,若雪姑娘想不想再在别处开食府?”季初夏打开账本,说。 梅若雪笑道:“就说你这眼界不寻常,我这趟回来也是想跟夏夏商量一下,咱们还有菜谱不?回头我出去一趟,多开几家食府,这边掌柜和伙计都找好了,咋样?” 季初夏抬头看梅若雪:“也有我的份?” “红利三七开,怎么样?”梅若雪豪气的说。 季初夏顿时笑了:“行,等我两天,我给你整理出来全套的菜谱。” “我可以代笔,咋样?”梅若雪有些急不可耐。 季初夏当然愿意,她对梅若雪虽然不是很了解,可祁玉自己总不陌生啊,再者要入仕途的人可爱惜名声了,不用多了,还有两年时间,只要能赚到钱,祁玉走之前,苗头不对的话就可以跟梅若雪买断嘛。 两个人说干就干,季初夏研 墨,梅若雪执笔,一个口述一个记录,配合的非常默契。 正忙着,梁燕到门口了,陈秀娥开门让她进来,轻声问:“可是想开了?” “师父,夏夏骂得对,我想开了。”梁燕羞愧的说。 季初夏不经意的撩起眼皮儿,看到陈秀娥笑呵呵的跟梁燕说话,微微挑眉,她不太喜欢跟人有太深的纠缠,不过看到梁燕这么小小年纪就恋爱脑,挺生气的,不然也就不会那么骂她一顿了。 陈秀娥带着梁燕进屋去了。 “夏夏,你挺在意那个小姑娘?是姐妹吗?”梅若雪顺着季初夏的目光看过去,问。 季初夏想了想:“是很好的玩伴儿,不过都长大了,心思就杂了,怕也算不得姐妹吧。” “你这脾气秉性啊,咱们俩做姐妹最合适,回头等你试大一些了,姐姐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增长见闻,以后准是个了不起的。”梅若雪笑着说:“怎么样?” 季初夏问:“做姐妹要怎么样才算呢?” “咱们现在这样就算啊。”梅若雪捏了捏季初夏的脸蛋:“等我得空就义结金兰,从此以后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季初夏噗嗤笑了:“行,若雪姐姐做主。” 本来还担心以后买卖不长远,这 关系该攀就得攀。 “宿主点醒梦中人,行善积德到开启第二层货架的标准了,请选择商品。”这么一句话在脑海里响起。 季初夏捂着肚子:“若雪姐姐,我内急,等我一会儿。” 说完,撒腿就跑,惹得梅若雪笑出声来。 季初夏到了屋后才问:“什么都可以选?” “生活所需,可以选。”空间说。 季初夏毫不犹豫的说:“药品。” 空间:…… 上次给,磨磨唧唧不要,这次让她选,竟然选了药品,这人多少有点儿难伺候啊。 确认了选择,季初夏也没敢进去查看,主要是怕自己突然原地消失被家里人发现,那可就糟了。 去井台打水准备洗手,寻常清亮亮的井水竟是泥水汤样儿,季初夏狐疑的又打出来两桶水,都是泥水汤。 心提到了嗓子样儿,这是要地震啊? 刚有这个想法,身体一晃就跌倒在地上,她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咔嚓的声音传来,扭头就见灶房和柴房的墙壁裂开了好几道口子,摇摇晃晃的倒下去了。 “地龙翻身啦,快逃命啊!”外面立刻有人喊叫起来,季初夏爬起来就往前院去,见梅若雪拉着陈秀娥和梁燕出来,也没停下,直奔学塾…… 第111章 灾 学塾里,祁玉把孩子们都带到院子里,让他们不要惊慌的同时,往大门口来,刚到门口,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了,季初夏厉声:“到外面空地上去!快走!” 石郎庄已经乱套了,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等祁玉说话,季初夏扭头就往作坊那边跑去,刚进门就看到原本的两间草房倒下去了,脸色一白:“有没有人受伤?人呢?” “东家。”钱富贵扯着脖子在棚架下面喊:“放心吧,都没受伤。” 季初夏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缓了一口气撒腿又往田郎中家跑去。 此时,大地已经不颤动了,可季初夏很清楚有了第一波,必定会有几次余震,她把田郎中和范氏都接回到自己家里,后院地方开阔,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来是灾年了。”田郎中叹了口气:“你们娘几个别乱跑,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受伤的人。” 季初夏坐在小板凳上,心有余悸,抬头看着阴沉的天:“接下来几天怕是要下大雨了,咱们两家的房子都还算牢固,村子里许多人家的房屋怕挺不住了。” “咱们村子里张家的房子最结实呢。”范氏说。 陈秀娥轻声:“他们家可不愿意跟村子里的人多往来,这会儿都自求多福呢,说来 咱们这儿的地龙十几年没翻身过了。” “可不是嘛,今儿年头不好。”范氏说。 季初夏垂眸,确实在原身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地震的印象,若是地震带的话,肯定不会消停这么多年,唉,好像没有消停的时候啊。 “我去作坊那边把人都叫过来。”季初夏出门,谁都不知道下一次会什么时候来,所以必须打起来十二分精神。 钱富贵一家跟着过来,季初夏带着他们检查了房屋受损情况,除了后院的灶房和拆房倒了外,西厢房的墙体也有了两道不小的裂痕,所幸东厢房和正屋都很牢固。 钱富贵一家住在东厢房里,季初夏一家人和范氏住在正屋,祁玉把孩子们都送回家,季平安把他带回来家来,住在西屋。 “我去看看外公。”季初夏丢下这么一句话出门就走,脚下生风。 范氏和陈秀娥想要拦着都没机会,娘俩苦笑着摇头。 季初夏往田郎中家里的路上,看到了好几家的屋子都塌了,不过这次震的不算严重,并没有看到哭的死去活来的人,等到了田郎中家门口,十几个人都在院子里,都是皮外伤,不算太严重。 “外公,我来包扎。”季初夏过去接过来田郎中手里的布条,看到地上新鲜的止血草 拿起来在手里揉出来汁水,连带着止血草一起敷在伤口上,动作麻利的包扎好,立刻走向下一个。 田郎中没注意这边,也忙着给这些人包扎,十几个人包扎好了后,田郎中挨个嘱咐了一遍,才问:“夏夏,你怎么来了?” “接您回去,咱们这边的屋子先不管了,家里的房子比较结实。”季初夏说。 田郎中叹了口气:“这好的不灵坏的灵,走吧,走吧。” 俩人锁了门回到了季家,这边陈秀娥和范氏把锅碗瓢盆能用的都倒腾出来,钱富贵爷几个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灶台,不管到啥时候都得吃饭啊。 陈秀娥看着糟蹋的那些东西都抹眼泪,可有什么法子? 刚做好饭,瓢泼大雨夹冰雹就砸下来了,陈秀娥站在门口看着掉在地上的冰雹,喃喃低语:“完了,今年的庄家都完了,老天爷啊,这是要不给人活路啊。” 季初夏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大雨下了一夜,谁都没敢睡,索性没有余震。 可还没等松一口气,余震就来了,晃得人都站不住,都跑到后院空地上,陈秀娥资者老天可放过自己家的房子吧。 余震十几次,季家的西厢房塌了,东厢房开裂,傍晚的时候太阳把天空都照得血红血红的, 一天一夜时间,石郎庄哀鸿遍地。 到处都是哭声,人们默默地收拾着残破的家,季家也是一样,谁都不想说话,陈秀娥和范氏在院子里做饭,俩人都在抹眼泪。 “得盖更牢固的房子。”季初夏说。 旁边的梅若雪连连点头:“我出银子。” 季初夏偏头看梅若雪,突然笑了:“那我可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咱们是姐妹,我看这院子足够大,学堂也放在这边,院子高高的起墙,回头也安全。”梅若雪说:“怎么样?” 季初夏摇了摇头:“太不容易了,百姓日子要苦了。” 晚上,所有人都挤在正屋将就了一晚。 天亮的时候,田郎中吃了一口饭就急匆匆的回去,想着帮村子里的人治伤,来到家里看到四敞大开的门,田郎中脑袋都嗡一声,跑进院子里快速的查看了屋里屋外,气得跺脚:“缺德的!是谁这么缺德啊!偷我的草药做啥啊?” 等季初夏几个人得到消息跑来的时候,田郎中已经气得脸色青/紫,说不出话来了。 范氏和陈秀娥扶着田郎中进屋,这边屋子倒塌的厉害,不过屋子里乱糟糟是招贼了,那么危险的时候竟还有心思做贼,范氏也气得爆粗口了。 季初夏出门查看一圈,找 到无人的角落里进空间取出来一瓶速效救心丸放在包里,回到屋子里先给田郎中送到嘴里几粒。 等田郎中缓过来了,季初夏才说:“草药没就没了,这边咱们先不住,回头重建宅子就在这边。” “夏夏啊,那些草药现在是能救命的啊。”田郎中气得抹眼泪:“没想到竟有人会偷咱们家,我一辈子与人为善啊。” 范氏冷声:“哭什么?这东西没啥不好查到的,做贼能偷还能用吗?百草堂也好,另外几家药铺也好,哪个不认得你?过去知会一声,拽贼拿脏,回头逮住剁了他的狗爪子!” 田郎中立刻点头:“对!我这就去安江镇!” “外公别着急,咱们先回去好好歇着,我认得百草堂的掌柜,什么时候去都能问出来。”季初夏说:“先回家。” 田郎中家里遭贼瞬间在村子里传开了,季初夏趁机放话出去,草药被偷了,外公气病了,不接诊。 村子里受伤的人,都恨透了偷东西的人,恨不得逮住抽筋剥骨。 高大有躲在家里,笑得贼兮兮的:“爷,奶,我厉害吧?咱们去卖钱,回头修屋子的钱都有了呢。” 高老太一把抱住了孙子:“我的乖孙啊,可真真是个厉害的哟,可算报仇了,呸!” 第112章 被撵出来了 外面还在下雨,钱富贵爷仨冒着雨把东厢房加固,接下来如果不震的话,房子好好修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陈秀娥冒着雨去田里看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哭红了眼睛,刚长出来的秧苗都被冰雹砸没了,就算是现在天晴再补种的话,也过了农时。 想到女儿囤粮的事,陈秀娥心里头很慌,女儿不对劲,她难道能未卜先知吗? 地震的地方可不单单是石郎庄,受灾最严重的李家庄,季长林看着几乎成了废墟的家,站在雨里一天都没动地方。 心里头总觉得是遭报应了。 “爹。”李福宝拿着锄头过来:“能挖出来多少是多少吧。” 季长林嗯了一声,爷俩动手开始干活,李翠芬在旁边哭天抢地,爷俩谁也没搭理他,到了这个时候哭还有什么用? 李家庄几乎看不到一栋完整的房子,接连的大雨,粮食挖出来没多久就发霉发芽不能吃了,投亲靠友离开李家庄的人很多,可李家无处可去。 李老汉把家里的银钱挖出来,好年成这些银钱是保障,可如今简直不够看,爷几个坐下来一商量,盖屋捉襟见肘不够,李婆子啐了一口:“那就把季长林一家撵走 !留着在这边可养活不起他们一家四口!” 这下,李家几个媳妇儿可都不容了,婆婆都说这话了,一个招赘在家里还横行霸道的姑子,谁不膈应? 妇人们七嘴八舌,李老汉只能看儿子,儿子们都低头不语,态度也就明摆着了。 “这样吧,不管咋说也在这边过了十几年了,空手给撵回去也不好看,要么咱们凑点儿钱给他们。”李老汉说。 大儿子一听这话不愿意了:“爹,你这话可有意思了,我们贴补他们的还少啊?如今谁家还有啥?房屋没了,田也完了,还要给他们凑点儿钱?要我说啊,得让翠芬孝敬孝敬你们二老,毕竟她可是被你们宠大的。” 哥几个不让劲儿了,李老汉只能怒道:“怎么的?一个个都翅膀硬/了?” “爹,这要说根正,你这些孙男娣女可是正儿八经的李家人,季长林嘴上不说啥,心里头就真愿意孩子都随李家姓,可到底不是正根,更不用说福宝心里头可想着季家呢。”大儿媳妇曹氏走过来,说道:“不是咱们不管他们,可这也要看怎么管啊?难道我们都把孩子掐死,不吃不喝养活他们一家?” 这话说的李 老汉一张脸都成了红关公,对着儿媳妇打也不行,骂也不是,再者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瞅着自己呢,只能一甩手:“你们做主吧,我老了,不成用了。” 李长发和李长德哥俩就等这句话呢,带着老三李长禄直接出门去找季长林了。 “大哥,你们来了啊,快帮我把这些东西挖开。”李翠芬也不哭了,跑过去说。 李长发看了眼李翠芬:“前些日子季长林病了一回,吃药看病花了快十两银子了,这个账就不跟你们算了。” “啥?大哥你说啥呢?”李翠芬瞪大了眼睛看着李长发。 李长发也不愿意跟她废话,走到季长林跟前:“如今这场景你也明白,家里头养活不起你们一家子,田里的庄稼也都毁了,别人都投亲靠友,咱们家没啥亲戚能投奔,你倒是可以回去石郎庄,往后在那边安生过日子吧。” 季长林没言语,李翠芬不让了,一把扯住李长发的衣袖:“说啥呢?你说啥呢?让我们去石郎庄?爹也是这意思?娘也是这意思?” “不然你给他们养老送终?”李长发厉声问:“是不是不要脸习惯了?这些年我们都照顾你们家,应该的啊? ” “好啊,要撵我们走啊?”李翠芬退后两步:“我家季长林木工好,你们家里门窗桌椅是不是他做的?谁家这些年请过木工来做活儿?当初入赘的时候你们都不言语,现在撵我们走,凭啥?” 李长发也来脾气了:“凭你!蛮不讲理,跋扈,整日没消停的,心里头一肚子坏水行不行?” 村子里谁不知道田郎中为啥不来的?还不是这两口子坏心肠的跑去衙门告状,结果可好了?季家风平浪静的,倒是自己一家子跟着被人指指点点,之前张家收粮价格好,自己家是一粒儿都没卖出去,为啥?张家不要! 李翠芬一跺脚:“那也不行,我就是不走!” “不走就还钱!给季长林看病的钱,还了!”李长禄过来推开李翠芬:“少在我们跟前张牙舞爪的,别人不敢打你是因为怕我们哥仨,真以为你厉害?” 李翠芬被推了一个趔趄,抬起手指着李长禄:“我家长林咋病了?还不是你们打的?我凭什么还钱?” 李长禄上来就给李翠芬一嘴巴。 旁边季长林被儿子拉到一边去了。 季福宝小声问:“爹,咱们回去吗?” “哪有脸回去?”季长 林看着哥仨和李翠芬都要打起来了,只能说:“可咱们还能去哪里呢?” 话音落下,李翠芬的哭嚎声就震天响了,季长林嫌弃的别开脸,季福宝也不愿意往前凑合,任凭李翠芬哭嚎着撒泼。 李长发兄弟几个放下狠话,早走早好,不走就天天来打她,扬长而去。 被撵回来的李福慧蹲在角落里,是季长林临时支/起来的草棚子,也不管李翠芬哭喊的厉害,阴沉着脸不吭声。 见没人搭理自己,李翠芬也不哭了,爬起来到季长林跟前:“回去,咱们都回去,长林啊,我看季平安跟咱们家福宝挺好的对吧?让福宝去求他,不行我去下跪,总不能在这里被他们欺负。” 季长林摇头:“你的性子太好强了,石郎庄的村/长放出话来,不让我再踏入石郎庄一步。” “爹。”李福宝拉着季长林的衣袖:“我去求大伯娘,去求夏夏姐和平安,咱们走吧。” 季长林叹了口气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头没言语。 李福宝连夜爬山来到石郎庄,天亮的时候跪在了季家门口,天刚放晴,太阳明晃晃的升起来了,他看着紧闭的大门,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 第113章 山那边有疫病了 陈秀娥一大早开门被吓了一跳,看着孩子满身湿漉漉的样子,伸出手拉着李福宝起身:“快起来,这是怎么了?” 李福宝摇头:“大伯娘,我不敢起身,我一家无处可去了,想要回来避灾,可是我爹娘做事不厚道,没脸过来求大伯娘开恩,我求大伯娘收留我们一家吧,家里的房屋都塌了,田也被李家收回了,呜呜呜。” 门外这动静也被起身去洗漱的季初夏听到了,回头看了眼走过来打量着李福宝:“你回家去,你爹娘的主不是你能做的,如果想要回来得他们出面。” 陈秀娥大吃一惊,凭她对女儿的了解,这种时候肯定不会愿意把他们一家子收留进来的啊。 李福宝不敢相信的看着季初夏:“夏夏姐,真的吗?他们回来就能收留吗?” “收留谈不上,当初算账的事情谁都没忘,如今想要回来就按照当初的价儿,这里的房屋和你那一半的田收回去,并且把房屋的另一半钱给我们,这边宅子给你们也不是不行,别用什么一家人这样的话当由头,真是一家人就不会闹出来那么多事,我这门口也不是善堂,你听明白了吗?”季初夏说。 李福宝点了点头:“我听明白了,夏夏姐说的对,我这就回去 跟我爹娘说。” 看着李福宝转身走出去的样子,季初夏转身往回走,陈秀娥赶紧追上来:“夏夏,这边院子真的要给他们吗?” “不是给,是卖给他们,咱们西边的作坊可以盖屋,外公和外婆那边的院子足够宽敞,盖一个结实的房屋以后过日子也安生,灾年不让别人说咱们不讲情面,可要想再说什么一家人的话,门都没有的。”季初夏说。 陈秀娥反倒心里头踏实了,这才是女儿的真实想法嘛,总是觉得看不透,偏偏还是自己生的,唉。 李福宝回到家里,刚把事情说完,李翠芬就炸了:“啥?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从我们这里拿银子?要有那么多银子去石郎庄作甚?我们去安江镇!” 季长林看了眼李翠芬:“不是你让福宝去的吗?” “我让去的,要知道他们要钱,谁去?收拾东西去安江镇。”李翠芬冷声:“石郎庄也不待见我们,你有木工手艺,咱们怕啥?” 这让季长林动心了,他确实不愿意回去石郎庄,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没发过,但还是问了句:“那院子没塌?” “塌了,不过正屋好好的。”李福宝说。 李翠芬摆手:“不管那些,收拾好搬家。” “娘,真去镇里住吗? ”李福慧跑过来牵着李翠芬的衣襟。 李翠芬点头:“对,以后咱们就不是泥腿子了,当个镇里的富贵人。” “这些都给娘。”李福慧拿出来鼓囊囊的手帕递给李翠芬:“是我这些年在他们手里得到的零花钱。” 李翠芬喜笑颜开:“好闺女,回头娘给你买胭脂水粉。” 一家人把能带走的东西都拾掇出来,季长林雇了牛车拉着这些东西离开了李家庄,走的时候李家人一个都没露面,李翠芬也没去看他们,恨都恨死了,大难来临先把自己一脚踢开了,算什么亲人? 几天过去,不见季长林他们回来,陈秀娥纳闷,跑来问季初夏。 季初夏正在规划盖屋,田郎中和范氏恨不得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盖屋,想要过一过家里热热闹闹的日子,所以房屋规划的事情就被季初夏接过来了。 “娘,他们想回来是因为无路可走,我要是直接拒了会结仇,那家人没什么良心的,但听说我要钱一准翻脸,肯定不回来啊。”季初夏笑眯眯的说。 陈秀娥啧啧两声:“人小鬼大的,还笑得出来呢,今年的田不成事了,种什么都来不及,眼看着颗粒无收了。” “种地薯,来得及。”季初夏看了眼外面:“我让慕公子给 我寻地薯种子了,回头咱们家的地都种这个。” 地薯,其实是土豆,但安江镇这边没人愿意种。 季初夏是在风物志看到了,并且宁远县就有种植,为了能拿到地薯种子,早就让慕南风去收一些回来了。 陈秀娥问:“地薯并不好吃,不如种一些青菜瓜果啥的。” “不能储存,价格不高,不能当粮食吃。”季初夏说:“信我准没错。” 可当慕南风带回来地薯种子的时候,季初夏傻眼了,一个个都跟牛眼珠子似的,这东西真的是土豆吗? 特地尝了尝,确实是土豆,可这样太小了。 “慕公子,当地人可说怎么种了?”为了保险起见,季初夏问。 慕南风说:“就直接埋在地里,没啥难的。” 季初夏绝对不对劲儿,牛眼打小的种子上有四五个芽点,所以种上试试吧。 看到种子的时候,季初夏就很想把空间里的土挪出来点儿,可奈何空间抠门还挑剔,土是不可能给的,要带种子进去也不行,似乎只认药材,这多少让人心塞。 季家是最早开始整理田地的人家,村子里的人知道他们种地薯,本来还好奇的心思瞬间冰凉了,那破玩意儿就是白瞎田。 季初夏选择家里一块松软的土地,起了高高 的垄,肥料来不及准备是没办法的事情,现有条件尽可能做好就行。 二十亩地种了一半,地薯种子不够,就一分三。 剩下的田种白菜,菜种是在空间取出来的,跟小青菜不同,这白菜吃法多,并且也没见到谁家种,最重要的是可适应农时,甚至还要了一包葱种,葱很常见,山里都有野山葱,不过季初夏拿出来的种子可比这里的好太多了。 为了能把这些种好,季初夏整日里泡在田里,白菜墩旁边种萝卜,要再过一个月才能种,葱种要把地块耙平,三尺宽窄一个小池子,等葱长大一些再移栽。 “啧啧,咱们夏夏会的花样可真多,以前也没看到她下过田啊。”赵氏跟陈秀娥说。 陈秀娥苦笑:“说是她爹教的,我也拦不住,这地不然也荒了,随她折腾吧。” “瞅你说的。”赵氏翻了个白眼儿:“你可不知道如今我们背地里多眼气你有个好闺女呢,这闺女一看就是财主命,回头你就等着享福吧。” 季平安跑得满头大汗到田里:“阿姐!阿姐。” 季初夏回头看着季平安:“咋了?” “外公说,山那边有疫病了,咱们快都回家去!”季平安说。 季初夏脑瓜子嗡一声,这怎么怕啥来啥呢? 第114章 草药紧缺,空间有药 疫病来势汹汹,石郎庄的人怒不可遏的冲到了老高家,高大有被五花大绑的吊在村子里临时竖起来的柱子上。 这些日子都在帮田郎中找草药。 不为了别的,田郎中能救命啊,虽然田郎中和村子里人都去山上采药,可草药制备需要时间,所以今天有人在安江镇看到高家卖草药,还都是制备好的草药,回来就找到了周长盛。 周长盛气得脸色铁青,押着高价人去安江镇药铺把草药赎回来,并且把高家人都撵出村子去了。 季初夏还纳闷春财没给自己送消息,结果高家根本没有把草药卖给百草堂,而是卖给了一个叫常健堂的药铺。 因为一开始就跟百草堂做了买卖,季初夏也没多看别家,荣安堂的人直接追到了石郎庄,掌柜的穿着长袍大褂,胖墩墩的他找到了田郎中,高价收药。 “不卖,如今这些草药是救百姓命的。”田郎中拒绝的干脆利索。 掌柜的一听这话不愿意了:“你个赤脚郎中还来脾气了,有银子不赚岂不是少脑子的?我们东家不在乎价钱,你开价就行。” “都说了不卖。”田郎中赶人出门。 掌柜的在门口冲着田家啐了一口,悻悻离去。 一肚子闷气回 到了安江镇,刚进门就有小伙计笑嘻嘻的过来报喜了:“掌柜的,百草堂被查了,那些草药咱们接手,这县令是个会来事儿的。” 掌柜的冷哼一声:“那是,也不看看咱们东家是谁,也就乡野的泥腿子不识抬举!” 百草堂的匾被摘了,门上贴了封条,后院大门敞开,所有的草药都被运到了常健堂,疫病的时候,草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掌柜的消息灵通,这次可不单单是安江县受灾了,北边都受灾不轻,疫病极有可能越来越严重,自己这次做得好,就不用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了。 百草堂倒下的无声无息,常健堂拿走了所有的草药,惊动了一个小小的荣安堂。 荣安堂的掌柜的眼红,可他之前比不起百草堂,现在也不敢招惹常健堂啊。 东家回来的时候,掌柜的就跟东家嘀咕:“常健堂不知道是什么路数,看样子背后是有县太爷架势了,东家啊,咱们可咋有出头之日啊?” 王文善摇头:“老段啊,开药铺为治病救人,只要百姓能安康,咱们也算行善积德了。” 段掌柜嘴角一抽,假笑道:“东家说的对,不过东家回来得看看账了,工钱俩月没结了。” “ 好,叫了伙计过来。”王文善到账房翻看账目,查看之后把两个人的工钱给了,回头问了句:“百草堂的春财不错,回头去请来在这边帮忙,接下来只怕忙不过来,再请两个坐堂郎中吧。” 段掌柜扶额:“东家,那样咱们就赔钱了啊。” “老段啊,山那边有疫病了,我这些日子都要去村子里治病,这边得有人,不能让投奔来的百姓没有郎中给诊病吧,听我的,就这么安排吧。”王文善起身去把药箱子背上,叫了伙计去前面往马车里搬了草药,自己赶车去村子里了。 段掌柜气得脸色铁青,嘀咕了一句:“蠢人!败家的玩意儿!” 正如王文善说的,这病来势汹汹,本就因为家宅和田地都毁了而火急火燎的百姓,一家一家的病倒了,石郎庄也没有幸免。 因为太忙,盖屋的事情只能放下,陈秀娥和季初夏都过来帮着熬药和配药,不愿意露面的范氏也坐不住了,出门跟田郎中一起给人诊脉治病。 季初夏颇为意外,她不知道范氏竟也是个郎中。 短短几天时间,草药就不够用了,季初夏想到了百草堂,等她来到百草堂的时候,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了,站在门口纳闷,有个 老汉走过来:“姑娘是寻人还是治病啊?” “百草堂的人呢?”季初夏问:“老丈知道吗?” “知道,说是犯事被官府查办了,呵,也是报应啊,以前的百草堂欺行霸市,如今有了个更厉害的康健堂,就是可惜春财小掌柜了,多好的孩子。”老汉说。 季初夏问:“那春财现在去哪里了?” 老汉指了指南边:“在那边还有王大善人开的荣安堂,要治病去那边吧,大善人是个好的,春财也在那边呢。” “谢谢老丈。”季初夏给老汉行礼,按照给指的路找到了荣安堂。 名字起的好,铺面真小。 在门口往里看了眼,就看到春财正笑呵呵给抓药,看穿戴又成了小伙计。 春财也看到了季初夏,他叫来小伙计帮忙,出门来:“季姑娘,你咋找到这里来了?” “我本来想要去百草堂倒换一些草药的,村子里的草药不够用了,好多村民都病了。”季初夏说。 春财唉声叹气:“东家整不过常健堂,被人家吞了,我们都被遣散了。” “那这里的草药多不多?我能不能买一些回去?”季初夏问,毕竟家里等着治病呢。 谁知道有这事儿啊?去年那些草药如果不卖出去的话 ,可正好派上用场呢。 春财摇头:“我们也收不上来草药,常健堂太霸道了,我劝季姑娘也别去常健堂了,回头保不齐就盯上了,前些日子好多村子里的赤脚郎中都把家里存货送过来了。” 季初夏点了点头:“那行,如果这里做的好就当我没说,做的不好去石郎庄找我。” 春财道谢,看季初夏急匆匆的走了,叹了口气,这世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说坏就坏的这么快,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季初夏回到食府,如今也没多少人来食府吃喝了。 梅若雪见季初夏满面愁容的样子,笑着说:“别着急,这一场遭难的只是北部,咱们外面的食府生意一准好。” “我不是为这事儿犯愁,若雪,能不能在外面买草药进来,村子里的人病倒太多了。”季初夏问。 梅若雪想了想:“行,但是你不能着急,车马赶路也需要时间。” “真的?”季初夏顿时眼睛都亮了。 梅若雪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回去的路上,季初夏突然想起来空间开了药架这事儿,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进空间里去找药了。 看到氯喹片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了,真是个懂事儿的空间啊! 第115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疟疾在古代是能要命的一大疫病,中草药治疗是可以的,但遇到急性发作则会束手无策。 再加上田郎中手里的草药储备太少,导致许多人都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眼看着愈演愈烈,后果不堪设想。 氯喹片的出现显然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季初夏虽然没有什么普世救人的心思,可季家的作坊在,学堂在,医馆虽然是田郎中家的,可两家的关系十分亲近,是少有能互相依存的亲人,她怎么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回到家里,田郎中看到两手空空的季初夏,安慰说:“村民能进山采药的都去了,总比没有草药用要强,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就好,夏夏不着急。” “外公,我不着急。”季初夏是真的不着急,她是在想怎么能把这药片拿出来用,还不能引起任何人怀疑。 毕竟事出反常,她怕被人盯上,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季初夏跟原来的人不一样,是因为家逢巨变,一旦在用药上引起别人的猜测,回头再把自己当成要怪烧死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季初夏想出来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药片碾成粉末,融在水里,每天给这些人喝水就好。 能到田郎中家里求医问药的人越来越少 ,大多数都病倒在家里了,出门都费劲。 季初夏就每天担着水桶给各家各户送水,草药虽然不多,但熬成药汤大家都能先喝一些撑着点儿,等到官府来人就好了。 三天时间,村子里的人都感觉身体舒坦了很多,但凡能坚持进山的人都去采药了,官府迟迟不见人来,自救总好过等人来救。 石郎庄的人进山采药,挑着担子往会送草药的事情传到了王文善的耳中,他在附近的庄子治病,之前就来过石郎庄,因为田郎中在,他便离开了,如今草药紧缺,他只能来找田郎中帮忙。 来到田家门口,刚巧遇到季初夏挑着担子从院子里出来,看着小姑娘满头大汗的样子,他站在马车旁边拱手问道:“请问,田郎中可忙?” 季初夏不认识王文善,只能回头喊了声:“外公,有人来家了。” “来了,来了。”田郎中这些日子都瘦了一圈,正在整理草药的他往门口来,看到王文善赶紧抱拳:“王郎中,你怎么过来了?” “田大叔,实不相瞒啊,我见石郎庄的情况好转很快,想要来取取经,也想要买点儿草药回去救急啊。”王文善还礼:“别的村子越来越严重,在这么下去可 要死不少人。” 挑着担子走出去一段距离的季初夏回头看了眼王文善,这个时候到石郎庄来买草药,外公对他还挺客气,这人是谁啊? 看着田郎中请王文善进院后,季初夏才继续给人送药汤。 药汤是真用草药熬制出来的,但是救命的是氯喹片,所以送药这事儿季初夏就没有让别人帮忙。 田家。 王文善看着手里的方子,暗暗纳闷,主方是一模一样的,剩下的就是根据每个病人不同的情况再做加减,按理说能治好石郎庄的人,也应该治好别的地方的人啊,为什么只有石郎庄的人见效这么快呢? “田大叔,能不能让我给村子里的人诊脉看看?”王文善问。 田郎中点头:“行,刚好我去看看几个病的比较严重的,一起去。” 俩人往外走的时候,田郎中问了句:“文善啊,这官府是不管咱们了吗?一直都没有人过来问问,更不用说草药了。” 王文善叹了口气:“看不透是怎么回事,安江镇也不太平,唉,苦了百姓啊。” 田郎中问道:“常健堂到底是什么背景,怎么还把百草堂给生吞了呢?” “说不好,我那荣安堂是不起眼儿,人家看不上,不然也没跑 。”王文善低声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个省油的灯,回头您老也要小心着点儿,人怕出名猪怕壮。” 田郎中笑道:“我就一个山野村夫,没事。” 两个人说着话,连着给十几个病人诊脉,王文善就更纳闷,再次回到田郎中家里,忍不住问:“田大叔,晚生实在想不通,症状一样,用的药方也一样,我的那些病人怎么就不见好转呢?” “我们家外孙女的法子挺管用的,就是用四枝汤煮水,虽说不像是汤药那么浓,但可以当水喝,别的倒也想不出来别的了。”田郎中说。 季初夏转了一圈回来,王文善本想着看看这四枝汤有什么不同之处,奈何两桶空空,只好作罢。 临走的时候田郎中把家里的草药给带走了许多。 季初夏好奇的问:“外公,这人是谁啊?” “是荣安堂的东家,安江镇出了名的王文善王大善人,这次啊,只怕又要血本无归了。”田郎中摇头叹道:“只是这样的好人,可惜了。” 荣安堂? 季初夏跟田郎中往回来:“原来在百草堂当是掌柜的春财就去了荣安堂,怪不得要来跟您买草药,春财说荣安堂里草药也不多,还说常健堂的人厉害 的很,许多下面的郎中都给送草药过去呢,难道常健堂提前就知道有疫病?” “这世上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们不管那些,只要能安生度过这一关就行。”田郎中说。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自己何尝不想安安稳稳的,就怕自己不惹事,事找上门啊。 王文善都能找上门来,谁知道那个常健堂的人能不能来啊?上次来收草药掉了面子,真要被盯上还挺麻烦。 “外公,咱们准备一些药丸吧。”季初夏跟田郎中商量:“这样就能分下去,也少劳累,再说草药放在这里不妥当,做成药丸谁想打咱们家草药的主意也没门。” 田郎中眼睛一亮,笑道:“还得是夏夏,这法子最好不过了,咱们现在就开始。” “我跟外公学合药。”季初夏自告奋勇。 田郎中连连点头:“好,好,咱们不指望给旁人看病诊脉,至少能照顾好自己和家里人,学着点儿没坏处。” 当天晚上,田郎中的院子别提多热闹了,村民们都跑过来帮忙,熬药的罐子都摆满了院子。 季初夏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药合到药丸里,真要是有人敢害自己的家人,自己不在乎再动一动土地庙当挡箭牌了! 第116章 谁稀罕你的富贵荣华 石郎庄的齐心协力格外显眼,只因王文善毕竟人手有限,很多人来石郎庄求医问药都能得到药丸,但李家庄的人是被田郎中记恨上了,不管是谁来都一口回绝。 这些人不得不去安江镇里看病,常健堂的郎中诊金高,药也贵,没多久就怨声载道了,同时石郎庄的田郎中医术厉害的消息也传到了常健堂掌柜的耳中。 想到那个倔哄哄不肯卖给自己草药的老头,姜桂生就忍不住冷哼,有的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就不信一个小小村子里的赤脚郎中,有什么好摆谱的! 为了摸清楚情况,姜桂生请了两个人去石郎庄问诊。 田郎中对周围的百姓不说多熟悉,但没有不认识的,两个生面孔来看病,他就小心了,给诊脉开药,抓走的药都是山上采回来的新鲜草药,叮嘱回去怎么用后,送两个人走了。 两个人回到常健堂,姜桂生叫了几个郎中过来看这些草药,郎中们都说用的是一样的方子,计量这块也差不多,毕竟开方子是按照制备好的草药,抓药的时候只能用新鲜的草药,这里面就算是差个一星半点也很正常。 姜桂生让两个人回去吃药,自己一个人坐 在账房里琢磨着田郎中的古怪之处,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可也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小伙计跑进来,满头大汗:“掌柜的,不好了。” “咋了?”姜桂生问。 小伙计抹了一把汗珠子:“听说衙门派兵过来了,要把病情最重的地方都围起来,怕过人。” 姜桂生猛地站起来,又缓缓地坐下了,问:“都有哪些地方?” “李家庄那一片,石郎庄那一片,主要是不准人出来,咱们这么多草药可咋办?”小伙计担忧的说。 姜桂生冷笑:“当然是价格越高越好啊,咋办?你这榆木疙瘩的脑袋吧。” 心情大好的姜桂生觉得,只要官府动手了,他再去石郎庄走一趟,保不齐会有大收获。 季初夏一家人把草药用的差不多了,各家各户再采药回来就叫王文善过来收走,价格不变,毕竟王大善人的名声谁都知道,也尊敬这样的人,在这样的灾难面前,人们的善良被激发出来了。 王文善十分感激,虽然别处的情况还不乐观,可到底有了草药,也就尽力了。 不是没有人去衙门求救,可人都没等出安江镇就被拦回来了,说是跟朝廷说了,再等等。 别人 等得起,病人哪里等得起? 田郎中也跟着王文善一起出去治病救人去了,带回来的消息是不容乐观,并且整个安江镇最严重是李家庄、石郎庄和山前庄子这三个地方,官府已经派人在外面围起来了。 这消息传来,百姓慌成一团,周长盛第一个站出来不答应了,毕竟石郎庄的病人很少,症状也很轻,凭什么要一起看管起来? 想要跟另外几个庄子的村/长一起去找上头问问,结果谁都不去,一咬牙自己去了。 乔大牛几个人怕周长盛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一起陪着。 他们刚出村子都不到二里地就被拦住了,差役用杀威棒拦住他们,别说过去了,靠近他们都不行。 周长盛气得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我们石郎庄的人都好端端的,为何要一起拦起来?官府不来人查看百姓们都是什么情况,是想让我们死绝了吗?” 这话让乔大牛他们也都愤怒不已,差役哪里惯着这事儿,最后竟打了起来,周长盛被打破了头,抬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 田郎中赶紧给处理伤口,乔大牛他们也被打的鼻青脸肿,村子里的人都傻眼了,谁都不是傻子,这病最开始一家 一家的病,要不是田郎中治病厉害,他们可都活不成,听说山前村都死了十几个人了。 季初夏看着眼前的情况,心里头暗叫不好,因为梅若雪答应帮自己运草药过来,这会儿根本进不来村子,她想要送消息出去也不容易。 没办法,只能去找祁玉。 祁玉这段日子也没闲着,带着孩子们进山采药的同时也挖野菜,就为了能给村子里的人多储存点儿吃的,刚到村口就见季初夏在学堂门口转悠,快步过去问:“怎么了?” “官府把这里都围起来了,不准我们的人出去,也不派认进来,村/长带着人去理论都被打了。”季初夏说:“若雪姑娘答应给我送一些草药过来,这会儿草药露面就遭了,是惹祸的玩意儿,你能把消息送出去吗?” 祁玉眉头紧锁:“真是糊涂!这事儿交给我就好。” “你要出去怕也要挨揍啊。”季初夏担忧的说。 祁玉摇头:“放心吧,我管咋是举人,打我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这会儿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办了。 祁玉把学塾的事情安排给了季平安,他半夜的时候就走了,看到围着村子的那些差役都凑到一起说话,他 找了个不易察觉的地方,悄悄地摸了过去。 一路到了安江镇。 梅若雪见到祁玉赶紧问:“村子里情况怎么样了?” “季姑娘让我来送个信儿,不能让草药露面。”祁玉说:“准备马车,我得走一趟陶城。” 梅若雪点头:“行,我派人送你。” 祁玉往陶城去,姜桂生进了石郎庄。 田郎中和王文善看到姜桂生的时候,都脸色一变。 “如今我来收草药,也想找一找你们石郎庄的季初夏,听说能从土地公跟前求药的人呢。”姜桂生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人,目光落在了季初夏的身上:“这种妖言惑众的事只听过没见过,若是让我开开眼,石郎庄的这些人都可以先去安江镇,怎么样?” “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田郎中发现这个人是冲着自己孙女来的,那还了得? 姜桂生笑了:“我算不得什么东西,但就是有这个本事,给你们的脸呢,得接住了,真要是个有本事的,我还愿意送她一场富贵荣华呢。” “谁稀罕你的富贵荣华?你听谁说的,我能求药呢?”季初夏走过来,打量着姜桂生:“官府是你们家的吧?我们出不去,你倒进的来呢。” 第117章 多赚银子好防身 这话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看姜桂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姜桂生脸色一沉:“这是什么话?我自是有法子进来,常健堂里郎中多得很,草药也充足,要进来治病救人,衙门必定是要放行的。” “这么说你跟衙门能说得上话了?”季初夏笑眯眯的走过来:“你不是想要看看我跟土地公公要东西吗?那行,你给我们村子里的百姓都下个诊断,到衙门那边说明情况,别围着我们村子,怎么样?” 姜桂生看着季初夏,眼神微微眯起:“你就不怕装神弄鬼的被衙门抓去?” “不怕啊。”季初夏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姜桂生:“我倒是怕你扯着虎皮做大旗,跑我们这些百姓跟前充大尾巴狼。” 这话把院子里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姜桂生气得黑了脸,冷声:“你们这里病的严重,不看管起来别处也好不了,竟还笑得出来!” “下张村也病得厉害,为啥没被看管起来?”乔大牛站出来:“你倒说说看啊。” 姜桂生一甩袖子:“我怎知道?那是衙门里的事。” “你不是跟衙门很熟吗?”季初夏冷嗤一声:“还进来治病救人?我们石郎庄有郎 中在,也都好了,你来这里治什么病?救什么人?想要来打听底细就明着来,人五人六的往这里一站,张口闭口给别人荣华富贵,我们是没有钱,不是没有脑子。” “你!你!不可理喻!”姜桂生还没见到如此伶牙俐齿的人,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天憋出来一句:“果然,穷乡僻壤出刁民!” 乔大牛几个前些天受的委屈顿时爆发了,十几个人把姜桂生给赶出去了。 等这些人都走了,王文善才对田郎中说:“田大叔,可仔细这点儿吧,这些人心思歹毒的很。” “是啊。”田郎中叹了口气:“往年日子过的太平,今年眼看着日子艰难了,这些个玩意儿就蹦出来了,真不知道这一年可怎么熬过去啊。” 季初夏不担心这一年怎么熬过去,因为提前准备了粮。 姜桂生走后没几天,季初夏家里热闹起来了,许多人都见到季家田地里的地薯苗冒头了,纷纷来找陈秀娥,想要问问能不能补救一下,管咋得有吃的。 季初夏趁此机会让大家准备种大葱和白菜,并且承诺到秋天的时候可回收换粮。 当然了,得用自己的种子,也得用自己提供的 种植方法。 在别的村子都病得顾不过来命的时候,石郎庄的村民开始整理农田自救了。 季初夏给的种子都不要钱,白菜萝卜套种,移栽小葱的时候可以去她的田里领,如此一来村子里的人都恨不得把季初夏供起来了。 一大早,季初夏就带着人下田忙活了,张员外也跟着到田里看季初夏教村子里的人如何种白菜和萝卜,回到家里就琢磨季初夏要这么多萝卜和白菜是要做啥用。 他可不认为季初夏会做没用的事,但也看不透季初夏想做啥,他家里酿酒的粮食不少,现在酒作坊那边没有继续酿酒了,但村子里的人也没有问过自己一句,他有些犯愁的,如果真闹灾荒挨饿了,自己这些粮食总不能白给吧。 再者,家里一百多亩地要白扔了,也跟着季初夏种白菜和萝卜不成? “子善啊。”张员外叫来了小儿子:“你去季家跟夏夏商量一下,咱们家田可不少,该怎么办?” 张子善心里纳闷,问道:“父亲,这让嫂嫂去的话,是不是更合适?” “让你去,你就去。”张员外瞪了一眼张子善,这是个不开窍的吗?趁此机会多走动,真要是把这样 的姑娘娶进门,他现在都觉得是自己家祖上有德了。 张子善不好意思的点头:“行。” 季初夏正在侍弄辣椒苗,这些辣椒苗长大了许多,过不了几天就能移栽了,她琢磨种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敲门声传来,陈秀娥赶紧去开门,这些日子家里人来人往可太热闹了,打开门见外面站着的是张子善,笑道:“子善怎么有空?是找平安吗?” “我来找夏夏求教的。”张子善恭敬地行礼。 陈秀娥也没多想,侧身让张子善进来了,还喊了句:“夏夏,子善来找你了。” 在后院的季初夏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扬声:“娘,让他来后院吧,我忙着呢。” “这孩子一天天不知道鼓dao些什么。”陈秀娥嘀咕了一句,笑着说:“子善啊,夏夏忙起来就忘了礼数,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劳烦,我自己过去就行。”张子善说罢,微微颔首行礼,往后院去了。 季家的房屋修葺一新,是村子里少有的结实房屋,到后院见到一大片绿油油的小苗,还有蹲在边上的季初夏,走过来:“夏夏,这是什么菜吗?” “辣椒苗。”季初夏问:“张公子 是不是想来问问你们家田种什么合适?” “正是,家里的田都绝产了,这么下去荒废了可惜。”张子善说。 季初夏起身到旁边水盆里洗手:“不如租给我吧,按照往年的租赁的价格,我也不用多,就今年一年。” “夏夏是要种这些?”张子善问。 季初夏点头:“本来可以把苗子送给你的,回头也跟村民那样再收回来,可辣椒是从南边拿回来的种子,怕到时候再结不出来足够的辣椒,回头好心办了坏事可就冤枉了,我刚好需要用很多地,租下来就没问题了。” “夏夏,你不怕再有灾吗?”张子善担忧地说:“这么多年都没事,今年开春就闹到这程度,只怕不安生啊。” 季初夏拿了软巾擦手:“不是不怕,但怕也没用,现在山里头能吃的东西不少,村子里的人还没太难,可秋天要是没收成的话,冬日就太难过了,咱们石郎庄看样子是没事儿,可别的村子里的人如果挨饿了,只怕就不太平了。” “那你还做这么多事?”张子善有些想不通了。 季初夏笑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赚钱的好时候啊,我想要多赚一切银子好防身。” 第118章 流年不利犯官非 张子善想了想:“这样,你出这些辣椒苗,我出田,做活人的工钱一人出一半,回头到秋天了,赚的话一人一半,赔的话也一人一半,行不行?” 季初夏看张子善认真的样子,抿了抿嘴角:“要不,你回去跟员外商量商量?” “好,等我一会儿。”张子善立刻回家去了。 张员外听完忍不住笑了,连连点头:“行,行,这才像我的儿子嘛,回头今年田里的事情就你负责,多跟夏夏走动走动,记住没?” 张子善面红耳赤的点头。 这事儿顺利的定下来了,季初夏和张子善去查看田里的情况,雇人开始整理田,移栽辣椒苗,正忙得起劲儿,差役直接找到了田里,站在低头扯着脖子问:“谁是季初夏?” “我是。”季初夏走过来,问:“有什么事吗?” “王文善贩卖假药,出人命了,他的草药都是从你和田有德手里买的,跟我们走一趟吧。”差役上前就要用绳索。 张子善先一步抓住了绳索,笑呵呵的往差役手里塞了银子:“差爷有话好说,姑娘家跑不掉也胆子小,走一趟就走一趟,这绳索就别用了。” 得了好处,自然好说话,季初夏被差役带走 了,临走之前交代张子善一定要把辣椒苗都种上,让做活的人好好侍弄着,丝毫不见一点点慌乱的样子。 张子善哪里肯让她一个人去?交代好做活的人,又去季家跟陈秀娥说完,叫来了嫂嫂陪着陈秀娥,坐上马车追下去了。 差役押着季初夏没走出去二里地就被追上了,张子善笑呵呵的请差役都上马车,到官兵围着的地方,差役拿出来腰牌通过,往安江县来的路上,张子善总算是问明白了情况。 原来有人告状说王文善治死了人,还说草药都是从石郎庄来的,所以不单单抓了季初夏,田郎中也被抓了。 不过,王文善和田郎中是在山前村治病的时候被抓的,所以两个差役单独去抓季初夏。 为什么抓季初夏?因为有人说她装神弄鬼,愚弄百姓。 或说的不如会听的,季初夏知道肯定跟常健堂有关系,是不是装神弄鬼放在一边不说,常健堂的霸道可见一斑。 一路来到了安江县,季初夏直接被送去了女监。 张子善外面找人帮忙的时候,梅若雪恰好在安江县,因为祁玉被拦回来了,她带着银子到衙门去赎人,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田郎中和王文善,田郎中 顾不了那么多,大声喊祁玉:“祁公子,快回去看看夏夏。” 没办法多说话,祁玉要回去石郎庄被梅若雪拦住了,她直接到女监使了银子一打听,季初夏竟比田郎中更早一步被抓进来了,这简直没把梅若雪气过去,对安江县的县令都起杀心了,什么玩意儿?疫病这么严重他不管,倒是抓人可谁厉害! 财可通神一点儿不假,梅若雪跟着女监的婆子进来见到了季初夏,看她坐在干草上发呆的样子,梅若雪别提多心疼了。 “季初夏,有人来看你了。”女监里的婆子冲季初夏喊了一声。 季初夏看到是梅若雪,起身过来:“若雪,你怎么来了?” “是恰巧遇到了,祁玉本来想要去陶城为这边百姓请知府大人帮忙,但官兵不准安江县的人离开,我过来赎人遇到了田老爷子。”梅若雪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回头祁玉写了状子先鸣冤,唯有在安江县这里走个过程,才能去陶城。” 季初夏点了点头:“若雪,查一查常健堂,这里面的事跟常健堂脱不掉关系,并且县令对常健堂十分好,要铁证才行。” 梅若雪冷哼一声,没说别的。 “还有,张子善也在安江县,只怕是在走动人情,这事儿走动人情怕是不行,你找到他,让他回去盯着家里的辣椒田。”季初夏说:“我不能欠张家的人情太多,还不起。” 梅若雪握了握季初夏的手:“放心吧,我出去办好了事,再来看你。” 季初夏笑了:“嗯,我也不害怕,反正都到这里了,有你和祁玉在外面帮忙,我踏实。” 从女监出来,梅若雪跟祁玉碰头。 两个人去了摘星楼分堂,这里是刚建没几天的地方,外面看就是个食府。 梅若雪吩咐人去调查常健堂,祁玉则以状师的身份去衙门,要求给王文善一案的被告人当状师。 衙门口,祁玉遇到了张子善,得知让自己回去照顾家里的田,张子善有些不放心祁玉,虽是举人,可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行? 祁玉让张子善回去查一查草药的事情,好巧不巧的是告状的人是李家庄的,因为张家不收李家庄的粮,田郎中不治李家庄的病,这是结仇了。 张子善留了钱袋给祁玉,坐上马车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还在想季初夏是不是流年遇官非了,怎么就被盯上了呢? 村子里许多人都想要为田郎中和季初 夏请命,可寻常百姓现在都去不了安江镇,更不用说去县里了。 周长盛骂骂咧咧的想不出来别的法子,只能让媳妇儿去陪着陈秀娥。 张子善到家就来找周长盛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周长盛气得直接带着村子里的人去李家庄了。 这边,陈秀娥嘴上都起了燎泡,六神无主的不知道该咋办。 张子善登门说了那边的安排,听说祁玉和梅若雪都在安江县,陈秀娥这才放心了点儿,问:“要使多少银子才行?” “不用担心这些,子善会安排的。”崔夫人轻声说:“你就安生的在家里,夏夏不是惦记着辣椒苗吗?明儿咱们去地里看顾着,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耽搁几天也寻常,真要说什么假药,咱们庄子可没病死人,哪来的假?” “咱们说得没人信啊,流年不利啊。”陈秀娥抹着眼泪:“这想不到念不到的,小人就冒出来了。” 这话让崔夫人也没法接了。 这年头,小人是改不了的缺德,保不齐都以为田郎中治病赚了多少银子,眼红呢。 “子善啊,让咱爹去找周员外吧,这会儿能跟衙门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他了。”崔夫人说。 第119章 到底有没有求神的本事 季初夏在女监里,不知道外面都忙什么什么样子了,张员外和周员外一起来到衙门,两个人一个要保田郎中,一个要保王文善,两个人同时作保季初夏。 这本就让衙门里办事的人有些头疼了,更不用说还有一个祁举人。 周明道没想到这事儿看样子牵扯的人还挺多,再者他们提到的季初夏自己印象很深,能让同族兄弟跑来一趟求情的季家姑娘,没想到这次的事情还有她,一个小姑娘不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怎么就处处都要插一脚呢? 刚到任没几天,就出了时疫这种倒霉的事,他现在恼火得很,根本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当然盯着各处的郎中是没办法的事情,时疫之下,郎中能治病救人,也能祸害乡里。 再者,常健堂的草药充足,郎中人手也够,偏偏这些人都不去治病,自己也很难做。 “大人,这事儿您看怎么办?”师爷小声的问。 周明道厌烦的摆了摆手:“都打发了,择日开堂。” “大人,那个叫季初夏的姑娘确实有古怪。”师爷看着周明道的脸色,说道:“赵启年赵大人在的时候,颇多恩惠,并且还亲笔题了匾额给季家学堂,据说就是因为这姑娘能通神。” 周明道冷哼一声:“ 无稽之谈!” “确实,确实,偏偏很多人相信她,也是邪门了,疫病在石郎庄真没起来,大人是读圣贤书的君子,自是不信这些的,可是老百姓信啊,若不严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师爷说。 周明道拧紧了眉头,沉吟片刻才说:“那就派人去查一查。” 师爷躬身:“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师爷退下去后,周明道背负双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当然知道赵启年对季家多有照拂,也破例给石郎庄修建了土地庙,要说这世上有没有能人异士,周明道当然知道是有的,只是不相信一个山野村姑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倒是想要把时疫治好,否则朝廷那边定是要问罪自己的。 可这病症到现在也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定能治好,慢郎中的治法,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啊。 师爷离开衙门,往后面小巷子里去。 姜桂生正在喝茶,下人带着师爷进门了。 “孙老弟,辛苦了。”姜桂生起身抱拳后,说道:“请坐。” 孙继友坐下来后,才说:“姜掌柜的,这事儿怕是不好办,人虽然都抓到了大牢里了,可有一个叫姓祁的举人给当状师,还惊动了安江镇的周员外,你说的事到底行不行啊?” “没啥 不行的,只要他们到常健堂坐诊,那些人难道还不来常健堂求医问药吗?只要能赚到钱,孙老弟啊,我必定不会亏待你,你也知道我们东家可不是寻常人。”姜桂生说。 孙继友面露难色:“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姜桂生凑过来。 孙继友低声说:“那季初夏装神弄鬼的事不假吧?” “真假难辨,但确实有人说她能在土地公公手里求药呢。”姜桂生说。 孙继友点了点头:“那这样,就告她装神弄鬼,治病用一些不寻常的手段,害人不浅,除非她敢在大堂上亮一亮本事,否则这事儿就必定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姜桂生连连点头:“要不要把石郎庄的土地公公给搬来?要是她堂上抵赖,咱们也能一步步把她逼入穷巷啊。” “也行,不过这事儿你做的隐蔽点,回头外面知道你和官府往来太多也就罢了,要是被周明道周大人知道,那咱们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是,那是,必定不会让别人看出来的。”姜桂生点头哈腰的说道。 孙继友离开的时候自是没空手,回去衙门带着几个人出门往石郎庄去了。 在衙门这边,周员外和张员外得了回复,三天后开堂再说 ,现在任凭谁作保也不行,人是不会放出去的。 两个人无奈只能回去酒肆这边暂时住下。 “这周明道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怎么感觉脾气很大呢?”张员外试探着问。 周员外摇头:“见过几次,不过没看明白,看样子是个耿直的人,可这做事儿就真让人看不透了,常健堂的东家是谁也没人知道,要我说啊,这里头一准有常健堂的事。” “要么,咱们查一查常健堂?”张员外说道:“回头真有把柄落在咱们手里,大不了直接告常健堂,到时候我就不信没人服软,这会儿百姓都病得厉害,给郎中抓起来了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周员外忍不住啐了一口:“谁说不是?文善这种人竟也能吃官司,说出去谁信?罢了,我派人这就回去查一查常健堂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就按你说的办!” 这边两个人商量了对策。 那边祁玉和梅若雪也在等消息,并且也想到了从常健堂下手。 派出去的人来报:“常健堂的东家是陶城知府夫人的。” 梅若雪嘴角一抽,看向了祁玉:“这事儿咋办?” “没什么咋办的,就当不知道,先把这个掌柜的丢进大狱里去,回头等他主子那边得了消息必定会来 ,就算是不来,我也可以去陶城,直接当面问。”祁玉说。 梅若雪笑了:“不藏着了?” “只是不想那么麻烦,可这边时疫本就艰难,常健堂字啊这里作妖可不能忍。”祁玉说:“回头让摘星楼的人送我去陶城。” “行。”梅若雪吩咐人下去歇着,两个人准备了吃喝和换洗衣物去探监。 祁玉去了男监看田郎中和王文善,梅若雪去女监见季初夏。 季初夏听说跟常健堂有关系,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犯小人了,不过这次的事情可真闹大了,那么多病人好几天得不到治疗,会死人的。” “放心吧,常健堂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呢,生死攸关的时候,就算是寻常百姓也不能再捂着钱袋子了。”梅若雪打量着季初夏:“夏夏,你真的能从土地公公的手里拿到药草吗?” 季初夏噗嗤笑了:“若雪,那你信不信?” “要是别人的话,我可不信,夏夏嘛,我就是有点儿好奇,我怀疑他们肯定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回头上堂的时候,你这本事别藏着掖着了。”梅若雪说。 季初夏眉头紧锁:“怎么都是会落人口实,只怕到时候被人盯上,我更难脱身啊。” “别怕,有我呢。”梅若雪说。 第120章 大堂之上,让求药 别人存心害你,那就防不胜防。 梅若雪走后,季初夏就等着县令升堂,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大堂上竟摆着村外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公神像。 她微微皱眉看了眼坐在上面的周明道,心里除了鄙夷外,真就没别的情绪了,当个神棍对自己来说是真不难。 看到祁玉立在大堂之上,季初夏默默的走到堂前,跪倒在地一言不发,随后田郎中和王文善都被带上来,跪在季初夏旁边,但苦主还没出现。 不管是谁想要害他们,至少苦主是露面的。 三个人都不是坏人,可也没有唾面自干的心性,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等苦主上来的时候,田郎中手都气哆嗦了。 王文善不认识这个人,同样季初夏也不认识,看着年纪一把,头发花白的老汉自称冯铁柱,哭哭啼啼的说老婆子被王文善和田郎中给的药毒死了,说真的,情真意切的让人都觉得他是真可怜。 “青天大老爷啊,草民孤苦无依啊,老婆子如今也扔下我不管了,我可咋活啊,呜呜呜。”冯铁柱哭着说。 周明道看了眼冯铁柱:“站在一旁,本官为你做主。” 冯铁柱站在一边,还在抹眼泪呢。 周明道一拍惊堂木: “王文善,田有德,你们可知罪!” 王文善和田有德跪在地上,异口同声:“草民不知。” 周明道厉声:“苦主就在眼前,你们给冯铁柱的妻子治病的事情证人也有,还敢抵赖?” “周大人,治病不是冯家妇人一个,出事儿的就只有她一个,如何让王文善和田有德认罪?”祁玉立在一旁,这个时候上前先给周明道行礼,缓缓地问道:“可否让学生问一问冯铁柱呢?” 周明道对祁玉并没有多客气,而脸色阴沉的扫了一眼季初夏,他知道祁玉是季家学堂的教书先生,不用说也知道他们必定多方走动了,看来今儿这不起眼儿的小事儿反倒很棘手了。 低垂着眉眼:“问。” “是。”祁玉拱手,转身走到冯铁柱跟前:“老丈,您的妻子之前可否身体康健?” “谁没病会找郎中?”冯铁柱硬/邦/邦的回了这么一句。 祁玉也不着急,而是说:“在这次病了之前,您的妻子有哮喘的毛病,这些年来一直都田郎中给诊病治病,开的药方你没留着,但田郎中都留着呢,您可愿意让仵作验尸?” “不行!”冯铁柱急了。 祁玉微微颔首:“人命关天,这件事恐怕由 不得您,再问一句,您儿子的赌债都还完了吗?” 冯铁柱瞪圆了眼睛:“你!你问这作甚?” “随口一问。”祁玉微微眯起眼睛:“您是如何一口咬定人是死在了用药不对上了呢?” 冯铁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祁玉也不搭理他了,转过头从袖袋里拿出来田郎中给附近百姓诊病用的册子,对周明道说:“大人,田郎中治病救人从来都兢兢业业,这是附近常年需要吃药的病人所开方子的卷宗,其中就有冯氏,此番病情确实严重,但并非药石无用,虽身体受罪,但也能活。” 说完又拿出来一个册子:“这是王郎中开的方子,可请郎中过来检验是否有不妥之处,但大人明鉴,王郎中和田郎中是一起给冯氏治病的,也就是说冯氏的用药不会出现药性相克的情况,所以请大人准仵作验尸,还清白于众人面前。” 冯铁柱瞬间有些发蒙,突然指着季初夏:“是她搞的鬼!你们石郎庄的人三五副药就能好病,我们吃了七八副也不见好转,都说石郎庄有个妖女会求药,那为何不给我们这些百姓求药?就是希望我们病着,你们石郎庄的人都进山采药,赚我们的血汗钱!” 周明道听到这话,抬起手压了压额角,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话听起来都让人觉得是胡搅蛮缠,不过既是都到了这里,不问一句也不行,所以他问道:“季初夏,你当真可以从土地公处得到草药仙丹?” 季初夏往前两步:“回大人,民女拿不到仙丹,但确实能得到一点点儿救命的草药。” 周明道眯起眼睛:“当真?” “大人都已经容许别人把土地公公的神像抬到了大堂之上,不就是想要验证真假吗?民女虽孤陋寡闻,但也知道土地公公乃是保护一方平安的神只,是福德正神,所以冯铁柱说我是妖女,这事儿民女不能认,只能说每个人的福缘不同,而我恰好得到土地公公的照顾罢了。”季初夏说着,微微垂首:“不过,天地正神从不在世人面前显化神通,所以求药可以,但不能有任何人围观,否则/民女宁可被冤受死,断不能求药与世人面前。” 周明道还真是开眼了,看季初夏成竹在胸的模样,缓缓点头:“既是如此,都需要准备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准备,请用幔帐遮住神像,再请是一婆子搜民女身,确保民女身上并无任何草药,民女到幔帐内求土 地公公,若成功自会拿出来。”季初夏说道:“不过,大人可知百草堂之前的掌柜也偷过石郎庄的土地公公的神像,后来被砸断了腿,所以请神容易送神难,请大人勿怪民女没提前说清楚。” 周明道点了点头,请人布置。 祁玉在季初夏耳边:“你何时有这样的本事了?” “等回家再说吧。”季初夏心里发苦,何时?自己也想要找个好理由啊,值钱在安江镇的百草堂里没闹出来多大的动静,如今都闹到大殿之上了,以后这神棍的帽子,想要摘都摘不掉了。 季初夏被带下去验身,再出来的时候明显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了许多。 她要进幔帐内之前,低声说了依旧:“我见到若雪了。” 祁玉微微点头。 幔帐内,季初夏盘膝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动作必须要快,否则梅若雪保不齐就亲眼看到自己原地消失再出现了。 在空间里薅萝卜似的拔了一颗小人参,lu了两把枸杞子,还在药田里胡乱的抓了两把后,立刻退出来,一抬头,就见神像发出来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一道竖纹往下,看样子就要裂开了。 心里头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后,跪在神像前,放声大哭起来…… 第121章 还不认错? 哭得很凄惨。 外面的人都吓一跳,祁玉撩起幔帐就进去了,看季初夏面前摆着一堆草药,她哭的满脸泪花,抬头发现土地公的神像裂开了,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样儿。 幔帐拉开,所有人都看到一堆草药了,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的周明道下意识的站起来了。 突然,季初夏站起身,猛地看向冯铁柱:“你受何人指使要害季家小娃娃!作为土地神只要被凡人所逼迫,尔等不休福德,岂能安稳于世?” “夏夏。”祁玉担心的伸出手拉了一下季初夏的衣袖。 季初夏甩开祁玉的手,径自往冯铁柱的跟前走去,厉声:“你当出头鸟,帮常健堂做下恶事,诬告王文善和田有德,延误治病时机,害百姓受病痛之苦,真是不该!还不认错?” 就在这一声质问后,土地公的神像瞬间裂开,碎了。 季初夏身体一软栽倒下去,祁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回头看周明道:“周大人,夏夏年纪这么小,请格外开恩。” 大堂上,谁看到草药不震惊,同样,谁看到神像碎了不胆寒? 周明道让婆子过来抱季初夏去后头缓一缓,这边让人把神像前的那些草药都拿出来摆在桌案上 ,亲自下来给碎了的神像连鞠三躬,嘴里念念有词的道歉,之后叫人把神像碎片都清理下去。 季初夏再次来到大堂上的时候,田郎中颤巍巍过来扶着季初夏:“还好吗?” “外公,我头疼,刚才怎么了?”季初夏眼神茫然的看了一圈,发现神像碎片被清理干净了,也看到草药在周明道的桌子上摆着,心里头冷哼一声。 田郎中叹了口气:“没事,没事。” 有衙役上堂,到师爷旁边低声说了句:“外面有人来告状,说是状告常健堂。” 季初夏微微挑眉,她听力极好,哪怕衙役说话的声音很小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看师爷脸色一沉,衙役悄悄溜了,并且师爷也没有要告诉周明道的意思,垂眸的时候就把这个师爷记在心里上了。 “季初夏,你可认得这些药草?”周明道问。 季初夏点头:“认得,土地公公说了,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这次给的多,从此以后再也不管我了。” 说到这里,季初夏眼泪就掉下来了,抬头:“大人,我这些草药是救命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了害人?因别人存心要如此害人,土地公公都气炸了,如今民女只问大人,我等何 罪之有?” 神像是真的炸了。 草药也真的拿出来了,并且这么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提前藏好的,周明道缓缓地吸了口气,再看冯铁柱的时候,眼神可就不善了。 冯铁柱吓得扑通就跪下了。 季初夏抹了一把眼泪:“土地公公说常健堂良心是黑的,如今有人状告常健堂,这个人都护着不肯让衙役禀告给大人您,难道是他跟常健堂勾结在一起,冤枉各处真正治病救人的郎中,想要所有的百姓都去常健堂花高价看病治病吗?” 周明道瞬间看向了孙继友。 孙继友赶紧上前,低声说:“大人,如今在开堂是审案,就算是有人来告状也得等这堂下去之后再说啊。” “周大人,晚生要状告常健堂一家独大欺压同行,阻碍郎中治病救人,无医无德,再者两案是同一件事,请周大人酌情,请告状之人上堂前回话。”祁玉上前一步,一揖到地。 周明道点了点头,沉声吩咐下去,让告状之人上堂。 告状的人不是别人,是安江镇的周员外和石郎庄的张员外,两个人身后还有十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被常健堂欺压的郎中和药材商人。 状纸送到周明道面前,看过 状纸只把周明道气得一拍惊堂木:“来人呐,抓捕常健堂掌柜姜桂生!问出东家是那个,带来衙门问话!” 祁玉趁机问道:“大人,王文善和田有德都在治病救人,他们都是本地生本地长啊的人,可否先送回去给病人诊治?可随叫随到堂前,如何?” “好。”周明道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看季初夏,欲言又止。 季初夏福身:“大人,民女不知道为何得到了土地公公的偏爱,可上次在百草堂就碎了一次神像,当时的县令大人亲自操持建庙塑神像,土地公公并不曾怪罪,这次,民女也没办法了。” “此话怎讲?”周明道问。 季初夏叹了口气:“土地公公说,再也不管我了,若是有人再得寸进尺,他老人家也不会再护这方土地的百姓了。” 周明道想要不信,可没有不信的道理。 如今只后悔这件事被放在大堂上说出来,又逼着季初夏求药了,若不然这一场时疫极有可能在季初夏这里就能得到破解,如今为时已晚。 周明道点了点头:“本官并无恶意,只是这草药是一事,事关重大,郎中治病救人,太容易利欲熏心,季姑娘若能求一求福德正神 ,让百姓能逃过一劫,本官必定会为民做主,绝不姑息作奸犯科之人,可行?” “大人,民女只怕再也见不到老神仙了,不过既是福德正神,既是要照拂一方百姓,只需百姓修德修心,必定能渡过难关。”季初夏说。 这话说的周明道无话可说,让人送王文善几个人回去石郎庄,继续治病救人。 周员外和张员外没着急走,既是要把常健堂撵出去,这事儿就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祁玉也没回去,他也对常健堂的所作所为愤怒的很,所以这状师是当定了! 回去的路上,王文善一眼一眼的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抿着嘴角,心里头盘算着怎么能让王文善接受自己刚才的那一顿操作。 梅若雪追了上来,让衙役回去衙门,她可以送人回家去。 不用跑一趟,衙役自然愿意。 梅若雪让几个人上了马车,出了安江县,才小声说:“没人看出破绽吗?” 季初夏噗嗤笑了:“回头咱们得去送点儿好贡品,不然回头真生气了,咱们可得罪不起神灵。” “这事儿我懂。”梅若雪笑着问:“那些草药,你咋弄出来的啊?” 这下,王文善的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第122章 范氏要保媒 季初夏笑眯眯的说:“我早就放在神像肚子里了,不过他们发现不了罢了。” 这答案让王文善顿时心里踏实了,他觉得这是非常合理的,自己行医多年见到的怪事不少,但这种求药的事情是真没见到过,这姑娘是真聪明。 回到家里,石郎庄的人一点儿都不意外,虽然这次都知道季初夏因为能跟土地公公求药才被官府带走的,可没人相信,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谁心里没数? 大家更相信是季举人疼爱季初夏,私下里教了许多本事给她。 马车到了家门口,陈秀娥和季平安都陪着范氏在门口等着呢,一家人下了马车,连王文善一起跟着进屋吃了压惊饭,范氏给准备了艾蒿水沐浴,祛晦气。 等田郎中和王文善回到田家的时候,有人在门口等着,看到王文善,赶紧上前:“东家,快回去吧,家里出大事了。” 王文善皱眉:“啥事儿?” “别问了,快点儿走。”来人是荣安堂的小伙计,因为着急上来拉着王文善就走。 王文善只能跟田郎中说:“田大叔,我去去就来。” 田郎中看得出来小伙计着急,连声说:“不着急,不着急。” 王文善坐在 车里,忍不住问小伙计到底怎么了。 小伙计都不知道说啥了,只说:“您回去就知道了。” 来到荣安堂门口,王文善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他迈步走进来时间到春财正在整理药架子,心都在滴血。 “东家。”小伙计哭了:“我和春财哥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草药都没了,钱匣子没了,掌柜也没了。” 王文善点了点头。 “我害怕了,赶紧去家里告诉师娘,可、可师娘也不见了。”小伙计说。 王文善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坐在凳子上,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小伙计端来热茶给他,他接过来的时候手一抖,茶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人也缓缓地滑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石郎庄里,田郎中忙着给配药,村子里的人自发的去给周围的病人送药。 三天过去了,田郎中忙的眼睛都通红了,可还是忙不过来。 并且衙门把常健堂的草药都拉到田郎中手里了,这下堆积如山的草药,田郎中有些扛不住了,打听王文善到底忙什么去了,这不问还好,一问才知道王文善病了! 这边有自发来帮忙的郎中,小声对田郎中说:“善人没好报啊,王文善的老婆 跟掌柜的跑了,家里房子都给卖掉了不说,还把铺子里的所有的草药卖了,一个子儿也没给留。” “啊?”田郎中大吃一惊:“竟还有如此蛇蝎心肠的人?” 旁边在分拣药材的季初夏也开眼了,留意着听着。 那郎中啧啧两声:“说起来王文善的命是真不好,娶了方氏十几年都没有一儿半女,他倒兢兢业业,行善积德了,听说是遇到了个老道士提点过,说是王文善以后必定会儿女双全,但要做善事,谁成想这善事做了一大堆,结果方氏都跑了,哎。” 田郎中摇头叹气:“这可不行,得让人去看看。” “这个时候谁能往跟前去呢?虽说都在安江镇,可平日里也没多往来,可怜还没有什么亲朋在,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就爱这么作弄人。”郎中说罢,过去配药了。 田郎中觉得自己跟王文善的命太像,但自己命可比王文善好太多了,媳妇儿好,如今有闺女还有外孙女和外孙子,一起都被下过大狱的人,交情也算有了。 抽空出去找了乔大牛,让他去荣安堂把王文善赶紧接过来,医不自医,到这个时候若是没人伸出手帮一把,只怕人就完了。 乔大 牛听话的很,打从田郎中和季初夏回来后,围着的衙役们也不太看着石郎庄的人了,更不用说是去接王文善。 乔大牛到了荣安堂,只有春财和小伙计在伺候着奄奄一息的王文善,乔大牛说明了情况,小伙计和春财就一起跟着来到石郎庄了。 当季初夏看到王文善的时候,也忍不住心里唏嘘,说真的,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没有谁能扛得住。 田郎中给王文善诊脉开药后,把季初夏叫到了旁边,小声说:“夏夏,这边人来人往委实不好静养,要不先把人送到学塾那边如何?” “行。”季初夏都没多考虑就答应了。 乔大牛几个人是把王文善送到那边去,小伙计负责照顾他,春财留在田郎中跟前帮忙,在药铺里干了好几年的他,做事手脚麻利,不出错。 这倒是让田郎中动了收徒的心思。 很快,衙门那边传来消息了,常健堂的掌柜是被下了大狱,常健堂也被查封了。 这事儿简直成了整个安江镇的大喜事,田郎中和王文善被衙门抓走之后,不少人因为吃不起常健堂的药,病的险些丧命,也幸好田郎中回来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祁玉怎么没回来 ?”季初夏好奇的问梅若雪。 梅若雪笑了:“他还有事,过两天就回来了,学塾这边暂时也不能上课,时疫当前,人往一起扎堆儿是就更难控制了。” 季初夏没多想。 梅若雪也把之前要送来的草药送来了,周员外号召安江镇的郎中都过来帮忙,一时间石郎庄忙的不可开交,附近的病人逐渐在好转。 陈秀娥和范氏最近很忙,这么多郎中都在这边帮忙,吃喝得伺候着,同时还得伺候王文善。 为了避嫌,陈秀娥从来不过去给送饭,平安每次回来都会嘀咕两句,说王郎中像是傻了一般,每次陈秀娥都会叮嘱平安切不可无礼。 范氏动了心思想要撮合陈秀娥和王文善,奈何一个是新寡,一个是刚被席卷一空的人,这俩人的心只怕都没有网这方面想的意思。 回家,拉季初夏到旁边小声说:“夏夏,你娘岁数还不大,如今这王文善倒是个合适的人,你觉得呢?” 季初夏看范氏:“外婆,我娘会愿意吗?我肯定希望我娘能有个人做伴儿啊。” “这怕是不好说。”范氏笑着拍了拍季初夏的手臂:“好孩子,你是个通透的,回头跟你娘提一句先试试如何?” 第123章 劝说 时疫在所有郎中的齐心协力之下,渐渐地好转了,可这一场劫难的余威还在,荒芜的田地到处都是,反倒是季家的田里绿油油的一片。 很多人去看了地薯,可谁都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用处,赋税都不要的东西。 季初夏也总算能松了口气了,饱饱的睡了一觉,清晨醒来的时候走出院子,看着季平安提着食盒要出门,出声叫住了他:“是给王郎中送饭吗?” “嗯,这几日看着好了不少。”季平安说:“阿姐,学塾还能开吗?” “当然能。”季初夏想起来范氏的话,让季平安去送饭,她往后院来找陈秀娥。 陈秀娥在准备午饭,作坊那边早就开始干活了,越是年景不好,作坊那边做事的人就越不敢歇一歇,都指望着能赚点儿工钱贴补家用。 “娘。”季初夏过来坐在旁边,拿过来野菜篮子开始挑拣:“王郎中现在吃的多不多?” 提到这个,陈秀娥也过来跟女儿一起挑拣野菜了:“夏夏,我听平安说王郎中好像是脑子不太好了,回头问问你外公,这么下去也不行啊,咱们这里可不是善堂,家里粮食也不多了。” 季初夏看陈秀娥认真的样子,觉 得范氏的想法很好,但这事儿成的机会很渺茫:“娘,咱们家粮食足够吃,放心吧,王郎中是个可怜人,不至于脑子出问题,只是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想不通。”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陈秀娥是真的太担心家里粮食不够吃了,哪怕夏夏存了一些粮,可是家里吃饭的人是全村最多的一户了,就连张员外家里吃饭的人都没有自己家多。 季初夏很随意的说:“无儿无女也就罢了,媳妇儿还跟掌柜的跑了,卷走了所有家当。” 陈秀娥愕然的看着季初夏。 “这还不算,他在安江镇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时疫最初就奔波在各个村子里治病救人,他可能觉得自己行善积德落到这步田地太惨了,所以一时想不通也可以理解。”季初夏说。 陈秀娥叹了口气:“那倒是,罢了,多一口人吃饭而已。” 娘俩正说着话,季平安提着食盒回来了:“娘,王郎中给的。” “啥呀?”陈秀娥伸出手接过来布包,狐疑的看了眼季平安才打开,里面是一块成色非常不错的玉佩。 看到玉佩,陈秀娥赶紧包起来:“平安,快给送回去,怎么能收人家这么重的 礼?” “王郎中说不能白白受人恩惠,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了。”季平安小声说:“我不要,他就不吃饭了。” 季初夏拿过来布包:“我去送回去。” “对,夏夏啊,跟王郎中说啊,咱们家不差多一副碗筷,真要是有心就快些好起来吧。”陈秀娥叮嘱道。 季初夏点了点头,拿着玉佩出门。 学塾这些日子安静得很,季初夏推开门走进来,就见王文善颤巍巍的从屋子里出来,抬头看着耀目的阳光,因为病了的缘故,脸色蜡黄泛着苍白,旁边伺候的小伙计小心翼翼的扶着他。 “王郎中。”季初夏出声。 王文善看过来,勉强的挤出来点儿笑意:“季姑娘,某怎么也要有脸在这里养病啊。” 季初夏走进来,让小伙计扶着王文善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她坐在对面把包着玉佩的布包退到王文善面前:“您本就是医术很好的郎中,就算医不自医也当知道这身体病了药石可医,医者最怕的是情志病,您别怪我没规矩,交浅言深。” 王文善摇头:“不怪,不怪。” “那我就多说几句。”季初夏看了眼小伙计,小伙计很懂事儿的去烧茶了。 等小伙计 离开后,季初夏才说:“王郎中是个广结善缘的人,这人世间的路总不至于越走越窄,草药没了可以进山采,治病救人对您来说也不难,别人在你身上作恶,那是别人丧良心,您总不至于别人伤您,您还自伤吧?” 王文善脸色涨红的看着季初夏,这些话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他没觉得难堪,反倒是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这玉佩一看就是家传之物,怎么能轻易赠人?我和我娘也不敢收,您要是觉得我们做的还不错,那就早些振作起来吧,往后的路长着呢,您说呢?”季初夏说。 王文善连连点头:“季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您这是不怪我,若是不想回去安江镇,那就在这里,这里是学塾,孩子们识文断字是想出息人,学医也是,您可以跟祁玉一样收一些学生,等您想要回去重开荣安堂的时候,一准会有很多人找您看病的。”季初夏说。 王文善缓缓地点头:“常健堂没有了,百草堂应该也不会回来了,安江镇的百姓得有个求医问药的地方,我回去开荣安堂。” “那您放心,草药我这边给您送过去。”季初夏笑着说:“不用提前给 钱,回头您什么时候宽裕了,什么时候给就行。” 王文善这下红了脸,连连点头:“好,好,季姑娘,大恩不言谢,王文善心里记下这份恩情了。” 季初夏这才起身告辞。 王文善叫来小伙计:“常青,去叫/春财过来吧,咱们过两天回去开荣安堂。” “哎,哎。”常青都哭了,他真害怕东家就这么完了,季姑娘真厉害,只是说了几句话,东家就真活过来了呢。 春财得了消息立刻跑回来,得知东家要回去也喜上眉梢:“东家,我明儿就跟常青进山采药,回头咱们没事就进山采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王文善点头:“回头咱们要把荣安堂好好开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春财和常青也跟着大家进山采药,王文善也不在学塾这边了,他过去田郎中家里帮忙。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乔大牛兴冲冲的跑到田郎中家里:“大伯,那些官兵都撤走了!” 王文善和田郎中对望一眼,俩人都喜上眉梢,这证明落霞山附近的病人越来越少了。 当晚,王文善跟田郎中辞行。 田郎中说:“文善啊,春财这孩子不错,我想要收下当徒弟可行啊?” 第124章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王文善顿时笑了:“田大叔有这份心思可真太好了,春财的福气,我赞成。” “可是春财看样子是不愿意的。”田郎中苦笑着说:“这孩子心里怎么想的,劳烦文善给问一问,虽说我想收徒,可也得看春财的意思,总归要两厢情愿才行。” 王文善立刻叫来了春财。 春财低着头想了半天,走过来扑通给田郎中跪下了:“您老看得上春财,是春财的福气,但是春财不想拜师。” “春财!”王文善顿时急了。 春财低着头:“东家是个好人,我想跟着东家回去把荣安堂开起来,这个时候如果我再走了,常青一个人忙不过来,东家没有得力的人手,一旦出了岔子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对不起您了。” 这话说的王文善险些掉眼泪。 田郎中顿时哈哈大笑着扶春财起身:“好小子,这份心思是个好的,证明我老头子眼光不错,只是咱们爷俩没有师徒的缘分,没事,没事,回头我常去那边走动。” “哎,对不起您了。”春财哭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别人都不理解,可打从出来做工就在药铺,看到那么多人被病痛折/磨,心里总想做点儿啥,百草堂倒了的时候他没啥感觉,可荣安堂 倒了的时候,那些穷苦百姓哭着的样子太扎春财的心了,他觉得自己不一定是个好郎中,但王文善一定是个好东家,跟着这样的人好好做事,能帮助很多人。 自己没啥大志向,能做好这一件事就行了。 第二天,王文善带着春财和常青回去安江镇了。 渐渐地,百姓们都开始修葺房屋,整理农田,哪怕种不了什么也不想这么荒废下去,杂草丛生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季初夏找到了周长盛。 吴氏看到季初夏的时候,别提多尴尬了,倒是季初夏坦坦荡荡的跟她打招呼,让吴氏心里头百味杂陈,若不是梁燕闹腾那一场,这婚事保不齐就成了,可现在她都不好意思提了。 周长盛身体也没有大碍了,见到季初夏的时候露出了慈父般的神情:“夏夏啊,有啥事儿?” “村/长,眼看着六月了,我想让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种白菜,我那些葱秧子也都长大了,只要愿意种白菜和葱,回头我会负责帮他们交赋税,同时一亩地给二百文,但他们得出人工按照我的要求侍弄好,如果不要这二百文的地钱,那就给人工钱,人工钱是成年劳力一天十五文。”季初夏说。 周长盛听到这里,问:“夏夏 啊,如果给工钱的话,你可能要吃亏,这样吧,我把人叫过来商量,咱们就一亩地二百文,大家给尽心尽力伺候着,回头能给大家交赋税就给他们省了不少钱啊。” “行,听您的。”季初夏告辞,回去等消息。 吴氏送季初夏出门后,回身进屋唉声叹气的坐在旁边:“他爹,你说要是夏夏成了咱们家的儿媳妇,该多好啊。”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周长盛就气不打一处来:“你那儿子能配上夏夏吗?莫若还没有个功名在身上,就是有功名在身上,你看夏夏这心气儿,能看上他?” 吴氏气得一跺脚走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呢? 周长盛也不跟她多说什么,出门去把村子里的人都叫到了一起,也没去谁家,就在村子里的晒谷场上说起来季初夏的提议了。 村民听完,半天都没人吭声。 “夏夏是感激村子里的人帮衬过她们家,长生和季大伯出事儿的时候,大家都帮衬了,咱们觉得寻常,可夏夏是个有心的孩子,这会儿站出来了。”梁福生叹了口气说:“大家都回家合计合计吧,要我说啊,地就给夏夏种,咱们也帮着伺候,能给咱们交赋税就是好大的恩情了,怎么也不能让 夏夏在出钱请人。” 周长盛点头:“闲着也都是闲着,这会儿种啥都晚了,夏夏说的葱和白菜也不知道能不能收成,回头真收不了,咱们拿着孩子的钱也于心不忍。” 俩人带头,大家都不反对,经过这一场灾难,石郎庄的人都愁坏了,也都感激田郎中的救命之恩,大家可都没给药钱,还有夏夏那些日子挑着担子挨家挨户送药的恩情,谁能忘? 这事儿都不用回家去商量,定下来后大家伙儿就来找季初夏了。 季初夏听周长盛说完,笑了:“各位父老乡亲如此抬举夏夏,夏夏也不能白白的得了好处,这样吧,农闲的时候咱们采药、采山菇子和别的山货,我一文钱都不赚给大家卖出去,受灾不怕,咱们有手有脚能自救。” 大家伙儿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季初夏眼里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其实苦难是会激发出来人的善良的。 同时,季初夏也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了。 石郎庄热闹起来了,每天早晨周长盛挨家挨户叫了劳力下山,按照季初夏的要求整理田地。 季初夏带着人进山,采药和山货,还割辣木条/子回来做柳编,忙的不亦乐乎。 陈秀娥也 不闲着,带着妇女们绣花和打络子。 “秀娥啊,咱们学塾啥时候开学?孩子们在家里可闹人了呢。”有人问。 陈秀娥说:“等教书先生回来就开始上课了,应该也快了。” 此时。 陶城知府苏怀远从衙门回来,在门口看到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人,看了一眼没在意,走出去两步猛然回头。 祁玉上前,撩起袍子跪倒:“舅父,祁玉给您磕头了。” 苏怀远赶紧转身过来,双手扶着祁玉:“进屋,进屋说。” 祁玉跟着苏怀远进了苏府。 苏怀远吩咐亲随去告知夫人,拉着祁玉到书房,一进门就问:“你!你竟还活着,告诉舅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祁玉把自己乘船遇害,流落到落霞山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怀远气得脸色发青:“你父!罢了!自古以来有后娘就有后爹,那你打算怎么办?” “舅父,祁玉是来给舅母赔罪的。”祁玉说。 苏怀远微微挑眉:“怎么给你舅母赔罪?” “老爷。”苏夫人走进来,眼圈泛红的到祁玉跟前:“老天开眼了。” 祁玉撩起袍子就要跪下,苏夫人一把拉住了他:“这是作甚?” “舅母,祁玉大义灭亲了。”祁玉说。 第125章 这是谁给她的消息 苏夫人脸都红了:“守笃切不可如此,是舅母御下不严。” 两个人这么一说,反倒是让苏怀远一头雾水了,问道:“你们二人这是在说什么?” 苏夫人回身给夫君行礼:“为妻陪嫁的买卖里有医馆生意,医馆名为常健堂,之前跟夫君提起过。” “是啊。”苏怀远点头。 “常健堂虽在为妻的嫁妆里,可为妻只管每年的账目,不成想那姜桂生见财起意,仰仗夫君之名,在外招摇撞骗,勾搭上了安江县的师爷,在安江镇作威作福,实在是为妻的罪过,请夫君责罚。”苏夫人说着就要跪下。 苏怀远扶住了她:“玉环,稍安勿躁,我们坐下来详细说。” 苏夫人眼圈泛红:“是。” 苏怀远这才问祁玉:“守笃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吧?” “舅父,那边恨不得让我葬身鱼腹,确实因为此事,否则必定会等到高中之日才让他们知道我尚在人世。”祁玉说。 苏怀远点了点头:“确实要谨慎一些,不过吗明知舅父在这里,你去不肯过来,也真是该打。” 祁玉苦笑着说道:“舅父,您是不知道安江镇那边的事,前些日子大地震动成灾,良田都毁,紧接着就 是时疫,百姓苦不堪言,官府把守出口,不准安江镇落霞山附近几个村落的百姓出来。” “竟还有时疫?”苏怀远是真不知道,问:“如今怎么样了?” 祁玉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旁边的苏夫人听完也是气得浑身哆嗦,她若知道下面的人如此败坏夫君名声,哪里会容啊? 苏怀远点了点头,偏头问自己的夫人:“既是如此,安江县衙会抓捕常健堂东家,咱们早一步知道了,明日便往安江县走一趟如何?” 苏夫人愧疚的低下头:“夫君,为妻不知该如何,作为东家有御下不严之过,只怕被人会觉得为妻仗势欺人,若夫君同去,岂不是让世人都知道苏知府治家无方吗?为妻自己去就是。” “玉环,咱们也得去祁玉那边看看,放心吧。”苏怀远安抚了妻子,让她去准备吃喝,外甥来了是大喜事,之前还以为这孩子遭遇不测了呢。 苏夫人离开后,苏怀远又问起来祁玉在石郎庄的事情了,听完之后赞赏的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两年后一举夺魁,成为天子门生,就不信他们还敢动手脚,若有机会见到你父,必定不会轻饶!” 一夜 无话,第二天苏怀远带着夫人和祁玉往安江县来。 到了安江县,苏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苏怀远露面,自己去了衙门。 苏怀远留下管家在这边等夫人,他跟祁玉往石郎庄来。 到安江县就打听过了,官府的兵都已经撤走,如今都安稳下来了。 一路过来,苏怀远面色凝重,入目满目疮痍,百姓都容色枯槁,多数都在修葺房屋,田地荒芜,这个季节青黄不接,过了好多年太平日子的百姓面对如此灾难,都束手无策了。 “咦?”苏怀远看到田里人在劳作,颇为意外:“这个时候他们在做什么?” 祁玉说道:“这是石郎庄,他们在想办法自救,季姑娘找到了一些适合这个季节播下的种子,总不能坐以待毙。” 这话让苏怀远连连点头:“有如此眼界和能耐的姑娘可不多。” “确实如此。”祁玉没多说,他不可能对舅父说太多关于季初夏的事,并且也不打算让季初夏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喜欢在石郎庄的日子,不想打破这样的生活。 路上也跟舅父商量好了,只说微服私访就好。 都没等到石郎庄呢,苏怀远就已经对这个小村充满了好感,概因这些百姓 并没有颓废的样子,反倒是热火朝天的忙着田里的活计,让马车停下来,他下车往田里去了。 祁玉没陪着,回去石郎庄去找周长盛。 周长盛听说知府大人来石郎庄了,惊得瞪大了眼睛,有些语无伦次的问祁玉:“祁夫子,这该如何是好?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官老爷啊,村子里处处都简陋,要是惹怒了知府大人,三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啊。” “村/长,知府大人下来就是查问天灾和时疫的事,尽可说,只要说的是真话,是实话,相信知府大人一定会给百姓个交代的。”祁玉说。 提到这个,周长盛问:“那官兵围着不准百姓出去的事能说吗?” “能说,知府大人并不知道,不过村/长也一定不要让百姓都知道知府大人的身份,不然真闹起来,咱们也不好收场。”祁玉说。 周长盛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到底是读书人厉害,没想到竟把知府大人都请来了。” “也是凑巧,凑巧。”祁玉告辞,要回去学塾看看。 周长盛把祁玉送到大门口,看着祁玉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句真是仪表堂堂的人,一看就是能当大官的样子呢。 祁玉回到学塾,就 见季平安在看书。 “祁大哥。”季平安起身跑过来:“可算回来了,我这就回家让娘做好吃的。” 不给祁玉说话的机会,季平安一溜烟儿的跑回去找娘了。 陈秀娥这几天被好些人问学塾什么时候开课了,听说祁玉回来立刻去灶房做饭。 “阿姐,赶紧跟我过去问问祁大哥,这一趟出去可有收获。”季平安/拉着季初夏往学塾来。 祁玉刚喝了一盏茶,就见季初夏过来了,小姑娘穿着藕色裙子,小脸晒黑了一些。 “祁公子。”季初夏行礼。 祁玉请季初夏坐下来,说道:“我往陶城去一趟,拜见了陶城知府,两个人很是投缘,此时知府大人就在田间,要来查看灾情。” 季初夏问:“难道安江县衙的事情,知府并不知情?” “只知地龙翻身,并不知时疫,试看来是被他们压下来了,不过这次想要压是不可能了,回头希望知府能禀明朝廷,为这些百姓减免一些赋税,唯有如此才能让百姓过去这个年。”祁玉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如此就最好了,祁公子,我听说常健堂的东家是知府的内眷,是真是假?” 祁玉:……!! 这是谁给她的消息? 第126章 眼光可真不错 季初夏的消息是从春财那里得到的,这会儿担心的是知府是不是个好的。 见祁玉愣了一下,以为祁玉不知道,轻声说:“到底官是官,民是民,我们也不敢指望朝廷。” “季姑娘,看看再说,别着急。”祁玉说。 季初夏笑了:“虽然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少,但有惊无险过去了,上次多亏祁公子和若雪姑娘帮忙了。” “我们有生意往来,这些都是应该做的。”祁玉说。 客气的话也不用多说。 周长盛兴致勃勃的接待苏怀远的时候,季家人都没露面,等苏怀远询问田里种植的白菜、萝卜和葱的时候,周长盛也有意护着季初夏,没让小姑娘露面,在他心里知府大人是真得罪不起,夏夏的性子一旦说错了话,回头吃不了兜着走真没人能救得了。 苏怀远也没强求,留在这边住了一晚,主要是看看祁玉在这里的生活怎么样,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去安江县了。 到了安江县,苏怀远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在衙门里大发雷霆,吓得周远道瑟瑟发抖,本来就是新官上任,谁知道这事就没消停过,更不用说还闹出来了砸坏了土地公公神像的事。 看着冷汗直流的周明道,苏怀远沉声:“真是糊涂!” “是,是,下官糊涂。”周明道在苏怀远面前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苏怀远问:“常健堂的事如何处理了?” 这差点儿没把周明道给吓死,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怀远气得拍桌子:“按照我朝律法办!” “可、可苏夫人。”周明道不敢说了。 苏怀远叹了口气:“本官清誉有损就好了?你按律办事我还能为难你不成?欺下媚上怎么当一地父母官?” “是,是。”周明道连声说。 苏怀远又说:“百姓遭逢如此大灾,不该上报朝廷?你竟连本官也瞒着,委实不该。” “是,是。”周明道除了这个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苏怀远冷声:“那就草拟奏折,上报朝廷!” “是,是是。”周明道用袖子擦了擦冷汗。 苏怀远也不搭理他,拂袖而去,到了驿馆见了苏夫人,按照律法要罚没铺面,还要按三倍价赔偿,说到底就是银子。 苏夫人娘家姓姜,是陶城望族,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算个事儿。 差管家送去了足够的银子,苏夫人也让人从大牢里把姜桂生带回 来了,没有在安江县停留,回到陶城苏夫人押送着姜桂生一家老小回去了娘家,到那边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姜家老夫人震怒,直接把他们一家子发卖了。 回到家里,苏夫人还觉得不放心,询问祁玉在那边的情况,苏怀远把石郎庄的事情说给苏夫人听。 “夫君,姐夫虽说跟郡主做了夫妻,可到底咱们的守笃是嫡长子,若咱们不为孩子出头,守笃还能依靠谁呢?”苏夫人说。 苏怀远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这是苦于没有把柄,也没办法。” 苏夫人眯起眼睛:“姐夫那边不送信儿过来,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等了一年之久,写一封书信过去询问守笃近况,若还支支吾吾搪塞,我便去京城宗人府告她赵碧/莲!” “守笃有你这么一个舅母啊,也真是福分。”苏怀远拍了拍妻子的手:“为夫这就写一封书信去问问,看祁世儒怎么说。” 苏夫人点头:“我这次都没去看看孩子在那边怎么样,你说我也信不过,明儿准备个信得过的书童过去伺候着,再带一些穿戴吃喝,虽说在那边日子过的安生,可也不能受苦。” “全凭夫 人做主。”苏怀远笑着说。 两个人喝茶的时候,苏怀远说道:“石郎庄有个姑娘倒是厉害。” “姑娘?”苏夫人立刻来了精神,问道:“怎么个厉害法?” “父亲是举人,但进京赶考的时候死了,受灾的百姓都没了指望,唯独石郎庄倒是热闹的很,说是种白菜,可我总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萝卜谁都知道,还有葱,说是葱秧子,可比咱们吃的葱要大不少,这要是长大了怕也是我都没见过的。”苏怀远看了眼苏夫人:“她开了季家学塾,祁玉就在那边当教书先生。” 苏夫人给苏怀远续茶:“这姑娘几岁了?可曾婚配?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才十三岁,村子里的人都爱护的人,我都没见到是个什么模样的,家里只有寡母和幼弟,婚配与否并不知道。”苏怀远说:“玉环啊,你说守笃能不能是动了情?” 苏夫人笑了:“那不也是寻常事,真要是动了情反倒是好的,咱们守笃可都二十岁了,换做旁人家都当爹的年纪了,罢了,不提那些个让人恼火的,回头我过去一趟,看看这姑娘怎么样。” “身份是不是低了?”苏怀远说。 苏夫人摇头:“夫君,身份高低又能如何?赵碧/莲倒是身份高贵,可为人处世哪一样上得了台面?再者也要看咱们守笃的性子,他啊,能动情都实属不易,咱们那里还能挑拣人家姑娘?就冲这个岁数啊,咱们都得仔细着人家嫌弃咱们守笃岁数太大了呢。” 苏怀远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点头。 也不怪苏夫人着急,姑姐早早撒手人寰,苏家几次去接外孙回来都没成,祁世儒迎娶高门之女,哪里有孩子的活路? 如今既是走到这一步了,娶妻就算有家了,有苏家在,怎么也不会让祁玉受苦,三年两载生了娃娃,再高中为官,以后还跟他祁家有什么好走动的? “当初啊,为妻和雨瑶姐妹情深,更不用说如今还是一家人,阿姐的孩子我必定会视如己出,好好照顾的。”苏夫人说。 这可不是嘴上说说,苏夫人在家准备了好几日,坐上马车往石郎庄来了。 她一路上心里头没少盘算,等进了石郎庄,才发现自己到底是想得不够,要说这些都是季姑娘做的事,这姑娘可是个宝贝疙瘩啊。 祁玉这臭小子,眼光可真不错,这门婚事自己觉得行! 第127章 范氏觉得这事儿行 苏夫人的马车进了庄子,小丫环问了季家学堂的位置,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就停在学堂外面,苏夫人下了马车,抬头看着挂在门上的匾额。 丫环上前敲门,没一会儿季平安打开门,探头出来看到外面竟是贵夫人带着人,问:“要找谁?” “找祁公子的。”小丫环春桃说。 季平安:“请稍等片刻。” 说着,关上了门,进去找祁玉。 祁玉知道是舅母来了,起身把人迎到了屋子里,看到舅母带来的人都有些头疼,在石郎庄如果摆出这样的谱儿,那可就太扎眼了。 “守笃,这里没人伺候着不行,舅母带来了一个书童,一个管家,厨娘子两个,粗使丫环两个,马车也留在这边一辆,进出都方便。”苏夫人说:“这两年在这边要吃苦两年,但是也不能太苦了自己。”苏夫人说。 祁玉给苏夫人倒茶:“舅母,这里是个小村子,可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着。” 苏夫人听到这话,笑了:“那可不一样,守笃在这边开了学堂,这些人伺候着也不多。” “舅母。”祁玉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我是季家请来的夫子,每个月几百文的工钱,一日三餐是季家给安顿好的。” 苏夫人愕然的看着祁玉:“教、教书?” “嗯。”祁玉说:“舅母,这样挺好的,我除了教书也能安心读书,准备科举。” 苏夫人心里头顿时确定了,这孩子是绝对动情了,自己这一趟是不白来。 想到这里,笑道:“那季家姑娘能不能见一面啊?” “舅母要见季姑娘?”祁玉笑了:“季姑娘每天忙得很,要晚一些时候才能见到。” “守笃,舅母在这边要住几天。”苏夫人也豁出去了,她是怎么都要把事情看出眉目才行,否则这么远,岂不是白跑一趟? 祁玉虽然不太希望舅母在这边久留,特别是看出舅母这次来就是有目的,但也不能不让住下来,于理不合。 “舅母,让她们把这屋收拾一下,将就住几日倒也行。”祁玉说。 苏夫人但笑不语,这孩子的性子啊,可真是不够爽利。 日落时分,季初夏从田里回来,这几日正是白菜和萝卜下种的时候,她每天一大早就出去,晚上才能刚回来。 回到家门口就闻到了饭菜香味儿,只觉得更饿了。 推开门进来,就见平安在忙着擦桌子,摆碗筷,家里可没这么忙活过了。 “平安,家里要来客人吗?”季初夏问 。 季平安笑了:“阿姐,祁大哥的亲人找来了,娘说这可是大喜事,今儿在这边吃饭。” “哦。”季初夏往后院去洗漱。 陈秀娥过去帮忙提水:“夏夏,祁公子的舅母来了,一会儿你陪着吃饭,娘怕自己说不好话,再惹了贵人不痛快。” 季初夏洗完脸,拿过来软巾:“娘,越是大户人家就越愿意给别人留面子,更不用说是到咱们家来做客了,放心吧,没事的。” 嘴上这么说,季初夏心里可不平静,虽然知道祁玉的身份不低,可他在石郎庄一年多了,极有可能是辟祸,辟祸的人被找上来,能是好事吗? 陈秀娥把水倒掉:“那也小心点儿好,来两辆马车呢,阵仗可大了。” “行,我陪着。”季初夏不愿意陈秀娥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结,进屋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过来灶房帮忙了。 等祁玉陪着苏夫人过来的时候,陈秀娥很恭敬地请人进屋。 苏夫人看着陈秀娥身边的小姑娘,顿时喜欢的不得了,也明白为什么祁玉会动心了,好标志的姑娘,水灵灵的模样谁会不爱呢? 更不用说还是个聪慧能干的人。 “祁公子,这位怎么称呼合适?”季初夏问。 毕 竟祁玉的舅母,自己总不能跟着一起这么叫吧。 祁玉低声:“舅父姓苏,季姑娘叫苏夫人就好,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算不得麻烦,我娘还替祁公子开心呢。”季初夏笑呵呵的说。 在祁玉和苏夫人没来之前,平安就去把外公和外婆请来了,范氏看着进门的苏夫人,暗暗赞一句好气度。 落座后,苏夫人对季家桌子上菜品评价可不低,虽是大户人家出身,可她不是个骄纵的性子,打小就愿意去庄子上,所以这些野菜的做法都会,只是季家的做法略有不同,菜团子绿莹莹的丝毫不见粗糙的样子,素炒也好,凉拌也罢,味道都非常好,没有野菜的苦味儿,只有清香。 席间,苏夫人对范氏评价也不低,农村老妇多粗鄙,但范氏一言一行十分有规矩,她并不知道范氏跟季家的关系,只当陈秀娥是范氏亲生的孩子。 一家三代都看着让人舒坦,本来苏夫人就不在意所谓的身份,如今更觉得是天作之合了。 饭后,苏夫人从鬓上摘下来一支金钗,对季初夏说:“季姑娘长大了,姑娘家都需要点儿头饰,这一支兰花簪虽不贵重,胜在精致,赠给季姑娘做见面礼。” 季 初夏赶紧起身行礼:“苏夫人客气了,祁公子在学塾帮了我家大忙,他的亲人登门,吃一顿家常便饭担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请恕季初夏不敢收。” “说起来我也算长者,长者赐,不可辞。”苏夫人说:“也是要谢谢季家对守笃的照拂,让他有落脚的地方,又不耽误学业,说起来这就是缘分。” 季初夏还要拒绝,旁边范氏出声:“夏夏,收下吧,苏夫人在那边住着怕也不方便,这边屋子虽有些简陋,但起居方便,苏夫人不嫌弃的话就住在这边,也好跟祁公子多亲近些日子。” “您老说到我心里头了,就怕给季夫人添麻烦。”苏夫人说。 陈秀娥可头一遭听人家称呼自己夫人,赶紧说:“不麻烦,不麻烦,您尽可住下来。” 就这样,苏夫人住在了这边,当然带来的那些人早就打发去安江镇住下了,她看着季初夏忙活着收拾了碗筷,问陪着自己的范氏:“老人家,我想问一问,季姑娘想要寻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啊?” 范氏笑了,她就说这样的夫人怎么会屈尊到寻常农家来,果然是看上夏夏了,也刚刚好,自己也觉得祁玉不错,这门婚事可真能撮合撮合呢。 第128章 发财了 “我们夏夏啊,婚事不急。”范氏说。 苏夫人点头:“确实,如此好姑娘不说千里挑一,百里挑一可不容易,模样好看还在其次,这爽快麻利的做派,头脑聪明的好姑娘啊,谁家要是娶进门,那可是兴旺的相。” 范氏笑着摇了摇头:“虽说不着急,可也不能高攀,大户人家规矩多少,夏夏虽也是书香之家,可到底是农门,父亲亡故,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若是嫁到高门大户人家去,少不得被磋磨命硬克父,回头日子一旦不顺,还会说克夫,那可不是夏夏能受得了的。” 苏夫人看着范氏:“那老人家觉得什么人可以呢?” “不挑家世,只要身家清白,对我们夏夏啊,真心以待,夫妻和睦就行。”范氏说:“再者,夏夏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婚事上的事,她不点头,我们也都不能倚老卖老的压着,毕竟岁数还小。” 苏夫人笑着点头:“确实如此。” 接下来两日,苏夫人会去田间地头走一走,也会问季初夏白菜是什么品种,更见识到了季初夏在田里指挥那么多人做事的样子,心里头是真喜欢,更不用说还有作坊。 同时,苏夫人也 发现祁玉的心思挺深,这些买卖都是祁玉牵线搭桥促成的,这喜事啊,她可太想立刻就告诉夫君了,若是夫君知道了指不定多高兴,进京赶考不着急,要是能在这边成婚,可了了好大一桩心事。 有了这份心思,苏夫人住了三天就告辞了,当然那些人也不能留下,怕季家再觉得祁玉身份高,人家可没有攀高枝儿的心思。 送走了舅母,祁玉可算踏实下来了,学塾这边忙得很,只希望舅母回去能让他们安心,自己也不想过去苏府,多了晚辈的拘谨,少了自在的乐趣,再说这些孩子们经过这一场灾难后,最调皮的学生都开始刻苦努力了,这是自己很愿意见到的场景。 同时学塾里,田郎中过来教孩子们学岐黄之术,不说别的,采药对于石郎庄的人来说太重要了,能换来银钱贴补家用的东西可不多。 季初夏更不可能往这方面想,她盼着慕南风早些回来,草药有不少了,席子也不少了,这些席子比之前的要漂亮的多,描绘的花纹和染色都是精心设计出来的,就连席子的包边都用了绣着花纹的绸缎仔细搭配,虽是红粮杆编出来的,可做的精细。 慕南风回来的挺快,梅若雪也一起过来了,两个人见到季初夏都开心的很,一个是那些席子卖的非常不错,许多大户人家给了尺寸,宁可等几个月也无妨,是最大的买卖是食府,真的如梅若雪说的那般,安江县这边受灾了,可别处没有,食府是开一家火一家,账本子都有厚厚的一摞。 赚钱了! 这是季初夏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虽说一直以来都没闲着,可是手里根本存不下钱,用钱的地方太多。 “这次你可得好好看账目,看了账目,核算后啊,我还有大事儿跟夏夏商量呢。”梅若雪说。 季初夏笑着点头:“成,我看账。” 食府的买卖利润丰厚,梅若雪在做买卖这件事上显然更拿手,物以稀为贵被用的淋漓尽致。 统共外面开了六家食府,不算安江镇和是安江县的食府,余下的四家每个月都有流水三四百两,除去成本的纯利有二百两左右,季初夏的红利一个月就有将近二百两。 等季初夏看完账目后,梅若雪把两张百两的银票放在季初夏面前:“这些都是夏夏应得的。” “托若雪的福,我就不客气了。”季初夏收了银票,心 里头恨不得把这些银票都换成现银,摆在面前好好看看,真真实实有钱的感觉,她还没有感受过呢。 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只是想一想,财不露白的道理是懂的。 慕南风那边也有账本,季初夏自也是看了,虽说比不得是梅若雪的食府赚钱多,可家里作坊关乎的是好几家人的生计。 “这些是有主顾定的席子,等都编好了一起带走。”慕南风说:“草药也要带走的。” 季初夏想了想:“那就别太着急,眼看着到了雨季,气温也足够了,山菇子也可以采摘了。” “山菇子可不能给大哥带走,我们食府用得上,多少都不嫌多。”梅若雪立刻说。 季初夏一拍脑门:“对哦,我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那行,我带着图纸去作坊那边了。” 慕南风给拿出来的是现银,这也是和梅若雪商量过的,季家需要周转,银票这种东西不好让别人看到。 等季初夏走后,慕南风和梅若雪回去学塾,看祁玉在给学生们上课,两个人也不打扰。 “若雪,咱们放着那么多大事不做,在这里成了买卖商贩了。”慕南风提到这个,苦笑着摇头。 梅若雪倒不这么想 ,给慕南风倒茶:“大哥,三弟在这里住得踏实,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他的安危更大,再者买卖这一块挺好,你在外面走动方便,我在食府那边收集消息也方便,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慕南风低声:“福王去见祁世儒了,我猜是想要让祁远成为嫡子,这么长时间祈府那边可没多大的动静,到底是真找还是假找,谁心里都明镜儿似的。” “那就要看祁世儒是不是也跟赵碧/莲一个心思了,真要是一个心思,回头祁玉想要报仇的时候,也就不用顾虑了。”梅若雪说:“当年那个小可怜啊,如今长大了,心思也深沉了,从不肯说一个字,这次见面后也不再提那些事情了。” 慕南风叹了口气:“他啊,是觉得自己自保都难,有些事情不亲自动手会留下遗憾的,只是他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两个人唏嘘了良久,梅若雪突然说了句:“苏夫人来了一趟,急匆匆的又走了,不知道会不会要祁玉去陶城。” “不去为好,走到明面上,会惹来好多人盯着的。”慕南风说。 梅若雪点头:“罢了,我得派人去陶城,这事儿一点儿都大意不得!” 第129章 盖屋 季初夏是真没想祁玉的事,因为药酒终于要是开始卖了。 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在安江县这一片,草药的价格比往年都高了不少,同样药酒的卖点也更突出了,更不用说用季初夏的提溜技术后,药酒的品质都高了许多。 打从地震后,张家的酒坊就没有再继续酿酒了,眼看着是颗粒无收的一年,再用粮食酿酒就太奢侈了。 所以,张家酒坊里的酒尤为珍贵。 此时,季初夏跟田郎中就在酒窖里,张员外和张子善两个人陪着。 “外公,品一品这酒的成色如何。”季初夏想让慕南风带出去,这样的酒若是到大城中贩卖,价格能翻几倍不止。 田郎中和张员外坐下来品酒,一共两种五加皮酒和仙茅酒。 季初夏回去的时候带着两小坛。 慕南风也挺愿意在石郎庄待着的,主要是喜欢季家的饭菜好吃,但一直都有个遗憾,那就是没有酒。 虽说喝酒误事,但喜欢酒的人遇到好酒是真走不动道。 “慕公子,这两种酒的味道如何?”季初夏问。 慕南风仔细的品咂片刻才说:“如果不是药酒,会不会更好?” “那很容易,这些药酒是可以养身的,若是白酒的话,价格可以低一些。”季初 夏问:“这样的酒如果运出去卖的话,大概能是什么价?” 慕南风想了想:“这个不太好定价,外面找不到跟这些酒差不多的酒,但价格高一些更合适。” “不如这样,张家酒坊的酒试我都收了,价格让张家开,以后的酒我都收。”梅若雪说。 季初夏回头有些可怜巴巴的看梅若雪。 梅若雪顿时笑了:“难道酒坊也是两成红利?” “嗯。”季初夏点了点头。 梅若雪笑出声来:“你是真财迷,不过这样也好,这些酒不耽误你赚作坊的红利,还在我这边也算红利给你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事儿我带着若雪姑娘去谈。”季初夏当然乐见其成,张家的酒好,但相比于梅若雪的销售渠道肯定不行,所以张家也肯定愿意把买卖谈成。 张家酒坊。 张员外正在跟田郎中说话,一抬头见季初夏带着个姑娘来了。 张员外多精,知道是跟季初夏一起做食府的人,满脸堆笑的迎过来:“夏夏啊,这位是梅姑娘吧。” “见过张员外。”梅若雪福礼。 季初夏点头:“若雪姑娘想要谈一谈酒的买卖,我怕自己说不好就带过来了。” “好说,好说。”张员外请梅若雪到旁边的账房里 ,田郎中和季初夏没进去。 田郎中问:“夏夏,这买卖都坐到一起了,回头可是要操心了。” “外公,放心吧,咱们赚的红利。”季初夏笑着说。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把这些买卖当多大的事儿,主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种人参,这事儿没做成之前也不能说,她拿定主意只要闲下来就去山里找地方种林下参,人参苗在空间里都长很大了。 田郎中是担心买卖做到最后面,他们再把自己外孙女撇开,毕竟买卖人嘛,谁都不愿意把赚到手的钱分给别人。 不过夏夏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在意了,活了大半辈子,能像夏夏如此做买卖的人,是自己见到过的头一个,所以自己可不想在孩子面前倚老卖老。 至于张员外和梅若雪谈成的买卖,就算季初夏不问,张员外和梅若雪也会跟她说。 让季初夏有些意外,梅若雪非但订下了所有药酒,还跟张家定下来了以后的酒,除了药酒外,更多要的是白酒。 价格按照粮食的价格,一斤粮七两酒,再加上工艺,一斤酒卖给梅若雪是三百文,这价格不低,但也不算高,毕竟酒是真正的好酒。 定下来后,梅若雪和张员外写了契书,第二天慕南风就带 来了马车队把酒窖里的酒都搬空运走了。 季初夏这一次又入账将近百两银子。 夜深,季初夏来到陈秀娥房中:“娘,咱们盖屋吧。” “夏夏,这边屋子可以住,院子也周正。”陈秀娥是真怕了,怕家里没钱,以前的日子哪怕没钱也能过,可现在不行,作坊那边养活着不少人,每个月都给工钱,她只是不跟女儿说,心里头别提多犯愁了。 这会儿孩子竟还要盖屋,之前要马车的事不提了,可现在陈秀娥觉得,更愿意买个马车。 季初夏拿出来一张银票递给陈秀娥:“娘,外公那边的院子受损严重,咱们就把那边的院子拾掇出来,好好的盖个屋,之前就说过的了。” 说和做,那可是两回事啊。 陈秀娥拿过来银票看了眼,脸色刷一下就变了,颤着声儿问:“一、一百两?” “所以咱们盖得起好房子。”季初夏说。 陈秀娥抬起手捂着脸,这日子过的是真不太平啊,忽高忽低到现在,突然把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一百两银票摆在面前,她心里头都不敢高兴,而是有些害怕。 “娘。”季初夏轻声。 陈秀娥深吸一口气:“夏夏啊,那边盖屋得跟两老人商量才行,之前提过可年 成不好,要不是为了看病,我本打算把他们都接过来跟咱们一起住了。” “那边房屋建好,我们过去那边住也一样。”季初夏说。 陈秀娥问:“那咱们这边的院子咋办?” “给钱富贵他们一家住,以后还可能会有人过来,这边院子给他们准备着,再者三年后学塾那边停下来了,咱们也可能要搬走,毕竟平安要读书。”季初夏说:“咱们在这边盖屋,是根基,不管外面怎么样,至少咱们愿意的话,到什么时候这里都是家。” 陈秀娥看着季初夏,她都不敢想以后的日子了。 总觉得这孩子心里头的想法,是自己不敢想的。 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去把田郎中和范氏请过来了,一家四口坐下来商量盖屋的事,季初夏早就画好的图纸总算排上用场了。 范氏看到图纸,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季初夏,按照这样的图纸盖屋,那屋子可是太特别了,不算深宅大院,可也不想寻常百姓家。 “盖屋的话,银子我出。”田郎中说。 陈秀娥把银票拿过来,放在田郎中眼前:“爹,夏夏准备了这些银子盖屋,应该用不完。” 田郎中看了眼银票,抬头看季初夏,这孩子赚钱怎么都悄咪/咪的? 第130章 山里种人参 田郎中这边要盖屋,村子里的人都来帮忙,季初夏只需要负责给银子,余下的都不用操心,她也没闲着,拿着图纸跟泥瓦匠商量着盖屋的细节,回头跟沈良旭商量着屋子里的家具摆设。 忙起来的日子过的特别快,院子里逐渐成型的时候,季初夏就不怎么过来了,田里的白菜、萝卜和小葱长得很好,采药和挖野菜的妇道人家也整日里忙碌准备晒干菜,为了冬天能好过一些,山里能吃的东西都恨不得带回家里来,雨水过后有山菇子了,这些人就开始忙活采山菇子还钱。 石郎庄没有闲人,陈秀娥也潜移默化的变了许多,闲着的时候带着妇人们去绣庄接活儿,忙起来的时候就在家里收货,山菇子到家里都会仔仔细细的处理干净再晒上,范氏舍不得陈秀娥这么忙,过来搭把手儿,娘俩说说笑笑的不停手忙碌,还要照顾学塾和那边盖屋工匠的饭菜,如此忙碌时间都过的飞快。 朝廷赈.灾的车队进村,石郎庄的人都蒙了。 从古至今就没有这样的事。 周长盛看着一马车一马车的粮食,没忍住哭出来了,以为这个冬天很难熬,没想到朝廷在这个时候出 手了,激动的他带着全村的百姓冲着京城的方向磕头谢恩。 同时,朝廷还免了安江县受灾地方的赋税,这对于老百姓来说简直是救命之恩。 本来就努力的石郎庄百姓更奋进了,等朝廷的粮食都放到各家后,村子里的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修葺房屋的事了,总归是最难的时候熬过去了。 季初夏得了空一个人进山了,她想要在山里种人参,林下参要在十月份栽种,自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呢。 进山转悠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季初夏坐在石头上盘算起来石郎庄的人了,虽说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但这一年多来倒也看得出来淳朴的本性,实在不行自己就把人参种在田里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季初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人性啊,多数能共苦,难以同甘。 突然,一声虎啸传来,季初夏知道自己走到深山里了,身手敏捷的爬到树上,鸟雀被惊起来一大片,落单的野猪疯了似的跑过来,后头猛虎紧追不舍,季初夏暗暗庆幸自己这些日子偷偷锻炼身体,不然可遭了。 眼看着猛虎就要扑到野猪身上了,野猪嗷嗷叫着往前冲了过去,突然消失 了,猛虎一个没收住,也消失了。 季初夏看到眼前的一幕,赶紧揉了揉眼睛,从树上下来往前去查看,发现前面竟是悬崖! 悬崖下面传来了野猪和猛虎的惨叫声,从声音上判断这悬崖还不算太深,福至心灵的季初夏趴在悬崖边儿上观察了一圈,在对面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缓坡,她想要把人参种在下面。 有了这个打算,季初夏做好记号下山回家,第二天一大早背着篓子,篓子里放着草绳再次来到悬崖边上,绕道对面的缓坡,顺着顺坡一点点儿下来,等她在悬崖底下看到一大片椴树的时候,兴奋的直握拳! 这是种林下参最好的地方,悬崖下面也足够隐秘,再查看土质,松软的腐殖土,常年无人踏足的地方简直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既然都行下来了,季初夏也没耽搁,直接开始挖坑,把空间里的人参苗都挪出来,之前尝试过,空间似乎对它培育出来的幼苗并不在意,所以季初夏在取人参苗的时候故意带了点儿土球。 休息的时候还找到了摔死的野猪和老虎,这些东西太大了,自己没办法带回去,丢在这里很可惜,所以她第二次来的时候准备了 锋利的匕首,虎皮剥下来,虎骨都剃干净挂在树枝上阴干带回去给田郎中入药,余下的肉没办法就直接埋在树底下,处理野猪比较简单,全部用来当肥料。 太阳落山的时候,陈秀娥往门口看了好几遍,这几天女儿早出晚归的忙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让她担心了。 正想着,季初夏背着药篓子回来了,遭的身上都灰扑扑的。 “夏夏,你这是在忙什么呢?整天不见人。”陈秀娥过来接过去药篓子,皱眉:“还挺沉。” 季初夏笑眯眯的说:“是好东西,给外公的,娘,咱们山脚下的那块儿地拾掇好了,我要种人参。” “这能行吗?”陈秀娥没听说人参能像庄稼那般种在地里,问。 季初夏往后院去洗漱:“试试呗,别人不行,不一定我不行。” 这话让陈秀娥没啥反驳的了,毕竟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女儿都做到了。 等季初夏收拾妥当,陈秀娥去灶房把饭菜都端出来,田郎中两口子过来就可以吃饭了。 田郎中这些天别提多高兴了,看着院子里那气派的房子,简直做梦都能笑醒了,乐滋滋的进院见季初夏在挑拣草药,走 过来:“夏夏,明儿过去看看那边的宅子,我看冬天之前就能住过去了。” “好。”季初夏把药篓子打开:“外公,这些虎骨怎么样?” 田郎中赶紧过去,拿起来看了半天才说:“这是哪儿来的?” “山里头捡到的,虎皮我前两天就拿回来了,这些虎骨是给您的,都能入药。”季初夏说。 田郎中心有余悸:“你这孩子可不能往深山里去了,也别进山了,等家里的事情忙完了,要做啥带着外公一起。” “嗯。”季初夏笑眯眯的点头,人参都种完了,所以进山做什么?她现在要准备在山脚下种人参,好给山里的人参作掩护,等卖人参的时候也不至于太惊人,去年那么多人进山都没有找到人参,显然是很稀缺的东西。 季平安提着食盒去对面送饭,慕南风和梅若雪都不在,所以平安在那边陪着祁玉一起吃饭,也住在那边好读书。 “平安。”季初夏叫住平安,问:“这几日学塾没来客人吗是?” 季平安摇头:“没有啊,怎么了阿姐?” “没事,就是问问。”季初夏觉得祁玉的背景很可能会成全自己,但现在说出来为时尚早,再等等吧。 第131章 新房子 在忙碌中,一年又到秋。 打从把人参种到悬崖底下后,季初夏就极少往山里去了。 因为受灾导致颗粒无收,哪怕有朝廷的救济,落霞山附近的百姓还是日夜不停的钻山,采摘各种能吃的东西储备起来。 田郎中的房子终于建成了,气派的房子惹人眼红,大家都跑来看新房。 别人问范氏最喜欢那里,范氏笑眯眯的说喜欢茅房,听到的人没有不笑出来眼泪的,可当他们看到茅房里布局都傻眼了。 季初夏在整个宅院的排水上下了大工夫,特别是生活污水的处理,简直让石郎庄的人开眼界了,就连最有钱的张员外家里也没有这么干净的茅房。 房子分区两块,前面的院子是用来看病治病的诊堂和药方,院子两边是凉棚,用来制备药材。 后院是正房和左右厢房,回廊花园都有,后面是菜园子和灶房。 原本天家的院子虽然大,但房屋很小,空荡荡的感觉,盖完房子后,在外面一走一过看到的人都觉得很舒服。 屋子里的装修也是季初夏和工匠们商量后的结果,棚顶上挂着的灯笼非常精致,晚上点了灯,屋子里都有点点花纹的影子,衣柜是对 开门的一面墙,里面区域划分也非常合理。 总而言之,这院子是季初夏认为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 田郎中两夫妻住在正屋的东边屋子里,陈秀娥住在西边屋子里,中间隔着厅,季初夏住在东厢房,季平安住在西厢房,两个厢房都配了小书房。 季初夏的小书房是账房,所有家里的账目都在这边。 陈秀娥做了窗帘,绣了漂亮的花纹,铺铺盖盖也都换成了新的。 老房给钱富贵一家子住,这样至少能让陈秀娥轻松一些,钱富贵的儿媳妇把给作坊那边人做饭的事情接过去了。 因为受灾的缘故,朝廷今年的赋税都免了,季初夏找到周长盛,用了谁家的土地,就按照赋税的粮食这算了银钱给大家,如此一来村子里的人无不对季初夏挑起大拇指,能做事这么爽利的人可真不多见。 大葱、萝卜和白菜收获的季节,村民们都过去帮忙,季初夏老房子这边准备了足够的大缸,盘好了地龙保证温度,再把白菜腌上,萝卜晒成萝卜丝,腌萝卜,打从晾晒好后直接捆好储存起来。 村民们虽然惊诧于季初夏种出来的白菜很大,可到底不是粮食,也没人有多 大的兴趣。 期间,梅若雪回来一趟跟季初夏结算红利,带走了张家酒坊里所有的酒,打从朝廷救济的粮食送到后,张家酒坊就又开始酿酒了。 入冬前,季初夏作坊这边的事情就结束了,主要是没有红粮杆做原料,结算了工钱等明年上秋的时候才能继续。 梁福生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一年在季初夏这边赚的银钱可不少,就这么停了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难受,思来想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乔大牛了,两个人一商量出门去外面找没受灾的地方往回买红粮杆儿。 直接买是不能行的,他们只是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如果有的话回来再跟季初夏说。 难得清闲下来,季初夏去了季家学堂,这边的账一直都没结算,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这事儿办好。 要是去年自己还没有这份底气,今年可不同了,毕竟手里头可有好几张银票的人了呢。 “季姑娘,再有一年这些学生们就可以参加童生试了。”祁玉说。 季初夏问:“祁公子是要走了吗?” “说三年,自是三年不会变的,不过我明年八月份就要去京城赶考了,这边学塾继续办下去的话,得 寻有真才实学的夫子过来接手。”祁玉说。 季初夏摇头:“那不必,三年也够了,当初开学塾的时候想着赚钱贴补家用,但后面的事情太多了,虽然不至于赔钱,可也赚得太少,再者石郎庄的孩子有了识文断字的基础就很好了,并不是谁都想着要科举入仕的。” “这样也好。”祁玉看着季初夏,从认识她到现在,她的变化可真大。 季初夏打量着这边的房屋,不知道是不是做学塾的缘故,总觉得透着一股子书卷气似的:“回头我问问村/长吧,如果学塾还要继续办的话,那也跟我们家没关系了。” 祁玉点头。 冬日里,酸菜和萝卜咸菜都成功的时候,季初夏把菜谱和这些都交给了梅若雪。 本打算猫冬,结果梁福生和乔大牛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怀远县那边很多红粮杆儿,运回来虽然需要成本,可席子卖出去的钱也不少。 季初夏打消了猫冬的心思,让乔大牛去雇车队,梁福生去谈红粮杆儿的价格,拉回来就开作坊,继续,并且准备在安江镇开一家杂货铺,卖作坊编出来的席子和各种筐、篓。 红粮杆儿拉回来后,作坊忙碌起来, 趁着年前,季初夏在安江镇开了一家杂货铺。 杂货铺开起来,席子刚在杂货铺里摆出来,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季初夏特地把最漂亮的席子铺在地龙上面,这下梁福生忙起来了不说,还要收徒了,地龙配席子,买卖竟然也出奇的好。 季初夏也豪气,骡马和车买回来,沈良旭的木工手艺极好,过来忙活了三天,马车装扮的精致漂亮,有了马车,季初夏出门的时候就方便了很多。 眼看着到年关,苏怀远一家三口来到了石郎庄。 季初夏惊诧祁玉竟认得知府,而祁玉叫苏夫人舅母,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暗暗的抹了一把冷汗,好家伙,自己竟招惹了这么一家子,要知道常健堂的事情闹腾的可不小! 苏夫人特地给季初夏准备了礼物,得知季初夏一家都搬到了新房子这边,想要登门道谢被祁玉拦住了。 “你这孩子,我和你舅父的心思看不到?你老大不小了,婚事不能再耽搁了,我们都觉得季姑娘好得很,守笃啊,你说呢?”苏夫人说。 祁玉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可舅母提到的时候,自己竟也觉得季初夏还真是很特别的人。 第132章 后悔当初留在这里了 祁玉知道舅父和舅母这一趟的目的,哪里能大意了? 郑重其事的跟苏怀远两夫妻说道:“对于季家来说,我的身份太过复杂,他们的日子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再者我对季姑娘确实无意,舅父和舅母万万不可贸然提亲,只会成为怨偶,再连累季家没有安生日子过,守笃就作孽了。” 苏怀远看着苏夫人,毕竟上次苏夫人回去后,简直是言之凿凿,自己也觉得有道理,能让祁玉住在这里,还大事小情都愿意为季家奔波,这可不是泛泛之交能做的事情啊。 可祁玉都这么说了,苏怀远还真就不能乱点鸳鸯谱,问:“守笃觉得季家姑娘如何?” 祁玉很认真的说:“是个不得多得的好姑娘,聪慧善良也能干。”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苏夫人好奇了。 祁玉苦笑:“舅母,守笃有杀母之仇未报,甚至到现在都无自保的本事,怎么敢拖累旁人?” “这……”苏夫人看苏怀远。 祁玉又说:“只怕你们这一趟过来,季姑娘就猜出来差不多了,不过这倒也无妨,舅父是一方父母官,季姑娘今年种出来的白菜是好东西,若是百姓能多种一些,未尝不能让一些人家富裕起 来。” “上次来的时候,周长盛不愿意让我见季姑娘的。”苏怀远说。 祁玉笑了:“村子里的人都十分珍视季姑娘的。” 苏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外甥是不开窍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自己这个旁观的人看的真真的,每次提到季姑娘,他眼神儿都温柔了许多呢。 季初夏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准备了席面送过来,一进门福身行礼:“苏夫人,季初夏给您赔罪了。” “这话是从哪儿说起来的?”苏夫人笑呵呵的过来拉着季初夏的手:“可不行这样,我们一家子这趟过来除了认亲外,还想在这边过个年,好一饱口福呢。” 季初夏笑了:“苏夫人是贵人雅量,可我不能不记得。” “夏夏啊,别往心里去,那是我陪嫁的买卖,下面的人也都是娘家那边安排的,是家里的老人儿了,也就疏于管教,若是舅母知道他敢这么做事,定是不饶的,如今一家子也被发卖了。”苏夫人说。 季初夏眼睛都亮了:“苏夫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做年夜饭,让您和家里人吃到不一样的乡间美味的。” “那我可就等着了。”苏夫人笑眯眯的说。 季初夏带着 季平安回去了,苏夫人对季家的厨艺赞不绝口,苏怀远看着面前的菜,问祁玉:“这就是你说的酸菜?” “是,味道非常不错。”祁玉说。 苏怀远点了点头:“陶城的醉春轩就有这道菜,看来跟夏夏做买卖的人是守笃介绍的。” “是,最开始只是想要帮一帮季家的孤儿寡母,是季姑娘拿出来的东西一件比一件好,这买卖也就越做越大了。”祁玉说。 苏怀远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睛一亮:“这酒不会也是季姑娘的买卖吧?” “是季姑娘跟村子里的张员外合伙的买卖,酒坊那边今年产量很低,没有粮食。”祁玉说。 苏怀远啧啧两声,偏头对苏夫人说:“确实是个兴家的女儿家,不管是谁家娶了都是祖上有德了。” 苏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苏承祖吓一跳,立刻摆手:“我有意中人,别看我。” 祁玉心一沉,他不自觉的微微蹙眉,有些不太喜欢别人盯着季初夏的感觉,哪怕盯着季初夏的人是自己的舅父和舅母,也不行。 住下来的第二天,苏承祖出门去溜达,看到河面有许多人,好奇的过去了。 就见许多人拉着绳索,中间凿出来一个个窟窿, 孩子们兴奋的嗷嗷叫着在河面上捡鱼,河里的鱼从冰窟窿里往外蹦,也有急性子的人用网兜往外抓。 河边,季初夏小脸冻红了,大声喊着让所有人都注意安全,旁边乔大牛和梁福生拿着秤过数,季平安给钱。 他看了一会儿扭头回去找祁玉。 祁玉听到后笑了笑:“去年还捂着怕别人学去,今年也拿出来给村子里人当谋生手段了,她啊,真是越来越有心胸了。” “表哥,这么好的姑娘,你就真不喜欢吗?我看那模样可真不错,不说万里挑一,百里挑一妥妥的,长得好看没有她的本事,有本事的又没有她好看。”苏承祖说。 祁玉放下书:“表弟,她越是好,我就越不敢招惹,照现在这样下去,她啊,终有一日会成为富贵闲人的,不考夫家给荣光,活的自在,刚强,挺好的。” 苏承祖笑了:“那咱们家买卖可不小,要不要帮她一把?” “不想跟她纠缠太深,不然以后被人查到头上,谁能保护她呢?”祁玉心里头有些惆怅。 当初是级只是觉得这里可以用来藏身,可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更担心季家的安危。 苏承祖点了点头:“表哥,我不是吓唬你,回头那 个赵碧/莲要是找到这里,在她眼里季家人如蝼蚁一般,回头不敢动你,迁怒她们娘仨也寻常的很。” 祁玉眉头皱得更深了。 苏承祖又说:“季姑娘的小/弟读书怎么样?” “极好,是个聪慧也刻苦的好苗子。”祁玉说。 苏承祖说:“表哥,赵碧/莲都能断你科举之路,你说季平安再努力有什么用?” 祁玉看着苏承祖:“你这么说,岂不是我得立刻走?” “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啊,要我说啊,我娘说的有道理,你真迎娶了季姑娘,那季姑娘可就是咱苏家的外甥媳妇,这门亲比寻常人家亲百倍,别的不说,科举我爹能照应吧?买卖苏家也会照应,照应季家就是照应着表哥你啊。”苏承祖说。 祁玉摆手:“容我想一想。” “行,慢慢想,反正我看你也肯定不会那么早走,咱们快去河边看看去,那鱼可大了,冬日里的鱼才是美味呢。”苏承祖拉着祁玉往外去:“整日里读书,回头都成书呆/子了。” 表兄弟两个人来到河边,就见很多人挑着鱼往村子里来。 “这么多,季姑娘是要卖给醉春轩吗?”苏承祖问。 祁玉点头:“你吃过醉春轩的鱼吗?” 第133章 春种 石郎庄的鱼放在木桶里,慕南风快马加鞭的送到各处去,这个季节能吃到河鲜又让醉春轩大赚了一笔,在石郎庄里,季初夏家的年夜饭让苏怀远一家人吃的无比开怀,为了表达谢意,大年初一苏夫人给送了不少礼物拜年。 季初夏收下后,也给苏夫人准备了回礼,回礼里的帕子是陈秀娥绣的,一些山野菜和山菇子,虽然比不得苏夫人送的礼物贵重,但好在吃个新鲜,等苏怀远他们要走的时候,季初夏还给带了一些咸菜和酸菜,酸菜的做法写了菜谱给苏夫人,免得回去不知道怎么吃。 等苏怀远他们离开后,石郎庄的春天就开始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新一年的春耕,去年开春遭灾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再就是颗粒无收熬过来,都恨不得多种一些地,囤粮太重要了。 季初夏和张家一起种植的大葱也都加工成了咸菜,酒楼里的小菜品类很多,许多人都把醉春轩的咸菜卖回去留着佐饭,同时安江镇的杂货铺里也多了酸菜和各种小咸菜。 要到三月了,张夫人登门来找陈秀娥,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张夫人话锋一转:“秀娥,今年夏夏该及笄了吧?” 陈秀娥 笑了:“这孩子不愿意,去年就说等十五岁再及笄,我也就由着她了。”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提亲的。”张夫人说:“子善的心思家里人都知道,这事儿托媒人的话,也怕秀娥觉得尴尬,所以我就奉了婆母的命走这一趟,子善心悦夏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看这事儿行不行?” 陈秀娥一下就愣住了。 张夫人赶紧说:“秀娥也别提之前的事,说到底也怪公公当初没问问子善的意思,本来子善就说不娶季小凤,至于后来的事,不提也罢。” “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陈秀娥心里头可同意了,张子善这孩子十里八村也未必能挑出来这么一个,容貌不说,人品是真的好,跟夏夏在一起的样子,想一想都般配,作为母亲,她愿意这门婚事。 张夫人笑了:“这有啥?秀娥啊,咱们夏夏的婚事可不能随便了,要我说啊,子善虽也不是多么难得的好夫婿,可这俩孩子是真般配。” “可不是嘛。”陈秀娥想了想:“回头我跟夏夏说,这孩子主意正的很,说也只能说及笄,要是她同意及笄了,咱们再说提亲的事情,行吗?” “行!行!”张夫人喜上眉梢,不 是她自信,就十里八村都来季家提亲,那也必定会看上子善,因为子善是真的少有人能比得过,别人不说,就周长盛家的周子书也都没法比。 季初夏回来的时候,陈秀娥正在屋子里跟范氏商量季初夏及笄的事。 范氏自也愿意,她跟陈秀娥的心思是一样的,不过她看中的是祁玉。 等季初夏回来的时候,就见范氏和陈秀娥在忙着挑拣布料,拉着她过来量尺寸。 “娘,这是要做啥?”季初夏疑惑的问。 陈秀娥把量好的尺寸交给范氏:“三月三女儿节,我和你外婆商量着给你及笄,这事儿不能拖了。” “就是,姑娘家只有及笄了,就是长大了。”范氏说:“咱们家的姑娘长大了,可不能让别人看着咱们比别人少了个好簪子。” 季初夏笑了:“行。” 及笄对季初夏来说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主要是自己并不在乎,当然也愿意感受一下及笄的氛围。 陈秀娥看了眼范氏,两个人相视一笑,都开心。 季初夏只负责让陈秀娥量好尺寸,余下的事情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 初春的雪下得很大,对于农户来说简直是好兆头,等春暖花开的时候,田里 一点儿不缺少水分。 转眼进了二月中,天气暖和起来了,村子里的人正式开始把田地翻耕,准备种地。 村子里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去找周长盛了,因为他们都想问问季初夏今年有啥打算。 周长盛也在琢磨这件事,主要是张家的那些田可没啥动静,去年种的大葱留在地里一部分,他前几天去看了一圈,发现那些葱都冒出来了嫩绿的头了。 也就是说季初夏的那些葱冬天是冻不死的。 大家七嘴八舌商量了半天,周长盛一锤定音:“我去跟夏夏上联,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今年这地是自己种还是交给夏夏种,回头别家里人不同意。” 大家都同意。 周长盛出门直接去找季初夏了。 来到田郎中家门口,见田郎中正在扫门口,这院子气派也干净,田郎中只要不忙,处处都要扫一遍,院子比别人家的屋里都干净。 “田大叔,夏夏在家吗?”周长盛问。 田郎中笑了:“在家,在家,快进屋。” 周长盛跟着田郎中进院:“这不是嘛,村子里的人都召集整地了,大家伙儿看到张家的田有一部分又长出来能葱了,就想问问夏夏今年还种不种白菜萝卜和葱了。” “这事儿夏夏还真没说过。”田郎中请周长盛到堂屋坐下,出门叫来了季初夏。 季初夏听周长盛说完,才说:“村/长,村子里的人都得种田养家,去年是特殊情况,今年再种白菜和萝卜就有点儿亏了。” “也是,也是。”周长盛嘴上这么说,心里头还是有些失望的。 季初夏清了清嗓子:“不过,我听说开垦荒地三年都能免赋税,咱们村子里荒地可不少,河对面的荒地开垦出来,也能赚不少钱。” 周长盛来了兴致,问:“夏夏打算怎么办?” “我只是想村子里的人如果闲下来了,就把那些荒地分到各家去,他们把田开垦好,回头我按照良田的半价收上来,种一些别的,毕竟我家里人手不足。”季初夏说。 周长盛点了点头,这可是好事。 至于季初夏到底要种什么,他也就没问。 季初夏又说:“再者咱们村子里的田也要换种一下养一养地力,谁家愿意留下空地,回头种白菜萝卜还是大葱,我都按价收上来,如果有人觉得这法子行,可以提前商量好收购的价格,只要种出来,我一定会收。” 周长盛起身:“那行,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第134章 及笄 周长盛回去吧大家伙儿都叫过来了,季初夏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开垦荒地的事谁家都会做,不过荒地收成太差了,能进山的人更愿意进山,但季初夏法子多,每个人都信服,所以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季初夏拿出来向日葵的种子,她把这些种子送给村民,荒地第一次种就种向日葵,第二年荒地就会变得非常好整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季初夏并没有见到有人吃瓜子,怀疑这里没有,至少在安江县是没有的。 这些小零嘴儿价格不用多贵,但收益会很好。 她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从方方面面找到能赚钱的机会,认真的赚钱,大钱靠命,小钱靠挣,更不用说她喜欢这种踏实过日子的感觉。 初春的美,处处鹅黄浅绿,田里劳作的人们很辛苦,但他们脸上的笑容很治愈人心,生活的苦难对他们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只要能三餐温饱,没有大灾大难就很知足。 季初夏偶尔会坐在田间地头,看山青青,田广阔,能真切的感受到生活在心里沉甸甸的质感。 冬日的鱼吃的是稀缺,春日的开江鱼吃的是鲜美,村子里的人打渔都送到季初夏家里,这边有专门的马车送去醉春轩,结算回来的钱 都给村民,季初夏很用心的在维系着自己和村里人的关系。 人是需要群居在一起互相照拂的,在这样的相互照拂中,才能感受到真正的人间烟火气。 她虽爱财,但不会以剥削这些穷苦百姓来积累财富。 跟季初夏比起来,范氏和陈秀娥可就没有如此轻松了,为了夏夏的及笄礼,两个人准备了四套例外的衣服,用范氏的话说,夏夏要全礼才行,孩子懂事能干,就绝对一点儿委屈都不能受,哪怕村子里的姑娘就从来没有全礼及笄的。 张夫人被请来当主宾,差不多大的姑娘找来了四个帮忙,同时村子里的人都接到了请柬,只需要捧个人场,田郎中说了,必须要大摆宴席。 三月初三又叫女儿节,季初夏的及笄礼就在新家的大宅子里。 早晨迷迷糊糊就被叫起来了,沐浴更衣,外面的棚子里好多漂亮的小野花,都是季平安和小伙伴们去山里采回来的,偌大的院子里处处都用心布置过,季初夏心里头别提多感动了。 身着采衣的季初夏被簇拥着来到众人前,主宾崔夫人说了吉祥话,四个小姑娘过来帮季初夏hi穿上初加的襦裙,戴上细布带,绾起发髻,再加的时候,头上戴了一根漂亮的白玉兰簪子,浅粉 色的曲裾深衣衬得她如同初春枝头的桃花儿一般。 村民都过来了,张子善有些激动,他知道今日之后就要提亲了,这是自己未来的妻。 手心冒汗的他摸了摸袖袋里准备的簪子,他多想今日能为她簪发,只是在别人的眼里就太唐突梁,他舍不得季初夏被别人说半个字闲话。 村子里的姑娘们到了及笄的日子,只需要一根簪子就算礼成,像季初夏这把大张旗鼓的及笄是很多人都没见过的。 张夫人笑着说出三加的时候,祁玉抬头看向了季初夏,三加的礼是大户人家极其爱重的姑娘才有的脸面,显然天家两夫妻也好,还是陈秀娥也好,都极其疼爱季初夏了。 她值得。 祁玉的眼中,季初夏宛若明珠,站在人群中熠熠生辉,是不论何时看到都会不自觉多看两眼的人儿,美貌虽是不可忽视的点,可如果只觉得季初夏是个美人儿就落下成了,她是个胸有丘壑的人,见识足够,努力上进,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命运的残酷,而是在一次次对寻常百姓来说都是劫难的经历中,越发显出其如梅一般的傲骨。 若是这样的女子能相伴余生,真是一大幸事,祁玉不露痕迹的抬起手,压了压心口的位置,这个想法来的气势汹 汹,让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三加,范氏拿出来精致的百花冠,笑眯眯的走到季初夏面前,看着季初夏惊诧的表情,柔声说:“外婆的家底子不多,但这顶百花冠配上我的夏夏,从此以后大姑娘了,外婆希望夏夏余生顺遂,得遇良缘,被善待一辈子。” “外婆。”季初夏瞬间红了眼眶,她真的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亲人未必要有血缘关系,只要是真心真意希望你过得好的人,对季初夏来说都是亲人。 范氏笑着点了点头。 季初夏屈膝。 众人看范氏轻轻地把百花冠戴在季初夏的头上,都移不开眼睛了,这哪里还有半分像是石郎庄的小村姑?简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啊。 张子善移不开目光,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怎么都下不去了。 接下来的答谢四方,祈告上苍,季家有女初长成。 等席面开了的时候,村民们更真切的感受到了田家和季家是多么宝贝季初夏了,想到当初高家闹腾的事,都觉得是个笑话,别说高家了,这姑娘谁家配得上呢? 季初夏答谢众位,亲近的人都准备了小礼物,不在乎礼物贵贱,表达的是心意。 张子善随着众人走过去,从袖袋里拿出来匣子,看了眼季初夏送到了嫂子的手中 。 张夫人笑得喜庆,她太知道子善的心思了,如今她也觉得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妯娌,美得很。 “夏夏。”梅若雪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进来:“可算没太晚,夏夏勿怪,我得了信儿就赶紧回来了。” “若雪。”季初夏过去牵着梅若雪的手:“知道你忙,也没想到会这么大的阵仗。” 梅若雪笑着端详着季初夏,郑重其事的说:“夏夏值得,我也凑趣儿,准备了点儿礼物。” 说着,让丫环把礼物带进来,四个丫环捧着匣子,送到张夫人面前。 这样的礼物得在人前展示一下,打开的时候张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竟有了不好的预感,抬头看了眼张子善。 张子善微微蹙眉,扫了眼祁玉。 “红宝石头面一套,金铃兰花头面一套,绿宝石头面一套。”张夫人缓缓地说到这里,抬头看众人惊掉下巴的样子,说道:“碧玉首饰一套。” 季初夏也大吃一惊,小声:“若雪,这太贵重了。” “还好啊,这是我们兄妹三人送的礼,三人份的,不重。”梅若雪笑眯眯的说。 张子善有些沉不住气了,特别是祁玉没事人似的态度,他比别人更知道夏夏的买卖跟着三个人关系有多深,难道自己遇到了情敌? 第135章 提亲 季初夏的及笄礼成为石郎庄人共通的记忆,过去许多年依然被津津乐道。 热闹了一天,等众人都散去后,季初夏特地请小姐妹们吃了顿饭,也把梅若雪介绍给梁燕她们几个。 经过这件事,梁燕别提多羞愧了,她以为周子书多好,也曾经觉得季初夏说看不上周子书是假的,今天她算是开眼界了,哪怕周子书得了秀才,季初夏也必定是看不在眼里的。 至于季初夏,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希望石郎庄的姑娘们多开眼界,别只盯着眼前这点儿事,人只有心大了,机会才会更多,最低起码也别觉得自己是为谁而生的,漫长的一生里,把自己的命运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是一场豪赌,胜算还很低。 梅若雪体谅季初夏的心思,但看着面前畏畏缩缩的姑娘们很头疼,石郎庄能出一个季初夏委实不容易啊。 第二天一大早,张夫人就登门提亲来了。 季初夏并没有多意外,只是她对张子善确实无意,同时吃惊的还有范氏,昨儿看到祁玉送了那么重的礼,她可是等着祁玉来提亲呢。 两个人看陈秀娥和张夫人相谈甚欢的样子,都有些犯愁。 陈秀娥昨儿可真是把张子善当未来姑爷看待的 ,怎么端详怎么满意,所以张夫人说要找个媒人的时候,陈秀娥说:“保媒的话,找个稳妥的人就行,走过过场不落礼数就行。” 范氏要说话,季初夏拉住了她的手,当着张夫人的面,怎么也不能让陈秀娥下不来台。 张夫人笑吟吟的看着季初夏:“夏夏啊,子善是个好的,往后肯定是享福的日子,回头咱们一个院子里生活,必定会互相照应着的,别担心。” “张夫人,这件事先别着急找媒人,我想跟我娘商量一下。”季初夏说。 张夫人素来知道婚姻大事都要遵父母之命的,只当季初夏是害羞,笑着说:“那行,明儿我再来听信儿。” 等张夫人走后,范氏第一个沉不住气了:“秀娥啊,张子善虽然好,可有更好的人,为啥不选呢?” 季初夏心里咯噔一下,疑惑的看着范氏。 陈秀娥也一头雾水:“娘,还有比子善更好的人吗?” “怎么没有?要我说啊,祁公子……”范氏话还没说完。 季平安满头大汗的跑进来了:“阿姐,外公呢?快点儿跟我去学塾,祁大哥病了。” “病了?”季初夏赶紧站起身往外走,早晨田郎中去山里采药了,这会儿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可怎么行? 季初夏急匆匆的来到学塾。 祁玉脸色略有些苍白的靠在床上,看到季初夏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怎么了?”季初夏担忧的问。 祁玉有些尴尬的摇头:“没事,没事。” “阿姐,祁大哥刚才都摔倒了。”季平安是真着急,在旁边说。 季初夏说:“去把咱们家马车赶来,咱们带着祁公子去安江镇看病,外公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有病不能拖。” “嗯。”季平安撒腿就跑。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季初夏问:“若雪姑娘走了?” “外面的买卖挺忙的。”祁玉挪了挪身子:“我真的没事,季姑娘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的。” 季初夏叹了口气:“你啊,读书人本就身体弱,又出身大户人家,能在石郎庄吃这样的苦就不容易了,有病我都不能带你去看郎中,良心上都过不去。” “我。”祁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知道季初夏是真心为自己担忧的,这感觉竟是在心里淌过了一阵暖/流。 季初夏没注意祁玉的表情:“你什么你?我就一个乡野村姑,哪里得罪的起那些贵人,别人不说,你舅父和舅母要是来了,我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你听 话,咱们去看郎中。” 说着,取过来鞋子。 祁玉赶紧支撑着身体起来,接过来鞋子穿上,两条腿发软,任凭季初夏扶着自己往门外去。 季平安赶车过来,打开大门,过来帮着阿姐扶着祁玉往外面去上马车,好巧不巧张子善刚好路过,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像是被抓了一把的难受。 祁玉看到张子善的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真是给季初夏带去了大/麻烦了。 上了马车,季初夏弯腰坐进来,叮嘱:“平安,慢一些。” “行,我跟大牛叔学好久了,放心吧,阿姐。”季平安吆喝着骡马出发。 只留下张子善站在路边,心情犹如乱草一般。 马车往安江镇去,祁玉腹痛难忍,额头冷汗往下淌。 季初夏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汗,动作自然的让他愣住了,竟忘记了躲闪,少女淡淡的草药香味儿入鼻,他的心就跳漏半拍,不知所措。 “肚子疼?”季初夏问:“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祁玉点了点头:“一早学生带来了点儿山果,我吃了一捧。” “就说身体弱。”季初夏有些责怪的说:“自己还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吗?我听说进京赶考可累了,这么弱的身体到时候扛 不住可怎么办?” 祁玉再次愣住了,抬头看季初夏,见她皱着眉头:“这样吧,等这次身体恢复好了就锻炼身体,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也来得及,我倒不盼着你高中能记得在石郎庄的日子,相识一场我希望你以后顺遂,不用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委屈自己。” “你知道?”祁玉问。 季初夏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你必定是有苦衷的,人都不容易,都不自在,蛰伏是为了一飞冲天。” 祁玉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张子善就在路边。” “那又怎么样?”季初夏不在意的看着祁玉。 祁玉抬起手压了压额角:“你是没开窍,张家要提亲,张子善心悦于你啊。” “倒不是不开窍,是不愿意。”季初夏有些惆怅:“我没有那份心思,可看我娘的架势,是要压着我也把这门婚事定下来,我不喜欢的人,怎么能生活一辈子呢?” 祁玉垂眸:“你办法多,总会解决的。” “这事儿就好难。”季初夏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不行我就去找张子善说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回头两看生厌的时候就是怨偶了,何必呢?” 祁玉脱口而出:“季姑娘,某可为你解忧。” 第136章 谁能不愿意娶回去呢 季初夏狐疑的看着祁玉,瞬间就想到了他的法子,笑道:“还不至于。” 祁玉脸都红了,自己真是糊涂了,名节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荣安堂里,春财和季平安把祁玉扶到诊堂里,王文善给诊脉,开药,就在诊堂后院给熬药,也让祁玉休息一下。 季初夏看了荣安堂,草药有,王文善坐诊,看着还不错。 “季姑娘,我这边稍微缓一缓就把草药钱结了。”王文善说。 季初夏笑了:“不着急。” “王文善!”这一嗓子可真是透亮,季初夏好奇的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胖妇人走了进来,一张脸涂脂抹粉的厉害,季初夏都害怕她动作太大,脸上的胭脂掉下来一片。 王文善脸色瞬间就变了,走过去低声:“你竟还有脸来我面前?” “我有什么没脸的?”方氏冷哼一声:“背着我在勾搭小姑娘?啧啧啧,一把年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着?丧天良没儿女,还指望找个年轻的能给你生一儿半女?” “你闭嘴!”王文善厉声。 “我就不闭嘴怎么了?你可真能耐啊,一脚把我踹开了,回头就逍遥快活,跟你吃了 十几年的苦,伺候你爹娘到死,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方氏说着,伸出手就去抓钱匣子。 常青赶紧把钱匣子护在怀里,抱起来就往后院去。 方氏一跺脚:“小犊子!给老娘交出来!” 不搭理王文善,往后面去追常青。 季初夏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这人倒打一耙是真的很横啊。 王文善脸色涨红的追了上去,季初夏发现这男人还真是好欺负,换做旁人,方氏如此嚣张早就挨揍了,毕竟跟别人跑了,还把家里划拉个干净,如今又露面,谁能轻饶? 这热闹不能看,季初夏也没往后面去,再怎么说也是王文善的家务事。 在前面查看草药储备,如今安江镇就这么一家诊堂,草药不够可不行。 等着看病的人都怒了,议论纷纷的说着方氏办的腌臜事,季初夏听得直咂舌。 “贱蹄子!是不是你勾搭我家男人!”方氏疯了似的过来,指着季初夏的鼻子:“我还没死呢,你就敢登堂入室?仗着自己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吗?” 季初夏抬头看着方氏:“你说的是我吗?” “我呸!你个贱蹄子!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说着,方氏就扑上来了。 季平安从后面追过来,从旁边 冲过来把壮硕的方氏撞倒在地,挡在季初夏前面,喝骂:“你才是恬不知耻的下贱/人!敢污言秽语说我阿姐,我、我跟你拼了!” 季初夏轻轻地拉季平安到身后,从旁边拿起来称草药的秤盘,黄铜的秤盘动静还可以,一只手握着秤盘,一只手那个铁算盘到门口,敲得震天响:“街坊四邻快来看看啊,王大善人的婆娘回来了,啧啧啧,不要脸的人仗着王大善人好欺负,跟被人跑了还敢回来抢钱匣子啦!” 好家伙! 这动静连后面的祁玉都听到了,他噗嗤笑出声来。 以为季初夏好欺负的人,真是睁眼瞎啊。 “还以为是什么样标致的人物呢,啧啧啧,肥猪一样还穷横,穷横的!果然是好汉无好妻啊,街坊四邻可不能再看热闹了,王大善人治病救人,都得了恩惠,这婆娘敢回来,不给点儿颜色看看可不行了。”季初夏这么一吆喝,附近的人都过来了,诊堂里等着看病的人也来劲儿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在门口。 有人高声喊了句:“不守妇道,就该沉塘!大家伙儿一起动手抓了她,找周员外做主,沉塘还是游街,反正不能便宜了她!” 这可就一呼百应了,几个壮汉冲 /进来抓方氏。 季初夏冷冷的看了眼被追的四处躲藏的方氏,走到王文善跟前,说道:“王叔可不能心慈面软,这样的滚刀肉不治理服帖了,回头你后半辈子都没安生日子过,真要是遇到合适的人都不敢娶过门,娶过门还得被她欺负,可让人笑掉大牙了。” “让季姑娘受委屈了。”王文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季初夏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算不了什么,让我受委屈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这话王文善信。 很快周员外就被惊动了,听说是方氏回来抢钱,气得胡子都揪掉了两根儿,带着人过来见季初夏也在这里,还没等过去打个招呼,被抓住的方氏哭嚎着:“张员外啊,王文善丧尽天良,找个小妖/精就嫌弃我了,那小妖/精还怂恿大家伙儿跟我动手啊。” 周员外走过去问:“你说的小妖/精是谁啊?” 方氏的手被抓着,努着嘴往季初夏的方向:“就是那个小妖/精!” “亏你说的出这样的话来。”周员外气得一个大耳刮子就抽在方氏的脸上了。 方氏的大脸上出现了清晰的指痕,顿时被打蒙了。 周员外厉声:“把人捆了!问出来奸夫的下落, 一起抓了送官府衙门去!光天化日之下,还没王法了呢!” “周员外。”王文善过来作揖。 周员外气得瞪了一眼王文善:“你这还是心善?是窝囊!今儿要不正一正安江镇的风气,以后老少爷们出门都抬不起头!没你的事儿,回去看你的病。” 季初夏顿时对周员外有了很大的好感,瞅瞅人家这办事多像样儿,怪不得能成为一方富绅呢! 周员外过来笑呵呵的对季初夏说:“季姑娘,消消气儿,跟那样的妇人没甚好计较的。” “您真是安江镇的定盘星,我倒是不生气,就是见不得老实人被欺负。”季初夏笑着说:“赶巧学塾里的先生病了,这会儿应该歇得差不多了,就不打扰周员外了。” “好说,好说。”周员外担忧的问:“是祁公子病了?” “不碍事,吃了不合适的东西,有点儿不舒服,问题不大。”季初夏福礼告辞,牵着季平安的手回去后堂,带着祁玉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路上,季初夏有些惋惜的说:“这事儿要是闹得大一些就好了,保不齐张家碍于脸面,就不提了呢。” “那很难。”祁玉看着季初夏:“季姑娘这样的女儿家,谁能不愿意娶回去呢?” 第137章 范氏的托付 季初夏苦笑着摇了摇头。 祁玉能感受到季初夏的为难,垂眸掩去情绪。 到家后,季平安去照顾祁玉,季初夏回家就看到陈秀娥在绣大红色的料子,心里咯噔一下。 “夏夏,祁公子可好些了?”范氏问。 季初夏点了点头:“还行,这两天吃点儿好克化的养一养就没事了。” 陈秀娥淡淡的说了句:“夏夏啊,不是娘说你,似如今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风风火火的来回跑了,得庄重一些,避避嫌也是应该的。” “我不同意跟张家结亲。”季初夏知道必须要说明白,否则陈秀娥的心思真用深了,回头非得恼了不可,自己倒是不在乎,可顶着人家亲生女儿的身体,总不至于一走了之。 陈秀娥抬头:“你这孩子是不是糊涂了?就算祁公子比子善要好一些,可那个年纪的人,你知道人家有没有婚约在身?门庭太高,过门后被人家欺负了,我和平安能顶什么用?” “我没说祁公子啊。”季初夏皱眉:“娘是觉得及笄了,就必须要定下婚事了吗?” 陈秀娥放下手里的活计:“那必定是的,再者子善年纪可不小了,拖不得。” “娘,我没看上他。”季初夏轻声说:“婚事总 归是要两厢情愿才是良缘,如今我们家日子不难过,让我自在几年。” “你还要自在几年?”陈秀娥惊了:“夏夏啊,若是子善也与你差不多一般大,娘也就不着急了,可你自在几年,子善必定是要娶妻的,这怎么就不是良缘?他能爱重你,在娘跟前过日子,娘也放心啊。” 季初夏终于忍不住了,一字一顿:“婚事,不需要娘操心,我若想要嫁的人,娘也拦不住,我不想嫁的人,除非娘把我捆了送过去,否则这婚事就不成。” 陈秀娥还要说话,旁边的范氏赶紧说道:“行了,娘俩怎么还吵起来了?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我娘钻牛角尖了,没法商量,我出去忙了。”季初夏转身出门去。 陈秀娥看着范氏:“娘,你看看这孩子,怎么大了反倒不听话了呢?” “你啊,是闭着眼睛养女儿吗?夏夏从来也不是别人给拿主意,做主的性子,这婚事就算成了,夏夏心里头委委屈屈的,这辈子能过舒坦吗?”范氏说。 陈秀娥也委屈,红了眼眶:“可眼下,除了张家的张子善外,别人我还瞧不上呢,这婚事不成,往后可未必能遇到这么合适的人了啊。” “你啊,还是自己 好好想一想吧,我也出去转转。”范氏出门去了。 陈秀娥抹了眼泪,拿起来女儿的嫁妆绣了几下,竟哭得不能自持,若是夫君还在的话,夏夏怎么也要听话一些的。 范氏可没闲逛,来到学塾看望祁玉。 祁玉见到范氏,请老人家到屋子里坐下来。 落座后,范氏问:“祁公子啊,你舅母他们是还过来吗?” “老人家,舅父公务繁忙,怕是没那么容易过来,您老是有什么事情吗?”祁玉问。 范氏笑了:“那老身就倚老卖老了,祁公子可曾婚配?” 祁玉顿时明白了,认真的说道:“未曾婚配。” “可有意中人?”范氏问。 祁玉顿了一下,脑海里竟浮现出来季初夏的样子了,苦笑着说:“老人家,我从小性子孤僻,也无人教导这些,要说意中人算有,可我没有长辈做主,孤身一人在他乡,贸然登门求娶,又怕耽误了夏夏的好姻缘。” 范氏一听,心里头大喜,脸上笑容更深了几分:“这么说,你意中人是我家夏夏了?” “嗯,舅母过年那会儿过来提了很多次,是小子不敢,怕夏夏跟我吃苦。”祁玉说出来后,心里竟更坚定了,他喜欢季初夏。 范氏在点了点头: “那老身就没看错人,不过还得问一句,若是有朝一日祁公子鱼跃龙门了,可会嫌弃我家夏夏出身寒门?” “老人家,夏夏那性子是要人宠着,捧着的,若真有人敢在她面前找不痛快,夏夏必定不会委屈自己。”祁玉说:“男子汉生于天地间,若都不能护自己妻子周全,那就不配有家室,更不用说前途了。” 范氏越听越满意:“既是如此,祁公子还是得抓紧点儿,夏夏不愿意张家的婚事,可父母之命谁又能逃得过?若祁公子心意已决,那就先一步提亲吧,免得我夏夏为难,看的我心里头疼得慌。” 祁玉起身,郑重其事的给范氏行晚辈礼:“小子这就去准备,请您跟夏夏带句话,祁玉是真心求娶,只盼她能垂青,若肯与祁玉共赴白头之约,祁玉必定此生不负卿。” “漂亮话还是自己亲口跟夏夏说吧,我回去等着祁公子。”范氏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着祁玉,说道:“老身把心头肉托付给祁公子,希望祁公子能善待夏夏,真有一日两看生厌也把人给老身送回来,不管到什么时候,夏夏都是我家里人的宝贝。” 祁玉一躬到地:“祁玉定不会辜负您老的成全之 意的。” 范氏心里踏实了,出门回家的时候脚步都轻松了许多。 张家虽好,张子善也不差,可石郎庄太小了,夏夏如果只在石郎庄这么方寸之地很可惜,再者张家之前跟季小凤定亲的时候,是看上了季长生可能会当官,如今看上了夏夏,何尝不是看到夏夏是个能干的好媳妇呢? 同样,要说身份高贵,范氏知道祁玉的身份很高,也唯有身份足够高的人,会看上夏夏这个人,而不是夏夏身上的本事,这才是良配。 陈秀娥看不透,自己不能糊涂,夏夏心里拎得清,这事儿得到了祁玉亲口应承,就不能让陈秀娥胡闹下去。 到家,直接来见陈秀娥。 陈秀娥两眼通红的看着范氏:“娘,你怎么能由着夏夏胡闹呢?祁公子再好,早晚是要走的啊。” “你应该心里清楚,祁玉的舅父是知府,舅母是望族之女,苏家身份不低,祁家身份更不可能低,祁玉在石郎庄日子不短了,要我说这就是老天送给夏夏的良缘。”范氏说:“张家是看上了夏夏的人,还是夏夏的本事?就算张子善看上的夏夏这个人,可张家人不止张子善一个。” 陈秀娥拿了帕子擦眼泪:“怎么就这么难啊!” 第138章 婚事的烦恼 季初夏在作坊这边对账目,梁福生他们运回来的红粮杆儿还有不少,春天开始也可以割辣木条做原材料,安江镇的杂货铺生意很不错,季初夏觉得最迟到年底,自己可以把买卖开到安江县里去,最近钱富贵几个人在研究新样子,季初夏亲自操刀设计,藤椅、藤柜和桌子,搭配上陈秀娥她们绣好的桌布,极其雅致新颖。 做生意嘛,因地制宜。 筐子、篓子这些在安江镇的销路很好,席子也非常不错,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地龙的好处,这买卖至少三五年内不会过时,但藤椅、柜子和桌子,甚至柳编的绣墩和蒲/团就要差一些。 货买稀缺,价格肯定不会便宜,季初夏有这个底气,并且可以接受预定。 如果陈秀娥不肯让步,自己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和张家的买卖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生产和销售渠道畅通的情况下,自己是真不愿意跟张家生出来嫌隙。 忙到天黑才从作坊出来,到学塾门口顿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过去敲门了。 “阿姐。”季平安笑眯眯的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祁公子,身体好了吗?”季初夏问。 季平安美滋滋的看着阿姐,小声说:“好没 好不知道,但人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季初夏愣住了:“还病着呢,怎么就走了?” “祁大哥说,婚姻大事为重,身体也没啥大事,明天就回来。”季平安说。 季初夏呵了一声,难道古代人对春天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吗?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忙活婚事? “阿姐,你不开心吗?”季平安看到季初夏这样的表情,狐疑的说:“我都可开心了呢。” 季初夏揉了揉季平安的发顶:“晚上早点儿回家,这边的门窗都关好了。” “哦。”季平安一头雾水的看着阿姐往外走,到底忍不住跑过来拉住了季初夏的手:“阿姐,你难道不愿意跟祁大哥在一起吗?” 季初夏扶额:“别胡说八道,没影儿的事。” “可是祁大哥是去咱们家提亲啊。”季平安说的认真。 季初夏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样儿,这张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好,祁玉又闹哪样? 季平安小声说:“外婆来过,我门外悄悄听到的,阿姐要是不愿意也不怕,我一定会高中,到时候阿姐可以择个好夫君。” “人不大,还挺愿意操心的。”季初夏让季平安好好看顾着学塾这边,出门想了想往外面农田走去了,她需要好好掂量一下, 眼前的局势对自己来说不容乐观。 祁玉和张子善对比起来,自己会选择祁玉,理由也简单,如果自己和祁玉两看生厌,和离就能一别两宽。 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张子善是个很好的人,但自己确实没有信心做一个他心目中的妻子,古代人的生活态度和自己的价值观有很大的冲突,所以祁玉是自己的退路。 不知不觉来到了人参田这边,抬头看着河水滚滚而去,小村炊烟袅袅,鸡犬相闻,鹅黄嫩绿的世界,轻轻地勾起唇角,她最远去过安江县,但相信这个世界一定有很多美景,这样美好的世界如果不去看看,她会觉得对不起自己来这一遭。 小小的石郎庄只是自己暂时落脚的地方,为这幅身体的亲人安排好生活,自己会走出去。 说起来,自己更愿意陈秀娥再嫁,平安好好读书,自己可以照顾平安一辈子,因为有个弟弟是她的梦想,特别是这个弟弟很乖,小小的人整日里想着成长为自己的仰仗,这份心意很暖。 这个心思起来了,季初夏想到了王文善,王文善和陈秀娥年纪相仿,两个人的岁数都不大,只要王文善不是没有生育能力,陈秀娥很快就会再有孩子,那么自己带着平 安离开也并不会让陈秀娥太牵挂,这是人之常情嘛。 再者自己和平安并不是丢下陈秀娥不管,而是在不伤害陈秀娥的情况下,给予彼此最大的幸福感,各取所需挺好的。 至于王文善,人是忠厚老实又善良的人,没有孩子还有手艺和铺面,怎么看都是良配。 心情瞬间好了,季初夏也不着急,这事儿范氏提起过一次,当时自己就没有反对的心思,如今因为婚事两个人产生了分歧,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出现隔阂,这是季初夏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回家的路上,季初夏看了眼季家学堂,权衡利弊自己答应祁玉的提亲是最明智的选择,毕竟去看病的路上,祁玉就表露了要为自己解围的心思,现在看来颇有一些水到渠成的意思。 石郎庄的人都在猜测张家和季家的婚事会什么时候定下来,季初夏和季小凤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张家最初有攀附季举人的心思,如今这婚事可就大不同了,毕竟季初夏的本事有目共睹。 见到季初夏,比寻常还要恭敬许多,张家在石郎庄的威望可就太高了,哪怕季初夏做了许多事,跟张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 季初夏还是如寻常那样笑眯眯的,有人打招呼也 热络的聊上两句,到了饭时都要回家去忙活,也就没耽误多少时间。 “夏夏回来啦。”陈秀娥从灶房里端着饭菜出来是,跟寻常一样说道:“快去洗漱一下,吃饭了。” 季初夏答应了一声去井台那边,范氏从灶房出来,小声说:“可不行伤你娘的心,咱们咋说也是一家人,啥话都好好说。” “外婆,我知道。”季初夏洗了把脸,接过范氏递来的软巾擦脸:“我在荣安堂还惹了点儿祸。” 范氏苦笑:“你这孩子啊,整日里风风火火的,惹祸到成了家常便饭,不过王文善是个好的,能帮衬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外婆,是我帮了他。”季初夏跟范氏往前院的饭厅来,说道:“王文善跑了的那个媳妇儿回来闹腾,嘴里不干不净的,我看王文善太老实了,就帮了个忙。” 俩人说着话往饭厅来,陈秀娥听到季初夏绘声绘色的讲着如何敲着秤盘子把人都叫来了,心里头一叹,自己这女儿是真一点儿委屈都不受的性子,真要是像义母说的那样,自己亲生的宝贝闺女啊,怎么能不心疼? 难道张家的婚事真不成? “王文善呢?可有什么态度?”范氏问这句话的时候,看了眼陈秀娥。 第139章 阵仗不小啊 季初夏说道:“能有什么坦度,敦厚善良可不是傻,不过觉得这人挺可怜的,遇到那么一个不要脸的人,就看周员外是不是真的能为他永绝后患,不然只怕没人敢给他当续弦了。” “挺好个人,唉。”范氏让季平安去叫了田郎中回来,一家人坐下来吃饭。 晚饭后,天黑下来绣花伤眼睛,所以陈秀娥也跟着季初夏来帮田郎中整理草药,如今石郎庄采药的人多,草药也不愁卖,田郎中收上来制备好,再给慕南风拉走,或是送到荣安堂,只赚一个手工费的钱。 所以家里很多草药要处理好。 范氏打从季家娘仨都过来住后,人都开朗了很多,也愿意跟田郎中一起处理草药,住到一起之后才知道,若论治病,范氏可不比田郎中差,只是不愿意出手。 老两口的日子热闹起来了,来串门的人也多,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热闹,不过没人往季初夏婚事上提,但都等着喝喜酒,认为这婚事板上钉钉的稳妥。 夜深,陈秀娥来到季初夏房里,做在床边几次都欲言又止。 季初夏出声:“娘,张家的婚事拒了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张子善确实是个好人,可不管咋 说也跟季小凤定过亲,如今我要是嫁过去,别人嘴上不说,心里头也会笑话季家姑娘就躲不过攀高枝儿,认准了张家。” “夏夏,娘也想过。”陈秀娥叹了口气:“可娘琢磨着没人敢得罪张家人,你进了张家的门,往后的日子就稳妥了。” 季初夏拉着陈秀娥的手:“娘,张家看上的是夏夏吗?” 这话问的陈秀娥心里头发苦,摇头:“罢了,罢了,娘知道你不愿意,真要是逼着你嫁过去,回头你心里头恨上我这个当娘的可咋办?咱们娘仨相依为命不容易,遇不到夏夏愿意嫁的人,娘就把你留在家里当老姑娘。” “不会的。”季初夏鼻子发酸,她知道陈秀娥的让步是因为舍不得,舍不得娘俩之间生分了。 陈秀娥顺着季初夏的发丝:“往后可不准跟娘发脾气,也不能一个人怄气,娘不及你有主意,有啥话就跟娘说出来,行吗?” “行。”季初夏靠在陈秀娥的肩上:“娘啊,人都是要往长远了看,咱们家也是一样,房屋田地不比任何一家差,作坊和买卖会越来越多,村子里的人也绝对不会因为咱们孤儿寡母一家人就欺负上门,他们的钱袋子不说攥 在我手里吧,至少每年能从我这里赚到的钱也不少。” 陈秀娥听到这话,笑了:“可不是嘛,我家夏夏是个少有的厉害人,要是个男丁啊,必定能光耀门楣。” “是个女儿也不差,照样能让娘和平安过好日子,婚事我心里有数,娘只管放心,必定不会让别人笑话了去。”季初夏说。 陈秀娥点了点头:“好,那就好好歇着,明儿还有不少事要忙呢。” 季初夏琢磨着等陈秀娥跟张家递过去话儿,自己得了机会要跟张子善说明白,人和人之间要讲究个缘分,不是认识了,就有做夫妻的缘分。 夜里,季初夏睡的踏实。 第二天陈秀娥去见了张夫人,夏夏不愿意这门婚事,她也不能强/压着,到底是自己先有了这份心思,赔个不是也应该。 张夫人唏嘘了好半天,末了还有些不死心的说:“秀娥啊,要不这样吧,咱们婚事先放一放,等夏夏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再提也不迟。” “可不行,耽误了子善的婚事不应该,夏夏这孩子是个劳碌命,没有这份福气。”陈秀娥可不敢再留什么后话了,免得到时候自己真就没脸在张嘴说话了。 张夫人送走了陈秀 娥,回头去婆婆那边把事说明白了,张老夫人心里头有些不舒坦,虽说季家姑娘是个能干的人,可女儿家不都是想要寻个如意郎君吗?子善相中了她,难道不是她的福气? “人家说的也没啥毛病,缘分这事儿不好说,回头让子善出去管外面的买卖,少见面也少尴尬,酒坊那边离不开田郎中。”张员外说。 张老夫人眉头拧成了疙瘩:“也是,这事儿也不算丢人,就这样吧。” “母亲,子善不愁良配,是咱们家没张罗,回头请了冰人,寻个容貌俊俏,又知书达理的人。”张夫人说。 张老夫人点头:“对,子善也不是个钻牛角尖儿的人。” 张家静悄悄没动静,陈秀娥回去把事情跟范氏说了,范氏说:“你啊,也是慈母心肠,咱们夏夏要是个差不多的姑娘,这门亲事的确是好的,但咱们夏夏可是个有能耐的。” “就怕这能耐啊,回头累坏了她。”陈秀娥觉得别人家都是女大不中留,到了自己家就大变样了,如今这个不成,往后这婚事也是愁人的事。 祁玉第二天就回来了,学塾里照常授课,平安挺着急,可这事儿也不能问啊。 事情过去七八天了 ,村子里的人等来等去就觉得没意思了,再者春种的时候忙得很,也就没人再问这边的事情了。 三辆马车进了石郎庄,前面的马车带着棚,后面的马车把棚去掉了,一口口红色描花的箱子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下聘的阵仗,马车停在了季家学堂门口,村子里的人顿时都来了精神。 苏怀远和苏夫人下了马车,两个人那叫个喜气洋洋,祁玉迎到门口,面红耳赤深鞠一躬:“舅父,舅母,守笃让你们操心了。” 苏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扶祁玉起身:“舅母就说嘛,这可是大好事,幸好家里是这些东西准备了好几年了,这就派上用场了。” 就算苏夫人不说,祁玉也知道这些聘礼是给表弟准备的,心里对舅父和舅母更愧疚了几分。 “好了,先进屋安顿下来,你舅母特地找了个黄道吉日,紧赶慢赶的不耽误事。”苏怀远说着往院子里去。 苏夫人小声说:“明儿就是好日子,咱们去下聘。” 祁玉鞠躬行礼:“舅母费心了。” 话音刚落,梅若雪和慕南风也坐着马车回来了,后头是二十几个人挑着担子,担子用红布裹着,来到了季家学堂门口…… 第140章 下聘 这下,整个石郎庄轰动了,有人实在忍不住,跑去张家找张夫人去了。 “什么?学塾的先生在准备聘礼?”张夫人蹭就站起来了,想了想又缓缓的坐下。 来送信儿的人说了那阵仗,张夫人的心就更凉了,跟来人寒暄了几句送走后,赶紧去找夫君了。 张子栋皱眉:“让子善去县里做什么?” “学塾里的先生在准备聘礼,你想想啊,这是要跟谁提亲?”崔夫人低声说:“子善用情不浅,婚事不成也就罢了,这一回头季初夏竟定了亲事,他怕是受不住。” 张子栋叹了口气:“这事儿啊,没啥想不开的,一家女百家求,到最后还不是选一个人吗?” “我可跟你说了,咱娘心里对季初夏不满意了,要是这个时候子善再有点儿什么事情,买卖做不做不说,必定是要结仇了,酒坊买卖不说,咱们田里那些葱不管了?往后的银子不赚了?”张夫人小声说。 张子栋点头:“行了,我去找子善。” 张夫人这才回去,张子栋把田里的事情安排下去后,往作坊来。 作坊里,梅若雪正在查看新出来的酒,这次可不是要送出去,而是要在村子里摆席面用的。 “大哥。” 张子善看大哥到了门口,出声。 张子栋招了招手:“来一下。” 张子善走出来,哥俩到了角落里,张子善有些狐疑的看着平日里话就少的大哥,问:“咋了?” “你嫂嫂说学塾里的先生在准备聘礼,应该是跟夏夏提亲,她担心你心里头难受。”张子栋说着,扫了眼弟弟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张子善尴尬的笑了笑:“大哥,我没什么好难受的,夏夏和寻常的姑娘不一样,如果答应了祁公子,那必定是真心喜欢的,我没事。” “子善啊。”张子栋想了想:“要我说啊,这就是你们俩没缘,季举人如果不出事,你和季小凤早就完婚了,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爹娘都会操持这门婚事,有了季小凤在前头,夏夏这块就是个心病,真成了夫妻也会有隔阂。” 张子善想说不会,可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呢? “夏夏的脾气不像季家人,如今咱们买卖在一起,回头慢慢的分开,你得有肚量。”张子栋说。 张子善点头:“放心吧,大哥,我没事。” 张子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回去田里了,哥俩分工不同,但感情极好,在张子栋看来这事儿都不算个什么事,也只有 女人家心思太细,多少有点儿小题大做。 殊不知,张子善的心犹如在油锅里滚了几个来回似的。 这边,祁玉也没想到会这么多,用慕南风的话说:“这可不能太寒酸了。” 说寒酸,是跟祁家比,摘星楼可比祁家要更厉害许多,准备这些都是因为怕吓到石郎庄的人,若雪说太出挑容易遭人嫉恨,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苏怀远让人把周长盛请来了,在他看来周长盛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村子里的村/长,说话也有分量,当这个媒人最好不过了。 周长盛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尽管媳妇儿一直都不死心,想要等儿子中了秀才就去提亲,如今别说秀才了,就是举人也没用,石郎庄的人哪个能有祁玉这样的家世? 翌日,周长盛特地穿了崭新的长袍,大早晨就来到了季初夏的家里,在门口就满脸堆笑的跟田郎中报喜。 田郎中也知道学塾里的祁玉要提亲,笑呵呵的请周长盛进门。 范氏和陈秀娥过来,周长盛把来意说明,陈秀娥立刻扭头看季初夏,她终于知道女儿之前为什么会说婚事不用着急了,这可真不用着急,那边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这边点头呢。 “我这 媒人也是走个过场,夏夏遇到了如意郎君,今儿又是个黄道吉日,那边知府大人只等这边点头,就上门下聘了。”周长盛笑着说:“咱们也不用准备什么,醉春轩的厨子都过来了,席面就摆在学塾那边,那意思是流水席,啧啧啧,到底是大户人家,可气派着呢。” 陈秀娥低声:“夏夏。” 季初夏说:“那就下聘吧,我们也真没准备啥,但该有的都有。” 周长盛还有啥不明白的?季初夏的婚事能点头拍板的人只有她自己。 学塾那边在对面季家老宅的灶房忙活开了,这边苏怀远夫妻二人带着梅若雪和慕南风,陪着祁玉往这边来,后头马车在最后面,挑着担子的人跟在几个人后面,这边都进了季初夏家的大门,那边马车还在学塾门口。 村子里的人都不去下田了,这样的大阵仗谁见过啊? 结果看那边一溜摆上了席面,顿时热闹起来了,路上遇到的人都要说一句恭喜。 范氏找来了最漂亮的桃粉色襦裙让季初夏穿上,打扮好了的人儿如同三月枝头盛开的桃花儿一般好看。 众人见面,祁玉看了眼季初夏,轻轻地垂下眼眸,不得不说,季初夏的美是由内而外, 让人炫目,如烈阳当空那般,让人不敢直视。 苏夫人笑呵呵的牵着季初夏的手:“好姑娘,当初头一次见面,舅母这心啊,啧啧啧,守笃是个有大福分的人,这才是正经的如花美眷呢。” “你这么夸夏夏,可在我们眼里啊,祁公子才是个难得的好儿郎呢。”范氏笑着说。 苏夫人立刻说:“这就是天作之合,来来来,咱们把过程走完,这亲事啊,定下来就踏实了。” 陈秀娥看着摆满了一院子的聘礼,只觉得头疼,她也欢喜这门亲事,可祁玉身份太高,她怕女儿到时候受委屈都不能说。 可这样的高嫁,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 “我昨天去山里抓了一对儿大雁。”祁玉走到季初夏跟前,轻声说。 季初夏笑了:“刚回来,就被你抓了?” “没事,是一对儿,回头养在学塾里面,不耽误它们养儿育女。”祁玉也笑了:“也算是成全我了。” 季初夏抬眸,她从祁玉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自己,那一刻她都差点儿迷失在他犹深潭一般的眸子里。 祁玉勾起唇角,在她耳边低声:“娘子。” 看着季初夏耳朵瞬间红了,祁玉才说:“我们进屋去吧。” 第141章 长大要那么久 季初夏深吸一口气先一步进屋,坐在陈秀娥的身边,看她们说聘礼的单子上的明细。 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季初夏才说:“祁玉要进京赶考,我还在三年孝期,所以这婚事不能着急。” “听夏夏的,今儿是小聘,回头明年祁玉上京之前咱们大聘,等祁玉从京城回来完婚,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终身大事可不能含糊了。”苏夫人是个爽快的人,立刻说。 范氏和陈秀娥都松了口气,陈秀娥轻声说:“苏夫人,咱们小门小户人家,这小聘就已经是没见过的了,回头我们家可不好配陪嫁了。” 苏夫人牵着陈秀娥的手,说:“秀娥啊,咱们看重的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陪嫁有没有都无妨,但这是祁玉和我们的态度,是对夏夏的看重,稳妥的接着就是了。” 陈秀娥笑着点头:“让苏夫人见笑了。” “怎么会呢?”苏夫人说:“唯有秀娥这样的性子,才让夏夏如此好,回头夏夏嫁过去了,带着你们一起过去。” 陈秀娥只觉得心酸,这世上少见嫁女儿,连带着娘和弟弟一起带着的,她也不想给夏夏添麻烦。 “现在说这个可早,咱们把两个孩子的 庚辰贴写了,找人合了婚。”范氏怕陈秀娥掉眼泪,轻声说。 事情办得极其顺利,等大家都忙着往学塾那边去了,祁玉才带着季初夏去看自己抓的大雁夫妻。 当季初夏看到脖子上系着红绸,眼里都是惊慌的大雁夫妻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 本就是个是美人儿,笑起来眼里像揉碎了星辰落在眸子里一般,祁玉一时看失神了。 季初夏偏头跟祁玉四目相对:“守笃是你的小字?” “嗯。”祁玉说:“是母亲取的,当时她满心满眼都是我父亲,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祁玉说。 季初夏的笑容收敛下去了,清了清嗓子:“我并不了解你。” “无妨,你只需要记住了,我是真心真意想要跟夏夏共白头的,母亲不幸福,但我的妻子必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祁玉说。 季初夏抬起手压了压额角:“祁玉啊,我现在真没有这份心思,但既是答应了这门亲事,我会信守诺言的。” “希望我带你离开这里吗?”祁玉说。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 祁玉轻声说:“只要是你想的,就是我能为你做的,而且一定做得到。” 季初夏在心里探口气,这就是 无心插柳柳成荫。 村子里的人热闹的不行,张子善在作坊里查看发酵的粮食,脑海里都是季初夏的模样,一言一行历历在目。 可他心里都没有可埋怨的人。 怪父母当初定下季小凤的婚事吗? 虽然自己不知情,可后来知道的时候也没有立刻就提出来要退婚。 再者,季初夏选择祁玉也没什么费解的,当初祁玉能留在这里开学塾,无异于雪中送炭,更不用说祁玉的家世背景是自己无法比的。 说出来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本应该难过的时候,却又在为季初夏开心。 *** 慕南风和梅若雪回到安江镇。 有人来禀报,祈府的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祁世儒不肯让祁远成为嫡子,福王险些动刀,没过多久祁世儒就传出来病了的消息,真假难辨,就算是摘星楼也没办法查探出来消息。 “我回去一趟。”慕南风说。 梅若雪摇头:“不需要,祁玉明年到京城赶考,在这之前不能暴露行踪,再者闹腾起来没有什么不好的,保不齐当年的真相会有更多浮出水面呢。” 慕南风皱眉:“祁玉要是知道的话,怕是也沉不住气。” “大哥,祁玉没啥沉不住气的 ,祁世儒不是个弱的人,再者赵碧/莲对祁世儒的心思也挺重的,总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在赵碧/莲的眼里,祁玉已经死了。”梅若雪说。 慕南风笑了:“行,那就这样。” “摘星楼提前去京城布局,祁玉到京城绝不可再有任何闪失。”梅若雪忍不住说道:“他就是个倔强的,想要报仇的方法那么多,为何非要走仕途?” 慕南风低声:“他还有外祖苏家,福王不是什么人都能撼动的。” “是啊,朝廷的局势也越来越诡异了。”梅若雪端起茶抿了一口:“不管了,这些年过去了,慢慢的来吧。” 慕南风话锋一转:“咱们的买卖,以后都是祁夫人的。” 这话把梅若雪逗得笑出声来:“对啊,这是咱们给祁玉准备的贺礼,回头就算没有祁家,他们也必定是富甲一方的人。” 慕南风点头。 石郎庄里,范氏鲜少的喝了点儿酒,拉着季初夏的手叮嘱起来。 季初夏服侍着范氏躺下,走出门就看到季平安蹲在门口,不用说也是在等自己。 “去我屋里。”季初夏牵着季平安的手。 季平安乖巧的跟在季初夏的身边,进屋后坐在凳子上:“阿姐, 以后祁大哥会不会欺负你?” “不会啊。”季初夏说。 季平安认真的说:“我明年才能考童生,考上秀才还有举人,就算是中举了,还得再上京赶考,怎么也得七八年才能行,阿姐,在我没有长大之前,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平安。”季初夏捏了捏季平安的脸蛋:“为什么要让自己想那么多呢?阿姐可不是个没能耐的人啊。” “但你是我阿姐,我是你的娘家人,我要很争气,要保护阿姐才行。”季平安认真的说:“如果爹还在的话,我就不会想这么多,可爹不在了,我都害怕自己想的太少,让阿姐过的不顺遂。” 季初夏轻轻地拍了拍季平安的肩膀:“平安,阿姐其实想要给娘找个相伴余生的人,把你带在阿姐身边,不管阿姐到哪里,平安就在哪里,你愿意让娘再走一步吗?” “娘会愿意吗?”季平安说。 季初夏想了想:“要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人好的话,娘怎么能不愿意呢?她还那么年轻。” “如果娘愿意,我也愿意,我们会是娘的仰仗。”季平安眼圈一下就红了:“阿姐,为什么平安长大要那么久啊?我等不及了。” 第142章 怎么可能各自安好? 季初夏笑望着季平安:“不着急,阿姐先保护你,回头你保护阿姐。” “我要叫祁大哥什么?姐夫吗?”季平安问。 季初夏抬起手扶额:“还是叫祁大哥。” “好,我去找祁大哥用功了,今晚开始不回来住了。”季平安是真着急,他压力也很大。 总是觉得自己比不上祁玉,想要尽量减少两个人的差距,唯有如此才能理直气壮的站在阿姐身边,为她撑腰。 季初夏提着灯笼去送季平安。 到了学塾门前,轻声嘱咐季平安不要睡得太晚。 祁玉过来开门,看到提着灯笼的季初夏,让季平安进去,他送季初夏回家。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的时候,祁玉有些紧张。 偷偷看季初夏在微弱的灯笼光亮映衬下的容颜,心里竟是从没有过的温暖。 人一旦动情,这个人在心里的身份变了,份量也变了,祁玉清了清嗓子:“夏夏。” “嗯?”季初夏偏头看祁玉。 祁玉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跟你说一说我的家世。” “祁玉,不着急。”季初夏说:“你好好读书,好好进京赶考,我也能踏踏实实在这里做买卖,过日子,往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可行?” 祁玉点头:“好,听你的。”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夏夏。”祁玉说:“若雪是我结拜的姐姐,我很小的时候认识了南风大哥和若雪姐姐,摘星楼是我出资,他们掌管的地方,摘星楼下的买卖可以说都是我们的。” 季初夏并没有多吃惊,当然也没那么淡定,自己忙活了这么久,只有一个小小的作坊,余下的买卖还都是借鸡生蛋的模式,祁玉多大?不过才二十岁。 “摘星楼很大吗?”季初夏问。 祁玉点头,两个人走的慢,祁玉的语速更慢:“摘星楼是江湖门派,南风大哥曾经是江湖独行侠,若雪姐姐是梅老神医的孙女,他们各有所长,摘星楼能做很多事情,其中就有包打听的本事。” 季初夏愕然:“这么说,若雪姑娘在这里跟我做的买卖简直是芝麻绿豆大小了。” “我出事后,他们找不到我,我也没想到让他们知道我的下落。”祁玉说。 季初夏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祁玉:“为了帮我是吗?” “算不上帮你吧,你们对我照顾那么多,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那么小的一个人儿要撑起一个家可不容易,我有心报恩,也有些不忍 你辛勤奔波。”祁玉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如今回头去想,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在意季初夏,只不过当时没有往以后想,怕连累她是一方面,真如舅母说的那般,自己没开窍。 有些事情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唯有点破了这层窗户纸,才能更明心见性。 季初夏点了点头继续往回走,斟酌着怎么说才能更合适,眼看着到了家门口,季初夏再次停下脚步,轻声说:“祁玉,如果有一天我们都后悔今日的决定了,那就一别两宽,不吵不闹的各自安好,行不行?” 祁玉垂眸看着季初夏,轻声说:“好,夏夏若是想要离开,必定是我没做好,只要是你心里想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到。” 有这句话就够了,季初夏把灯笼递给祁玉:“回去吧,夜深了,也看顾着点儿平安,还太小不能累坏了。” “好。”祁玉接过去灯笼的时候,手指擦碰到季初夏的指尖了,他的心微微颤/抖了好几下。 看着季初夏进了院子,这才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了,小丫头竟想着一别两宽?这怎么可能?自己认定的人,这辈子必定是白头之约! 定 亲的事情成了村子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反倒是季初夏,一如从前那般忙活着自己的事,并没有因为飞上枝头就把自己当成凤凰,这让很多人背地里都要赞一句陈秀娥会教育孩子,前头有季小凤做比,这差距可就太大了。 季小凤只是因为同父异母的大哥是举人身份,就恨不得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谁都瞧不起的架势,如今季初夏的夫君就是举人,还那么年轻,明年去京城赶考,若是高中可就是官夫人了,可你看看人家多踏实! 春种耽误不得,都忙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 因为天气转暖,百姓的病情也减轻了许多,王文善终于有时间来石郎庄了,他到了门口看到如此气派的宅院都不得不佩服季家的女儿是真能干,再想到自己孑然一身的凄凉,苦笑着让常青上前敲门。 陈秀娥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穿着长衫的王文善,微微颔首:“王郎中,请进吧。” 王文善一鞠躬:“田郎中可在家?” “在的。”陈秀娥说。 王文善这才进门,常青从马车上把礼物都抱进来,是一套制备药材需要的器物,还有一些点心果脯小零嘴儿。 “文善来了啊。”田郎 中正在分类草药,笑着说:“看来是不忙了。” “好多了,得空过来跟您老结算草药的账目。”王文善坐下来,很自然的帮忙整理草药。 田郎中看到陈秀娥,扬声:“秀娥啊,送热茶来。” “哎。”陈秀娥答应了一声去灶房烧热水。 “咱们这些草药多储备点儿,回头不知道今年冬天会怎么样,草药钱是给采药人的,账目算好就行。”田郎中说:“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制备草药算帮忙就行。” 王文善赶紧说:“那不行,账目都算好了,您过目,没问题就结算,不然下次可不敢再厚着脸皮过来您这里拿草药了,能在我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已经让文善感激不尽了。” “爹,热茶。”陈秀娥把热茶送过来,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这里是休息的地方,特地建了个精致的小凉亭。 田郎中应了一声,起身请王文善到凉亭里坐下来,才说:“你啊,遇人不淑而已。” 陈秀娥回到屋子里,回头看了眼凉亭里的王文善,想到女儿说的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可怜人。 “秀娥啊,这可是个不错的人。”范氏说。 陈秀娥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第143章 这买卖不做了 范氏噗嗤笑出声来:“瞅瞅你,这怕什么?” “娘,你这是保媒上瘾了吗?”陈秀娥轻声说:“我可没有那份心思,再说了,夏夏的婚事定下来了,我还有平安要养大,平安以后可是要科举入仕的人,有一个反穿罗裙另改嫁的娘,好说不好听。” 范氏笑道:“你啊,样样都好,就是一根筋。” 陈秀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天底下的道理那么多,规矩更多,可日子是自己的,谁也不是活给天下人看呢。”范氏说:“按照你的心思,别说你的事情了,就是夏夏也要守孝三年,你为何那么急着给夏夏定下亲事呢?” 陈秀娥拿起来绣棚:“夏夏不一样,当初是我觉得张家日子殷实,看着孩子这么奔波忙碌,我这个当娘的心疼又帮不上忙,想着若是定了亲事就能约束着点儿了,让她在家里安安生生的等着嫁人,多好。” “秀娥啊,夏夏要是每天跟你似的在家里绣花,只怕用不了两天都得疯了,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孩子啥性子,咱们当长辈的要心里有数。”范氏说。 陈秀娥轻轻地叹了口:“夏夏跟祁玉啊,我是不放心的,横针不知竖线,大户人家里招人笑话可 怎么办?” “呵,能笑话咱们夏夏的人啊,要么是拎不清,要么是存心刁难,祁玉又不是摆设,不把夏夏护得密不透风,你觉得夏夏会委屈自己?”范氏摇头:“可别担心这事儿了。” 陈秀娥抿了抿嘴角:“娘啊,夏夏前天跟我说了王郎中那个跑掉的媳妇儿回来闹腾了,我刚才看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么个行善的郎中,命可不怎么好。” “这倒是,不过人啊,倒还还要看长远,只有盖棺定论才算完事,有的人后福无量的。”范氏也没再提这件事,陈秀娥的性子和夏夏不一样,再说改嫁这事儿还真就得顺其自然,若是陈秀娥不愿意,那就得作罢,否则还不寻死觅活的。 王文善跟田郎中核对了账目,结算了银钱后,问了句:“夏夏姑娘怎么没在家?” 田郎中笑道:“我们家这丫头可不是屋子里养活得住的,这不是张罗着种人参嘛,村子里的人忙完了田里的事情就去开荒,她啊,一准跑去山脚下了。” “这样啊。”王文善从袖袋里拿出来个精致的小匣子放在桌子上:“前几天让夏夏姑娘受惊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给夏夏压压惊吧,您也帮我带句话,对不住她 了。” 田郎中挑眉:“啥事儿?这孩子回来也没说啥啊。” 王文善心里感激季初夏帮自己遮羞,但这礼物都送了,也就没瞒着田郎中,说了前因后果。 田郎中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孩子心性赤城,只要不是好心办坏事就行。” “帮了大忙,您可别责怪孩子,我这个人嘴笨,治病行,让我跟人家急赤白脸的说话,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可我心里明镜儿似的。”王文善起身鞠躬:“我这就告辞了,若有时间再登门拜访。” 田郎中送王文善离开。 回头看了眼匣子,拿着送到屋子里去,刚巧陈秀娥去准备午饭了,他把匣子递给了范氏:“老婆子,这是王文善给咱们夏夏的礼。” 范氏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对儿精致的银镯子,铃兰的花纹,在镯子开口的地方还有两个小巧的铃兰花形状的小铃铛,笑了:“还挺精致的。” “是啊,听说那两个人都被送到官府里去了,卖掉的房子也赎回来了,这也算是一场劫难。”田郎中说:“我看文善这孩子挺好的。” 范氏看了眼田郎中,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彼此就太了解了,低声说:“夏夏是留不住了,秀娥这里怕是 也难,想要招赘个上门女婿的心思啊,就别提了。” 田郎中叹了口气:“也是,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得过去张家酒坊看一看,那边的药酒该出窖了。” “也看看张家什么态度,若是不行的话,跟夏夏商量,把酒方子卖给他们,以后也少一些瓜葛。”范氏说。 田郎中点头:“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咱们不至于得罪他们,但也不受着他们的。”范氏叮嘱道。 田郎中当然知道,再者自己对张家的印象一般,提婚事那会儿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要说张子善这个孩子,田郎中又很满意,所以当时才没说什么。 在他的心里,夏夏配得起祁玉,哪怕祁玉身份不低。 张家酒坊里。 张子善陪着田郎中检查酒窖里的药酒。 田郎中查看了一圈,才问:“你父没在家吗?” “昨儿去县里了。”张子善声音有一些沙哑。 田郎中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回去了,见到回来吃午饭的季初夏,把人叫过来,问:“夏夏啊,张家酒坊用的方子卖个什么价合适?” “外公,是张家有什么想法了吗?”季初夏问。 田郎中笑了:“那倒没有,可之前的事情会在心里系疙瘩,不如 把买卖分开,那样也不至于让别人说咱们啥都舍不出,以后张子善的婚事好或是不好,都不会提到这事儿就提咱们。” “那行,外公去跟张员外说一声,酒方子的价值几何他心里有数,让他开价,高过百两就卖掉,至于他们田里的葱,入夏之前我会收回来,免费赠送白菜种和萝卜种,上秋的时候也按价收回来,不耽误他们今年的田,以后也就不合作了。”季初夏说。 田郎中很满意夏夏这样的做法,孩子做事干脆利索,少后患。 张员外回来后,田郎中登门提起这两件事。 “老哥啊,夏夏这是要避嫌吗?”张员外试探着问。 田郎中笑了:“可不是嘛,实不相瞒啊,姑爷的舅父是咱们陶城的知府,虽说咱们不巴结人家,可也不能让别人说出来闲话。” 张员外想了想,问:“夏夏有没有说底价啊?” “夏夏说,您看着给,只要价格公道就可以,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人,好说。”田郎中说。 张员外呵呵的笑了两声:“老哥啊,其实这药酒不怎么好卖,这样吧,夏夏给的提溜图纸,我给一百两,这药酒我们以后不做了,你看这事儿行吗?” 田郎中看着张员外,也笑了。 第144章 情理之中 田郎中答应的很爽快,并且不用跟季初夏商量,直接就做主了。 等田郎中拿着一百两银票离开后,张员外反倒有些心神不宁了,他总觉得田郎中答应的太痛快,明明那些泡酒的草药别人一看就会,自己本想田郎中会争争讲讲,到最后能用很低的价格拿到酒方子就好了,所以才会把提溜图给那么高的价儿,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琢磨来琢磨去,他没跟张子善说,去找大儿子张子栋了。 张子栋听完直拍大腿:“爹啊,你这可是吃大亏了!” “好好说话!你这咋咋呼呼的做啥?”张员外心里咯噔一下,生气的说。 张子栋叹了口气:“爹啊,季初夏是个肯吃亏的人吗?不说季初夏,就说田郎中是个啥样的人?谁能在他手里占到一个子儿的便宜啊?” 张员外一琢磨,可不是嘛。 不过转念一想:“回头季初夏知道了,也许还会来找咱们呢。” 张子栋摇头:“不会,子善几次三番帮过季初夏,这里面总有说不清的情分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田郎中在为季初夏善后,那边都定下亲事了,总不能跟咱们家子善还有太多往来的。” 张员外皱眉:“你直接说!” “直接说就是药酒的买卖以后咱们家做不成,田郎中会跟季初夏开酒坊,专门做药酒这一块,能拿出来两个方子,你觉得季初夏手里能就两个吗?再就是咱们去年受灾,季初夏的那些白菜、萝卜和葱让咱们庄子上的人没少收入,可以说不比粮食差,咱们家的田地最多,她把那些葱留在咱们家地里,我还高兴呢,只怕这一批从葱卖出去后,这田地上的好处也没了。”张子栋看着张员外:“爹,现在你明白了吗?” 张员外顿时后悔不迭。 张子栋又说:“季初夏今年跟庄子上的人说什么?河边开荒,种什么瓜子,并且她在山脚下移栽了人参苗,你听说谁养人参了?反正我就知道只有季初夏,我本想着把种人参的本事学来,这可是好东西啊,简直是种金子一般,如今这些全完了。” 张员外顿时老脸涨红,他急匆匆的转身回来,一咬牙叫上了张子善去田郎中家里。 张子善本来不想去,可看着父亲如此着急的样子,也就没说出口。 田郎中回到家里,刚跟季初夏把事情说完,张员外带着张子善就登门了。 “夏夏,这是反应过来了,可别心软。”田郎中嘱咐了一句,去开门 请张员外进门,看到张子善的时候,田郎中觉得这门亲事没成是好事! 季初夏笑吟吟的请张员外和张子善坐下来,问道:“您老这怎么满头大汗呢?” “夏夏啊,我刚才那事儿做的不对,这会儿是过来给夏夏赔礼道歉的。”张员外说着就要鞠躬。 这可把张子善给惊到了,看看季初夏冷落下来的表情,再看自己的父亲,赶紧起身到张员外跟前,低声问:“爹,这是怎么了?” “你坐着就行。”张员外说。 季初夏避开到一旁没受张员外这个礼,看得出来张子善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被张员外给推出来想要打感情牌吗? 这机会自己可不给。 “张员外,我父在世的时候咱们两家是姻亲关系,也多得您对我们一家人的照顾,就算后来我父不在了,张员外一家人对我们也很好,特别是二公子为我的事情奔波了好几回,这些好处我季初夏都记得。”季初夏说。 张员外尴尬的说:“应该的,毕竟你也是我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季初夏一笑:“但亲近是亲近,买卖是买卖,这世上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可共财,可见这金银之物用好了成全人,用不好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听到季初夏这么说话,张子善的头都大了,轻轻地出声:“夏夏,消消气。” “二公子,我没生气,只是这件事员外做的也对,本来也是想要把咱们的买卖分开,承蒙二公子错爱,可夏夏心有所属,不想别人说三道四耽误了二公子的良缘,至于怎么分开,我蒙情张家对我们的照顾,所以让员外做主,他说以后不做药酒了,还很大方的用一百两银子买了提溜设备图纸,所以我心里头很感谢员外大量,怎么能生气呢?”季初夏说。 这么一说,张子善全懂了,点了点头是:“夏夏,那就这样吧,我父亲只是觉得心里对不住夏夏。” “没什么对不住的,药酒的方子免费送给员外了,用不用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季初夏说:“一个庄子住着,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好好相处才行。” “是。”张子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会说的不如会听的,现在他还能说什么? 季初夏看了眼张子善:“若雪那边的买卖照常做,我不会从中作梗,田里的葱会立刻起出来,和大家伙儿一样免费赠送白菜和萝卜种子,到秋跟大家伙儿一样的价格,我都收回来,到这里咱们都说清楚明白 了。” 张子善抬头看季初夏,轻轻地点头:“好,夏夏怎么说就怎么做,先告辞了。” 说着后退两步,深深鞠了一躬,带着张员外回去了。 到家里什么也没说,收拾了行装出门上马车,直接离开了石郎庄。 他觉得没脸见季初夏了,尽管这极有可能是季初夏想要的结果,可这也是父亲的选择,因为他的算计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张员外闹心的坐在家里唉声叹气,可事已至此,若不是带着儿子一起去,只怕就冲季初夏的那张嘴,自己这老脸的皮都得给扒下来。 张子栋回来的时候,张员外把田里的事情都说了。 “爹,这样就可以了。”张子栋没有说别的,能分得清楚,没有吵吵闹闹,对两家人都是最好的。 张员外叹了口气:“子善离家都没有跟我说一声。” “他说什么?”张子栋低声:“爹,给子善找个媳妇儿的事情抓紧办,回头娶了媳妇儿也就把这些事情忘记了。” 张员外点头,他从这一刻不得不对季家另眼相看了,季初夏的厉害委实让自己意外,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不过,婚事没成是好的,否则怕因为一个季初夏,家里连个消停日子都没有了。 第145章 会不会太麻烦 季初夏可没有那么多心思,要忙的事情真的太多,村民们开荒的时候,她就沿着河边来回查看了好几遍,并且跟沈良旭研究水车,虽然田就在河边,但是灌溉是大事儿,而她要种人参,也确实想要把河边的地都买过来。 石郎庄的人可没有闲着的,开荒比春种都更热火朝天。 周长盛现在都恨不得把季初夏供起来,别的不说,一个知府大人就能把他的腰压弯了,更不用说祁玉在这里日子不短,以后前途无量,石郎庄不能说有多大的气运吧,可季初夏的性子不是寻常待嫁女那般,能趁这个机会多赚钱,谁会傻乎乎的得罪她? 非但不能得罪,必须要恭敬客气,但凡她要做的事情,周长盛必定会鼎力支持,并且非常严肃的警告媳妇儿,千万别再提儿子的事情了,张子善都比不起,更不用说祁玉了,再者儿子一门心思要入仕途,这会儿不经意的小事都可能给未来埋下极大的祸患。 如有神助一般,河边的荒地都开垦好了,季初夏把向日葵的种子送到各家各户手里,种植方法非常简单,并且以红粮的价格回收,在周长盛这里统一签了契书。 渐渐地,石郎庄的人已经很习惯季初夏的做事方式了,并且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如今张员外家里可不是石郎庄第一富人了,季初夏及笄礼就收了那么多好东西,可在聘礼的对比下都显得不值一提,石郎庄最有钱的人是季初夏,这是明摆着的事。 让所有人都敬佩的是季初夏的态度,跟之前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陈秀娥看着每天都在外面忙碌的女儿,心疼也欣慰,心疼孩子辛苦,欣慰的是夏夏有本事,这本事别说石郎庄了,十里八村独一份。 名声渐渐传出去了,附近的村子里有人采药的,就把草药送到田郎中手里,采山货的人也都过来问一问季初夏收不收。 当然收! 季初夏还在筹划药酒、果酒和高度的粮食酒,她的那些囤粮可以派上用场,一开始也不想做多大,小打小闹总结经验很重要,要不是落霞山上没有竹子,她都想用个三五年时间用竹子养酒。 现在她完全可以不用急功近利,长远布局对她来说是安全感的来源之一。 同时,她会进山采药,寻常的草药她不采,主要就是寻找空间能看上的天材地宝,人参对于 季初夏来说都不稀奇了,现在是想要把空间里的土挪出来一点儿,送到悬崖下面去养那些人参,那一批人参长起来后,随便一颗都能当做无价之宝,而她拥有一大片! 同时,学塾这边,祁玉和田郎中也很忙,这些学生中,除了季平安聪明还刻苦外,还有张/宏远是个好苗子。 知道夫子跟季初夏定亲后,张/宏远好几天都不太敢到祁玉跟前。 为了这事儿,祁玉专门把张/宏远叫到自己的书房里,语重心长的深谈了一次,自那日起,张/宏远和季平安又开始比赛着上进了。 余下的几个资质略逊一筹,所以祁玉因材施教,教他们读书识字和术算,往后当个账房、掌柜,总归是谋生的手段。 同时,田郎中会三天来上课一次,带着孩子们认识草药,讲草药的药性,季家学堂并不是让每个孩子都死读书,而是根据每个孩子的特性,尽量的帮他们寻找个未来生活的保障。 转眼,进了七月。 石郎庄的河边开出来一大片向日葵花,远远看过去耀目的黄,成了石郎庄做特别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村民们也勤快,哪怕是开荒的地都打理的干 干净净,并且在向日葵地里套种了辣椒。 这些辣椒,去年只有张家种了,村民们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亲事啊,可得掂量掂量,一个不留神就会结仇了,当然张家和季家可没有吵吵闹闹的。 季初夏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祁玉站在她身边,两个人鲜少一起出来走一走,今儿是祁玉特地登门去请的,因为过几日他要出一趟门。 “要什么时候回来呢?”季初夏问。 祁玉轻声说:“很快,在秋学开始之前。” “好,需要准备行装吧?”季初夏问。 祁玉听到这话,顿时心里热乎乎的,自己终于也是有人惦记着准备行囊的人了:“不用,摘星楼会安排好的。” 季初夏偏头看祁玉,没说什么。 祁玉说:“我的继母一直都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的父亲最近病得厉害,我需要露露面了,不然他以为我真的死了就会伤及寿命了。” “我没想问你去做什么。”季初夏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心里是想知道的,所以有点儿心虚。 祁玉走到季初夏身前,蹲下来抬眸看着她,眼底有温柔的笑意:“可我想告诉夏夏,这次出门我知道有人在等 我回家,有人在牵挂我的安危啊。” 季初夏瞬间红了脸,转而笑着点头:“嗯,我和那些孩子们都在等你回来开课呢。” 祁玉也不点破季初夏的小心思,认真的说:“放心吧,我心里明白。” 河水清澈,两个人的倒影在水面上,微风吹过,点点涟漪。 “夏夏很喜欢落霞山。”祁玉说。 季初夏抬眸远眺:“当然,我希望有机会看到更多的风景。” “好。”祁玉轻声说。 季初夏偏头看祁玉,比自己高处一头都多的祁玉,侧颜非常出色了,他的睫毛好长,都说睫毛长的人聪明,好像是这么回事。 被打量到耳朵微微泛红,祁玉清了清嗓子:“夏夏还想要什么?” “没有了啊,我现在有钱了,想要的东西都可以自己去买。”季初夏说。 祁玉笑出声来,趁机垂眸看着季初夏的小脸,那认真的表情可一点儿都掺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放在心上,努力送到你面前,这才能让我觉得夏夏是很需要有我这么一个人照顾的。”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季初夏问。 祁玉摇头:“我为你做事很开心,怎么能说麻烦呢?” 第146章 想要建个马车队 季初夏笑着说:“那就早去早回,不要冒险吧。” 要求?自己真没有,不愿意去依赖别人,哪怕是祁玉也不行,别说现在两个人只是定亲了,就算是真做了夫妻,季初夏也不想自己迷失在所谓的感情中,并非不相信祁玉,而是不相信所谓的感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例子不胜枚举,爱情总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昙花一现般的而美丽,折损在寻常日子中的柴米油盐里,虽然至死不渝的爱情是有的,但谁又能保证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再者,这是古代,季初夏非常清楚自己极有可能要面对的是后宅乱七八糟的女人,男人一大癖好,就像是动物界里的雄性,多数会以拥有多少雌性为身份的象征,而自己从来都不愿意做一个被选择的人,未来也不会改变心意。 祁玉笑着点了点头:“好。” 当天晚上祁玉就走了,是梅若雪回来接走的。 石郎庄的人早就习惯了马车来村子里的事情了,也没人在意试,更没人注意到祁玉的离开。 季初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主要是她真没有恋爱脑,跟祁玉比起来,还是赚钱更重要,她最近不单单在研究改进提溜设备,也在研究如何大批量的炒 瓜子,任何新鲜事物都会引起追捧,只要营销到位,赚钱对季初夏来说太容易了,特别是现在她根本不缺少启动金的情况下,能让在自己看来不起眼儿的买卖赚大量的现银回来,不赚是傻子嘛。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季初夏发现石郎庄甚至安江县都是很偏僻的地方,所以什么东西都很新奇,再者交通上肯定是不够便利,外面的东西进来很难,同时这里的东西想要运送出去更不容易。 祁玉既然说摘星楼有他的一份,那如此强大的互通网是现成的,自己若是能组建起来一个送货的镖行,不说往外送别的,单单就安江县的各种特产和自己拿出来的这些种子和技术,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积累出来最多的财富。 人是红尘人,心是俗人心,在季初夏看来有钱就是一切。 调动身边的资源为自己所用,她没有别的野心,当个腰缠万贯的女富婆总归是不难的。 有想法就行动,季初夏的执行力是拉满了,她先去找了乔大牛。 乔大牛自动去了媳妇儿后,越发的能干了,去年冬天的时候跟梁福生倒腾红粮杆儿回来就赚了一笔,今年是作坊、田里两不耽误的忙活。 家里丁氏是安安心心的养老,大事 小情都交给了儿媳妇吴玉玲当家做主,吴玉玲是个爽朗的性子,做事也麻利,要不是因为怀孕了,早就去作坊那边做工了,她找到乔大牛这样的丈夫,别提多知足了,用她的话说这就是后后有福,小夫妻的日子过的很不错,哪怕遇到了天灾和时疫,他们一家三口也太平的很。 季初夏敲门的时候,吴玉玲扶着腰过来给开门,见到门外是季初夏,顿时眼睛都是笑意:“夏夏啊,难得有空,快进来。” “婶子。”季初夏笑着迈步进门来:“这眼看要生了吧?” 吴玉玲点头:“还早着呢,要年前年后的时候,就是身子有些重。”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院子,丁氏正在做棉衣,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惊讶的看着季初夏:“夏夏啊,你可好些日子没过来了。” 打从季家新房建好后,全家搬过去就极少再见到了,丁氏不愿意出门,季初夏一家都很忙。 季初夏笑着说:“还不是瞎忙活。” 进屋落座后,季初夏说:“婶子,我这趟来是有事儿,这事儿想先跟婶子商量一下,商量好后才跟大牛叔说。” “你这孩子可太客套了,有事儿尽管说。”吴玉玲说。 季初夏说:“我想要开个货运行,需要许 多能跑长途的车夫,大牛叔若是愿意的话,这个货运行就让大牛叔掌管着,只负责把咱们手里的货运出去,再把外面的货物运回来,沿途都会有人安排好的。” 吴玉玲看看丁氏,丁氏说:“夏夏这丫头做事最稳妥。” “那我来没不答应的道理。”吴玉玲说:“回头等我生了后,也到夏夏手底下找点儿事情做。” “这都好说。”季初夏说。 吴玉玲答应了,这事儿就好说了,季初夏出门去作坊这边。 作坊这边,梁福生和乔大牛每天都忙得很,这一批柳编的藤椅有上千个,只等着慕南风的马车队过来就能运走了,季初夏还给藤椅配了小桌,陈秀娥带人绣了桌旗,这样的装扮风格没有第二家,所以这一批货是作坊里的人都很在意的大宗买卖了。 季初夏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着,今年钱富贵也培养了几个徒弟,主要是买卖大了,忙不过来。 “大牛叔,梁叔,过来一下。”季初夏叫了两个人过来:“我想在咱们村子里的人里挑选一些成个货运队,这事儿你们觉得行吗?” 梁福生有些担心的问:“咋了?慕南风不来了吗?” “不是,我们自己的车队,自己的人,运送出去货物的同时, 也可以把外面的东西带回来,咱们现在只有安江镇一个杂货铺,如果做成的话,咱们可以去县城开一个南北通货,生意一定不错,也可以对外接一些买卖。”季初夏说。 乔大牛想了想:“咱们到外面去人生地不熟,能行吗?” “慕南风会照顾咱们的,处处都有他们的人给咱们提供食宿,等有经验就可以了。”季初夏说。 乔大牛立刻说:“那还犹豫啥,咱们的货都好了,要等着人家来,自己有了货运队,那还不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吗?” 季初夏点头:“所以,咱们得准备一下,骡马只要有银子就行,但运货的马车自己做,这事儿正好让沈叔招人过来做出来。” “我带人进山伐木。”梁福生立刻说。 这事儿就定下来了,沈良旭本就是个不错的木匠,认识的同行也多。 安江镇里,季长林垂头丧气的回到家来,很难找到活儿,这些天家里的日子越发的捉襟见肘了。 “爹,听说石郎庄的沈良旭到处找好木匠呢。”李福宝小声说。 季长林摇头:“是季初夏用人,咱们不能去。” 正在洗衣服的李氏蹭就站起来了:“咋的?她用人能咋的?你去做工给工钱就行,为啥你不能去?” 第147章 小人盘算 打从是离开李家庄后,季长林一家子的日子就越来越不行了。 买了宅院就没剩下什么钱了,虽说石郎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可到底是经历了天灾和时疫,百姓的日子总归是要紧巴一阵子,除非必须,否则那是肯定舍不得手里的银子。 李翠芬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每天早家里骂天骂地的不消停,季长林带着儿子整天去外面,宁可在外面荒唐也不愿意回家,进门都不用说三两句话就骂起来了,这日子过的季长林在短短的时间里就骨瘦如柴了。 李福宝见爹不吭声,只能不耐烦的说了句:“那你去季家的作坊里做工去吧,工钱还不低呢。” “给季初夏做工?我呸!”李翠芬把手里的衣服摔在水盆里。 李福宝说:“你不愿意去,为什么我爹就要去?你跟季家没啥关系,可我爹怎么说也是季家的人,在石郎庄长大,村子里的人都认识,脸往哪里放?” “养活不起老婆孩子,还要脸?”李翠芬走过去是扬起手就要抽李福宝:“你个逆子!找打!” 李福宝也压不住火气了:“我爹不是入赘给李家了吗?” 这下,李翠芬的巴掌就到李 福宝的跟前了,一只大手抓住了李翠芬的手臂,往旁边一甩,李翠芬倒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看着季长林:“你敢打我?” 季长林冷冷的看着李翠芬:“你是好日子过到头了,再闹就和离!” “爹,咱们去做饭吧。”李福宝拉着季长林走了。 李翠芬呆呆地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往下掉,她就知道季长林早晚会说和离这事儿,果不其然啊,自己被娘家人撵出来了,他的脾气也就不压着了。 李福慧过来扶着李翠芬起身:“娘,如今的季家可厉害的不行了。” “你听说啥了?”李翠芬擦着眼泪问。 李福慧的针线活不错,一直都在绣庄里接活儿,听到了不少季家的事。 “季初夏定亲了,聘礼丰厚的十里八村独一份,家里盖了好大的房子,手里的买卖也可多了。”李福慧说。 李翠芬皱眉:“老房子呢?” “老房子给家里下人住了。”李福慧说。 李翠芬瞪大了眼睛:“啥?都有下人了?” “可不是嘛,村子里的人都恨不得把季初夏供起来,娘,此一时彼一时,总是日子要过吧。”李福慧说。 李翠芬啥也没说,起 身回屋去了。 第二天悄悄地出门,去了石郎庄打听,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李翠芬的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怎么就瞎眼的得罪了季初夏呢? 等她看到季初夏如今的大宅子,咬牙切齿的往回走,一路上想过很多法子,只想着能有个什么法子回去季家。 说到底还得季长林出面。 满心想着等到家跟季长林好好说一说,结果进门就见李福慧哭红了眼睛蹲在院子里。 “这是咋了?”李翠芬走过去问。 李福慧哽咽的说:“爹,爹带着大哥走了,说是去修城墙了。” “修城墙?”李翠芬眉头紧锁:“哪里的城墙啊?” “陶城的。”李福慧说:“娘,是不是他们不要我们了?我怎么都留不下爹,我想着大哥不走也行,可大哥也走了。” 李翠芬脸色苍白的坐在小凳子上,脑海里空白成一片,季长林这是不要这个家了吗? 李福慧见娘这脸色,也不敢再哭了,去灶房做饭去了。 自己以为到镇里就是城里人了,谁能想到城里人竟是这么难,连一块种菜的地方都没有,干啥都要钱,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李翠芬起身回去屋子里,躺下的时 候脑子里都是季初夏家的大房子,她翻来覆去总觉得不对劲儿,喊来了李福慧。 “娘,咋了?”李福慧可不敢得罪李翠芬,这回家里没有别人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毒打。 李翠芬说:“季家怎么突然就有钱了?我觉得是他们骗了我,季长生当了秀才那么多年,死之前还是举人,家里怎么能没有钱?” “我也纳闷,娘是去过了吗?”李福慧说。 李翠芬点头:“作坊就很大地方了,老房子还有对面的季家学堂,再就是她们竟然人了田郎中家干亲,也在那边盖了可气派的大院子了,这得多少银子啊?” “怎么也要一百两银子吧?”李福慧说。 李翠芬摆手:“你可出息,一百两银子够干啥的?就那大宅子也的两三百两银子才行,所以这一家黑心肝的丧天良,用那么点儿银子就把我们打发了,这不是欺负我们没见过银子吗?” 李福慧瞪大了眼睛:“那定亲的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没敢问大人,怕被认出来,三五岁的孩子都知道季初夏嫁给了大户人家,聘礼好多,马车拉的不算,还有好多人挑担子,嫁给的就是季家学 堂里的教书匠。”李翠芬啐了一口:“那个教书匠是个举人,真是老天不开眼,季初夏死了举人爹,如今找个举人夫君,是当不了官家小姐就要官家夫人了吗?” 李福慧急了:“娘,我要去找季初夏。” “你去找她作甚?”李翠芬问。 李福慧说:“你想啊,我到底是季家的血脉,爹和大哥都走了,我和娘相依为命,如果我说娘总是打我,我都没活路了,季家会不会收留我?” “然后呢?”李翠芬问。 李福慧抿了抿嘴角:“我留在那边,也找个有本事的夫君,回头孝敬您啊。” 李翠芬有些犹豫。 李福慧立刻说:“娘啊,你想啊,咱们现在去找她,她能不能容得下我们吧?” 李翠芬不是没想过,也知道季初夏肯定不会惯着自己这一家人的。 “我从来就没露过面,不管之前闹腾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说自己不知情啊?再说了,我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法子呢?只要她们心一软,我不就住到季家去了吗?”李福慧都激动了,她是真不想在李翠芬的跟前待着,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李翠芬一拍脑门:“对啊,行,你去吧。” 第148章 李福慧登门 石郎庄的人最近更忙了,一场雨过后,山菇子遍地都是,家里大人小孩都进山采山菇子,回来送到季初夏家里,季初夏仔仔细细的教给大家如何辨认山菇子是不是有毒后,大家动手挑拣好,季初夏和陈秀娥把最后一关,再统一修理好,晒好装起来,这样的日子让所有人提前感受了一把收获的喜悦,主要是现在都是现钱当场就给。 李福慧来到石郎庄的时候,就见到几岁的孩子都背着篓子跟在大人身边往落霞山去,心里还纳闷这些人在忙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她来到季初夏家门口,上前敲门。 季初夏抬头看了眼大门的方向,走过来看到外面站着个鼻青脸肿的姑娘,好奇地问:“找谁啊?” “长姐。”李福慧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掉,一把抓住了季初夏的衣袖。 这动作把季初夏吓一跳,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阿姐,我是福慧啊。”李福慧哭的那叫一个可怜:“我爹是你二叔,救救我吧,长姐要不救我,我早晚会被我娘打死的,她还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这下,季初夏心里头就生起来厌烦的情绪了,不过李福慧确实鼻青脸肿惨兮兮的,可谁说别人 惨兮兮的,就一定要出手相助呢? 若是旁人,季初夏觉得自己不会袖手旁观,可跟季长林和李翠芬有关系的人,自己懒得管! “你家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季初夏把门关上,转身往回走。 陈秀娥从屋子里出来,问:“夏夏,谁啊?” “问路的,娘,一会儿咱们去山里吧。”季初夏说。 陈秀娥也没往心里去,随口答应了一声。 门外的李福慧磨了磨牙,怪不得提到季初夏的时候,娘就恨不得活剐了她,这人还真不是个善茬儿。 她也没走,就在大门口蹲下了,一想到太平日子,往后的好夫婿,眼前这点儿难堪算什么? 忙活完手边的事情,陈秀娥拎起来背篓,一拍脑门:“夏夏,给祁玉的棉衣还没做完,这入秋后,说冷就冷了,你自己去山里吧,别往深山里去。” 季初夏应了一声。 门外的李福慧立刻躲起来了,看着季初夏背着篓子也往落霞山去了,松了口气。 娘说陈秀娥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刚刚好自己有一张巧嘴儿,最是会哄人了。 等看不到季初夏的影子了,李福慧又来敲门。 陈秀娥起身走过来,打开门看着外面鼻青脸肿的李福慧,问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大伯娘,救救我吧。”李福慧扑通就给陈秀娥跪下了。 陈秀娥赶紧弯腰扶着她起来:“你是长林家的闺女?” “嗯,嗯。”李福慧哭着说:“我是福慧,大伯娘。” “怎么造成这样子了,先进屋再说。”陈秀娥牵着李福慧的手进院。 李福慧看到这么精致的院子,眼睛都看直了,怕陈秀娥发现只能低下头。 陈秀娥跟田郎中要来了活血散瘀的药膏,又端来了饭菜,看着李福慧狼吞虎咽吃饭的架势,心里头忍不住一叹,也不知道李翠芬是怎么当娘的,好好的闺女怎么就养成这幅样子了? 等李福慧把饭菜都吃光了,才问:“到底是咋了?” “我娘要打死我了,要送我去窑子里去,我不答应就往死里打我。”李福慧抹着眼泪说。 陈秀娥气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这哪里还是当娘的人啊,真是疯了! “那你爹也不说啥?”陈秀娥问。 李福慧哭出声来:“我爹之前因为大哥要来读书的事情,被李家人差点儿打死,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李家人又把我们一家子都赶出来了,没脸回来家里,我爹就带着我们一家子去了安江镇,本 想着踏踏实实过日子,可我娘是一天也不消停,整日里跟我爹吵,骂,反正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前几天把我爹和我大哥逼的没办法了,他们去陶城修城墙了。” 陈秀娥听完,皱眉:“那可是要死人的。” “我娘才不管我们的死活,我爹和大哥前脚刚走,她就叫了人牙子上门,人牙子说卖到窑子里去给十五两银子,我不答应她就打了我一宿,她熬不住睡着了,我才逃出来,大伯娘,救救我吧,我知道我爹娘做事不好,对不起爷爷也对不起大伯娘,对不起长姐和平安弟弟,我当牛做马都行,只要不被卖了。”李福慧哭哭啼啼的跪下来就给陈秀娥磕头。 陈秀娥拉着她起身:“别哭了,先在家里住下,回头等你爹和你大哥回来再说。” “大伯娘真是个好人,我娘为啥就不能像大伯娘这样呢。”李福慧眼睛哭的红通通的。 陈秀娥起身去找来了季初夏褪旧的衣裙递给李福慧:“去洗洗脸,把衣服换上,回头再用药膏,这么小的孩子,她也真下得去手。” 李福慧听话的很,换好了衣服,过来找陈秀娥,见陈秀娥桌子上放着针线笸箩,抿了抿嘴角:“大伯娘,我 不白吃饭,我会绣花,我给绣庄绣的帕子每次都会被夸奖呢。” 陈秀娥忙着给祁玉做冬天的棉衣,听到这话笑了:“行,图样在那边,去试试吧。” 李福慧小心翼翼的坐在炕上,拿起来绣棚,看了眼花样儿,到底事新鲜的花样,自己都没见过,不过绣花对她来说还真不是难事。 认真干活的她很安静。 陈秀娥几次抬头看李福慧,心里头还挺喜欢的,也别说李福慧了,就是梁燕自己也喜欢得很,要不是出了上吊那一档子的事,自己会更喜欢梁燕,主要是因为自己就一个女儿,还是一个根本就不喜欢摸针线活儿的孩子,所以她就喜欢愿意做针线活的孩子。 季初夏从山里回来,进门把篓子放在旁边,去洗手洗脸,进门的时候看到正在绣花的李福慧,愣住了:“你怎么进来的?” 李福慧赶紧下地:“长姐,我不是偷偷进来的,是大伯娘见我可怜,收留我几日的,等我爹和大哥回来,我就走,长姐别赶我走行吗?” 陈秀娥看看季初夏,再看看李福慧,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早晨来的人根本不是问路的,想到这里让李福慧好好绣花,下地拉着季初夏出去了。 第149章 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季初夏十分无奈的看着陈秀娥,听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季家血脉单薄,平安没有兄弟仰仗,以后入仕也要有兄弟,说季长林和李翠芬虽不是东西,可李福宝还是很不错的孩子,眼跟前这个李福慧更是被大的可怜,等等一大堆。 季初夏揉了揉额角:“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好心招来了白眼狼的时候,能不能长记性?” “夏夏,你这说的是啥?”陈秀娥看着女儿:“你年纪小,本事大,看不惯别人也正常,可人心厚道总归是没错的。” 季初夏觉得再说下去也真没什么用,点了点头:“要收留就收留,但是只让她跟着你做针线活,少在我面前晃荡,我没时间,更没有心情搭理她。” 陈秀娥唉声叹气,只觉得这个孩子性子愈发冷淡了,哪怕就是路边捡到的小猫小狗,也总不忍心不给口吃喝吧?家里如今是真不缺这点儿。 不过,至少是能把李福慧留下了,她也没少想,主要是自己就两个孩子,季长林家也两个孩子,到了季平安这一辈只剩下李福宝和季平安兄弟两个人,李翠芬闹腾到最后,季长林若是愿意让李福宝认祖归宗回来,自己也是愿意养在身边,视如己出的跟平安做 个伴儿的。 这想法没跟季初夏说,否则季初夏敢立刻就跟陈秀娥提改嫁的事。 李福慧乖巧的厉害,不过也只有陈秀娥跟她亲近,范氏对此倒没多说什么,但得空就在季初夏身边转悠,不管季初夏做啥都会帮忙。 季平安回来的时候见到李福慧也生分的很,虽然学塾那边如今放假了,可他一刻都不想耽误,约张/宏远和几个同窗在学塾这边刻苦用功,发现李福慧到家里了,什么也没说,当晚就回去学塾那边住着了。 陈秀娥只当两个孩子是记仇了,为了不让李福慧心里头太难受,真心实意的教她针线活儿,也叫来梁燕,让她们俩搭伴儿,季家跟村子里办事,从来都是该给钱就给钱,不担太多的人情。 李福慧和梁燕做的活儿,只要是合格的都会按价给钱,工钱竟比绣庄高了很多,李福慧说什么也不肯手,陈秀娥便拿了个钱袋子给她装起来,放在她手里:“姑娘家赚点儿体己银子能防身,你只管好好做活儿,回头你爹和福宝有消息了,能给你做主的。” “大伯娘,你真好。”李福慧红着眼眶把钱袋子收下了,心里头反倒踏实了许多,哪怕爹和大哥不回来,只要娘不找上门, 自己在这里做工也挺好的。 存了这个心思,她做活儿就更认真了,能避开季初夏的时候都尽量避开,避不开的时候也低着头叫一声长姐就算。 季初夏观察了几天,发现李福慧挺踏实的,也就不把心思放在这里了,用来货运的马车初具规模了,只等马车做好后,去置办一些骡马回来。 哪怕明知道骡马脾气暴躁,可以没办法,马匹不是寻常百姓能养得起的,牛的脚程太慢,驴子简直不用想。 眼看着到了要开秋学的时候了,季初夏才开始时不时的想一下祁玉,她不知道祁玉的事情顺不顺利,如果不能及时赶回来的话,自己就先当几天夫子,说起来学塾教习的课业并不算难,四书五经熟读背诵,她看顾着也不是不行。 八月初。 祁玉翻身/下马,换乘马车,这些日子快马加鞭的赶路太累了,他靠在软垫子上睡着了,连一个梦境都没有。 赶车的车夫把马车停在学塾门口,撩起帘子见主子睡得正香,有些不忍叫醒了。 “忠叔,怎么不走了?是到了吗?”祁玉含糊不清的问了句。 车夫恭敬地说:“主子,到学塾了。” 祁玉已经坐起来了,揉了揉脸下车。 车夫把行囊拿下 来,一转身见祁玉伸出手,赶紧说:“奴才给您送进去吧。” “不用,这边也用不上车马,回去安江镇的分舵吧。”祁玉接过去行囊,上前去叫门。 车夫只能牵着马车离开。 “祁大哥!”季平安看到祁玉的时候两眼冒光,不过也看出来祁玉瘦了不少,但没问。 祁玉点了点头:“还有三日才开秋学,总算没迟了。” 季平安陪着祁玉往院子里去:“阿姐说了,祁大哥要是回来不及时,她就过来帮几天忙呢。” 祁玉勾起唇角笑了笑:“那我晚回来几日就好了,倒是让你阿姐没机会了呢。” “阿姐着急呢,念叨了好几次。”季平安说。 祁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许多。 “我回家让娘做好吃的,也告诉阿姐一声,她一准高兴。”季平安陪着祁玉进屋后,转身往家里跑去送信儿,虽然嘴上叫着祁大哥,其实心里头恨不得叫姐夫的,他虽然比不过祁玉厉害,可阿姐能嫁给他,自己心里头老开心了。 季平安风风火火的进门,看到季初夏在整理草药,跑过去兴冲冲的说:“阿姐,祁大哥回来了,刚到学塾。” “可算回来了。”季初夏问:“你看人有没有什么变化啊?” “啊 ?”季平安想了想:“没什么变化,就是瘦了好多,看样子着急赶路挺累的。” 季初夏把手里的草药放下,起身:“今儿我下厨,让娘过来搭把手吧。” “哎。”季平安进屋。 陈秀娥正在教李福慧绣桌旗的新花样儿,抬头看一脸喜色的儿子,问:“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娘,祁大哥回来了,阿姐要下厨呢。”季平安笑眯眯的说:“让娘过去搭把手。” 陈秀娥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来个包袱递给季平安:“你给似祁玉送过去,这些是刚做好的换身衣服,要是不合适可以改一改。” “哎。”季平安接过去包袱,一溜烟儿的走了。 陈秀娥笑着摇头,这孩子可太少有如此活泼的时候了:“福慧也歇一歇眼睛,我去灶房那边帮忙。” “伯娘,我去帮忙吧。”李福慧下地穿鞋。 陈秀娥伸出手拉住她:“不用,不用,我去就好。” 李福慧红了脸,点头:“那伯娘忙,我再做点儿活计。” 等陈秀娥走后,李福慧脸色有些苍白,都这么久了,季初夏还这么提防着自己,真实让人心里不痛快,这个祁玉到底什么样,自己得见识见识,以后找夫君总不能比季初夏的夫君差才行。 第150章 下定决心了 祁玉跟季平安过来的时候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唯独没有李福慧的,倒不是祁玉故意的,毕竟不知道家里多了一口人,这让祁玉有些尴尬。 李福慧看到祁玉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季初夏的夫婿竟是如此标致的人。 本来还暗暗发誓找一个比季初夏夫婿要好的人,如今只觉得能找到祁玉这样的男子,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所以,看到祁玉有些尴尬,小声说:“姐夫,这不怪你,我来的时候你不知道。” 这一声姐夫叫的祁玉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看了一眼季初夏,发现她容色淡淡的样子,微微冲李福慧点头:“回头补上。” “吃饭,吃饭吧。”陈秀娥知道女儿不待见李福慧,赶紧打圆场。 田郎中和季平安陪着祁玉到饭厅去用饭,这边范氏也张罗着大家赶紧吃饭,没人提祁玉,季初夏话很少,李福慧几次想要说话都没有个机会,也就只能默默地吃饭了。 饭后,范氏把季初夏叫到身边,低声问:“夏夏啊,你是不是很讨厌李家姑娘?” “嗯。”季初夏在范氏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说:“我娘觉得是在帮她,可我对她的印 象极坏,外婆,她打从到咱们家来就很老实,也肯干活,倒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把人撵走。” 范氏点了点头:“你也要体谅你娘的苦衷,她总是想要让平安多个依靠。” “所以我也没说啥,就这样吧,要真是个老实的,家里不怕多个人,要是不老实,也全当给我娘涨涨记性了。”季初夏一直对陈秀娥的性格不挑满意,但也没什么办法,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总不能要求谁都跟自己一样,想要改变性格也不容易,慢慢来吧。 范氏拍了拍季初夏的手,要说孩子懂事是真懂事,可要说看着心疼也是真心疼,要不是家里的事情都很顺遂,季初夏可就更操心了。 祁玉回来就开始筹备学塾那边的事情了,季初夏也没问祁玉的事情办得如何,她忙着的是车队的事。 为了卖到合适的骡马,梁福生和乔大牛都去安江县好几趟了,带回来的骡马就放在作坊后面建起来的马厩里。 祁玉得空过来作坊找季初夏,两个人沿着河边散步,走的时候向日葵的花儿开的正好,如今都沉甸甸的低头了。 “要建商队的话,刚好摘星楼也有商队,回头在中间选个合适 的地方当周转,这样两边的货物都能尽快的带回来,节省时间。”祁玉说。 季初夏笑了:“嗯,回头也需要让摘星楼各处照顾一下他们,没出过远门总得多点儿时间熟悉熟悉。” “夏夏,酒作坊要在村子里开吗?”祁玉问。 季初夏犹豫了片刻:“东西都在准备了,但石郎庄就这么打点儿的地方,真要是把酒坊开起来的话,张家那边就不会舒坦,到时候秋天收粮会争嘴,投入多了就影响收益,可我也没想好去哪里开酒坊。” 祁玉随手捡起来一颗石子在手里摩/挲了几下:“陶城吧。” “陶城?”季初夏连安江县都没想过,不过祁玉提到陶城,确实是个好地方,因为有苏家在那边照应着。 祁玉点头:“张家酒坊的酒照旧收着,为平安以后入仕做铺垫,他的那点儿酒也不够卖的,在陶城开酒坊的话,不知摘星楼会卖,舅母手里头的买卖不少,回头送到各处相应的铺子里,节省了铺面的钱,还能很快就有名号。” 季初夏笑了:“你不好好读书准备进京赶考,整日里都在琢磨我的买卖吗?” “祁家几代人都经商,这些东西耳濡目染也就会了,不 耽误我读书。”祁玉说着,看了眼季初夏:“不管什么事情,若是觉得委屈就得想法子把这委屈发/泄出来,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季初夏摇头:“我没什么委屈的。” “季长林和李福宝确实在陶城修城墙,但李翠芬根本没有要把李福慧卖到风月场的心思,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家的人,既是如此,为何要忍?”祁玉说。 季初夏愕然的看着祁玉:“你竟然查了这事儿?” “不过是让若雪那边多说几句话的事,李翠芬如今住在安江镇里,别看在家里作威作福,在安江镇可老实的很。”祁玉说:“这些事啊,芝麻绿豆一般,夏夏要学会点儿后宅的手段,害人之心咱们没有,防人之心可不能没有。”祁玉说。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是怕我以后斗不过你家的那些女人吗?” “他们算甚?”祁玉容色微微冷了一些,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了:“是我要入仕,我们夫妻,往后应酬的地方不少,再者平安也要入仕,如今就是你掌家里的大局,往后也必定是夏夏要处处操心,一个李福慧还不至于让夏夏委屈着。” 季初夏沉默了,她觉得人和人之间是很奇怪的 ,整天在一起的陈秀娥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绪,但范氏能看出来,祁玉只是那晚去家里吃了一顿饭,就默默地去查季长林家的人,并且来跟自己说明白,也证明他能感知自己的情绪,仔细想想,自己是没有容人的雅量吗? 只是她太讨厌生活里不安定的感觉了,太讨厌一些人带来的不安定因素了,可人们很多时候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再等等,我会带着平安离开这里。”季初夏看着祁玉:“这里的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等你去京城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三年孝期结束后吧。” 祁玉看季初夏,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不过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但季初夏愿意从这里走出去,对祁玉来说是很乐见其成的事。 车队建起来了,乔大牛成了车队的管事,村子里十几个人成了车脚夫,一车一车早就准备好的货物撞车,慕南风亲自带路,离开了石郎庄。 季初夏送走了这些人,转身想要回去作坊。 “长姐。”李福慧出声。 季初夏回头看了眼李福慧,她极少跟自己说什么话,微微蹙眉:”有事儿吗?” 李福慧上前:“我想要去找我爹和大哥,行吗?” 第151章 撵走的灾星不老实 季初夏点头:“行啊,跟我娘打个招呼就好。” “长姐。”李福慧往前走了两步,紧张的说:“我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有点儿害怕,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个仰仗,长姐能不能跟姐夫的舅母写一封信,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赖在人家的,只是想遇到难处的时候能有个人帮帮忙。” 季初夏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李福慧,该说不说,挺聪明的人。 在自己家里几个月可真没白待,如今觉得也没有什么大奔头了,想要靠自己的关系攀附知府夫人了,自己就说这个人年纪不大,心思极深,偏偏陈秀娥就是不相信。 “我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跟苏夫人也不熟,既然不敢出去就在这里,如果觉得这里也不舒坦,不如回去李家庄吧,我听说你在李家庄的时候,是李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很疼爱的孩子。”季初夏说。 李福慧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可也没想到季初夏会把自己支开,如今自己上不去下不来,倒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别的,一跺脚就要走,至少陈秀娥跟前待着,可比在娘和季初夏跟前舒服多了。 “李福慧。”季初 夏扬声:“你能苦肉计骗我娘,但你骗不了别人,李翠芬根本就没有把你送去窑子里的心,再者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只要稍微动动心思都能看出来破绽,你从小在李家长大,怎么会跑到我家门口来求救?” 李福慧回头:“长姐,我也是季家的人啊。” “天底下姓季的人多如牛毛,季长林对于我和平安来说,只不过是同姓罢了,而你姓李。”季初夏环抱于胸:“你来我家的理由是慕强,在你眼里,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很好,所以你才会来,不过我也劝你一句,就算我有钱,你敬重我也没有用,因为我不会给你一个子儿,也不会把你当姐妹,更不觉得有义务照顾你,既然话都说开了,我希望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识趣儿的走了。” 李福慧看着季初夏转身往作坊去的背影,气得眼睛都冒金星了,她是真不该跟季初夏说话,来这么久了,头一次说这么多话就是撵自己,一点儿不留情面。 可自己走吗? 李福慧转身回到院子里,陈秀娥没在这边,带着梁燕去作坊了,她知道陈秀娥对自己不好,都比不过对梁燕好,但也不坏,是不想撕破了脸皮。 “姑 娘啊。”范氏走进来坐在凳子上,看着李福慧:“差不多就可以了,当年你爹娘趁着夏夏去要门告状,把平安娘俩扫地出门,急匆匆给老人下葬,事情就已经做绝了,更不用说回来要分家算账,让夏夏宁可举债也把钱都给了你爹娘,写了断绝书再无关系的事儿了,收留你这么久,你也看到这个家里真正做主的人是夏夏,她不容你是应该的,换做谁都容不下你的。” 李福慧哽咽的说:“我当时不在啊,我也不知道啊。” 范氏摇头:“会说不如会听,你祖父死了都不来奔丧,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你是个聪明的,针线活也挺好,再过两年也要聘个人家过日子,别再闹腾他们娘仨了。” 李福慧再也说不出别的了,脸面上根本挂不住,拿了自己的小钱袋就出门去了,连跟范氏道个别都没有。 出门也没往别的地方去,直奔落霞山往李家庄去。 范氏把家里收拾好,心里松了口气,李福慧这性子是个翻脸就无情无义的小人,也难怪夏夏打从一开始就不待见她了。 陈秀娥回来见李福慧不在家里,得知走了也没往心里去,季初夏倒是暗暗的松了口气,她这 些日子都在提防着李福慧,终于可以省省心了。 翻过落霞山,李福慧来到了李家庄,见到李老汉两口子,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到底是跟前长大的孩子,李老太太心肝宝贝的叫着,把李福慧带进了屋子里去。 问起来他们去安江镇后的日子,李福慧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也提到了季初夏一家。 “那丫头可是个狠毒的人,福慧能好好回来就行,咱们别去招惹他们家。”李老太太说。 李福慧点头,心里头明镜儿似的,这就是因为季初夏有钱了,要是当年那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李家人必定会为自己走一遭的,她只说给季初夏家里做了一个多月的活儿,可没说季初夏给工钱的事,但凡涉及到钱,李家人都很凶,但这次没有,反倒是让自己忍着了。 外面传来哭声,李福慧问:“奶奶,这是咋了?” “唉,能咋?家里穷的卖儿卖女了呗,这人牙子一天来三趟,闺女便宜的不如一头猪,男丁倒值钱的很,听说是有贵人想要童男童女。”李老太太说。 李福慧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季平安的样子来了,抿了抿嘴角试探着问:“奶奶,八/九岁的男丁给多少 银子啊?” 李老太太想了想:“说是贵人看上了,给五十两呢。” 这下李福慧激动了,倒不是因为五十两,而是想到了一个发财的好路子! 看了看李老太太,知道这事儿不能跟她说,都不敢招惹季初夏了,真要听到自己的法子似还不吓死? 眼珠儿一转,低头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 “这又咋了?”李老太太正心疼的不行,赶紧问。 李福慧抹着眼泪:“我惦记我娘,我爹和大哥把我们娘俩丢下就走了,也不知道我娘一个人在那边咋样了,奶奶啊,我太想您了,先回来看一眼,如今也看到了,我得回去陪着我娘。” 这话让李老太太这个暖心啊,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当初闹腾的厉害,接闺女回来也不行,想了想说道:“那行,我让你爷爷送你回去,再给你们带点儿吃喝吧。” “就知道奶奶最疼我和我娘了。”李福慧哭着说。 李老太太惦记闺女,李老汉也惦记闺女,牵了毛驴过来让李福慧坐上,往安江镇去了。 李福慧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行,这一天的劳累也都不当回事了,到了家门口都半夜了,她上前敲门:“娘,我回来了。” 第152章 一肚子算计 李翠芬这段日子可清闲的很,一个人在家可不用节省了,吃香的喝辣的,私房钱随便花都开心。 听到李福慧的动静,李翠芬赶紧把一包点心藏在了柜子里,这才出门,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还有自己的爹,退到旁边说了句:“进屋吧。” 李老汉跟李福慧进门来,把毛驴栓在门桩上,打量着这里的院子,到底是镇子里的房子,虽然小了些,但还算规整。 李福慧进屋就去灶房烧热水,想了想把面缸里的面都拿出来,做了面疙瘩汤。 正忙着,李翠芬闻到了香味儿往灶房来,扬起手就要打李福慧。 “娘,爷爷送我回来都还没吃饭呢,你也不想爷爷回去跟他们说咱们穷的叮当响吧?”李福慧说。 这话让李翠芬扬起的手又放下了,冷声:“那做这么多?” “娘在家里受苦了,也得吃点儿好的,我做的够咱们三个人吃就不错了。”李福慧说。 李翠芬剜了一眼李福慧,转身进屋去了。 李福慧刚到家就后悔了,可一想到能赚一大笔银子,忍着吧。 李老汉只喝了一碗面疙瘩汤就放下筷子了。 “爹,明儿再回吧,今晚在这边将就一宿。”李翠芬说。 李老汉看了她一眼:“你 啊,撵我也不用费这个劲,天亮我就走。” “你看看你,现在就是看不上我了。”李翠芬嘀咕着。 李老汉本想说说当初的事情,要不是把事情坐得太绝了,如今季家手指丫松一松都够他们家吃不尽用不尽了,可当时就瞅着孤儿寡母好欺负了。 李翠芬去给李老汉铺床,跟着李福慧到西屋也躺下了。 “你不在季家,跑回来干啥?”李翠芬问。 李福慧小声说:“有个赚大钱的机会,我一个人做不成,这才回来找娘商量了。” 李翠芬来了精神:“什么赚大钱的机会?” “我听奶奶说有贵人在到处找十岁以内的童男童女,听说只要看上了,童男最少给这个数。”李福慧伸出手。 李翠芬坐起来了:“五十两?” “对,这还是只要看上就行,娘啊,季平安长得好,读书好,岁数也刚好合适,贵人肯定能看上,到时候咱们要八十两,一百两都行。”李福慧说:“要真有一百两银子,娘还有为过日子发愁?要愁也是惆怎么把钱花出去。” 李翠芬搓了搓手:“这事儿怕是不容易吧?” “当然不容易,不过我这些日子在石郎庄也不白待的,季平安平日里也不回家,多数都在学 塾里用功,白天那边人多,夜里可就没那么多人了啊。”李福慧说:“还有个法子,那就是我去把季平安骗出来,到时候娘只需要把人打晕了送到贵人那边,咱们不久发财了?” 李翠芬想了想:“最好是骗出来,那样好动手,季家如今真那么有钱吗?” “真有钱。”李福慧小声说:“咱们也可以雇人帮忙,季初夏要找回季平安,咱们要二百两都拿得出。” 李翠芬这哪里还能坐得住?恨不得立刻就动手。 “要不,我回家里那边找人?”李翠芬说。 李福慧赶紧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心思,都没等我提这个事儿呢,奶奶就说不能招惹季初夏呢。” 李翠芬冷哼一声:“那就算了,回头等咱们有钱了,他们也会这样的,穷了就把我们都撵出来了,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李福慧低声:“咱们娘俩得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办才行。” 娘俩嘀嘀咕咕,越说越兴奋,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李老汉一辈子就没睡过日上三竿的时候,醒了发现没一点儿动静,叹了口气出门牵着毛驴走了。 等李翠芬和李福慧醒来的时候,都快晌午了,娘俩吃口饭就出门去街上转悠了,这事儿 怎么也得先找到买家才行。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娘俩都吓了一跳,原来最近到处都在丢孩子,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有男有女。 俩人转悠了一天,还真就遇到了个人牙子。 人牙子本就是做买卖人口的营生,听李翠芬说完,说道:“那就带来吧,看到货才能定价。”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有眉目了,娘俩回到家里就开始研究怎么去抓季平安,她们俩都去过石郎庄,李福慧更是在那边住了一段日子,露面不合适。 “娘,请人。”李福慧把郑秀娥给的钱袋子拿出来:“我出这笔钱。” 李翠芬自是高兴,夸赞了好几句,出门去找人了。 *** 秋收的时候,今年田地里的人比往年都忙,庄稼长得好,收完了庄稼还要收白菜萝卜,可以预见要忙一个多月,不过农人哪有怕忙的,只有忙起来才能有收成。 季初夏家的田里人最多,大家都愿意过来帮忙,有个人情在,往后多少会能得点儿好处。 季平安每天都在学完了课业后,赶车到地里帮忙。 车上装满了粮食,到家门口往院子里进,正在卸车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小老弟儿,跟你打听点儿事啊。” 季平安循声望过去 ,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走出来问:“是什么事?” “我打听个人,田郎中家是住在这边吧?”男人问。 季平安点头:“是的。” 男人一听就跪下了:“小老弟啊,我来求田郎中救命啊,刚才来过一趟说人不在家,可家里病人等不及啊。” 季平安不疑有他:“应该是进山去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山里找一找。” “我跟着一起去吧,多个人就多一双眼睛。”男人说。 季平安点头,跟范氏打了个招呼,带着男人往山里去,最近大家都在忙活田里的事情,进山采药的人少,田郎中也习惯了进山去转转。 季平安跟男人过桥往山里来,刚进山,季平安随口问了句:“你家是哪里的?看着有点儿面生啊。” “一会儿就熟悉了。”男人说着,一把抓住了季平安,捂住了嘴往腋下一夹,嗖嗖往山里跑去。 季平安被这人突然变了的态度吓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挣脱不了了,两只鞋子掉在山路上,男人没发现。 “快点儿,整晕了,装麻袋里。”男人说,藏在树林里的两个人立刻过来。 季平安双眼一闭,装晕,任凭自己被扔进了麻袋里。 第153章 季平安丢了 田里的人没等季平安赶车回来,喊来了前面忙活的季初夏。 季初夏回到家里发现只有马车,季平安的影子都没有,立刻出门去找,村子里人有看到季平安给一个中年男人引路往山脚去了,季初夏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喊了田里劳作的人帮忙。 村子里人听说季平安不见了,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过来帮忙。 “夏夏啊,我听说现在有人牙子专门找十岁以内的童男童女,能不能是把咱们家平安抓去了啊?”有人说。 季初夏让大家进山去找,她跑去找祁玉。 “先别着急,我这就去安江镇。”祁玉说着就往外走。 季初夏知道摘星楼最善于打探消息,小小安江镇的几个人牙子肯定找到也不费劲,季初夏往落霞山来,刚走到桥上就见赵氏拎着一只鞋跑过来:“夏夏,快看看是不是平安的鞋?” “在哪里找到的?”季初夏问。 “就在山坳那边。”赵氏带着季初夏往山里去,采药回来的田郎中听说平安丢了,二话不说丢下药篓就往安江镇去了,他在外行医,知道的更多一些,附近几个村子卖儿卖女的可不少,他在安江镇还认得几个人,特别是周员外手底下是有差役可以调用的 。 很快季平安的第二只鞋子也找到了,现场被踩踏的草丛也说明人是被抓走,季初夏几乎下意识的认为这件事跟李福慧有关系,她前脚刚走,后脚平安就被抓走了,这次把平安找回来,必定要让季长林一家再也不能作妖! 就在石郎庄的人到处找季平安的时候,季长林带着儿子从陶城回来了,修城墙的人很多,一个月的工期完事儿后,父子二人商量着回家就去石郎庄做工,不管咋说季初夏也不至于为难他们,他们也不攀亲戚,就只是做工赚钱就行。 甚至季长林还有心思让福宝去读书,哪怕不能科举入仕,以后当个账房也是谋生的路子。 爷俩突然回到家里,可把李翠芬和李福慧吓了个半死,季平安刚抓到手里,这会儿人牙子还没来,情急之下李翠芬就把季平安捆住手脚,捂住了嘴扔到地窖里去了。 季平安摔得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好半天适应了地窖里的黑暗,季平安想办法要把绳子解开,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李福宝的声音。 “娘,地窖里不收拾干净,回头怎么储存吃喝?”李福宝看着拦住自己的李翠芬,有些狐疑。 李翠芬难得露出笑脸:“福宝刚回来 咋能干活?先去歇一晚,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李福宝转身回去了,他也累的浑身疼,可是进了这个家门只能多干活,求清净。 看李福宝走了,李翠芬悬着的心才放下,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琢磨着出门去找人牙子,赶紧把人送出去才是正经的。 殊不知,此时整个安江镇的人牙子都被梅若雪给抓去了,正在挨个盘问! 哪里有人来带走季平安? 晚饭,李翠芬和李福慧在灶房里嘀嘀咕咕的商量对策,李福慧一咬牙:“不行就请人去季初夏家里,想要找人得拿出来银子!” “也不知道那些人牙子去哪里了。”李翠芬气得骂骂咧咧,如今人抓来了,卖不出去不说,季长林爷俩还回来了,季长林放在一边不说,李福宝真的是长了反骨的混账东西,要不是季初夏不认,他自己都敢回去改姓季了,要是被李福宝发现了,这事儿就一准黄了。 想到这里,李翠芬小声对李福慧交代了几句,李福慧连连点头出门去找地方买蒙/汗/药。 李福慧在街上转悠了好半天,找到了个僻静的药铺,走进去小伙计热情的搭茬儿。 “我想要买蒙/汗/药。”李福慧小声说。 春财吓一跳,打量 着李福慧:“小姑娘,这东西可没人卖,都是那些野郎中才会卖的下三滥东西。” 李福慧被春财的话吓一跳,抬头看了眼春财。 春财也趁机打量了几眼李福慧,见她急匆匆的走了,忍不住摇头。 李福慧刚走,田郎中就急匆匆的进了荣安堂。 “您老怎么了?”春财绕过柜台走出来,看着面红耳赤的田郎中问。 田郎中摆了摆手:“我来找文善,快叫来,我走不动了。” 春财赶紧搬来了凳子让田郎中坐下来歇歇,到诊堂把王文善叫过来了。 一见面,田郎中就说:“有人抓了平安,你在这边认识的人多,帮忙打听打听那些人牙子最近谁手里过了十岁以下的男童。” “田大叔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出去打听。”王文善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季平安伺候他好一些日子,他非常喜欢季平安的聪明伶俐。 王文善拜托左邻右舍帮忙,让春财和常青出门找那些街上的流浪汉和乞儿。 安排好了才回来,看田郎中在抹眼泪,端过来热水:“您老别着急,我去找周员外。” “我找过了。”田郎中叹了口气:“平安一准是要帮人才会遭难,这孩子就是心太善了,这世道啊,好人没好报啊。 ” 王文善不知道怎么安慰田郎中才好。 季初夏坐着马车到了安江镇,直接去醉春轩,果然看到五六个人牙子被抓起来了,梅若雪手里提着马鞭,脸色阴沉的吓人,那鞭子抽在人牙子的身上是一点儿不留余力。 惨叫声此起彼伏。 见到季初夏的时候,梅若雪沉声:“别慌,只要有我在,平安走不出安江镇!必定能找回来的!” “我要去季长林家。”季初夏说。 梅若雪立刻就知道季初夏要做什么了,把马鞭扔给下人:“我陪着你去。” 季初夏点了点头。 梅若雪查过季长林一家,带着季初夏来到季长林家门口,刚要叫门就遇到了出门买药的李福慧。 猛然见到了季初夏,李福慧下意识的扭头就跑。 梅若雪也不藏着掖着了,身法轻灵犹如燕子一般,下一刻就提着李福慧来到季长林家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大门被踹开,院子里正坐在凳子上歇着的季长林赶紧站起来了,看到自己闺女被扔进了院子里,赶紧上前问:“这位姑娘,我家孩子得罪你了?” 梅若雪都没搭理季长林,侧开身露出身后的季初夏。 季长林见到季初夏,顿时变了脸色:“你这打上门,又是为何?” 第154章 平安,是你吗? 季初夏冷冷的打量着院子里的情形,李福宝和李翠芬都没见到。 “我来找人。”季初夏说着走进来。 季长林拦住了季初夏:“我家没有你要找的人。” “你确定吗?”季初夏看着季长林。 季长林气得额头青筋都起来了:“你少在我跟前耀武扬威的!有啥不确定的?你找谁?我们就四口人在家。” “阿姐。”李福宝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了:“要找谁啊?我和我爹刚到家,我娘在灶房做饭。” 季初夏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梅若雪跟着季初夏走出巷子,才问:“就这么走了?” “季长林和李福宝没有撒谎,平安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季初夏说。 梅若雪说:“还有李氏娘俩呢。” “她们娘俩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派人帮我去报官吧。”季初夏说。 梅若雪点头:“行,祁玉去拜访周员外了,咱们回去继续审问那些人牙子。” 两个人回到醉春轩后院,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人牙子终于扛不住了,这几日要卖十岁内男童的人家都说了一遍,可他们这行也有这行的规矩,只能提供体貌特征,姓甚名谁是真不知道。 季初夏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突然灵光一 闪:“若雪,如果是李氏娘俩,她们一定会着人帮忙,都说带走平安的是个四十上下的男人,能做这个的人平日里也必定是游手好闲的,打听打听这样的人或许会有消息。 梅若雪的人一直都在外面,这会儿有人回来送消息,周员外那边派了不少人,荣安堂也在打听。 “平安没到人牙子手里,那就在抓他走的人手里,如果真是李氏娘俩倒不碍事了,他们想要银子罢了。”季初夏让人送来笔墨纸砚,写了寻人启事,但凡提供线索的人给银五十两,能把人全须全尾送回来的人,二百两银子做酬谢。 告示贴出去后,很快安江镇就人尽皆知了,别说二百两,就是五十两那可是一笔巨款啊! 一处破败的屋子里,张三和两个兄弟正在喝酒。 “三哥,咱们这笔买卖被人坑了啊。”麻五啐了一口:“那个孩子还真值钱,要知道这样,给那娘们做啥?咱们拿了这些银子可就能舒坦的过后半辈子了。” 张三也悔不当初,喝了一碗酒:“老四你去送信儿,就说有线索,真给钱的话,我和老五去要人,那娘们敢不给,咱们就报官!” 黄四吓一跳:“咋的?三哥还要报官? ” “报官个屁,是吓唬那娘们,快去试试。”张三说。 黄四出门去了,来到醉春轩,只说了句有线索,立刻就被人带去了后院,看到那些被吊起来的人牙子,黄四被吓得腿肚子都转筋,回头颤巍巍的看着梅若雪和季初夏,吞了吞口水:“我听说有人抓了个小子,算不算线索?” “不算。”季初夏说:“除非说出来是谁抓了什么人,从哪里抓来的,什么时候抓来的。” 黄四问:“真给银子?” “给。”季初夏话音落下,梅若雪把旁边盖着红布的一盘银元宝亮出来了。 这下,黄四的眼睛都直了,这么多银元宝简直恨不得钉在眼睛里。 季初夏挪了一步挡住黄四的视线:“这里不单单有给线索的五十两,如果找到人二百两也必回言出必行。” “好说,好说。”黄四擦了擦口水:“是张三和他兄弟们干的,是有个娘们给了银子雇的人。” 季初夏问:“张三在哪里?” “在喝酒,刚才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说漏嘴了,现在得给我银子了吧?”黄四说。 季初夏拿了袋子,当着黄四的面装了五个十两的银元宝递过去。 黄四接过来沉甸甸的银元宝, 一迭声的道谢,扭头就走。 没人拦着,但梅若雪的人盯上他了。 出了醉春轩,黄四一溜烟儿的往回跑,进门把钱袋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露出里面崭新的银元宝,张三和麻五顿时来了精神,三个人出门就往季长林家来了。 季长林刚躺下迷糊要睡着了,又听到了敲门声,他还没等起来,旁边的李翠芬急匆匆的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这让季长林有了不好的预感,起身走出来就听到李翠芬说:“你们还来干啥啊?” “干啥?要人。”张三往院子里来:“人呢?藏哪里了?” “没人!”李翠芬说。 张三冷嗤:“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捅了马蜂窝还不知道?整个安江镇的人牙子都被抓起来吊着打呢,没有人牙子,你能把人活吞了怎么的?抓紧把人交出来!” 季长林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季初夏来要人?门外这几个也是来要人的,难道是季平安? 有了这个想法,季长林就要出去。 李福慧握着门闩,一咬牙就砸在季长林的后脑上。 突然受到重击,季长林下意识的捂着脑袋回头看,看到是自己闺女的时候,身体一晃摔倒在地上了。 “我也不愿意,可 这穷日子我过够了!”李福慧出门挡在李翠芬身前:“要人可以,但想白白把人带走是不可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边给很多银子。” 张三嘿嘿的笑了:“行啊,人不大,心眼儿不少,咋的?想要见面劈一半吗?” “对,不然宁可把人饿死!”李福慧目光坚定的看着几个人:“也别吓唬我们,我们现在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张三摸着下巴,打量着李福慧:“要不这样吧,拿到银子后,你给我当媳妇儿咋样?银子都可以归你管。” “你少发梦,行就带人走,不行就爱咋咋地。”李福慧说。 张三笑了:“行啊,人在哪里呢?” “先给我五十两银子。”李福慧伸出手。 张三的笑在脸上僵住了:“你知道的还不少。” “给不给?”李福慧说:“不看到银子,我可信不过你们。” 李福宝看着这一幕,心都碎了。 他就觉得季初夏突然登门要人很反常,果然这个家是真完了,他想了想家里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地窖了,特别是自己要收拾地窖的时候,娘死活不让,原来里面藏着的人是平安! 他悄悄的到后面,掀开地窖的门,轻声:“平安,是你吗?” 第155章 一个也跑不掉 季平安被费劲把手从绳子里挣脱出来,把嘴里的破布拽出来:“福宝哥,是我。” 李福宝赶紧说:“我来救你。” 话音刚落,只觉得身体失重,整个人就往地窖里栽倒下去了,太突然了,李福宝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摔下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季平安抬头看着地窖的门被关上的刹那,杀人的心都有了。 李翠芬咬牙切齿的关上了地窖的门,就说这是个逆子,是要害死自己,既然那么亲近季家,那就去给作伴! 急匆匆的往前面来,挡在李福慧前面,脖子一梗:“要么拿银子,要么就别在这里咋咋呼呼的。” 张三急眼了,lu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黄四赶紧拖着张三往外走,麻五指了指李翠芬,跟着出去了。 “你拉着我干啥?”张三气得不行,甩开黄四的胳膊。 黄四赶紧说:“三哥,我带着你们去醉春轩,到那边咱们跟他们谈条件,只要答应了,银子照样赚,回头还能少麻烦,那人家看样子可不弱,不说官府有人,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被到时候她报官了,咱们都跟着遭殃。” 这话说的张三一排大腿:“老四是真聪明,走走走,这就去。” 别人没见到季平安的家是什么样子 的,张三看到了! 气派的宅院,有车有马,那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啊。 仨人来到醉春轩。 季初夏看着他们,目光落在了张三身上,根据村子里的人描述,带走季平安的人就是他。 “有要求就提吧。”季初夏已经不耐烦跟他们兜圈子了,开门见山的问。 张三也坦诚:“人是我抓走的,那娘俩给了我们二百文辛苦钱,人抓来就给她送过去了,现在应该还没出手,我能来,知道你想报官,报官也得有人证,只要保证我们兄弟几个没事,我们做人证。” 季初夏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好!” “好是啥意思?我们兄弟也得吃喝拉撒,总不能只干活不要钱吧?”张三说。 季初夏问:“想要多少?” “每个人五十两。”张三说。 季初夏笑了:“行。” 这也行?张三心里就有些不踏实了,不过一想到那气派的院子,也就没多想:“我这就带着你们过去。” 季初夏摇头:“你们兄弟几个在这里住一晚,抓贼拿脏,等衙门的人过来再一起去。” “行。”张三搓了搓手:“醉春轩的吃喝能安排我们兄弟一顿吗?” 季初夏让人带着他们去前头吃饭,随便点,可劲儿吃,酒水管够。 张三几个人 乐颠颠的出去了。 季初夏跟梅若雪一商量,派人先去李家盯着,季平安只要在李家,问题就不大,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让季平安多在李家待一晚也能长教训。 派去三个人,很快就有一个回来报信儿了,说是李氏娘俩把一个壮年男人扔到了地窖里去了,生死不知。 梅若雪让人盯紧了地窖。 等人走后,梅若雪有些担忧的跟季初夏说:“人肯定在地窖里了,也不知道受没受伤。” “不会受伤。”季初夏十分笃定,因为这里的人挖地窖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带着坡度,可以缓冲人掉下去的速度,再者地窖并不深。 梅若雪点了点头:“真不先把人带出来?” “咱们都找到地方了,人牙子都扣在手里,还有人在那边盯着,等衙门来人就直接过去,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在我面前蹦蹦哒哒了,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季初夏说。 梅若雪倒是很赞同季初夏这个说法。 很快,田郎中、王文善、周员外和祁玉都过来了,季初夏把事情说了一遍,大家都觉得季初夏这么做是对的。 周员外说:“季姑娘,我手底下就有是八个衙门的差役,若是着急的话,咱们今晚就能动手,跟官府来人没区别。 ” 季初夏听到这话,立刻站起来对周员外深深一礼:“那就再等等,后半夜的时候动手,能让她们措手不及。” 大家谁都睡不下,都坐在这里巴巴的等着。 后半夜,月黑风高,周员外带着差役直接破门,早在这里守着的人立刻把人往地窖入口带去。 听到动静的李翠芬和李福慧都没敢露面,听到外面脚步声,俩人哆哆嗦嗦的蹲在屋子里的窗台下面。 “福慧,咋办啊?”李翠芬到现在害怕了。 李福慧安抚:“娘,没事的,一会儿这些人肯定会闯进来,你现在从后窗户跑去找爷爷奶奶,你是他们的亲闺女,肯定会帮你的。” “你呢?”李翠芬问。 李福慧咬了咬牙:“是我惹的祸,我顶着。” 话音落下,就见李翠芬收拾了个包袱往身上一背,从后窗户爬出去撒腿就跑了。 李福慧看着李翠芬的背影,冷冷的笑了,这就是她的亲娘,跑的比兔子都快。 她如法炮制的也从后窗户爬出去了,但她没往别出去,而是去醉春轩找季初夏了。 季初夏看到连哭带嚎跑进来的李福慧,咬了咬后槽牙。 “长姐,快去救我爹,大哥和平安。”李福慧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我娘疯了,她真要把我 们都害死了。” 季初夏打量着李福慧几眼:“没事,我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已经报官了,官府的人也到你们家里找人了,回头你要当人证,可行?” “行,行。”李福慧点头犹如鸡啄米一般。 季初夏也让李福慧去休息了。 梅若雪知道季初夏的心思,只觉得这样才是未来祁家主母该有的样子,乐见其成。 等季平安几个人被带到醉春轩的时候,看到阿姐的季平安哭的眼泪哗哗的:“阿姐,我是好心啊,那人害我。” “如果只有好心,没有好心计,那还算什么好心?”季初夏给季平安擦眼泪:“这次是侥幸,要是下次在有这事儿,你让娘和我怎么办?” 季平安哽咽的说:“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乱帮人了。” 天蒙蒙亮,季初夏看着沉默不语的季长林和李福宝,对周员外说:“衙门的人要到了,还请周员外让人走一遭,李翠芬没别的地方去,只能去李家庄,得尽快把人抓回来才行。” 周员外点头:“放心,一准跑不掉。” 等周员外走了,季长生几次要张嘴都没说出来什么,季初夏缓缓地说:“我不容情,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人,一个也跑不掉,你们父子二人,好自为之。” 第156章 这是不要我这个娘了吗 衙门的人来的是快,报官的人快马去,衙门的人快马来,不为了别的,祁玉直接把知府大人的名头都搬出来了,周明道/上次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次哪里敢怠慢。 同时,周员外已经把李翠芬从李家庄抓来了,李家兄弟几个都没管,倒是李老汉心疼闺女,跟过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听说是要买了季初夏的弟弟,李老汉气得险些昏死过去,一转身回家去了。 李翠芬被扭送到醉春轩门口,官府的木笼囚车都准备好了,看着被带出来的人一个也不少,李翠芬知道完了,再看季长林和李福宝站在季初夏身后,她整个人都瘫软下去,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木笼囚车里只有李翠芬,余下的几个人是坐在马车里去的,所以一路上李福慧都认为自己是人证,沉默不语,好不纯良的模样,张三兄弟几个跟她坐在一个马车上,也都不吭声,因为衙役交代了,不准说话! 在后面祁玉和季初夏,带着季平安。 “爹,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李福宝问。 季长林摇头:“不去了,去也没有什么用,既然敢做下这样的事,那就衙门怎么判就怎么办吧。” “咱们咋整? ”李福宝说。 季长林沉默了好半天才说:“等衙门判了,咱们就离开这里,住不下去了。” 李福宝不再说话了,没人搭理他们,他们默默地回家去了,想到闺女给自己的那一闷棍,季长林心都死了,他虽是入赘到李家,可这些年从来都手脚不停的忙碌奔波,只想着孩子们能过上好日子,可谁能想到呢?乖巧懂事的闺女竟是个心狠如狼的人。 回到家里,季长林收拾了李翠芬和李福慧随身穿戴,家里的银子也都分在两个包袱里装好,都整理好后坐下来发呆。 “爹。”李福宝轻声。 季长林叹了口气:“回头给她们送去吧,季初夏是个不容情的人,这次还动了季平安,能蹲大牢都是好运气了,总归能用得上。” 李福宝眼圈红了,虽然娘是个不讲理又跋扈的人,可到底是亲娘。 妹妹也是,从小就乖巧,李家人都当着宝儿一样哄着,如今也走到这一步了,说到底最可怜的是爹,入赘李家这么多年,最后妻离子散的下场,连回去石郎庄的机会都没有了。 “爹,咱们明儿就过去,这边的房子卖掉,你带着我去哪里都行。”李福宝说:“我以后也改姓季, 不管到哪里,咱们只要勤快能干活,就不会饿死的。” 季长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福宝长大了。” 两父子张罗家里的事,那边李翠芬被连夜押到大堂上。 张三几个人作为人证,都认定是李翠芬指使的,并且把细节说的很全面。 就在李翠芬死活不承认的时候,李福慧被叫了上来,一到大堂上,李福慧就声嘶力竭的职责李翠芬,说她心思歹毒,自己不听话就会挨打,要不是偷偷跑出去找到季初夏通风报信,她都担心自己也会被李翠芬卖掉。 李翠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得闭上嘴,直勾勾的盯着声泪俱下的李福慧,突然说了句:“要不是你回家怂恿我,我就算有那个人,也没有那个胆量,更不用说雇人用的银子了,如今竟都要害死你亲娘老子了?” “你要干什么?是要拉着我垫背吗?”李福慧看着李翠芬:“门都没有!我在大伯娘家,做工就可以赚钱,大伯娘对我可好了,我就算没本事报答,也绝对不会干忘恩负义的事!” 怎么义正言辞啊? 季初夏看了眼门口,最后一个人证是春财。 春财一眼认出来了买蒙/汗/药的李福慧, 恭敬地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周明道惊堂木拍在桌子上:“在本官面前还在狡辩?若不从实招来,罪加一等!” 李翠芬大声喊冤,这次她说的是实情,包括李福慧什么时候回家,怎么说的话,拿出来多少银钱都说完后,问了句:“大人啊,人找到了,也没出啥事儿,怎么判民妇啊?” “人找到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周明道冷冷的看着李翠芬:“身为婶娘,你倒真是生财有道,至于怎么判,下大狱,流放,难道你还想选一个吗?” 李翠芬不敢吭声了。 她不吭声,张三几个人和李福慧都傻眼了,几个人几乎同时指责李翠芬,李翠芬不敢跟县太爷顶嘴,哪里会惯着眼前的几个人,好一场狗咬狗后,周明道一声令下,下大牢,择日流放三千里,永远不可回祖籍。 对于这个判决,季初夏还是很满意的,谢恩之后一行人回家。 家里,满嘴都是水泡的陈秀娥哭的声音沙哑,抱着季平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初夏什么也没说,出门张罗着请全村的人吃饭,这次平安出事,村子里的人都帮忙了,家里陈秀娥急得不行,范氏也病倒了,季初夏直接请来了醉 春轩的厨子,答谢村子里的人。 夜深。 季初夏在外面坐着。 陈秀娥从屋子里出来,坐在季初夏身边:“夏夏,娘错了。” “错了?”季初夏偏头看她。 陈秀娥面红耳赤,也幸好天黑看不到,低着头:“我就不该收留李福慧,她当时登门就没安好心,只是当时夏夏劝我,我不听,才有后来这些事。” “你知道就好。”季初夏轻声:“娘啊,我们是坏心眼儿的人吗?” 陈秀娥摇头:“不是。” 季初夏问:“那我是个坏心眼儿的人吗?平安心眼儿坏吗?咱们家有一个算一个,哪怕再聪慧也都把这点儿本事用在做正经事上了,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娘该记住了。” “夏夏,娘记住了,长记性了。”陈秀娥知道自己险些酿成大祸,这会儿愧疚自责的很。 季初夏趁机说:“明年三月就够三年了,你才三十多岁,改嫁吧。” “夏夏啊。”陈秀娥这下哭了:“你这是不要我这个娘了吗?” 季初夏轻声:“娘,你想一想,我和平安到什么时候能不要你?可我会嫁人,平安会娶妻,你一个人要面对后面好几十年的日子,容易吗?” 第157章 真是好福气 这话把陈秀娥的心都说乱了。 她从来没想过另嫁他人,可跟丁氏邻居那么多年,丁氏的苦几乎是亲眼所见,她比丁氏多了一双儿女,少了娘家亲戚,但一想到未来漫长的岁月,怎么能平静得了? 见陈秀娥不说话,季初夏说:“人这一辈子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人,男耕女织的日子也好过一些,我爹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只要在心里记住他,他又怎么能看着你吃尽了人世艰辛,一个人孤孤单单呢?” “我、我还有你和平安,就算你以后嫁出去了,可平安也会娶个媳妇儿回来,到时候我就熬出头了。”陈秀娥说。 季初夏摇头:“娘,平安才九岁,哪怕不读书也要十六七岁才能议亲,天底下的婆媳是最难相处的人,若是平安娶妻样样都好,唯独跟你这个婆婆不合呢?” “怎么会?”陈秀娥看着季初夏:“平安也不会容许他的媳妇儿对我不恭敬。” 季初夏问:“若是平安不容许,他们小两口的日子就过的鸡飞狗跳的不得消停,若是您受委屈,平安又觉得愧对良心,可他在读书,要科举入仕,如果一路顺利的话,也得十年寒窗,到时候 也十九岁了,娶妻总要门当户对,媳妇儿家里必定有父母兄弟,除非平安为了你休妻,可我朝官员若治家无方,可是会影响仕途的。” 陈秀娥冷汗都下来了。 “到那个时候啊,你一准是受委屈的那个,因为你不能让平安仕途不顺畅,回头就是一本烂账,这只是打个比方,不过咱们换个想法,你有个可以共担风雨的人,年纪又不是多大,再生养一儿半女也并非不可,到时候有和和美美的日子过,还耐烦去平安身边做个岁数不大的老太太吗?”季初夏说。 陈秀娥看着季初夏:“夏夏啊,这事儿你琢磨不少日子了吧?” 说的头头是道,最终目的就是让自己改嫁。 季初夏点头:“一开始没有这个想法,遇到王文善后才有的心思,王文善有大善人的称号,没有儿女,还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陈秀娥的脸都红了。 “在安江镇有药铺,有能养家糊口的本事,若不是遇人不淑,娘,这样的人咱们未必能遇到,就算是遇到了,在这个年纪也只能是无缘。”季初夏说:“我和外婆说过很多次了,在我们看来这是难得的良缘。”季初夏说:“所以,娘也在心里盘算 盘算,就算娘改嫁,那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关系啊,我和平安在你们身边,家里也有个父亲在,外人还能说我们是孤儿寡母吗?” 陈秀娥心里头活泛了,也不怪她耳根子软,打从家里遭逢变故后,季初夏一直都家里的顶梁柱,时间久了,陈秀娥对季初夏说出来的话都很信服,再者,因为李福慧的事情,陈秀娥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夏夏说不行的人是真不能搭理,同样的道理,季初夏都说合适的人,她在心里是相信的。 “等娘再有儿女,跟我和平安都是娘的孩子,不管是男丁还是女儿,都是我们的弟妹,到那个时候才是能互相照顾和信任的人,至少比李福宝和李福慧肚皮外的人要可信得多。”季初夏说。 这可让陈秀娥太动心了,虽然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也明白家里的这些买卖生意需要有人打理,夏夏不用说了,就算是嫁人也不耽误她管家里的事情,可平安不行,平安读书入仕,就不能再沾染家里的买卖生意了,所以只要自己再有孩子,只要好好教养长大,那家里就会面面俱到都有人照应着。 季初夏觉得差不多了,安抚到: “娘,李福慧的事情没人怪你,平安经过这件事后也再不会轻信旁人了,回头咱们好好的过日子,只要日子过的好了,别人也就恭敬地多,惹我们不痛快的少了。” “娘知道这事儿让夏夏操心了,不单单这事儿,家里什么事情都得夏夏操持,娘以后就跟在夏夏跟前,夏夏要让娘也学一学,回头也能替你分担一些。”陈秀娥说。 季初夏当然愿意,娘俩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这天开始,陈秀娥不再只埋头绣花了,而是跟在季初夏身边,季初夏很认真的教陈秀娥如何管理家里的买卖和工人,账目这一块不用季初夏操心,并且以后肯定要请账房,陈秀娥只需要会看账目就可以。 秋收结束后,张家开始收粮了。 陈秀娥问:“夏夏,你的酒作坊打算什么时候做?咱们家也可以收一些粮食。” “娘,咱们的酒作坊早就开了,不过是慕公子出面,开在安江县那边,这里的酒作坊是买卖就给张家,不做争嘴的买卖,就不会闹得太难看。”季初夏说。 陈秀娥笑了:“是啊,我家夏夏想事情可真周到。” “咱们今年的白菜、萝卜和葱都加工后再运出去,这样咱们卖 出去的价格就会贵许多,赚的是技艺钱。”季初夏拿过来账本打开:“这里记了所有种了白菜、萝卜和葱人家,辣椒今年没给大家伙儿种,咱们明年得把辣椒也算进去。” 陈秀娥学的认真,及初选教的用心。 赵氏在门外搭话儿:“东家啊。” 季初夏起身出去:“婶子,咋了?” 赵氏说:“村子里的人都嘀咕那些瓜子要怎么办呢。” “把这事儿忘记了。”季初夏叫了陈秀娥:“娘,咱们开秤收那些瓜子回来,把钱准备一下。” 陈秀娥应了一声。 季初夏出门去找周长盛,今天可不单单是要收瓜子,季初夏还想要把这些荒地都买下来,刚好明年开春就可以把人参种上,这些人参用来做泡酒的原料,那可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了,试问谁家能卖人参泡的酒吧。 赵氏看陈秀娥出来,笑呵呵的说:“平安娘,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要是一说用钱啊,你就愁得慌呢。” “我现在服气,夏夏做得事情就没有错过,做买卖这事儿我听她的。”陈秀娥笑吟吟的说,心里头那叫一个骄傲。 看着陈秀娥的背影,赵氏是真羡慕啊,有个好儿女,真是好福气呢。 第158章 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周长盛是满脸喜色的请大家伙儿过来,那些瓜子都晒好了,季初夏这边早就给的价格可不低,主要是那些荒地根本不需要任何赋税,赚多少都是实实在在揣在兜里的银子。 季初夏给过秤,周长盛给算钱,陈秀娥把钱给到他们手里,今年秋收的喜悦是季家给的,村子里的人都高兴的很。 等这些瓜子都收完了,周长盛才说:“大家都别着急走,夏夏的意思是想要把那些开荒的地以良田的价格收了,大家伙儿可以商量一下,要是卖就当场点钱。” “夏夏啊,回头我们别的地方再开荒,还能种瓜子吗?回头夏夏还收吗?”有人问。 季初夏笑了:“收,有多少要多少,种子去我家里拿还不要钱。” “我家卖那块荒地。”立刻有人带头了。 有一个人带头,余下的都怕拉下,毕竟荒地跟良田一个价,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再者山脚下荒地那么多,开荒跟捡钱一样,谁家不想多赚点儿? 十分顺利的把这些荒地收回来了,季初夏又说:“今年秋天要把那些地收拾干净,大家伙儿闲下来可以过来做工,一天供一顿饭,二十文的辛苦钱。” 说实在的,在石郎庄里住了那么久的村民从来没有敢想过这么容易就能赚到钱贴不急用。 季初夏可不单单是季家的顶梁柱,简直是村子里人的指望,因为这么多年只出了季初夏这么一个能人,有本事还未村子里的邻里乡亲着想,可太不容易了。 村子里的热闹可不止季家,张家也热闹的很,毕竟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张员外嘛,家里收粮价格好,所以人们都往这边来送粮。 不在石郎庄的人都羡慕的不行,恨不得家里女儿大一些都嫁到石郎庄来,在这里能赚钱的门路就太多了。 所以,农闲后,十里八村的媒婆可忙起来了,石郎庄的喜事接二连三。 陈秀娥极少过去,除非主人家是真实心实意的来请,不然陈秀娥怕人家忌讳自己是个寡妇,也就自觉地不往人前凑合了。 时间久了,陈秀娥越琢磨越觉得女儿的话是对的,改嫁自己不愿意,担心改嫁到人家去日子难熬,两个孩子还小,被人家虐/待,各种担忧在遇到王文善之后,似乎都不需要担心了,若是王文善愿意的话,自己改嫁也不离家,王文善住在这边,可也不算入赘,这人行医和 义父还熟悉,怎么想都是好的。 可这事儿自己也不好意思先张口啊,哪怕跟女儿也难以启齿。 范氏提着个包袱过来了,坐在炕边说:“秀娥啊,你爹说要给王文善做几身棉衣,这人也可怜,家里没人操持,也没有亲朋照顾,眼看着天冷了,你爹说别冬天再冻坏了,那么好一个人。” “娘,我没有尺寸,怕做了不合身儿啊。”陈秀娥说。 范氏笑了:“我有尺寸,那咱们娘俩一起做,早点儿做完了也能早点儿送过去。” 陈秀娥心里头知道范氏的盘算,不过没说,而是认认真真的给王文善做冬衣。 “你这孩子啊,是个闷葫芦。”范氏用头发蹭了蹭针尖儿:“夏夏跟你说了吧?要我说啊,这么懂事的孩子可不多,只听说拼死拼活拦着不让娘改嫁的事,就没听说过女儿帮着娘踅摸可托付终身的人,可你这个当娘的是一点儿也不吃言语?” 陈秀娥红了脸:“娘,我若跟夏夏说了愿意,这孩子的脾气还不亲自上门去?若是人家同意了倒还好说,要是不同意,可丢人了。” “哟,原来是这个心思啊?早说啊,这不是还有我这个娘在吗? ”范氏大喜过望,本来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陈秀娥还真想开了。 陈秀娥赶紧说:“娘可别去,再等等吧,要是人家有心自然会托媒人上门的,若是无心,咱们家的日子吃喝不愁,处处都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儿半点,我过得舒心。” 范氏笑呵呵的说:“那人啊,可不是个傻子,就是憨厚老实罢了,这样也行,咱们就好好的过日子,不着急。” 虽说很希望陈秀娥再走一步,特别是遇到了王文善这样合适的人。 可范氏不是里外不分的人,想要娶自己的闺女,王文善要不做得好,自己还不愿意呢? 娘俩把两身薄棉衣和两身厚棉衣都做好了,还做了四双鞋,一起打了包袱给田郎中了。 田郎中临出门的时候,范氏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番,田郎中笑呵呵的出门去了。 荣安堂里。 王文善看到崭新的棉衣,一时间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田郎中拍了拍王文善的肩膀:“好了,日子还得好好过,回头娶一房媳妇儿就有人照顾了。” 提到这事儿,王文善苦笑着给田郎中倒茶:“哪里有合适的人?若不是我平日里做人还好,只怕背地里都 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找个合适的人啊,这也不是难事,只要有心总能遇到的。”田郎中清了清嗓子:“我如今算是知道有儿孙的好处了,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可孙子孙女都乖巧可人,夏夏不用说了,咱们家平安可努力争气了呢。” 那架势,就差直接跟王文善明说了。 王文善也真上道:“田大叔,我斗胆问一句,您要生气打我两下解解气也行。” “多大的事儿?咱们爷俩还能动手?”田郎中摆手:“不可能的事,说吧,啥事儿?” 王文善搓了搓手,吭哧瘪肚半天问了句:“您女儿可否有改嫁的打算啊?” “嗯?”田郎中狐疑的看着王文善。 王文善赶紧说:“我知道这事儿不能乱问,她一看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必定是要为亡夫守着两个孩子长大成人的,只是我觉得要是行的话,我是不是也儿女双全了,这辈子也有个奔头。” 田郎中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王文善:“你啥时候有这个心思的?” “以前是不敢有的,就刚才才有这个想法的,田大叔,我不强求要跟着我来安江镇,我可以去石郎庄,行吗?”王文善问。 第159章 父子相见 田郎中想了想:“这事儿不急,明年四月份的时候再张罗吧,虽是另娶和改嫁,但婚姻终究是大事,马虎不得。” “是,是,文善必定会按照规矩来,绝不会行差踏错。”王文善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缓缓地落到肚里了。 送走了田郎中,王文善难掩喜色,心里头筹谋着如何提亲,小定和大聘要周全,三媒六证也需仔细斟酌着找什么人操办才不会委屈了陈秀娥。 说起来,王文善更喜欢季初夏姐弟俩,甚至在想自己终是有了一双儿女,虽不是亲生的孩子,可日久见人心,自己好好抚养两个孩子长大,以后必也能承/欢膝下。 田郎中回到家里就把王文善的意思说给范氏听了,范氏一听笑道:“果然是个一点就透的人,那咱们也别闲着,也过一把嫁闺女的瘾,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才行。” “文善的意思是住在咱们这边。”田郎中说。 范氏更高兴了:“这岂不是更好?回头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别人不说,夏夏和平安这两个孩子聪明又伶俐,绝没有红头胀脸,拌嘴的时候。” 这话不用范氏说,田郎中心里也很有底,但这事儿必须提前跟夏夏透个话儿才行,那丫 头什么都好,但做事要背着她,真计较起来也不是什么人能受得住的。 范氏把这事儿揽过去了。 秋收过后,季初夏真正忙碌的时候开始了,石郎庄附近几个村子的红粮杆都是要收购回来的原材料,白菜和萝卜也都要再加工,为了能忙活得开,季初夏把原本老房子的后院扩大后,前面住人,后面是作坊,专门用来腌菜的地方摆满了腌菜的缸。 院子里是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晒着萝卜干、萝卜条和干辣椒,要不是没有那个手艺,季初夏都想要用土豆做粉条了。 曾经只能在资料里看到的各种能吃的东西,都是季初夏想要做出来并且亲口尝一尝的美食。 车队第一趟出去,两个月回来了,带回来了南方的衣料和特产,特别是茶叶,带回来不少。 季初夏就在杂货铺旁边又买下来一个铺面,开了安江镇第一家茶馆。 茶馆装修这一块交给沈良旭,图纸季初夏出,估摸着到年跟前儿的时候就能开始营业了。 忙碌的日子过的飞快,季初夏也没忘记范氏跟自己说的事情,王文善的不动声色是为了陈秀娥的名声考虑,怎么也要等满三年再提亲,对于这件事,季初夏是很赞同 王文善如此做的。 车队第二趟出去就没走远,也是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十分重视过年这一天,日子不管穷富,这一天都是团团圆圆才行,所以季初夏让车队在家修整了几天,村子里的人开始捕鱼,这是冰冻封河的最后一次捕鱼。 当然了,对于石郎庄的人来说,冬天也不影响捕鱼,并且价格更高,所以除了捕鱼外,也会自发的把一些秕谷磨碎扔到河里去,希望能让河里的鱼长得更肥美。 等鲜鱼都装好了,梁福生和乔大牛便把酸菜、辣椒和萝卜咸菜都装上车,送到各处的醉春轩去,而季初夏也趁此机会把瓜子送过去了,醉春轩的桌子上多了一样特别的零嘴儿——瓜子儿。 在石郎庄里,被人耻笑的是闲人,因为只要肯出力,怎么都能找到赚钱的门路,还不用出村子。 季初夏把瓜子儿也放在杂货铺里卖,五文钱就能卖一大碗熟瓜子,一来二去安江镇的百姓都盯上了季初夏手里的瓜子了,好吃到上瘾,还便宜,不管是平常自己家人吃,还是待客,都是好东西啊。 眼看着要过年了,学塾里放了冬假,祁玉出门去陶城走亲戚,同时也要跟舅父商量一下进京赶考的 事,季初夏给准备了许多礼物,虽不是什么珍奇异宝,但山里头的吃喝足足的,这些东西在陶城想要找到也不容易。 走的时候祁玉就估算好了时间,回来跟季初夏一起过年。 等他到了陶城,见到了苏怀远后,才得知父亲竟然也在陶城。 父子再次相见,祁世儒心里头百味杂陈,上次祁玉回去是偷偷见自己一面,为他解忧。 这段时间祁世儒想的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懂事的,而他早就受够了赵碧/莲的那些做派,所以借经商的由头,往这边来见儿子,也躲个清净。 让他很意外的是祁玉的婚事都定下来了,虽说他不知情,可苏怀远早就跟他说了季初夏的种种,不用见到人,祁世儒都觉得儿子的命比自己好。 “带着为父去石郎庄过年可好?”祁世儒问。 祁玉垂眸:“父亲,夏夏和她的家人并不在乎我是什么身份,若你去了,瞒不住的话,只怕夏夏和家里人会觉得这门亲事不够般配,她可不是一个攀高枝儿的人。” “为父还没见过未来的儿媳呢。”祁世儒可不想放弃这个好机会,毕竟要过年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挺可怜的嘛。 祁玉抬眸:“若不然 ,父亲还是回去吧。” 祁世儒:……!! 这儿子是真像自己,比自己更严重了许多,如此护着媳妇儿是好的,想当初自己何尝更不想护着雨瑶,可奈何女人狠起来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而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可怜也活该。 “我的婚事不需要家里插手,以后过日子也不需要家里插手,再者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纳妾,这一生只想跟着季初夏好好过日子。”祁玉说。 祁世儒问:“什么时候大婚?” “等京城赶考回来就完婚。”祁玉说。 祁世儒一盘算,最多半年时间嘛,再者上次进京赶考就出意外了,这次可得加倍小心才行,所以说:“若不让我去石郎庄,那我便陪着守笃进京赶考,处处都有照应,免得再横生枝节,可行啊?” 祁玉知道得退让一步了,点头:“那就年后,劳烦父亲辛苦一趟,一同进京吧。” 祁世儒总算心里好受点儿了,拿出来一块玉佩递给祁玉:“这是咱们祁家的家传之物,一块是给家主母的,一块是家主的,你也不用说什么,回去给夏夏吧。” “父亲,我必定要为母亲报仇的,这家主玉佩,还是您收着吧。”祁玉说。 第160章 这是个奇女子啊 祁世儒把玉佩塞到祁玉手中:“我儿当知,为父这些年也在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想要报仇,为父难道就不想吗?那赵氏图谋的是祁家的家业,想要据为己有,可为父已经对不起你的母亲了,又怎么能对不起列祖列宗和你呢?” 祁玉看着手里的玉佩,轻轻地叹了口气:“父亲,若是这般,那就年后再见了。” “行,踏踏实实过年,处处都要谦卑礼让,赶考的事情父亲一手操办,绝无任何闪失。”祁世儒说。 在赵碧/莲敢对祁玉下手的时候,就注定了会被祁世儒盯上,当年的事情没证据,可祁玉的事情就不同了,因为摘星楼里的证据都如同带着钢牙一般猛兽,一旦放出来能把赵碧/莲撕碎了。 等祁玉走后,苏怀远过来了:“姐夫,如此守笃的行踪就不再是秘密了。” “怀远啊,藏着掖着反而更难安全,福王虽人不在京城,可京城里的人可不少都是福王的,我非但要陪着守笃,还要人尽皆知,哪怕守笃高中榜首,成为状元公,祁家的家主之位也绝不可能落到别人手里。”祁世儒说。 苏怀远听到这话笑了:“我到觉得啊,守笃 入仕,夏夏从商,两个人那才叫珠联璧合呢。” 世家大族,若长子入仕为官,那么长子之后的男丁就会选择经商,管家,如此才能富贵双全。 祁世儒跟赵碧/莲也有一子叫祁远,论起来身家显赫,除了皇子王孙外,无人能及,有贵为第一贤王的外祖父,母亲是得了封号的郡主,父亲是富甲天下的祁家家主,而他容貌得到了父亲的精髓,玉人儿一般,文采斐然,虽只在蓉城,但声名远扬。 若说缺点倒是也有,那就是读书不科举,不入商道不习武,只愿意游山玩水,吟诗作画,小小年纪就有风/流才子的雅称。 光芒之下,祁玉显得极为没存在感,甚至科举小三元都掀不起来点儿浪花,本来还有人赌祁玉能中大三元,结果随后两场考试都险些名落孙山,所以人们也就不关注他了,毕竟一个没有母亲的嫡长子,哪里比得上如此显赫的庶子,甚至很多人都为祁远鸣不平,若非有祁玉,祁远那可就是嫡长子了,实至名归的富贵公子。 “守笃不想那么惹人眼罢了。”苏怀远说。 祁世儒笑了:“知子莫若父,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呢?他啊,像极 了他的母亲。” 提到了苏雨瑶,苏怀远抬头看了眼祁世儒,要说心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自己那处处都好的长姐,任凭谁都要赞叹一句,哪怕嫁给了祁世儒,别人也会说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佳人。 可那么好的长姐却早早的撒手人寰了。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宁可长姐寻一个普通男子,过寻常日子,能白头偕老。 苏家虽比不得祁家,可富贵闲人的日子过得也绝对不差。 只是人总是难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当年祁世儒为了求娶也真真是煞费苦心,谁又能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个赵碧/莲,夺人夫君,登堂入室,做了那么多坏事,反倒活得自在逍遥。 若非自己没那个本事报仇雪恨,又怎么会这些年郁郁寡欢?入仕为官后更明白了一个道理,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别说自己,就是整个苏家都拼上全部,也很难撼动福王分毫,明知道仇人用了下作手段害了至亲的性命,却没有能力报仇雪恨,苏怀远如今把报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祁玉身上了。 祁玉比自己的资质好许多,性子沉稳坚韧,一旦高中扬名天子面前,他日必定会有机会报 仇的! 十年不晚,二十年也不晚! “怀远啊。”祁世儒轻声:“我对不起雨瑶,对不起苏家,但这些年来,初心不改,你也能理解我的处境,祁家的富是招祸患的根苗,可这天下啊,依附于祁家养家活口的人太多太多了,我苟延残喘是为了不让祁家旁落,不能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 “姐夫,我明白。”苏怀远起身:“走,咱们去醉春轩喝一杯。” “这应该是祁玉的买卖。”祁世儒说。 苏怀远笑了:“摘星楼的买卖,不过醉春轩里能吃到的稀罕东西,都是出自夏夏的手,这个小姑娘啊,无暇美玉包在石中,早晚有一天你和祁家所有的人都会知道,祁玉捡到了宝,祁家得了个能让家族更上一层楼的好媳妇啊。” “祁玉不肯带我去见一面。”祁世儒感慨。 苏怀远说:“那就等京城回来,好好操办他们二人的婚事,到时候祁玉必定不会拦着了,身为父亲,必定是要露面的嘛。” “对,等从京城回来的。”祁世儒心情从没有过的好。 在醉春轩里,祁世儒是真的被惊艳到了,从不起眼的瓜子到各种小咸菜,等热气腾腾的鱼上来的 时候,他都忍不住叫好了。 陶城在北地边陲,寒冷的气候是最显着的特色,能如此巧妙的用一道菜让人感受到浑身都暖融融的,本就是个难得的小心思。 特别是这鱼的做法,就连祁世儒也是没见过的,尝了一口味道,更是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好吃的东西很多,回头咱们一样一样尝。”苏怀远给祁世儒斟酒:“这醉春轩啊,真要说配得上这个醉字,必须是这酒,真是一绝。” 祁世儒笑道:“你我虽都不是好酒之人,可天底下的酒,哪一种没喝过呢?” “尝尝便知。”苏怀远举杯。 祁世儒端起酒送到嘴边,微微挑眉说了句:“味道很浓郁啊。” “这才是真正的一线喉啊。”苏怀远说着,抿了一口,微微的眯起眼睛来。 祁世儒也喝了,喝完放下酒盏:“怀远,你不要跟我说,这酒也是出自守笃媳妇的手吧?” “正是。”苏怀远笑呵呵的说:“可不单单这一种,还有几种药酒,市面上根本见不到,就算是在醉春轩里,也会限量,是多喝无益。” 祁世儒深吸一口气:“这是个奇女子啊,祁玉的运道还真非同一般啊!” 第161章 进京赶考 祁玉紧赶慢赶,在年二十九这天到家了。 本来可以提前一日回来,可苏夫人坚持要准备礼物,面面俱到的准备了个足足的,满满一车的礼物,勉强留了个似祁玉能坐下的地方,要不是祁玉坚持不肯多带一辆车,苏夫人都愿意再来一辆车。 这可不单单是看祁玉的面子,因为季初夏把酒作坊的买卖托付给了苏夫人,只需要给两成红利,所用器物和药方都是白送,苏夫人本就是商贾家族出身,哪里不知道这是多大的好处啊。 和往年一样,陈秀娥给祁玉亲手缝制了里外的新衣裳,过新年,穿新衣,只有这样才算得上过年。 除了这一身,陈秀娥还给祁玉准备了三套春衫,三套夏衣,为的是进京赶考的路上何以换洗。 从小并没有得到过母亲照顾的祁玉,在这里感受到了母亲的那份心意。 年二十九,家家户户难得都闲下来了,季初夏让季平安带着小伙伴挨家挨户送了炒熟的瓜子,礼轻情意重,能想到每一个人,这份心思本就难得。 胡屠夫送来了年猪,说什么也不肯收钱,他因为当初跟季初夏结下了善缘,这一年来可比过去三年加在一起赚得还要多 不少,知恩图报的他,选了最大最肥的一头猪宰了,处理干净又给分割好,亲自送上门。 范氏也大方,不要钱就送一些稀罕玩意儿,酸菜、各种小咸菜和瓜子给了个足足的,并且把酸菜的吃法也告诉了胡屠夫。 胡屠夫本来是感念季初夏的恩情,结果回去的时候车上放的东西可不少,他这一路上美滋滋的喝着小曲儿,别提多高兴了。 新年,田郎中家门口贴着春联,大门上挂着红灯笼,窗户上贴着窗花儿,处处都透着喜气儿。 村子里的人很细心的看到季初夏的老宅门上并没有春联,也没有灯笼。 其实,谁都明白,这是为了给亡人留下回家的门,想到先后离世的季举人和季老汉,还是会让人感慨几句。 新年的爆竹声中,辞旧迎新。 过完这个年,祁玉便要去京城了。 两个人守岁的时候,祁玉问季初夏:“学塾这边找到人接手了吗?” “没找啊。”季初夏说:“不过要找也不难,放心吧,回头这边请个教书先生,平安他们今年也要考童生试了,必定不会现在就不管的。” 祁玉笑了:“嗯,那就好。” “你这次进京,慕大哥会陪在身边 吧?”季初夏问。 祁玉点了点头:“他怕我再遇到危险,不过舅父那边也安排好了的,还有我父亲也来了。” “你父亲也来了?”季初夏转过头看着祁玉:“那你还回来过年?” 祁玉拿出来玉佩递给季初夏。 季初夏狐疑的接在手里:“真是好东西。” “这是祁家的家传之物,龙佩是家主信物,凤佩是家主母的信物,父亲让我带过来交给夏夏保管。”祁玉轻声说。 季初夏赶紧把玉佩放回祁玉的手里:“为时尚早,我可不敢拿这么贵重的物件儿。” “为什么不敢?”祁玉打量着季初夏:“我给你讲一讲祁家吧。” 季初夏点了点头,拉过来装着瓜子的笸箩,剥好的瓜子仁放在旁边的小笸箩里,听着祁玉娓娓道来的讲他自己的身世,讲祁家。 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在这之前,季初夏根本不知道祁家,更不知道祁家竟富可敌国,特别是祁玉的遭遇让她唏嘘不已,在极其看重嫡庶之分的古代,他没有祁远的背景大,被害似乎都不会让人多意外。 “那你这次进京,不安生。”季初夏说。 祁玉点了点头:“有上一次的教训,我会做万全安排 的,放心吧。” 季初夏勉强的笑了笑,看着祁玉:“总觉得进京赶考是很凶险的事情,就算我父亲那般寒门出身的举子,丧命在天子脚下都掀不起来一点点儿浪花呢。” “我这次去京城也想要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祁玉看着季初夏送到自己面前的瓜子仁,说:“等我回来咱们就成婚,好不好?” 季初夏抬头看祁玉:“好啊,我娘整日里惦记着这事儿,在我耳边念叨的都要起茧子了。” “等我高中。”祁玉盘算着六月能回来,到时候娶季初夏过门,往后的人生就是另一翻天地了。 季初夏单手撑腮:“我也想着能带着平安出去走走,回头童生试过了,我就陪着他去县学读书,祁玉啊,大婚之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吗?” “那要看是什么名次,多数会外派各地历练几年,不管到哪里,都不耽搁平安读书。”祁玉说。 季初夏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可再仔细去想,又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的,揉了揉额角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 年初一,慕南风和梅若雪都过来拜年了。 季初夏知道是来接祁玉的,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范氏和陈 秀娥给祁玉准备好了行囊,临出门的时候,祁玉看到学塾里的孩子们都站在门口,一个个红着眼睛,整齐的给他行礼。 祁玉还礼:“你们要努力,等为师回来,考不上童生的要打手板。” “祝恩师前程似锦,金榜题名!”孩子们说。 祁玉坐上马车,撩起帘子看着季家人和学生们在门口目送自己,回想最初在李家庄第一次见到季初夏的时候,宿命感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在那个时候遇到一劫,却能遇到季初夏,是苍天垂怜,若不然自己怎么会找到如沧海遗珠般的她呢? “赵碧/莲找到了摘星楼,出价三千两寻找你。”梅若雪说。 祁玉收回目光:“接了吗?” “接了,等你到京城了,这边就给她消息,只要她敢出手,也甭科举了,直接去鸣冤楼告御状!”慕南风说:“丧德败行,以势压人,她敢做,就看皇家敢不敢让这样的人摸黑天家名声了!” 祁玉笑了:“不赚白不赚,狗急跳墙了。” 梅若雪点了点头:“这跟你父亲不告而别有一定关系,只怕不是赵碧/莲急了,是福王急了。” “福王急什么?京中有什么消息吗?”祁玉问。 第162章 平安赶考 梅若雪低声:“宫里那位身体不太好,不过具体的消息查不出来,那边铁桶一般,想要得到消息太难了。” “嗯,我明白了。”祁玉压了压额角。 梅若雪别的就没说了,祁玉对官场了解的比自己更深,该怎么做必定是心里有数的,至于别的事,摘星楼全员都在保护祁玉,这次赵碧/莲想要再动祁玉,那就是往刀口上撞! 祁玉想要连根拔起福王,摘星楼可没有那么多想法,惹上了就摘项上人头,好不好摘都必须摘下来! 就不信死人还能害人。 马车一路到了陶城,早就准备好了的祁世儒跟祁玉一辆马车,慕南风当车夫,梅若雪留在了陶城。 她不需要去京城,也不能去京城,外面的事情需要她调配人手。 跟祁玉比起来了,季初夏的日子格外安宁,送走祁玉后,季初夏就去了一趟安江县,寻找学识好,人品好的人来做夫子,这不单单是为了学塾,更是为了季平安。 要参加童生试的要求很多,除了三代履历之外,还要五人互结,再由本县廪生出结作保,保其确系本县之籍贯、且出身清白,非倡、优、皂隶之子孙,并无居父母 之丧者,方准报名应考。 因为季平安在孝期,所以三年两考的第一考没有去参加,今年可以报名,二月县试,四月府试,不求一次就成功,但这件事是比祁玉进京赶考更重要的事。 三次小考都能过的话,季平安只怕是整个安江县最小的秀才公了。 季平安十分努力,同时结队的人也选好了,张/宏远和周员外的两个孙子,还有丁顺,作保的是新来的夫子,姓孔名方,是个五十几岁的老举人了,人品和学识没的说,对于科举考试经验极其丰富,不过时运不济,屡试不第才回到原籍,放弃了继续科举的心。 同时学塾里的孩子们都分五人一组,所有事情都是季初夏带着他们去跑,事情办完就过元宵节了。 季平安带着同窗刻苦读书,准备考试。 陈秀娥也不做别的了,过来专门陪着孩子们,别的帮不上,但吃喝上绝对是最用心的。 转眼进了二月,周员外和季初夏用马车送孩子们去县里考试。 入场按卷面盖号戳对号入座,第一场试一文一诗,出了考场就有孩子哭了,直呼根本不会,学了三年的他们要跟那么多读书好多年的人一起 比本就怯场,更不用说还有三十四岁的人,读了半辈子的书都在考童生,难怪孩子们承受不住。 季初夏安抚他们好好的等结果,这一次就当是来熟悉一下环境嘛,为了安抚他们,季初夏把孩子们带去了醉春轩,美食当前,孩子们倒也开心起来了。 一共来了二十五人,第一场被淘汰了五个,季初夏还是很意外的,毕竟孩子们表现的已经很好了。 休息一天,第二场仍一文一诗。又淘汰了六个人,这十一个孩子被季初夏派人送回家。 她还要在这边陪着季平安,不得不说季平安表现的非常好,情绪也非常稳定,同样表现极好的还有张/宏远,不过张/宏远考过之后就去找二叔了。 张子善早就知道季初夏来送考,第一天的时候就远远地看着了,看她安抚孩子们,看她在考场外面焦急的模样,心里免不得会想,若是以后她当了母亲,必定也会如此照顾自己的孩子吧。 “平安的名次怎么样?”张子善问。 张/宏远骄傲的说:“平安很厉害,第一场第六,当时他说是有些害怕,影响了发挥,第二场就第二名了,接下来的两场肯定会更 好很多。” 张子善笑了:“等平安考了好名次,你们作为同窗要好好庆祝一下。” “那是。”张/宏远说:“平安跟我说了,不管大人之间怎么相处,我们都会是最好的兄弟,我们要一起读书,一起入仕,一起光耀门楣。” “有志气,平安也是个有肚量的人。”张子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没想到会这样。 第一次定亲,父母都没让自己知道,定下了季小凤。 第二次求娶,倒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就算婚事不成,张子善也绝不会怪季初夏一分一毫,可父亲竟在酒作坊上动了心思,还能说什么呢?现在自己连去见一面都不敢,绝对心里有愧。 季初夏根本没往张子善这边想,两场考试中间会休息一天,所以季初夏带着孩子们在县里逛街,看各种稀罕玩意儿,这些孩子们生在石郎庄,长在石郎庄,很多都没走出过庄子。 人嘛,见识比学问更重要。 季初夏也会跟他们讲掌柜、伙计和账房,这些都是谋生的途径。 同时也带他们去看村子里往外运送货物的马车队,给他们看商人行走的路线图,虽然比地图差远了,可每个地方都 有标记,孩子们都好奇得很,这个世界很大,很大。 到第三场覆试的时候,考的是一赋一诗,休息一日后是第四场覆试以小讲三、四艺。 在第四场结束的时候,二十五人之生下了七人,这些人是极有可能成为秀才的人,成了最引人注目的一群人,因为他们都来自石郎庄的季家学堂。 接下来是等待放榜的日子,季初夏让孩子们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了一觉,准备了最可口的饭菜,考试结束了,也就都放松下来了。 季平安靠在季初夏的身边:“阿姐,我一定会成为秀才的。” “阿姐相信平安。”季初夏说。 季平安抬头:“阿姐,如果我是秀才了,咱们家那些田就不用交赋税了,娘也会更开心一些,是不是就要嫁人了?” “不是嫁人,是娶个回来。”季初夏说:“等娘跟王文善的事情成了,阿姐就带着平安到县学读书,到时候我们沐休就回家,平常是在这边刻苦读书,娘也有人照顾了。” 季平安点了点头:“嗯,我听阿姐的,娘一定还会生弟弟或妹妹的,以后我们不管走多远,她身边都有人,挺好的。” 第163章 背地里都商量好了 季平安知道石郎庄是留不住阿姐,娘也离不开石郎庄的。 同时,自己也想要走出石郎庄,入仕为官,并没有什么治世的雄心壮志,只是清楚门第高低会影响人的一辈子,他没有父亲可以仰仗,只能努力成长为阿姐的仰仗,读书是自己改变命运最有效的途径,不在于家里现在日子过的是否富足,也不在于阿姐的能耐是否真的需要他,作为同胞姐弟,他必须在阿姐需要的时候,能站出来为她遮风挡雨,而不是家里有事,小小年纪的阿姐挡在年纪更小的自己前面。 放榜的日子,季初夏和季平安早早的来到了衙门口南院门外,天才蒙蒙亮的时辰,这边已经聚集了一些人,还不算多,他们站在了最前面。 人越聚越多,张/宏远好不容易从外面挤进来,站在平安身边:“平安,我们村能出七个秀才吗?” “今年不行,下一年再来呗。”季平安说。 并不是能进入第四轮的人就都会成为秀才,一个县城一年最多只有二十个名额,江安县比较小,名额更少,只有十五个人。 所以,季平安和张/宏远都知道,十五个人里,不可能有七个秀才都落在石郎庄。 衙役 举着红榜从衙门里出来,众人都恨不得扑过去,季初夏把季平安护在身前,挡住后面人的推搡,张/宏远也有意的挡在姐弟俩后面。 衙役贴好了红榜,季初夏三个人立刻往前开始找石郎庄孩子的名字。 张/宏远眼尖,率先喊出声:“家安!周家安第十五名!” 季初夏立刻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周家安的名字,这是周员外的大孙子,真是为周员外高兴,外面听声的人高声喊了句:“张家小哥,是我们家大公子中了吗?” 张/宏远扬声:“中了!中了!快回去报喜!” 周家下人高兴的一蹦多高,撒腿就往外面跑,也不赶车了,骑着马放开了往回去报喜,这边放榜,得了秀才的人家得早早准备,衙门会专门送喜报过去的呢。 “宏远!你第七!”季平安兴奋的抓着张/宏远的衣袖。 同时,季初夏看到了案首的名字,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赫然是季平安三个字,这一刻她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似的,颤巍巍的拉着季平安。 季平安感觉到阿姐的情绪不对劲儿了,回头关切的说:“阿姐,怎么了?” “县案首。”季初夏说。 季平安笑了:“阿姐,县 案首是顶顶厉害的人呢。” “是你。”季初夏深吸了一口气,说。 季平安本来还笑着,听到这话突然表情僵住了,缓缓地回身看着第一名的位置,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一软栽倒下去了,季初夏赶紧抱住了他:“平安,平安。” 张/宏远也顾不上为自己高兴了,过来蹲在地上:“夏夏姐,我背着平安,咱们先出去。” 季初夏把季平安扶到张/宏远的背上,轻声道谢,三个人往外挤的时候,张子善也在往里面挤,他站在高处看到季平安倒下,立刻就过来了,伸出手从张/宏远的背上把季平安捞过去抱在怀里,带着季初夏和张/宏远挤出人群。 “我带平安去医馆。”张子善说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季初夏和张/宏远一溜小跑的在后面追。 到了医馆,郎中问了病情,拿出来银针的时候还不忘说了句恭喜,两针下去季平安缓缓地醒过来,偏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季初夏,嘴角一撇:“阿姐。” 只说了这么一句,眼泪就涌出来了,到最后无法控制,嚎啕大哭。 季初夏握着弟弟的手,轻声:“平安,不哭了。” “阿姐。”季平安说:“咱爹没了的 时候,那些人堵在门口要束修,衙门赋税的时候,阿姐出门彻夜未归在奔波,这些都是因为咱们家没了个举人老爷,如今我是秀才了,我会成为举人!我要成为举人!别人再也不会欺负咱们了。” 越说越伤心,越哭越止不住,季初夏只能耐心的拿着帕子给季平安擦眼泪:“咱娘在家里等着呢,得早一步回去,衙门公示一天,衙役送喜报到家,得准备准备才行。” “嗯,回家,我们回家。”季平安抹了一把眼泪,拉着季初夏往外走,看到门外站在马车旁边的张/宏远,立刻跑过去又要掉眼泪。 张/宏远笑了:“别哭了,你是我们几个里最用功的人,应该得的。” “其他人呢?”季平安问。 张/宏远说:“我二叔会送他们回去,马车我赶过来了,咱们三个一起回去,来得及。” “好,我赶车。”季平安说。 张/宏远笑了:“醉春轩的小伙计赶车送我们,快上车吧。” 三个人坐上马车,马车里已经准备了食物和水,车夫也知道赶时间,这一顿跑的都要冒烟了,天黑下来的时候,终于到家了,刚到石郎庄村口,村子里立刻锣鼓喧天的出来了好多 人。 全村的老老少少都出来了,走在最前面的田郎中捧着个红绸大花,激动地双手颤/抖。 车夫赶紧停下了马车,季初夏三个人下了马车,田郎中和张员外一前一后奔向了自己家的孩子,披红挂彩的季平安和张/宏远被簇拥着往村子里去。 石郎庄一次竟出了两个秀才!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季家又出了个秀才! 这真是老天垂怜,季家就活该富贵双全啊! 石郎庄热闹的不行,张家要请戏班子,季家则破天荒的静悄悄没动静。 陈秀娥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季平安手上磨出来的老茧,她这个当娘的最清楚,孩子真的吃了太多太多苦了。 “夏夏啊,张家请戏班子,咱们家呢?”范氏和田郎中也在这边,范氏开口问。 季初夏揉着酸胀的腿:“咱们家啥也不做,越安静越好。” 范氏问:“为啥啊?” “为我娘的婚事啊。”季平安笑眯眯的看着愣住的陈秀娥:“娘,阿姐说的对,娘得有人陪着才行,如今我是秀才了,我不单能保护阿姐,更能是娘的仰仗。” 陈秀娥顿时语无伦次起来,半天才说了句:“你们,你们背地里都商量好了啊?” 第164章 寡母改嫁 陈秀娥以为孩子们知道王文善提亲这事儿了。 这下也不用瞒着了,范氏笑着说:“前儿才请媒人过来走了一趟,你娘说要再等等,等平安回来再说,我估摸着两三天也就得来第二趟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少有的懂事,通情达理,你娘是好福气,王文善呢,也知根知底,有啥想法咱们一家人商量着来,回头这事儿成了可是天作之合,不成倒也无妨,平日里走动也不是很多。” 陈秀娥有些紧张的看季初夏。 季初夏笑了:“我和平安确实商量过了,娘就放心吧,咱们家如今可出了个秀才,还是一个县里最厉害的案首,回头就算平安去县学读书,家里这边有人照顾着您,陪着您,也让平安安心嘛。” “夏夏,四月就是府试,府试之后可是就有机会去陶城的府学读书了啊。”田郎中说。 季初夏说:“那也不碍事,咱们的买卖在陶城是有的,还有祁玉的舅父和舅母照顾着呢,再说不管平安是在县学还是去府学,我都要陪着的,顺便出去见见世面,做一做别的买卖。” “你们这是只把娘扔在这里了?”陈秀娥心里头受不住了,两个孩子打小就没离开 过自己身边,如今都要走了,年纪小自己怎么能放心,再者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要另嫁他人了,如果真是因为这个的话,自己宁可不改嫁也不能跟孩子们分开。 “可不能这么想,那不是难为孩子们?”范氏说:“这里不还有我们俩老的在嘛,秀娥啊,孩子长大了往外走一走,那才能有出息,可不是都护在你跟前才叫一家人。” “娘。”陈秀娥低下头:“我舍不得他们去那么远?” “这才到陶城就远了吗?往后还要去京城,还要去别的地方做官呢。”范氏说:“这会儿是孩子们奔前程的时候,可不能拖后腿。” 季初夏没说话,其实就冲陈秀娥这离不开人的心境,改嫁也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一大早,村子里的人就开始洒扫,家家户户门前都洒扫的干净,也都不约而同的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衫,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等打着报喜三角旗的差役骑着快马进村子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的周长盛立刻带领村子里的人再次锣鼓喧天的欢迎。 送喜报的是四个人,两个人去了张家,两个人来了季家。 陈秀娥对于这事儿不陌生,准备好了吃喝和红封 ,请了衙役进门落座喝茶,接了喜报,冲着皇城的放下跪下磕头谢恩。 流程完成,周长盛代表石郎庄的两位秀才和全体百姓,设宴款待四个衙役,路途遥远,衙役在这边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去复命。 石郎庄的大喜事,热闹了三天才消停。 三天后王文善请的媒人再次登门,这次家里人整整齐齐都在,范氏和田郎中是长辈,陈秀娥也是愿意的,更不用说季初夏和季平安了,事情办的格外顺利,约好了第二天上门相看。 王文善得了消息,欢喜的不行,把早就陆续准备的聘礼都成了单子,想着要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同去,如此才能显得更郑重一些。 “文善啊。”周员外喜滋滋的从外面进来了。 王文善赶紧上前,拱手一礼:“恭喜员外啊。” “是喜事,不过这得感谢季家,这事儿说出去怕没人相信,孩子们读书年头不长,第一次就中了秀才。”周员外笑呵呵的说:“听说请了媒人?” 王文善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是,陈氏为人极好,教子有方,我孤身一人也没别的所求,想找个人做伴儿过日子。” “啧啧啧,你可说呢,这是多大的气运 啊。”周员外啧啧两声:“季家姑娘的能耐不用说,这县案首啊,回头你这继父是要享儿女大福分的呢。” 王文善喜滋滋的点头:“陈氏很快教导子女,刚才还在想找什么人同去才够分量,您这可是老天送来的贵人啊。” “好说,好说,刚好我也想着过去送谢礼,祁公子进京赶考了,这礼送到季家也是一样的,别的不说,这位祁公子真真是个厉害角色,把孩子们教的太好了。”周员外一口答应下来,虽然周家也有秀才了,可要说季家,那可不是一个秀才那么简单,再说以后入仕,同乡互相照拂也是很寻常的事情,所以这关系可得好好处才行。 王文善跟周员外聊起了聘礼,周员外看了礼单,知道王文善是真心诚意求娶,这礼单虽不是多么贵重,但已经是王文善能拿得出手最好的了。 “明儿一早,我来接你。”周员外说。 “好。”王文善送周员外出门。 要说寡妇改嫁这事儿,多数都悄无声息的办了,但季家不行,就算陈秀娥愿意,季初夏都不答应的,虽然是要尊重这个世界的规则,可大方向不错,细节上必须要尽力争取。 王文善在周 员外的陪同下,跟着媒人登门。 田郎中请他们进屋,媒人有一张巧嘴儿,颇有舌绽莲花的架势,到最后两家交换了庚辰贴。 回头找人合婚后就要小定和大聘,再定下婚期了。 当然也不会想头一婚那么大费周折的准备个一年半载的,可也要按部就班。 拿了庚辰贴,王文善亲自去了十里外的姻缘庙,庙祝看过了八字,笑着道喜:“好姻缘,儿女双全,后福无尽,可真是难得。” 王文善给添了香油钱,直接把日子都查了,小定、大聘和大婚的日子都查好了后,喜滋滋的回来找媒人,媒人赶紧来女方这边商量,看看日子是否合适。 双方都同意了,这事儿就往下办。 小定在三月初一,大聘在四月初六,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平安考试结束了,就算在京城赶考的祁玉也可能回来了,所以这日子查的是非常不错了。 季初夏默默地带着季平安出门去给陈秀娥准备嫁妆,姐弟俩都知道是王文善到家里这边过日子,可早就说过不算入赘,所以大婚该有的都必须要有。 姐弟俩在忙这事儿,陈秀娥一个人挎着篮子,带着香烛纸钱往季长生的坟前来了。 第165章 不说怕是不行 陈秀娥走到坟茔前,跪坐在地上仔细的摆好了供果,点燃了香烛和纸钱,看着连一块碑都没有的坟茔,眼泪就落下来了。 回想起来以前的种种,更是止不住的伤心,轻声说:“长生啊,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看到我和孩子们如今的日子了吗?是我之前都不敢想象的好日子,你果然没有看错夏夏,夏夏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原本只当她是个脑子不太好的孩子,身体又弱,话更少,我是看过了咱们的女儿,她厉害着呢。” 没人能回答她。 她自顾自的说:“平安更是争气的很,竟头一年下场就得了个案首回来,当初你中秀才的时候就说过,案首的名头可响亮的很,小三元就会引人瞩目,若是大三元也中了,那必定是人中翘楚,只可惜你不能亲眼看到,如今听到我来说给你听,可高兴?” 倒酒洒在坟头:“今儿啊,不单单是给你来报喜的,主要是我对不住你啊,当年结为夫妻,就想着贫贱富贵都能白头偕老,你撒手人寰留下我们娘仨孤儿寡母本有些艰难,幸好夏夏是个厉害的,日子过的不错,可孩子们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夏夏选了祁玉做夫婿,虽然祁玉一 直都没提过家里情况,可也看得出来必定是个不凡的,夏夏不能留在我身边不说,女儿嘛,早晚是要嫁人的,单说咱们家平安,以后仕途顺畅,便也要在外为官一方,而我不想孩子们受我拖累,夏夏张罗了几次让我改嫁,我心里头清楚,再走一步,咱们家的两个孩子啊,就都轻松了。” “找的人啊,长生肯定也认得,是荣安堂的东家叫王文善,是个好人,没有儿女还愿意住在咱们家,夏夏说这门婚事行,我素来是个没主意的人,也就应下了,你不会怪我吧?”陈秀娥轻声问。 她絮絮叨叨在这里待了好半天,又给公婆的坟都整理了一遍,仔细的打理好后,摆了供果烧了纸钱,这才挎着篮子往回走。 这一趟是要来的,算是了心结,半路夫妻缘,活下来的人才是最难的。 之前还犹豫,平安得了案首后,陈秀娥便不犹豫了,她知道夏夏说得对,如果真想要让儿子有可以互相照拂的人,那不如都是自己的孩子,更明白王文善这个人,如果两个人结为夫妻,再有一儿半女,必定是个踏实过日子,又知轻重的良人。 自己的命挺好的,虽说经历过那么多痛苦,可到底似结 果都是好的。 季家的人都很忙,平安在准备四月的府试,虽说年纪小,可季平安的用心极其深,也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做事心无旁骛。 陈秀娥全力以赴的照顾季平安的饮食起居,就怕一个照顾不好,孩子的身体扛不住。 季初夏要把手里的买卖都整理一下是,她的时间并不多,要找到伙计、账房、管事和外面铺子的掌柜,这些人可不能随便抓一个就过来用,品性太重要了,没有几个人记得百草堂了,可是季初夏记得,百草堂的掌柜若是个好的,也不至于落到那步田地,还有康健堂更是如此,苏夫人远在陶城,买卖怎么可能亲自过问?结果捅破了天,还得苏夫人过来把事情办好,自己以后也会跟苏夫人那般,面面俱到是做不到的,但可以在用人上下功夫。 寻找合适的人,季初夏想到的那些跟着祁玉学了三年的少年们,寻常百姓人家想要供出来一个读书人是真不易,但读书的好处可不单单是科举入仕,伙计也好,账房也好,甚至掌柜都可以从这里面培养出来,那样可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有了这个想法,季初夏就去找周长盛了。 跟季家和张家不同,周子书今 年又落榜了,正在家里面壁思过,听说季初夏来了,更是觉得心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舒坦。 偏偏吴氏唉声叹气的在旁边敲打他:“怪不得夏夏说,就算你是秀才也看不在眼里的,人家定亲了,是个模样标致的举人,如今这举人进京赶考,回头入仕当官,夏夏可就成了官家太太了,你啊,亏着娘苦心的为你安排,你瞅瞅,你哪一样做得好了呢?” 周子书啥也没说,起来就走了。 吴氏唉声叹气也没法子,只能出门去当个陪客的人。 “村/长,学塾的孩子们不管怎么说也用功了三年,总不能白白浪费了,我想请村/长出面是问一问各家,看他们愿意不愿意到季家来做事,季家请他们做事给工钱,就比对着安江镇的各个行当的工钱来。” 周长盛笑了:“这事儿还是夏夏想得周到,要我说问题不大,读书这条路不好走,除了刻苦努力还需要天分,天分不足也不能白白浪费时间。” 这话险些没把吴氏气得背过气去,这不是明摆着在说自己的儿子吗? “村/长说的在理儿,挠我回去听信儿,只要要以到这边来的都可以去家里谈条件。”季初夏知道周子书又 落榜了,也不想多留,吴氏的脸色不好看,自己一早就看出来了。 这消息一放出来,谁家不高兴?读书花了钱,如今因为读书能赚钱,里外一算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家家户户有在学塾里上过学的都来找季初夏了。 季初夏把事情安排好,就让这些人到学塾那边,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安排好差事,算数好的自是账房,要学如何做账,能说会道又伶俐的做伙计,沉稳踏实的人做掌柜。 根据要求不同,季初夏会分类教给他们该怎么做似,做的更好的方法。 一转眼三月初一就到了,王文善把郑重其事过来小定,村子里的人都暗暗的羡慕,也不知道这娘仨走了什么好运道,就连陈秀娥也找了个东家做女婿呢。 婚事定下来,季初夏得陪着季平安去陶城了。 姐弟两个人先走一步,张/宏远要晚一些时候过去,至于为什么也不必问,谁还没有点儿自己的苦衷呢? 一路往陶城来,季初夏总觉得昏昏欲睡,心里头也慌里慌张的不安生,一时让她都摸不到头绪了。 到了陶城,递了帖子到苏府,苏夫人听说季初夏来了,叹了口气出门来迎,这事儿啊,不说怕是不行啊! 第166章 真正的又出了秀才 季初夏一见到苏夫人就看出来有事儿了。 落座后,苏夫人说:“夏夏啊,也是赶巧了,昨儿晚间才送来的消息,为这还琢磨着是不是递过去给你,你就过来了。” “苏夫人,是祁玉出事了吗?”季初夏轻声问。 苏夫人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这千防万防,谁能想得到祁玉的父亲不见踪迹了,祁玉原本都进了考场,不得不提前离开,如今更是写信回来说要把婚期延后,这事儿可真真是让我为难啊。” 季初夏听到是祁玉的父亲出事了,本来还担心的心情放送了不少,若是祁玉出事了,自己都会觉得这命格犯八败。 至于祁玉的父亲,素未谋面的人,别说还没成婚,就是成婚了也不过是公爹,若说有什么感情,季初夏认为太牵强了,人和人之间没有相处过,哪里来的感情呢? “这婚期虽说没有最后定下来,可迟迟都没动静会被人说闲话,夏夏啊,可千万别怪祁玉把你这边放下了,也真是担心他父亲那边有性命之忧。”苏夫人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我这次过来是陪着我家弟弟准备四月份的府试的,祁玉若是再送信儿 回来,就让他安心的办那边的事情吧。” 苏夫人心里更过意不去了,季初夏的懂事让她心疼。 婚姻大事啊,风言风语可是杀人利器,让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承受得住,不过转念一想,未必时间来不及,四月府试结束,回石郎庄的日子往后拖一拖,若是有消息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想到这里,苏夫人问:“夏夏啊,到这边就住在舅母这里,家里伺候的人足够,也不耽误平安读书,若需要夫子,舅母这就去请来,如何?” “苏夫人不必操劳,我们姐弟俩人安顿在府中不合适,会落人话柄,府试是我弟弟的一次考验,容不得任何闪失,我会在外面安顿好一切的。”季初夏说。 苏夫人真心举得祁玉捡到宝了,季初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倒是自己考虑的少了。 从苏府出来,季初夏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出事儿的不是祁玉,可到底是不那么顺遂,祁玉三年前出事,没有科考,三年后祁玉的父亲出事,显然对方的能耐很大,势必要斩断祁玉仕途,真不容易。 姐弟俩住在摘星楼后面的跨院里,这边对姐弟俩的照顾无微不至。 季平安读书的时 候,季初夏出门在陶城到处走走看看,买卖要做大,这是比任何人都踏实的立命之本。 几天下来,季初夏就看差不多了,回到摘星楼安心的陪着季平安准备府试。 虽然嘴上说不需要苏夫人帮忙,可苏怀远哪里能不关照,在正常范围内为季平安提供方便,减少了很多麻烦。 到府试这天,季初夏送季平安入考场后,就在对面茶馆里坐下来等着。 等季平安出考场,季初夏接季平安回去摘星楼,姐弟二人并不显眼,哪怕季平安是县案首,可到府试这里,认识季平安的人寥寥无几。 同时,张志远也没过来找季平安,这会儿都把全部心思放在应考上面了。 第二天休息的时候,季初夏带着季平安出门,四月正是陶城风景如画的时候,姐弟两个人走走停停欣赏美景。 季平安心情很好,长这么大也是头一遭来到陶城,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在季初夏跟前更容易露出孩子天性来。 “阿姐,祁玉大哥有消息了吗?”季平安问。 季初夏点头:“有啊,苏夫人说了。” 季平安认为祁玉肯定在京城,这一会儿应该都殿试完毕了,若是顺利六月就 能回家,祁玉说了,回来就迎娶阿姐,他现在是想要努力为考个小二元,毕竟小三元的时间是来不及了。 季初夏也没想再说,平安跟祁玉的感情很深,若是知道祁玉的事情,极有可能影响平安考场发挥。 吃了美食,看了美景,季平安回到住处又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去考试。 虽然对于石郎庄的人来说,季平安和张/宏远就是秀才公了,可真正成为秀才还要经过最后这一场府试,这也是为什么张/宏远都不露面的原因,上次闹得那么热闹,如果不能成为秀才,丢人可就丢大了。 一连七天下来,但凡参加府试的人都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憔悴了许多。 季平安和季初夏回到摘星楼后,季初夏就安排人去那边的等放榜了,因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可以榜下捉婿,季平安岁数小,名次如果很好的情况下就太容易被盯上了,季初夏哪里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放榜的日子,季平安早早的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前等着,很着急,但阿姐不让去就不能去。 等到日上三竿,还没动静,季平安有些坐不住了。 季初夏过来坐在季平安旁边 ,轻声说:“别着急。” “阿姐,我不急。”季平安说。 派出去的人一路狂奔的跑回来,刚见到季平安和季初夏就气喘吁吁的说:“放、放榜了,但前三用红布遮住了,说是知府大人要亲自再考一次。” 季平安猛地站起来:“难道没有我吗?” “除非在红布底下遮着呢,没有。”回来的人说。 季平安抿了抿嘴角,转身一言不发的回去屋子里,他有些害怕,哪怕自己再努力可时间太短,走到这一步的人,哪个不是十年寒窗? 所以,他觉得还是回家,免得煎熬。 季初夏没有让人再回去等着,而是回来陪着季平安。 门外,差役到了门口,守门的人赶紧过去行礼:“差爷,您这是有啥差遣吗?” “前三之中的季平安可住在这里?”差役说。 另外一个守门的是个机灵的,转身撒腿就往后头去报信儿。 季平安正想说要回家的时候,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东家,小公子在前三之中啊!大喜啊!” “阿姐!”季平安激动的一把抓住了季初夏的衣袖。 季初夏笑了:“好了,咱们家这次是真正的又出了秀才,走,出去看看。” 第167章 捡了个死人 小三元是什么?那是陶城多年来都没出过的人才! 逢考之年,都有案首,可从童生试到府试结束,案首都是同一个人,这样的人凤毛麟角。 小三元可喜可贺这是其一,更因为有小三元垫底,若是后面的乡试、会试到殿试都是魁首,那就是可入史册的第一人,因后面三试的魁首叫大三元,古来就没有出过小三元和大三元都是同一个人的事。 苏怀远很意外,他见过季平安几次,孩子确实岁数小,哪怕极其用功也真难得考得如此好,原本以为能顺利的中了秀才,那就是个顶顶好的苗子了。 所以此时他什么也没做,把季平安的卷宗拿过来,仔仔细细的看呢。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也是吃惊不小,岁数不大可心有丘壑,果然是难得的人才。 秀才功名本就难得,六十岁的童生也不少见,科举入仕听着是飞黄腾达的阳关大道,可只有真正踏上这条路的人才能感受得到其中的艰辛。 苏怀远叫来了亲随,让他去把季长生的卷宗找来,他是真不记得季长生这么个人了,哪怕是秀才,又中了举人,可在他这个位子啊,看这些读书人如过江之鲫,除了案首外,真 就很难记住谁。 等把季长生的卷宗也找来,苏怀远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季长生是个不错的读书人,可太过于中规中矩,反倒没有多么出彩的地方,要说长处的话,只能说季长生十分聪明,懂得上头的人想要看什么,这样的人若不是在京城丧命,必定会成为自己的同僚。 但要说能有多大的建树,苏怀远觉得不太容易。 反观季平安则不同,少年心性的热血赤城有,心怀天下苍生的心有,眼界足够宽,对朝廷的律法和现状也极其了解,虽然许多观点还略显得稚/嫩,可放眼天下,十一二岁的少年人能有几个季平安? 惜才的心让苏怀远都坐不住了,让人打听了姐弟二人的住所,出门就奔醉春轩来了。 醉春轩里,季平安高兴地蹦蹦跳跳,季初夏笑眯眯的任由他闹腾,打从家逢巨变后,她还是头一次见季平安如此高兴,看着心里头都开心。 “阿姐,我必定能成为你的仰仗。”季平安挺着胸/脯:“到那个时候,就算是祁大哥的家里人也不敢小瞧了阿姐,也不会说阿姐是商贾出身,只是一门心思的赚钱,恨不得住到钱眼儿里去。” 季初夏噗 嗤笑了:“住到钱眼儿里去怎么了?可别小瞧了商人,财可通鬼神,回头阿姐赚钱,平安做个两袖清风的好官,那咱们季家才叫富贵双全呢。” “嗯,富贵双全。”季平安开心的扯着季初夏的衣袖。 门外,苏怀远听到姐弟俩这一番话,忍不住叫好:“好!” 季平安和季初夏看过来,见到进门的人是苏怀远,季平安赶紧收起来了脸上的笑容,恭恭敬敬的过去鞠躬:“晚生季平安拜见知府大人。” 苏怀远笑着揉了揉季平安的发顶:“少年志气!不必拘束,今日过来也是一时兴起,好样的。” “您快请。”季平安可不敢放肆,这世上的读书人很多,才高八斗的人也比比皆是,可能入仕为官的人最不该有傲气,官场上的倾轧是不见血的战场,他虽然还不曾亲眼看到,可祁玉大哥教他很多了。 季初夏和季平安请苏怀远进屋落座后,让季平安陪着苏怀远,她亲自去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待客,还让人去请了苏夫人一道过来。 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这顿饭该吃。 苏夫人得知季初夏的弟弟得了小三元,别提多高兴了,越是世家大族越是明白姻亲关系的重 要性,祁玉独木难支,就算是有外祖家做仰仗,可苏家比不得福王势力庞大,如今多了个舅弟如此惊艳,那将来啊,还真说不准谁更胜一筹呢。 准备了礼物带着丫环过来,一进门就给季初夏报喜。 饭后,苏夫人问季初夏:“夏夏啊,这回去的路可不近,你们姐弟什么时候动身?如今可不能出门就走了,该有的人得安排齐整了,免得别人说咱们寒酸。” “苏夫人,如今可不敢铺张浪费,更不敢摆排场,平安自己刻苦努力是一方面,运道好也有关系,年纪小得多磨一磨心性,回去就跟来的时候一样,回头心性稳一些了,再安排两个人跟着吧。”季初夏说。 知道苏夫人可能会送人,季初夏可不想收,真要说平安身边放人,梅若雪安排的人要更把握一些。 想到梅若雪,季初夏便问了句:“祁玉可有消息?” “还没有。”苏夫人摇了摇头,低声说:“人还没找到,这家里不和气啊,怎么都波折坎坷,祁玉错过了今年,还得三年,这六年光景都被他们给害了去。”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那我们也不能在这边等消息了,苏夫人若是能联系到祁玉,让 他安心,无论何时回去石郎庄,我们一家子都在。” 苏夫人握着季初夏的手,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她算是看出来了,季初夏跟寻常姑娘可不一样,若是寻常人家知道祁玉的身份和家里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只怕跑都来不及呢。 第二天一大早,姐弟俩就要往回走,这报喜的报子可不是坐马车,是骑着快马送信儿的,姐弟俩提前一天走,回去的时候能在报子前头就不错了。 这一路上没敢停,姐弟俩赶车着忙,季平安也恨不得肋生双翅回家见娘,季初夏撩起帘子看外面的景儿,听到有人喊了声:“救命啊。” 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季初夏感觉到手指上的戒指突然烫手了,赶紧叫季平安停下来。 姐弟俩顺着声音照过来,就见到草丛里躺着的人是,浑身是血,看不清容貌,一身衣服也都破烂了。 “阿姐,咋办?”季平安问。 季初夏一咬牙:“带回去。” 姐弟俩人半路上捡了个人,耽误的时间有限,一路跑到家里的时候,季平安一溜烟儿的跑去叫来了田郎中。 田郎中看到奄奄一息的人,吓了一跳:“这是谁啊?你们姐弟俩怎么还捡了个死人?” 第168章 连夜送走,越快越好 田郎中嘴上这么说,人可没闲着,喊来了刚到家的王文善,把人抬到诊堂去给治病。 季初夏和季平安被范氏和陈秀娥簇拥着到屋子里。 “平安瘦了。”范氏心疼的看着季平安:“这入考场一次啊,就扒了一次皮似的,小小年纪可真是不容易了。” “是啊。”陈秀娥红了眼眶,抹着眼泪问:“想吃啥,娘去做点儿可口的饭菜。” 季平安笑眯眯的说:“啥都行,就是想吃娘做的饭菜。” 陈秀娥看了眼季初夏。 季初夏知道陈秀娥有话要问自己,起身跟着出来了,到了厨房就被陈秀娥按着坐在了小凳子上:“娘不用你做啥,就是想问问祁玉怎么还没有消息?” “娘,祁玉那边有点儿事耽搁了。”季初夏说。 陈秀娥轻声:“这婚姻大事啊,可不能有任何闪失,都求往后余生顺遂,若是刚一搭头儿就不顺当,心里头就会系个疙瘩的。” “没事,祁玉回来再说。”季初夏不想陈秀娥担心,说道:“咱们家这次得准备流水席了。” 陈秀娥看过来:“平安中了?” “是啊。”季初夏好奇的看着陈秀娥:“娘不觉得平安能中?” 陈秀娥赶紧用 围裙擦了擦手:“真中了?” 季初夏点头。 陈秀娥顿时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天才说:“必定是你爹保佑,你可不知道这中秀才是多难的事,上回你说咱们家太过热闹了不好,其实娘是觉得还有一场呢,成不成还两说,你爹那会儿第一次都没中,这可是大喜事,明儿你们姐弟俩得去上坟,告诉你爹一声才行。” “行,明儿喜报应该就送到了,娘还得挨累操持,回头让醉春轩的人过来忙活吃喝。”季初夏说。 陈秀娥满脑子都是家里真正出了个秀才了,季初夏说什么都点头应是,做饭的时候也没有了刚才的沉稳,手忙脚乱的。 诊堂里。 田郎中和王文善都一筹莫展,俩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症。 “中毒了,可这中的是什么毒?”王文善看田郎中。 田郎中摇头:“看不出来,也奇怪了,这人应该性命无虞,可也昏迷不醒,脉象杂乱无序,又根本找不到可以下方子的地方,这可难办了。” “看样子是富贵人家的人,要不咱们报官吧。”王文善说。 田郎中摆手:“问问夏夏,这人是捡到的,必定是要报官的,如果是受人所托带 回来的,非但不能报官,还得找个好地方藏起来才行啊。” 王文善想了想:“您是说这人可能跟祁玉有关系?” “那不一定,可咱们都知道祁玉跟摘星楼有关系,那个摘星楼是江湖门派,这事儿不能大意了。”田郎中可记得慕南风这个人,不说祁玉,就慕南风和梅若雪这两个人,就不简单。 两个人商量后,也没别的法子,田郎中开了个养身的方子,王文善去熬药,幸好这人虽然昏迷不醒,可送到嘴边的汤药还能咽下去,别的做不到,保命还是可以的。 吃过饭,田郎中把季初夏叫到了诊堂:“这人是什么来历?” “路上捡到的。”季初夏说:“外公,是很难救吗?” 田郎中摇头:“不是很难救,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救,我和文善都是寻常的郎中,给百姓治病是没问题,这么棘手的病症可不行,只能看出来是中毒了,但看不出来中了什么毒药,也没法给开方子啊,要是这样的话,报官吧。” 季初夏揉了揉额角:“怕是不行,这人的身份若是不简单,不如送去醉春轩,交给摘星楼的人去打听,平安中了小三元,容不得任何差池。” “小三 元?”田郎中顿时把昏迷不醒的人抛诸脑后了,欢天喜地的问:“真成了货真价实的秀才公?” “可不嘛,还是咱们陶城第一个小三元的秀才公呢。”季初夏看着跑出去的田郎中,笑出声来。 回头打量着捡回来的这个人,决定第二天就送走。 休息了一夜,季初夏和王文善坐着马车,把昏迷不醒的人送到了醉春轩,醉春轩就是摘星楼的一个分舵,这边的人把昏迷不醒的人带走了。 季初夏也没放在心上,让醉春轩的厨子开流水席的菜单,准备食材,定下明日一早就过去石郎庄。 她和王文善又急匆匆的回来,还没等到石郎庄呢,就听到了锣鼓喧天的动静。 “报子到了。”王文善说。 季初夏笑眯眯的点头:“我娘一准还要说请戏班子。” “得请,得请。”王文善喜上眉梢:“咱们平安读书真是厉害,回头要去京城呢。” 俩人说着话进了村子,村子里热闹的吓人,家门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俩人不得不从村子外面绕一圈,从南边小门进屋。 喜报挂在墙上,香炉里点了香,报子得了大.大的红封,吉利话说了一箩筐。 热 热闹闹送走了报子,这边可就不断人了,大家都进来送礼,热闹的季初夏都凑不到跟前来,范氏里里外外张罗着招待大家,陈秀娥只顾着高兴,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季家第二日要摆流水席,同样得了秀才的还有张/宏远,这次张/宏远名次不高,但能是秀才就是大喜事,小小的石郎庄热闹的不行。 摘星楼里。 梅若雪急匆匆赶回来,看到昏迷不醒的人,立刻让人去把祁玉找回来。 祁玉快马加鞭的回到安江镇,他没想到是季初夏捡到了父亲,甚至后悔当初拦着父亲不让他见季初夏,若是有一面之缘也能认识,也庆幸季初夏善良,哪怕不认得也救了。 “怎么办?”梅若雪说:“给我爷爷送去吧,咱们都不行。” 祁玉点头:“我亲自送去。” “你还是别去了,这事儿我带着人就能办,夏夏那边得去一趟,你们的婚事怕要耽搁,夏夏没事,可季家长辈跟前得说明白。”梅若雪说:“再者,你在外面找人,可以迷惑他们,也省的再出幺蛾子。” 祁玉看着昏迷不醒的父亲,心里头五味杂陈,他点了点头:“连夜送走,越快越好。” 第169章 婚事,还算数吗? 祁玉回来的很突然。 季初夏看着红丝绕睛的祁玉,知道他这段日子过的必定不容易。 “我回来了。”祁玉看着季初夏,轻声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回来就好,先好好睡一觉,好吗?” “嗯。”祁玉觉得好累,在见到季初夏的一刹那,整个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了,听话的跟着季初夏去了客房,都没想洗漱这一茬,直接躺在床上,几乎是躺下的瞬间就睡着了一般。 季初夏给他盖好了被子,悄悄地退出去。 祁玉的样子可把陈秀娥和范氏吓到了,两个人都在门口等着季初夏,见她出来赶紧把人拉到范氏的屋子里,陈秀娥关门的时候,范氏就急不可耐的问:“这是咋了?进京赶考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出事儿了?” “外婆,你坐下来听我说。”季初夏早就想好了说辞,不慌不忙的扶着范氏坐下来,回头让陈秀娥也坐好后才说:“是出事儿了,祁玉家境殷实,但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父亲续弦是个厉害的,这些年对祁玉十分刻薄,更不想祁玉科举入仕,所以才会害他。” 范氏看陈秀娥。 陈秀娥问:“上回就是被害了?所以才会来到咱们家? ” “是。”季初夏说。 陈秀娥脸色泛白:“这继母是什么身份?难道都不怕知府?祁玉的外家可不是无能的门户啊。” “娘,就算祁玉外家再厉害,这还不是祁玉的家里事吗?林大人能照拂祁玉,也可以敲打祁父,可没有理由去找祁玉的继母算账,富贵人家也是寻常人,没有三头六臂,顾忌的比我们还要多呢。”季初夏说。 范氏点头:“确实如此,可这么下去也不行,祁玉是个好孩子,要不就不科举了吧?祁家再好也怕没有祁玉的立足之地,若不然也不会被一次次害得这么惨,咱们家的日子不穷,你们成婚后,日子过的必定好。” “娘,婚事可不着急。”陈秀娥一听就着急了,看范氏望着自己,赶紧说:“咱们不是嫌弃祁玉家里关系复杂,可咱们夏夏是个山村里长大的姑娘,那些大宅门里的弯弯绕绕都没瞧见过,回头真要被盯上来,这两个孩子应付不了,把咱们都算在内,怕也难啊。” 范氏愁的直叹气,这事儿怎么就突然变了? 季初夏看着两个人,说:“祁玉休息好了,我们再说婚事,至于别的事情咱们不用管,也闹腾不到咱们石郎庄。” “ 你咋知道闹腾不到咱们这里?”陈秀娥担忧的问。 季初夏笑了:“娘啊,咱们家平安要去陶城读书了,我和祁玉陪着过去,祁玉不在这边啊。” 陈秀娥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想不明白,范氏欲言又止。 “唉,也只能这样了,我去给祁玉找换洗的衣服。”陈秀娥起身出去了。 范氏这才拉着季初夏的手到身边,小声的问:“这祁家不简单,那继母的身份也不善吧?” “外婆,祁玉也不是好欺负的,咱们家的买卖就是从祁玉这里开始起家的,不管我们在不在这里,家里都有人护着,就算不能密不透风,可也不会有大问题。”季初夏没明说。 范氏也没继续问祁玉的事,而是问季初夏:“这婚事,认定了?” “认定了啊,不然怎么会定亲?再说平安的前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家里人的品行也是朝廷要查的,若我攀龙附凤,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季初夏心里想的明白,她认为这是离开石郎庄最好的机会,至于祁玉家里的事,她相信祁玉不会坐以待毙,也不在乎有人闹上门来,两次针对祁玉都不敢明目张胆,只要对手有所顾忌,那问题就不大。 范氏摇头: “这不是问题,夏夏啊,就算是退婚也无妨,若真成亲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消停啊。” “外婆,我和平安都是要离开这里的人,我娘有你们二老,还有夫君在身边,家里的买卖也都在,我陪着平安读书入仕,都能过安生日子,再者祁玉不说不娶,我季初夏就不说不嫁。”季初夏说。 范氏凝视着季初夏,轻声说:“夏夏啊,你就那么想要离开这里吗?” “想离开。”季初夏并没有否认,而是说:“我娘年纪不大,还会养儿育女,她可以过平安顺遂的日子,我和平安在外面功成名就自会回来,树挪死人挪活,平安现在还小,我有梅若雪他们帮衬做买卖,外婆,逢年过节的大日子,我们也回来的。” 范氏眼圈泛红:“你这孩子啊,怎么就让人看不透呢?” “我心里装着家里人呢。”季初夏递上了帕子:“外婆,这门婚事,不会更改。” “好,听你的。”范氏还能说什么,她一直都喜欢祁玉,也认为祁玉是季初夏的良配,要不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将会是多好的喜事啊。 季初夏想的要多一些,她相信祁玉是个正人君子,两个人若合得来可以一直相处 下去,若合不来也必定不会为难自己,到时候一封和离书,彼此可以互相放过,换做别人,季初夏连相处都不愿意,真要是为了和离书,到最后这辈子都极有可能被锁住,动弹不得。 所以,她更愿意跟祁玉结一段善缘,不管是曾经的相伴和未来的互相帮衬,她都愿意多做一些事,有朝一日要分开,祁玉也不会不肯松手。 这一觉睡得别提多踏实了,睁开眼睛已是天蒙蒙亮的时候。 祁玉揉着酸胀的额角起身,看到床头放着的换洗衣物,轻轻地叹了口气,出门就见季平安坐在门旁读书。 “祁大哥。”季平安听到动静,立刻起身:“娘准备了热水和好克化的饭菜,先吃点儿东西再洗漱也不迟。” 祁玉点了点头:“好。” 热乎乎的粥下肚,祁玉问:“平安,小三元都拿到手了,要去陶城读书了,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阿姐说,等跟祁大哥办了婚事后,我们一起去陶城。”季平安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祁玉的脸。 祁玉愣了一下,低下头:“你阿姐在忙什么?” “阿姐没忙什么,再准备嫁衣啊。”季平安问:“祁大哥,你和阿姐的婚事,还算数吗?” 第170章 成婚 祁玉愣了一下,他和季初夏的婚事还算数吗? 现在的处境哪里是自己能做主的? “当然算数啊。”季初夏从隔壁屋子里出来:“你操心这事儿做什么?不好好温习功课,过几日家里人来人往的闹腾,再耽误了你的课业怎么办?” 季平安赶紧笑眯眯的过去:“阿姐莫气,我这就去温习功课。” 祁玉看着逃之夭夭的季平安,有些无奈的勾起唇角笑了。 “准备好了浴汤,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回头再说也不迟。”季初夏说。 祁玉轻声:“平安问的,我也想知道,夏夏,这婚事还算数吗?” “祁公子,你是不想娶了?”季初夏看着祁玉。 祁玉赶紧摇头:“我自是想娶,可本想着高中,风风光光的娶夏夏过门。” “不高中就不能娶妻了?若是你有难言之隐,婚事不提也无妨。”季初夏说:“我本想着成婚后带着平安去陶城读书,不成婚倒也无妨。” “成!成!”祁玉低声:“这几日就去张罗操办,成婚后咱们去陶城。” 话都说到这里了,季初夏也就不当做不知了,问:“可有你父的下落?” “送去药王谷了,你捡到的人便是你 未来的公爹,若非夏夏,只怕想要找到就更难了,药王谷那边能似治病救命,我去陶城安心读书,该着急的就是他们了。”祁玉说。 季初夏微微挑眉:“那可真是太巧了。” “是夏夏福泽深厚。”祁玉笑着说:“大婚的事没有长辈做主不妥当,就让舅父和舅母过来,这边的事情都做好后,咱们就启程去陶城,三年后我要跟平安一同下场,到时候必定是夏夏双喜临门的时候。” 季初夏催祁玉去吃点儿东西再洗漱,感觉自己很平静,但心底是有隐隐的欢喜在的,嫁人这事儿在遇到祁玉之前是没想过的,末世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危机十分可怕,到这里是又觉得各种规矩束缚下的女子活得也不容易,可入乡随俗,再能争取主动权的时候自己选择,总好过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拉郎配。 婚事原本就定在了六月,具体的日子还需要再找道士查对,祁玉让人快马加鞭给苏怀远送信儿,得到消息的苏怀远和苏夫人喜极而泣,找到了祁世儒,祁玉也要成婚了,经过这件事,祁世儒必定不会再给赵碧/莲留情面,这祁家跑不出去祁玉的手,虽说还会有各种 各样的困难,但人活着嘛,总不能事事顺心。 最重要的是祁玉娶得这个媳妇儿,简直是让苏怀远夫妇二人太满意了,若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苏家本事再大也大不过福王,到最终还不知道会什么样,季初夏就不同了,出身虽然低了点儿,可就是这低了点儿的出身才不会在乎福王是哪一个!百姓的日子过个消停,也远离那些勾心斗角的权利场,就算季平安会入仕,可季平安岁数小,入仕可不着急,只要给祁玉足够的时间,福王那边要么不往祁家身上盘算,要么就斗一斗,到那个时候祁家可不单单是富可敌国的商贾,更是朝中为官的官身,真要到紧要关头,宁可献出家财给皇上,也绝对不会便宜了福王! 两夫妻张罗祁玉的婚事,简直比自己亲儿子的婚事还上心,置办的宅院和准备一应用品,那是一点儿不含糊,差了日子在六月二十六,大聘三日后就送到,六月初八大聘,六月二十六大婚,这事儿办得极快,别人都看的出来这祁公子是真着急娶媳妇儿,可也说不出别的来,就那小山似的聘礼,足以让所有人都闭嘴了。 季初夏没有再忙了,她每天都 在家里,被范氏和陈秀娥押着学规矩,这之前还不觉得,规矩一大堆学也学不完的时候,季初夏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太对了,面对祁玉总是心里头还有谱儿,换做旁人别说过日子,就是这些规矩下来,自己都可能成木头人。 祁玉悄悄地让季初夏应付一下就好,毕竟以后过日子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也不舍得让季初夏失了本色,人总是要活得自在些,嫁给自己不会成为季初夏的束缚,只会活得更恣意。 定下了日子,这时间过的就极快,六月二十三这天,石郎庄从没有过的热闹起来,黄土垫平了路,家家户户都应景儿的挂上了红灯笼,别的不说,老季家的流水席都快把村子里的人吃胖一圈了。 祁玉早早的被苏夫人给带到醉春轩去了,这是成婚的规矩,至少大婚前一天一对儿新人是不见面的才吉利,余下的事情都不让他操心,只等着成婚就好。 同样,季初夏也什么都不能动了,只管安生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跟小姐妹们闲聊,都说大婚前一对儿新人都不操劳,以后的日子过的就顺遂。 所以,外面忙成什么样子,季初夏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家里从早 到晚就没断过人,流水席几乎成了季家待客的标准,大家无论什么时候来,饭菜都是热乎乎的一大桌子,季家越是如此,石郎庄的人反而越是懂规矩了,谁也不想让别人笑话,张罗吃喝坐桌,吃喝完毕帮忙收拾,家家户户都把家里能拿得出手的吃喝送过来,也都心知肚明,季家可真是发达了,以后跟着季家能吃香的喝辣的。 六月二十六一大早迎亲,季初夏原以为是要去陶城完婚,万万没想到梅若雪直接在安江镇买下了最气派的宅子,挂上了祁府的匾额,热热闹闹的给两个人成婚。 季初夏终于知道大婚的感觉是什么了,蒙着盖头,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等到祁玉过来挑了盖头。 一身红衣的的祁玉,如芝兰玉树般,季初夏从来没觉得男人穿红色竟是如此的耐看,免不得多看了几眼,这下屋子里的苏夫人和梅若雪还有一些伺候的丫环婆子就都笑出声来了。 祁玉勾起唇角:“夏夏,我们要喝合卺酒了。” “哦,好啊。”季初夏脸色涨红,她是真不知道还有那么多人在旁观,两夫妻并排坐下来,祁玉微微偏头到季初夏的耳边:“夏夏今日极美。” 第171章 离开石郎庄 祁玉和季初夏的大婚很热闹。 尽管季初夏自己觉得是糊里糊涂就嫁人了。 当晚,祈府里灯火通明,洞房外面,丫环婆子守着,在石郎庄过的是石郎庄的日子,嫁到了祁家,别说祁玉,就是苏怀远和苏夫人都是一点儿不肯委屈这一对儿新人的。 翌日清晨,季初夏起身的时候,祁玉早就起来了,坐在旁边看书的他看季初夏有些不自然的让丫环伺候更衣,微微的勾起唇角笑了。 “不太自在。”季初夏小声跟祁玉嘀咕。 祁玉轻声:“忍耐一下,早晨这杯茶是要去敬的,舅父舅母为咱们的婚事操持受累,回头等待着平安去陶城后,一切就跟之前一样了。” “除了敬茶,还有别的事吗?”季初夏问。 祁玉摇头:“没有了。” “不说实话。”季初夏看祁玉。 祁玉笑了:“真的没有了,我早就跟舅父舅母禀明了,婚事虽办了,但夏夏还小,暂时不会圆房,等我高中后也不迟,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连陶城的院子都给准备好了呢。” 季初夏这才放心,两个人/大婚不圆房的事是提前说过的,倒不是要等着祁玉高中,而是真觉得这幅身体过 于年轻,两个人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一段日子也不迟。 苏怀远和苏夫人是真通情达理,规矩上的事情昨晚,就让两个人去歇着了。 三天回门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来看季初夏了,之前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如今是季家的姑爷,大家对祁玉更热情了。 席间,祁玉提到了季平安读书的事,八月去府学,提前过去熟悉环境很重要。 这事儿大家都同意,再者能让平安跟在祁玉跟前,那可是平安的好福气,要不是祁玉在这边学塾里教平安,怎么可能一路过关斩将,小小年纪就成了秀才呢? 八天再回门的时候,家里已经给三个人准备好了行囊。 在家住了一晚,晚上陈秀娥转悠悠的在季初夏身边,季初夏把作坊和田里的事情都交代下去,特地把钱富贵一家叫过来,既然收了奴仆,以后这边做主的是陈秀娥,他们自然也要交代明白,有范氏在旁边照看着,季初夏不担心陈秀娥立不起来,曾经的秀才娘子,现在更厉害了,不单单是秀才娘,还是小三元案首呢,有这样的儿子和高嫁的女儿,在石郎庄里也鲜少有人敢得罪她。 除了这些人外,季初夏特地 让赵氏两口子,梁福生和乔大牛三个人当了领头的人,作坊这边赵氏两口子管事,货运这一块是梁福生和乔大牛,他们负责家里这些,除此之外,安江镇的买卖交到了李长福和乔氏的手里,包括家里的田地,乔氏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成为掌柜的,一家人心里头别提多感激季初夏的帮衬了,要不是季初夏帮衬,他们一家子现在都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子了。 等这些事情安排完,季初夏才过来坐在陈秀娥身边。 “夏夏,你这些事情都不管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陈秀娥一开口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就怕自己改嫁后,孩子们都跟自己生分了,现如今怎么能不害怕? 季初夏握着陈秀娥的手:“娘,你怎么能乱想呢?” 陈秀娥低着头擦眼泪:“这怎么是乱想呢?你看看你安排的多细致,娘知道你和平安是要去读书和过日子的,娘也明白夏夏如今嫁人了,可娘离不开你们俩。” “娘,你有夫君在身边,有外公和外婆在跟前儿,好好调理身体,还能再给我和平安添弟弟和妹妹呢,放心吧,不管到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季初夏轻声说:“ 只是买卖要做大,平安要科举,这都不是在石郎庄继续待下去能做成的事,不管我嫁不嫁人,家里只要有事儿,我肯定第一个到。” 陈秀娥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哽咽的说:“娘要是不改嫁就好了,你们去哪里,娘就去哪里。” “这可不是当娘的人能说的话,我和平安只盼着娘能过好日子,也都努力上进的想让娘过更好的日子,你好好的在家里掌管着咱们的家,等平安中举了我们就回来。”季初夏不急不缓的说。 旁边听着的范氏过来,对陈秀娥说:“夏夏说得对,人往高处走,有娘的地方那才是家,你只管好好过家里的日子,照看好买卖铺子和田地。” “嗯。”陈秀娥知道哭也没用,舍不得是真舍不得,但自己不是个拎不清的,就算之前都拎不清过,也被夏夏给教育明白了,叹了口气:“出门在外不容易,当姑娘不觉得,当媳妇儿可就得收收心,日子一天天过,柴米油盐都是大事。” “嗯,我记住了。”季初夏笑呵呵的说。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坐上马车,后头跟着两辆马车带着东西,除了换洗衣物和随身用的物品外,就是书了, 这些书大部分都是季平安亲手抄的,放在这边也没什么大用。 临走的时候祁玉见了学堂的夫子,也去见了周长盛,身为石郎庄的村/长,周长盛可真是每天做梦都要笑醒了,村子里有两个秀才,这是多大的福分啊?虽然自己的儿子还是不争气,可石郎庄以后在各个村子里都能横着走!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季家学堂以后让他管了,这让周长盛的心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他们都走了,学堂没人照顾,再说以后真要是季平安发达了,那必须回来建祠堂,这学堂以后保不齐可以当做族学,哪怕季家人丁稀薄,可这不碍事,谁不愿意跟季家沾亲带故? 周长盛发狠要好好管理学堂,一大早亲自送季初夏他们到村口。 马车缓缓的离开了石郎庄,季平安几次撩起帘子往回看。 “阿姐,我们再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季平安说。 季初夏笑了:“能变成什么样子?等你乡试得了好名次,咱们得回家一趟呢。” 季平安回头:“阿姐,我不会那么快参加乡试的。” “嗯?”季初夏狐疑的回头看祁玉。 第172章 进陶城,朝廷开武科 祁玉摸了摸鼻子:“这事儿我也才知道。” 季初夏以为是祁玉跟季平安说了什么呢,回头看季平安:“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季平安可不敢隐瞒,怕阿姐跟姐夫再有嫌隙,这可就太不值当了。 “我年纪小,明年就乡试的话,并不占任何便宜,再者我上次在陶城遇到的许多学子,他们私下里说如今上头那位身体不妥当,阿姐,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可以再等几年啊。”季平安说。 这话,祁玉都要对这个小舅子刮目相看了,好家伙,竟如此深谋远虑。 他知道季平安已经露出了以后入仕为官的端倪了,这也挺好,寒门贵子本就少,季平安心里头的那股子劲儿不松,以后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人。 季初夏笑了:“你说这些阿姐不懂,不过平安既是想明白了,那就安安心心的读书。” “嗯,阿姐,就算四年后再考,我也才十五岁,中了是少年举子,不中也还来得及再用功。”季平安说。 这样的季平安简直让季初夏心情太好了,回头看祁玉。 祁玉轻声说:“三年一考,平安今年过了院试,明年就可以乡试,后年是殿试。” “可是平安今年院试,你为何 今年就殿试?”季初夏疑惑的问。 祁玉说:“当今圣上在今年开的是恩科,三年前也是恩科,也就是说正常的殿试应该是后年。” “还能这样啊。”季初夏心里感慨一句当皇帝真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开恩科也不是随便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的,连着两年开恩科,中间还有是一年科考年,因朝廷官员储备不足,很多人都想要趁这个机会入仕,相比于平时要更容易点儿。”祁玉了解季初夏的性子,不懂就要弄懂,哪怕现在不问,可自己不说的话,她必定会到处去查,自己就明白,怎舍她操劳呢? 季初夏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那平安暂时不着急也是好事,读书再厉害,可入仕当官可不是只要学问好就行,以后你多带平安见见世面才行。” “嗯,必定会的。”祁玉说。 三个人一路上没着急,可也没耽误事,来到陶城门外,看到很多人围在城门旁边好不热闹。 祁玉让车夫过去看看。 很快车夫就回来了,恭敬的说:“少爷,是朝廷的告示,说是开武科了。” 季初夏差点儿没忍住笑场,刚才自己就觉得当皇帝好,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祁玉还说恩 科不是随便开的,这开武科,怎么说? 开武科对季初夏来说没什么感觉,一行人坐着马车进了陶城。 陶城里,苏夫人在宅子里坐立不安,频频让人出去看,生怕祁玉他们在路上耽误行程,见不到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苏怀远要上衙,苏承祖陪着母亲,见她着急出声劝慰:“母亲不必担忧,表哥身边必定有人护送。” “唉,承儿啊,守笃这孩子命太苦,别人都以为生在祁家就有了泼天富贵,殊不知活得朝不保夕,如今那边是急了,你表哥要是出事,对不起你祖母和你父亲啊,咱们得照顾好他才行。”苏夫人轻声说。 苏承祖送茶到母亲手边:“母亲心慈,放心吧,我跟表哥必定会如亲兄弟一般,开了武科,我便可以入仕从军,到时候一文一武,总是有个助力,再者表哥的舅弟也是个厉害的,小小年纪就中了小三元,前途不可限量,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提到这事儿,苏夫人心里还舒坦点儿,脸上也有了笑意:“这就是老天垂怜,谁能想得到守笃竟遇到了季家姑娘,若不是遇到了这位季姑娘啊,这婚事都被那边拿捏在手里,到时候一步步的就不自 由了,罢了,且看着吧,早晚能报仇雪恨。” 话音刚落,门口守着的家丁一溜烟儿的跑到门口:“夫人,表少爷夫妻二人到了。” “快迎。”苏夫人放下茶盏,急匆匆的往外来。 苏府门前,祁玉身边站着季初夏,季初夏身边是季平安,看着苏夫人满脸堆笑,急匆匆的往这边来,三个人规规矩矩给苏夫人行礼请安。 “好啦,好啦,夏夏一路累了吧?承儿带着你表哥和平安去跨院先安顿下来,夏夏跟我去坐一坐。”苏夫人热络的拉着季初夏的手,说道。 苏承祖和祁玉和平安见礼后,带着两个人往跨院客房去了。 这边,苏夫人牵着季初夏的手往花厅去,轻声问了路上可顺利,家里可安顿好了。 季初夏都一一作答,进屋落座,丫环婆子往上送茶和点心,苏夫人笑眯眯的打量着季初夏,是打心底儿喜欢的孩子,若非祁玉近水楼台先得月,能有一个这样的儿媳妇,她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了。 “守笃这孩子是个会疼人的,不过到底没有上岁数的人教他夫妻相处之道,夏夏若有什么事,尽管来跟舅母说,舅母比你们年长一些,也愿意尽力帮衬你们。”苏夫人 说。 季初夏挺喜欢苏夫人的性格,爽利也真诚,对祁玉是真的好:“舅母,我和祁玉虽然成婚了,但暂时不圆房,这话也只敢跟舅母禀明,少年血气方刚,正是读书好时候,我不想误他时间,祁玉说已经禀明舅父和舅母了,我怕舅母多虑,亲口说出来才心里头踏实。” 苏夫人笑眯眯的点头:“都是好孩子,虽说成婚后啊,我们这做长辈的就想着早生麟儿才好,但你和守笃都是拎得清的人,守笃身边的事情也繁杂,不着急。” “就知道舅母会体谅我们夫妻二人的。”季初夏笑着说:“再者,舅母啊,祁玉在这边置办了宅院,只是我和祁玉的话,在您这里是极好的,可还有小/弟平安,所以舅母千万别以为是外甥媳妇儿跟您生分。” 苏夫人笑出声来:“守笃这小子真是好福气,夏夏啊,舅母知道你这孩子做事干脆利索,进退有度,放心吧,既是在陶城里,咱们住的也不远,常走动一样亲近。” 季初夏点头应是。 苏夫人低声问:“就你们三个人?没有同行的人吗?” 季初夏抬眸看着苏夫人,同行的人?难道祁玉没跟苏家提起过摘星楼?不应该啊。 第173章 这礼物可真贵重 “舅母,祁玉的朋友护送公爹去救命了,所以我们来的人并不多。”季初夏说。 苏夫人知道自己问多了,话锋一转:“先歇一歇,回头那边宅子都安置妥当了再搬过去,平安读书在府学,各种事情让下人去办妥当就好。” 季初夏起身行礼:“让舅母费心了。” 到了陶城,季初夏并不着急买卖上的事。 晚上苏怀远一家为他们接风洗尘,席间苏承祖兴奋的不行,一个劲儿说要参加武举。 见儿子这么兴奋,苏怀远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笑呵呵的看着年轻人们在一起高谈阔论,也拿定主意了,若是儿子真要能武举入仕,自己就致仕,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府尹,就是权臣,天家也是忌惮一门同文武的。 这边,苏夫人带着两个女儿陪着季初夏,季初夏还是头一次见到苏家的两个表妹,大表妹苏娇娇十三岁,小表妹苏媛媛才九岁,两个表妹仪态端庄,一看就是家教极好。 席间,苏娇娇跟季初夏非常热络,不说琴棋书画,也不说买卖商贾,而是说奇闻异事,气氛融洽热闹。 在苏府住着两日,祁玉就忙了两日,那边宅子都置办好了,一家人便 搬过去了。 请苏夫人一家过来稳居,季初夏亲自下厨,两家相处的很融洽。 接下来是季平安入府学。 季初夏按照规矩准备了礼物,祁玉和季初夏送平安入学后,两个人往回走。 “若雪那边有消息了吗?”季初夏看着街道两边的商铺,问。 祁玉轻声:“还没有消息,药王谷距这里挺远的,怎么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那你要做什么?继续找人吗?”季初夏回头看祁玉。 祁玉笑了:“嗯,那边用摘星楼找人,我也用摘星楼找人。” “这些我不懂,你要保证自己安全才行。”季初夏说着,看了眼牙行,不怪她多看了几眼牙行这边,是这里的牙行很大,门口的人很多,还有哭声,应该是卖儿卖女舍不得,可又没办法的人家。 祁玉停下脚步:“夏夏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回头也置办一些人手,调/教出来好用的人需要时间。” “嗯,得空去看看。”季初夏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觉得牙行这种地方有点儿接受无能,买卖人口合法的古代,自己还真得再适应适应。 之前在村子里,日子过的虽然忙碌,可到底只有巴掌大的地方,人 情世故也好熟悉,如今到了府城,人情会淡薄很多,自己还真得多用用心。 两个人回到家里,这是一个不大的两进小院,在陶城是个不起眼儿的小门小户,院子里有伺候的人,用祁玉的话说,自己不张罗,舅母那边就会送过来,那样还不如早早安排下来。 洒扫的婆子一个,浆洗的婆子一个,灶头上用了个厨娘子,年纪三十出头,是个哑的,但做饭的技艺不错,要不是得了一场病说不了话,就凭这手艺必定会到大户人家去,厨娘子的厨艺好,是很吃香的。 前面正房、厢房和门房,后面是菜园子和倒座,下人们住在倒座的屋子里,灶房也在这边。 说是菜园子,但上一家日子过的应该不错,这里并没有种菜,而是种了一些花花草草,院子里有一颗桂花树,如今正是桂花开的时候,香味儿弥漫,让人心旷神怡。 祁玉在桂花树下看书,季初夏转悠了一圈回来,坐在祁玉旁边的石凳上。 “这些给你。”祁玉递过来个匣子。 季初夏接过来打开,忍不住笑了,从里面拿出来厚厚一沓的房契:“这都是你置办的?” “嗯,夏夏喜欢做生意, 如今是当家夫人,手里没有几个铺面怎么行?”祁玉抬头,笑着说:“这是陶城生意最好的一条街,今儿你看到的,除了牙行是归衙门管的,剩下的都是咱们家的,接下来可要让夫人操劳了。” 季初夏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祁玉:“都是你的?” “是咱们的。”祁玉说:“陶城还是小了些,这是你公爹给的见面礼,不收白不收,对不对?” 季初夏揉了揉有些僵住了的脸:“没想到还给准备了这些。” “要知道夏夏对他还有救命之恩,这些的份量就太轻了,回头你带着玉佩去祁家的钱庄,取出来点儿银子用。”祁玉说。 季初夏问:“取多少合适?” “这个啊?”祁玉偏头想了想:“万八两应该可以,我还没用过祁家的银子呢,这次先少拿一点儿吧。” 季初夏清了清嗓子:“祁玉。” “嗯?”祁玉笑眯眯的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可没那么轻松,很严肃的看着他:“祁家到底有多少钱?” “据说富可敌国,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但赵碧/莲必定会盯紧咱们的,这笔钱咱们用是一方面,也是让赵碧/莲知道我在哪 里。”祁玉说:“她盯着我,若雪那边才更好做事。” 季初夏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找个夫婿,嫁个人,能安生过日子,好好赚钱,看现在这样,保不齐还有生命危险呢。” “生命危险不会有,但赵碧/莲极有可能回来陶城,到时候要夏夏应付一下。”祁玉说:“夏夏应付人最厉害,我受委屈好多年,可得为夫君出一口恶气才行啊。” 季初夏颇有些无语。 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祁玉很大方,这让她想起来一句话,一个男人的钱在哪里,他的心就在哪里。 再说了,一条街的铺面啊,自己还真是很需要这笔钱呢。 二话不说,第二天季初夏就出门了,带着祁家家主的信物,并且把祁玉一起拖来了。 她可不想被祁家钱庄的人当成骗子抓起来,要知道真正的祁家家主还丢着呢。 两个人坐着马车来到祁家钱庄门前。 季初夏看着如此气派的钱庄,抿了抿嘴角:“祁玉,你觉得咱们进去,会不会出不来啊?” “为什么这么想?”祁玉笑着下了马车,扶着季初夏走下来:“放心吧,只要见到家主信物,你就是他们的主子,走,去试试。” 第174章 差点儿挨揍 季初夏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钱庄,门口四个彪形大汉一身黑色短打,进门的时候轻轻地吸了口气。 汇兑窗口里站着小伙计,刷红漆的栅栏上有个半尺见方的窗口,小伙计满脸笑意的看着进来的祁玉和季初夏。 季初夏偏头看了眼祁玉,陶城不算小了,这里的伙计竟然不认得祁玉。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理解了,福王嫁女到商贾之家,不管祁家多富也是下嫁,必定不会无所作为,陶城的伙计不认得祁玉,只怕祁家所有的买卖铺面里的人,都没见过祁玉。 走到窗口处,季初夏拿出来家主玉佩:“取白银一万两。” 小伙计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了,不敢相信的低头看着玉佩,很快就又满脸堆笑了:“两位先等一等,这事儿小的做不了主,这就请掌柜过来。” 季初夏点头:“好。” 小伙计吩咐旁边一起的学徒去请掌柜,也从柜台里面走出来,十分可期的请祁玉和季初夏往旁边的待客厅里去,这里布置的极为华贵,看得出来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进来的。 博古架上放着各种摆件儿,墙上挂着画卷,高脚架上养的兰花长势旺盛,淡淡的花香萦绕鼻端,小伙计殷勤的给两位倒茶。 季初夏端 起茶送到嘴边,撩起眼皮儿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见到一个小伙计打扮的人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放下茶盏,淡淡的说:“掌柜挺忙吗?” “回少夫人,掌柜确实很忙,不过东家过来了,再忙也会立刻过来的,小的这就去看看。”小伙计说完,客客气气的退出去了。 季初夏看祁玉,祁玉勾了勾唇角:“别客气,咱们要在这边住不短的日子呢,有这便利用不上多可惜。” “嗯。”季初夏心里有谱了。 很快,一个胖到发圆的中年人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笑呵呵的坐下来,打量着季初夏又看了眼祁玉,眸子的光略微变了变,不过笑容不减,问道:“你们是东家派来的人,东家人在何处啊?” 祁玉撩起眼皮儿:“崔良,如今我也在找父亲。” “祁玉,下人们都不知道你这位嫡长子吗?”季初夏明知故问的偏头跟祁玉说。 祁玉颜色不善的看了一眼崔良,才对季初夏说:“夫人有所不知,为夫一直都读书,并不管家里的买卖。” “那父亲为何要把印信给我们呢?”季初夏问。 祁玉微微蹙眉:“有些奴才快忘记了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旁边崔良脸上的笑容渐 渐的退下了,尽管看得出来两个人都气质不凡,可祁家是什么存在?自己能掌管一府的钱庄,能是两个小鬼头糊弄得了的? 起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外面早就准备好的壮汉瞬间冲了进来,季初夏见这架势,一拍桌子站起来了:“瞎了你们的狗眼!真以为我们夫妻二人是为了银子来的?祁家家主失踪前从这里取走了不少银子,是为了给我和祁玉完婚!” 门外的崔良咯噔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季初夏。 季初夏抬起手指着崔良:“如今祁玉要行家主之能,取银子作为寻人所用,你竟防贼一样防着祁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婆母是苏家女儿,陶城知府是祁玉外家,今日/你们动一动看!” 这下,崔良不敢托大了,抬起手止住了这些壮汉,转身回来冷声:“这么说,你们真是东家?” “念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不跟你计较,想打听也不难,去衙门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季初夏冷冷的看着崔良:“问明白了,以后这里的钱庄本少夫人接手了。” 崔良不敢大意,立刻派人去衙门问了,当然是不敢问苏怀远,但像他们这样买卖做大的人,跟衙门里的人都有点儿往来的。 很快打听的人就回来了 ,崔良听完后,快步过来扑通就给祁玉跪下了,老泪纵横:“少东家啊,老奴终于等到您来了,这些年老奴日子过的难啊,所幸未辜负夫人一片心,各地钱庄都还在我们手里啊。” 祁玉伸出手扶着崔良起身:“我早就知道。” “刚才老奴不敢认,只因最近钱庄的账目浮动越来越大,蓉城那边的钱庄被取出了几万辆白银,家主迟迟不露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快急死了,怕对不起家主啊。”崔良越说越激动,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季初夏扫了眼祁玉。 祁玉说道:“蓉城那边出了大价钱让摘星楼寻找父亲下落,如今只能出更高的价,让他们知道我要抢祁家的财权,唯有如此才能争取更多时间,同时也要派出去更多的人寻找父亲下落。” 崔良抹了一把眼泪:“少东家放心,蓉城那边的钱庄都要听咱们陶城钱庄的调配,老奴这就给各处送信儿,钱庄银钱往来必须要有家主印信方可,否则谁也别想大量的取钱。” “嗯。”祁玉点头。 崔良这才转过头深深鞠躬要赔罪。 季初夏摆手:“不必了,既然是个忠心的,我们也不忍为难你,银两准备好,我们要用。” “是,少夫人。”崔良知 道这是正主,哪里还敢怠慢,同时也明白这位是得了家主认可的长媳,虽然不像大家闺秀那般,可这股子泼辣劲儿是少东家宠着的。 季初夏和祁玉离开钱庄,往那一条街去了。 “你很了解崔良?”季初夏问。 祁玉点头:“是母亲信得过的人,不过二十年了,也要提防物是人非。” “那倒是,不过下次你要再敢拿我当枪使,仔细我跟你翻脸。”季初夏认真的说。 祁玉笑了,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拉着季初夏的衣袖:“夫人,这可委屈了为夫,为夫的本意就是让夫人立威,后头家里的买卖可都是夫人管呢,怎么是拿夫人当枪使了?” “差点儿挨揍,你还卖乖。”季初夏翻了个白眼儿给祁玉,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对面跑过来的人。 祁玉发现的时候,伸手把季初夏捞到怀里,低声:“小心。” 季初夏也发现跑过来的姑娘横冲直撞的样子,再看后头拎着菜刀追赶的壮汉,心里头一哆嗦,好家伙,就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暗中保护祁玉和季初夏的人得了祁玉的暗示,从斜刺里冲出来,一脚踹在壮汉的胸/口上,手法极快的抢走了菜刀,断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凶?王法何在?” 第175章 当街买人 “别怕。”祁玉轻声说。 季初夏尴尬的笑了笑,说真的,这是小场面:“小姑娘摔倒了。” 祁玉松开手,看季初夏过去把小姑娘扶起来,低声询问的样子,微微的挑了挑眉,夏夏身边不放任何人,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小姑娘带在身边会是个忠心的。 季初夏没想到这个,见小姑娘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淤青的眼睛和身上破烂的衣裳,免不得动了恻隐之心。 “放开我!我管教自己家的小崽子,干/你何时?”壮汉挣扎不起来,骂道。 踩着他的人可是摘星楼叫得上名号的杀手,虽然比不得慕南风,可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这么个混账东西敢叫嚣,他都动了杀心。 要不是保护主子,又在闹/事,就不忍了。 撤回来脚的时候,用了暗劲儿,壮汉抱着手臂打着滚嚎叫:“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啊。” 季初夏认得这个人,在醉春轩的时候,梅若雪特地带来让自己见过,叫柳辰。 原来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祁玉啊。 “柳大哥,谢谢了。”季初夏走过来,说。 柳辰后退半步垂首:“少夫人,分内之事,当不起一个谢字。” 两个人正说话,小姑娘怯生 生的到柳辰旁边,小心翼翼的跪下就磕头:“救命之恩,莺歌无以为报,愿意追随恩公,当牛做马,恩公,带莺歌走吧,莺歌不想死。” 季初夏和柳辰都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模样,瘦得吓人,黄焦焦的头发乱糟糟的贴在头皮上,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别的原因,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壮汉感觉手臂没断,一骨碌爬起来,看这边几个人,目光落在莺歌身上,大步流星的过来,喝骂:“贱蹄子!想跑?走,跟我回家,看我不打死你!” 莺歌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咬了咬唇角跪行两步抓住了柳辰的袍子一角,抬头满脸泪痕:“他把我娘活活打死了,恩公啊,我不想死啊,我小/弟还不到三岁,呜呜呜。” 柳辰皱眉。 “交给我吧。”季初夏看出柳辰有些不耐烦了,走过来拉着莺歌起身。 莺歌看着拉开架势要抓自己的壮汉,颤巍巍的说:“夫人,夫人收了莺歌吧,莺歌什么都会做,吃的很少。” “他是你父吗?”季初夏问。 莺歌摇头,拼命的摇头:“是继父,他、他赌钱赢了我们 母子三人。” 好家伙,就这么一句话,季初夏都能脑补出来一出人间悲剧了,想了想回头看着壮汉:“既然不是你亲骨肉,你出个价儿吧。” 壮汉正愁没钱去赌坊,打量着季初夏几眼,听不满意,因为季初夏并不像有钱人,细棉布的衣裙在陶城可普通的很,他想要卖个高价。 “别漫天要价,贵了买不起,不过你当街行凶,我们都是证人,把你送去衙门可就人财两空还不自由了。”季初夏说。 这话把看热闹的人都逗笑了,直夸小妇人聪慧。 壮汉一听不乐意了:“我不卖了,看你寒酸样,能出几个子儿!” 季初夏点了点头:“也有道理,不过莺歌这身板儿,去牙行也卖不上价吧?就算是卖给人牙子,都不值二两银子。” “那你能出多少?”壮汉心里比季初夏还清楚行情呢。 季初夏打量着壮汉:“你这样子怕连自己都养不起吧,两岁多的孩子,你养活得了?不如这样吧,那个孩子也一并要了,两个在一起的话,五两银子。” “你当市场买鸡鸭啊?这可是两个大活人啊。”壮汉啐了一口:“到我这里捡便宜?” “你可真敢说话,这是 便宜?莺歌看样子能做点儿活,两岁的孩子吃吃白饭的,白养活七八年也做不了什么事,到底是便宜了谁,你心里得有数。”季初夏哂笑一声:“我是积德行善,在你手里这俩孩子早晚得被你磋磨死,你也可以当放生了,给自己留点儿德行不好吗?” “十两!”壮汉说。 季初夏摇头:“买卖谈不成,柳大哥,这人刚才当街行凶,送去衙门吧。” 柳辰就等这句话呢,往前两步吓得壮汉连连后退,脸色都白了,他感觉这个人要杀自己,心有不甘的大喊:“六两!六两两个都给你!” 季初夏挑眉:“柳大哥,去把那小男娃抱回来。” “是,夫人。”柳辰冷冷的看着壮汉:“走。” 壮汉摇头犹如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你要抢人怎么办?我打不过你!” “你虽然是继父,牙行手续还是得办的,这两个孩子的户籍换身契,少不了你,放心吧,必定给你银子。”祁玉说。 壮汉这才看了一眼祁玉,祁玉书生打扮,怎么都比柳辰看着顺眼多了,仗着胆子凑过来:“你是做主的人?” “我夫人心善,我兄弟脾气不好,但我们都是本分的人,既 是买卖,必定守信。”祁玉说。 壮汉搓了搓手:“先给点儿定钱,不然人都到你们手里了,我说啥都不好使了。” 祁玉摸出来一角二两的银子递给壮汉:“带着小男娃到牙行,办完了手续再给你四两。” 接了二两银子,壮汉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笑着点头哈腰:“行,行,这就去。” 看热闹的人不少,也觉得祁玉和季初夏并不像有钱人,但两个人长得可真好看,模样好,年纪不大,还心善,看热闹的人里就有愿意亲近他们的,好心提醒道:“小娘子,那是赖三,最不是个东西,回头可别让他找到你们住在哪里,回头赖上你们,不够烦了。” 季初夏笑着点头:“多谢您提醒,孩子可怜,既然遇上了也不能不管,大家散了吧。” 话虽这样说,可谁都知道赖三的德行,谁愿意惹这个麻烦,提醒了也就尽心了,众人散去。 季初夏和祁玉带着莺歌往牙行这边来,在门口没等多一会儿,就见柳辰怀里抱着个黑瘦黑瘦的小男孩,赖三在后头跟着。 “宿主,福利商城开一层作为奖励。”提示音突兀的响起,把季初夏还吓一跳,她都把这个事儿忘记了啊! 第176章 惦记学塾的那些学生 季初夏带着莺歌过去把孩子接过来,小男孩抱着莺歌的脖子,不哭不闹,就瞪着大眼睛看着莺歌的脸,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着莺歌眼睛上的乌青:“阿姐,不疼。” “不疼,不疼。”莺歌眼泪都掉下来了,紧紧地抱着弟弟:“阿贵不要怕,我们以后都不会挨打,也不会挨饿了。” 听到两个孩子的话,季初夏心里头一阵酸涩,去牙行办手续也极快,虽然在季初夏眼里是没有办法理解买卖人口合法化的事,可大家都觉得寻常,她也就顺其自然了,左右孩子以后跟在自己身边,还真就不会挨打,更不会挨饿。 在牙行门口,季初夏收了身契,祁玉给了银子,赖三看都不多看两个孩子一眼,扬长而去。 “跟我们回家吧。”季初夏带着姐弟俩往回走,柳辰都露面了,也就跟着一起回来了,看莺歌抱着孩子费劲,伸出手接过来抱在怀里,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阿贵怯生生的看着柳辰,不哭不闹的任凭他抱着,只是眼睛始终都不离开莺歌。 回到家里,莺歌进门就去摸扫帚想干活,被季初夏制止了:“等会儿洗漱一下,叫郎中过来看看伤,干活不着急。” 莺歌受宠若惊的看着季初夏,乖 顺的跪下来:“奴婢给主子磕头,奴婢这辈子都会对主子忠心的。” “嗯,起来吧。”季初夏不太习惯这样使奴唤婢的感觉,虽然打从跟祁玉大婚后,身边就没断过伺候的人,总是有一种自己在压迫别人的感觉。 让人去请了郎中过来,给莺歌和阿贵都检查了身体,郎中倒是认得莺歌,小声叮嘱她要好好的跟着主子,勤快些,往后日子就安生了。 莺歌连连点头道谢。 婆子去外面置办了莺歌和阿贵能穿的衣裳,洗了澡,换好了衣裳,莺歌带着阿贵过来给季初夏和祁玉磕头。 “阿贵现在还小,过几年能跟在平安身边。”祁玉说。 季初夏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主要是两个孩子都不大,莺歌十一岁,阿贵还不到三岁,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季初夏让她们姐弟两个住在一个房间里,莺歌只需要过来端茶倒水就行。 安顿好他们,季初夏也觉得累了,索性靠在软榻上看那些买卖铺面,上面写的清楚,这一条街上的商户都是租的房子,季初夏有一种成了房姐的感觉,甚至是一条街的房姐。 不过到底没有自己的买卖在手,这样可不行,但要做买卖就得先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 平安在府学 那边不回家来住,祁玉每天带着柳辰出去,做什么自己也不过问,她索性带着莺歌出门。 别看莺歌干巴瘦,但特别能走路,也非常了解陶城,只要季初夏说看什么,她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这让季初夏体会到了有个小跟班儿的快乐。 两个人用了半个月就把陶城转了个遍,在季平安休沐的时候,季初夏才没出门。 季平安看到家里多了两个人,小声问了季初夏。 季初夏把过程跟季平安说了,季平安小声说:“阿姐,那赌棍可得提防着点儿,别到时候再惹了麻烦。” “放心吧。”季初夏问他在府学里的日子过的如何。 季平安有些兴奋:“宏远也来了,他爹娘一起过来陪着,住在府学旁边不远的胡同里。” “那也挺不容易的。”季初夏知道张家老大是一直都管家里田地,张子善才是管外面生意的,能让这两口子到陶城来陪着儿子读书,显然张家在张/宏远的身上是下血本了。 季平安小声说:“但是宏远跟我没有那么亲近了。” “无妨。”季初夏知道两家婚事没成,肯定会有影响,再者一直以来都是张家在村子里被众星捧月对待的人家,季家后来居上,又因为买卖合作 ,反正很多原因都可能会影响平安和宏远的是情分。 季平安点头:“阿姐,我明白,以后的路都要看自己造化。” 傍晚的时候祁玉也回来了,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祁玉跟季平安说起来了府学里的夫子,两个人聊得投机,季初夏在一旁安静的吃饭,原来府学里也这么多门道,不过听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季平安有知府做靠山,虽然不能扯着虎皮做大旗,但官场上嘛,很多事情都是在暗处办好了的。 提到了阿贵,季平安倒是没什么兴趣,他现在除了读书,也要学处事和为人,虽然自己会在府学多读几年,可也不敢偷懒,至于书童,他觉得自己暂时并不需要,至于以后,再说。 他知道阿姐心善,只是担心赖三会坏良心,所以跟祁玉说了自己的心思。 祁玉点头:“放心,这段时间你阿姐张罗着要做买卖,回头家里各处都要配人手,你只管在府学安心读书,家里有我。” “姐夫在家,自是放心,不过姐夫会一直在家吗?”季平安问。 祁玉知道季平安担心什么了,也就没隐瞒:“我的父亲已经到了药王谷,接下来只看什么时候能医好,真要说离开的话,那也要等我父 亲身体康复之后。” 季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姐夫别怪平安,我和阿姐到这边来都要仰仗姐夫的。” “好了,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做什么?别读书再读成了书呆/子。”祁玉拍了拍季平安的肩膀:“回来就好好歇一歇。” 季平安笑嘻嘻的告退,跑去找柳辰了。 祁玉看着自己这个心思很多的小舅子,忍不住摇头笑了,回身去找季初夏。 “平安一准问东问西了吧?”季初夏在纸上涂涂画画的忙活,没抬头,说道。 祁玉过来看了眼季初夏在画的图纸:“还好,只是担心夏夏过的不舒坦,人之常情,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酒啊,舅母这几天没来,我想着明后天过去拜访,刚好转悠了这些天看出来了点儿门道。”季初夏回头:“我还想把那条街的铺面收回来一部分,到时候做点儿小买卖练练手呢。” 祁玉点头:“好,夏夏,咱们要做买卖的话,得有账房和管家,要不要从舅母那边要一些人来?” “这怕不合适吧?”季初夏看着祁玉:“我想要培养出来一些自己的人。” 祁玉微微挑眉:“夏夏有自己的想法当然是好的,你是惦记那些季家学堂的学生们吗?” 第177章 苏夫人是个好舅母 季初夏点了点头:“用他们会更安心点儿。” “行,等安排差不多了,咱们就回去一趟。”祁玉说。 说起来买卖,季初夏觉得民以食为天,所以想在陶城开一个美食一条街,买卖不求奢华,但赚得肯定多。 这些事情要做,就得好好盘算,所以去见苏夫人也是有这个考虑,虽说是祁玉外祖家,可人不能吃独食,特别是在陶城,在苏家夫妇眼皮子底下,这是人情世故。 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准备了礼物去苏府。 苏夫人这些日子也很忙,听说季初夏来了,让身边最丫环迎接到门口。 季初夏进门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苏夫人和站在院子里十几个掌柜的,旁边还有两张桌,四个账房先生的算盘子打得噼里啪啦响。 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季初夏对身边的丫环说:“我去偏厅里等一会儿吧。” “就是让你来看看的,快来。”苏夫人笑着起身,过来拉着季初夏的手,旁边有聪明的小丫环赶紧搬来了椅子。 季初夏有些不好意思:“舅母,这是家事,我在旁边不好。” “夏夏,得学一学这些,往后啊,你比舅母可要操心多了。”苏夫人轻声 说:“听话,坐在旁边看着就好。” 原来,这是一年一度的年中结算的日子,下一次结算是在年尾。 每年这个时候,各处的掌柜都要到陶城来,苏夫人要跟他们盘账,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完事,这也是苏夫人这几天没过去的原因。 季初夏粗略的看了一眼,暗暗咂舌,苏夫人手底下的铺子有二十几家,这还得说一些小铺面的掌柜不用过来,只需要把账目送过来就行。 苏夫人的话很少,一家一家的账目核算好后,苏夫人就让掌柜的说一说这大半年来的事,旁边有个小丫环写字极快,也好看,但凡掌柜说的事都记下来,这些事会让苏夫人拿主意,有了章程再跟这些掌柜的说。 因为季初夏过来了,苏夫人今天也极为和善,只是为了让季初夏学一学如何管理手底下的买卖,所以就算了两家的账目,苏夫人就让他们都回去了。 等这些人都走了后,苏夫人热络的牵着季初夏的手进了屋子里,丫环婆子送上点心果子和热茶。 “这些日子可熟悉了陶城?”苏夫人关切的问。 季初夏点头:“是呢,舅母啊,我可没白逛,看出了点儿门道。” “哦?”苏夫人太相信季初夏了,这姑娘刚一接触的时候只觉得好看,接触下来就会发现,这漂亮标致的模样反倒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了,手底下的那些买卖任凭谁都会赞一句是个厉害的姑娘。 当然了,苏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想让季初夏多学一些,大户人家管理外面的买卖都各有一套法子,季初夏的娘家也没有这个条件,所以自己愿意代劳。 季初夏拿出来自己昨晚画的图纸:“这些是给酒坊画的瓶子,这一瓶是半斤,可以更方便别人购买。” 苏夫人接过来图纸,上面是大小不一的瓶子,还有一些造型漂亮的酒坛,最后两张是药酒的葫芦样的酒瓶。 “你这孩子心思太巧了。”苏夫人说道:“咱们陶城有十几家烧陶的作坊,回头这上面盖上印章,也可以描一些花样儿,酒还是原来的酒,但价格可就要翻倍上去了。” 季初夏笑了:“我还没说,舅母就看透了。” 苏夫人把图纸放在一边:“你这孩子肯定还有别的打算,跟舅母说说,舅母别的不会,但打小在娘家学的就是这一套管家的本事。” “舅母,父亲送我和祁玉一条街 的铺面。”季初夏看苏夫人笑了,继续说:“我想要把这些铺面收回来。” 苏夫人来了兴致:“夏夏要做什么?” “做小吃啊,我厨艺还行,回头这些买卖做起来了,那条街就会成为最热闹的美食街,百姓都往那边去的时候,也能带动别的买卖。”季初夏说。 苏夫人啧啧两声:“可真是让人看不透的厉害媳妇儿,说,舅母能帮什么?” “舅母能帮的太多了。”季初夏说:“我不太会管人,也不会管账,舅母使能者多劳,咱们五五分可行?” 苏夫人没立刻答应,而是看着季初夏,片刻才说:“傻孩子,舅母跟前啊,你和守笃都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舅母在没有过门之前,跟守笃的母亲是手帕交情,后来又是舅母,我把守笃当成自己的孩子那般。” “舅母。”季初夏轻声说:“咱们是一家人,祁玉也说过几次给我,也正因为是一家人,买卖生意信不过自己人,难道还去信别人吗?我岁数小,做事免不得想不周到,舅母帮衬,我心里有底,您主内,我主外。” 苏夫人犹豫了片刻,点头:“好吧,你这孩子啊,舅母就帮你三年,三年 后得独当一面,以后是祁家的家主母,可不是轻松的事。” 季初夏赶紧起身给苏夫人行礼:“舅母最疼我和祁玉了,这样我就敢放手去做了。” 苏夫人拉着季初夏坐在身边:“需要不少人手,夏夏啊,别的不说,你在村子里开过学塾,那些孩子们都识文断字,带出来也会忠心耿耿,得培养起来,回头都能派上大用场的。” “祁玉也是这么说的,我才有这个想法,等回头事情差不多了就回去一趟,到时候信得过我的人家,我就带着他们走出来,信不过的也不强求。”季初夏说。 苏夫人笑着点头:“这人世间的事情啊,可真是让人看不透,守笃的好福气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你们小夫妻两个人也早些圆房才是正经的,回头孩子们长大可需要日子堆着呢。” 提到这个,季初夏免不得脸红了,她知道自己找到了个良人,但圆房还是早了些,再等等吧,人总是要一起经历一些风风雨雨,才可以托付终身嘛。 对于季初夏和祁玉,苏夫人是真不操心,两个孩子都极其聪明,虽说季初夏年纪小了点儿,可拎得清,自己的好姐妹该含笑九泉了。 第178章 底线 季初夏得了苏夫人的话儿,回来就忙活开了,她知道自己最大的优点是知道的多,当然了,这种知道的多和古代人的不知道有异曲同工的弊端,那就是听说过和看到过的多数是图片资料,所以想要开个美食街,她除了需要制作相应的工具,还需要食谱,更需要反复尝试,真正是美食才能按出来售卖。 季平安沐休一天就回去读书了,他是个完全不用人督促的用功人,莺歌每天忙忙碌碌还要照顾弟弟阿贵,院子里的两个上岁数的婆子也愿意帮莺歌,虽然这里的宅子不算大,可季初夏住着还是很舒服的,厨娘姓金,虽然不会说话,但能听得到,为了能跟人交流还会写字,这样的人用起来也的确很踏实。 洒扫的张妈十分喜爱阿贵,她家里也有个这么大的孙子,不过可比阿贵养得好多了,因为要在主人家做工赚钱,想孙子就去看阿贵,逗着孩子玩儿,也会找一些布头给阿贵做衣裳,浆洗的李妈虽然不像张妈那么愿意往阿贵跟前凑乎,但十分疼爱莺歌,能帮忙的时候从来不会看热闹。 除了阿贵外,几个人闲下来都会到厨房帮忙,小菜地也都拾掇出来了, 要不是季节不对,张妈和李妈早就给种上了。 季初夏做出来的吃喝,大家都一起品尝,别的不说,几个下人都觉得有口福了。 每天早晨,季初夏就带着莺歌去集市上溜达,让季初夏有些意外的是豆腐,集市上也有豆腐,是很硬的老豆腐,如果说口感,季初夏更喜欢嫩豆腐,回家一琢磨决定试试做嫩豆腐,要说这豆腐的吃法可就更多了,不过季初夏自己也在学习和实践的过程中,任何一种食材的吃法都需要时间学习。 闲下来的时候,季初夏就去空间里找自己需要的资料,第二层货架上除了菜谱就是佐料,这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但美中不足是不能轻易的去空间里,毕竟一个大活人突然从原地消失,任凭谁看到都会觉得是个恐怖片。 倒是药田里的草药长得厉害,季初夏琢磨着下次回去把田里的人参都倒腾过来,人参酒一听就是贵货,回头这酒做出来响当当的牌子,那就是金山银山。 祁玉也很忙,但忙的时候摘星楼的事,虽然季初夏从来不过问,但每天晚上两个人做在一起用饭的时候,季初夏都会说一说自己都做了什么,每到这个时候,祁玉 就笑眯眯的看着,看她说着那些琐碎的事,心里就很安稳。 “祁玉,要不要去看看父亲。”季初夏说。 祁玉摇头:“不需要,那边送消息回来了,说是还没有解药,不过人不会出大事,这个时候在药王谷是最安全的。” “蓉城那边找不到人,时间久了会不会有别的变化?”季初夏说。 祁玉想了想:“找不到父亲,但他们知道我在陶城了,应该会找我来,夏夏到时候可能要受累了。” “只要不是来要命的,就不是什么大事。”季初夏算是见识到了尊卑有别,当然了,自己可没有那份兴致跟别人讲道理,真要是惹到自己头上,拼了都不怕。 祁玉笑出声来:“她也不敢,父亲留下的家主印信,承认夏夏是祁家长媳,就算是她也得掂量掂量,名声这东西一旦毁了,对于她们那些人来说是比死了都难受的事。” “祁玉,跟我说说吧,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季初夏给祁玉倒茶,自己也捧着一杯茶小口喝着,快十月的天儿,已经很凉了。 祁玉点了点头,说:“我母亲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外祖家只做学问不入仕,在读书人中声望极高,舅父是因 为母亲的缘故才入仕为官的,只是到底人外有人。” 说到这里,祁玉轻轻地叹了口气,抿了口茶继续说:“母亲素有才貌双绝的美名,当年与父亲两情相悦,结成夫妻,许多年都是一段佳话,直到有一次父亲应酬的时候见到了福王,福王之女赵碧/莲对父亲一见钟情,宁可做妾越要嫁给父亲。” 季初夏嘴角一抽:“这人还挺恋爱脑的。” “恋爱脑?”祁玉挑眉。 季初夏尴尬的笑了:“啊,就是眼里只有男人。” “如果真是那样也就好了,其实在最开始父亲和母亲就知道福王如此接近祁家不是好事,可身为商贾世家就算是再富,也无法跟贵比,所以当年母亲允了赵碧/莲入府,期初还好,直到母亲怀了身孕,赵碧/莲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开始害母亲,我出生的时候,母亲便撒手人寰了。”祁玉垂眸掩去情绪:“而她的儿子到底比我晚了四个月,所以我占嫡长。” “祁玉,你父亲难道不管?”季初夏有些生气了。 祁玉摇头:“不是不管,是防不胜防,后来母亲去了,赵碧/莲扶正,我便被父亲保护起来,并非父亲薄情,而是祁家上千 口人的大家族,买卖通四海三江,靠祁家活命的人不下万人,跟这些比起来,父亲身为家主也只能有苦都咽下去。” 季初夏点了点头。 “我从小就立志入仕,为母报仇的方法有很多,但福王树大根深,唯有连根拔起才能不留后患,为了这件事我努力了十八年,三年前要入京被害,如今去京城父亲又遭遇不测,赵碧/莲是忍不下了,福王也忍不下了,所以现在我们不怕他们明着来。”祁玉说到这里,抬头看着季初夏:“怕不怕?” “不怕啊。”季初夏笑了:“我是长媳,手握家主印信,怕谁?” 祁玉轻轻地握住了季初夏的手:“如果我不能把这件事办好,夏夏若是不愿意,我不会拖累夏夏的。” “祁玉。”季初夏认真的说:“我明白自己的斤两,也不会硬着头皮做自己力不能及的事,但咱们既是有了夫妻名分,就谈不上拖累二字。” 祁玉心里头热乎乎的,就算季初夏不说,他心里也知道,可听到这样的话,是真的感动。 季初夏清了清嗓子:“但是,你如果触及了我的底线,咱们就不能再在一起了。” “夏夏的底线是什么?”祁玉问。 第179章 太走运了,才会遇见你 季初夏认真的看祁玉,她其实心里并不确定会不会跟这个人白头偕老,但就冲祁玉的颜值,看一辈子是不会烦的,所以心里还是有这么一个愿景,所以大.大方方的说:“不纳妾,不养外室,不能有私生子,我早死的话,续弦也得是个好人家的小姐,这样有没有点儿过分?” 看季初夏小心翼翼的模样,祁玉笑了,抬起手摸了摸季初夏的小巧可爱的鼻子:“夏夏知道道门能婚配吗?” “不知道。”季初夏很窘迫,回答的语速极快。 祁玉笑声更大了些:“道门婚配有祝告上苍的婚书,想不想听听?” “还有这事儿?说来听听。”季初夏来了兴致。 祁玉收起了笑意,表情都严肃了许多,缓缓地说:“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陨道消。佳人负卿,有违天意,必遭天谴,永无轮回。” 季初夏愕然的看着祁玉。 祁玉微微挑眉:“这婚书如何?” “啊?”季初夏抿了抿唇角:“平常人怕是用不起,这可不是两姓缔约什么金玉良缘,这是玩命都不行啊?这是直接赌上了神魂 吗?” “夏夏相信神魂吗?”祁玉又问。 季初夏清了清嗓子,能不信吗?自己这次投胎是真真切切的记得是怎么来的! “这就是我对夏夏的承诺,今生今世永不背弃,若有来生,生生世世都愿意跟夏夏在一起。”祁玉望着季初夏的眸子,说。 季初夏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不行,可不行,我可不想永无轮回。” “若这世上还有人比我对夏夏更好,我愿意放夏夏走,但我相信没有第二个人了,夏夏也放心,我会做得很好的。”祁玉压低声音:“只等夏夏长大一些。” 季初夏看着被祁玉握住的手:“我困了,我得去睡觉了,天都晚了。” 看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季初夏,祁玉轻轻地笑出声了,他喜欢季初夏,喜欢她古灵精怪的模样,也喜欢她的担当,从决定娶她的那一刻就想好了,她是自己这辈子认定的人。 至于季初夏的底线,在祁玉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从小就生活在赵碧/莲的阴影下,深知一个妾的心思能有多歹毒,他必定会和夏夏养儿育女的,身为父亲怎么能舍得自己的孩子受自己曾吃过的苦?如果夏夏真半途丢下自己走了,他 也绝不会再碰旁人,有的人只需要出现在生命中,就能惊艳一辈子,旁人不过是路过的风景罢了。 季初夏失眠了。 她本来只是试探一下祁玉的心思,谁能想到他竟把这么个婚书咣当砸下来了。 想和祁玉相遇的最初,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一直到今晚,她都不知道祁玉为什么会说那么重的话给自己听,两个人真的到了生死不离的地步了吗?主要是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啊。 虽然不是利用完就会甩掉,可最初同意这门婚事确实有利用的成分在,让祁玉把自己显得好不堪啊。 翻来覆去,季初夏坐起来了,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月光,这窗户纸还真是薄如蝉翼,虽然只能透一点点的朦胧的月光,可已经很不错了,家里的宅子用的窗户纸就没有这么通透,如果能烧出来玻璃,那还不赚飞了? “嗯?”季初夏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怎么又想到了赚钱上去了? 叹了口气躺下,翻了个身,又激动的坐起来了,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先决条件,自己赚钱技能是点满了的,祁玉的祁家是这里最富的门庭,如果自己的财富比祁玉家还多呢? 到那 个时候,自己跟祁玉都可以不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过的照样自在潇洒,当然了,在财富量级不相上下的时候,祁家就算再家大人口多,那也是要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所以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这一夜,季初夏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都有黑眼圈了,打着哈气梳洗完毕过去吃早饭,一抬头见祁玉竟在家里。 祁玉看到季初夏憔悴的样子,心里有点儿自责,他认为是自己表露真心给季初夏造成困扰了。 “你今天不忙吗?”季初夏坐下来。 祁玉点头:“嗯,以后都不忙了,天天在家里陪着夏夏吃饭。” 说着,吩咐莺歌:“去煮两个鸡蛋过来,夫人的眼睛不舒服。” 季初夏低头喝粥,听到这话抬头:“你竟然知道鸡蛋可以消/肿吗?” “夏夏,我是读书人,还是个跟江湖人往来频繁的读书人,知道这些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要胡思乱想,我并不是在别的女人那边学来的。”祁玉立刻说。 季初夏突然笑了:“行了,行了,你这反应都有些奇怪了。” 祁玉叹了口气:“还不是怕夏夏误会嘛。” “我哪有那么小气?你不 出去刚好,吃晚饭咱们一起商量怎么做买卖吧。”季初夏说完,认真吃饭了。 祁玉看她认真吃饭的模样,也就不说话了。 饭后,莺歌用滚热的鸡蛋裹着丝绸,小心翼翼的给季初夏舒缓眼部疲劳,季初夏躺在榻上,有想要做护肤品了,这世上最好赚的钱,古今一理啊,男人的酒算一个,女人变美的任何产品都是暴利算一个,再就是老人的健康,小孩子的各种需求,都是商机啊。 祁玉从外面回来,把匣子放在桌子上,等莺歌退下去后,才说:“送夏夏的。” “什么啊?”季初夏好奇的打开,匣子不小,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各种女人用的玉器,梳子、按摩脸部的拨筋棒竟然古代就有了,还有小滚轮样子的,大.大小小十几件,真是出手阔绰啊。 “还有珍珠。”祁玉示意季初夏匣子是两层的。 下面是一些黄豆粒大小的白珍珠。 “珍珠粉能安神养颜,怕外面的珍珠粉不够好,我收了点儿这样的无核小珍珠,磨粉也不心疼。”祁玉说:“一会儿我去磨成粉,给夏夏用。” 季初夏单手撑腮,看着祁玉:“我是不是太走运了,才会遇见你?” 第180章 多担待一下吧 祁玉笑了,拿了珍珠去磨粉。 季初夏也不闲着,她开始规划自己的商业版图,这里面不单单是有对金银的执着,更有了一份对祁玉的情意。 从祁玉的表现上也可以看得出来,他父亲在药王谷是绝对安全的,这让季初夏也踏实了许多,至于别的事,那就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呗,谁的人生也没有一帆风顺的,经历多点儿也热闹。 钱庄把银子都陆续都送过来了,这些银子也陆续都送去了摘星楼,季初夏非常认可这样的办法,虽然知道不可能掏空了祁家,但祁家现在只剩下了祁玉的继母,添堵还是可以的,不都说越是有钱的人越抠门吗?如果几万两不行,那就几十万两,再不行就百万两,反正这边钱庄的人是真正的自己人。 这些银子存在摘星楼的好处很多,因为季初夏做的事情,多数都要摘星楼出面,比如让那条街上的人把手里的铺子转让,自己去一家一家谈,别人必定会有防备心,一旦让人看出来自己的想法,肯定会坐地起价,虽然那条街都是自己的,可契约精神还是要遵守一下的,只是让他们兑出来,而不是以主人家的身份去收铺面。 再就是能工巧匠也需要很多,都靠自己去跑,那还不得累断了腿 啊。 同时,醉春轩的厨子都放出话来收徒弟了,这下附近很多人家都把孩子送过来,想要能有个糊口的一技之长。 就在季初夏风风火火的朝着自己的美食街奋斗的时候,蓉城来的马车进了陶城。 马车里,赵碧/莲单手撑着额闭目养神,马车晃晃悠悠的像摇篮一般,再加上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身体乏累,所以就犯困。 后头马车里,祁远撩起帘子看着陶城,撇了撇嘴。 “少爷瞧不上这里?”旁边的小丫环递过来了水囊。 祁远接过来水囊打开,清冽的酒香沁人心脾,抿了一口酒,抬起手捏了捏小丫环的脸蛋:“桃红越来越会察言观色了,这陶城可比蓉城差远了,怪不得爷瞧不上这里。” 桃红娇笑着凑过来靠在祁远的腿边儿:“少爷可说呢,这陶城都比不上蓉城的脚指头,还冷得很,冬日里还下雪呢,更是冻死人的地方。” 祁远慵懒的靠在软枕/上:“你老家就是这边的吧?” “是,就在陶城下面的一个小庄子里,那年大雪封山,冻死了很多人,第二年开春来了人牙子,爹娘就把我卖掉了。”桃红说到这里,咯咯的笑出声来:“这人啊,还得是命好,奴婢到少爷跟前享了富贵呢,也不知道他们见 到如今的奴婢,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祁远顿时来了兴致:“回头爷带着你回去一趟怎么样?” “回去作甚?他们盯上奴婢也就罢了,再盯上了少爷可就不好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呢。”桃红殷勤的给祁远揉着腿:“奴婢啊,也不愿意见他们,他们就当奴婢死了吧。” 进了城,早有下人安排了客栈,赵碧/莲下车的时候,眼神不善的扫了眼桃红。 桃红赶紧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的跟在祁远身后。 祁远也不在意,走过去扶着母亲进客栈。 “祁玉在这里,你束着点儿那些个不懂规矩的,到时候让你清誉有损,就别怪母亲不容情。”赵碧/莲说。 祁远笑着说:“您啥时候容情过?随意,只要母亲高兴就行。” “你可真会说话,那次是因为高兴才处理掉她们的?回回都气得半死。”赵碧/莲坐下来,说:“能不能找到你父亲,就看咱们这一遭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祁远也收起了笑,点头:“母亲放心,大事上儿子从来不糊涂。” 赵碧/莲点头。 丫环婆子忙着拾掇,祁远给赵碧/莲倒茶:“不过,说来也奇怪了,这些年从来没听说摘星楼失手过,这次怎么也找不到人呢?” “那些个江湖 骗子!”赵碧/莲想到这事儿就生气,摆了摆手:“听说祁玉还娶了个农家女,明儿咱们过去登门,继母也是母,这杯儿媳妇的茶还是要喝的。” 祁远笑了:“您要喝媳妇儿茶还不容易?” “你给我消停点儿!那些个庸脂俗粉配得上你?等事情办妥了,你外祖父会给一桩好姻缘的。”赵碧/莲说。 祁远连连点头:“行,行,听您的。” “回去歇着吧。”赵碧/莲是真累了,祁远走后,丫环婆子伺候着沐浴,也不管天还没黑就躺下了,可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碧/莲带着人来到祁玉家门外,下了马车,看着这小的可怜的院子,赵碧/莲在心里冷哼一声。 婆子上前叫门。 张婆子开门看外面这些人,问道:“找谁?” “去通禀你们的主子,就说蓉城来人了。”赵碧/莲身边的婆子不屑的看着张婆子,一样是伺候主子,一看就寒酸。 张婆子关上门,到正房通禀。 正在看图纸的祁玉抬头看了眼季初夏。 季初夏起身:“走啊,都到门口了,咱们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啊。” 祁玉放下图纸:“倒也是,来的还挺快。” 两个人出门,张婆子把大门打开,门里门外,赵碧/莲第一 眼就看到了季初夏,心里倒是不得不承认祁玉艳福不浅,竟是个美人儿。 同样,祁远也看到了季初夏,他眼睛就有点儿直了,他见过的美人可不少,但让这嫂子一比,竟都是一些庸脂俗粉。 “祁玉,见到母亲都如此生分了吗?”赵碧/莲见两个人都没有恭敬的意思,说着话迈步往院子里来。 祁玉微微蹙眉。 “夫君,听说大户人家里,妾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哪怕见到了您,那也得礼让三分,以下人自居啊。”季初夏说。 祁玉笑了:“但这位是父亲的继妻,不再是妾了。” “这样啊。”季初夏笑着对脸色铁青的赵碧/莲服了一礼:“您可别生气,我出身不高,还没学好规矩呢。” 赵碧/莲发作不得,只能往屋子里去,进门看着处处都跟寻常人家的摆设,坐下来,微微蹙眉:“守笃的日子怎么过成了这般模样?知道的是你跟我这母亲生分,不肯言语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你呢。” “因为我不喜欢啊,您可别这么说,公爹早就把家主印信给我们了,我们去钱庄多少银子都拿得出来,您放心吧。”季初夏说。 祁玉笑着微微颔首:“夏夏性子耿直,母亲别往心里去,多担待一下吧。” 第181章 一拳打得开,免得百拳来 赵碧/莲有些吃惊,就算是出身农门,也不能如此口无遮拦,这不是明摆着不把自己这个婆母放在心上吗? 想到这里,笑了:“无妨,岁数小,规矩不懂可以慢慢学,既是娶妻成家了,我也喝一杯媳妇儿茶。” 季初夏还挺佩服赵碧/莲的是真能忍,听到这话看了眼祁玉,见祁玉没什么动作,凑过来小声问祁玉:“夫君,难道大户人家跟村子里的规矩不一样吗?” “没什么区别。”祁玉说。 季初夏了然的点了点头,冲着赵碧/莲一笑:“那您怕是喝不成了,在我们乡下续弦喝不到继子媳妇儿的茶,因为继子称呼续弦为婶儿,除非续弦的德行得到了继子和媳妇儿的认可,否则这杯茶可是敬不得。” “你!”赵碧/莲差点儿没被气个倒仰。 旁边祁远噗嗤笑了:“嫂嫂还真是伶牙俐齿,不过母亲德行可是太后娘娘都赞许有加的,你这意思是兄长不认可母亲为家里操劳半生?” “操劳半生是过他们夫妻二人的日子,跟我夫君有什么关系?我夫君三年前遇到了劫匪,险些丧命,三年来可没见到你们来呢,小叔这话会说不如会听的,若是三年前失踪的是小叔你啊,可不是要翻了 天?”季初夏笑眯眯的说:“我虽然是乡下人,可乡下多粗鄙不堪的人,看到得可多了,比这个还腌臜呢。” “罢了!”赵碧/莲一拍桌子站起来了:“看来不该走这一遭了。” “怎么还生气了呢?”季初夏无辜的看着赵碧/莲:“您这么大老远的来,难道不是为了找公爹?而是为了家主印信吗?” 被一句话就点穿了自己的想法,赵碧/莲只能一甩袖子走了,前后都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看着气呼呼离开的一行人,季初夏撇了撇嘴角。 祁玉立在季初夏身边,轻声说:“看样子夏夏是准备好了?” “算不上吧。”季初夏转身回屋:“一拳打得开,免得百拳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反正也没有可能会好好相处,就不必虚伪的保持着表面上的融洽了。” 祁玉赞同的点了点头,跟在季初夏身后进屋:“到底是世家大族培养起来的人,手段多得很。” “嗯,她要是聪明的,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季初夏坐下来,看着祁玉:“公爹不见了,但家主印信在咱们手里,她笃定咱们是知情/人,试如果这个时候闹的太难看的话,她的脸面也就不用要了是,毕竟苛待继子的罪名可最 容易勾起许多人的共鸣呢。” 祁玉垂眸听着,他原本是担心季初夏真对上赵碧/莲,手段上会略逊一筹,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季初夏这种直来直去的打法,颇有些乱棍打死老先生的架势。 勾起唇角不自觉的笑了,他觉得夏夏是真的好,是那种每时每刻都可以给自己惊喜的人儿,曾几何时,自己为了图一个清静,也为了避免赵碧/莲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多数都退避三舍,如今竟是夏夏保护自己,让自己压抑在心里头许多年的不痛快,一瞬间就纾解了。 “夏夏。”祁玉抬眸。 季初夏有些茫然的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只是想要叫你一声。”祁玉微微有些脸红。 季初夏单手托腮:“是不是很感动?” “嗯。”祁玉点头:“她在府里霸道得很,没有人为我说过话,夏夏是第一个。” 季初夏有些心疼,富贵窝里的小可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碍事,以后除非她见到我绕道走,不然一准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嘴上厉害终究不是什么大本事,你好好温习功课,我放开手脚做买卖,祁家能富可敌国,那咱们就奔这个目标去!” 祁玉略有些吃惊,不过更多 的是高兴,起身过来拉着季初夏的手往外走。 “去做什么啊?”季初夏有些毛了。 祁玉说:“带你去看看我打下来的家业。” 两个人急匆匆的进了摘星楼分舵,消息很快传到了赵碧/莲的耳中,她气得破口大骂,摔了一套茶盏,总算是冷静下来了:“这个季初夏不是个好斗的。” “小姐稍安勿躁,小家雀能有多少见识?见识不够,本事能到哪里去?在您面前可是提鞋都不配呢。”周嬷嬷轻声说。 赵碧/莲缓缓地吸了口气:“瞅瞅她那个嚣张的劲儿,谁给她的脸子?那个祁玉算个什么东西,可恨的是祁世儒把家主印信交给他们了,这不是明摆着跟我过不去吗?” 周嬷嬷给赵碧/莲倒了一盏茶:“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她怎么会有的家主印信,是给的吗?” “你的意思是?”赵碧/莲看周嬷嬷。 周嬷嬷点头:“小姐您想啊,姑爷音讯全无可有些日子了,就算您再宽宏大量,再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可拖下去怎么也不是个办法,如果在陶城报官,知府是苏怀远,他无论怎么办,这个案子都会斩断了他的仕途,就不怕他们不过来伏低做小的求您。” 赵碧/莲连连点头,这 是一箭三雕的好法子。 抿了口茶,赵碧/莲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他们竟也跟摘星楼有往来,摘星楼的买卖可不单单是打探消息,杀人越货的事情也没少做,要是能再挖掉了摘星楼,那才是真正立功了。” 周嬷嬷知道主子惦记的娘家那边的事,摘星楼在江湖上地位不低,老主子跟江湖人物往来颇多,自是把摘星楼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传闻是药王谷谷主的孙女出面建了摘星楼,这江湖上打.打杀杀谁也不在乎谁,但提到药王谷,谁都不愿意得罪,所以这摘星楼可以说是顺遂的很,等摘星楼势力庞大后,再想动摘星楼也难了。 但是,周嬷嬷可不想赵碧/莲冒险,轻声说:“小姐,江湖上的事情咱们不沾染,王爷那边可有不少能人,咱们只做面上的事,就足够了。” 赵碧/莲叹了口气:“奶娘,我到祁家二十二年了,到底是没做成什么事,如今这家主母的名头也是名存实亡,心里头委实着急啊。” 周嬷嬷笑了:“这是您这么想,祁家上下谁敢不给您面子?一个刚进门的媳妇儿,张狂还不是因为得了撑腰,可男人嘛,都有三寸花花肠子。” “对!”赵碧/莲阴恻恻的笑了。 第182章 赵碧莲报官,苏怀远可没客气 赵碧/莲报官了,在陶城。 理由是人在陶城出现过的时间最长,在这里办的事情最多,同时最后出现的地方也是在陶城,还拿出来了祁世儒在陶城置办了一条街作为佐证,同时也有住在苏怀远家里的证据。 身为陶城知府的苏怀远把这个案子接了,并且写了一份奏折送往京城吏部,请求吏部再派官员到陶城来,昭郡主的郡马爷身份特殊,作为舅子的他需要避嫌,没法办这个案子。 当然了,赵碧/莲并不知道苏怀远来了这么一下子,她老神在在的等着看苏怀远和祁玉怎么给自己唱这一出。 殊不知祁玉和季初夏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正陪着季初夏在摘星楼里看账本,这可不是账本那么简单,而是让季初夏知道他的家底子有多大,根本不需要祁家做什么仰仗,他已经可以算的上富贵人了,富是钱,贵是身份,若非赵碧/莲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他的入仕之路,他的身份要比祁世儒更贵重许多,就算祁世儒是郡马爷又如何?没有功名在身,而祁玉是真真切切一步步考来的功名,贵重的很。 看了整整三天的账本,季初夏的心情很沉重了:“祁玉,你势力庞大 ,为何还要赖在石郎庄呢?真的只是为了避开赵碧/莲的追杀吗?” 祁玉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倒是提起来了第一次见到季初夏的情景,感慨道:“当时觉得夏夏让人心疼,再者那些人逼着退束修,孤儿寡母举步维艰,我留在石郎庄既能避开那些耳目,又能帮助你们一家人,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季初夏看祁玉。 祁玉笑道:“后来则不同了,我发现石郎庄还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出了夏夏这么一个非比寻常的姑娘,还有平安这么聪慧的孩童,平安的聪慧是很纯粹的,他是我见到的人中,少见能拎得清的人。” “平安拎得清?”季初夏觉得弟弟还是太小了,很多事情都需要再磨一磨。 祁玉点头:“我们两个说的拎得清不是同一件事,在科举这条路上,最终折戟沉沙的是什么人?都是那些好高骛远,总觉得要拯救苍生的人,倒不是说他们不对,可入仕也是入世,没有人情世故,不知进退取舍,朝廷的党争和倾轧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 “咦?”季初夏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不过再一琢磨,可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吗? 祁玉说 :“平安则不同,他刻苦努力的目标就一个,那就是成为您和岳母大人的仰仗,本性又有敦厚的一面,这样的人只要以后的路不走歪了,必定能成为一方父母官,是真正的父母官,更可为宰做相,当官的人不俗可不行,俗而有制,那才能成为好官。” 季初夏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后我可得多跟平安念叨念叨,家里不缺钱,不能当个贪官。” “平安不会,他还有赤子之心,放心吧。”祁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留在石郎庄三年的原因,舍不得这么一个好苗子被埋没了。” 季初夏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我呢。” “夏夏自是特别的姑娘,可为夫当时人为自己不配,我虽不缺金银之物,可夏夏绝非是金银之物可以打动的人,你有着许许多多赚钱的本事,你希望安稳的生活,确是我不敢承诺的,因为我知道在我的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里,都要刀头舔血的去拼命,怕夏夏跟我受苦。”祁玉说。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可还是在一起了。” “张家,在我眼里是配不上夏夏的,不是财富地位而是人心,至于张子善,他虽心有夏夏,可到底少了 男子的担当,让我看着夏夏嫁到张家受苦,那我更愿意把夏夏带出石郎庄,天空海阔,夏夏在何处都会成为了不起的人,若非朝廷不准女人入仕,我倒觉得夏夏入仕为官,那才是百姓之福呢。”祁玉说。 季初夏笑出声来:“好了,可不能再听你夸我了,这么夸下去,只怕我都要晕乎了。” “夏夏,陶城的买卖别太操劳了,拿来练练手,学一学如何御下,培养出来一批忠心耿耿的人,这都会是未来我们家的财富。”祁玉说。 季初夏明白祁玉的意思。 两个人离开摘星楼,回到家里便闭门不出了,但登门的人可不少,赵碧/莲的人可进不来这个院子,所以院子里的人到底在做什么也无人知晓。 一晃就到了年末,朝廷派来的官员到了陶城。 苏怀远从上奏折那天起就没见过祁玉,目的就是不给赵碧/莲任何把柄,同时祁玉和季初夏也不过来,苏夫人的酒庄在陶城的名头越来越响。 “李大人,辛苦您了。”苏怀远客气的跟李斯忠打招呼。 李斯忠拍了拍苏怀远的手:“这事儿让苏大人受累了,不过事关昭郡主,太后那边也下了懿旨,郡马爷失踪的日子可不 短了,这事儿必须要年底之前有个说法。” 苏怀远请李斯忠入客厅,坐下来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这身份极其尴尬,说是亲人,家姐已经辞世多年,说不走动,我那外甥可是家姐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再者就算家姐不在,姐夫续弦了,可到底还是姐夫,你说说这理不清的头绪,可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李斯忠连连点头:“苏大人说的在理儿。” 苏怀远说:“姐夫祁世儒是陪着外甥祁玉一起进京赶考去了的,可再回来的时候竟只有外甥一个人,说姐夫在京城失踪了,为了找到人,我的外甥都不得不找江湖门派帮忙了,可这都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音讯全无,谁能不着急呢?” 李斯忠抿了一口茶问:“听说祁玉回来竟还娶妻成家了?” “婚事是早就定下来的,祁玉娶妻是姐夫最大的心愿,为了给小两口点儿过日子的家底子,还在陶城给置办了一条街的铺面,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这个舅父在,姐夫想要托孤给我嘛,这事儿啊,怎么想都蹊跷,李大人您觉不觉得还我的姐夫是知道自己要出事了?” “这个……”李斯忠一时间接不上话了。 第183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李斯忠是福王的人。 这一趟前来的目的十分明确,可苏怀远做的滴水不漏,他反倒是完全找不到机会下手了。 苏怀远心里明镜儿似的,怎么能不防备? 既是到了这一步,没有退让的道理。 想到这里,苏怀远叹了口:“也不知道祁家到底是在做什么?姐夫把昭郡主引到陶城,岂不是要害死我吗?偏偏家姐只有这么一点儿血脉,身为舅父,怎么能不照拂?如今只怕还要说我那外甥不对劲儿呢,可父子之间赠送一些养命的买卖铺子,多寻常的事情,真是一团乱麻,当今英明,各位大人也体谅,下官能避嫌。” 李斯忠尴尬的笑了笑:“明日看看状纸再说。” “哎呀,看我这忙而无智闹的,李大人舟车劳顿可不得好好歇一歇,驿馆那边准备好了跨院,若是觉得不方便的话,衙门后院也可以居住,我们一家人都不住在衙门里。”苏怀远说。 李斯忠摆手:“不用麻烦,就住在驿馆里吧。” 住在衙门里,那岂不是处处都是眼线,虽然驿馆也不是多安全的地方,可总比这里要好一些。 苏怀远亲自陪着李斯忠气驿馆安顿下来,晚上在醉春轩为李斯忠接风洗尘。 事情都安排妥 当后,苏怀远回到衙门里等下衙,吩咐身边的亲随给夫人去送信儿。 苏夫人得了消息,派人把消息送到了祁玉和季初夏这里。 “李斯忠了解吗?”季初夏问祁玉。 祁玉摇头:“福王在京中的爪牙很多,随便跳出来一个都能压舅父一头,咱们等着就是了。” “也是,咱们的美食街要过了年才开,倒是不着急。”季初夏也不在意,毕竟祁世儒的下落是知道的,不管赵碧/莲怎么折腾,只要祁世儒露面,那就立刻能扭转局面,只不过现在还用不上罢了。 两个人都心里有底。 晚上,苏怀远在醉春轩给李斯忠接风洗尘,两个人倒是言语投机,当然也都不提祁世儒失踪的案子。 一直到夜深,李斯忠才摇摇晃晃的回去了。 想着第二天去走走看看,特别是祁世儒送给祁玉的那条街,再者还有家主印信,福王的意思是要拿到家主印信,至于要做什么,他也没问。 翌日,李斯忠出门去了荣安街。 这条街是仅次于主街的好地方,陶城占地不小,苏怀远又是个十分推崇商道的官员,所以在陶城随处可见各种买买商铺,生意也非常不错。 可来到荣安街,李斯忠忍不住皱眉,商铺 十家有八家都关了门,还有几家开门的,里面是工匠在忙活着敲敲打.打,根本就没有一家铺子是正常开市的。 到街角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情,反正这里做买卖的人都挪到别处去了,如今这条街都鲜少有人过来,冷清的不像话。 从头看到尾,李斯忠也有点儿糊涂了,同样是当父亲的人,他能理解祁世儒送买卖商铺给祁玉的那份心思,可这空荡荡的一条街,有什么用?难道祁玉还能把买卖都自己开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李斯忠回到驿馆里刚坐下,就有人送信儿请李斯忠去一趟春风楼客栈。 不用说是赵碧/莲要见自己,李斯忠起身出门往春风楼客栈来。 赵碧/莲也是刚得到消息,李斯忠是自己人。 很客气的请李斯忠进屋落座,下人奉茶后退下,赵碧/莲才说:“李大人,可有眉目?” “回郡主,下官去荣安街看了一圈,真是一言难尽,实在看不出郡马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苏怀远是个聪明人,下官刚到,他便和盘托出,下官找不到发难的借口。”李斯忠恭敬的说。 赵碧/莲缓缓点头,又问:“摘星楼可能查一查?” 李斯忠心就一沉,想了想说:“这怕是不 能,王爷那边跟摘星楼往来不少,若是撕破了脸皮,王爷在明,会束手束脚,得不偿失。” 听到李斯忠这么说,赵碧/莲就知道这人是很得父王器重的人,也就放心下来了,说道:“苏怀远太碍眼了。” “是,王爷那边也是这个意思,还说要拿到家主印信交给郡主,身为家主母,这是应该的。”李斯忠说。 赵碧/莲听到家主印信能拿到手,心里还是很满意的,笑着说:“那就辛苦李大人了。” “下官该做的。”李斯忠赶紧说。 该说的都说完了,李斯忠便告辞离开了。 休整了三天,李斯忠去衙门,专门查祁世儒失踪的案子,苏怀远从不露面,委实把避嫌落到了实处。 李斯忠看过了少得可怜的卷宗,传唤祁玉到衙门来问话。 祁玉一身长衫,来到大堂上,抱拳行礼:“晚生祁玉拜见李大人。” 举人身份,见官不跪。 李斯忠倒是头一次见到祁世儒的这个儿子,不得不感慨真是好样貌,当年祁世儒就有第一美男的名头,如今看到他的儿子,竟丝毫不逊色。 “蓉城祁家家主祁世儒失踪大半年之久,前些日子祁夫人报官在陶城,祁公子可知道为何?”李斯忠问。 祁玉摇头:“晚生不知为何,父亲本是陪着晚生进京赶考,突遭变故,下落不明,晚生不得不放弃进考场,这大半年来一直都在寻找父亲的下落,可一点儿音讯也没有。” “可是,你手里拿着家主印信。”李斯忠说。 祁玉抬眸看着李斯忠:“李大人,这有什么不妥吗?身为嫡长子,这本就是我该得到的啊。” 李斯忠点了点头:“可一点儿音讯也没有,家主印信在你手里,任凭谁都会把这件事跟你联系在一起啊。” “李大人,我朝律法可没说臆测能成为证据,晚生争与不争,这家主印信都落不到旁人手中,又何必急于一时,在晚生看来,父亲才是着急的人,如今看来,父亲或许提前就有预感了,晚生迟迟没有报官,但一直都在寻找证据,并且也认为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嫌疑最大,大费周折却什么也得不到,沉不住气也是正常的。”祁玉意有所指的说。 李斯忠脸色一沉:“祁玉,你可知道祁夫人身份尊贵,容不得别人臆测。” “王子犯法与百姓同罪,难道李大人不是这样认为的吗?”祁玉淡漠的看着李斯忠:“李大人说旁人可以臆测晚生,那晚生为何不可以臆测别人?” 第184章 再敢登门,泔水泼 就在祁玉跟李斯忠说话的时候,张妈进来跟季初夏说:“夫人,外面有个青年人,说是少爷的弟弟,要见您。” “哦,请进来吧。”季初夏正在剥瓜子,拿过来帕子擦了擦手,说:“直接带来这屋吧。” 张妈应了一声出门去。 门外,祁远整理了腰间大带和玉佩,负手而立一幅儒雅端方的君子模样。 别说在一个小小的陶城,就是在蓉城那种商贾云集,达官贵人扎堆的地方,自己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要知道蓉城可有小京城的雅号呢。 见婆子去而复返,上前一步微微颔首。 “公子,夫人请您入内,老奴给带路。”张妈说。 祁远立刻给了一角银子做赏钱。 张妈被他如此阔绰的出手惊得连连谢恩,祁远迈步入内。 正屋厅里无人,祁远挑眉,看婆子带着她往内室去,心里一阵鄙夷,就说出身卑贱,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蠢人!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很愿意进门来的,蠢是蠢了点儿,可到底模样儿好看。 进门,祁远微微蹙眉,竟不是内室,这北方的屋子里还有个小暖阁。 “夫人,客人到了。”张妈在门外说。 季初夏嗯了一声, 说道:“请进来吧。” 祁远进门来,看季初夏坐在小暖炕上,桌子上放着一个笸箩和几册话本子,看样子正看得入迷。 “嫂夫人,祁远有礼了。”祁远恭敬的行礼。 季初夏这才放下话本子:“你们大户人家规矩可真多,别客气,一家人哪来的那么多规矩,你坐,张妈送一壶茶过来。” 祁远犹豫的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季初夏竟让自己坐在暖炕上,那岂不是要脱靴? 再看季初夏正怪异的看着自己,尴尬的笑了笑,也就入乡随俗的脱靴坐在暖炕上了。 “这是我们老家的瓜子,尝一尝味道如何。”季初夏把瓜子推过来,问了句:“小叔要看话本子吗?” 祁远被这样的相处方式彻底打乱了节奏,反倒拘禁起来:“嫂夫人爱读书啊?” “不爱,不过爱看话本子,小时候爹爹读书的时候,总是会教一些给我,久而久之也能凑合着看话本子了。”季初夏抬头看着祁远:“你今儿是来见我,而不是见祁玉,是有什么事情吗?” 祁远淡淡的叹了口气:“是为了父亲的事,嫂夫人,这件事一点儿眉目也没有,家里那些老古董都要闹翻天了,兄长 没跟你说吗?” “没说啊。”季初夏抓了一把瓜子,就如街头的妇道人家那般磕起来:“他什么都没说过,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就是个落魄的书生呢,大婚后才知道原来嫁给了一个富贵窝里的可怜人呢。” 祁远愣了一下。 季初夏看着祁远:“你们年纪相仿,肯定也是这么觉得吧?用我们乡下人的话说,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我们那边的人还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都没见过公爹,倒是舅父和舅母人极好,帮我们操持婚事呢。” “这么说,那家主印信也是兄长自己说的了啊?”祁远心里狂喜。 季初夏笑了:“不是啊,是聘礼里就有的,当时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祁玉看到后说是家主印信,说起来这东西还真是好用,祁玉给那个什么楼送去了好多银子,听说是江湖门派,可以帮着找人呢。” 欢喜劲儿退去的时候,祁远忍不住发狠,祁玉算个什么东西?母亲身份不高,死的还早,自己的母亲就不一样了,身份显赫的很,可他竟用家主印信给祁玉下聘,更可狠的是聘的还是乡下丫头! 季初夏把祁远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随口说了句: “舅父和舅母说过,这些本来就是祁玉该得的,若是什么也得不到,外祖家会替祁玉和我出头,回去要当年母亲的嫁妆,到时候撕破了脸皮,也就没什么血脉亲情可顾了,反正祁玉也不愿意跟祁家有关系,但没办法啊,公爹舍不得祁玉,所以一股脑的给了好多东西,还有荣安街一整条街呢,唉,我都发愁,那条街可做什么用?卖掉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人笑话,刚过门就开始折腾家底子了,可你看看我们这院子,可小的很呢。” 祁远哪里跟人家这么聊过天啊,有些无语,又觉得接不上话,坐在这里真是没来由的烦躁,本来初次见面还惊艳的很,如今是一点儿心思也提不起来了。 季初夏见祁远不说话,话锋一转说道:“我看的话本子有意思,小叔子对嫂子心怀不轨,结果嫂子是个厉害的,把小叔子叫到屋子里来,自己披头散发的跑出去哭嚎一顿,衙门直接把小叔子都抓过去了,啧啧啧,那小叔子也活该,本来好好的亲事,都黄了呢。” 祁远瞬间觉得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季初夏兴致正好:“祁远,你是不是想要家主印信啊?也一定知道衙门 把祁玉叫去了吧?” “啊?”祁远抬头看季初夏,就见季初夏小脸阴沉沉的看着自己,问道:“嫂夫人,你这是何意?” 季初夏把瓜子扔到笸箩里,拍了拍手:“自然是觉得我家夫君是个可怜人,若是我能护着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再说了,我一乡下女子也没有别的本事,跟话本子上学一学,还是会的。” 季初夏话音未落,祁远跳下暖炕提着靴子就往外跑去,天杀的,这女人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害死自己吗?真要是闹出来这样的丑事,蓉城哪里还有自己立足之地? “小叔子,你不把鞋子穿好了,别人也能误会啊。”季初夏扬声说了句。 祁远已经跑到了外屋,听到这话低头看了一眼,结果被门槛子绊住了脚,身体往前摔倒下去,鼻子都撞出血了也顾不上,蹬上了靴子,用帕子捂着脸一溜烟的走了。 张妈可吓坏了,跑进来看到夫人正笑得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松了口气:“夫人,这人是闹得哪一出?” “以为自己了不得,到我跟前来装蒜了呗。”季初夏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行了,记住这个人,以后再敢登门,就用泔水泼他!” 第185章 破局不易,顺势而为 季初夏可不惯着跑自己跟前来整事儿的人,要不是身在古代,名节比命还重要,她可不是给祁远讲故事,而是真敢这么做,自己就算不在乎,可还有祁玉和平安呢,两个读书人的前途命运容不得一丝丝的污点。 等祁远逃走后,季初夏靠在软枕/上,盘算着祁玉这一次的事情如何破局,看得出来祁远对家主印信感兴趣,可这东西落到自己手里了,怎么可能给他们? 也正因为这东西在自己手里,赵碧/莲母子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逼迫自己不得不把家主印信双手奉上,所以自己得去一趟药王谷才行,公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心里得有数。 都说,两利取其中,两害取其轻,她和祁玉的家底子是真不薄,再加上自己会的,在这里都是独一份的买卖,赚钱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如果真到了要拼上前途命运的时候,季初夏倒也不会死活不给一个家主印信。 莺歌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说:“夫人,老爷那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奴婢打听过了,知府大人都避嫌,不能问案,新来的是个生人,一准会难为老爷。”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过季初夏并不担心,祁玉不是布衣百姓,身为举人,一条腿 都已经在官场上了,这种场面根本难不倒他,但三天两头就来这么一下子,也确实恶心人。 让莺歌去衙门口守着,她起身去了美食街,赵碧/莲见不得祁玉好,那自己偏偏要让祁玉越来越好,再说了,自己跟祁玉是什么关系啊?休戚与共的两口子呢。 在这个时候,自己冲上去反而会让祁玉束手束脚,但围魏救赵自己做起来就容易多了。 明知道外面肯定有人盯着自己,季初夏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出门往荣安街去。 荣安街里,十几家铺面在装修,余下的都关门,季初夏从第一家开始查看图纸和材料,跟装修的工匠商量着装修细节,忙活的有模有样,盯着季初夏的人赶紧回去把消息送给赵碧/莲。 赵碧/莲满腹狐疑,她认为季初夏一个乡下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必定是哭哭啼啼,六神无主才对,这怎么没事人儿似的去看铺面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儿子鼻青脸肿的回来了,身上的衣服也沾了不少尘土,脸色一沉:“远儿,你这是去做什么了?” 祁远正憋一肚子火呢,听到这话啐了一口,坐在椅子上倒了一盏茶咕咚咕咚喝下去后,才说:“那乡野泼妇,真真是不可理喻,我 本想着吓唬吓唬她,她一害怕就把家主印信拿出来了,咱们也少费周章,可她竟恬不知耻的要坏我名节!” 赵碧/莲皱眉:“如何坏你名节?” “还能如何?”祁远把季初夏的原话跟赵碧/莲说了一遍。 赵碧/莲气得一拍桌子:“泼妇!这贱蹄子真是不要脸!我儿少招惹她,咱们是金贵的瓷器,那就是个破瓦片子!” 这还用她说?祁远这一肚子的火都快烧到脑门子了,只恨还没想到报复季初夏的法子,有些不耐烦的起身往外走,抬头看到马夫正往马厩去喂马,心神一动,计上心来。 等祁玉从衙门出来,莺歌赶紧迎上去了:“老爷,夫人惦记您,让奴婢在这边等着。” “嗯,回吧。”祁玉往回来,到家得知季初夏去了荣安街,转身出门来到荣安街,见季初夏忙活着,心里头踏实了不少,他已经写信给梅若雪了,虽然梅若雪不能亲自来,但是派两个人保护季初夏并不难,估摸着也应该快到了。 季初夏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了祁玉,跟工匠头头交代了几句,从铺子里走出来:“还以为他们会把你扣到晚上呢。” “无凭无据,他也不敢。”祁玉牵着季初夏的手:“咱们回家吧。” 两个 人往回走,季初夏说:“祁远来了,问我要家主印信,让我给吓跑了。” “吓跑了?”祁玉笑望着季初夏:“怎么吓跑的?” 季初夏笑眯眯的和盘托出,祁玉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握紧了季初夏的手:“那厮不是对手,夏夏可不跟他一般见识,咱们比他金贵百倍。” “但是,在他心里可不这么想的,跑的比兔子都快。”季初夏任由着祁玉握紧自己的手:“我本想着去一趟药王谷,但现在怕是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祁玉,咱们得知道父亲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祁玉摇头:“还是不容乐观,那毒就连梅叟也很头疼。” “梅叟是若雪的祖父吧?不是江湖第一神医吗?”季初夏问。 祁玉轻声说:“梅叟虽是第一神医,但有个师弟叫穆翁,是第一毒医,父亲所中的毒极有可能出自这人之手,梅叟已经放出话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穆翁,替师父清理门户呢。” 季初夏恍然:“是穆翁失踪了很多年?” “失踪三十年之久,母亲所中之毒跟父亲所中之毒有相似之处,梅叟一直都找不到的穆翁,极有可能在福王身边,现在咱们不能着急,拖延一段时间,梅叟的意思是春日里,父亲极有可能就 会醒来,但解毒太难,必须要找到毒方,对症下解药才行,否则贸然行事,更危险。”祁玉说。 季初夏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事儿太复杂了,我还得好好捋一捋。” 自信是好的,但不能自大,季初夏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够横冲直撞的去做任何事情,若无把握,宁可观望,眼前的局面并没有到不可控的地步,尽管对手的身份很高,压力是有,但还能承受得住。 祁玉轻声安慰:“立春之后会有气色,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提到这个,季初夏才恍然要过年了,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大事,过的飞快,自己还没感觉到呢。 陶城的雪很大,鹅毛大雪下了一夜后,冬天的感觉就更明显了,这么寒冷的天,谁都不愿意出门,但这不包括季初夏,她太喜欢雪景了,不,是喜欢任何一种景色,虽然已经极少想到末世的荒凉了,可热爱生机勃勃的世界成了执念一般。 祁玉和季初夏坐着马车,晃悠悠的出城去了。 赵碧/莲立刻派人跟上去,她很清楚看,自己找不到祁世儒,那就必定被祁玉藏起来了,中毒的祁世儒身边可离不开人,只要找到祁世儒,作为妻子,她就比祁玉更有发言权了,再者,自己有解药! 第186章 让祁玉低头,动季初夏 出了陶城,外面一片洁白,就算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可在季初夏的眼里,这世界是鲜活的,就如同一年四季的每个季节那般,都是充满生机的。 祁玉看季初夏在雪地里开心的蹦蹦跳跳,忍不住嘴角上扬,笑容刚起来立刻就僵住了,他见季初夏竟直接躺在雪地上,滚了好几下,要不是她笑得很大声,自己可就要冲过去了。 玩了好一会儿,季初夏开始滚雪球,大雪球做身体,小雪球做脑袋,撅了树枝做了手和鼻子,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儿出现在雪地上。 “祁玉!来一起玩儿啊。”季初夏喊祁玉。 祁玉给暖手炉换上了炭,提着过去放在季初夏的怀里:“想要这样的雪偶?” 雪偶? 季初夏秒懂,点了点头:“还可以堆出来各种小动物呢。” “等着。”祁玉看季初夏冻得发红的鼻子尖,给她紧了紧斗篷,系好了兜帽,到雪地上开始干活了。 季初夏抱着热乎乎的暖手炉,看祁玉忙活着堆雪人,心里头无比满足。 小半天的时间,雪地里多了许多雪人,小兔子和小狗,各种动物的造型一排排的,季初夏还特地堆了一溜儿小鸭子。 太阳孱弱无力,但阳光让雪地上 的一切都亮晶晶的,两个人坐在马车里,祁玉把暖脚炉的炭火拨得更旺一些,这小半天感受到了季初夏的开心,是过去几年里最多的一次,祁玉认为带季初夏出来是对的,离开了那些琐事,她才能真正的快乐。 “我们回去的时候,吃火锅怎么样?”季初夏说。 祁玉点头:“好,去醉春轩。” 季初夏立刻张罗着回去了,毕竟饿了。 两个人坐着马车,赶车也不需要旁人,祁玉吆喝着马车进了陶城,两个人到了醉春轩,让小伙计把马车送回去。 包厢雅间里,季初夏点了鸳鸯锅,两个人相对而坐,小伙计送来了涮锅子的配菜和羊肉。 “如果能建暖棚就好了。”季初夏对少得可怜的青菜,有些不满意,尽管醉春轩的买卖可以说是开一处火爆一处,可不跟别人比,精益求精才是发财之道。 祁玉正在调配蘸料,听到这话抬头看季初夏:“暖棚需要什么?京城的是大户人家都有暖棚,冬日里也有鲜花的。” “不一样,植物需要光照。”季初夏没有往下说,就算是夫妻,有些话自己觉得很寻常,但祁玉听到会觉得惊世骇俗。 祁玉点了点头:“在南方不会为蔬菜发愁, 等事情都办好了,带你回去蓉城。” “火锅跟冬天最配了。”季初夏笑道:“夏天或者南方,吃火锅可挺难熬,汗流浃背谁受得了?”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热气腾腾的火锅让季初夏胃口大开,小伙计进门来,恭敬的说:“小东家,咱们有桃花酿,要不要喝一点儿暖身。” “来一壶吧。”季初夏说。 小伙计立刻从门外的小伙计手里接过来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壶酒和两个酒盏,酒是放在热水里温的。 祁玉给季初夏倒了一杯酒。 季初夏赶紧摆手:“我不行,喝一口就醉。” “桃花酿是女儿家的酒,味道清甜。”祁玉说。 季初夏抬头看祁玉:“真的?” “嗯,试一试。”祁玉鼓励道,毕竟以后要有很多应酬,真滴酒不沾的话,别人若是心思不纯,会被人害了去。 季初夏将信将疑的那酒盏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点了点头:“还真是不辣。” 祁玉陪着季初夏喝了两杯,吃饱喝足的两个人准备回家,祁玉知道季初夏真的不善饮,只是两杯桃花酿竟都红了脸颊,像春日枝头的桃花一般,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水盈盈的。 怦然心动,但又要克制,这对祁玉 来说有些难捱。 季初夏主动握住祁玉的手,笑眯眯的说:“走,回家。” “嗯。”祁玉感受那只热乎乎的小手抓着自己大手的触感,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回家去休息了。 赵碧/莲听完了这两个人一天的去处,抬起手压了压额角,野地里疯闹,醉春轩吃锅子,这两个人心是真大,看来祁世儒性命无忧,否则他们怎么能如此轻松自在! 可越是这样,她越着急,虽然是自己对祁世儒动手了,可她只是想要逼祁世儒彻底断了保祁玉的心思,而是真心实意的把祁家交给两个人共同的儿子祁远啊,要是拖太久的话,祁世儒就真的可能会死。 但,这话死活不能说出口! 祁玉带着季初夏回到家里,看季初夏眼神迷/离的模样,吩咐莺歌和张妈几个人伺候夫人沐浴更衣,他去书房看书去了,说是看书,其实是不想让自己的心太乱,只能寻这么个法子是避开。 这一夜对祁玉来说,漫长而煎熬。 同样煎熬的还有赵碧/莲,她如今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逼祁玉低头,可李斯忠送来消息,祁玉非但态度强硬,竟还倒打一耙,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直接抓人也不 行,因为祁玉是举人。 “母亲。”祁远过来,坐在椅子上:“让祁玉低头,动季初夏。” 赵碧/莲微微蹙眉:“那个贱蹄子伶牙俐齿,除非杀了!” “伶牙俐齿那就拔掉她的牙!”祁远说:“人都安排好了,只需要找个机会下手就行,到时候带着祁玉,看他答应不答应!” 赵碧/莲问:“要是他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无妨,丧妻之痛能承受得住,那咱们就回去蓉城,祁家可以名正言顺拿到手,也可以不管别人怎么说。”祁远冷哼一声:“真要是如此不知轻重,那就不用给他们脸子了。” 赵碧/莲也觉得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既然要做,那就做的滴水不漏。” 翌日,季初夏醒来的时候很后悔,自己竟又喝醉了。 祁玉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见季初夏一脸懊恼的样子,勾起唇角:“夏夏,若雪送人过来了。” “若雪真是最最好的人了,人在哪里?”季初夏扬起笑脸,问。 祁玉起身:“在书房,让莺歌服侍你收拾好,过来见一见。” 看着祁玉出门去,季初夏轻轻地抿紧了唇角,她觉得自己醉猫一样,祁玉肯定心里很苦…… 第187章 祁少夫人的四十二个掌柜 打从两个人/大婚后,一直都没见到梅若雪,季初夏收拾妥当赶紧过来了。 “夏夏。”梅若雪笑眯眯的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睡得有些迟了,不知道若雪今儿来,不然怎么也要早点儿起来。” “冬日里人都犯困,我也刚到。”梅若雪说。 季初夏看到梅若雪带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进屋落座后,梅若雪才说:“这是从药王谷带来的人,放在夏夏身边应该足够用了,她们两个不单单有功夫在身,还都会一些药理。” “若雪想的周到,不然我心里还真就不踏实。”季初夏说。 梅若雪轻轻地拍了拍季初夏的手:“有祖父在,没事的。” 这话犹如定心丸一般,季初夏看着梅若雪:“我本想去一趟药王谷,心里头不踏实,人如今都追到这边来盯着祁玉了呢。” “春天吧,这都到年跟前了,不急。”梅若雪说:“你们两个从此以后是祁夫人的人了。” 中年妇人跪倒在地上:“奴婢香琴拜见夫人。” “奴婢春柳拜见夫人。”年轻的小姑娘看上去十四五岁,跪在中年妇人身边轻声说。 梅若雪拿出来两个人的身契递给季初夏:“ 她们是母女,在这边一个管理宅子,一个跟在夏夏身边,寻常人想要动夏夏是没机会的。” 季初夏道谢后,收下了身契,扫了眼上面死契两个字没言语。 梅若雪回来陶城除了送人之外,再就是到了年底,摘星楼各处的买卖都要结算了,她没在这边多留,告辞离开的时候,对祁玉说了句:“一会儿带着夏夏过来,有些事情交给夏夏更合适。” “是,义姐。”祁玉说。 送走了梅若雪,季初夏安排香琴管宅子里的事,虽然宅子不大,下人也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莺歌带着春柳收拾了屋子,春柳很活泼,莺歌也喜欢有个伴儿,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商量着怎么把夫人照顾好。 季初夏想要先了解一下香琴和春柳的性子,也就没具体安排别的事情。 两个人出门,莺歌留在家里,春柳跟在季初夏身边,往摘星楼去。 到了摘星楼,梅若雪跟季初夏说起来了摘星楼的买卖。 摘星楼分为两个部分,江湖包打听和养了一批杀手,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 同时还有另外一部分,那就是买卖生意遍布各地。 “这些买卖生意被福王盯上了,如今刚好趁这个机会分离开,那些掌柜 和账房们都是寻常百姓,伙计们更不用说了,夏夏把这些人接过去,对外放出去风声,就说祁家大公子夫妇二人接了摘星楼所有的商铺买卖,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梅若雪说。 季初夏前些日子才看过那些买卖商铺的账目,听梅若雪这么说,有些担忧的说:“若雪,我怕自己不行。” “不会不行。”梅若雪拿出来名册给季初夏:“这些掌柜都知道他们的东家不是干净的生意人,以前倒也可以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但如果有机会让他们换个真正的商贾做东家,没有不愿意的。” 季初夏接过来名册放在一边:“为何要把这些分开?” “福王盯得厉害,摘星楼对于我们兄妹三人来说可有可无,但这些买卖不能落到福王手里。”梅若雪苦笑着说:“夏夏并不知道江湖上的事,以后你就明白了,摘星楼背靠药王谷,江湖上的各门各派都给三分薄面,但福王手底下豢养的江湖人太多,他想动摘星楼,摘星楼最好的选择是避其锋芒。” 季初夏确实对江湖一无所知,但梅若雪的话说的清楚,抿了抿唇角:“福王势力如此庞大吗?” “比你想象的要更厉害一点儿,但摆在明面上的事反倒 不怕,祁玉的举人身份虽然不够高,但胜在前途无量,并且身为蓉城祁家的嫡长子,福王那边想要动祁玉得掂量掂量,他的女儿是祁家的家主母,容不下继子夫妇二人的帽子扣下来,那可是福王都要跟着丢人现眼的。”梅若雪说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季初夏都一一记下来了。 “也不必紧张,香琴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她会把她会的都教给夏夏的。”梅若雪说。 季初夏笑了:“我啊,总觉得要学很多很多,才能跟上祁玉的步伐。” “倒也不是。”梅若雪说:“要我看祁玉更愿意跟你在石郎庄,一个做买卖一个教书过日子,只是有些事情逃避不得。” 季初夏轻轻地点头,祁玉是逃避不了,自己是想要的太多,啧啧啧,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这边跟季初夏交代明白后,梅若雪把各处来的掌柜都叫到了一起。 “从今以后,你们的主子是祁家大公子和祁少夫人了,摘星楼把所有的买卖商铺都卖给了两位,若是你们愿意追随,祁少夫人可全盘接手,不愿意的也无妨,把手里的账目交接清楚,摘星楼会给你们换了良籍,从此以后跟摘星楼再无瓜葛了。”梅若雪说。 这话让一众掌柜都蒙了,他们散落各处,做的是正经的买卖,背靠摘星楼,平日里也都能听到一些风声,谁都知道蓉城祁家出大事了,这祁家大公子是要跟蓉城祁家分庭抗礼了吗? 在商言商,他们谁不知道蓉城祁家? 只是奇怪摘星楼似为何会把这么多的买卖铺子卖给了祁家大公子。 梅若雪等他们都安静下来才说:“摘星楼仇家不少,这也是不得已的事,说吧,都有什么想法?”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摘星楼做的买卖可是带着人命的。 听说蓉城家主丢了,摘星楼接了蓉城祁家的银子,同时也接了祁家大公子的委托,所以这是被福王盯上了。 人都两个心眼儿,有十几个掌柜的率先站出来给梅若雪跪下了:“楼主,我们愿意把手里的买卖交接清楚。” 蓉城祁家的名头太响,他们不敢把宝压在祁玉的身上,既然得了全身而退的机会,谁还愿意跟着冒风险呢? 梅若雪点了点头:“来人,把这几位的掌柜身契拿出来,核对账目交接后,去衙门换良籍。” 季初夏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些掌柜有四十多人,好家伙啊,一步登天的感觉,一时半会儿还挺难接受的呢。 第188章 没有机会动手 看来自己要抓紧回去石郎庄一趟了,正如祁玉说的那般,要尽快培养出来一批忠心耿耿的人为己所用,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驾驭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买卖商铺了。 在季初夏心里盘算这些的时候,剩下的这些掌柜也都在盘算,他们之前只管做买卖就好,都知道摘星楼是靠山,但一年到头也就在年尾的时候能见到真正的东家。 所以,要不是死契在摘星楼手里,他们更愿意做个商贾人家的下人,机会摆在眼前,换了主子就能换了身份,跟着祁家人,日子必定要比跟摘星楼更安稳,他们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这份工有丰厚的报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梅若雪让他们好好考虑,带着十几个掌柜,陪着季初夏去账房,在这边把所有的账目核对好,这些人就再跟摘星楼没关系了,当然死契也会换成良籍,不过梅若雪说的明白,他们也再没有机会成为祁家人了,名册在,永不录用。 十几家的铺子,账目交接了一个时辰,账房先生先把账目核对好,最后都会送到季初夏手里,季初夏看过之后,确认无误才可以。 祁玉一直都沉默不 语,递给季初夏要给锦袋,季初夏拿出来忍不住对祁玉笑了,原来他给自己准备了印信。 印信很漂亮,帝王玉的上圆下方的印章,圆圆的印章上面雕刻一朵精致的兰花,花/蕊的地方有孔,浅蓝色的流苏缠金丝线。 每一个铺面的账目核对完,没有问题便可以盖上专属于季初夏的印信。 一个时辰后,这些掌柜被带了出去,当着外面所有掌柜的面跪下给梅若雪谢恩,感谢摘星楼多年来的照拂。 等这些人走后,梅若雪才问:“诸位可想好了?今日摘星楼作证,你们跟了祁家,若不能忠心护主,摘星楼不能坐视不理。” 这些掌柜都想明白了,纷纷跪下来谢摘星楼得到照拂之恩,又给祁玉和季初夏跪下来认主。 跟之前的不一样,这些人先要立名册,再换了死契,从此以后是祁家下人,之后才是和对账目。 这些事情处理好用了三天,季初夏感慨梅若雪的厉害,一共五十八家买卖铺面,没有一家账目有问题的,这份御下的本事就够自己琢磨几年了。 留下的掌柜一共四十二人,铺面五十八家,所以还有十六家的买卖需要安排人手。 季初夏挨 个看这四十二个掌柜的名册,这份名册记录的十分详细,家眷多少人,祖籍何处都记录的非常详细。 同时还有他们跟随摘星楼的年头,手底下买卖铺面的优良,个人能力的高低等等。 季初夏绞尽脑汁的琢磨这些人,府学放假了,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学。 趁着这个机会,季初夏决定回去石郎庄一趟。 迟迟都没找到机会的祁远愈发的焦躁了,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祁玉跟摘星楼做了一笔大买卖,摘星楼极有可能退隐江湖,据说摘星楼的杀手陆续都回去药王谷了,也就是说祁玉想要跟蓉城祁家分庭抗礼。 这还不算,赵碧/莲气得要吐血,陶城钱庄调各地钱庄白银五十万两作为祁玉收摘星楼买卖的本钱,自己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事儿都办完了,她人就在陶城! 但陶城钱庄的掌柜竟当做不知道一般。 如此大批量调动银钱,整个祁家只有家主一人才可以,可恨的是家主印信在祁玉手里,也就是说钱庄认祁玉为家主都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再找不到人,只怕就没救了。”赵碧/莲喃喃自语,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眼看着到了年底,每年最后一个 月都时祁家大对账的日子,偏偏今年非但祁世儒不能露面,家主印信也不在她手里,总不能让祁玉如此就成为家主! 她如坐针毡,又急又气。 这边季初夏一家人准备回去石郎庄过年。 临走之前,一家人备好了节礼到苏府拜访,苏怀远把祁玉叫到了书房,说起了致仕的打算。 “舅父是想要给表弟让路?”祁玉问。 苏怀远点头:“确实有这个考虑,一门文武太容易被人利用了,再者文臣有你,武将有承租,我觉得当今应该要开始为太子布局了。” 不在京城,消息很难及时掌握,开武科对于整个朝堂来说是大事,原本武将承袭的局面会被打破,祁玉也觉得当今要为太子布局。 “如今边关也不太平,怕是未来几年都很难安稳了。”祁玉说。 苏怀远抿了口茶:“倒也不至于天下大乱,但福王那边的心思可越来越不掩饰了,夺嫡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我们不在京城,倒也不用太担心。” “舅父上奏折了吗?”祁玉问。 苏怀远从旁边拿过来奏折递给祁玉:“准备好了,还要再等一等,赵碧/莲母子二人离开陶城的。” 祁玉认真的看了 奏折,知道舅父这次的心思用狠了,虽说半生官场,致仕让他心里不甘,可舅父在拼尽全力为自己和承祖扫清前途的障碍,这份情太沉重了。 苏夫人也在跟季初夏说话,相比于苏怀远和祁玉之间的气氛凝重,这边就开心的很,因为苏夫人这几个月赚得比一年都多。 “夏夏,咱们的酒肆已经在京城开了三家,生意好的很。”苏夫人说:“回头在京城都安排妥当,等你和守笃一起去京城。” “舅母要回京城吗?”季初夏问。 苏夫人点头:“回头你们都回去京城,所以那边要开始布局,守笃很多年都没去过外祖家了,舅母在京城等你们。” 季初夏把准备好的菜谱送给苏夫人:“这些可以成为私房菜,舅母回去京城,夏夏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您别嫌弃。” 苏夫人笑着接过去菜谱:“你这孩子最是暖人心,本来还担心回去吃不到好吃的了。” “是舅母疼夏夏。”季初夏轻声说。 在这边用饭,回去就安排家里,季初夏只带着春柳回去石郎庄。 一家三口坐上马车,离开陶城,祁远气得摔了茶盏,竟都没有机会动手,真真是气死个人! 第189章 有孕了 春柳赶着马车,一家三口坐在马车里说说笑笑,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的季平安格外想家,一路上都很兴奋。 当马车到了石郎庄村头的时候,季平安看了眼季初夏。 “放心吧,娘一准高兴。”季初夏知道季平安在担心什么,这个弟弟太早慧了,她轻声说。 季平安也笑了:“嗯。” 田郎中正欢天喜地的熬药,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范氏忙着做过年的新衣,嘀咕着不知道夏夏和平安长高多少了,这衣服都不好下料子了。 一旁,脸色蜡黄的陈秀娥眼泪汪汪的说:“只怕这两个孩子啊,过年都不想着回来看看了,要是真回来了,我都没脸见他们姐弟俩。” “净瞎说。”范氏看了眼陈秀娥:“全家人都高兴的很,只有你总是胡思乱想,这样身体可怎么能好?咱们家夏夏和平安可不是一般的孩子,通透着呢。” 陈秀娥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眼泪就止不住,她也不是头一次有孕,可这次跟前头两次都不一样,肚子像是气吹的一般在长大,还不到三个月,也不知道这是咋了。 年底盼孩子回来一家团圆,又觉得没脸面见两个孩子,这心里头拧着难受。 “哎呀,夏 夏回来了!”田郎中看到大门口停下的马车,顾不上药炉子,喊了一声:“快,快,孩子们都回来了!” 范氏见陈秀娥脸色都白了,过来牵着她的手:“别胡思乱想,快出门接孩子们。” 三个人下了马车,季初夏看到跑出来的田郎中,脆脆的喊了一声:“外公!” “哎,哎,快进屋。”田郎中笑得露出一口牙来。 祁玉和季平安也乖顺的喊外公,田郎中脸上的皱纹都成堆儿了。 季初夏看到范氏和陈秀娥,微微挑眉,见范氏扶着陈秀娥的姿势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快步进来:“外婆,娘,我们回来了。” “你娘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呢。”范氏笑着说。 季初夏伸出手扶着陈秀娥:“那是娘想要跟我们报喜了吧?” 陈秀娥眼圈泛红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啦,这是喜事。”季初夏扶着陈秀娥回屋。 祁玉和季平安一道进门来,给田郎中和范氏行礼问安,又过来给陈秀娥行礼问安。 看到祁玉,陈秀娥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目光落在儿子的脸上,这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了。 “祁玉,帮春柳往下搬东西。”季初夏说。 祁玉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我们俩也去帮忙。”田郎中和范氏都是聪明人,这会儿娘仨把话说了,免得在有误会压在心里不痛快。 屋子里,陈秀娥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轻声说:“娘有孕了。” 季平安立刻看向了阿姐。 “娘,当初咱们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我嫁为人妇不能总在您跟前儿,平安在外求学本前程,家里您有继父和外公外婆陪伴,膝下再有一儿半女,家里的买卖能看顾好,过点儿享福日子嘛。”季初夏说:“您要心里不舒坦,那岂不是跟自己亲生的儿女都生分了?” 陈秀娥嘴角一撇,委屈的不行:“娘就怕你们俩不肯多回家来走动。” “那可不会,只要是娘生养的孩子,那就是亲兄弟姐妹,我不会这么想,平安也不会。”季初夏说。 季平安立刻点头:“对,娘放心,我不会。” 陈秀娥看着姐弟俩同声同气的,轻声说:“娘也是多想了,这次回来能多住一段日子吗?” “能啊,我们是回来过年的,年后平安开学之前再回去也不迟。”季初夏说。 陈秀娥这下高兴了,问:“平安,府学什么时候开学?在那边过的可踏实?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娘,那边要过了 元宵节才开始上课,有阿姐和姐夫在那边,谁能欺负我?再说了,整个府学里就我最小,夫子们都格外照拂,娘就放心吧。”季平安眉飞色舞的跟陈秀娥说起来在陶城府学里的日子,说道高兴的地方手舞足蹈的。 季初夏悄悄的出门,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年礼,她跟范氏在灶房里整理。 “夏夏啊,你娘这一胎,姓什么可是让人揪心的事。”范氏说。 季初夏把调料罐子摆好:“外婆,跟着继父姓,当初继父宁可入赘到咱们家,这情分可不轻,如今喜添丁,继父又没有子嗣,他必定是最想让孩子随他的姓的。” “你这孩子最通透。”范氏说:“你娘想要让孩子随了你们姐弟俩的姓,这事儿怎么都是不行的。” 季初夏擦了灶台,回头看着范氏笑了:“外婆,我娘是个娇女儿的性子,您啊,可少不得操心,但也只有您在她跟前,我才能放心,回头她想事总是往窄处去,该说就得说,还得说的重一些才行。” 范氏笑了,打量着季初夏的身段:“你这孩子别瞒着外婆,外婆是过来人,你这怎么还是姑娘样儿?是不是两夫妻还没圆房?” 季初夏大吃一惊:“您老连这个 都能看出来?” 范氏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问:“为何会没圆房?少年人正血气方刚,娇妻在侧能忍得下?别是他身子骨不顶用。” “不是,外婆可别误会,祁玉的父亲如今生死未卜,也怜惜我岁数小,不急于一时。”季初夏赶紧说。 范氏半信半疑,年轻人总是会有那么一两年,一头扎到温柔乡里不可自拔,这祁玉也真是个能忍耐的,就夏夏这模样,这性子和本事,他娶回去当摆设了不成? 满腹狐疑的范氏没继续问,催着让季初夏进屋去歇息,春柳首当其中给范氏打下手。 这一路上也确实累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田郎中已经把季初夏和季平安的屋子的地龙烧的热乎乎了。 季初夏看着一点儿没变的房间,处处都洒扫的干干净净,心里头别提多熨帖了,能被家里人珍视,这才是亲人。 傍晚的时候,王文善从安江镇的诊堂回来,进门就见陈秀娥笑呵呵的站在门口望着自己,走过去轻声说:“天凉,快进屋去,我今儿给你带回来了一些零嘴儿。” “夏夏和平安回来了。”陈秀娥小声说。 王文善一阵紧张,搓了搓手,被陈秀娥牵着一宿带回屋子里去了。 第190章 交心 进了屋,陈秀娥轻声把两个孩子的心思说给王文善听。 王文善激动的握着陈秀娥的手:“真是好孩子,秀娥放心,我一样待,都是咱们的孩子。” “嗯,我信。”陈秀娥笑着说:“夏夏还说,以后家里的买卖交给咱们这个孩子也放心,到什么时候都是亲人最可信呢。” “小的要敢对阿姐和长兄不恭敬,我肯定不饶。”王文善问:“孩子们呢?我咋没看到?” 陈秀娥说:“回来这一路太累了,让他们去歇着了,这也快到饭点了,应该快醒了。” 虽然嘴上说不紧张,可王文善心里是真不轻松,他是真没过还能有一儿半女,也是真心喜爱季初夏和季平安这两个孩子,如今有了自己的血脉,就怕夏夏和平安心里有隔阂,这两个孩子可都太聪明了。 特地换了一身衣衫,王文善出门去劈柴,范氏做好了饭菜,春柳过来伺候主子起身。 一家人聚在一起,身为长辈的王文善反倒是最拘谨的人了,一顿饭下来,季初夏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饭后,季初夏叫了季平安到跟前来,姐弟俩一商量,过来陈秀娥这边屋子里。 “夏夏,平安。”王文善赶紧站起 来了。 季平安过来撩起袍子就给王文善跪下了。 “这是干啥?可使不得,快起来。”王文善几乎是要把季平安抱起来了。 “儿子给爹爹磕头。”季平安磕头在地:“您是我和阿姐的继父,是娘的夫,是我们的长辈,若您把阿姐和我当成自己的孩子,这礼受的。” 王文善在听到爹爹这两个字的时候,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两只手扶着季平安:“好平安,爹爹的福气是天那么大啊,有夏夏和平安这样的好孩子,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 季平安抬头看王文善眼圈都红了,拿出来帕子递过去:“爹,您不必拘谨着,我和阿姐都愿意当您的孩子,您心中有大义,少有人能比得上,我们孝顺亡父,尊敬爹爹,这是人伦之礼,是作为晚辈的本分。” 王文善到底没忍住落泪了。 旁边的陈秀娥也忍不住哽咽。 “快起来吧。”王文善拉着季平安的手:“让平安受委屈可不行,在我心里,你们姐弟俩都是我的孩子。” “所以爹爹放心,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有我这个兄长做依靠,也有阿姐做仰仗,之前吃得苦太多,以后都要享福才行。”季平安说 。 季初夏接过去话儿:“平安说的对,如今娘的身子不方便了,爹爹就要能者多劳,咱们一家人坐下来说说手里头的买卖吧。” 王文善看季初夏:“这好吗?” “您啊,怎么能跟自己的孩子生分呢?咱们家的买卖,您是一家之主,不知道可不妥当。”季初夏说:“再者,我可是出门户的姑娘,回到娘家来做主也就这一回,往后家里过日子可就得您和娘一起费心了,平安心思都在读书上,小一点的弟弟妹妹也需要时间长大不是。” 王文善这心里头,别提多热乎了。 春柳送来了干果点心和热茶,陈秀娥让平安取来了账目,季初夏坐下来跟王文善一样一样的交代家里的买卖。 王文善这半年来是真的不沾染一点点儿家里钱财买卖的事,自己药铺得了收入也都送到陈秀娥的手里管着,并且坚持家里费用都从自己的药铺所得里出,认为这才是男人是该做的事情,养家养媳妇儿也一并养活两位老人。 可如今倒是印证了老祖宗的那句话,不争,得人心,得天下。 同时也是真吃惊,哪怕自己知道季初夏留下的买卖都有什么,可完全不知道这买卖竟是如 此赚钱! “爹,往后这些账目要月底结算,半年汇总,再到年底的时候拢在一起做大账,家里的日子过的殷实,往后靠咱们家过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您要受苦了。”季初夏说。 王文善点头:“夏夏放心,必定不会有错漏的。” “这个不需要我放心,在我看来这都是娘家的日子,我留下这些买卖是给你们二老防身的,咱们虽不求大富大贵,可必定能过的殷实的日子。”季初夏说:“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娘家,看你们日子过的舒坦才开心。” 王文善只是忠厚,并不是傻。 他哪里看不出来两个孩子的一片苦心,如此和盘托出的把家底子都交待明白,是在告诉自己,这个家是真心实意接纳他的。 “夏夏,在婆家过的好,爹娘都高兴,在婆家过得不顺心,爹娘是靠山,就算是再不济,咱们家也是最亲的人,受了任何委屈,都不要自己忍耐着,爹娘能给你做主。”王文善说。 季初夏笑了:“嗯,以后咱们家会越来越兴旺的,平安还小,不着急入仕,所以在府学多读几年书,爹觉得这事儿可行不?” “可行。”王文善看着季平安:“平安是少年 得志,就更要学会厚积薄发,也要学会韬光养晦,再过几年入仕才是聪明的,若是在府学读书觉得腻歪了,就回家来,咱们这里有山有水,可读万卷书,也可走万里路。” 陈秀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她虽然沉默不语,可心里满是羞愧,她知道一家人啊,最小气的就是自己了。 但孩子们不说,夫君也不说,都是宠着自己的人呢。 这边一家人说着贴心话,那边田郎中从范氏这里得知小夫妻竟还没圆房,笑眯眯的跟祁玉闲聊,聊着,聊着,竟要给祁玉诊脉。 祁玉多聪明啊,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从善如流的把手伸过去,田郎中笑着诊脉,片刻之后脸色凝重了。 “外祖父,是祁玉身体不妥当吗?”祁玉心都一沉。 田郎中眉头紧锁:“祁玉啊,你小时候伤了身子吧?”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祁玉深吸一口气,点头:“没出生前,母亲就被人下毒了。” “那就对了。”田郎中说:“你没别的毛病,只是男儿多阳气,你阳气反而最弱,这可不行,回头得寻个名医好好看看。” 祁玉看着田郎中,半天才问:“外祖父,对夏夏会不利吗?” 第191章 回家招工 田郎中摇头:“对夏夏没什么影响,你这隐疾也不是我能看得了的,现在正血气方刚的年纪还不觉得,可往后怕是不妥当。” 这是田郎中没明说,阳气不足何止不妥当,会伤及寿数。 祁玉会一些轻功,是慕南风教他防身用的,到底是读书人,他并没有拜师学武艺,此时的祁玉动心往药王谷去一趟了,自己本只想身为人子,为母报仇就是毕生所愿,如今心境又有不同了,他有了家,有了夏夏,这条命就没有那么不在乎了。 “您老客气了,我年后要出门一趟,夏夏留在这边几个月,回头我来接她回家。”祁玉说。 田郎中知道祁玉身份显赫,也知道跟江湖门派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跟药王谷有关系,所以并不担心,认为祁玉知道了,肯定是要想办法的。 石郎庄的人得知季初夏和季平安回来了,都跑来看望。 季初夏跟一些妇道人家坐在一起,聊起来了要带着一些人去陶城,陶城那边的买卖可不是一家两家,而是一条街,所以家里要是愿意的话,可以举家搬过去,提供住着的地方,工钱按人头算。 这消息对石郎庄的人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的好运气。 同时,季平安也 把曾经的同窗都叫到了一起,其中有一些是过年才回家的,安江镇的铺子里当伙计和账房,只要不跟季平安比,他们可都是能赚钱贴补家用的人了。 当初跟平安一起读书的丁顺几个人,都没有在继续读书了,庄稼院的孩子没有几个真正要科举入仕的,能识文断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整个石郎庄也一共才二十三个读书的孩子,这二十三个人里,只有张/宏远和季平安过了童生试,得了秀才身份,余下的都放弃了。 其中,丁顺和李猛八个人是第一批跟季家做工的人,村子里的作坊,货运和安江镇的铺子里,这八个人都锻炼了好几个月,算见过世面了,所以季平安说要去陶城的时候,李猛和丁顺第一个站起来表示愿意跟着平安去。 余下的同窗都要回家去跟家里人商量。 当天晚上,石郎庄家家户户可热闹了,要说去陶城,之前谁也不敢想,守在家里还有薄田可以活命,可现在不一样了,谁不知道季初夏嫁给了知府的外甥。 再者祁玉在石郎庄里日子可不短,大家虽然不是多么熟悉,可孩子们对这位夫子的印象极好。 季初夏也在盘算这些人,可以带这些人出去,但谁也可 能养闲人,丁顺他们不单单识文断字,还认识草药,陶城的酒作坊会由自己掌管,回头药酒这一块必定要大放异彩的,所以这些人尤为重要。 同时,山里的人参要都挖出来带走,虽然是二年的苗,但能派上用场,再说鹰嘴崖下面的人参应该会很大了,挖走这些人参也可以少一些人惦记。 过年歇三天,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跟别的地方不同,石郎庄的人很和气,日子过的也比周围的几个村子的人要好很多。 在别的村子都再说缓着时疫带来的伤害的时候,石郎庄的人都开始盘算春耕的事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家里能不能有人抓住这次机会,能跟季初夏姐弟两个人出去,赚得可比种田多得多。 “阿姐。”季平安开心的从外面回来,坐在季初夏身边:“学塾里的孩子们比我们那会儿要聪明呢。” “去学塾了?”季初夏看季平安:“学塾里的老先生还在吗?” “在,村/长可上心了,学塾里的孩子们多了十几个,夫子过年也没走。”季平安说起来学塾的变化,眉飞色舞的开心。 季初夏倒是挺佩服周长盛的。 能如此用心的办学塾,只能说石郎庄的孩子们有福了。 “ 可不单单是石郎庄的孩子,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都把孩子送过来了,毕竟能一年出两个秀才的学塾呢。”季平安说:“阿姐,咱们会很早回去吗?” “平安是想要去学塾里读书吗?”季初夏问。 季平安笑了:“嗯,府学那边也不着急,反正我也不想着那么早进京赶考。” “八月的乡试也不下场吗?”季初夏问。 季平安点头:“如果过了乡试,京城里就有册子了,等三年后的再乡试也不迟。” “行,那就在家里住一年吧。”季初夏考虑的要多一些,季平安在府学读书,如果苏怀远真致仕了,不知道新来的知府是谁的人,若是福王的人,再被一并打压了,那就真得不偿失。 祁玉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过来坐在旁边:“夏夏也住在这边一段日子吧。” “嗯?”季初夏看过来:“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祁玉摇头:“我打算去一趟。” “那我回去陶城,那边的买卖要开起来了,再说了,遇到事情躲可不行,我们心里有底耗得起,可他们耗不起。”季初夏说:“已经定下来了,过几天就带着要跟咱们去陶城的人回去,大牛叔的车队直接给送过去,我可没有在这边住 着不回去的道理。” 在季初夏看来,赵碧/莲也好,祁远也好,他们就算势力再大也被名声所累,不敢明着胡来,再说了,自己开买卖铺子,他们得干瞪眼的瞅着,真要是忍不住,那也是自己的事情,不连累平安,更不能连累家里人。 祁玉知道季初夏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想了想说:“那咱们就一起回去陶城后再说。” 陈秀娥听说平安可以在家里住一段时间,欢喜的很,得知夏夏初八就要回去陶城,又舍不得。 但,夏夏如今嫁为人妇,她再舍不得也只能叮嘱她万事小心。 因为是同村人,季初夏只跟这些人签了用人的契书。 年轻的小夫妻,学塾里的读过书的人,还有只是想要出去做工的,这二十几个人就等着季初夏招呼声,跟着去陶城呢。 “夏夏,我也想去。”梁燕说。 季初夏笑了:“梁大叔跑货运常年在外,今年全哥还要娶媳妇儿,梁实又要去学塾读书,你留在家里帮着婶子才是正经的,再说我娘这边有你要做的事啊。” 梁燕没有再坚持,她知道季初夏说的是实情,只是自己想要去外面看看,罢了,罢了。 “燕子,你是不是也要聘人家了?”季初夏问。 第192章 终于逮到机会了 提到这话,梁燕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初因为周子书的事,闹的一家人都没脸,如今哪里还有人上门提亲? 季初夏看梁燕的表情也猜了个差不多,清了清嗓子:“我娘身子不爽利,作坊那边的事情你也熟悉,回头跟是乔家婶子帮忙,多替我娘跑跑腿儿,回头另外算月钱,一个月二两银子怎么样?” “啊?”梁燕惊得瞪大了眼睛。 季初夏说:“这世上最实在的就是银子了,你不花它不跑,多存一些银子,回头想做什么都容易。” “夏夏,你不记恨我吗?”梁燕到底问出来了。 季初夏摇头:“我为什么要记恨你?当初我没有那份心,如今我得了好夫婿,梁燕啊,这世上我们能做的事情多着呢,可不单单就嫁人那点子事,回头让人家瞧扁了,得不偿失。” “我现在懂了。”梁燕说。 季初夏又说:“你们家里啊,日子过的会越来越好,保不齐以后还能出个秀才公呢,到时候啊,选夫婿都得挑一挑,随便什么人都想要娶?可没那么容易,趁着现在清净,多赚银子好防身。” 梁燕笑了:“夏夏,你真好。” “你想开了才是最重要的。”季初夏说。 送走了梁燕,季初夏去见了陈秀娥。 陈秀娥提到梁燕称赞了好几句,主要是梁燕做活儿是真好,别看年纪小,手艺是顶顶好的。 “娘,回头开个绣坊如何?”季初夏说。 陈秀娥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家里事情本来就多,如今更是怀了身孕,没敢操办,再者这么大的事情,不跟闺女商量一下,也有点儿不敢拿主意。 季初夏说:“咱们庄子上的人会越来越愿意给咱们家做工,我留下一些图纸,只需要家里这边人照着做,回头让大牛叔他们送到陶城去,我们结算的工钱要比安江镇的绣坊高一些,又不能高太多,能拢住人就好。” 陈秀娥一听,问:“夏夏想要做什么?” “一些个小玩意儿。”季初夏是突然想起来的,起身往外走:“娘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刷刷点点画好了图纸,跟陈秀娥交代清楚。 陈秀娥本来想着要开一家像江南绣庄那样的铺面,看到图纸的时候笑出声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真的有人会买吗?” “会啊。”季初夏说:“我这次回去就要把美食街开起来,这些小玩意儿可以当礼物送给主顾,生意好不好,要从细节入手,娘 放心吧,回头用的多了,对咱们庄子上的妇道人家来说,可是不小的收入,到时候啊,您一准人缘最好。” 陈秀娥轻轻地握住了季初夏的手:“夏夏啊,娘在家里,怎么都比你要过的更舒心,陶城那边没有亲朋故友照顾,凡事都要靠自己操持,娘可惦记着的很。” “都说知女莫若母,娘是不了解自己的闺女?别说一个小小的陶城,再大的地方,你闺女也是不怕的。”季初夏笑呵呵的说。 家里的事情都交代好,季初夏和祁玉就要回去陶城了。 季平安决定留在这边,陶城府学也得过去打个招呼。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春柳赶车,离开石郎庄的时候,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送他们了。 同时,乔大牛和梁福生赶车把要跟着季初夏去陶城的人都叫上,颇有些浩浩荡荡的感觉。 一路无话,等这些人来到陶城的时候,季初夏直接让马车送他们去了美食街,这边不单单铺面修整了一番,连带着后面的院子也都拾掇的齐整,一家家的安顿好,季初夏让香琴带着人去置办了米面粮油和锅碗瓢盆,忙活完也就天黑了,季初夏让所有人都好好歇一歇,工钱从离开石郎庄就 开始算,到这边只需要踏踏实实的等着就行。 晚上,祁玉和季初夏才回到家里。 祁远得到消息,整个人就从床上坐起来了,他这些日子可憋坏了,要不是不能去石郎庄抓人,他早就去了,到底是被身份所累,又怕露出马脚,有些事情不能明着做。 “还真敢回来。”祁远冷声:“人都准备好了吗?” “少爷,人手足够用,不过他们带回来二三十号人,都安排在荣安街那边了,不知道是要干啥。”负责盯着的人说。 祁远笑了:“能咋的?别说没什么大本事,就真有本事也憋着吧。” 并不知道被盯上了的季初夏正在为祁玉准备行囊,她知道祁玉这一趟要不短的日子,所以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若雪就在这边,如果遇到棘手的事情就去找若雪。”祁玉说:“我不在身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季初夏点头:“我知道,你走了,那两个一定会盯着你追上去的,你注意点儿安全才行。” 祁玉看着季初夏,他想说自己若不是身体有隐疾,这一趟还真不用去。 可到底这话说不出口,再者两个人之间虽说是夫妻,可是这夫妻还没到可以说这些话的程度。 “对了,既然是要走,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季初夏说。 祁玉挑眉:“夏夏觉得怎么走?” “当然是悄无声息的走了,咱们俩被他们盯着,那不如过两日去踏春,或者去庙里进香,多出去走一走,到处看看,让他们根本不知道咱们到底要做什么。”季初夏说。 祁玉笑了:“好啊,踏春还早了点儿,这附近有一个天官庙,都说求财很灵,夏夏要不要去?” “去啊。”季初夏笑呵呵的说:“我啊,姻缘殿一眼不看,财神殿长跪不起。” 两个人商量好也没着急往外走,而是把手底下的管家、伙计和账房都带去了美食街,再把练了好些日子的厨子也都叫过来,按照最初的计划,挨个把铺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石郎庄过来的人也都安排下来,帮厨、采买和学徒,跟着厨子、账房和掌柜的当学徒,为以后做准备。 眼看着正月结束了,祁远急得团团转,赵碧/莲病得厉害,最主要的是赵碧/莲觉得自己可能要成寡妇了,祁世儒下落不明,手里有解药都送不到啊。 “二公子!他们出城了!”盯着的人跑回来送信儿。 祁玉咬了咬牙:“好!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 第193章 媳妇儿是个宝 祁远派人尾随,亲自坐上马车跟在后头布局,一路到城外,发现他们竟是往天官庙去了。 这个时候春二月,倒春寒冷起来比隆冬更甚。 马车里的季初夏怀里抱着手炉,听祁玉给讲天官庙的事。 据说天官庙求福禄并不是因为庙里的神厉害,反倒是因为庙祝。 都传言庙祝是个道行深不可测的人,虽然去天官庙的人多,可真正能见到庙祝的人不多,要看缘分。 前朝最后一个皇帝曾经见过庙祝,当时庙祝还是个小娃娃,一句道破天机,说前朝国运到头了,让皇帝多为百姓做一些善事,积下德行好能福荫子孙。 “前朝?”季初夏清了清嗓子:“就算是当时是个小娃娃,这也过去一百多年了啊,难道还活着?” 这个是季初夏特地查过的,大安国建国到今年是一百零二年,历经四帝,如今在位的是武帝,在位二十七年,如今正值壮年,赵氏江山这易百年来,人才辈出,虽然号称武帝,这位却是个极其尊崇儒家的人,重文轻武的后果在这几年越发的明显了,夏邑国和南诏国本来都是小国家,可近几年来屡屡犯边,所以武帝才开武科的。 祁玉笑 了:“这也证明了庙祝是道行颇深的人,因见过的人都说庙祝一点儿不像百岁之多的老人。” 这勾起了季初夏的好奇心。 到了麒麟山的山脚下,蜿蜒崎岖的山路只能徒步上去,祁玉和季初夏下了马车,沿着石阶上山。 虽然天气寒冷,锃明瓦亮的石阶像是在告诉两个人,这里香火好的不得了。 山路两边是树木还没有返青的迹象,能听到清脆的鸟鸣。 对于季初夏来说,爬山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两个人来到半山腰的天官庙的时候,才到晌午。 “是不是小了点儿?”季初夏看着矮趴趴的庙门,小声嘀咕。 祁玉点头:“看来今天人不多。” 是不多,可跪在门前的人都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让进去吗? 祁玉和季初夏走到门前,季初夏心里还在琢磨要不要也跪下求,被祁玉拉住了手,回头看祁玉。 祁玉微微摇头:“见与不见,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了,我们在外面等着就行。” “好。”季初夏可不想跪,说实在的,她对于下跪这种事情还是很反感的,总觉得有辱人格,哪怕是在古代。 两个人就站在旁边。 门被推开,小道童从里面探出头 来,看看跪着的人,转过头见到了站在一旁的季初夏和祁玉,出声:“两位香客,庙祝有请。” 在外面这些人艳羡的目光中,祁玉和季初夏走进了天官庙。 进了门,季初夏觉得跟自己心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了,四合院,正房两边是厢房,要不是正房上挂着天官殿的匾额,季初夏觉得这里更像民宅。 院子里有两棵树,光秃秃的树干也看不出是什么树,有一口井,井台修的很讲究,八卦形还画着卦象图。 除此之外,没了。 小道童带领祁玉和季初夏来到东厢房,恭敬地站在门外:“师父,客人到了。” “进来吧。”屋子里有个低沉的声音说。 季初夏闻到了很香的茶味儿,抿了抿唇角。 小道童请季初夏和祁玉入内,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很暖和,椅子上坐着的人很有道骨仙风的样儿,如祁玉说的那般,这人看上去是真年轻,季初夏觉得不可能是一百多岁的老人,更像五十左右,发如墨染,美髯到胸/前,面皮白净,眼神透亮,是没法形容出来的清澈明亮。 让人看一眼心情都安宁了。 “贵客登门,请。”修缘抬起手做了个请 的手势。 季初夏这才发现在修缘面前摆着一张茶桌,茶桌这边摆着两个蒲/团。 “多谢道长。”祁玉和季初夏往蒲/团这边来,修缘已经坐在蒲/团上了,季初夏心里暗暗嘀咕,高人就是高人啊,颇有点儿神出鬼没的架势。 三人落座,修缘看来了一眼季初夏:“没想到这么早就遇到了。” “啊?”季初夏被这老熟人的口吻给惊呆了,抬头看着修缘:“道长见过我吗?” “算是吧。”修缘笑了,拿起来茶壶倒茶,茶香四溢中,好像都有安神的作用。 季初夏本来还心慌慌的,镇定下来的时候勾起唇角笑了笑:“道长,我不记得了。” “嗯,无妨。”修缘递过来茶盏。 古朴的茶盏捧在手里,季初夏小口抿了茶汤,那味道简直沁人心脾。 修缘看了一眼季初夏小拇指上带着的戒指,轻轻地叹了口气:“若不是遇到我,你怕是还不开窍。” 季初夏顿时尴尬了,她捕捉到了修缘看自己手指上戒指的目光,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位不是认识自己,而是认识这枚戒指。 但戒指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祁玉也觉得奇怪,不过没做声。 三个人 都在喝茶,也都没再说话。 一盏茶喝完,修缘给季初夏续茶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季初夏,那目光让季初夏觉得自己的灵魂都一哆嗦。 “你们是夫妻?”修缘问。 季初夏点头:“这是我夫君,姓祁名玉。” 修缘看了眼祁玉:“好福气。” 季初夏搞不懂他这好福气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祁玉听的。 “不过,要经历点儿磨难。”修缘说:“祁公子是是正人君子,将来也不可限量,只是眼下三年需要经历多点儿,不过倒也不碍事。” “多谢道长。”祁玉很恭敬的说。 修缘摆了摆手:“遇到就是缘。” 第二盏茶喝完,修缘没有再给他们续茶,而是说:“贫道在这里年头不短了,一直都在等个有缘人,祁夫人宿福深厚,若愿意的话,做贫道的俗家弟子可好?” “我行吗?”季初夏苦笑着说:“我是个俗人,比较贪财。” 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人承认自己贪财,这对季初夏来说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修缘笑了:“嗯,贪财就对了。” 祁玉看修缘,再看季初夏,心里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有一种感觉非常确定,自己的妻子是个宝贝啊! 第194章 我们不能丢下他 季初夏很笃定这位道长不是跟自己有缘,除了自己的空间,根本不做它想了。 “请两位住在这边一晚如何?”修缘看向祁玉和季初夏。 这不在计划内,但绝对是两个人都愿意的事,季初夏是因为想知道修缘为何会说遇到他是会开窍,想一想自己这个空间已经很不错了,别的不说,那些药材现在都到了自己不能轻易拿出来的地步了,真是无敌加速器,虽说不够日常,可日常自己就完全可以应付啊。 祁玉则是心知肚明修缘和季初夏说缘分,又说要收徒,如今又要留宿在天官庙中,目的都是想要把这个徒弟收下。 其实,放眼天下,只怕没有人会拒绝修缘的这个要求,遇到这样的机缘哪里能放弃?他也一样,希望季初夏能成为修缘的徒弟,以后不管在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提到修缘那都跟保命符一般。 “那就叨扰了。”祁玉说。 修缘点了点头,吩咐小道童去准备精舍。 “祁公子,贫道想要跟你夫人单独说说话,可行?”修缘问。 祁玉看季初夏。 季初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小手指上的戒指,点头:“好啊,正好我也想问问道长为何要收我为徒呢。” 得了 季初夏的话,祁玉起身:“道长,祁玉先出去看看景吧。” 等祁玉离开后,修缘打量着季初夏几眼,垂眸:“你从那个废了的地方来?” 听到这话,委实扎心,可末世处处都充斥着死亡,没有一点儿生机的地方也确实是废了。 季初夏点了点头,从手指上取下来戒指递过去:“道长是高人,我也不隐瞒,这是在那边的时候,母亲留给我的一个念想。” 修缘把是戒指接过去:“听说,那个地方出生的人会先天具备一个保命的本事。” “是,我在那边是木系技能,不过到这边后就没有了。”季初夏是真坦诚。 修缘把戒指还给季初夏:“有得有失,那你的母亲可告诉你如何使用了吗?” 季初夏摇头:“母亲并没有说,也没见她用过,只是戴在手上许多年。” “那是没开窍。”修缘说:“修行的人会开神通,那是因为身体和精神都到了一定的高度,在你们那个地方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上天有好生之德,极端的生存环境才会把身体潜能极致开发出来,只是贫道很好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季初夏言简意赅的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 修缘都啧啧称奇。 “道长是怎么知道我来的那个地方的?”季初夏问。 修缘叹了口气:“人类并不知道,所有的灾难都是自作孽,贫道见到故人之物,推演而知。” 季初夏觉得这事儿很玄乎,但也没有能力证明这老道是胡说八道,至于戒指,自己不会给他,他眼里的故人之物,可是自己的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为何不愿意拜师?”修缘问。 季初夏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个没出息的人,来到这里只想要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过日子,没什么追求,要不是这戒指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送给道长也无妨,拜师的话,我不想日子过的不踏实,当个有钱的平凡人就很知足了。” 修缘赞同的点头:“好,既是如此,你只需挂个师徒的名分,我再送你一场机缘如何?” “我不要行不行?”季初夏是真心实意的拒绝,因为她怕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修缘沉吟了良久,才说:“我要离开这里了,有些传承不能断绝,你拜师于我,等三年后会遇到个与我有缘的人,把这天官庙教给他就可以了,只要你答应了,这戒指里的空间就可以为你所用。” 前面的话,季初夏都没放在心上,最后一 句可让她动心了,毕竟这玩意儿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让自己利用起来过呢。 “您说的有缘人,我真的能遇到?”季初夏有点儿怀疑。 修缘点头:“会遇到的。” 季初夏起身跪倒在地:“师父在上,弟子季初夏给您磕头了。” 修缘笑了,说道:“起来吧,你是个好运气的。” 当晚,季初夏和祁玉住在了天官庙里,庙外的祁远可等的心急如焚,左等不见人出来,右等也而不见人出来,再看着小破庙,一咬牙让自己的人今晚动手,活捉。 到了半夜,山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山风吹过的声音。 季初夏还挺喜欢古朴简单的精舍,暖呼呼的让人困倦,修缘老道士说了,戒指一早就还给她,这让季初夏有些兴奋的睡不着,到目前为止,戒指给开了个药田空间,两层的商城,商城并不是随便能进去的,给不给东西还都得凭运气,真是太想知道开窍的空间会是什么样子的。 祁远的人蒙面,一个接一个的进了天官庙,正在端详着戒指的修缘撩起眼皮往外看了眼,脸色有些不悦,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遇到这样的事,看来有些人是真等不及了。 修缘拿起来戒指,打开墙上 的机括,里面藏书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全部都放在戒指里了,这才出门往精舍这边来。 小道童跑过来,担忧的说:“师父,怎么办?” 修缘拍了拍小道童的发顶,把戒指放在他的手心里:“跟他们两个人走,保护好你师妹。” “师父。”小道童都要哭了,师父说这几日便要兵解,他现在害怕极了,师父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修缘轻声说:“你以后是大师兄,你师妹会在三年后收徒,你要带着你的师侄儿再建天官庙,听话。” 最后两个字出口,修缘拎着自己的小徒弟,推开门直接扔到屋子里去了:“祁公子,带他们走!” 祁玉已经听到外面师徒二人的对话了,接住了小道童,回头看季初夏已经传好了鞋子,低声:“从后窗户进山。”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了,季初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老道士浑身道袍都鼓起来了,十几个黑衣人被他挡在门外,心里头暗暗佩服,也认为这人必定厉害。 三个人从天官庙出来直奔后山,跑出去没多远就听到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季初夏猛地停下了脚步:“不对!老道长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不能丢下他!” 第195章 跳崖 祁玉也反应过来了:“你们两个走,我去帮道长。” “不行!”小道童带着哭腔把戒指放在季初夏的手里,说:“师父早就算到这两日会兵解,今日是命中注定的一场劫难,师妹要保护好师父留下的一切,我回去,你们跑。” 季初夏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小道童:“我们先藏起来。” 小道童哭出声来:“师父,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季初夏抬头看着火光冲天的天官庙,一狠心抱着小道童就往密林里跑去:“祁玉,你断后。” 不用季初夏说,祁玉也在想办法退敌,奈何祁远手底下豢养的都是武林高手,要不是因为山里古木狼林的不好施展,他们早把几个人抓到了。 天蒙蒙亮,三个人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了,但前面没路,是悬崖。 祁玉把小道童和季初夏护在身后,看着围过来的几十个黑衣人,眼底都泛起了红身:“让祁远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打量着祁玉:“祁家大公子,读书厉害了不起吗?如今还有资格对我们发号施令?” “你们的主子想要的是家主信物,让他出来,我双手奉上。”祁玉说着话,打量着周围的地势,想要找一 条绝处逢生的路。 小道童看着紧紧抱着自己不肯松开手的季初夏,说:“师妹,我要给师父报仇,你放开我。” “你会功夫?”季初夏问。 小道童点头:“还很厉害,放开。” 季初夏不疑有他,松开手就见小道童一纵身就到了祁玉跟前。 季初夏赶紧把戒指戴在手指上,想着老道士说可以让自己随心所欲,如今能解决眼前危机,怕也只能指望着戒指里的空间了。 想到这里,季初夏心念一动,她在这些黑衣人面前消失了,本来要攻上来的黑衣人都怔住了,一眨眼睛,季初夏竟在原地,根本没动? 季初夏凑到祁玉身后,伸出手捏住祁玉一点点儿衣角,再次进入空间,愕然发现祁玉没进来! 这下,黑衣人都傻了,刚才怀疑眼花,可这次是真的突然消失了,季初夏又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如此两次,黑衣人都觉得遇到硬茬了,这哪里是什么功夫?明明是玄法啊! 季初夏心里头很失望,因为别人进不去! 抬头看黑衣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冲着这些黑衣人笑着,迅速进去出来,晃得这些人都炸毛了! “那人 会妖术!”有一个黑衣人胆子比较小,脱口而出喊了这么一嗓子。 祁玉和小道童本来还纳闷这些人在干什么?一个个都傻呆呆的,听到这话都回头看季初夏。 季初夏站在两个人身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后面是悬崖,咱们要跳下去?”季初夏轻声说。 祁玉一阵心痛,自己到底是连累了季初夏,突然想起来没见到春柳,祁玉断定春柳是去求救了,眼下拖延时间最重要。 “闭嘴!”带头的黑衣人气急败坏,率先冲了过来。 小道童一闪身迎了上去,看着是个小孩子,但一招一式都不弱,季初夏是门外汉,所以看不出别的来。 其他的人也都冲上来了,他们绕开季初夏去抓祁玉。 季初夏知道吓唬不住了,心里头有些绝望,但武功自己不会,杀人的本事可没忘,随手捡起来木棍,冲/进去开打,不会闪转腾挪,但季初夏杀人的手法很娴熟,跟打丧尸没有什么两样,只打脑袋。 祁玉不会别的,轻功是少有人能比得上的,可季初夏在这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跑! 三个人被围着步步后退,眼看到了悬崖边上,季初夏突然大喊了一声 :“春柳!把他们都杀光了!” 这些人根本不相信还有人会来救他们,但主子要活口,只能往前逼近,季初夏一脚踩空,从悬崖上落下了,她咬紧牙关没出声,祁玉和小道童并没有发现季初夏不见了。 难过,铺天盖地的悲伤,季初夏知道自己死不了,可祁玉和小道童怎么办? “抓活的!”黑衣人见季初夏又不见了,大喊一声。 这一声也让季初夏听到了一丝希望,只要活着,就没事! 心念一动,进了空间。 祁玉心有所感,回头见季初夏不见了,想都没想一纵身就跳下来了,小道童看着那边奔过来的人,大喊一声:“救兵来啦!” 慕南风和梅若雪带着杀手赶到,黑衣人就算再厉害,也根本不是摘星楼杀手的对手,这些人系数被斩杀干净后,慕南风和梅若雪问小道童:“他们两个人呢?” 小道童哭着指了指悬崖下。 慕南风脸色都发白了,立刻带人下去找,祁玉被挂在了一棵树上昏过去了。 被救上来的时候,人事不省。 “我送他回去药王谷。”慕南风面色凝重的说。 梅若雪也是刚收到消息,祖父说祁玉身体里的毒找到根 子了,让祁玉速速去药王谷,万万没想到两个人只是去庙里一趟,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留下找夏夏,你们快去吧。”梅若雪看了眼小道童。 小道童立刻说:“我要去找师妹!师妹一定会没事的。” “师妹?夏夏是你的师妹?”梅若雪问。 小道童点头:“对,我们的师父上修下缘老天师。” 梅若雪点头:“好,我们下去找夏夏。” 此时的季初夏已经在悬崖底下了,从空间里出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面前的深潭发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绝望过了。 以为在这里生活,会很潇洒安逸,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她到底是把这里想简单了。 不过,那些黑衣人要抓活的,至少祁玉和小道童没有生命危险,自己可以想办法出去。 抬头看上面就露出一线天,没想到麒麟山还有这么深的山崖。 再看四周陡峭的山,自己想要从这里爬出去的可能性太低了。 这里的草都绿了,比外面暖和很多,季初夏拍了拍手站起身:“走,找一条回家的路吧。” 哗啦、哗啦…… 季初夏侧耳听,好像是铁链子的动静,难道这底下还有人不成? 第196章 遇到了个有毒的老头 那声音细碎并且有规律。 季初夏深吸一口气,顺着声音找过去。 “你在找我吗?”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 季初夏抬头看过去吓得差点儿蹦起来,这是什么怪物?头顶上没有几根头发,脸上长了好多青/紫的包,身上的衣服破烂的像是挂着布条一般,哪里还有衣服的模样,在他两个肩胛骨的位置垂着两根铁链,看样子是穿透了肩膀,好家伙,这简直是自己不敢想象的酷刑。 见季初夏被吓到了,怪老头发出来桀桀怪笑:“老天待我不薄啊,竟然还给我送来了个养老送终的人。” “你这是怎么了?”季初夏试探的问。 怪老头啐了一口:“这还用问?被人害了呗,你以为谁都像你?走路都能掉到这下面来?” “你不觉得我也是被人害的?”季初夏坐在石头上,打量着怪老头:“那么笃定我是自己眼瞎?” 怪老头冷嗤一声,不屑的打量着季初夏:“你这种人也有人会害你吗?图你穷?你等我好了,你带我出去,我给你一场泼天的富贵,怎么样?” “也是哦。”季初夏趁着说话的工夫,把怪老头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遍,有一些发黑的骨头,还有没吃完的半条生鱼,若 有所思的说:“你怎么相信我会带你出去?” 怪老头撇嘴:“看什么?我是个老毒物,那些黑骨头是中毒了,你要不给我做好吃的,我就把你也毒死!你如果不是迷路误闯进来的,难道还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不成?” “真巧了,我厨艺极好。”季初夏非常识时务的说。 怪老头厉声:“那还不快点儿去!” “别跟我那么凶,你行动不便就别跟我装了,要不是我好奇走过来,你连去抓我的能耐都没有。”季初夏似笑非笑的看着怪老头:“对吧?” 怪老头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季初夏说:“我给你做吃的,你得能保护我,真要是有人追杀我,你的毒能保命吧?” “那要看你做的好吃不好吃。”怪老头说。 季初夏也没什么好废话的,虽然这个人动弹不得,可自己从上面下来是有空间保命,这怪老头能在这里,必定是有过人之处,否则掉下来也只能是一滩肉饼了。 也正因为自己有空间,怪老头并不知道自己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认定自己是迷路,那自己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到山丘另一边,从空间里取出来一把匕首,说实在的,修缘老道士真是厉害,自己刚才进去空间 转悠一圈,可被吓了一跳,因为空间里确实变了,变得很大,原本最显眼的就是药田了,如今那药田更像是空间里的点缀,竹屋里装满了书籍,旁边多了一个三层的木楼,里面什么都有,只要自己需要的都有,除了热武器外。 医药更是满满当当的随便取用。 这空间的功能简直像是个小王国,如果自己一开始就这么一个空间,能少走多少弯路啊。 感慨归感慨,匕首放在一边,又拿出来渔网,割了条/子圈成个圆,套上渔网下水捕鱼的时候,在想祁玉和小道童是不是脱险了,她当时非常清楚,两个人都要保护自己,没有了自己他们一定能逃走,还有春柳,如果春柳搬来了救兵,也应该得救了,最差也是被祁远给抓去了,那样的话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能活着就行。 心事重重也不耽误她捕鱼,末世生存了那么多年,她有着十分强悍的心理素质。 抓到了鱼,在河边杀鱼处理干净,支/起来铁架子,拿出来调料,捡柴过来开始烤鱼。 山丘另一边的怪老头急的哇哇叫:“臭丫头!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快给我送来!不然我就毒死你!” 季初夏冷笑,真是无知者无畏 ,只要自己愿意,还轮得到他给自己下毒?空间里随便拿出来点儿麻醉药都能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过,杀人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季初夏是真不想再做了,她舍不得自己这双手再染血。 烤好了鱼,季初夏用一个大树叶捧着送到怪老头面前。 也不知道这里长得是什么树,树叶很大,是季初夏从没见过的树种。 怪老头抓过来就吃,也不管热不热,两条鱼吃完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还有吗?” 季初夏点了点头,转身又给送来了两条鱼,坐在旁边看怪老头狼吞虎咽的吃相,猜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这丫头做饭还真好吃,说吧,有什么要求?”怪老头把这两条鱼也吃完了,抬头看季初夏坐在对面:“我什么都能做到。” 季初夏问:“能带我出去吗?” “你个没眼色的丫头,我要是能出去还用在这里困着?”怪老头掰下来一根鱼刺剔牙:“不过,等我伤好了,说不定就能走了。” “你哪里受伤了?”季初夏问。 怪老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浑身筋脉都断了,那人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还能好吗?”季初夏问。 怪老头嘿嘿一笑:“必须能,你认 识草药不?” 季初夏点了点头。 “天不绝我,你去采药,我能把我自己治好,回头带你出去,放心吧,说好的泼天富贵绝不食言。”怪老头说。 季初夏问:“都要什么草药?” 怪老头报了一串药名,季初夏去采药了,她不想闲下来,忙活起来会觉得心没有那么难受,她其实很害怕,害怕祁玉落在赵碧/莲的手里,真要是那样的话,只怕想要救出来会很难,赵碧/莲也许会杀了祁玉。 一想到这个,就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她要尽快出去!要去找祁玉! 悬崖上,梅若雪派了好几拨人下来,都没办法下到谷底,没办法只能另外找入口,一回头发现小道童不见了,梅若雪扶额,让人去找小道童。 慕南风带着祁玉往药王谷去,路上在摘星楼的分舵停留了片刻,下了江湖追杀令,祁远的人头,摘星楼要定了! 消息一出,整个江湖都哗然了,摘星楼要跟福王对着干?为什么? 为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各路杀手往陶城来,祁远的行踪都价值百两银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赵碧/莲气急败坏的问祁远。 祁远咬了咬牙:“咱们快去外祖父身边辟祸吧,不然我就活不成了。” 第197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南风早就想杀了赵碧/莲母子了,他认识祁玉的时候,祁玉才九岁,十几年的感情,也亲眼看到祁玉为了报仇吃了多少苦,如今祁玉现在生死不知,他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福王再厉害,那也是朝廷的事,江湖上自有江湖上的规矩和做法! 梅若雪得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把祁远的人头标价五千两黄金! 这是什么概念?江湖上的人纷纷猜测是祁家大公子倾家荡产都要为母报仇了。 为了让水更混一些,梅若雪让各处把当年福王之女,昭郡主赵碧/莲如何恬不知耻做妾也要嫁给祁世儒,又在入府后,如此残害身怀六甲的祁夫人苏雨瑶的种种行径都公之于众。 祁玉两次进京赶考都被阻拦,拿到了家主印信,赵碧/莲和祁远从蓉城追到陶城索要家主印信,残害祁玉的事越传越丰富,江湖人物为钱也拼了,前仆后继的来杀祁远,同时福王那边得到消息,派三千死士来保护赵碧/莲和祁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彻底撕破了脸皮。 闹到多大,慕南风不管,梅若雪也不管! 祁玉父子二人都昏迷不醒,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 苏怀远在这个时候辞官,一纸御状告到了太后那边,告昭郡主 残害苏雨瑶,证据送进去一大摞。 不管有没有用,造势是必然的。 辞官后的苏怀远两夫妻没有着急离开陶城,而是把季初夏的美食街操持起来了,他相信小夫妻两个人必定能逢凶化吉。 好像一夕之间,风声鹤唳了。 昏迷的祁玉不知道,再山崖底下的季初夏也不知道,她安心的采药,熬药,抓鱼打猎,伺候怪老头吃好喝好和治病。 怪老头看着睡在对面茅屋里的季初夏,佩服的很,看着瘦瘦小小的丫头,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你瞅瞅这本事,放在哪里都能活啊。 “祁玉!”季初夏猛地坐起来,还把怪老头吓一跳。 季初夏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个梦,起身出去坐在山丘上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说是天,只有一条缝似的,一转眼到这里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你还认得祁家人?”怪老头扬声:“丫头,你跟祁玉是什么关系?你主子啊?” 季初夏回头看着怪老头,守着一堆火,脸上青/紫的疙瘩已经消了很多,没有那么吓人了:“祁玉是我家学塾的夫子。” “哦,这样啊,还以为是蓉城祁家的大公子呢。”怪老头笑了:“想也是同名,你怎么可能认得那样 的人呢?” 季初夏走过来坐在火堆对面:“我不认得,你认得?” “认得啊。”怪老头说:“蓉城祁家谁不知道?富可敌国,不过被狗东西盯上了,只怕也逃不掉家败人亡的命。” 季初夏一听这话,噗嗤笑了:“老爷子,你是真能吹啊,我难道做的还不好吗?你这里逗我玩儿有意思啊?” “我逗你什么?”怪老头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冒出来了:“你不信?” 季初夏摆手:“得了,得了,我信还不行吗?不过我就想不通,财可通神,什么狗东西有那么大的本事啊?还能让富可敌国的祁家都家败人亡啊?” 怪老头啐了一口:“你懂什么?” “我懂做好吃的,懂采药和熬药啊。”季初夏打了个哈欠:“不听你在这里糊弄我了,还泼天的富贵,吹起来都没边儿,我权当行善积德了。” 怪老头气得大喊:“你知道什么?那狗东西可是王爷!是个手里有实权的王爷!” 季初夏回头盯着怪老头,竟然认得福王,听他话里的意思,看来也是被福王害了,为什么害他? 心思一转,噗嗤笑了:“怎么?你老人家还认得王爷了?哎哟,那我可害怕了。” 怪老头气得呲牙瞪眼:“我认得 怎么了?我就认得怎么了?” “没啥,我睡了。”季初夏回去自己的茅屋里,她要给怪老头搭了个茅屋,那大片的树叶是真好用,干了也不会轻易的碎掉,这会儿山谷里的一切都绿起来了,春天了,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睡是睡不下了,她记得祁玉说过,春天的时候祁世儒会醒过来,如果祁世儒醒过来了,或许能压制一下赵碧/莲吧,如果祁玉真的出事了,祁世儒怕是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到那个时候会怎么样? 再看那个怪老头,他非但认识福王,还对福王有恨意,医术厉不厉害不知道,可浑身都是毒一点儿不假,如果这个人善毒的话,会不会知道祁世儒中得是什么毒? 清晨醒来,季初夏去陷阱里找猎物,回来抓鱼,在山丘这边做好吃的,那边怪老头闻到了香味儿就开始哇哇大叫起来,这样的人是一点儿也不讨喜,但季初夏有自己的想法。 她把吃喝送到怪老头跟前,看着他大快朵颐。 “我要走了。”季初夏说。 虽然这么长时间自己到处去找出口,并没有找到,可并不妨碍自己吓唬一下怪老头。 怪老头被这句话吓得噎住了,冒着眼泪花子抬头看季初夏,拍打着胸/口缓 上来一口气:“为啥?你去哪里?我马上就要好了,你带我一起出去啊,我说到做到,肯定会给你许多金银财宝的。” “您老人家别说笑了,咱们俩都是自身难保的人,说什么金银财宝,再说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凭自己的本事也能赚到银子。”季初夏说。 怪老头赶紧说:“我可以教你医术,毒术也行,你小姑娘肯定不知道,江湖上有两个怪医,药王谷救人,穆翁杀人,两个人还是师兄弟。” 季初夏完全不感兴趣的看着怪老头。 “我!我就是专杀人的穆翁,药王谷的是我大师兄,叫梅叟,你听说过吗?”怪老头显然着急了。 季初夏摇了摇头:“不认识,我就是个小百姓,不敢说自己认识什么王爷,也不敢说自己江湖上有人,您老自求多福吧。” 穆翁急了:“我手里有当年福王之女害祁世儒妻子的证据,这证据只要送到祁家,金山银山都要得来!臭丫头,你别走,都给你行不行?” 季初夏看向穆翁:“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师妹!师妹!”小道童带着哭腔从山坳上跑下来:“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你还活着,真好!” 穆翁看看小道童,再看看季初夏,懵了。 第198章 一直等你回家 小道童跑到季初夏跟前,脏兮兮的小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你怎么找来的?”季初夏赶紧蹲下来,问。 小道童抹了一把眼泪:“我是在这里长大的,知道这里的悬崖,顺着山上一点点儿找下来的。” “好了,不哭,不哭。”季初夏拉着小道童到自己的茅屋里:“你能进来咱们就能出去,不要哭,告诉我你是怎么逃/脱的?祁玉安全吗?” 小道童怯生生的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的心都凉了,深吸了一口气:“没事,告诉我。” “师妹掉下来的时候,祁公子也跳下来了,来的人救我们后下去找,救他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说是要送去药王谷。”小道童看着季初夏苍白的脸色:“不会死的,师父说他要有点儿劫难,但只要交劫难就肯定能过去,过不去就是死局了。” 季初夏缓缓地坐下来,两只手捂着脸,心里像是被塞进去一团乱草般难受,她没想到祁玉会跳下来,若是祁玉出事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季初夏说:“你叫我师妹,我要叫你师兄吗?” “当然,师父说了,三年后师妹会收徒,师父的传承传 下去后,我要带着师侄儿重建天官庙。”小道童认真的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白清。”小道童说:“师妹,你是俗家弟子,所以没名字也不怕。” “我叫季初夏。”季初夏说:“以后我会照顾师兄的,现在咱们不能着急走,那边草庐里住着一个怪人,他自称叫是穆翁,善毒,还说跟药王谷的梅神医是师兄弟。” 白清立刻来了精神:“我知道这个人!他拜访过师父。” 季初夏说:“我们要想办法把他带出去,送去药王谷,这个穆翁,你知道多少?” “很厉害,他炼的毒药,世间无解,除非他愿意交出来解毒的方子,如果有人能克制他,就只有药王谷的梅叟了。”白清说:“不过这个穆翁是个小人,跟福王三十几年,害人无数。” 季初夏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必须要带出去,还要送去药王谷,或许这就是祁玉父子二人的救星呢。 “好了,你先歇一歇,我去做好吃的。”季初夏说。 白清是真的太累了,也饿得眼前发黑,要不是见到了季初夏,他觉得自己都可能会死在山里,这个季节山上能吃的东西少得可怜。 季初夏出门,白清倒头就睡。 山丘这边是个小厨房,是秘密基地,季初夏犹豫了一下,决定用美食降伏对面这位,虽然不能暴露太多,可调味料用的好,平常的食材都能做出来美味。 与此同时,穆翁也在着急,并且知道这丫头古怪,把自己骗的很苦,但这么长时间都在帮自己,他这辈子杀人无数,怕自己的人多,真正为自己做事的人少之又少。 不敢想她要是走了,自己只怕会困死在这里了。 正想着,香味儿飘来,顿时更痛苦了,他多希望能展示出来自己的价值,至少等自己身体再好一些,带自己出去也行啊。 季初夏做了烤鸡和烤鱼,这是最不容易暴露的做法了,先去叫了白清。 看白清大快朵颐的样子,季初夏放心了,她真害怕白清说自己是吃素的,山里野菜都还很小。 安顿好白清,季初夏端着烤鸡和烤鱼到穆翁面前。 穆翁看季初夏的眼神都变了。 季初夏把吃喝放下,退后几步坐下来:“老人家肯定知道我撒谎了吧?” “嗯,无妨,行走江湖哪里能和盘托出。”穆翁撕下来鸡腿,吃起来。 季初夏说:“我说的祁玉,确实是我们 村子里学塾的夫子,也是蓉城祁家的大公子,并且我们还是夫妻。” 咯嘣一声,穆翁把鸡腿的骨头都咬断了,抬头看着季初夏:“真的?” “真的,我师父是修缘道长,刚才那个小道童是我的师兄白清,我之所以落难,是因为赵碧/莲和祁远想要杀了我们夫妻二人,永绝后患。”季初夏说到这里,看着穆翁:“你是福王的人,所以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没害过你,还帮了你很多,所以你不会害我对吧?” 穆翁闷头吃东西,他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见季初夏要走,穆翁抬头:“我能救祁世儒。” 季初夏转过头看着穆翁:“真的?” “对。”穆翁说:“带我去药王谷。” 季初夏缓缓地点头:“好,我相信您。” “你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穆翁冷哼一声:“我可是个老毒物,是坏人!” 季初夏笑了:“您说的没错,可是您如此厉害却在这里动弹不得,是被人害了无疑,既然是被人害了,去找您的师兄,去药王谷,是最好的选择。” 穆翁摆了摆手:“你想法子带我出去吧。” 季初夏点头,回去跟白清商量,让白 清出去找摘星楼的人,带人下来救他们出去。 白清吃饱喝足,睡够,带着季初夏给准备的烧鸡出发了。 一直都找不到季初夏,梅若雪嗓子都哑了,她带了人就在麒麟山各处寻找,奈何一直都没找到入口。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小道童出现了。 “梅姑娘,我师妹和穆翁在一起,我带着你们进去救他们。”白清说。 梅若雪心中大骇,穆翁?怎么会跟季初夏在一起? 不多想,带着人跟白清进山。 山路崎岖,走了两天终于到了山谷里,梅若雪看到季初夏正在处理一条鱼,出声:“夏夏!” 季初夏回头看到梅若雪,丢下了手里的鱼跑过来:“若雪,你们终于来了。” 梅若雪拉着季初夏到自己身后:“穆翁在哪里?” “山丘那边,受了很重的伤,我没敢靠近。”季初夏说。 梅若雪点了点头,迈步往穆翁这边来。 穆翁看到梅若雪的时候,脸色铁青。 “二祖父,若雪给您磕头请安了。”梅若雪跪下来磕头请安。 穆翁侧开身:“我可不认,那丫头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过是还个人情。” 梅若雪轻声:“祖父一直都在等您回家,您不知道吗?” 第199章 到药王谷 梅若雪认识穆翁是很正常的事情,季初夏只是没想到穆翁竟然对梅若雪是这么个态度。 不管穆翁愿意不愿意,这是他能活着出去的唯一机会,若是不走,他一肚子的仇就没地方报了,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穆翁喊季初夏:“丫头,你得给我做好吃的。” “行。”季初夏非常愿意送这个顺水人情,不说和梅若雪的关系,就说这个人极有可能救祁玉父子二人,也必须让他吃好喝好。 穆翁扫了眼梅若雪:“我可不是外面活不下去,去药王谷等死的。” “您不是。”梅若雪笑呵呵的说。 一行人从山谷里出来。 在路上,季初夏就忍不住问起来祁玉的情况。 梅若雪叹了口气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抬着出来的穆翁看了眼梅若雪,这么大声是怕自己听不到吗?自己偏偏就不说! 看两个人这样别扭,季初夏低声跟梅若雪说:“我也一起去药王谷,但是得把家里这边安顿好了。” 那么多从石郎庄跟着出来的人,自己要是好几个月不露面,又没有个说法,还不人心惶惶的? “好。”梅若雪也不着急, 江湖追杀令会让福王都忙活起来,穆翁的身体状况也得回去好好看看,最低起码得把穿过肩胛骨的两条铁链处理一下,说实在的,在这之前梅若雪十分憎恶穆翁,从小她就在药王谷里看到了太多人去找祖父寻仇了,不是祖父得罪了人,而是穆翁太能惹祸,祖父每次都要赔罪,还要给人家治病,有这么一个同门师弟简直是造孽。 更不用说,现在确定的是祁夫人所中之毒,就出自穆翁之手,就算祖父知道五木毒,可也无法破解,她怀疑祁世儒也是这毒,甚至祁玉的身体里都有这毒。 所以,梅若雪觉得这次回去药王谷,怕是消停不了。 回到陶城,季初夏立刻去见了苏怀远夫妇。 苏夫人看到季初夏,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了,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季初夏把遇到追杀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自己掉下那么高的悬崖没摔死,她解释说下面有一个水潭,自己才幸免于难,这个理由梅若雪都信了,苏怀远夫妇也不疑有他。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苏夫人问。 季初夏起身给苏夫人行礼:“舅母,我 这边的买卖要教给您照应一段时间,祁玉在药王谷,我得过去。” “行。”苏夫人答应的爽快。 季初夏没多说别的,把自己这些日子整理出来的各种小吃制作方法都交给了苏夫人,亲自去荣安街跟所有人交代下去,她要出门一段日子,这边的买卖照做,工钱会由苏夫人结算。 安顿好这一切,季初夏才到摘星楼来,穆翁肩胛骨上的锁链不能取下来,为了行动方便,只能尽可能的切断铁链,虽然会不舒服,可也比拖着两条锁链要好多了。 身体的伤没有那么容易好,所以特地准备了软塌马车,长途劳顿不至于让穆翁太累。 季初夏只带走了春柳,那晚要不是春柳机灵回来求救,后果不堪设想,尽管如此,春柳也十分自责,认定自己没保护好夫人,这次季初夏还带着她,让她心里别提多感激季初夏了。 马车离开陶城一路往药王谷去的时候,正是春耕时节,季初夏看着遍地走的耕牛,在想石郎庄那边也是这番景象,她很担心家里人,毕竟石郎庄的亲人都是最寻常的百姓,他们可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折腾。 “若雪。”季初夏 出声。 梅若雪看过来:“怎么了?” “我担心赵碧/莲他们会狗急跳墙,去石郎庄。”季初夏说。 梅若雪笑了:“放心吧,我早就派人过去了,就算她想要动石郎庄的人,也是派人过去,那边必定会保护好的。” “谢谢若雪。”季初夏靠在软枕/上,再看外面的风景也没有心情了,她只想要平安又平凡的过完这一辈子,可偏偏命运不让啊,如今走到这一步,想要抽身都没机会了。 再想祁玉生死未卜,真是让人心塞,若是受制于人的活着,那就太没趣儿了。 怪不得祁玉用了这么多年读书,一定要科举入仕,也唯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搬倒福王,过上安生的日子,不然早晚会被他们害死的。 自己能做的是赚钱,但短时间内要积累庞大的财富,那也不现实,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从这里到药王谷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当马车来到山谷前,季初夏感慨这山简直比落霞山十个还要大,进山的路不好走,穆翁是坐在椅轿上抬着的,余下的人都要步行爬山,走了两天才到药王谷,在药王谷外面是一个很大的湖,湖水碧绿,一 看就很深。 桃花开的漫山遍野,煞是好看,入口石门上是写着药王谷三个字,古朴沧桑。 走进山谷里,蜿蜒的小路到半山腰,过了一个石凿的拱门,里面的美景让季初夏惊叹出声:“这里好美!” 梅若雪笑了:“这里住着了好几千人,他们平日里跟寻常百姓一样农耕生活,日子过的比外面要舒坦很多。” 药田和农田都一片一片的,各种果树栽种在田间地头,小村子是靠山而建,虽然看上去不甚整齐,可星罗棋布,别有一番风情。 百姓们在耕种,见到来人也不意外,药王谷本就在江湖中,见几个江湖中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真正的药王谷在半山腰的一大片宅子里,到这里人就没有那么多了,梅若雪说这些都是在药王谷学艺的人,他们学好了本事就去民间悬壶济世,所以药王谷不单单在江湖中地位卓然,在民间也有很多人尊敬药王谷的人。 进了药王谷,季初夏看到了祁玉。 躺在床榻上的祁玉双眼紧闭,整个人呼吸很轻,旁边有两个小药童伺候着。 坐在床边,季初夏轻轻地握住了祁玉的手:“祁玉,我来了。” 第200章 美食动人心 祁玉昏迷不醒,祁世儒也只醒过来一次。 季初夏看过父子二人后,跟随梅若雪去拜见梅叟。 初见梅叟的时候,季初夏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老寿星的模样,天青色的长袍,须发皆白,特别是那光亮的大额头,简直让人瞬间就印象深刻。 梅叟很和蔼,请季初夏坐下,说:“少夫人,这次父子都蒙难,本来老朽也没辙了,幸好少夫人把师弟带回来了。” “穆翁能救他们吗?”季初夏问。 梅叟摇头:“师弟善毒,要救的话,得老朽和师弟联手才行,少夫人先安顿下来,应该不会等太久。” 季初夏起身给梅叟行礼:“拜托您老人家了。” 梅叟微微颔首:“好说。” 药王谷能有今日繁荣,祁家功不可没,只是这话跟季初夏说出来,自己这张老脸都挂不住,毕竟父子二人都还没醒过来呢。 季初夏告辞,在门外遇到了坐在木轮椅上的穆翁。 “您老是在等我吗?”季初夏问。 穆翁哼了一声:“我馋了。” 季初夏看看穆翁包扎的腿:“什么都能吃吗?有没有忌口的?” “不忌口。”穆翁摆手:“快去做好吃的,没有好吃的,我才不会给他们看病呢。” 季初夏点头:“好,您老放心,一定有吃不完 的好吃的,也请您救治我的公爹和夫君。” 尽管,季初夏知道这毒极有可能就是穆翁制出来的,可那又如何?这个时候自己的人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别说做饭了,让自己做什么都没问题,更不可能找人家算账。 梅若雪陪着季初夏去厨房。 季初夏看着堆得小山一样的吃喝,微微挑眉。 “是山里的百姓送来的,他们每天都会送来很多吃喝。”梅若雪说。 季初夏笑了:“正好,不用费心每天做什么了。” “我给打下手。”梅若雪说。 季初夏摇头:“若雪,找几个有天赋的人过来,我传授厨艺给他们,以后保不齐还能派上用场,就算不愿意离开这里,也能为老爷子们是做好吃的。” 梅若雪轻声:“你不恨他?” “穆翁吗?”季初夏摇头:“他只是研究出毒药的人,我要恨也只恨下毒的人。” 梅若雪点头:“我去找几个聪明的来。” 等梅若雪离开后,季初夏把所有的调味料从空间里取出来,放在架子上。 挑选食材,荤素搭配,做菜的时候旁边大锅里开始熬高汤,春柳过来帮忙,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闻到了香味儿的穆翁哪里还能坐得住,喊梅叟找来最好的桃花酿,两个老头在厨房 外面的空地上等着,让人把桌椅都摆在树下了。 季初夏把饭菜端上来,穆翁也不在乎形象,拿着帕子擦口水:“那些天吃鱼都要吃吐了,终于能换换口了。” “您如果又想吃的菜,也可以点。”季初夏说。 穆翁摆手:“你随便,做什么都好吃,我不挑食。” “好。”季初夏说。 梅叟对自己这个师弟也无语了,从来就没有让自己省心过,这么多年丢了大半条命终于肯回来了,听若雪说还不是因为想要这里是他的家财回来的,而是因为祁少夫人做饭好吃,瞅瞅这出息,说出去谁信? 不过看他身上的外伤和内伤,福王对他是有了必杀的心,想到这里,梅叟就忍不住心里头的杀意。 “你生气什么?”穆翁抬头看着师兄:“好吃的,不吃啊?” “你啊,从什么时候如此贪吃了?”梅叟说。 穆翁笑了:“在福王身边的时候,水牢里的蛇都吃过,老鼠更不用说了,师兄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听,当初我一念之差,被福王诓骗到了他的府里,铁锁穿过肩胛骨,我若给制/毒,就能给点儿吃的,一开始我还不服,后来我不想死在那里,就真的给他研制出来了五木毒,后来我没用了,他怕给我活路,我会报仇 ,就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扔我到蛇窟里。” 旁边的季初夏听到这里都忍不住身上一哆嗦,她很害怕蛇。 梅叟给师弟加了一块肉放在碗里:“但你本就是五毒俱全了,那些蛇伤不了你。” “那是,我还把那些蛇都吃了,逃出来后去了麒麟山找修缘老道,想要让他救我,不救我杀了我也行。”穆翁看了眼季初夏,啧啧两声:“那修缘老道邪门的很,给我接上了手上的筋脉,但不肯再救我,把我送到了悬崖下面,说是自生自灭,我怀疑他一定是让我等那丫头。” 季初夏看过来:“那会儿我还不认得师父啊。” “你那师父邪门的厉害,就算没见过,你不知道他,他未必算不出来你,你不知道吧?你那师父能算天算地,反正不是寻常人。”穆翁说:“要不是他自己选了兵解,只怕这世上没人会杀了他。” 季初夏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跟修缘老道士的缘分了,现在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多想也没有什么用。 但,修缘老道士说三年后自己会收一个徒弟,那就等吧,空间里那些东西到时候都给徒弟和白清,也算是感谢老道士为自己彻底打开了空间。 梅叟给师弟倒了一杯酒:“祁家这一次太惨了。” “ 师兄急什么?回头你配出来解药,就能救活了。”穆翁吃的开心,也不肯再搭话了。 从这一天开始,季初夏一日三餐的照顾两位老人家吃的开心。 除了吃饭的时间外,梅叟和穆翁都在院子里不出来,也把祁世儒和祁玉挪到了院子里,至于怎么治疗,治疗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季初夏非常淡定,梅若雪找来了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季初夏训练这些人的手法也特别,铁锅炒沙子,每天到饭时的时候,他们就跟在季初夏身边,从摘菜到成品,季初夏都讲得很细致。 慕南风离开药王谷了,江湖追杀令之下,福王的人也开始行动了,试图剿灭摘星楼。 得到消息后,梅若雪去见了祖父,三日后也离开了药王谷,带走了药王谷十二护法。 对此,季初夏并不知情,她只想祁玉能快点儿醒来。 “少一味够年份的人参啊。”穆翁在吃饭的时候,跟梅叟说。 梅叟点头:“百年人参可不常见,咱们药王谷也才一颗,但两个人呢,不够用。” 季初夏听到这话,回到屋子里,避开所有人,从空间里拔/出/来最大的一颗人参,这回顺利的不行。 提着人参出来,走到穆翁和梅叟面前,问:“两位老人家,这颗行不行?” 第201章 醒来 穆翁行动不便,吓得手一抖一杯酒都洒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梅叟也惊得站起来了,不敢相信季初夏手里,如同大萝卜一样的人参,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梅叟说话都颤音了,这不能怪他,这人参的年份自己都看不出来,但绝对百年以上,最重要的是人参还带着泥,根须都没断,这采参的人都知道,这么大的人参,根须极多,要一点点儿的挖出来,没有个三两天都是不可能的。 再看季初夏手里这可,更像是从泥里直接拔/出/来的。 季初夏说:“我带来的,拜师的时候,师父送的。” 这下,梅叟和穆翁都镇定下来了,毕竟修缘老道士拿出来似乎都很正常。 有了人参,师兄弟两个人也激动的没那么想要吃饭了,拿走人参回去院子里忙活开了。 季初夏让春柳把桌子收拾了,学徒们都各有各忙活的事,她背着药篓子进山了,人参可以说是修缘老道士给的,别的不能,同一个理由反复说就有破绽了。 她进山就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有空间保命,没有不能去的地方,挖几颗草药,再把空间里的草药拿出来两种带 回去。 这下,每次穆翁和梅叟来吃饭,第一句话都是问:“夏夏啊,今天进山了吗?” “嗯,还带回来一些草药呢。”季初夏知道两位老人家是被自己的草药征服了,已经从最开始客套的叫祁少夫人,改了叫夏夏了。 穆翁搓了搓手:“你这孩子福分大得很,快拿来给我看看。” 季初夏取来了药篓子,把里面的草药一股脑的倒在地上,梅叟赶紧过去翻找,找到了龙筋草,如获至宝的举起来给穆翁看:“师弟,你的腿有救了!” 穆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这祁家真是天大福分,竟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我说啊,福王早晚得死在祁玉的手里。” “回头,咱们可以配出来洗髓丹。”梅叟说。 季初夏心神一动,问:“梅爷爷,是不是练武的人用啊?” “对,你知道穷文富武吗?其实习武之人需要很多药草和丹药养着身体。”梅叟说。 季初夏轻声说:“祁玉习武是不是年岁大了?他若是有好功夫傍身,会安全很多。” 梅叟听到这话,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放心吧,这洗髓丹就是给祁玉准备的,等他醒来的时候就用上,身体最虚 弱的时候,药效发挥的更好,回头学一身好武艺,这人啊,还得自己够厉害才行。” “那都需要什么草药?”季初夏说:“我祖父是赤脚郎中,虽然医术不高,但教会了我认草药,我可以进山去采药,我运气好。” “对对对!”穆翁立刻说:“回头写了药方,你进山去找。” 季初夏重重的点头。 拿到了药方,季初夏把要用的草药挖出来就种在空间里,长到速度慢下来了就拿出来,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梅叟和穆翁对季初夏亲近的都喊孙女了。 季初夏很愿意跟两位老人拉近关系,所以草药可是不都是药方上的,能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也赠送给药王谷做珍藏,在别人看来随便一种草药都是天材地宝,但对于季初夏来说,顺水人情罢了。 “乖孙女,今天不进山了,祁玉应该会醒来了。”梅叟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心情有些紧张。 下午的时候,穆翁和梅叟带着季初夏到小院里。 小院里药香弥漫,两个青年人在里面帮忙,季初夏被带到了一个浴房里,祁玉整个人都被泡在浴桶里,脸色红/润。 “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季初夏看到祁玉的时 候,心里就很难受,她以为没有自己拖累,祁玉脱身会很容易,可是这傻子竟跳下去救自己!这世上能为自己拼命的人有几个?祁玉是真为自己拼命的第一个人呢。 梅叟说:“行针过后就能醒来了,乖孙女,洗髓丹也好了,最好是醒来就服下,你同意吗?” “有危险吗?”季初夏问。 梅叟犹豫了一下,点头:“有一定的危险,毕竟这是外力作用下,强行洗髓伐经,很痛苦,能熬过来才算成功,古书/记载有人熬不住,生生疼死了。” 季初夏瞬间后背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着祁玉:“等他醒来,听他的。” 梅叟和穆翁互相看了一眼,穆翁说:“让你守着他,关键时候帮他一把。” “我怎么帮?”季初夏也觉得祁玉一定会选择习武,问。 穆翁说:“能为你跳崖的男人,只要你在,他拼了命都想要活下来。” “好,只要祁玉愿意试一试,我就守着他。”季初夏说。 穆翁和梅叟让人把祁玉从浴桶里捞出来,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药浴方子给徒弟,让他们立刻去准备。 隔着薄薄的一层白纱,季初夏看到两位老人家给祁玉行针,不自觉的呼 吸都放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梅叟说:“乖孙女,进来吧。” 季初夏往前迈步,脚底下一个踉跄,她知道自己太紧张了,放松下来到床边,看着祁玉还紧闭的双眼,回头看着梅叟:“梅爷爷,他怎么还不醒来?” “叫他。”梅叟说:“你必定是他最牵挂的人,从你来药王谷那天开始,他求生的欲/望就越来越强了。” 季初夏轻轻地握住了祁玉的手:“祁玉,我来好久了,你快醒来好不好?” 看着祁玉眼皮儿颤动,季初夏说:“你醒来,咱们好回家,我都想家了,别睡了,我很害怕。” 说着,一滴泪落在祁玉的手上,祁玉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人从模糊到清晰,轻声说:“夏夏,不怕。” 季初夏握紧了祁玉的手:“你在我就不害怕,祁玉,你真好傻。” “不傻,我是你的夫,不能同生愿共死。”祁玉柔声说:“我再也不会让你遇到危险了。” 季初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祁玉说:“洗髓丹呢?我现在就吃。” “你都听到了?”季初夏问。 祁玉点头:“只是醒不过来,夏夏,放心吧,我能挺得住。” 第202章 熬过这一关 浴汤再次放在木桶里。 季初夏把洗髓丹送到祁玉手里,看他往嘴里送,赶紧伸出手拦住。 “怎么了?”祁玉说。 季初夏轻声说:“我害怕,梅爷爷说很痛苦。” “习武多是童子功,从小就练才容易成,我这是半路出家,吃点儿苦也无妨。”祁玉说:“唯有强大,才能保护好夏夏啊。” 季初夏握住了祁玉的手:“咱们不吃了,回头多请一些暗卫。” “傻姑娘,暗卫并不是人人都养得起的,听话,若是不忍就到外面等我。”祁玉笑容都是虚弱的,但这也是用药最好的时候,反手握着季初夏的手,把洗髓丹送到嘴里,温水送服下去后,才说:“你是怎么得救的?” “我在山谷底下遇到了穆翁,修缘师父可能未卜先知,感觉都是他安排好的一般,我没事,你也没事,他对我们说的话是暗藏玄机的。”季初夏轻声说。 祁玉点了点头:“嗯,能都活下来,就是苍天垂怜,咱们回家过年的时候,外祖父也看出我不妥当了,所以这一遭是因祸得福的好事。” “舅父辞官了,舅母在照看咱们在陶城的生意,摘星楼下了江湖追杀令,赵碧/莲母子二人的日子不 好过了,听说福王派人把他们接过去护着了呢。”季初夏说:“看上去是撕破了脸皮,可这样反而对我们更有利。” 祁玉轻声说:“福王在很多年前就开始觊觎祁家的财富了,这些年动作不少,祁家终究是要伤筋动骨了。” “走一步看一步,要我说啊,盯着祁家的人不会只有福王一个人,只是别人还没有浮出水面,谁让祁家那么有钱了呢。”季初夏是看祁玉额头豆大的汗珠往外冒,知道药效起来了,轻声说:“还得去浴桶里泡着,我来的时候你就在里面泡着,这啊,人都快泡得皱巴巴了。” 祁玉笑了,任凭季初夏扶着他到浴桶前,勉力进了浴桶,盘膝坐下,抬头说:“夏夏,外面等我吧。” “谁都知道咱们是夫妻,难不成我还要避嫌了?”季初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浴桶旁边,轻声说:“咱们俩啊,都同生共死过了呢,你真是一根筋,跳下去做什么?惹了这么一场罪。” 祁玉望着季初夏,轻声说:“你是我的妻,若不能共生,愿同死。” 季初夏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嗯,你是我的夫君,若不能共生,愿同死,但我认为还是活着好。” “夏夏 ,到底是变了一点儿。”祁玉感觉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疼痛了,脸上丝毫不显,轻声说:“之前的夏夏啊,若一定要在你身边舍弃一个人的话,第一个便会是我呢。” 季初夏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也是因为咱们之间,是最容易一别两宽的关系嘛。” “以后呢?”祁玉说:“以后定是不会了,我们会有孩子,到时候任凭天塌下来,夏夏也不会丢下我,因为我是孩子他爹呢。” 季初夏噗嗤笑了:“你啊,想的可真远。” “不远。”祁玉握住季初夏的手:“这是比让祁家免遭劫难更重要的事,甚至我偷偷想过,若是我们早一些有了孩儿,母亲在九泉之下也必定高兴的。” “祁玉。”季初夏抬起头,见祁玉的汗珠子里有了点点黑色,到嘴边的话都瞬间忘光了,起身:“你等我啊,我去找梅爷爷来。” 门外,听墙根儿的俩老头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梅叟推着穆翁到门口,刚巧季初夏打开门。 “这么快就有反映了啊?这孩子资质还是不错的嘛。”穆翁说。 梅叟接过去说:“我还担心呢,那五木毒的解药放在洗髓丹里,还不把这孩子 折腾死了,看样子问题不大。” 季初夏愕然的看着两位老人家进屋去,脑海里竟只有洗髓丹里还有五木毒的解药这句话,有些毒药的解毒方法是以毒攻毒啊,这俩老头是用祁玉当小白鼠了吗? 跟在他们身后进门来,就见祁玉的额角上青筋都凸/起了,快步过去扶着祁玉的肩膀,问:“梅爷爷啊,你们真的觉得行吗?祁玉可才苏醒过来啊,连口饭都没吃啊。” “我们也没吃饭呢。”穆翁看季初夏:“怕什么?这小子挺不住,回头咱们再找模样更好,武功更高的少年郎君呗,你们俩又没圆房。” 季初夏被气傻了,张口就来:“你这老头不讲理啊,这夫君又不是大白菜,这颗不行就换一颗?” “还不如白菜呢。”穆翁说:“白菜做法可多了呢,人就这么一个,能有什么新花样儿?” 季初夏冷声:“祁玉不吃饭,我就不做饭!大家一起挨饿!” “哟哟哟,你这丫头竟威胁我老头子啊。”穆翁坐在木轮椅上,眼珠子都瞪圆了。 季初夏点头:“对,就威胁你了,要不是为了祁玉,我为啥在你跟前伏低做小/受委屈啊?” 两个人逗嘴,梅叟给祁玉诊脉, 容色凝重,抬头看祁玉眼神无力的看着自己,换了一只手给诊脉。 “不理你了。”季初夏早就看到梅叟在诊脉了,也感受到了祁玉身体在哆嗦,她知道祁玉很难受,只希望能分散点儿他的注意力。 “走吧。”梅叟回头跟穆翁说。 穆翁冷哼一声,说:“小丫头!你要委屈了我老头子的五脏庙,我就把这小子做成药人。” “委屈你都怕?我把你扔回去悬崖底下去,找个连草都没有一根的地方。”季初夏一点儿不让劲儿的回了句。 看着两个人出去,赶紧拿了帕子,从木桶里倒出来一盆干净的水,洗湿/了帕子给祁玉擦脸上那些污垢,对,是污垢,感觉祁玉身体里有很多泥一般,她怀疑这就是淬炼身体的一种非常极端的法子。 祁玉浑身哆嗦的越来越厉害,季初夏把心一横迈腿进浴桶里来,紧紧地抱住了祁玉。 “夏夏。”祁玉含糊不清的出声。 季初夏轻声:“嗯,不怕,咱们一起扛,祁玉,熬过这一关,我们就能无往不利了。” “好。”祁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从迎娶季初夏那天开始,他的生命里不单只有恨了,更有对季初夏的责任和爱意。 第203章 愿意抬杠的俩老头 水渐渐地颜色深了,有很怪异的味道。 等梅叟进来送人参片的时候,吓了一跳,伸出手就去抓季初夏。 季初夏抬头的时候,小脸上竟也有很多泥浆似的汗水往下滚落。 “你这丫头!快出来。”梅叟声音都变了腔调:“让你陪着他,谁让你下水了?” 季初夏勉强挤出来一点儿笑意:“我哪里知道似泡在水里也有药效啊,现在我也动弹不了了啊。” 人参片送到季初夏嘴里,也给祁玉放在嘴里一片,梅叟出门把穆翁推/进来了,穆翁看到这架势,暗暗咂舌,只能一人看着一个,守在木桶旁。 季初夏从来没想过会这么疼,感觉浑身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了一般,皮肉的疼都感觉不到了,这哪里是药汤?简直像硫酸一般,不然怎能会这么疼啊。 她不是吃药的人,都疼到无法忍受,难以想象祁玉到底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季初夏只有一个想法,支撑柱祁玉,怎么也不能把他淹死在这浴桶里,奇怪的信念支撑着她,她已经忘记了旁边还有两位老人家的事情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大脑一阵阵空白,季初夏到最后贴在祁玉的后背上,完全没有了知 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季初夏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春柳在旁边拿着软布,那软布在热水里泡过,再擦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 “少夫人。”春柳又惊又喜:“您可算醒了。” 季初夏揉了揉额角:“祁玉呢?怎么样了?” “少爷在隔壁屋子里,梅老说了,少夫人醒了,少爷也就快了,奴婢让人过去看看,白清小道士在守着呢。”春柳说。 季初夏嗯了一声:“给我找换洗衣物。” 春柳把热水盆放在一边去,过来服侍季初夏穿戴整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初夏觉得自己身体好像都轻了许多,也不怪自己会这么想,她亲眼看到祁玉身体里渗出来的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自己就算没有祁玉那么严重,肯定也干净了不少。 洗脸的时候,季初夏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肤比之前光滑细腻了很多。 整理好出门,隔壁房间里,季初夏看到了刚刚苏醒的祁玉,本来祁玉的模样就是男子中少见的是俊俏人儿,现在简直是真正的面如冠玉了,要不是神色略有些疲惫,那简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君 啊,季初夏觉得自己要提防这点儿了,毕竟祁玉的父亲就因为容貌俊美才被是赵碧/莲盯上的,这青出于蓝胜于蓝的祁玉,要也惹来那样一个,自己应付起来还挺麻烦。 祁玉也在打量着季初夏,轻声说:“夏夏,竟比之前还好看许多,像无暇美玉一般。” “真的吗?”季初夏坐下来,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这东西就太痛苦了,不然多制一些拿出去,卖给京中那些贵夫人和贵女们,那可就赚翻了。” 梅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这话笑道:“你这丫头真真是贪财,要真有洗髓丹出现,还能轮到那些什么贵夫人和贵女?江湖中人都会为了一颗药杀人越货。” “您老真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神医。”季初夏说:“活神仙一样呢。” “我呸!”穆翁在门外扬声:“我没来之前,也不见他治好了这爷俩中的任何一个,你这丫头只管哄他开心,捧得高,踩到我了!” 季初夏回头笑道:“我一会儿下厨做麻辣口味的菜肴,您觉得可行?” 穆翁明显的吞了吞口水,摆手:“得了,你还是好好歇一歇吧。” “我教了那么多徒弟,还能累到我 吗?”季初夏笑着说:“您等着吃就是了,一准让您过足了嘴瘾,五脏庙都欢天喜地的。” 穆翁笑了:“这个实惠,比那些花言巧语更受用。” 季初夏算是看出来了,穆翁是跟梅叟攀比上瘾的人,所以不管多大的事都要一较高下,真是老小孩的性子。 “推我进去啊,我给那小子诊脉。”穆翁说。 季初夏立刻亲自出门,推着木轮椅把穆翁推到祁玉的床边。 两位一人一条手臂给祁玉诊脉,季初夏在旁边听两个人一开始还在商量脉象,心里就笃定俩人最后会吵起来。 “你行!你行!你行你自己来!”穆翁生气的丢开了祁玉的手臂。 梅叟冷声:“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这孩子半路出家,更要夯实基本功,可不能拔苗助长啊。” “啥叫拔苗助长啊?也不看看这小子还有多少时间能浪费?一个江湖追杀令能拦住几时啊?那些人盯着的是祁家的财富,要不赶紧回去坐阵,读书十几二十年,再习武三年五载,然后呢?黄花菜都凉了。”穆翁气哼哼的说。 梅叟不说话了。 祁玉看看梅叟,再看看穆翁,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季初夏赶紧走上 前:“不是穷文富武吗?就洗髓丹这种东西,多来几种行不行?我去采药,我运气好的厉害。” “就你能耐。”穆翁瞪了一眼季初夏:“洗髓丹这样的东西都是碰运气,你们俩能活,别人扛不住就死了,还用别的?嫌命长啊?” “这不是有你们二老在吗?不然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我就是跟着泡了个澡,好像也受益匪浅啊。”季初夏说:“消消气儿,生气吃饭都不消化,对身体不好。” 穆翁也是个给台阶就下来的人,拉过来季初夏的手腕给诊脉:“咦,你这孩子啥时候寒气入体过?好家伙,你们两口子还真好运气呢。” “所以,你们二老可是我们俩的福星,有你们在,我们啥也不怕。”季初夏说:“二老商量一下,要是我也能用就更好了,我管咋也比祁玉年轻好几岁呢,保不齐就成了武林高手。” “去做饭,别做梦。”穆翁挥手:“去去去,给这小子练好了能保护你就行,姑娘家遭那个罪干啥?” 季初夏笑眯眯的说:“行,那我去做饭了,我夫君就教给你们二老了。” 出门前,季初夏看了一眼祁玉,见祁玉在笑,她转身快步出去了。 第204章 七窍玲珑心 在季初夏看来,报仇这种事情等不了,她虽然理解祁玉的步步为营,但总觉得憋气窝火,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那必定不会走祁玉这条路,因为太难,也因为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伤害你的人,比你更明白你有多痛苦。 所以,作为加害者的福王必定会想尽办法阻挡祁玉的崛起之路,所以才会有接二连三的加害,若是还一味地按照原本的路往下走,困难重重也未必能真正得偿所愿。 换个角度就不同了,季初夏现在只希望祁玉的身体能好起来,同时等祁世儒醒来,都撕破了脸皮到这个程度了,祁世儒也应该清楚,以为的忍让是不可能长久太平的,只要父子二人能齐心协力,那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毕竟祁家的两代家主都在这里,在陶城钱庄也能看出来,祁玉的母亲并非泛泛之辈,可以说是早有防备,只可惜没想到对方会痛下杀手,害人的人无所不用其极,那么就很容易出现防不胜防的情况。 接下来的几天里,季初夏非常认真的做饭,这不是简单的一日三餐,而是用了浑身解数来讨好两位老人家的胃,目的也简单,祁玉要夯实基础,不说弃文 学武,但要有一身好武艺,那么需要两位老人家帮忙,再就是祁世儒醒来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要让两位老人家尽力把祁世儒的毒解了,自己别的不会,吃好喝好是绝对没问题的。 除了每天都认真的安排菜谱,余下的时间就进山采药,采药只是个幌子,她空间药田的好处凸显,但凡要用在祁玉和祁世儒身上的草药,就没有不是空间药田里培育过的。 进山采药也让季初夏体会到了洗髓丹的妙处,她一直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人,爬山过岭都是小菜一碟,但现在浑身上下是真的太轻松了,并不会因为劳累出现腰酸背疼的情况,自己只是陪着泡了个药浴都有如此功效,那祁玉得到的好处得多大啊! 每天季初夏都会去见祁玉,但不会跟祁玉在一起待太久,因为祁玉这段日子在恢复期,嗜睡的厉害。 为了能帮助祁玉提高身体素质,季初夏专门请梅叟给了几个针对祁玉身体的药膳方子,药膳所需要得草药也都是空间药田里拿出来的,如果药田里没有,季初夏就去山里找到,放到药田里养几天再用。 打从修缘道长过了手后,空间似乎就没什么脾气了,以前 还高冷的厉害,现在完全沉默,任凭季初夏予取予求,季初夏也不好奇,只管默默地搬运。 至于别的功能一概不过问,因为用不到,也因为人老成精,在药王谷里,季初夏更小心的夹着尾巴做人,每天都欢快的很,嘴也甜,除了教徒弟的时候严厉一些外,很多人都行喜欢上了这个爱笑的小姑娘。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季初夏看祁玉每天练功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悬着的心放下来后,也能过来坐在旁边陪着的时间多一些了,才开始琢磨什么时候回去陶城,回去陶城之后该做什么。 “想什么呢?都出神儿了?”祁玉一套剑法练完,拿了帕子擦汗,走到季初夏身边轻声问。 季初夏回神儿,抬头看祁玉:“我在想,祁大侠什么时候能出师,也在想公爹那边什么时候能解毒干净。” 祁玉坐在季初夏身边:“想家了吗?” “不是想家了,是想要回去做事了,这么长时间慕大哥和若雪都没消息,我有些惦记。”季初夏说:“她们要赵碧/莲和祁远的命,福王也极有可能要摘星楼的命,说到底人家是官,摘星楼会被扣上匪的帽子,太被动了。” 祁玉 从来都不小看季初夏的本事和眼界,但听到这话还是略微有些吃惊,这件事涉及到朝堂、江湖和祁家,要想纵观全局,首先得了解各方的实力才行,他真的很少对季初夏提到祁家和福王,就是摘星楼,自己也只是把买卖生意这一块给季初夏了,心思也单纯,不想季初夏太操心,愿意做买卖生意,就宠着去做。 可现在,季初夏想的显然不是买卖生意。 “夏夏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最合适呢?”祁玉问。 季初夏给祁玉倒茶送到面前:“当然是父亲完全好了后,也不用回去陶城,直接回去蓉城祁家,到时候身为祁家夫人的赵碧/莲就要考虑清楚了,回来,是面子光,但父亲能饶了她?只要她糊掉蓉城祁家了,那想要怎么处置可就不是福王说的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寻常百姓都知道的。” 祁玉赞同的点头。 “不回来,那更好说了,父亲可以亲自去接,人都到了福王府,福王还能让父亲再有任何闪失?为了他的名声也要保护好父亲,把赵碧/莲和祁远接回来,那还不是祁家的家务事吗?”季初夏说。 祁玉看着季初夏:“愿意跟我回 去蓉城吗?” “愿意啊。”季初夏笑着说:“咱们躲不掉,越是想要厚积薄发,别人越是把我们这样的心思当成弱点拿捏,那不如迎头上去,到时候我们占的主动权要更多。” 祁玉对季初夏的认识有多了许多,这样的女子真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之前还担心季初夏适应不了大宅门里的日子,如今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父亲。”祁玉说。 季初夏知道祁玉每天都回去陪着祁世儒,祁世儒醒来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每次醒来都要见祁玉,父子二人必定也会商量往下的路怎么走。 两个人往祁世儒住着的小院来,打从祁玉好了之后,梅叟和穆翁就把祁世儒放在他们的院子里了。 “父亲所中之毒确实是五木毒,但穆翁手里并无现成的解药,解药治好需要百日,所以我们还不能太早离开。”祁玉说。 季初夏点头:“只要有时间就可以,我们也不着急在这三两个月。” 刚到门口,就听到两位老人家在拌嘴,声音不大,但各不相让,颇有些两个老小孩要打起来的架势似的。 季初夏扯着祁玉到门旁边蹲下来,拉足了架势,看起热闹来。 第205章 药罐子都摔了 梅叟和穆翁吵架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给病人用药。 看两位吵得越来越厉害,季初夏偏头看看祁玉,祁玉无奈的笑了。 啪嚓一声,穆翁把药罐子抱起来就摔在地上了。 梅叟愣住了。 两个人都没动静了,摔碎的药罐子里是草药,热气腾腾的草药让季初夏都暗暗咂舌,下意识的看穆翁的手。 梅叟转身走了,进屋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好几颗鲜草药,放在药碾子里使劲儿的踩着药碾船,阴沉着脸不说话。 穆翁疼得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了,咬牙切齿的忍着。 梅叟抓了一把碾船里的草药汁/液,拉过来穆翁的手粗鲁的给糊上了。 “师兄,你别哭。”穆翁声音都小了很多,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 梅叟用袖子擦眼睛:“我哭什么?你哪只眼睛看我哭了?我告诉你,穆棱!当初师父让我学医,让你学毒就根本没错,你瞅瞅你什么脾气?让你害人那是真无人能及,急眼了自己都能把自己搭进去,就你这德行,你能救谁?“ “我知道。”穆翁看着双眼通红的梅叟:“师父还认为你肯定能照顾我一辈子,为我擦屁/股。” “我还少给你擦屁/股了?你前头害人,我 后头救人,救人还不算,我还给人家赔银子,赔笑脸,唾面自干的挨骂,我说啥了?我啥也不能说!因为你是我师弟!”梅叟哼了一声:“要不是祁世儒看到我这副德行,他觉得我可怜,能年年给我那么多银子吗?人家求啥了?不过是想让我好好照顾他儿子,你知道我用了祁家多少银子了?你以为药王谷有矿啊?有金山银山啊?” 穆翁用手背碰了碰梅叟:“师兄,别哭了。” “你闭嘴!我一把年纪的人了,我哭什么?我有什么好哭的?我就是现在死了,到下面见到师父也不亏心,我做到了!就算有没做到的地方,我也尽力了!”梅叟生气的起身走了。 穆翁看着梅叟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得无比猖狂,好大声。 梅叟进屋拿了布条,听到这笑声,忍不住也笑了,他知道师弟这些年都在跟自己较劲,终于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了,他的师弟是真的回来了。 季初夏拉着祁玉悄悄到门外,蹲在墙根处小声说:“这俩人,相爱相杀。” “嗯?”祁玉看季初夏:“是这样吗?” “当然是啊,我以前没感觉到,但现在回头想一想,穆翁一直都在跟梅叟撒娇啊,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 定是很好的,啧啧啧,没想到是这样的。”季初夏感慨:“相信我,父亲很快就能痊愈了。” 祁玉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穆翁一直都留了一手,两个人冰释前嫌后,必定会努力的解毒。 梅叟给穆翁包扎了伤口,收拾了散落一地的药罐子碎片,俩人开始商量给祁世儒用药的份量了,祁玉带着季初夏离开了小院,两个人沿着后山的山路慢悠悠的走着。 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药王谷里风景美如画,风中都有淡淡的香气,星罗棋布的房屋,在山间点缀,让这里多了烟火气息。 季初夏轻声:“真的好美啊,原来传说中的桃花源是真的。” “夏夏喜欢游山玩水看风景是吗?”祁玉问。 季初夏点头:“是啊,生机勃勃的感觉多好?人要是懂得爱护这世界,索取的时候也能反哺,这样的美景就不会消失。” 祁玉很早就发现季初夏非常特别,她喜欢看风景,甚至在别人看来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致,在她眼里都是不一样的。 听到她这么说,祁玉知道自己没看错,轻声说:“那以后我就陪着夏夏看遍天下景色。” “好。”季初夏笑弯了眼睛,她知道自己选对了,祁玉是真 的能做到的,若是换做旁人,必定会把自己困在后宅中,让自己跟所有的女子那般,相夫教子的过完这辈子,她是不愿意的。 在药王谷里升起来炊烟的时候,两个人回到了厨房这边,季初夏看着徒弟们忙活的欢快,跟祁玉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说起了手里头的买卖。 “夏夏,买卖做到一定程度,便不需要亲力亲为了,手底下的人都能独当一面后,半年或一年汇一次大账就可以。”祁玉说。 季初夏点头:“陶城那些人会独当一面的,我们回去蓉城的时候,我的人生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担心吗?”祁玉问。 季初夏笑道:“为什么担心?能体会到不一样的人生,多有意思啊。” 晚饭的时候,季初夏看到穆翁那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正想着怎么吃饭,就见梅叟带来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师父了。” 小男孩跪倒磕头拜师后,给穆翁布菜,喂饭,伺候的小心翼翼的。 季初夏看看白清。 白清:“师妹,在你没收徒之前,我要保护你的。” 季初夏:……!! 饭后,梅叟说:“你们俩明天过去吧。” “梅爷爷,父亲明天就好了吗?”季初夏问 。 梅叟点头:“明天用解药,如果解药见效的话,一个时辰就醒了,醒了后再修养十天半个月,就痊愈了。” “那真是太好了。”季初夏给梅叟行礼:“梅爷爷,感激之情无法表达,给您行了个礼吧。” 穆翁旁边咳嗽了一声。 祁玉过去抱拳一礼。 “我受不起你的礼,师兄不说我也知道,你母亲被害,用的就是我的五木毒。”穆翁拧开身体说。 祁玉沉声:“老爷子,害人的不是毒药,是用毒药的人,晚生并不会把这份恨意算在您这里,反之,您救了家严的命,晚生感激不尽。” 穆翁叹了口气,他能说什么?想到自己被福王骗去之后,被囚禁的日子,也是一肚子恨意啊。 翌日一大早。 祁玉和季初夏早早的来到梅叟和穆翁的院子里,两个人看着两位老人神色凝重的样子,都屏息静气的站在一旁。 祁世儒缓缓地睁开眼睛,他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穆翁和梅叟就等着他苏醒的时候好用药。 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送到嘴边,祁世儒看看祁玉和季初夏,端过来一饮而尽:“你们两个都在,挺好的。” “说的是什么丧气话?这是正儿八经的解药,放心吧,你死不了。”穆翁说。 第206章 离开药王谷 祁世儒听到这个声音,抬头看到穆翁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这位是谁。 “你苏醒的时间不长,也没跟你说这事儿,我师弟早就回来了,这五木毒若不是他回来,我也解不了。”梅叟说。 祁世儒微微颔首:“梅叟,世儒并非不知是非的愚钝之人,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突然见到了有些意外。” 话虽这么说,可祁世儒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这些年可不是只有祁玉在调查当年的真相,他也在查,所以雨瑶中的是五木毒,他早就知道,也知道穆翁被福王豢养在府内,不是没想过找到穆翁杀了他,只是赵碧/莲也好,还是福王也好,从来就没有真正把把自己当成一家人,很多事情他根本掺和不进去。 穆翁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儿跟我脱不了干系,我也不能弥补什么,你选个人来学我的本事吧。” 这是穆翁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祁世儒摇头:“您老别放在心上。” 学毒术?祁世儒觉得任何人都不能学,一旦学了毒术,心术不正后果不堪设想。 旁边,祁玉和季初夏都盯着祁世儒的反应,吃过解药好一会儿了,竟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吗? “这解 药分三次吃完,再调理一下身体就差不多了。”梅叟说:“世儒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若是不累,你们一家人说说话吧,我和师弟先出去了。” 祁世儒再次道谢后,梅叟推着穆翁出去了。 “夏夏的茶,我还没喝到呢。”祁世儒看着祁玉。 祁玉到旁边倒了一盏茶,说是茶,其实只是温热的水。 季初夏接过来,捧着茶盏到床边,跪下来把茶盏举过头顶:“父亲,请用茶。” 祁世儒笑了,是真的开心,接过来茶盏送到嘴边喝了一口,说道:“好,好啊,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喝到媳妇儿茶,夏夏啊,这礼回头父亲补上双份的。” “父亲记得就行,媳妇儿没啥别的毛病,就是有点儿贪财。”季初夏笑着说。 祁玉伸出手扶着季初夏起身,旁边搬来了凳子,两个人就坐在床边。 祁世儒笑着点头:“贪财好,贪财就能好好持家,咱们家里的事有点儿多,交给夏夏我放心。” 言外之意,祁家的家主母稳了。 季初夏笑眯眯的没接话儿。 祁世儒问:“你们两个怎么都来这里了?” “父亲,是我也中了五木毒,还没出生的时候。”祁玉说:“本打算过来,但祁 远母子二人在陶城,找了杀手要抢家主印信,我毒发,夏夏落崖,也幸好穆翁在崖底躲避福王追杀,救了夏夏。”祁玉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祁世儒很生气,脸色有些铁青。 季初夏赶紧说:“这也是因祸得福,我们一家人都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了,以后必定大吉大利,长命百岁。” “对。”祁世儒缓缓地吸了口气:“既然摘星楼的追杀令都下了,咱们也不用再跟他们周旋了,以前是你太小,父亲总是不敢放手一搏,如今啊,心里没什么牵挂了。” 季初夏听出来祁世儒要拼命的架势,想了想没出声,有些事情说不如做,再说了,先回去蓉城再说。 并不像祁玉那般遭罪,祁世儒服用解药当天就没有再昏睡了,接下来的日子祁世儒服用的药是养身体的,半个月后,一家三口离开了药王谷。 白清和春柳赶车,离开的时候季初夏给穆翁留下了菜谱,山谷里的那些徒弟也可以等梅若雪回来后,跟着出去谋生,毕竟外面醉春轩的厨子学的可没有他们多。 一家人决定先回去陶城。 陶城这边不单单有季初夏的买卖在,更重要的是陶城钱庄是祁家所有钱庄的汇合 点,从这里可以调动所有钱庄的金库。 再者,苏怀远一家人也在陶城,劫后余生的祁世儒已经拿定主意要跟赵碧/莲和福王撕破脸皮了,但在这之前,该做的准备必须的做好才行。 苏家,本就是商贾之家,苏怀远已经致仕了,许多买卖放在苏家手里,就算赵碧/莲和福王想要盯着,那也只能盯着祁家,苏家就在京城中,哪怕只是商贾,在京城的关系也不弱,虽不能说盘根错节,可天子脚下,福王胆子再大,也不敢太放肆。 陶城。 苏怀远看着祁世儒和祁玉两夫妻出现在面前,忍不住眼圈泛红,快步过来:“姐夫。” “怀远。”祁世儒笑了:“生死一遭,我啊,回来了。” 苏怀远连连点头:“回来好,回来就好,快进屋。” 苏夫人带着孩子们也出来迎接,苏承祖陪着祁玉,苏夫人带着两个女儿陪着季初夏。 张罗了席面,苏夫人特地准备了好酒送过去,这边陪着季初夏,听季初夏说这一遭的曲折,轻声说:“不容易,夏夏是个有福气的人,之前我都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季初夏笑了:“舅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么闹腾一回, 一拳打得开,免得百拳来。” “也是。”苏夫人轻声说:“夏夏啊,蓉城那边深宅大院不容易,千万保护好自己。” 当初,若自己的姑姐能保护好自己,又怎么会被害? 苏夫人别的不担心,就怕季初夏再步姑姐的后尘,都说富贵好,殊不知这后宅不安生的话,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舅母。”季初夏问:“你们是不是也要回去京城了?” 苏夫人点头:“早就写了家书回去,你外祖他们希望我们回去,这边的买卖夏夏得找人接手。” “行。”季初夏说:“我们暂时还不能过去拜见各位长辈,舅母帮夏夏带一些礼物回去吧。” “你这孩子,啥礼物也不需要,你外祖母只是太想守笃,听说守笃娶妻成家了,可高兴了呢,只要你们得机会去京城,老人家就最开心了。”苏夫人说。 季初夏让春柳把马车上的匣子搬进来:“祁玉跟我说了外祖家的长辈,这里是两棵人参送给外祖父和外祖母,余下的礼物明儿送过来,舅母放心吧,我和祁玉一定会去京城的。” 苏夫人看着匣子里的人参,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就是药王谷的宝贝吗?天啊,这人参可不止百年了啊! 第207章 阿姐是怎么有了一个师兄的呢 季初夏准备的礼物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京城是必定会去的地方,这些年祁玉没有去外祖家里走动过,苏怀远两夫妻对祁玉父子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也是苏家的态度,祁家要跟福王撕破脸皮的准备也需要苏家暗中帮衬,这礼也不是随便送的。 苏夫人感慨季初夏是真的会为人处世,心里头本就喜欢,如今更喜欢这样季初夏这通透的性子了。 再者,季初夏做买卖的厉害跟祁家是不一样的,不说祁家,单就季初夏这本事,苏夫人都愿意跟季初夏亲近。 两个人相谈甚欢。 书房里的祁世儒和是苏怀远说的就是大事了,买卖生意分出来一部分放在祁玉和季初夏名下,这些是当初苏雨瑶的嫁妆,苏家接手也顺理成章。 苏怀远听祁世儒说完,问道:“姐夫是想要跟福王彻底撕破了脸皮?祁玉科举这事儿也不着急?” “不着急了,三年后也不迟。”祁世儒说。 苏怀远点头:“我也觉得三年后才是好时机,虽说祁玉和承祖都年纪不小了,但入仕的话,到底是年轻了些,朝廷如今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福王越是沉不住气对祁家动手,越说明上头肯定是有问题了。” “怀远也觉得 该等一等?”祁世儒说。 苏怀远轻声说了一个:“储君。” 两个人都笑了,苏怀远抬起头扶额:“有个人忘记说了,咱们守笃的舅弟是个厉害的,小小年纪连中三元,这样的孩子前途不可限量,这次你们要回去蓉城,夏夏没说要不要带在身边吗?” “夏夏没提这事儿,回头应该会有安排。”祁世儒说。 祁玉和苏承祖也在商量进京赶考的事,本来也都没打算今年去,不管是文科还是武科,兄弟俩都想要一举成名,同时都在关注皇帝立储君的事,倒是苏承祖提到了京城那边的安排,他回去京城要多结交一些世家子,为以后铺路。 也提到了父亲写了奏折告到了太后那边,但毫不意外,根本没有一点点的风浪。 “最快也要三年,咱们可以在京城见面。”祁玉拍了拍苏承祖的肩膀:“终有一日,我们会成为别人不敢惹得的存在,不管提到祁家还是苏家,都不会再只知道有银子了。” 苏承祖重重的点头。 他们都要做兴家之子。 事情就这样安排差不多了,一家三口就这样把跟苏家的关系拉到了前所未有的亲近局面,回到了他们在陶城的家里,季初夏就开始忙起来了。 美食街 的买卖异常火爆,村子里跟着出来的人确实忠心耿耿又干劲十足,季初夏在那边观察了几天,知道苏夫人在御下上确实有本事,就算是自己现在离开,这边也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她把空着的铺面都规划好后,带着祁玉父子二人回石郎庄。 这么短的时间又回来了,季平安知道阿姐肯定是有大事要说了,从学塾里回来,有节有礼的待客,祁世儒知道苏怀远一点儿都没有夸大其词,季平安才十二岁的少年,透出的少年老成是很少见的。 “夏夏,你要跟着他们去南方啊?”陈秀娥哪里舍得? 季初夏轻声说:“娘,我是祁家的媳妇儿,自是要回去的,这次不单单要我去,也要带着平安过去,让平安不只是会读书,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回头会跟着祁玉一起进京去的。” “就知道你们长大了,娘留不住你们了。”陈秀娥低头抹眼泪。 季初夏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铺面契书和要做的买卖:“娘,咱们家的买卖可以做到陶城去,那边的铺面和掌柜都准备好了,伙计也有人安排,还有若雪姑娘照应着,再等等,等咱们家平安入仕了,一家人就可以团圆了,这是奔前程的时候,只是娘要 临盆了,我们都不在身边,也幸好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照顾着。” “到底是不一样了。”陈秀娥抬头看着季初夏,以往都是叫外公和外婆,如今夏夏是大户人家的媳妇儿,规矩看来是学了不少,都跟大户人家那般叫外祖父和外祖母了呢。 季初夏笑着说:“其实,还是一样的,咱们家的人骨子里都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被人家欺负还受穷。” 陈秀娥知道拦不住季初夏,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别说祁家是大户人家了,就算是沿街乞讨的人,那也是夏夏的命,叹了口气:“娘给夏夏准备行囊。” 到这边主要是跟家里说明白去向和带走季平安,至于这边有人保护的事,季初夏没说,主要是不想让家里人提心吊胆过日子,临走的时候,季初夏去见了李长福一家,这家人打从跟季初夏做事后,日子总算安稳下来了,对季初夏十分感激。 得知季初夏有心让一家人去陶城那边看顾买卖,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季初夏让乔氏跟陈秀娥商量那边的布庄、绣坊的买卖,那边几个铺子都归李长福和乔氏管,每个月都会有人过去结算月钱,包括住着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之前季初夏就得爱走了一些人到陶城去,他们到那边也有照应。 至于买卖能做到什么程度,季初夏更相信范氏的本事,越来越看得明白,深藏不露的是范氏,跟回去蓉城比起来,这些买卖真算不得大事,所以随便去折腾,有美食街那些铺子兜底,赔本的可能性太低了。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季初夏和季平安辞别家人,坐上马车往蓉城去。 马车上,季平安看着季初夏,良久才问:“阿姐,为何突然愿意去蓉城了?” “没什么。”季初夏不想让季平安操心,季平安是个心思太过细腻的人了,多思多虑可不好。 季平安递过来果脯盒子:“阿姐,若没有大事,你是不会放下好不容易操持起来的买卖的,你是决定跟姐夫白头偕老了,我长大了,阿姐跟我说说,我也心里有数。” 季初夏抬眸,是啊,平安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一身泥巴抱着鱼回来,要给自己养身子的小孩子了。 “平安,祁家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位高权重,阿姐把你带在身边有点儿危险,可是把你放在别处更不放心。”季初夏说:“白清师兄会保护你的。” 季平安抿了抿嘴角:“阿姐是怎么有了一个师兄的呢?” 第208章 福王其人 季初夏苦笑,就知道平安太聪明,怕自己什么都不说,他也能猜出来个差不多。 索性和盘托出。 季平安十分安静的听完,轻声说:“阿姐,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一定能!” 他一开始只想成为阿姐的仰仗,哪怕知道比不过姐夫,可也不在乎,如今反倒是平静了,跟位高权重的福王比起来,姐夫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了,至少目前看是这样的。 越发坚定了入仕的决心,季平安抬眸笑了:“阿姐,不要怕。” “阿姐不怕。”季初夏笑望着季平安:“平安,阿姐能护着你十年,但平安能护着阿姐余生,不管身份如何变化,我们姐弟之间是不会变的,那阿姐就没什么可怕的。” 季平安重重的点头。 阿姐这次带走了莺歌姐弟俩,也带走了原本宅子里的香琴和春柳,她身边有这几个人护着,自己眼下别的做不了,但到了蓉城就置办个宅院,再小那也是阿姐的娘家,因为自己在。 从这里往蓉城去,路途遥远。 白清知道以后要保护季平安的时候,一点儿不抵抗,反倒是跟季平安一见如故,两个人同进同出,看风景,下棋,平安读书,白清就在旁 边喝茶,如此相处让季初夏都很感激修缘道长,若不是一场奇奇怪怪的缘分,平安身边便没有白清这样一个伙伴,他们年岁相仿,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是不容易的。 坐车、坐船,从春日融融到盛夏,越往南走,季平安就越羡慕,跟家乡比起来,南方富庶了很多,人也多,风土人情让季平安觉得这一趟开了眼界。 同样,季初夏也看到了许多风景,心情愉悦,每天祁玉都陪着她,给她讲每一城的风土人情,一些当地的传说,这笔在话本子上看到的可直观多了。 他们并没有着急赶路,祁家的买卖各处都有,祁世儒带着祁玉和季初夏到各处买卖,见掌柜和账房,明确告知祁玉是未来的家主,季初夏是未来的家主母。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碧/莲的耳中,她震惊的很,以为祁世儒没救了,可如今非但祁世儒好端端的出现了,竟还带着祁玉和季初夏一路往蓉城去,各地买卖都要交给祁玉和季初夏,那她算什么?祁远算什么? 躲在福王府动弹不得,外面那些江湖人像是追腥逐臭是苍蝇一般盯着他们娘俩,摘星楼太可恨了! 焦躁不安的赵碧/莲忍 耐不下,只能求见父亲。 福王封地海城,是最南临海的一处岛屿上,这里本是最贫瘠的地方。 先皇虽然给了福王的封号,但从封地上就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个受宠的皇子。 福王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励精图治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把海城建得极好,百姓比内地还要富庶,往来商贾对这位福王都极其推崇,有仁王的雅称。 福王有门客无数,每天都会跟这些门客吟诗作画,在外人看来福王是个逍遥王,甚至因为福王治理海城的功绩,很多人背地里都为福王的命运扼腕叹息,毕竟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只当了个王爷,若是能继承大统,大安国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特别是福王有大安国第一支水师。 “王爷,昭郡主求见。”亲随小声说。 福王笑着起身:“众位随意,本王去处理一点儿家事。” 众人起身行礼。 福王出了聚贤阁,往后宅书房去,路上问亲随:“外面如何了?” “杀手越聚越多,祁世儒带着嫡子夫妇二人回蓉城的路上,买卖商铺有意都交给嫡子一脉。”亲随说。 福王冷哼一声,这是想开了?不觉得晚了吗? 在书房 门口看到一脸焦灼之色的女儿,脸色一沉:“不是几岁的孩子了,遇到事情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进来吧。” 赵碧/莲跟在身后进了书房:“给父王请安。” “嗯,坐下说吧。”福王坐下来,随手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赵碧/莲坐下来:“父王,祁世儒明明中毒了,怎么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呢?” “祁世儒一直都跟药王谷关系密切,这还用说?虽然梅叟不善用毒,可穆翁是他的师弟,这毒和药本来就是一体的。”福王说:“死了就死了,没死也不碍事,你当了这么多年祁家的掌家夫人,是白当了吗?” 赵碧/莲问:“福王的意思是要送我们回去?” “不用送,祁世儒想要撕破脸皮,会登门接你们母子回去的,只要你们回去了,关上门就是祁家的家务事,本王再有本事也不能插手到儿女的家宅内去。”福王说。 赵碧/莲一惊:“那我回去还有好吗?” “你不回去就能躲得掉了?我倒要看看这摘星楼是接了谁的买卖,要是祁世儒想要你们娘俩的命,他来接你们,你们能平安回去蓉城,要是祁玉的话,你和祁远半路被害的 话,我能饶了祁家?”福王低垂着眉眼:“碧/莲啊,你怎么就拎不清?祁世儒再好,那也不过就是个男人罢了,你倒真心实意的要跟他白头偕老了。” 赵碧/莲紧张的捏着衣角:“父王,女儿没有。” 啪嚓! 茶盏摔在地上,瓷片纷飞,福王抬头看着赵碧/莲:“没有?要不是你手下留情,祁世儒这会儿还能蹦出来?我是让你杀了他!你做到了吗?” 赵碧/莲赶紧跪在地上,瓷片刺破了膝盖都不敢吭声:“父王息怒。” “祁世儒死了,你就是遗孀,是祁玉的母亲,祁家不都在你掌控之中吗?有谁不服,还有我给你撑腰!如今祁世儒没死,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么多年让你把祁家的买卖都查清楚,你查清楚了吗?让你好好交代祁远,培养成祁家下一任家主,你瞅瞅你养了个什么玩意儿!整日里在女人堆里,泡酥了骨头!没用的东西!”福王起身往外走,道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赵碧/莲:“好好想明白了,我当年能让你去给祁世儒做妾,也能让你成为祁世儒的正妻,但再不知道怎么做事,你就会成为祁家人人都厌弃的糟糠!” 第209章 六亲不认的眼睛 赵碧/莲缓缓地爬起来,膝盖上的血染红了裙摆,她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强撑着走出门,往后宅去的时候,心里头一片凄凉。 她是福王的嫡长女,是太后最喜欢的昭郡主,嫁给了大安国最多金貌美的祁世儒,就算是以妾室身份入祁家又如何?她是祁世儒的正妻,世人有几个知道苏雨瑶的?她赵碧/莲才是最后的赢家! 二十二年了,到今天竟有了四面楚歌的感觉,娘家真的能仰仗吗?若自己没用了,只怕会被弃之如敝履啊。 她到底是怎么了? 想不明白的她回到自己院子里,刚坐下来就有婆子慌里慌张的进来了,小声说:“主子不好了,少爷那边闹出来人命了。” 赵碧/莲猛地站起来,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她跌坐在椅子上,问:“谁的人?” “是桃红。”婆子说。 赵碧/莲拉着婆子的手:“许嬷嬷,求您务必给瞒住了,把人处理掉。” 许嬷嬷赶紧跪下来:“主子放心,老奴只是害怕少爷再惹了别人,王爷最爱惜名声了,这么下去瞒不住的话,王爷会大义灭亲啊。” 赵碧/莲慌了,她和祁远被带回海城,身边的人一个都没让进来,父王是觉得自己身边不干净,哪 怕是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嬷嬷都不准进城。 也幸好府里还有许嬷嬷这么一个可信的人,可到底只是个奴才,能有多大的本事? 自己比许嬷嬷更了解父王,祁远在这么下去只怕都回不去蓉城了,缓缓起身,声音里都透出疲惫:“走吧。” 祁远就住在这院子的东跨院里。 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血腥味儿,赵碧/莲揉了揉额角,她也不知道为何祁远会有这样的嗜好,压下怒气推开门进来,看到床铺上半个身子垂下来,还在滴血的桃红,赵碧/莲脸色苍白的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沐浴出来的祁远猛地看到赵碧/莲,尴尬的笑了笑:“母亲,您怎么还到儿子的卧房来了呢?”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胆子竟如此大了,这是哪里?这是福王府!你闹出来人命,我都护不住你!”赵碧/莲抬头看着祁远:“你想死在这里吗?” 祁远懒散的坐在榻上,扫了一眼床上的尸首:“一个玩意儿,还想爬上枝头当凤凰,死就死了,算什么事儿?” “祁远!”赵碧/莲一拍桌子:“现在外面都什么样子了?那祁玉和季初夏都快把祁家的买卖都接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出不去海城!” 祁远挑眉:“季初夏啊 。” 赵碧/莲心就一哆嗦。 “回头祁玉死了,一个年轻的寡嫂,还不得靠我这个小叔子。”祁远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许嬷嬷,说:“天黑就把人处理掉吧。” 许嬷嬷在福王府里待了大半辈子,不是没见识的人,可到底还是害怕了,这少年郎看着一表人才,但是真歹毒啊,说一句蛇蝎心肠都不为过,再看郡主的态度,根本就压制不住,早晚是祸患啊。 祁远扬长而去,出门去找人喝酒了,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在海城没人能动得了他,能快活一天是一天,等回去蓉城,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谁知道?人前还是祁家最温润如玉的二公子。 赵碧/莲给了许嬷嬷许多金银封口,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屋子里,坐立不安的等到天黑,许嬷嬷把事情处理好回来禀报,赵碧/莲免不得又给了一些赏赐。 许嬷嬷这一遭可得了不少金银,回去一盘算去找了总管,送了礼,求了一个出府的机会,她心知肚明郡主的银子很烫手,趁着他们母子都不自由的时候,赶紧逃走才是正经的。 赵碧/莲哪里知道许嬷嬷跑了? 没了许嬷嬷,在海城的王府里,再也没有能替她办事的自己人了。 *** 蓉城,祁家。 祁世儒带 着祁玉和季初夏回到老宅。 老宅的人都出来迎接,季初夏终于直观的看到了什么是大户人家,丫环仆从不说,就各房的人算在一起也有二三百口人,这还有在外面跑生意的人没回来呢。 祁世儒是家主,祁家族老还有十二人,这些人年纪都六七十的样子了,因为家主出事的消息都知道,所以看到祁世儒全须全尾的回来,都忍不住抹眼泪了。 “各位族老,明日一早开祠堂。”祁世儒抱拳:“祁家嫡长子在外娶妻成亲了,如今回到了族里,查良辰吉日得好好操办一场,迎娶长媳入门,不然让别人笑话咱们祁家不懂规矩。” 族老自是同意的,祁玉这些年在祁家是个透明人,可如今谁都看出来了,家主是用这样的办法保护嫡长子,如今嫡长子长大成人,也成家立业了,下一任的家主是定下了,他们这些族老也都老了,下一任族老早都有人选了,祁家代代如此,才会如此世代相传。 没人问季初夏出身,家主带回来就是认可了,作为祁家未来的家主母,他们只希望别像昭郡主那般就行。 赵碧/莲在祁家娇蛮跋扈出名,虽是家主母可哪里有半点儿家主母的样子?要不是身份太高,这些族老也都敢怒不 敢言,早就一起商量把不成器的家主母送去家庙里去了。 当晚,祁家的老夫人带着各房的当家媳妇儿过来看新媳妇,祁玉从来跟祁家的同辈人不亲近,就在季初夏身边陪着。 祁老夫人端详着季初夏的模样儿,笑着说:“我这孙儿媳妇真是好颜色,咱们祁家的媳妇里啊,头一份了。” “您老是疼祁玉,爱屋及乌。”季初夏笑呵呵的说。 祁老夫人笑出声来,说道:“来来来,咱们别难为了孩子,世康媳妇儿带着守笃媳妇儿见见各屋的婶子,回头是一家人了,当长辈的都爱护着点儿才是。” 祁世康媳妇儿周氏笑着拉着季初夏的手:“母亲说的在理儿,不过新媳妇进门,这一声婶子可不白叫,妯娌们都准备见面礼了吗?别回头让新媳妇儿笑话你们。” 这话逗笑了所有人,三个丫环端着红漆托盘跟在季初夏身后,周氏带着季初夏认亲,托盘里的红封就堆成了小山,三个托盘都装得满满当当,季初夏才把祁家的长辈婶子们都见了一遍。 等这些人簇拥着祁老夫人离开后,季初夏感觉头皮都麻了,看着祁玉:“祁玉,我发现自己长了一双六亲不认的眼睛,这么多人就记住了祖母和二婶儿了,咋办?” 第210章 蓉城,祁家要大娶 祁玉拿过来一本册子递给季初夏:“这是祖母刚差人送来的,这些都是历代家主母要有的东西。” “人真多。”季初夏接过来册子放在一边,双手托腮:“真怕自己记不住,回头闹笑话,对了,平安呢?” “平安在收拾宅子。”祁玉起身:“走,带你去看看,平安的意思是要在季家的宅子里送你入祁家大院。” 季初夏起身:“平安心事太重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我,其实我并不需要他那么拼命。” 祁玉握着季初夏的手往外走:“这何尝不是好事?平安虽心事重,但做事进退有矩,必定是兴家之子。” “有你这么夸他的嘛。”季初夏笑眯眯的说,心里头是真高兴,她喜欢一家人整整齐齐努力的样子。 季平安挑选了一处距祁家老宅只隔着了一条街的宅院,两进的宅院里布局十分精致,白清在旁边帮忙不止,季平安的行囊最多的就是书籍,书房里布置好,季平安就开始不知阿姐的房间了。 下半晌的时候白清回来说,祁家要在这边为姐夫和阿姐办大婚,既是如此,阿姐直接住在祁家就不合规矩,大户人家什么事情都有规矩,他也正好跟阿姐多在一 起住一段日子。 所以,阿姐的房间一定要舒服才行,正房三间,东屋是阿姐的闺房,西屋是自己和白清的住处,东厢房书房,西厢房可以给阿姐用来看书和看账目。 正忙活的开心,听到敲门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阿姐回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跑来开门。 “阿姐。”季平安欢快的喊了一声,笑着说:“还以为不会回来这么早,我和白清马上就收拾好了。” 季初夏往院子里来,打量着院子里的布局:“还真挺不错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这么好的房子,可真好运气。” “牙行那边选的,就是稍微贵了一些。”季平安小声说。 虽然现在他们真不穷,可季平安长这么大,头一次花出去这么大一笔钱。 季初夏进门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这里什么都齐全,贵一点儿也是应该的,大小也合适,住着舒服最重要了。” “平安说,住在这里,师妹随时都可以回来娘家呢。”白清说。 季初夏笑了:“对,平安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娘家。” “我也住在这边。”祁玉发现季平安是要把媳妇儿带回家来,这怎么能行?自己每天都习惯了看着夏夏入睡,突然不在身边 了,自己怎么办? 季平安看了眼祁玉,抿了抿嘴角:“姐夫,既然祁家老宅要再办大婚,你就回去睡吧,别到时候人家诟病阿姐。” 祁玉:……!! 季初夏煞有介事的点头:“对,祁公子,你先回吧。” 祁玉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回去问问父亲,这大婚的日子是怎么定的。” “姐夫要矜持一些,族老们怕是要按照规矩办,你可是下一任家主。”季平安下了心思要多努力一把,让阿姐跟自己多住一段日子。 祁玉回去的路上还在纳闷,季平安如今越来越有大人的样子了,但是似乎跟自己没有那么亲近了呢。 当晚,季初夏和季平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满天的星辰。 “阿姐,祁家人对你好吗?”季平安问。 季初夏想了想:“说不好,他们家人太多了,人多心思就杂,只能日久见人心了。” “阿姐会不会担心?”季平安看着阿姐的侧脸,他是有些后悔的,祁家确实门楣高了,阿姐要是嫁过去,日子过的肯定辛苦,怎么想都舍不得,可现在自己也没有办法,除非阿姐不愿意嫁过去了。 可阿姐和祁玉的牵绊越来越深了,真要说不嫁的话,似乎也没有那 么容易吧。 季初夏偏头看季平安:“平安,阿姐坠崖的时候,祁玉奋不顾身的跳下去了,就冲这一点,我觉得可以跟他白头偕老。” 季平安心里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至于他们家的人和事,上头有老夫人在,还有祁家那些族老和族长,可以给阿姐充足的时间适应环境,再者,张罗大婚也极有可能是考虑到要把赵碧/莲母子接回来,只有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季初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慢声细语的把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都仔仔细细的说给季平安听了。 不是想瞒着,但真心不希望季平安太为自己操心,可看这样子,想要让季平安不操心也是不可能的,倒不如都摆在明面上说清楚,这样就不会让他胡思乱想了。 就算季初夏不说,季平安也知道不少了,安静的听季初夏说完,他才说:“阿姐是拿定主意了,这样也好,阿姐的厉害他们不知道,回头必定不会落下风的。” “那是,放心吧,阿姐厉害着呢。”季初夏揉了揉季平安的脸:“到这边之后要请夫子过来,你和白清在这边也得有人照应着,我让香琴过来这边,莺歌也过来,行吗?” 季平安点头:“好。 ” 白清坐在不远处,有些羡慕,他是被师父捡回去的孤儿,从来都不知道亲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他好羡慕。 “师兄。”季初夏回头:“坐那么远干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白清走过来坐在旁边。 季初夏说:“咱们对外就以姐弟相称,我心里知道你是我师兄,这样好不好?” “这样会不会没规矩?”白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头都开心的不行了,他多想像平安那样有个姐姐啊。 季初夏说:“咱们不坏门规啊,等我收徒弟要三年后,这三年委屈你叫我阿姐,这样别人就不会猜师兄的身份了,咱们要先自保才行。” “好,阿姐。”白清立刻点头,这一声阿姐叫出口,心里头都美滋滋的。 季初夏愿意还要再循循善诱一番,看白清这表情,忍不住笑了:“以后你们两个就以兄弟相称,咱们一家三口都互相照应着,就算我去了祁家老宅那边,也不会很惦记你们两个在外面过得不好了。” “大哥也可以跟我一起读书习字,平安要跟大哥学武艺。”季平安跟白清说。 季初夏想到了洗髓丹,看看季平安,又看了看白清,有点儿舍不得他们两个遭罪啊,怎么办? 第211章 竟还有这样的手艺 从药王谷出来的时候,梅叟和穆翁送给季初夏许多防身的宝贝,毒药和解药一小箱子,特地给季初夏准备了两颗洗髓丹,但叮嘱季初夏,除非是有大毅力的人,否则这洗髓丹就是催命符。 季初夏之前没想过要给弟弟和白清用,刚才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后,犹豫了。 洗髓丹不单单可以用来练武功,强身健体的功效更厉害,她希望两个弟弟都有自保的本事,说实在的,把人放在石郎庄不安全,带在身边其实也不安全,每每想起来这个,季初夏就恨不得立刻把福王这些人都搬倒了,唯有如此才能有安生的日子过。 “阿姐,姐夫是打算三年后再进京赶考了。”季平安单手撑腮:“我不想跟他同年。” 季初夏想了想:“咱们就算再拖三年也不迟啊。” “可这三年做什么呢?”季平安觉得这法子行,不跟姐夫同年是因为他想要取得更好的名次,显然自己还比不过姐夫。 季初夏看看白清:“要不,咱们做买卖?” “做什么买卖好呢?”季平安就是这么想的,之前觉得商贾重利轻离别,可打从家里买卖越来越多后,他真切的体会到了日子过的殷实和穷苦的差 距了。 再者,阿姐做事,手底下没有真正好用的人怎么行?自己不如趁这几年为阿姐培养一些得力的人,往后都留在阿姐身边,那必定会让阿姐轻松许多。 季初夏还真很没有想过这件事,因为这一路回到蓉城,她发现祁家的买卖是真多,几乎是自己能想到的买卖,都有。 “可以做胭脂水粉。”白清说:“师父说过,这世上赚钱的行当不少,但女子爱惜容颜,这钱是最好赚的,还给我了一个册子呢。” 季初夏微微挑眉,越来越觉得修缘道长是个奇怪的存在了。 白清从自己的包袱里找到了册子递给季初夏:“阿姐,看看能用不?” 季初夏打开册子,入目就是香皂的制作方法,眼睛都亮了,抬头:“师父竟会这些?” “嗯,会很多奇奇怪怪的本事,但师父说不是法术。”白清说。 季初夏往后看,前半本都是各种胭脂水粉,后半部让人移不开眼睛,因为里面只记录了一样东西的制作过程。 “玻璃啊,这可太逆天了。”季初夏低声自言自语,无比心动。 如果说前面的胭脂水粉是修缘道长的经验,那么玻璃啊,这种根本不该出现在现如今这个世界 的东西,是不是修缘道长跟自己一样啊。 放下这样的想法,季初夏把册子递给季平安:“这香皂可以试一试,真要是成功了,咱们不用露面,可以把这些批发给祁家,到时候有多少能卖出去多少,会赚很多。” 季平安看完了制作方法,想的跟季初夏不一样,他说:“阿姐,培养出来一些会这门手艺的人为己用,咱们有南北货运,祁家那边想要,也要看咱们愿不愿意给,做好了这个买卖,这是阿姐自己的依靠。” “好,就听平安的,这事儿咱们着手办。”季初夏被季平安的心思暖到了,郑重其事的说:“咱们的南北货运也要经营起来,季家的买卖,跟祁家可以合作,但不依附。” 这也是季平安的意思,唯有如此才能让祁家见识到阿姐的能耐,敢小瞧阿姐,那就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到什么时候也不能让阿姐受委屈,更不能像祁玉的母亲那般被人算计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祁家开祠堂,祁世儒带着祁玉跟族老们议事,迎娶季初夏过门是头等大事,接下来才说去海城接赵碧/莲母子回来。 这些族老都不是吃素的,心照不宣的点头同意。 祁世儒说:“咱们祁家百年望族,从来都没有如此艰难过,这一切都是世儒引来的,如今祁玉长大了,我有意让祁玉接下家主之位,众位族老可以畅所欲言,如果觉得我们这一脉有失妥当,也可以再推/荐人选。” “世儒这话太见外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你们这一脉是家主,我们余下十二脉拱卫,怎么能因为遇到了点儿波折就先自乱了阵脚呢?”族老三爷率先说话:“咱们祁家虽然没有这么艰难过,可是也经历了大风大浪许多次了,哪一次不是我们齐心协力渡过难关的?这事儿不用商量,祁玉做家主是正合适,若是换做那个,我们不答应也情有可原。” 三爷发话了,族老们都附和着。 祁世儒起身冲着各位族老抱拳鞠躬:“世儒在地谢过各位族老,明日世儒启程去海城,这一趟不论吉凶都会尽快回来,但家主之位确实不能继续担当了,大家都认为祁玉可以,那么从今儿起,祁家的家主是祁玉了。” “世儒啊。”三爷起身:“知道你不容易,这一趟别说吉凶,只要能顺妥的回来就行。” “三爷,有些事情是该做了,我这一生对不起雨瑶,不能再对 不起全族上下。”祁世儒说。 族老拜见新家主后,开了族谱,祁玉的名字落在第五代家主的位置上了,祁世儒把家主钥匙给了祁玉,跟家主印信一样,这钥匙是祁家真正的财富,藏在暗处的财富。 等祁世儒去海城后,祁家开始为祁玉和季初夏的婚事忙碌,请先生问吉日,三媒六证不能少,八字合婚,小定大定,那是一样都不落。 祁玉忙到了天色已晚,才从祁家老宅出来,他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季初夏了,也不知道季初夏在忙什么。 道门口就听到莺歌的大嗓门:“小姐!小姐!成功了!” 祁玉抬起手敲门的姿势顿住了,想了想摇头笑了,就知道夏夏不会真的安安稳稳的待嫁,果然是在偷偷做事呢。 敲门。 莺歌跑过来开门,打开门的时候还满脸喜色:“姑爷来啦,我们小姐今儿还念叨了呢,说姑爷回来也忙得很。” 祁玉微微颔首:“夏夏呢?” “姑爷随奴婢来。”莺歌前面带路,祁玉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一路来到后院,就见季初夏正小心翼翼的用雕刀在一块白如玉的东西上雕刻着。 走到季初夏身边站好,祁玉微微挑眉,夏夏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第212章 难得有心了 季初夏抬头看祁玉:“这么晚怎么来了?” “好几日没见到你了。”祁玉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说:“天都晚了,你这么操劳可要伤了眼睛的。” 季初夏笑了:“平安说要有嫁妆,我们就想琢磨点儿东西嘛,免得别人说祁家家主娶了个农女,一清二白什么也没有,怎么能配得上祁家呢?” “别人说什么碍不到咱们。”祁玉看季初夏的手:“这么操劳,我可会心疼的。” “好啦。”季初夏把雕好的香皂递过去:“看看,这美人皂卖多少钱合适?” 祁玉狐疑的接过来:“美人皂?” “是啊,澡豆再好也比不过我这美人皂,所以这美人皂是我在蓉城的第一宗买卖。”季初夏说。 祁玉送到鼻子跟前闻了闻,淡淡的桂花香,确实很好闻。 “很容易做吗?”祁玉问。 季初夏想了想:“要看是谁做,如果是我的话就不难,不过这手艺不能轻易传人,别人不用说容易不容易,他们根本就不会。” “独一份的买卖,有道是物以稀为贵,夏夏可知道贡品?”祁玉问。 季初夏有些小小的兴奋,搓了搓手:“可以做成贡品吗?” 祁玉笑着点头:“这世上稀奇的东西,送到宫里是 最提身价的捷径,夏夏要不要试一试?” “那可要好好准备了。”季初夏问:“几月贡品进京啊?” 祁玉想了想:“七月贡品进京,十一月到京城。” “今年是来不及了。”季初夏颇为遗憾的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祁玉看季初夏失望的模样,说:“咱们的婚期定在八月二十,届时会邀请一些人过来,祁家这些年跟宫里贵人也有往来,走这个路子的话,不在乎贡品几月进京,东西都会送到宫里去的。 “真的?”季初夏眼睛都亮了,她就知道祁家不单单是有钱,果然跟宫里的人是有关系的。 得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儿,季家的贡品没有竞争对手,至少在三年内是绝对无人能做出来同等品质的香皂跟自己的美人皂争锋,再说了,只要这条路行得通,自己可不单单会这一个本事。 祁玉问:“夏夏是怎么会做这美人皂的?” “是师父教的。”季初夏笑着说道:“师父留下了宝册,有这个路子那就不怕时间来不及了,我要多准备点儿,到时候季家能做贡品,那么连带着所有的买卖都会很好做了。” 祁玉点头:“必定会的。” “也能接触 一下跟福王身份不相上下的人,如果真要祁家做个选择,那这也是个很好的机会。”季初夏看着祁玉:“你觉得呢?” 祁玉愣住了,他都没往这方面想,但季初夏说的确实是一条路,一条让祁家有靠山和仰仗的好法子,福王的不安分必定不会没人发现,只要福王可能威胁到的人,那就是可以做朋友的人。 “夏夏,这件事不着急,我会提前打点好的。”祁玉说。 季初夏拿了几块自己刚雕好的美人皂放进匣子里:“回去的时候带给祖母,等多了再给婶子们送,我这些日子不会过去拜访了,到时候别觉得我不会为人处世。” “好。”祁玉接过去匣子:“接下来夏夏也要忙一忙大婚的事,虽说咱们都办完了,可祁家这边也得有个交代,过门之后会接家主母的事务在手里。” 季初夏单手托腮:“那还真是挺忙的,行,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你提前来跟我说一声,别让人觉得我不懂规矩。” 祁玉离开的时候不忘嘱咐季初夏别太累了,同时也要多培养几个得力的人在身边,那样在宅子里生活也方便许多。 季初夏早就想过这件事了,香琴、春柳和莺歌,只带着春柳在身边,平安 这边的人手也就够用了,寻个机会去牙行,看看能不能找到合心意的人,在说了,制皂这一块得有好用的人,学会了为己所用,就算自己再忙也不耽误这边的买卖,可以预想出来,只要美人皂做好了,前景必定是可观的。 开一家作坊要提上日程了。 当晚就跟季平安和白清商量开作坊的事了,季平安也想到了牙行:“阿姐,咱们整家置办,死契在我们的手里,那些人就是家奴了。” “碰到了这样的人家是最好的。”季初夏打了个哈欠:“咱们先做着看,有很放心的人才可以学这门手艺。” 祁家要迎娶长媳,消息传遍了蓉城的街头巷尾,只是谁都不了解这祁家未来家主母到底是什么来路。 邵家为季初夏造势,所以蓉城百姓知道这位神秘的未来家主母师承修缘道长。 修缘道长的名声太大了,可以说妇孺皆知,所以季初夏的身份就更显神秘了。 季初夏并不知道这些,祁家人要小定的上一日,祁玉过来跟季初夏商量,媒人是蓉城出了名的冰人儿,能说会道,规矩也都懂,小定的聘礼季初夏没问,祁玉也没说。 第二天一大早,祁家小定送聘的马车队一出门,百姓就跟着围 观,一路到了季初夏这边的宅子门外,所有人才恍然,原来早就把人接过来了。 宅子不大,那又如何?里面的人将会是蓉城第一贵夫人呢。 季初夏带着全家人迎祁家人进门,冰人儿在蓉城的地位很高,别人都尊称黄奶奶。 黄奶奶五十出头,打扮的贵气,一见面就笑呵呵的给季初夏报喜,知道这院子里住着姐弟三人,也一点儿没露出意外的神情,反倒是处处都张罗的妥帖,不会因为是祁家请了她就说话都向着祁家,这让季初夏对黄奶奶的印象极好。 小定的聘礼都摆了一院子,这可不单单是祁家大方,更是祁家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季家大姑娘,咱们大聘半个月后就送过来,日子是看过的,顶顶好的黄道吉日。”黄奶奶看着季初夏,笑着说:“若是有什么想办的事情,就说,我这媒人就是两头传话跑腿的。” “您受累了。”季初夏笑着说:“这些事情祁玉就可以做主,倒是想要请黄奶奶明儿过来坐一坐。” 黄奶奶一口答应下来。 祁家人都回去后,季初夏打开了册子,看到最后忍不住笑了,祁玉是多怕自己嫁过去的时候寒酸啊,这准备的都是嫁妆嘛,真是难得他有心了呢。 第213章 姑爷脾气大 海城。 祁世儒乘船到岸边,见岸边等着自己的福王府马车,走过去冲着来接自己的管家一抱拳:“贵叔,受累了。” “不敢,不敢,郡马爷快上车,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王贵放下上车凳,扶着祁世儒上了马车,收了上车凳,吩咐车夫赶车回府。 他坐在青布棚的马车跟在后面,摇头叹气,说到底是富不如贵啊,当年初见祁世儒的时候,也是如此场景,不过那次是祁世儒登门赔罪,他并不想迎娶昭郡主,当年自己就感慨世上竟有此等人物,容貌俊美都在其次,风度翩翩又彬彬有礼,一见面就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不过当年拒婚的事没成,身为福王府的管家可不是傻的,其中的原因不说全知道吧,也猜了个差不离儿,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自己来接祁世儒,岁月给当年的俊美公子添了风霜,但气度越发的好了,不知道这次是为何而来,要是接昭郡主就好了,否则只怕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 马车到了福王府,祁世儒让亲随去带着随从把礼物送进来,王贵在前头引路:“王爷这几日有贵客在,吩咐奴才带郡马爷往昭郡主的院 子去。” “有劳了。”祁世儒并没有什么表情,跟着王贵到了赵碧/莲的院门口。 王贵上前敲门,半天都没听见里面有动静,祁世儒微微挑眉,他不知道赵碧/莲这又是闹腾什么幺蛾子。 “郡马爷稍等一下,奴才这就去安排人进去问一问。”王贵也纳闷了,这早晨就应该告诉郡主了,这会儿怎么还闹起来闭门羹这一出?现如今这王府可不是当年了,就算是嫡长的姑娘又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这王府里,这位郡主过的可不咋地,郡马爷不知道,他心里头明白,这院子可没有单独安排过来伺候的丫环婆子。 很快就有婆子过来了,进去不大一会儿跑出来,脸色苍白的说:“可不好了,郡主高热的厉害,得快些去禀了王妃,要府医过来瞧瞧才行。” 祁世儒侧开身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左右是要把人带回去,活的或是死的都无所谓。 又等了好半天,背着药箱子过来的府医进去了,王贵看祁世儒被晒在这里没人过来问一句,轻声说:“郡马爷,进去吧,管咋是自家人,二公子也在这边住着呢。” “好。”祁 世儒倒是十分从善如流,跟在身边的亲随快步出去了,这样子还送什么礼? 院子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儿,祁世儒微微蹙眉,他是很憎恶后宅那些腌臜事的,当初雨瑶在世的时候,处处都温馨的很,赵碧/莲在祁家后院这些年,起初闹腾过几次见血的事,为了这事儿两个人私下里都打过架,后来赵碧/莲也就收敛了,没想到回了福王府,本性就藏不住了! 府医进去给诊脉,赵碧/莲摆手:“是我腿上有伤。” “郡主,可让老奴看看吗?”府医问。 赵碧/莲抬头看着已经到门口的祁世儒,叹了口气:“好。” 府医看到赵碧/莲两个膝盖肿成了青/紫色,吓得一哆嗦:“郡主这是什么时候伤到了?如今伤口溃烂的厉害,老奴处理不好,还得请白老爷子过来一趟才行啊。” 赵碧/莲点头:“那就请白老爷子来一趟吧。” 府医退下去后,祁世儒走进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言不发。 赵碧/莲用裙子遮住了伤腿,打量着祁世儒,原以为自己的解药没送到,这人也就活不成了,没想到时隔快一年的时间,再见到这个人,非但毫发无伤,甚至还比之前气色都好 了很多呢。 “你是来接我们母子回去的吗?”赵碧/莲问。 祁世儒看过来:“昭郡主的伤太严重了,怕是经不起舟车劳顿。” “我没事!我要回去。”赵碧/莲立刻说。 祁世儒微微蹙眉:“回去怕也不利于你养伤,再者极有可能也会让你心情不好。” “夫君,若你不来接我们,只怕我们也回不去,外面许多江湖人在等着用我和阿远的命去换赏金呢。”赵碧/莲眼圈一红:“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大公子如今是长大了,动用这么多银子要杀我和阿远呢。” 祁世儒打量着赵碧/莲:“你怎么知道是祁玉?难道就不能是旁人?” “旁人?旁人为何会对我和阿远起杀心?”赵碧/莲被祁世儒这句话问蒙了。 祁世儒冷笑,说道:“接你回去是真,但是为了让你操持家主的婚事。” “家主的婚事?”赵碧/莲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奔脑门子去了,看着祁世儒:“你!你都一把年纪了,竟风/流成这个样子?也不为儿女考虑?” 祁世儒淡淡的说:“如今祁家的家主是祁玉,成亲的是他,迎娶的是季家姑娘季初夏,不过看你这样子,也是没什么用 处了,就在娘家多住一些日子吧,反正你回不回去,也不碍事。” 赵碧/莲愣怔了好半天,叹了口气:“知道你这些年跟我都是虚与委蛇,到如今更想要一脚踹开,既是如此,你总也不能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管吧?祁远是你的儿子,你难道也不带回去?” “赵碧/莲啊,你以为我不知道祁远是什么德行吗?你院子里血腥味是怎么来的?你腿上的伤如此严重,却不敢请府医过来看看,不就是想要替那个孽障瞒着吗?福王不是不准你们带任何人上岛吗?但祁远把身边的丫头带进来了,那丫头死了吧?”祁世儒问。 赵碧/莲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抬头看着祁世儒,嘴唇掀动了好几下,露出惨笑:“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对,知道。”祁世儒淡淡的说:“来接你们回去,你也应该知道是为何,给你体面是看在你在祁家这么多年的份上,但这体面你接不接得住,到时候可别怪旁人。” 亲随在门外伺候着,这么半天也不见白老爷子过来,祁世儒起身:“来人啊,接夫人和二少爷回家。” 福王进门,听到这话说了句:“姑爷什么时候,竟如此大的脾气了呢?” 第214章 海城,赵碧莲心寒 福王走进来的时候,身后家丁压着后院的总管,总管姓周,年纪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这会儿脸色苍白,因为身上哆嗦的厉害,衣襟都在颤/抖,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郡主在府上病了,这么大的后宅竟谁也不知道?”福王没搭理祁世儒和赵碧/莲,坐在椅子上问。 周总管颤巍巍的回到:“奴才、奴才确实不知,郡主不让人到这院来伺候。” 福王扫了眼赵碧/莲,淡淡的说:“你不管在外面遇到了多少事,这都是你的娘家,回到娘家里不是客人,是这里的主子,为何不让人到跟前来伺候呢?” 赵碧/莲心里大惊,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轻声说:“父王,本以为无碍的小事,再者怕人多再有江湖人混进来。” “哦。”福王点了点头,显然对赵碧/莲的表现很满意,抬眸看向祁世儒:“世儒啊,你可知道这摘星楼收了谁的银子,如此大张旗鼓的下了江湖追杀令,要置郡主和祁远于死地啊?” 祁世儒不紧不慢的回道:“岳丈,小婿也不知道何人要插手祁家的家务事,去年小婿中毒险些身死,幸好遇到了长儿媳,她见昏迷的我在路边,心善使然救了我, 长子用重金求到药王谷,送小婿去药王谷,在药王谷九死一生苏醒过来后,小婿便带着儿子和儿媳回蓉城,得知江湖上这事儿闹腾的大,亲自过来接郡主和祁远回去祁家。” 福王笑了:“是这样啊,既然是要接回去,那也不急这一两天,府医虽然比不过药王谷,可也还算不错,碧/莲的伤得好好诊治一番。” “是。”祁世儒起身微微躬身行礼:“小婿来接郡主回去是为了操持长子的婚事,不过郡主身体要紧,所以先带犬子回去也是一样,等郡主身体恢复了,小婿再亲自来接。” “这么着急吗?”福王脸上的笑容散去了。 祁世儒回道:“红白喜事,总归是大事。” “来人啊。”福王没接祁世儒的话,扬声:“身为后宅管家不能尽职尽责,郡主的伤势严重,拉出去杖毙。” 这一下,赵碧/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是不敢说话,因为在海城一言九鼎的人,从来都没有收回成命这一说。 被吓傻了的周管家都打的汗珠往下掉,被拖出去的时候,溺了一地。 福王冷下了脸色,下人赶紧进来收拾赶紧,外面惨叫声十分刺耳,惊动了正在睡懒觉的祁远,揉着眼睛起身往 外一看,刚好看到了被打的皮开肉绽,血淌了一地的场景,浑身一个激灵,才发现今儿院子里的人可不少。 不用想也知道是外祖父过来了,赶紧收拾妥当过来,进门的时候还提着一包草药。 “外祖父。”祁远跪在地上,声音哽咽:“母亲不肯给您添麻烦,但伤口越发的严重了,外孙去外面买了草药回来。” 看到祁远,赵碧/莲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了,这孩子虽然混账,但脑袋灵活。 福王点了点头:“是个有心的,府里有郎中,放心吧。” 祁远擦了擦眼泪。 “你父亲来了,去见过你父亲吧。”福王说。 祁远起身,转过头看到祁世儒,跪下来:“父亲,终于见到您了,为了找您,母亲带着我去了陶城,父亲知道吗?” “嗯,你长兄说了。”祁世儒看着跪在面前的祁远:“可以回去了。” 祁远没起来,而是轻声说:“母亲身体不能长途劳顿,父亲,再耽搁几天吧。” 福王扫了眼祁远,还算是个聪明的人,祁世儒既然都到这里了,想要就这么回去?那可就太天真了。 “你长兄大婚,家里没有主婚人成何体统?”祁世儒脸色一沉:“既你如此孝顺,那便在这 边伺候你母亲,回头送信儿回去,我再来接便是了。” “我也回去,回去一样疗伤。”赵碧/莲是一天都不想在福王府里了,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她知道自己在福王府的这些日子过的如何,也明白父王对自己十分不满意,若不是祁世儒来了,自己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掀起来多大的风浪,回到祁家,至少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总也比在这里要强多了。 父王淡漠的看了眼赵碧/莲。 这功夫白老爷子背着药箱进来了,先给父王请安,这才去给赵碧/莲看腿伤,这伤口确实感染的严重,查看之后过来禀报:“王爷,郡主的腿伤拖得太久了,得开刀放出来里面的淤血放出来,再把腐烂的肉刮掉,就算如此也怕落下腿疾。” 福王点了点头,问祁世儒:“世儒觉得可以这么医治吗?” “全凭岳丈做主。”祁世儒从来都不叫父王,回了这么一句。 福王点头:“那就动手吧。” 白老爷子得了福王的话,取出来烈酒点了火,刀具都烧了一遍,涂抹了药膏,问了句:“郡主可有知觉?” 赵碧/莲摇头。 白老爷子微微挑眉,地上来了白色的帕子:“郡主稍稍忍耐一下。” “好。”赵碧/莲看了屋子里的三个人,自己的父亲、丈夫和儿子,呵,人活到自己这步田地,也真是可悲了,三个人各有各的算计,偏偏遭罪的是自己。 伤口割开,乌黑腥臭的脓血淌出来,赵碧/莲还觉得轻松了,可接下来要刮掉腐坏的皮肉,疼的她咬着帕子,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滚,脸色苍白如纸,恨不得立刻死去才好。 两条腿都处理好,赵碧/莲昏死过去三回,好不容易熬到处理好了腿伤,白老爷子给包扎好后,说:“一天换药一次,最少也得半个月才能不疼了,郡主若是忍耐不住,可以吃这瓷瓶里的药,是止疼的。” “好。”赵碧/莲接过来瓷瓶放在旁边。 白老爷子告退离开。 福王问了句:“你要立刻跟世儒回去祁家吗?” 赵碧/莲遭了这么一场大罪,心里清明的很,点了点头:“父王,碧/莲是家主母,本就该回去操持婚事,就此跟父王拜别了。” 福王打量着赵碧/莲,笑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要软禁祁世儒,这个时候还敢跟祁世儒回去,行!这是白眼狼无疑了,真以为离开海城,自己就没有办法了吗? 起身往外走,说道:“好,那就走吧。” 第215章 蓉城,大婚前夕 祁世儒没想到赵碧/莲会让自己全身而退,看她被家丁抬着离开福王府,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结局也早就注定了。 船,缓缓地离开海城,赵碧/莲终究是忍不住昏了过去,祁远坐在母亲身边,那一幅孝子模样让祁世儒心里无比凄凉,经此一场,福王府是要舍弃他们这对儿母子了。 下船后,祁世儒找了郎中给赵碧/莲换药,苏醒的赵碧/莲催促祁世儒尽快回去蓉城,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又昏迷不行了,祁世儒知道福王狡诈,知父莫若女,若在路上耽搁,只怕会再遭遇不测。 但赵碧/莲不知道,他们从海城一离开的时候,暗中保护的人就很多,也就是说福王在海城内不动手,他就没机会了。 比设想的顺利太多,坐在马车里的祁世儒看着外面的景致,他从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发妻遇害后,他的心就也跟着死了,若不是有祁玉在,他早就追随雨瑶而去了,这些年来背负着祁家全族,也背负着宠妾灭妻的骂名,他不愧对列祖列宗,但对不起雨瑶托付余生的心。 如今祁家交给了自己和雨瑶的孩子,余愿已了,又 何惧生死呢? 回想自己的一生,少年时的鲜衣怒马,成婚时的意气风发,若不是遇到了赵碧/莲,自己会和雨瑶伉俪情深,会有很多孩子,会成为祁家最好的家主,可直到今天,他愧为人夫,愧为人父,呵,周旋了二十几年的枕/边人,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未曾留情,如今又想要得到祁家的庇护,简直荒唐可笑。 马车进了蓉城,家丁提前去祁家送信儿。 祁玉得知父亲回来了,立刻出门迎接,看到缓缓而来的马车,祁玉很意外如此顺利,直到祁世儒从马车上下来,祁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走过来行礼:“父亲。” 祁世儒点了点头:“择日开祠堂吧。” 祁玉知道这是要处置赵碧/莲,沉声:“是。” “你如今是家主,我不过是你的父亲,要有家主的威仪。”祁世儒看着祁玉,从这张脸上能找到雨瑶的影子,抬起手拍了拍祁玉的肩膀。 祁玉最近这段日子想了很多,他曾经怨恨的父亲是如此的忍辱负重,如今卸下重担后,总觉得苍老了很多。 赵碧/莲昏迷不醒,可祁远听得一清二楚,他咬了咬牙,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笑意,抱拳:“兄长。 ” 祁玉还礼:“到家就回去院子里去吧。” 谁也没提在陶城的追杀,倒有几分兄友弟恭,但祁远心里明白,这一趟回来并不比在海城轻松。 因为赵碧/莲的腿伤导致昏迷不醒,祁玉并不着急开祠堂处置她,放在后宅找了郎中给诊病,祁家上下都知道赵碧/莲回来了,但没人愿意过来探望,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祁家的大喜事忙得很,谁愿意跟她浪费时间,再者当年的家主母多好的人,年纪轻轻就去了,就算不知道真相如何,可赵碧/莲脱不了干系! 转眼,临近大婚的日子,蓉城处处都张灯结彩,京城来的贵客由族老们陪着,这是苏家在时隔二十二年后再次登门蓉城祁家。 嫁女入祁家的时候,苏家人来过,送女入土的时候,苏家人来过,从此以后再不曾到蓉城来。 苏怀远夫妇陪着父亲和母亲住在曾经阿姐住着的院子,就在这个院子里,祁玉要成亲了。 苏老夫人看着不曾改变的一切,长叹一声:“阿曦啊,这跟当年很像啊,当年你长姐就是如此被迎娶进门的。” “母亲,如今咱们的守笃长大了。”苏夫人怕婆母失态,轻声说。 苏老夫人拍 了拍苏夫人的手:“放心吧,一把年纪了,很多事情都看得开,雨瑶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当年的苏老夫人并不曾嫁女入祁家,但女儿香消玉殒的时候,她来过。 别人怎么说,她都是恨祁世儒的。 这次来,是因为外孙娶妻,外孙接任家主这两件事,也因为要亲眼看到祁世儒如何处置赵碧/莲,若他还有顾忌,无妨,自己活到现在已经知足了,为女儿报仇的手段多得很! “祖母,守笃说今儿是中秋佳节,请您先见一见外孙媳妇儿。”苏夫人怕婆母伤情,轻声说。 苏老夫人点头:“总听阿曦夸赞季姑娘,走吧,咱们去看看这孩子。” 此时,季初夏的小院里忙得很。 祁玉提前几天就过来跟季初夏商量,外祖家来人先在这边过个中秋,也是想让外祖家的人都见一见季初夏,季初夏也好趁这个机会跟外祖家的人多相处一下。 莺歌和春柳忙前忙后,季初夏在后面看着烤炉,月饼出炉的香气惹得白清都吞口水,他和季平安蹲在旁边,小声问:“你之前可太享福了,阿姐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那是,阿姐会的可多了,你在药王谷那么长时间不知道吗?那俩 老人家都喜欢的不得了吧?”季平安可不会告诉他,曾经家里揭不开锅的日子,阿姐是个横针不知竖线的人。 白清吞了吞口水:“今天的饭菜更香。” “你这丫头就是藏着私心,这好东西就没给我做过。”穆翁坐在木轮椅上,就算关着门也挡不住他的大嗓门。 季初夏又惊又喜,让莺歌和春柳把月饼取出来,一溜小跑的到门口,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两位老人家,脆生生的喊了声:“梅爷爷,穆爷爷!真好,你们都来了!” “哼,你觉得我会伸手不打笑脸人吗?”穆翁冷哼一声:“除非你给我尝尝是什么好吃的。” “是月饼啊,这也就应景儿的小点心,快进屋。”季初夏推着穆翁的木轮椅,偏头问梅叟:“梅爷爷,若雪呢?怎么没来啊?” 梅叟笑着说:“她和南风在后头,咱们小丫头要嫁人了,这次药王谷说什么也要给准备点儿嫁妆啊。” 不远处,苏老夫人看着满脸笑意把梅叟和穆翁接到院子里去的季初夏,微微的勾起唇角:“这丫头是个厉害的,这才行啊,不然进了祁家大宅里,让人放心不下呢。” 苏夫人扫了眼祁玉,好家伙,婆母这是在敲打祁玉啊。 第216章 来的人可真多 季初夏刚把梅叟和穆翁安顿好,就赶紧到门口来,笑眯眯的看着要敲门的祁玉。 “你看到我们了?”祁玉一开口,就透出了几分亲昵来。 季初夏点头,走到苏老夫人和苏夫人面前,轻轻地提起裙角就要跪下给苏老夫人磕头。 苏老夫人伸出手结结实实的扶住了季初夏,端详着她:“好模样,守笃的福分,快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外祖母,祁玉念叨了好几次要去京城看望您,只是总是脱不开身,如今更是不得不回来蓉城,让您老走这么一遭,是我们晚辈折腾您了。”季初夏亲昵的搀扶着苏老夫人往院子里来。 苏老夫人笑了:“这一趟来的值,你舅母回去的时候啊,对夏夏赞不绝口,如今咱们正式入祁家,外祖母和苏家就是夏夏的仰仗,必定要护好你的。” “嗯,就等着您老这句话呢,不然夏夏还有些害怕。”季初夏知道苏老夫人在蓉城会很想念自己的女儿,她也愿意承了老人家这份情,或许这样会让老人家心里好受点儿,曾经的遗憾能在自己这里找到弥补的地方,顺水人情嘛。 祁玉看着季初夏把外祖母一行人接进去,跟在季初夏身后。 季初夏安顿好苏老夫 人,回头拉着祁玉到旁边,问:“还有什么人要过来?” “父亲和舅父他们也都过来,不过要稍晚一些,那边还有京城来的贵客要应酬。”祁玉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那行,我刚好准备了一些月饼可以应景儿,你带过去待客吧。” 祁玉笑着说:“我就闻着院子里香的很,是月饼?” “嗯,你跟我来。”季初夏带着祁玉到后面,祁玉看到月饼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安国也有过中秋节吃饼的习俗,但这么精致的月饼倒是头一次见到。 季初夏把各种馅料的月饼都装了一些,两个食盒满当当的,递给祁玉:“馅料在上面都写着呢,这东西不稀奇,讨个巧儿,这边交给我,去待客吧。”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祁玉低头在季初夏耳边:“夏夏,切不可醉酒。” 季初夏脸都红了:“知道了,快去吧。” 旁边,白清扯了扯季平安的衣袖,季平安低着头没眼看祁玉,仗着阿姐是他的妻,真是够够的了,越来越不避讳旁人了。 季初夏张罗了三桌才坐下,季平安和白清招待梅叟和穆翁,祁玉本意是请梅叟和穆翁过去祁家,被穆翁断然拒绝,理由是他们认季初夏为孙女了, 是娘家人。 苏家来的人多,苏老夫人带着三个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们十几个人,孙子们都跟着祁玉去凑热闹了,季初夏只认得苏娇娇和苏媛媛两个小表妹,苏夫人挨个给季初夏了家里人认识,季初夏才知道出了苏怀远外,祁玉还有两个亲舅舅,这些人都是苏老夫人的亲生儿孙,二舅母和三舅母都是大户人家出身,送礼那是毫不手软,最大的表妹今年十七岁,已经开始议亲了,都凑趣儿等祁玉和季初夏过去喝喜酒呢。 席面摆上来,顿时众人对季初夏的厨艺赞不绝口,苏老夫人看着每个人都照顾得到的季初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夫人,当时儿媳妇提到了季初夏的出身,就说过这姑娘注定是大户人家的家主母,虽然出身不高,可行事作风可圈可点,本来苏老夫人还以为儿媳妇言过其实,怕自己嫌弃季初夏出身太低,如今看来,儿媳妇还是没说实话,这姑娘比苏家这些姑娘都要更高一筹啊。 同样对季初夏赞不绝口的还有祁玉这边的人,坐在主位的是个跟祁玉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人,拈着一块月饼笑道:“未来的祁少夫人真是个心思灵巧的人,本来承祖带着我去醉春轩的时候就 已经很惊艳了,如今看来祁少夫人还有很多本事没展露出来啊。” “四公子谬赞了。”祁玉客气了一句。 被众星捧月般陪着的四公子笑了笑,尝了一口月饼,微微的点头,他这一趟出来能跟祁家年轻的家主见面,看来是来对了。 从八月十六这一日开始,祁家在蓉城摆上了流水席,慕南风和梅若雪兵分两路,慕南风来见祁玉,梅若雪护送着嫁妆来见季初夏。 季初夏看着长长的马车队,拉着梅若雪的手:“若雪,受累了。” “要不是夏夏的母亲在月子里,我都一并带过来,不过也是要给你报喜,家里给你添了一对儿小宝贝,是龙凤胎呢。”梅若雪说:“我说了,得空就一起带着你回去呢。” 季初夏得知陈秀娥生了双胎,笑着说:“好事,这样我娘就过的踏实了。” 八月十七一大早,苏家的嫁妆也送到了,别说季初夏的院子小放不下,就是再有两个院子怕也满满当当的,季初夏受宠若惊。 苏老夫人拉着季初夏的手:“进去那门里过日子,千万不要学雨瑶那般报喜不报忧,不要委屈自己,若是祁玉做事伤了你的心,那就来找外祖母,外祖母必定给夏夏做主。” 季初夏轻声:“外祖母放心吧,祁玉从小就拼命读书,想要为母报仇,如今他有我在身边,必定会雪恨的,您老爱护夏夏,夏夏记在心里了。” 苏老夫人听到这话,到底没忍住红了眼眶,长叹一声:“孩子啊,我这一把年纪啊,活够本了,当年的事情不提了,往后真要让我逮住机会啊,决不能容了。” 季初夏柔声:“您是贵重的老祖宗,可不跟那些破瓦片子一般见识,再说报仇的法子可多了,拼命是最后无路可走时的最后一招了,现如今咱们处处都占上风,您且看着吧。” 八月二十这一日,祁家的花轿从祁家大宅正门抬出来,往季初夏的院子这边来。 在后宅一处不起眼儿的院子里,赵碧/莲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守在床边的祁远,问:“今儿外面怎么如此热闹?” “祁玉今天迎娶季初夏过门。”祁远看着母亲:“您和我现在被囚禁在这院子里了,看来是没腾出来工夫收拾咱们呢。” 赵碧/莲起身,感觉两条腿轻松了不少,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往前头走一走,我是婆母,是有封号的郡主,收拾咱们?也要看他们够不够资格,这可不是海城王府里了。” 第217章 闹到祠堂的赵碧莲 赵碧/莲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如果长子大婚都不露面,她在祁家的身份会直接跌到谷底,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福王府这个仰仗,能指望的就是祁家了,在祁家就算自己再不济,祁家要考虑福王府,也要考虑宫中的太后,总不会让自己太难看。 装办妥当,坐着木轮椅上,让祁远推着自己往前院来。 走出那个偏僻的院子是,赵碧/莲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头淤积了一口怨气,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祁家的当家主母,竟要如此下自己的脸子吗? 她心里很清楚,不管是当年的苏雨瑶,还是现在的祁世儒,就算都认定是自己下毒,或者是认定是福王府谋求的是祁家的家业,那也不敢摆在桌面上说,因为没有证据,一旦这事儿都摆在桌面上说,祁家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巨大,福王府不会为自己做主,但绝对会利用自己把祁家吞下去,世家女的可悲或许就在这里吧,从一出生就是棋子,享受的每一份荣华富贵都是用一辈子作为代价的。 跟祁世儒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她太明白祁世儒心里的盘算了,稳住了自己就稳住了祁家,福王府这些年都没有动祁世儒,归根结底是想要等着祁远接任了祁家家主,到时 候自然会双手奉到福王面前。 唯独没想到的是祁世儒竟隐辱负重等祁玉长大,祁玉啊!到底是养虎为患了,她其实有很多机会杀了祁玉,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在祁家,有几个人认得祁玉?一个书呆/子有什么好防备的?只要折断他的仕途,早晚会磨掉他所有的锐气,失算了,赵碧/莲轻轻地吸了口气,算计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要奋力一搏的竟是自己,真是可笑。 越往前走,锣鼓喧天的热闹就听得越清楚,赵碧/莲恍惚的看着张灯结彩的祁家大院,她没有正经的嫁过人,就算是到祁家也是从小门进来的妾,福王府所求是祁家的产业,自己当年所求的是祁世儒这个人,一拍即合,成了笑话,堂堂有封号的昭郡主,给人做了个妾。 哪怕后来苏雨瑶死了,祁世儒让自己做了续弦,那也只是跟祁家的族老们言语了一声,自己就成了祁家的家主母,有权无实的摆设罢了。 再看如今,这才是祁家明媒正娶的样子啊。 大门敞开,红毡铺地,宾客盈门,丫环婆子和仆从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忙里忙外招待着来观礼的人。 明明祁玉早就跟季初夏完婚了! 祁家到底想要怎么抬举祁玉和季初夏?虽不入仕,但 祁家富可敌国,祁家的家主和家主母身份上比寻常的官员可贵重的多,这些本应该是自己儿子的! “迎新妇!”随着礼赞的声音响起,八抬大轿落地,祁玉上前撩起轿帘,搀扶着一身嫁衣的季初夏下轿,旁边有人递上玉如意,放在季初夏的手中,红盖头挡住了季初夏的视线,她看着玉如意下面系着的红绸,知道红绸的另一端是祁玉。 身后是丫环婆子帮整理凤凰披,她缓步往前走着。 排场很大。 但季初夏看不到。 礼赞说着吉祥话儿,众人看着一对儿新人往祠堂来。 这可不是寻常娶妻,而是祁家在迎娶未来的家主母,在祁家能入祠堂的是女子,唯有历代家主母。 也就是在这一日祠堂会开大门,所有人都能在祁家祠堂观礼。 贵宾席上坐着苏家人,苏家人众星捧月的陪着的青年人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行四,在外行走被尊四爷。 族老都在祠堂东落座,作为父亲的祁世儒则坐在西侧,一张桌子后面是两张椅子。 “祁家家主祁玉携未来家主母季氏拜列祖列宗!”礼赞扬声。 祁玉轻轻用手扶着季初夏,跪在蒲/团上给列祖列宗磕头行礼。 “祁家家主祁玉携未来家主母季氏拜见诸位族老! ”礼赞又说。 祁玉带着季初夏转向东边,这次不需跪拜,只需鞠躬福礼就好,因在祁家,家主和家主母的身份是最高的。 礼毕,礼赞扬声:“新婚夫妇移步!” 两个人站好,礼赞扬声:“一拜天地,祝告上苍,人间一对儿有情/人喜结连理。” 祁玉扶着季初夏跪倒在地上,香案前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禀明父母,珠联璧合小夫妻敬老为先,孝顺恭俭持家兴家。”礼赞再说。 祁玉和季初夏刚要跪倒,就听到一声:“且慢!” 众人都看向了祠堂大门口,祁远推着赵碧/莲从拐角处进来。 “祁玉,是他们来了?”季初夏小声问。 祁玉微微垂首在季初夏的耳边:“嗯,就等她忍不住呢。” 红盖头下,季初夏微微的勾起唇角,可不是嘛,如果这个时候赵碧/莲不露面,那才奇怪呢。 当然了,都在等她沉不出气,唯有如此,才能一次性解决很多问题嘛,今儿可是人最全的时候,多好的机会啊。 赵碧/莲来到祁世儒面前,扫了眼他身边的空位,问道:“夫君,为妻虽身体不便,可家中长子大婚也不能缺席,为何只有父而没有母呢?” 众人都脸色一变,赵碧/莲是真敢问啊。 祁世 儒看着赵碧/莲:“家主有生身之母。” “就算是家主,就算并非是为妻亲生,可世人都知为妻是祁家的家主母,如此对待我,岂不是让外人耻笑祁家的门风不正了?世上续弦之妻,难道就不是妻?”赵碧/莲也是豁出去了,看着祁世儒:“还是说,你就是要如此糟践为妻,为祁玉铺路。” “赵碧/莲啊。”祁世儒声音不大:“你是想要闹/事?” “我为何要闹?在祁家又如何闹?还不是一心为了夫君,免得失礼于宾朋,贻笑大方。”赵碧/莲说道:“远儿,送母亲上座。” 祁远推着木轮椅就要上前。 苏家人都看祁世儒,众人也都看着祁世儒。 祁玉冷声:“赵氏,你看仔细了,今日父母高堂俱全,你应回去后宅。” 赵碧/莲看到了,看到了椅子上盖着红布的灵位。 但她在乎吗?活着的时候都不在乎的人,如今的灵位不过就是块木头,自己还要让一块木头压在头上?那就不用活了! 见赵碧/莲执意要坐在母位上,祁玉转身冲着众位来宾一抱拳:“某本想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众多亲朋好友都在,某就请各位做个见证了。” 赵碧/莲扶着木轮椅的手,倏地收紧,回头看着祁玉。 第218章 求锤得锤 赵碧/莲眉头蹙起,她不相信祁玉敢在这样的场合里胡说八道。 “来人!把赵氏拿下!”祁玉转过身,哪怕一身喜服也柔和不了他的萧杀之气了,二十多年的仇恨,他无数个日夜苦读的日子,生死一遭,险些在失母后又要丧父的仇恨都成了他眼中不再掩饰的杀气。 有人立刻上前,赵碧/莲冷声:“我看谁敢!本郡主乃福王府的嫡长女,太后懿旨册封的昭郡主,是祁家众人皆知的家主母,祁世儒的结发之妻,祁玉!你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忤逆不孝,天地难容!” 饶是她如此说了,可上来的人也没客气,非但把她按在了木轮椅上,就连祁远都被反剪了双手,押到了一旁去。 祁远没吭声。 因为心里头明白祁玉要算账,而自己现在辩驳,显然已经落了下乘。 赵碧/莲冷冷的看向祁世儒。 祁世儒都不给她一个眼光,而是起身走到前面,冲众人抱拳:“当年种种,某无话可说,昭郡主宁可为妾也要入祁府,某心知肚明,不能不从。” 这话信息量就太大了。 “但,某先有结发之妻苏家大小姐,本伉俪情深,相约白头,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爱妻深知 某的苦处和难处,准许纳妾进门,却不想埋下了祸患,发妻少亡,唯遗一子,昭郡主成为续弦之妻,这一切本就是算计好的,对吧,昭郡主。”祁世儒缓缓回头看着赵碧/莲:“你以为我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所以才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闹腾,可你错了,因我祁世儒已经不再是祁家家主,也可以请家主把我除族!” 赵碧/莲愣愣的看着祁世儒,不敢相信的问:“你就这么想要一损俱损吗?” “是。”祁世儒点头。 赵碧/莲哈哈大笑,笑的浑身都在颤/抖,抬起手指着祁世儒:“你还真是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啊,一损俱损?你不顾多年情分,当年错把你当成良人,屈尊为妾入你祁家商门,这么多年来我相夫教子,从没有逾矩,苏雨瑶的死你没查过吗?难产而亡!” 说到这里,赵碧/莲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问祁世儒:“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要如何对我赵碧/莲!要如何面对世人!真当我福王府是什么?当我赵碧/莲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笑话!” 季初夏有些着急,她蒙着盖头,想要看热闹都不能。 祁玉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季初夏的手,大 拇指在她掌心轻轻地剐蹭了一下,安抚道:“不急。” 祁世儒掸了掸衣袖,转过身跪在祠堂门口,扬声:“后世子孙祁世儒,请列祖列宗做主,今日要请祖宗家法惩治恶媳。” 族老都看三爷。 三爷起身过来扶着祁世儒:“世儒,祁家后宅是家主母做主,请老夫人出来吧。” 祁世儒起身冲着祁三爷深深鞠躬:“世儒斗胆,请家主揭家主母盖头在祠堂,行使家主母之权。” “这个。”祁三爷回头看了眼蒙着盖头的新妇。 祁世儒低声:“三爷,可信。” 祁三爷点了点头,跟族老商量后,祁家族老都起身,冲贵宾席诸位行礼,祁三爷扬声:“今日/本是大喜之日,但恶妇出身尊贵,又不肯退让半步,家丑外扬并非祁家本意,但若关起门来行使家法,一怕福王问罪祁家,二怕难堵世人悠悠众口,今日祁家就算蒙羞也在所不惜,要为后世子孙松绑了。” 能坐在贵宾席上的人都不是傻子,这一句为后世子孙松绑,表明了祁家强硬的态度。 众人能说什么? 祁三爷到礼赞跟前,低声交代了几句。 礼赞连连点头,等祁三爷回去坐好后,礼赞扬声:“祁 家祖训,后宅主事人为家主母,男主外女主内,规矩不可破,今日事出突然,请列祖列宗为证,新妇为家主母,掀盖头,主持后宅事物。” 人群哗然。 季初夏嘴角一抽,终于明白祁玉那句不急的含义了。 有人送上来系着红绸的秤杆,祁玉倒退两步手持秤杆挑盖头一角,季初夏抬眸看祁玉的时候,见他眼里有笑意,在心里止不住吐槽,提前都不说一声吗?这是让自己临场发挥,要是发挥不好咋办? 众人都看过来,许多人都是头一次见到季初夏,如此盛装的季初夏像是灼灼烈日一般的容貌,简直能把人看傻了,坐在贵宾席上的四爷也微微挑眉,祁家的男人们都艳福不浅,当年苏雨瑶就有京中第一美人的名头,如今这位应该也不遑多让吧,毕竟当初自己还没出生,并不知道苏雨瑶到底多美。 祁玉走过来,解下了季初夏身上的凤凰披,牵着她的手到祠堂中,族老们把象征着家主母的戒尺请出来,交到季初夏的手里。 季初夏缓缓地吸了口气:“你为主,我辅助。” 祁玉低声:“早就安排好了,你只管配合就行。” 两个人走出祠堂,赵碧/莲看着祁 家竟为季初夏屡屡开特例,竟为整治自己直接让季初夏成了家主母,只觉得脑袋里一阵阵空白。 祁老夫人率领女眷站在季初夏身后。 祁玉上前:“赵氏当年给身为正妻的母亲下毒,毒为五木毒,母亲为保我平安降生,一直都不曾求医,在我落草之后撒手人寰。” “你胡说八道!”赵碧/莲尖利的怒道。 祁玉都没搭理她:“江湖中人都知道摘星楼的背后是药王谷,却少有人知道摘星楼有三位主子,兄长慕南风,义姐梅若雪和我,我们三人是摘星楼的主子。” 赵碧/莲脸色瞬间苍白了。 祁玉抬起手,梅若雪送上了赵碧/莲高价委托摘星楼杀进京赶考的祁玉的契书。 祁玉拿在手里,看了眼赵碧/莲:“这就怕了吗?我还有你寻找我父下落的契书,你不好奇吗?父亲中的同样是五木毒,但活下来了,这要感谢我的妻,在我被追杀落难之时,收留我在山野小村,在我父昏迷在荒郊野外的时候,也是我的妻,救了我父,再之前她根本就没见过除了我之外的祁家人,本性善良的她,却被追杀落崖,是你的意思?还是祁远的意思?要杀我们二人在陶城?” 第219章 送去官府?那可不行! 季初夏能感受得到祁玉的恨意,很克制,但也汹/涌。 换做谁都会如此,杀母仇人就在眼前,鸠占鹊巢二十几年,这一口恶气终于能吐出来了。 赵碧/莲眼圈一红:“你也说摘星楼是你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穆翁可不是摘星楼的人,或者可以说穆翁曾经是福王的人,被囚禁在蛇岛二十几年。”季初夏走过来:“五木毒就是穆翁研制出来的,母亲中了五木毒,父亲中了五木毒,就连祁玉也因为当时尚在母亲腹中,让五木毒伤了身体,你又怎么说?” 赵碧/莲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挑眉:“你也不用跟我发狠,我和母亲可不是一样的人,母亲出身大户人家,家教极好,我虽然也家教不错,可生在乡野间,多少有些睚眦必报的性子在身上,祁远让人追杀我们夫妇,也幸好是有这么一遭才让我们一家人都因祸得福,在悬崖底遇到了被福王府追杀到无处可逃的穆翁,若不是这样,只需要你一句欲加之罪,我们还真奈何不了你。” 众人哗然,不是因为福王府,而是因为穆翁。 要说这江湖,商贾也在江湖中,所以穆翁是的名头真是不比药王谷低,概 因穆翁的毒是真霸道,只要中毒,除非去药王谷,否则没活路,穆翁的毒药没有遭罪这一说,是以杀人为目的的。 药王谷虽然救了不少,可也有救不过来的,来不及救的,久而久之,江湖中人提穆翁而色变。 季初夏看着赵碧/莲:“要不要请穆翁来见一见昭郡主?” “信口雌黄!父王勤政爱民,海城百姓人人夸赞,你竟如此诋毁,真当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莫说本郡主是祈府的家主母,就算不是家主母,那也是祁世儒的妻,身为祁家媳妇,谁给你的胆量敢如此跟婆母说话?忤逆不孝,真以为众人都是瞎了眼吗?”赵碧/莲抬起手指着季初夏:“既是如此,这喜宴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闹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设计陷害我们母子,罢了!既然祁家容不下我们母子,我们走便是了!” 祁远可算听到一句有利自己的话,立刻上前要推赵碧/莲往外走。 季初夏笑了:“真是嘴硬,祁远身为祁家子,会跟你一道走吗?今日出了这个门,还想再回来吗?” 祁远都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了,他觉得自己糊涂了,再不济也是祁世儒的亲生子,自己放着偌大的祁家 不要,出去作甚?福王府吗?只怕没有了利用价值后,都不如街边要饭的人了。 季初夏走到祁老夫人面前,行礼后说道:“祖母,孙媳妇儿今儿不能留情面了,父亲说的没错,祁家受制于人总归难熬,请您是别怪孙媳妇儿。” 祁老夫人点头:“尽可去做。” “是。”季初夏不搭理赵碧/莲,而是把穆翁请上来了。 穆翁露面,这事儿还有多说什么? 赵碧/莲想要说自己不认得穆翁,可让她意外的是梅叟也在,梅叟旁边跟着的是白清,祁远和赵碧/莲要杀祁玉和季初夏,修缘老道长为此身死,这下就连上面坐着的四爷都变色了,修缘老道长可是德高望重的存在,竟也被害了吗? 穆翁逮住机会,把福王府里的遭受的事说的绘声绘色,他虽善毒,但毒药若是没人用,那也只是毒药而已,只有有人心怀叵测的用了,才是杀人的玩意儿。 摘星楼拿出来这些年赵碧/莲和福王府的买卖契书,很多人都忍不住往上冲了,要不是给祁家面子,要报仇的人太多了,祁家这么多年没有伤筋动骨,那是因为家大业大,福王府想要全部吞下,等待时机。 可有许多商 贾之家,比不得祁家,但也豪富一方,被坑害的不在少数,家败的人那里能不想着报酬? 季初夏是真一点儿没留后手,赵碧/莲和福王府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后,得罪福王府都不当回事了,也就是祁家,换做别人家,谁敢得罪当朝王爷呢? “赵碧/莲以妾室名分入祁家,残害正妻,可以扭送官府了。”季初夏说。 赵碧/莲本已经绝望,听到这话心就暗喜,去官府?自己前脚进去,后脚就能出来! 季初夏话锋一转:“但祁家素来仁厚,为祁远的将来考虑,就把赵碧/莲送到家庙之中,落发为尼,养到终老吧。” “不行!”赵碧/莲怒吼着都站起来了,两条腿上的伤刚刚愈合,这动作顿时把伤口扯裂开了,疼的她惨叫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我乃皇族!你们休想让我落发!” 季初夏没搭理他,而是说:“祁远助纣为虐,但家主顾念手足之情,罚他在祠堂反省。” 说完,季初夏看了眼祁玉,小声问:“行吗?” “行。”祁玉冲季初夏点头。 季初夏眼底有狡黠的笑意闪过,扬声:“把两个人送下去看管起来,众位来宾,继续观礼吧。” 红盖头盖 上了,赵碧/莲和祁远被押送下去看管起来了。 祁玉和季初夏再拜天地,拜双亲的时候,祁世儒轻轻地掀开了灵位上的红布,看着灵位红了眼眶。 拜了天地后,季初夏被送入洞房,前院开席。 坐在喜床上,季初夏还在琢磨如何处置赵碧/莲和祁远,就听到外面丫环轻声:“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来陪一陪孙媳妇儿。”祁老夫人陪着苏老夫人进门来。 苏老夫人看着季初夏,笑道:“这宝贝啊,刚才可真是威风。” “是啊,这些事情若不是两个孩子机缘巧合,处处搭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守笃这么安排,让祁家少了个心腹大患啊。”祁老夫人说。 季初夏在盖头底下,轻轻地抿了抿嘴角,就知道是祁玉故意安排的,好在自己接得住,往后这样的事情可不行,把自己蒙在鼓里算怎么回事呢? 祁玉进门来就听到祖母和外祖母说话,行礼:“是守笃心急等不了,回头请祖母和外祖母在夏夏面前说多几句好话,这事儿提前没跟夏夏说,怕是这会儿都在琢磨怎么收拾我呢。” 苏老夫人和祁老夫人听到这话,都笑出声来,催促祁玉挑了盖头再说。 第220章 冰释前嫌两家人 祁玉再次挑开盖头,不等季初夏说话,先后退半步深深鞠躬:“贤妻,受累了。” “……!!”季初夏看着祁玉,颇有些哭笑不得,轻声:“你是让祖母和外祖母看笑话吗?快去前头招待宾客吧。” “为夫从命。”祁玉抬眸,笑意温柔。 转过身跟祖母和外祖母告退,两位老人家瞧着小夫妻如此,都喜笑颜开。 等祁玉离开后,祁老夫人和苏老夫人便被季初夏请过来坐在身边。 两位老人家坐在椅子上,一人拉着季初夏一只手都感慨万千,苏老夫人端详着季初夏:“夏夏啊,苏家要谢谢你啊,亏着你这孩子了,不然也难让我这心里头啊,痛快一回。” “外祖母,这些年来祁家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忍辱负重,如今您老痛快了,祁家也是一样,父亲和祁玉更甚然。”季初夏轻声说:“放心吧,后宅的事能让我做主,这样的心腹大患就不会留。” 这话说的苏老夫人眼里有了泪意,同时祁老夫人也是对季初夏高看一眼,苏家怪祁家是情理之中的事,人家好端端的姑娘,死在了祁家,也就是苏家看在孙子的面上,否则哪里能忍这么多年? 若不 是祁玉和夏夏早就跟苏怀远见面了,只怕就算祁玉大婚,苏家也不会登门。 至于祁家这些年被赵碧/莲和福王压制的厉害,那也跟苏家抱不得一句苦啊。 孙媳妇儿把话说的这么漂亮,祁老夫人赶紧接过去:“老姐姐,这些年啊,我们祁家连一句赔罪的话都说不出口,实在是没脸见您啊,幸好咱们的孩子长大了,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命也好,能娶夏夏过门,往后啊,多走动,这才是正根正叶的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啊。” 苏老夫人拉着祁老夫人的手,有些哽咽:“大喜的日子,咱们当长辈的不能不懂事,要开心一些才行,不说,不说了,以后啊,我们苏家给夏夏当娘家人。” 祁老夫人知道这是苏家对季初夏的感恩之情,当然也愿意两家能亲密,福王府那边是撕破脸皮不用再周旋了,那接下来必定是要越抱团对祁家就越好。 “对了,那个四爷是一句话没说呢。”苏老夫人问季初夏:“夏夏啊,你可知道那四爷是谁?” 季初夏茫然了,别说知道是谁了,自己根本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祁老夫人问:“是占嫡的?” 苏老夫人点头: “对,这位可不是寻常人,以后能走到哪一步看不出来,但是最有希望的一个,现如今福王那边闹腾的厉害,说到底也没什么用,正根这还都想要往上凑乎呢,他啊,得往后头去,不过听说啊,福王更支持老二,别看这位行四,但人家是嫡长。” 季初夏秒懂了,也小声说:“要我说啊,这算投诚了,毕竟咱们祁家跟福王的纠葛太深,如今这位爷能来,祁家就得抓在手里,后头能有托底的人,这才能展开拳脚,咱们不管别的,一大家子都能安生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苏老夫人看看祁老夫人,两个人都笑出声来,苏老夫人说:“我就说守笃这命是真好,你们祁家也是有福。” “老姐姐,咱们都是好命人,回头这两家合到一处,共进退,那才能如鱼得水呢。”祁老夫人心里头别提多舒坦了,瞅瞅这才是自己家的掌家媳妇儿呢,岁数小怕啥?这心量啊,天生的就好,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 这边三个人聊的热闹,外面急坏了一众媳妇儿和姑娘们,新妇进门,特别是定下来了,这可是未来的家主母,可两位老人家进去之前就交代过了,她们 不发话,大家伙儿都不能进去啊。 “哎哟哟,我这脑子。”祁老夫人笑着说道:“外面还有好几十口子在等着,倒把她们给忘记了。” 苏老夫人也赶紧说:“快让媳妇儿和姑娘们进来热闹着,差不过守笃也要回来喝合卺酒了,这席面还没安置,夏夏都饿了吧?” 季初夏从小挎包里掏出来一把小巧精致的点心,笑道:“祁玉怕我饿,提前让我准备了,我现在还行,就是有点儿馋席面。” 这模样逗得两位老人家笑出眼泪来了,扬声让外面的人进来,祁老夫人吩咐下人赶紧把席面摆上,这席面虽然不是小灶,但给孙媳妇儿入口的饭菜,必须要新出锅的才行。 姑娘媳妇们进屋来,顿时屋子里热闹起来,众人叽叽喳喳的说着笑话,凑趣儿的问新嫂子要礼物,这也是在考教新媳妇儿的针线活是不是好。 季初夏让春柳去把礼物拿过来,一个个精巧的盒子,大家都一样,众人以为会是帕子之类的物件儿,结果打开都蒙了。 祁梦璃拿起来洁白如玉的美人皂,好奇的看了半天,问:“嫂嫂,这是糕点吗?” “哎哟哟,可不是,可不是。”祁老夫人赶 紧摆手:“这是美人皂,是你们嫂嫂制出来的稀罕玩意儿,比澡豆好了千百倍呢。” 苏老夫人也怕自己家的姑娘们闹出来笑话,知道夏夏最开始就只送给了她们两位长辈,要不说这孩子做事有章程,瞅瞅这个时候拿出来,别出心裁的有面儿。 祁云英送到鼻子尖儿闻了闻:“真是好闻,这要事用来沐浴,那得是香喷喷的。” “可不是嘛,我啊,一会儿就回去用下试试。”苏慧娘笑呵呵的说:“嫂嫂这灵巧的手啊,可不简单,回头姐妹们都跟嫂嫂凑份子,做点儿买卖在手里,可就不用家里给准备嫁妆了。” 这下可把众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季初夏趁机也认一认这些姑娘们,当家主母不容易,回头祁家这些姑娘们的婚事也要操持呢。 “也给众位婶子和舅母们准备了,春柳取来。”季初夏哪里能忘记她们,苏家的姑且不说,就祁家这些后宅的婶子们,不说各个是人精,可也要相处好才行,各房各院的事,她得想法子让自己轻松点儿,那就得把心思用在这些婶子们的身上了。 苏夫人笑道:“夏夏,当初在陶城的时候,怎么不见这美人皂啊?” 第221章 共白头,两不离 季初夏跟苏夫人最熟稔,笑着说了美人皂的来由,当众人听说是季家弟弟为姐姐筹备嫁妆的时候,心里头都羡慕的很,越是大户人家,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越很难做到如此真诚。 苏夫人趁机赞了季平安一回,得知这小小少年连中三元,就连苏老夫人和祁老夫人都赞叹这是个兴家之子。 祁玉回来的时候,已微醺。 进门看到这么多人都在,笑着给长辈行礼。 祁老夫人张罗着小夫妻赶紧喝合卺酒,众人都在凑趣儿,忙了这么多天谁都不轻省,两位长辈先离开了,年轻的姑娘们闹腾了一会儿也都退下了,苏家的姑娘们不说,祁家的姑娘们都记着分寸,这可不是寻常的长兄和长嫂,是整个祁家的家主和家主母,别的不说,婚事都在这家主母的掌控之中呢,能混个脸熟,结个善缘,烧高香了。 等这些人都走了,洞房之中只有季初夏和祁玉二人。 灯下观美,祁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季初夏的小脸,见她望过来,下意识的赶紧收回了手,转而又笑了:“夏夏,我们竟又一次大婚了,不知道这次夏夏可愿意跟我共白头,两不离啊?” 季初夏看着祁玉,五年前初见的时候,自己就觉 得这少年可真俊得厉害,如今再看祁玉,心里头都美滋滋的,这么好看的人,从此以后是自己的了,这种心情啊,还真不太好形容。 “难道还能反悔吗?”季初夏问。 祁玉笑着摇了摇头:“不能了,任凭谁都休想再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你自己也不行。” 丫环婆子们收拾了桌子,祁玉牵着季初夏的手到妆台前,小心翼翼的帮她卸了钗环首饰,拿了梳子慢悠悠的给她梳头,丫环端着铜盆进来伺候两个人洗漱后,祁玉一弯腰把季初夏抱起来,往婚床上走去。 床幔放下,满室春光。 季初夏脸色涨红,咬紧双唇不吭声,祁玉上下不得其法,到最后草草收兵,回头又把人拉进怀里:“再来一次,会好一些。” 洞房花烛夜,龙凤烛噼啪作响,初尝人事的两个人,不足与外人道的焦头烂额,到最后相拥而眠。 洞房外面守夜的是祈府安排的丫环和婆子,季初夏只带着春柳一个人,这些下人们都不敢吭声,早上老夫人那边的张嬷嬷就递话过来了,不准打扰大公子和少夫人,不必过去请安。 春柳心里头为小姐高兴,祁家如此爱护晚辈,小姐那性子也就不会被磋磨了。 祁玉醒来的时候,先 看怀里的人睡得正香,轻轻地抽出手臂,看了眼被放在匣子里的白帕子,勾起唇角,他的小妻子看似除了赚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心思细腻得很呢。 盖上了匣子,悄悄的下床,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又看了几眼,轻手轻脚的给季初夏盖好了被子,这才出门去。 “不准惊扰了少夫人,春柳进去守着。”祁玉说。 春柳得了吩咐,进门来守着小姐。 祁玉带着匣子去拜见祖母。 祁老夫人看到匣子的时候大吃一惊,抬头询问似的看着祁玉。 “当初虽是在石郎庄成婚了,但守笃疼惜夏夏年纪小,便一直都没有圆房。”祁玉禀明情况。 祁老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啊,看你们如此情深意切,祖母也就安心了,夏夏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以后切不可做对不起她的事。” “守笃铭记于心。”祁玉早在决定迎娶季初夏的时候就暗暗发誓,只有季初夏厌弃自己的份,绝没有自己背弃她的时候。 祁老夫人问:“夏夏可对那母子有什么章程?” “由着夏夏练练手吧。”祁玉说:“夏夏心性善良,但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她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脾气,祖母可以给夏夏点儿时间。” 祁老夫 人点头:“真真是随心,样样都如意,真要是个手段狠辣的,祖母反倒是不踏实了,昨儿人多,招待不周也是免不了的,今儿酌情再找补找补。” “是,京城贵人那边也知道了美人皂,昨儿便问了一句,今儿得过去一趟。”祁玉说。 祁老夫人挑眉:“你安排送过去的?” “是夏夏安排的,祖母宽心,夏夏做事从来都有想法,当初就说过要拉拢一些人,这美人皂就是第一步,咱们祁家,财可通神。”祁玉说。 祁老夫人笑了:“你父啊,这些年畏首畏尾,着实动弹不得,如今到你们小夫妻做主的时候了,尽可大展拳脚,昨儿都把脸皮撕破了,往后也就不用顾忌了。” “是。”祁玉抿了抿嘴角:“祖母容禀,夏夏样样都好,就是早晨难起,不过她自己观察出来后,一定会改,所以,请祖母给夏夏一段时间。” 祁老夫人这下笑出声来:“好啦,咱们家还容不得媳妇儿睡个早觉吗?” “守笃没有母亲在,夏夏在宅子里得您多费心。”祁玉说。 祁老夫人知道孙子是很爱重夏夏,这也是她愿意看到的,看到孙子对夏夏好,就免不得想到当初的世儒和雨瑶,当年新婚,亦是如此。 祁玉出门去见四爷。 祁老夫人让小厨房准备了吃喝,又让府医送来了药膏,差身边的人悄悄送去给春柳,初为人妇,她还真挺疼惜这个孙媳妇儿的。 季初夏醒来的时候,见春柳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猛地起身,嘴角一抽,脸和耳朵都红了。 “小姐可别着急,姑爷都去安排妥当了,老夫人发话不让打扰小姐,还送来了药膏。”春柳也红了脸。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接过来药膏,问:“祁玉走很久了?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快晌午了。”春柳去拿衣服,说。 季初夏捂着脸,好家伙啊,自己才进门第一天啊,就睡到了这个点儿?怪不得从此君王不早朝呢,祁玉误我啊! 身体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动弹不得那么厉害,季初夏认为自己可能跟大宅门里娇养大的小姐们不同,反正没那么娇贵,把药膏放在一边,起身洗漱。 收拾妥当,丫环婆子就饭菜摆上了桌。 季初夏坐下来的时候,问了句:“今儿就我一个人用饭吗?” “回少夫人,老夫人那边递话儿过来了,少夫人歇三天,这三天不会有人打扰您的。”丫环脆生生的说。 季初夏抬头打量着小丫环,问:“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第222章 祁家宠媳妇儿 小丫环恭敬的回道:“少夫人,奴婢叫八两,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我爹娘都是府里的老人。” “哦。”季初夏觉得八两这名字听特别的,也仅此而已。 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去给老夫人请安,虽然起来的晚了,但要因为这个不过去请安,怎么都说不过去,自己是真的太累了,但该守的规矩自己还是知道的。 出门看了眼外面的人,心里头略微有些吃惊,因为伺候在跟前的人可真不少。 八两前头引路,春柳跟在季初夏身后,往老夫人这边院子来。 到了门口,八两进去通禀,很快张嬷嬷就迎出来了。 祁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季初夏进门,招手:“快来祖母身边坐。” “您这么宠着我啊,回头让后头进门的妯娌们心里头不舒坦了咋办?”季初夏过来笑呵呵的给祁老夫人行礼,乖顺的坐在她身边。 祁老夫人拉着季初夏的手:“那不怕,祖母不是个磋磨人的长辈,只要是个好的,一块儿宠着。” “我都不好意思过来了,睡得太晚了。”季初夏说:“本来今儿该认一认咱们近门的长辈呢。” 祁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不着急,我早晨就差 人过去说了,三天后再见也不迟,家里的婶子们都是温/软的性子,也都知书达理,放心吧。” 季初夏笑了:“就说您宠我呢。” “守笃一大早就过来请安了,还叮嘱我好几句呢,看着他知道护媳妇儿,这才是兴家之兆,你们小夫妻和和美美的,回头咱们祁家啊,一准能越来越好。”祁老夫人说。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祁世儒和祁玉一道过来了,季初夏站在一边,等祁世儒给老夫人请安后,才给公爹请安。 祁世儒让季初夏坐下,才跟祁老夫人说:“母亲,咱们家的买卖要私下里交出去一些。” “交出去?”祁老夫人愣住了。 祁世儒点头:“这事儿早就跟怀远商量过了,这次守笃大婚,苏家来的人不少,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如今咱们两手都要准备,这事儿也得跟族里的人言语一声,所以过来跟母亲禀明后,要带着祁玉和夏夏去祠堂。” 祁老夫人已经很多年不过问家里的事了,如今儿子和孙子的态度表明了要让自己给夏夏在后宅撑腰,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放心吧,后宅的事情不难办,族老那边都交代明白,咱们祁家就放手 一搏吧。” 季初夏在旁边听着,知道祁家在准备和福王斗到底了,她竟在心里有点儿兴奋。 祁世儒带着祁玉和季初夏离开老夫人这边往祠堂去。 跟昨天不同,祠堂大门口有两个人守着,见三个人过来,恭敬地给家主和家主母请安,打开门请三个人进去。 祁三爷一众人都在,十二个族老各自带了一个年轻的人同来。 祁玉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接下来跟自己一起护着祁家的下一任族老。 众人见礼后落座,让季初夏颇为意外的是祁家并不会特地压低女人的地位,自己和祁玉并肩而坐,可共同商讨家务事。 “苏家那边把咱们从陶城到京城的买卖都接过去,但买卖还是咱们祁家的,只是这些会是守笃媳妇儿的陪嫁。”祁世儒说。 到现在,季初夏的嫁妆里到底都有什么还没有统计,所以族老们并不知道还有这个安排。 祁三爷看祁玉和季初夏。 “三爷爷,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一来要提防福王狗急跳墙,我们得留后手,再者苏家是守笃的外祖家,能亲近相处,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守望相助,这样至少会有帮忙兜底的人,当然了,说是我的嫁妆 ,那也是给外人看的,我的嫁妆不算这些,这只能在祠堂说,出了祠堂,就像父亲说的这样办,才稳妥。”季初夏率先说话了。 祁三爷和这些族老昨天就看到了这位家主母的背后势力,当然也是少见的性格爽快的人,更不用说昨晚回家可听到不少季初夏的事,什么月饼、美人皂和处处都有的醉春轩,不说能赚多少钱给祁家,但就是这本事就足够厉害了。 商贾家跟那些贵族世家不同,他们选家主母都要什么知书达理,涵养如何,一大堆条条框框规矩出来的木偶人一般,祁家则更在乎这家主母是不是够大气,够厉害! 所以,这就是各花入各眼,祁家就喜欢季初夏这样的媳妇儿。 “家主母说的明白,我们也都是希望祁家能扛过这一劫,若没有破釜沉舟的心,咱们到最后还得让步,到那个时候咱们祁家所有人都对不起列祖列宗了。”祁三爷说。 在祁家,祁三爷是德高望重的人,所以祁三爷发话了,大家就都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咱们祁家还需要一些人出去,外面的买卖需要自己家人过去清理一下,再就是四爷想要谈一谈合作。”祁玉说 。 祁三爷愣住了:“四爷要跟我们合作什么买卖?” “美人皂。”祁玉看了眼季初夏,回头说道:“美人皂是夏夏的嫁妆,这件事要夏夏去亲自谈,如今夏夏是咱们祁家的家主母,这买卖祁家分文不取,但得到的好处并非金银能衡量的。” “对,对,祁家没有用媳妇儿嫁妆赚钱的规矩。”祁三爷心里头感慨,这是真的捡到宝了! 在祁家看来,福王高不可攀,但是在四爷眼里,福王那不过是个臣,还是个没有实权的臣,所以使虎驱狼给祁家带来的好处,真的是太大了! “家主母掌管后宅,那赵氏该如何处置才好?”祁六爷问。 季初夏看了众人后,说:“家庙里先押着吧,虽然不能让福王投鼠忌器,但必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其实,季初夏觉得这件事最后会告到御前,赵碧/莲若是死了,那不成了死无对证? 众人正在商量家事,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进门:“禀告家主和各位族老,祁远逃走了。” 逃走了? 季初夏看祁玉,见祁玉也微微蹙眉,知道这是意外了,祁远逃走,这事儿就有些麻烦了,看来动作还要更快一些才行啊。 第223章 四爷要做买卖 祁远能逃走? 显然是有人暗中相助,季初夏想到了,祁家的族老们自然也想到了,这就让他们敬佩家主刚才的决定了,邵家外面的买卖确实需要清理一番了。 “无妨。”祁玉说:“看好了赵碧/莲,不能逃走也不能死掉。” 季初夏微微挑动了一下眉头,赵碧/莲要是得知祁远跑了,会很伤心吧? 不露痕迹的看了眼自己的公公,心里头有了章程,刚才祖母还问自己会怎么对赵碧/莲,这不就送上门的好机会嘛。 不过,暂时赵碧/莲还真排不上号,她要跟祁玉去见这位四爷。 族老们带着下一辈的族老开始熟悉族中事务,祁玉带着季初夏出门,两个人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季初夏看祁玉揉了揉额角,出声:“这是好事啊,为何犯愁呢?” 祁玉抬眸看季初夏:“祁远逃走是好事?” “当然了,人都是不作就不会死,祁远如果真老老实实的在族里,你就不能动他,始终都是心腹大患,逃走不太可能,福王觉得赵碧/莲没有利用价值了,扔在祁家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是弃子嘛,而且也笃定祁家不敢真的杀了赵碧/莲。”季初夏说。 祁玉点了点头。 “祁远就不一样 了,他是祁家血脉,这一点到任何时候咱们都不能否认,并且是你的亲兄弟,你做得了家主,祁远也是在你之后最可能成为家主的人,就算族里没人支持,福王会用尽手段让祁远成为家主,到时候祁家就落到他的手里了,他一直都是这个目的。”季初夏看着祁玉。 祁玉笑了:“夏夏最聪慧了,赵碧/莲会不会也想到这一步。” 季初夏舒服的靠在软垫上:“按理说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嫡长女,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但赵碧/莲是个例外,在她第一步以妾的身份入祁家的时候,就已经错了,更不用说后面还敢对家主母动手,我猜她是个恋爱脑,少了人事的毒打,如今更是无枝可依的局面,想到为祁远谋长远?不太可能。” “祖母还担心赵碧/莲是在后头闹幺蛾子呢。”祁玉说:“祖母并不是个厉害的人,她过于慈爱宽厚了,这些年赵碧/莲在祁家飞扬跋扈惯了,各房都要让她三分。” 季初夏笑了:“这话也就咱们俩偷偷说,我也看出来了,祁家的媳妇们都是绵软的性子,还真都是与人为善的主儿,所以遇到了赵碧/莲这样,身份高又跋扈的人,还真就不敢招惹。” “但我 夏夏可不是绵软的性子。”祁玉颇有些骄傲的说。 季初夏点头,煞有介事的说:“确实性子不够柔软,但是非拎得清,夫君不用怕,我厉害但不跋扈。” 祁玉赶紧握住了季初夏的手,柔声说:“夏夏不要多想,得妻季家女,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尽可放开手脚去做事,我给我的妻兜着。” “真的?”季初夏笑得狡黠。 祁玉认真的点头:“真的,尽可去做你想做的事,万事有我。” “好。”季初夏在想跟天家做买卖的事了,这事儿虽然之前提起过,但这位四爷有点儿意思,祠堂观礼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惩治赵碧/莲,一言不发。 虽然很清楚,这位必定是福王的对头,但天家的颜面嘛,还是要顾着点儿的,所以就算在那样的场合略微给赵碧/莲点儿保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这位什么也没做,所以这买卖可以慢慢的做大一点儿。 马车停在了一处宅子门外。 两个人下了马车,就有人迎上来:“祁家主,祁夫人,我们爷在里头等着呢,跟奴才来。” 祁玉牵住了季初夏的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跟在门子的身后往院子里来。 这院子不算 大,也不气派,在蓉城里算是很寻常的地方。 祁玉习武之后,耳力极好,他知道这里戒备森严,也就是说里头这位很在意自己的安危,同时宫里头的人也很在意他的安危,如此被层层保护的人来祁家,说到底跟福王的目的异曲同工罢了。 祁家是商贾,使虎驱狼是必然的选择。 大厅里,白衣胜雪的赵郅挑开红泥小炉里的炭,祁玉和季初夏进门的时候,壶里的水正好沸腾。 “祁玉拜见殿下。” “季初夏拜见殿下。” 两夫妻跪下来大礼参拜。 赵郅笑了:“快起来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倒是你们两夫妻有意思,祁夫人难道在外人面前,不冠以夫姓吗?” 季初夏起身:“回殿下,夫君爱护民妇出身乡野,只愿长相厮守,并不会用世家大族的规矩约束民妇。” “好,有点儿意思。”赵郅笑望着祁玉:“我辈楷模啊,如此疼爱内眷,好男儿。” 祁玉微微躬身:“殿下见笑了。” 赵郅请两个人落座,亲自送两盏茶到两个人面前,收回手两只手在宽大的衣袖遮挡下交叠放在身前:“天底下的稀罕玩意儿不多,但这一趟出来倒是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地方和好东西,祁玉啊 ,这买卖都跟你的夫人有莫大的关系,所以,这买卖是跟祁家做,还是跟季家做呢?” “殿下,吾妻对商道有独到的见解,虽是祁家妇,但祁家上下都更尊重吾妻的选择,实不相瞒,在来之前已经跟族老们过了明路,不管殿下要做什么买卖,都跟祁家无关。”祁玉说:“但,吾妻若有不妥当的地方,祁玉和祁家一力承担。” 赵郅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打量了几眼祁玉,转过头看着季初夏:“竟如此被厚爱,祁夫人好像到祁家也没几天吧?” 季初夏垂首:“殿下,是夫家抬举,民妇心里清楚。” “好,果然不是寻常那些人,你们两夫妻本就有过人之处,咱们今儿就说说美人皂吧。”赵郅说。 季初夏问:“殿下,这买卖要怎么做呢?” “你一年能拿出来多少货?”赵郅端起茶送到嘴边儿,浅浅的抿了一口。 季初夏想了想:“那要看殿下要多少,殿下都觉得这是稀罕玩意儿,那就做独一份的买卖,祁家现在不敢有大动作,民妇也不能当出头鸟,所以殿下能吃下多少,民妇就有多少吧。” 赵郅看着季初夏:“这美人皂,算祁家还是季家的,既然要做了,那就做个招牌出来吧。” 第224章 收人 就这么一句话,季初夏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完全可以合作的人,因为这个人的眼界不错,至少是个商人。 “名字的话,玉骨遥吧。”季初夏说。 祁玉心里头一阵兵荒马乱,因为这名字里有自己的字也有母亲的谐音字,偏头看季初夏,见她笑盈盈的说:“别的名字太俗气了。” 赵郅笑着点头:“这美人皂还有别的样子吗?” “有,但需要时间,殿下什么时候离开蓉城?”季初夏说。 赵郅想了想:“一个月后。” 季初夏知道这位是想要带回去送礼,并且选了个非常好的时机,那就是贡品进京的时候,祁玉默默地做了很多事,尽管他不说,但自己知道了。 “那就殿下离开之前,民妇会准备多一些。”季初夏说。 赵郅问:“既然是合作的买卖,那就说说咱们怎么结算吧。” “殿下,这次算样品,如果殿下觉得这买卖可以做,我们再往下谈,在民妇看来,赚多少是小事儿,能得到殿下的庇护,那才是无价宝。”季初夏说。 赵郅笑道:“欺负人,如此坦诚。” “那是因为殿下比我们更清楚,祁家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祁家爱护民妇,民妇身为祁家人,也必定 以夫君为重,以夫家为重的。”季初夏说:“殿下说明人不说暗话,民妇再不开诚布公的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赵郅抿紧唇角,缓缓点头,沉吟片刻才说:“你们夫妇二人也把心放在肚子里,既然本宫敢来蓉城,敢跟祁家谈买卖,那就不会让祁家出任何问题。” 祁玉和季初夏要的就是这句话,两个人跪下谢恩。 “起来吧,昨日人多,所以这礼今日送到府上了,本宫还有事情要办,一个月后咱们再见。”赵郅说。 两个人告退离开。 回去的路上,祁玉握着季初夏的手,有些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一直都知道夏夏的性格,但这是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要跟自己,跟祁家共进退的态度,他怎么能不激动? “祁玉啊,你要准备一下盒子,送到宫里的盒子要精要巧,还要略微贵重一些,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个贵人们一打眼儿就喜欢上咱们的东西。”季初夏微微蹙眉:“要什么样的盒子才好呢?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有点儿短呢。” 祁玉凝视着季初夏,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像花瓣儿一样的唇在他眼前,头脑一热竟凑过去轻轻地吻上了季初夏的唇角。 季初夏瞬 间瞪大了眼睛,祁玉抬起手遮住了季初夏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退回:“有些,忍不得。” 这!季初夏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唉,祁玉也是所谓大户人家公子哥中的奇葩了。 没听到季初夏说话,祁玉有些紧张:“夏夏,下次不会了,不会在外面如此荒唐。” 季初夏身体靠过来,轻轻地凑上去亲吻他:“我们是夫妻啊,这有什么呢?” 这下,祁玉整个人都像是被扔到了火上了一般,紧紧地把季初夏抱在怀里,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可这是外面啊,要回家啊,可这还没到晚上啊,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 “夏夏说要什么来着?”祁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季初夏一本正经起来:“装皂用的盒子,还有瓷瓶,瓷瓶用来装皂液,还会有沐浴液和浴发膏。” “只有这些?”祁玉看着季初夏:“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去办,宫里头的人祖母手里有名册,按照名册上准备,皇后娘娘这边的要特别点儿。” 季初夏点头:“好。” “还要别的吗?”祁玉问。 季初夏想了想:“皂荚,余下的我去准备就好。” 两个人回到家里,刚进门就见一个家丁挑着担子垂头丧 气的往外走,一阵风吹起来了筐上面盖着的碎花布,季初夏停下脚步,问道:“这是什么?” “青果。”家丁赶紧放下担子,低着头说:“今年刚送来的,每年府里都会用许多,说是夫人最喜欢的果子,不过今年不要了。” 季初夏走过去,掀开碎花布看了一眼:“多吗?” “这些是海城那边的东西,过来了十筐,不瞒少夫人,这是奴才家里人去贩回来的,怕是要全扔了。”家丁低着头,心里头盼着这位新的掌家夫人能开恩,对于祁家来说不过是碎银子罢了,可对于他来说,这十筐青果赶上半个家当了,是真亏不起啊。 季初夏喜出望外,这橄榄果叫青果也没错,赵碧/莲是海城长大的人,喜欢吃也正常,别处的人就没那么好接受了,因为橄榄果入口会有些涩,但越嚼越甜。 不过橄榄果最大的作用可不是吃,到自己手里就能成为赚钱的又一猛货啊。 “十筐都送到季家去,回头让你家里人再去贩,有多少要多少,价格说说看。”季初夏说。 下人如蒙大赦,直接给季初夏跪下了:“回少夫人,这青果在当地便宜的很,十文钱一斤,这一筐子三十斤,您就给个本钱 就大恩大德了。” 海城到这里可不近,又是船又是马车的折腾,季初夏想了想说:“我给你二十文一斤,只要果子都是好的,你尽可让家里人去运来吧。” 下人以为自己听岔了,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季初夏:“少夫人,这是真的吗?” “真的,走吧,我带着你去季家认认门,回头都送过去就行。”季初夏说着,转身就往外走,祁玉赶紧跟上来。 下人挑着担子跟在后面,激动的抹眼泪,少夫人真是个大善人啊,老夫人刚才很生气,少夫人真是太聪明了啊,不送到府里去,而是带去了娘家,少夫人这么好,谁要敢背后说少夫人一句话坏话,自己就拼命! “叫什么名字?”季初夏问。 下人收了心里头的想法,恭敬地回道:“奴才叫庞洪,家里头兄弟四个,上有父母健在,兄弟几个也都成家了,孩子有七个。” “哟,家丁兴旺啊。”季初夏问庞洪:“你在府里做什么的?” “奴才在府里是做粗使杂役的。”庞洪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跟祁玉说:“这人给我吧。” 祁玉点头:“好。” 庞洪瞪大了眼睛,天啊,这就成了少夫人的人了?自己这是走了什么好运道啊! 第225章 这摊子可不小啊 庞洪赶紧跪下给季初夏磕头。 季初夏让他挑着担子往娘家来。 季家小院里,白清在教季平安习武,慕南风坐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小少年一板一眼的练着,他最近不出去了,就在这边保护着季平安。 莺歌忙着拾掇家里,惦记着地窖里的美人皂,做出来一些,小姐说需要皂化,她不放心得进去看看。 听到敲门声,莺歌应了一声:“谁啊?来啦,来啦。” 打开门看到外面是小姐和姑爷,赶紧退后半步行礼:“小姐怎么回来了?今儿才第二天。” “没那么多规矩。”季初夏往院子里走:“他们都在忙什么?” “慕大侠在看着少爷和白清少爷习武,奴婢在收拾屋子里,今儿还没去地窖里看美人皂。”莺歌说。 季初夏听说季平安在习武,略微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是慕南风竟在这边,看了眼祁玉:“你怕有人对平安不利吗?” “防患于未然。”祁玉笑着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这样挺好的,免得自己还要惦记着,如今不时在石郎庄,身份一变,周围的人事物都变了,人到任何时候都要适应环境,并且努力在任何环境下生存。 季平安听到阿姐的动静有些分心,慕南风随手 拈起一颗石子,力道不轻不重的打在季平安的腿上了:“马步要稳,下盘不稳怎么练下一步?” 季平安立刻收摄心神,认真的扎马步。 “慕大哥,这是收徒弟了?”季初夏笑呵呵的过来,问。 慕南风笑道:“不算收徒,平安要强身健体,我就是在旁边看看。” “看来平安是不够资格拜师呢,这可得要平安好好努力了,之前只读书,以后可以文武双全。”季初夏冲着季平安挑起大拇指:“平安,加油,阿姐觉得你一定行!” 白清看过来:“我也行。” “是,师兄也行。”季初夏冲着白清挑起大拇指:“我季初夏的师兄呢,必定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 白清脸都红了,他是半吊子的本事,哪里敢想当天下第一呢? 莺歌和春柳把青橄榄带去可仓房里,给钱的时候庞洪说什么也不要,季初夏把庞洪叫过来,问:“你在祈府的身契是活契还是死契?” “回少夫人,是活契。”庞洪回道。 季初夏点头:“那就好办了,回头你的身契会是在我手里,你也不用去府里当差,你家里的兄弟是做买卖的人,你回去带着他们专门给我收东西。” “少夫人,都要什么?奴才好让 家里人打听打听哪里多。”庞洪压下心里头的兴奋,说。 季初夏想了想:“皂荚,羊,猪。” 庞洪得了吩咐就要走,季初夏叫住他:“我不是把你当成下人用的,只要你们兄弟跟着我好好的做买卖,家境殷实,可以做个富户,既不是当成下人用,按价收货,咱们之间的买卖没有不要钱的道理,收着吧。” 庞洪长揖到地:“少夫人/大恩大德,庞洪没齿难忘。” 等庞洪走后,季初夏让春柳取来笔墨纸砚,要得到橄榄油,只要有了橄榄油,别说美人皂了,能做的东西太多了,也就是说配方不外泄的话,就算是再绝顶聪明的人也没办法效仿,因为原材料这一块就不具备效仿的条件。 更不用说,就算给他们橄榄果,他们也是不会用的。 榨油的撵碓画好后,递给祁玉:“这些东西要的很急。” “我这就安排人去做。”祁玉拿着图纸就走了。 慕南风立刻跟上去,两个人低声说着话出门。 季初夏把橄榄果拿在手里,想了想开始写流程,亲力亲为是不可能的,所以季初夏写了一封信放在旁边,叮嘱春柳和莺歌处理好这些橄榄果,一个人出门。 蓉城也有摘星楼,梅叟和穆翁 都在那边,现在摘星楼的买卖分出来了,但摘星楼传递消息的速度非常快,自己需要一些能信得过的人,那么必定是从石郎庄带人过来了。 梅若雪吃惊的看着季初夏:“这才大婚第一天,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啊?” 季初夏把书信放在梅若雪面前:“到你这里都是第三家了,没办法,祁远被救走了,我们动作要快一些,否则会错失良机。” 梅若雪微微蹙眉:“摘星楼的追杀令并没有撤回。” “福王想要保个人也不难。”季初夏摆手:“不说那些了,人都走了咱们多想也没什么用,我想让摘星楼送一封信回去石郎庄,如果有人愿意过来的话,我这边要开个作坊。” 梅若雪看了眼书信:“夏夏,让他们离开家乡那么远不容易,如果你信得过摘星楼的人,倒是有人手可以给你,摘星楼的人忠诚是绝无问题的。” “药王谷也有很多人,一个小小的石郎庄能有几个人?别费那个劲了,要用什么人就跟梅爷爷说。”梅叟推着穆翁从外面进来。 季初夏起身给两位老人家行礼,说道:“自然信得过摘星楼,那位宫里的四爷想要跟祁家做买卖,这买卖出自我的手,所以这作坊要在季家 手里,用人也需要绝对忠诚,咱们这些东西的配方一旦泄露出去,那就没有竞争力了。” “对,物以稀为贵。”穆翁说:“可以给他们吃一些药丸,告诉他们若不按时用解药,就会痛不欲生,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就不信他们还敢有二心。” 梅叟轻咳一声:“好了,那些法子不适合祁家,夏夏也不会用的。” “咱们用摘星楼和药王谷的人,那都是自己人,用这个法子就过了,我在药王谷教的那些厨子可以出山了,咱们接下来会有很多猪和羊,已经有了醉春轩,那就做肉干、肉脯,这些东西可以让商队送到各处贩卖,刚好不浪费。”季初夏说。 梅叟和穆翁立刻来了精神,梅叟是想要为药王谷的那些百姓谋个财路,穆翁就简单的很,只要有好吃的就行。 季初夏把自己的想法仔细的说了一遍,又请梅叟和穆翁帮自己看看那些用来做肉干和肉脯的配料草药,修改了一番后,季初夏才说:“如果能找到好泉水,咱们还可以开个酒作坊,南方多水果,富贵人家都愿意攒局,水果酒是那些夫人小姐们都喜欢的。” 梅叟打量着季初夏:“孩子,你是不是有点儿太着急了?这摊子可不小啊。” 第226章 有要保护的人 季初夏原本轻松的表情褪去,轻轻的点了点头:“梅爷爷,我跟祁玉是夫妻了,真正要在一起共白头的两个人,必定要共进退,祁家的事情就像是被揭开的毒疮,接下来不管要面对什么,我都没有退路。” 梅叟点了点头。 “况且,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也有我想要等他成长起来的人。”季初夏抿了抿嘴角:“石郎庄那边是若雪的人在护着,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但是我并不知道他们会做到哪一步,会不会对石郎庄动手我不确定,但我弟弟的仕途,必定会被针对,我现在做的每一件小事都是想要保护是他们。” “药王谷也是如此。”梅叟和季初夏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师弟的仇也要报,他是遇到了夏夏,不然就算死在悬崖底下也无人知晓,虽然我们老了,可跟夏夏一样,药王谷会一直在,我们也有许多人要庇护,我们的敌人虽然强大,但生在天地间,快意恩仇才是江湖人。” 季初夏想到敢刚见到穆翁时候的情景,轻轻地叹了口气:“世人都知道穆翁作恶多端,又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不由己呢。” 梅叟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你这孩子是个胸中有丘 壑的人,药王谷的人尽可差遣,只要是能帮助到你就好。” “多谢梅爷爷。”季初夏福礼:“那夏夏就不客气了。” 穆翁在旁边没说话,听到这里心中有些酸涩,他跟师兄斗了大半辈子,自己劫后余生活着回来了,都没想过要报仇,师兄一把年纪都要为自己出头,师父当年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师兄真的可以用一辈子护着自己,而自己行吗?穆翁苦笑,自己不行,因为自己的分别心太重了,否则怎么会被福王利用,又怎么会被糟践到这个地步呢? “平安在习武,我想给他和白清师兄用洗髓丹,不求别的,希望他们能不论到任何时候,都可以自保。”季初夏看两位老人家:“不知道行不行。” “行,有啥不行的?”穆翁抬头:“还有我和师兄在呢,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梅叟点头:“其实也不用洗髓丹,那些炼制洗髓丹的草药配好了,熬成浴汤用来沐浴效果温和,长时间用不会很痛苦,又能达到目的。” “还能这么用吗?”季初夏眼睛一亮,她曾在祁玉用洗髓丹的时候,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用洗髓丹的痛苦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住的,况且卖多少钱合适?正 能花大价钱购买洗髓丹的人,能吃得了那样的苦吗? 如果两位老人家这个法子可行,那就可以再减一些药量,不明面拿出来,自己可以要做浴发膏和沐浴液呢,如果沐浴液里真正用上了这样的配方,什么叫变美,这就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梅叟和穆翁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季初夏,所以爱屋及乌的立刻开始研究洗髓丹的配方,季初夏是懂得草药的,君臣辅佐的配伍也学了一些,虽然帮不上两位老人家的忙,但可以看得懂。 傍晚的时候,季初夏回去季家宅子里,就把配好的草药给了莺歌,以后两位少爷的浴汤就用这个药浴。 莺歌对季初夏,那是绝对的言听计从。 祁玉来接媳妇儿回家的时候,后头跟着牛车拉着榨油用的磨和碓,还有几个工匠,选好了地方建个小一些油坊,冷榨的工具很快就能做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季初夏提到了梅叟和穆翁,祁玉听到两位老人家的心思,轻轻地握住了季初夏的手:“夏夏,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可又都没有选择的机会,药王谷在很早之前就被福王盯上了,跟祁家不一样,药王谷可以号召半个江湖,福王想要太多了。” “这 世上就不怕没退路,因为没有退路才会奋进向前。”季初夏说:“接下来我要忙起来了,祁玉要做什么吗?” “陪着平安读书。”祁玉说:“又没有大事,对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对,没大事。”季初夏靠在祁玉的肩上,这个时候只要福王不乱动,他们做的不过就是寻常商贾人家在做的事情罢了。 “夏夏,要去见见赵碧/莲吗?”祁玉问。 季初夏想了想:“祖母说让我休息三天呢,三天后吧,那样的人挺招人烦的。” 当晚,祁家饭厅里坐满了自己家的人,祁世儒率领家里的男丁坐在东间饭厅,祁老夫人带着媳妇儿姑娘们坐在西间饭厅里,这些婶子们笑呵呵的说笑着,姑娘们围着嫂嫂,叽叽喳喳的说起来了美人皂。 都想知道嫂嫂手里还有什么好玩意儿。 季初夏倒是有问必答,但也表明态度,这些美人皂暂时不能当买卖做。 家里人都知道小夫妻出去忙了一天,族里那边的事情多少也听说了点儿,所以大家也都点到为止,不会深问。 等祁玉和季初夏回到自己的院子是,八两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春柳和八两过来伺候着季初夏沐浴更衣,祁玉动作也快 ,等季初夏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临窗的椅子上,拿着一卷书装模作样的看着呢,只是打从季初夏的身影出现,他的目光就挪不开了。 懂事的嬷嬷铺好了床铺,让春柳和八两在外间守夜,余下的人都去歇着了,新婚的小夫妻免不得蜜里调油,所以伺候的人不能太多。 这些人都推出去后,祁玉放下书,快步过来抱着季初夏往床上去,低声说了句:“今儿得空学了学,昨晚委屈夏夏了。” 季初夏没怎么听懂这句话,一个时辰后彻底明白了祁玉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人啊?这事儿并不是非要折腾得腰酸背疼才叫好吧? 翻了个身,季初夏就想到了祖母送来的药膏,大意了啊,早晨自己还觉得用不上那玩意儿,自己皮实得很,如今这脸被打的啪啪响啊。 “夏夏,你要做什么?”祁玉倒精神抖擞,吩咐外头准备热水,回身要抱季初夏起身去洗漱,看她要去拿东西,立刻问。 季初夏脸就红了。 祁玉打开抽屉,看到里面的药膏,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夏夏早有准备啊,我今儿还去问梅叟要了药膏呢。” 季初夏拉过来被子盖住脸,好样的!没羞没臊的日子,是这么过的吗? 第227章 你还真比不了 第二天,季初夏早早就起来了,她过来给祁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脸色有些不自然。 “你这孩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祁老夫人还挺意外的,这么规矩自己,她也不舍得,谁都年轻过,哪里能看不出来季初夏是被折腾的不轻。 季初夏轻轻地坐在祁老夫人身边:“祖母,若我是寻常的媳妇儿也就受您这份疼爱了,可家主母若是都没规矩,那还怎么管家里的事情呢?” 祁老夫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试试上确实如此。 吩咐人给各房递过去话儿,今儿正式的让新媳妇儿认家里的人。 得到消息的人都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过来了,跟季初夏头一次来祁家一样,季初夏见过长辈,得了不少见面礼,建平辈也得了不少礼物,晚辈也不少,季初夏送了自己准备的礼物,这算是把新妇进门的礼数完成了。 从这天开始,祁玉过去陪着季平安读书,家里没有大事也不需要家主做什么,季初夏则带着人在后院忙活榨油的事。 半个月后,庞洪带回来了整整两船的青橄榄,送橄榄果到这边的时候,庞洪还送来了几颗三年份的橄榄树。 蓉城跟海城不算远,所以这树应该能种活。 季初夏要给钱,庞洪说什么也不要,季初夏便要了祁家靠山的庄子,让庞洪的家里人过去,照看这几棵树,除此之外,那边的山上也移栽了不少皂角树,建了圈舍养猪和羊,这些事情别人做不太容易,但祁家做起来可就太简单了。 所以,只需要季初夏跟祁玉说,余下的事情祁玉就可以去办了。 她把地窖里皂化好的美人皂取出来,莺歌、春柳和八两,三个小丫头跟季初夏学习把这些美人皂雕刻出来各种漂亮的形状,再装到精致的盒子里,这些都是给赵郅准备的。 皂荚送到后,季初夏在后院支/起了大锅,熬制出来的浴发膏装进瓶子里。 烧生石灰的时候,白清来了兴致,他蹲在火堆不远处:“阿姐,这些师父教过我。” 季初夏蹲在白清身边:“师父还教给你什么了?” “很多啊,还教我炼丹了,不过师父说了,丹有毒,所以不能吃,我太笨了,没学会。”白清一脸懊恼的说。 季初夏笑了:“学不会就学不会,那些也没用,对了,昨天沐浴之后有什么感觉?” 白清的脸顿时红了,抿了抿嘴角低着头:“我以后一定多多洗澡。” 不用说,季初夏知道了,白清 误以为是自己身体太脏了,罢了,不用说出来,回头他会体会到洗髓丹的好处。 得到橄榄油,加入皂液中,提前做了模具,定型再皂化,这一系列完成后,就到了跟赵郅约好的时间了。 季初夏单独做了两瓶沐浴液,里面放了洗髓丹的药汤,这是专门给皇后娘娘准备的,包括美人皂里也有这样的药汤。 赵郅如约而至。 季初夏把这些东西一一给赵郅看过后,才说:“这些是专门为四爷准备的,可以送给您最重要的人。” 赵郅微微挑眉,笑道:“祁夫人就不怕送不到你想送的人手里吗?” “只要是四爷认为重要的人,都可以。”季初夏知道这个时候还不能把话说明了。 赵郅点头:“母亲素来喜欢红色和牡丹花,这一套瓷器有心了。” 送走赵郅,季初夏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早早跟祁玉回了祁家老宅,两个人往后院家庙去了。 祁家不愧是百年望族,这宅子是真大啊,从前面到家庙中间还有个不小的花园,跟祁家老宅的古朴气派比起来,家庙是太寒酸了,一个小院子,两间屋,院子里一口水井,两间厢房做拆房和灶房。 院子里伺候的人是个老婆子,做事慢悠悠 的,恭敬地带着夫妻二人到了门口,侧身站在一边。 季初夏看了一眼老婆子的手,那手的指关节很粗,要么是常年劳作,要么是有点儿功夫在身,季初夏更倾向后者,别看是把赵碧/莲扔到家庙里了,但祁家不可能就真的不管她,至少保证她不能逃走的同时,也不能死在这里。 门,被推开。 坐在蒲/团上的赵碧/莲抬起手挡住门外的光,微微偏头眯起眼睛,认出来是祁玉和季初夏的时候,一转身背对着两个人,捻动着手里的念珠,摆明了不想搭理他们。 家庙供奉的是祁家的列祖列宗,相当于小祠堂。 祁玉上前上香,退后跪倒磕头,季初夏照做,起身的时候两个人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祁远被福王接走了。”季初夏开口,看到赵碧/莲捻动着念珠的动作倏地顿住了,淡淡的说:“福王是个很拎得清的人,知道什么人有用,什么人已经没有价值了。” 赵碧/莲咬了咬唇角,她是嫡长女,呵,距自己所知,所有的嫡长女都比其他的儿女身份要高一些,她的父王是真把自己当成弃子了啊。 季初夏似舒缓的靠在椅子上:“说起来,你倒是可以等一等,等祁远真 正出息人了,回来救你离开祁家家庙,祁家给你一封休书也不是多难的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赵碧/莲转过头,眼神阴狠的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勾起唇角:“是你一辈子都没得到的位置,在祁家,真正的家主母是可以去祠堂议事的,是可以做祁家半个主的人,你之前也是家主母,不过只是在宅子里兴风作浪,没怎么去过祠堂吧?” 赵碧/莲牙齿咬得咯嘣响。 “论身份呢,我是乡野丫头嫁到祁家,飞到枝头做凤凰了,你则不同,你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昭郡主,做妾入祁家是下嫁,不对,也算不上嫁,我听说当年只是从小门把你抬到后宅里的,啧啧啧,赵碧/莲啊,你当时怎么想的?这还总是情也能答应?” “放肆!”赵碧/莲一字一顿:“你别忘了,就算我在家庙中,我也是你的婆母!是你的长辈!你别在我面前太猖狂了!” 季初夏偏头,抠了抠耳朵:“我的婆母是苏家嫡长女,是京城第一才女,据说容貌更是无人能及,你想当我婆母?你拿什么跟我婆母比啊?比不要脸的话,你能赢,除此之外,你还真比不了。” 祁玉抬起手压了压额角,怕自己笑出声来 第228章 各房媳妇儿做买卖?这能行? 赵碧/莲被气得嘴唇颤/抖,一转身不说话了,心里竟有了龙游浅滩被虾戏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祁远被救走了,父王觊觎祁家的家产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放弃?只要自己坚持住,等祁远回来的那一天,就是自己的出头之日。 这么想,心里也就畅快些了。 “祁远这个人品行不行,在陶城的时候见过,脑子似乎也不太行,绣花枕头罢了。”季初夏淡淡的说:“你现在似是进退两难,逃走,福王府那边不会护着你,能接你一次出来,就能接你回来第二次,就算你不愿意回来也没啥,正好趁这个机会试给你一封休书,到那个时候祁远是会选择跟你一起离开祁家,还是会选择留在祁家,知子莫若母,你心里也有数吧?” 赵碧/莲转过身抬头看着季初夏:“你这挑拨是非的伎俩,对我来说没用。” “还真就是挑拨,有没有用啊,走着看呗。”季初夏起身:“身为祁家的家主母,我必须要把丑话说到头里,你要学会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也等着祁远能像我夫君这般有本事,敢昂首挺胸的回祁家。” 祁玉陪着季初夏离开。 回去的路上,祁玉问:“你就不 怕她想不开?” “不怕,怕她想明白了,祁远就像是驴子前头的萝卜,吃不着但驴子不放弃,所以就要一直往前奔,她死了对祁家没好处,他活着对福王没好处,我赌她会憎恨所有人,包括福王。”季初夏弯腰捡起来似一块小石头在手里把玩:“祁远真是个争气的人,福王会来府上为赵碧/莲撑腰,真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把赵碧/莲送到药王谷去,福王这些年做的事情不少了,很多人都在等机会报仇呢,咱们送个顺水人情也挺好。” 祁玉笑了:“在祁家,男人们最忙的时候每年三次小对账,一次大对账的时候,买卖上的事情都有人在管理,夏夏,祁家的家主母才是最忙的人。” “也挺好,我负责管家,你负责好好读书,四爷以后身边得有你一个位子,我要当官夫人。”季初夏笑呵呵的说。 祁玉点头:“必定要为夏夏挣个诰命回来的。” 季初夏只见了赵碧/莲一次,那边有人看守着,她要忙的事情很多,并不想搭理她。 可赵碧/莲打从见过季初夏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脾气越来越暴躁,犹如困兽一般,头发也开始花白了,高高在上的活了大半辈子,如今 沦落到家庙里学规矩,她恨不得生吞了季初夏才痛快。 她后悔对祁世儒动情了,如果自己再狠一点点儿,祁世儒现在就是一堆白骨! 怎么有机会如此羞辱自己! 越想心里头的戾气就越重。 “少夫人。”八两提着食盒进来:“听说家庙那边这些天闹腾的厉害。” 季初夏正在琢磨手里头的买卖该如何铺展开,听到这话抬头:“闹腾什么?” “谁知道呢?半夜就鬼叫,不过也没什么用,府里谁不恨透了她,没人愿意搭理她的。”八两说:“当年夫人被她害了,老夫人/大病一场,在病中把夫人手里的人都送出府去了,要不然啊,这恶毒的人必定会一个不留的,老夫人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就是怕她把家里的气运给败光了。” 季初夏来了兴致:“当年那些人都回去苏家了吗?” “没有啊。”八两把点心碟子摆好,到了一盏茶,端着托盘送到季初夏面前:“听府里的老人说,那些人都安排到各处庄子和铺面里去了,夫人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她为咱们少爷谋划了很多,只是太善良了,对上恶毒的人就难有胜算。” 季初夏噗嗤笑了:“对,不都说嘛,恶人自有恶 人磨,你家少夫人可不是个善良的人。” 八两赶紧跪下来了:“少夫人,奴婢说错了,请少夫人责罚。” “这是做什么?”季初夏拉着八两起身:“你没有说错话,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咱们整日里在一起,要是总这么跪来跪去的,你不烦啊,我都烦。” 八两起身,抿着嘴角低着头。 季初夏拿起来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咱们院子里的人不少,我初来乍到认识的也不多,你得空就给我讲一讲,我也心里有数。” “少夫人,这事儿八两行,我娘都说了,我这个人啊,话太密了。”八两放松下来,笑着说。 季初夏挑眉:“行啊,以后春柳外面要忙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就在我身边伺候吧。” “是。”八两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能得了家主母的青眼,自己当差也觉得脸上有光呢。 傍晚的时候,祁玉回来陪着季初夏用晚饭。 季初夏提起了赵碧/莲闹腾,祁玉喝了一口汤:“嗯,想要见父亲,父亲前几日已经带着人下去巡查家里的买卖了,要回来也得年底。” “这一趟是挺重要的,药王谷的人再有半个月就到了,咱们这边的作坊就选个外面的庄子吧。”季 初夏说:“有一些老人儿,祖母当年护下来了,都在各处庄子里安置着,如今你都娶妻成家了,那些都是母亲给你留下的帮衬之人,得见一见了。” 祁玉抬眸:“祖母说了?” “祖母对我宽厚的厉害,晨昏定省都免了,我这些日子太忙也没过去,回头咱们俩过去陪着老人家坐一坐,我想老人家也就该说了。”季初夏看祁玉,露出了狐狸笑。 祁玉心领神会,两个人吃完晚饭,结伴到祁老夫人这边的院子里来了。 祁老夫人打从季初夏过门后,这心里头就从没有过的舒坦,整理日都笑呵呵的,见到小夫妻一起来了,她还埋怨了一句:“都忙活了一天,还不早些歇着,过来做什么呢?” “您得帮衬孙媳妇儿呗,这些日子连人都没咋人全乎呢。”季初夏坐在老夫人身边,笑眯眯的说:“还有一些想法,得祖母帮孙媳妇儿参详参详,我怕自己鲁莽行事,回头人家再背地里笑话我瞎胡闹啊。” 祁老夫人笑了:“好,说说吧,祖母别的不行,帮着想一想事还是可以的。” “我想让各方的婶子和妹妹们,做点儿属于她们自己的生意。”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愣住了。 第229章 半分天下 祁老夫人是被惊到了,有些不敢相信的打量着季初夏:“夏夏啊,咱们家账面上的银子不够用了吗?不用够用也不要担心,咱们家有私库,不需要从族里账房支取。” “不是啊。”季初夏说:“咱们祁家的姑娘们打小就开蒙,知书达理也学商道,主要是为了过门之后管家,但这在我看来就有些屈才了。” 祁老夫人认真的听季初夏说。 季初夏说:“一样的买卖,各方的婶子和妹妹们可以选一样来做,如果自己有想法也支持,回头这些收入不入公中,也可以给妹妹们做陪嫁,这样不单单丰厚了嫁妆,还学了本事,有本身在身上啊,不管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别人也不会欺负到咱们家姑娘的头上来,真要是没遇到良缘,咱们祁家的姑娘也不用委屈自己个儿,有底气和离,再寻良缘也比遭罪强,这一切啊,都得是自己有本事才有底气,只仰仗娘家,娘家顾不过来的时候可咋办?” 祁老夫人心就一沉,孙媳妇儿年纪不大,可心思不简单啊,如今是跟祁玉两情相悦,认定要白头偕老了,当初虽大婚但不圆房,应该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在孙媳妇儿眼里,和离也好 ,自请下堂也好,都不像是大事。 “我跟祁玉最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思。”季初夏笑呵呵的说:“但现在不是了,我们两夫妻跟别人不同,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我最艰难的日子是祁玉是暗中帮忙许多,两个人还一起经历过生死,这才是我愿意真正跟他立下白头之约的理由。” 祁老夫人听到这话反倒释怀了,笑着说:“你们两个人都是有福的人,这事儿在祖母看来是好事,姑娘到底是要嫁到别人家过日子的,婆家好歹放在一边不说,就是嫁出去的姑娘也多是报喜不报忧,打铁啊,还得自身硬。” “我就是这个意思。”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问:“那夏夏打算做什么买卖啊?” “咱们祁家大院里一共六房,买卖我就定了六种,酿酒、织染、绣坊、香料、银楼和庄园。”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连连点头:“夏夏打算怎么做?” “这些买卖各房各占一种,咱们这边占三成,我提供的是别人没有的技术,这三成我也不要,在公中立下账本,回头贴补嫁出去的姑娘,各房给多少咱们不管,在咱们家这边一碗水端平。”季初夏说:“祖母,大户人家更 不容易,月钱份例银子也不少,这些人都忙起来了,就没时间凑到一起再闹不痛快了。” 祁老夫人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季初夏能想出来这样治家的法子,看似野路子,可人啊,只要能得到好处,那是最安稳的,显然孙媳妇儿很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这些买卖看似各没太大的关联,但你这媳妇儿啊,必定还有更深一层的考量吧?”祁老夫人问。 季初夏笑着点头:“对,酿酒这一块的买卖,咱们这边气候好,水果多,酿造果酒在原材料上就占足了优势,成本低,利润就高,织染和绣坊本就是秤不离砣的买卖,庄园可以种果树,可以养蚕种棉花,这些都不愁用不掉,银楼这边投入虽然大一些,但买卖能最快的是到京城去,占据一席之地也不难,但银楼这块买卖不能当陪嫁送出去,可以培养一些手艺人,作为陪嫁,香料跟织染和绣坊都能凑到一起去,回头只要婶子们经营的好,我还要跟她们订货呢。” 祁老夫人拍了拍季初夏的手:“你是想要把这一家人都捏在一起啊。” 季初夏点头:“不然怎么能叫一家人呢?” 祁老夫人说:“人都俩心眼儿,很多时 候啊,男人们外面做事问题不大,但各家的媳妇们若有了私心杂念,回头就心生嫌隙了,咱们祁家人口多,这些事情只要没闹到台面上,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家庙里头那个不省心的外,也确实没闹腾出来什么大乱子。” 季初夏轻声:“那是您老在后头坐阵。” 提到这个,祁老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孙媳妇儿是个能干的人,我也就有福了,今儿趁着你们两夫妻都在,我把你们母亲留下的书信和留下的人都交给你们,这么多年我这心里头总觉得过意不去,可当年的事谁都没料到,怪我这个当长辈的太眼瞎了,罢了,不说那些了。” 祁老夫人从柜子里取出来个匣子打开,里面是四个庄子和十几个处铺面的契书,还有一本册子,这册子上记录着苏家陪嫁过来的人,这些人都得了苏雨瑶的托孤之请,这么多年都在等着小主子长大,如今也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季初夏双手接过来,看了眼祁玉,转过头跟祁老夫人说:“祖母,这是不是要我们夫妻二人过去见一见才合适啊?” “见是必须要见的,不过他们分别在四个庄子里安置 着,让人先去传个话儿,都聚到一个庄子里见一面,以后这些人怎么用都是你们小夫妻两个人做主了,祖母没有什么留个你们的,这些人都忠心耿耿,可派上大用场,夏夏身边如今伺候的人是祖母安排过去的,得琢磨着用,若是忠心耿耿的就留下,若小心思太多,不要顾虑是祖母安排的人就不能有动作,咱们没有三头六臂,得力的人能帮大忙。”祁老夫人说。 季初夏轻轻点头:“祖母,您真是我见过最爱护晚辈的人了。” “那是因为祖母看得出来,祁家交到你们夫妻俩的手里,必定能安稳,更有可能再上一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太难,你们啊,未来的路还很长呢。”祁老夫人说:“都回去吧,祖母年纪大了,容易乏,家庙那边的人不值当让夏夏多费心思,回头别人再给你扣上个恶妇的帽子,这事儿祖母心里有数。” 两个人离开祁老夫人的院子,回去的路上,祁玉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祖母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因为祖母知道,祁家娶了我,那后宅的规矩啊,就得变一变了。”季初夏勾唇一笑:“回头啊,后宅这些人要跟祁家男人半分天下呢。” 第230章 掌家有方 季初夏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两天后就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一家子女眷凑到一起,季初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众人一开始比老夫人还吃惊,但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 虽然,祁家有富可敌国的实力,但一贯秉承勤俭持家,后宅的这些夫人和姑娘们并不会有很多银子在手里,并且祁家家规森严,若是有人违背家规,有了私心,那就会接受最严厉的惩罚,被逐出宗族失去的可不单单是祁家的仰仗,更会失去经济来源,生活都会说跌入谷底。 虽然都想要日子过的宽裕一些,但谁也不敢乱动心思。 季初夏提出来的这一想法,让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老话都说,女子做事十事九难,我们要学会借住祁家这可大树,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嘛,买卖生意咱们都要讲究个诚信,不会丢了祁家的脸面,这些账目不过公中,各自立起来账本,我从中抽三成虽然归入祁家私库,但那是我身为家主母该做的事,这些也会留着给咱们祁家姑娘出嫁时候添妆用。”季初夏说:“婶娘们都回去商量一下,这事儿我看行。” “这还商量啥,咱们大家坐下来商量一下都做什么买卖合 适。”金氏是二房的媳妇儿,平日里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打从赵碧/莲被扔到家庙里去后,她就死活泛了不少,也愿意为家里的事操持了。 季初夏把几种买卖都说完,看着一大家子人商量,坐在一边不说话。 祁老夫人看季初夏这态度,在心里啧啧几声,这才多大点儿岁数,就如此沉稳,未来必定是个厉害的家主母。 其实,季初夏是在记祁家人,还记不太全。 祁家,从祁家老太爷开始,七个兄弟就分开了,也就是说现在的祁家是最开始的七兄弟开枝散叶到现在的大家族。 也是从祁家老太爷开始,祁家就分了七个大家族下的小家族,家主一直都是祁玉他们这一房,余下六家为族老,这么多年相安无事。 祁家祖父也是七个儿子,公公祁世儒是长子,所以接任了家主,他还有六个弟弟,也就是说家主这一房如今是亲兄弟七个人,面前的六位婶娘都是亲的。 祁玉今年二十二岁,是第三代里年纪最大的男丁,祁远不算,下面还有七个弟弟,七个妹妹,妹妹最大的十六,最小的才五岁,季初夏并没有把九个弟弟放在其中,她深知后宅不管男人们的事,她是众多媳妇儿们唯一一个 可以跟族里男人们商量家事的人,历代家主母都有这个资格,但男主外,女主内,就算是家主母也不能越俎代庖,所以归他管的是家里这些婶娘和妹妹们,当然别的六家的事情也会管,但要他们过来请,否则家主母也不能谁家的家务事都要去管,大事,诸如一年当中的各种节日和祭祖,这些事情是管的。 二婶娘金氏有一子二女,三婶娘赵氏有两子一女,四婶娘崔氏两子一女,如今身怀六甲,今年也是三十二岁的人了,但古代嘛,并没有避孕措施,有了就生,五婶娘闵氏两个女儿,如今怀着身孕都五个月了,六婶娘蓝氏有一女一儿,七婶娘林氏,现如今只有一个儿子,才进门五年,这些人如今都在选自己要做的买卖。 “我做庄子上的买卖,别的不行,我不够聪明。”五婶娘闵氏先说话了。 金氏刚要开口,赵氏说:“二嫂娘家就有金银匠,这银楼买卖非二嫂莫属了。” “我和六弟妹做绣庄和织染,到时候咱们妯娌几个都互相能帮衬上,保不齐啊,这买卖做的比外头那些男人们还大呢。”崔氏笑呵呵的说。 赵氏选了香料,林氏选了酿酒,妯娌几个打从嫁到祁家,还就从来没 如此高兴过。 季初夏很满意这些人的表现的,没有争争抢抢,而是各展所长,这样的后宅是能把人心真正龙刀一处的。 “我这边有对应这六种买卖的册子,今儿咱们就都商量妥当了,回头各位婶娘该操持就操持,需要什么尽管过来跟我说。”季初夏让八两拿出来匣子是,里面分别根据各家选的买卖给了册子,酿酒的方子,织染的技艺,绣庄的花样,香料的香谱,田宅的种子和银楼首饰的样子。 金氏妯娌几个看到这些,一个个都心服口服了,就冲着季初夏如此大方的拿出来足可以用来当压箱底的东西送给他们,这样的家主母是必须护着的! 一开始说抽三成,这些人就都没有不同意的,如今看到这些,抽三成都太少了。 “不少,因为我不会操心太多你们手里买卖的事,你们要费心费力的经营,这些交给你们也有我的打算,家大人口多,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到位,做的不够好的,婶娘们要帮衬我一二,那样咱们一家人才会齐心协力,家宅安宁。”季初夏说。 金氏先开口了:“夏夏放宽心,家宅不和外人欺,咱们家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让别人看笑话的。” “对,我们这些婶娘 们这都在享夏夏的福分了,还有啥说的?家里的事情别说没人看热闹,就算是有外人想要看热闹,也要看咱们让不让。”崔氏说。 众人的态度十分一致。 等这些人都走了,祁老夫人拉着季初夏的手,良久才说:“你这孩子啊,七窍玲珑心,看似让各房都有自己的进项了,可真正能让一家人齐心协力,这才是咱们家主这一房啊,该有的样子。” “祖母,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这担子太重,靠我一个人也是不行的,希望以后咱们祁家不管是在内兄弟妯娌之间能亲近,就算是外嫁女,那也都跟娘家不生分,家族兴盛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能耐,是一大家子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连连点头:“对,夏夏说得对。” “祖母,我和祁玉商量好了,明天去庄子那边见一见母亲留下的那些老人,回头挑选一些带进府里来,我身边的人少了些,各处都要相应的人,我也能松泛点儿。”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拍着季初夏的手:“都说贤妻旺三代,夏夏可是我们祁家最最好的媳妇儿了,祖母看家,尽管带人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和祁玉坐上了马车,往城外的庄子去了。 第231章 庄子 苏家陪嫁的庄子很有特色。 苏家前庄,同样冠苏家名字还有东庄、西庄和北庄。 这四家庄子这些年来都跟祁家没关系,账目什么的也从来不往祁家送,祁世儒和祁老夫人都默许他们这样做,赵碧/莲也没辙。 而这些人守在蓉城这边就是等着小主子长大。 当初,苏家派老管家过来的时候,跟祁家倒是没翻脸,不过也从来不主动要求见小主子,他们到底是奴仆,小主子是祁家的嫡长子,所以就算苏家那边非常愿意接了孩子回去养大,也是不能这么做的。 前些日子,得知小主子大婚,四个庄子的庄把头都高兴的嚎啕大哭,他们等着一天等的太久了,二十二年的日子是一天天熬过来的。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往祁家来,倒是苏家人没走,来到了苏家前庄这边住下了,一来苏老夫人车马劳顿折腾不起,不好好歇一歇是不能启程回去京城的,再者总觉得没有亲近够,知道小夫妻二人在忙,苏老夫人一点儿也不着急,每天笑眯眯的听下面的人告诉她,守笃两夫妻在做什么呢,她都心里头痛快,只是惩戒了赵碧/莲,怎么能消了心头之恨啊?这些跟女 儿的一条命比起来,连利息都不够。 当然了,他们住在这边的消息也没有告诉祁玉两夫妻,怕他们整日里往这边跑,耽误事。 “这两孩子应该快来了吧?”苏老夫人两天前得了消息,祁老夫人是把东西都交出来了,孩子们要来庄子上呢。 苏夫人笑了:“您还说不着急呢,这就坐不住了吧?咱们那外甥媳妇儿是个厉害的,小小年纪就是祁家的家主母,这事儿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服众的,不过啊,夏夏委实厉害,应该也快到了。” 婆媳两个人正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句:“小主子的马车到村口了!” 苏忠带着四个庄子的庄把头和当年那些跟着小姐过来的下人们呼啦啦往村口去迎接。 苏老夫人有些激动了,笑道:“你瞅瞅吧,我就说快来了,这不就来了?回头他们看到我还没走啊,一准被吓一跳呢。” 苏夫人笑着说:“您可说了呢,回头夏夏一准委屈,说咱们没走也不言语一声。” 两个人没出来,主要是不想这些下人们认主的时候,她们在的话,两个孩子再有所顾忌,毕竟该立威得立威,该施恩得施恩嘛。 诚如苏老夫人说的。 祁玉和 季初夏看到从庄子里呼啦啦跑出来上百人的时候,都有些愣住了。 “名册上可没有这么多人,看来他们在这边都儿孙满堂了。”季初夏小声说。 祁玉低声:“夏夏该不是又想要让他们都成为良籍吧?” “暂时不会,因为我要用很多人,这些人是最让人放心。”季初夏说:“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忠义之士,能为了母亲一句托付,守在这边二十几年,这样的人只是给了个良籍,都显得咱们没有良心。” “老奴苏忠,拜见主子和夫人。”苏忠六十开外,就要跪下。 祁玉上前:“忠爷爷,万万不可,折煞晚辈了。” 苏忠愕然的抬头看了眼祁玉,顿时老泪纵横,这是他们的小主子啊,长大了,一见面喊自己一句忠爷爷,自己何德何能啊? “东庄庄把头苏富见过主子和夫人。” “西庄庄把头苏贵见过主子和夫人。” “北庄庄把头苏荣见过主子和夫人。” “前庄庄把头苏华见过主子和夫人。” 四位庄把头跪倒磕头,祁玉一一扶起来是,深鞠一躬感谢他们这些年守在这边。 众人进了庄子。 季初夏没想到庄子还能是这样的,整片田地都在高墙之内 ,房屋整整齐齐,田里的庄稼长势极好,他们不像石郎庄那样,原来私人的庄子是这样的,还真是刚好够自己用呢。 众星捧月一般把祁玉和季初夏迎到最大的院子里,这是苏忠住着的宅子,进屋落座后,祁玉和季初夏就接受了一轮又一轮的跪拜,苏忠把各个庄子上的册子都送到二人面前。 粗略算了一下,足有六百多人,季初夏缓缓地吸了口气,这种三/级跳的阶级跨越让她都有些适应不过来了,来这里之前还担心人不够用,现在她担心的是这些人怎么才能用起来。 妇人们准备席面,这是主子回来的大喜日子,必须要好好庆祝一番。 “主子,夫人,咱们老夫人和大夫人没回去,老奴带你们过去吧。”苏忠说。 季初夏和祁玉又惊又喜,赶紧跟着苏忠往这边院子来。 小院不大,居中,大门口跟所有庄户的院子没什么区别,推门进来的时候才能发现这里别有洞天,花圃里的花儿开得正热闹,桂花树郁郁葱葱,还没有到开花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年了,两个人合在一起都抱不过来。 屋檐下挂着风铃,青石铺地,院子里有个小凉亭,石桌石凳,透着古朴 的雅致劲儿。 “外祖母,舅母。”季初夏看到走出门的两位,快步过去,一把扶住了苏老夫人:“外祖母,您没走怎么不跟我和祁玉说啊?” “我就说吧,母亲您看看,这丫头是一刻都等不了,就得委屈给我们看了吧?”苏夫人笑出声来。 苏老夫人牵着季初夏的手:“是知道你们小夫妻在忙,我这也没什么事,就在这边住一段日子,你看,这不就见面了吗?可不能委屈了。” 进门来,季初夏扶着苏老夫人坐下:“要知道外祖母和舅母没走,我们俩还能等到今儿才过来,早就往这边不知道跑多少次了。” “看样子是忙完了?”苏老夫人问。 季初夏点头:“差不多了,还去见了赵碧/莲一回。” “这事儿有你祖母处理就好,你别往她跟前凑和,那顶不是个东西的坏玩意儿。”苏老夫人说:“听话,咱们不招惹她。” 祁玉坐在旁边笑道:“外祖母有所不知,夏夏一贯认为自己是个恶人,还跟那人叫号呢,说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嗯,我比她可凶多了,没有那些大户人家规矩约束着,乱拳都能打死老师傅呢,她算个啥?”季初夏笑眯眯的说。 第232章 庄子里,刚好可大展拳脚 苏老夫人笑弯了眼睛,这外孙媳妇儿跟开心果一样,做事更干脆利索,但上岁数了,总是忍不住提点晚辈几句。 “夏夏啊,庄子上的人可不少,该有的规矩是要有的,这么多年并没有人过来管束,怕有不规矩的人,提前知道了也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苏老夫人说。 季初夏点头:“外祖母放心,大家都要先有个熟悉的过程,我不是个大量的人,但知道感恩,这些人能守着庄子等祁玉长大,这情分得记得。” “对,恩威并施才能服众。”苏夫人递过来热茶:“这次过来能住几日吗?” 季初夏接过来茶盏:“嗯,不知道外祖母和舅母在这边,本来打算住两天就回去,家里那边也没大事,要多住几天。” 苏夫人笑眯眯的说:“这可真是太好了,咱们下次见面得是你们去京城的时候,这次能多待几日,免得到时候想念的日子太久了。” 季初夏当然愿意跟苏家关系亲近一些,不管什么时候去京城,至少这是祁玉非常强有力的外援。 在这边住下来,季初夏下厨,祁玉早出晚归去四个庄子去查看田地情况,同时庄把头也 把各个庄子的名册都整理好,送过来的时候,苏老夫人和苏夫人教季初夏看账目,也会将一些如何御下的事情讲给季初夏听。 苏老夫人出身富贵人家,嫁到富贵人家,是一个享了一辈子福的人,从来都不是亏嘴的人,但是在季初夏跟前这几天,每顿饭都吃的格外香,苏夫人心里高兴,她深得婆母喜爱,进门这么多年从不曾被磋磨过,所以也希望能让婆母日子过的舒心畅快,所以悄咪/咪的跟季初夏说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学厨艺。 “舅母,别着急走,回头药王谷那边培养的厨子带回去两个就行。”季初夏笑着说:“我这点儿本事没啥好学的,舅母回去京城后,只怕要忙得很,哪里能有时间在厨房呢。” 苏夫人笑着问:“夏夏是有什么安排吗?” “舅母是太了解我了。”季初夏说:“我让府里的婶娘们都选择了点儿买卖在手里做,这些东西若是最终还要归入祁家的买卖铺子里去,账目上就不太好看,我手里头有商队,回头运去京城,在那边开了铺面,这里面是有利可图的,交给别人不如交给自己家的人,舅母手里头多几处 买卖,京城那边若生意红火,咱们都有得赚嘛。” 苏夫人最愿意跟季初夏聊做买卖的事情了。 倒不是苏家手里的买卖少,而是希望两家能越来越亲密,祁玉两夫妻以后必定会去京城,到时候两家共进退,可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世家大族,总是要提防被人算计,祁家若不是被福王盯上了,又怎么会二十几年如履薄冰,就算是现在搬倒了赵碧/莲,可对福王那边来说,皮毛都算不上,所以祁玉两夫妻在布局,苏家必须要守望相助。 “夏夏说说都有什么买卖。”苏夫人帮忙打下手。 季初夏把买卖种类都跟苏夫人说了,苏夫人拍手:“这可是真真合适,咱们的酒作坊有了从这边运送过去的果子酒,那可就如虎添翼了,银楼首饰这一块可以单独有一个柜台留给这边,绣庄和布匹,南方的丝绸品质极好,咱们直接放在自己家的绣坊铺子里,也是别人家想要比都难的全乎。” “不过啊,咱们家没有香料和胭脂水粉的铺子,回头舅母到了京城就操持这事儿。”苏夫人看季初夏:“你这孩子如此管家还真是舅母头一次见到,真真是聪 明,回头舅母也学一学,家里头的人都能忙活起来,这日子必定是越来越好的。” 当晚,苏夫人就跟苏老夫人商量了,婆媳二人只觉得这是冥冥中注定的,原以为是在这边歇歇,怕长途劳顿伤了老夫人的身子,如今看来这是有大机缘在等着,苏家是儒商,说一句书香门第也不为过,非但富,还有清贵之名。 家里男丁多读书,但少科举入仕,在京城里的人脉是很广的,受人尊敬的门庭。 但是这些年来,买卖做的略有逊色,家里人口众多,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家里更宽裕一些,也要培养一些善经商的人。 如此才能让苏家世代兴旺嘛。 季初夏也很忙,除了陪着苏老夫人和苏夫人,便是在看各个庄子的账目,二十几年的账目都有汇总,苏忠是个做事非常细致的人。 哪怕是一目了然的账目,这么多年的账本都放在面前,也够季初夏忙活的了。 一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季初夏可算把庄子上的事情处理完毕了,苏老夫人和苏夫人也准备回去京城,临别前苏老夫人把祁玉叫到跟前,语重心长的叮嘱他务必要保护好夏夏,人生在世能 得贤妻,是天赐的福分。 祁玉知道外祖母对当年的事情无法彻底释怀,自是答应的痛快,在他心里,祁家都没有季初夏重要,自己到现在也没有把摘星楼的那些事情交给祁家。 说到底,祁玉认为自己和季初夏缺少的时间,只要时间充裕,他们能自立门户,再成祁家。 当然,现在是不会了,父亲的忍辱负重,祁家的上下一心,母亲的提前布局,这些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留在祁家的理由。 送走了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季初夏特地从药王谷来的人里挑选了两个厨艺不错的人送给了苏家。 安排好这些,两夫妻先回去祁家老宅,在这边处理了每个月的事物后,又回到了庄子里,这次带来了季平安他们几个。 庄子里地方大,人也多,刚好做皂这件事可以铺展开来。 有苏忠和季平安在这边,季初夏就不用操心太多,祁玉留在这边陪季平安读书,她回去开始跟婶娘们张罗买卖的事,说是张罗,各房的婶娘们早就开始动手了,季初夏只需要看看就行。 蓉城的秋天来的比较晚,季初夏接到了祁玉的书信,禀明了祁老夫人,往庄子这边来。 第233章 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道理 一起往庄子这边来的还有梅叟和穆翁。 苏忠提前在这边修葺了一番主子住着的院子,挑选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人在这边伺候着。 这么多年来,庄子里哪有如此热闹过? 季初夏把人都安顿好了,就在庄子里把梅叟、穆翁和季平安都叫到了一起,商量美人皂作坊和肉脯作坊,至于酿酒这事儿,季初夏知道四个庄子也没有好水源,所以酿酒这事儿是拿不下来,倒是七婶娘林氏的娘家有一座山,山里头的山泉水似酿酒是最好的。 这两个作坊需要的人手可不少,同时季初夏想要跟梅叟和穆翁研究一些胭脂水粉,这些胭脂水粉跟美人皂互相搭配好,在季初夏看来绝对是暴利的买卖,毕竟四爷回到宫中,那这条线就稳了。 有这样好的东风必须得借,所以这边只要准备好了,季家的买卖就会在京城出现了。 梅叟和穆翁对胭脂水粉的生意比较感兴趣,他们更好奇季初夏说的香膏和ru液,他们虽然不了解女人用的这些东西,可美人皂他们也在用,总觉得季初夏拿出来的东西都特别稀奇。 除了这些外,还需要把养殖这一块都置办起来,不过现在手里人手足够,季初夏并不着急,季平安 带着人去把榨油的器具都带过来, 苏忠带着人手忙活开了,按照季初夏的要求建作坊,挖地窖,围出来羊圈,建猪圈,这些都在村外,季初夏趁机还教给庄户们如何发酵农家肥。 祁玉每天都跟在季初夏身边,看她从早忙到晚就忍不住心疼。 “四个庄子,回头要分开,再买一些耕牛回来给庄户们用来耕田。”季初夏站在田边儿,看着田里劳作的庄户们,偏头:“要不,咱们也在这边开一家学塾,让这些孩子们也能的读书识字,怎么样?” 祁玉点头:“本来也想要做这件事,平安本打算三年后继续去下场去考,但我和承祖也是三年后下场,所以平安想要再等三年。” 季初夏挑眉:“平安是不想跟你同科。” “四爷这次专门提起过平安,但因为平安年纪太小,所以也认为等一等比较好,夏夏,这位会是太子,他在为自己培养肱股之臣,我和承祖押后三年也是想要躲开一朝天子一朝臣。”祁玉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那就开个学塾,有石郎庄的例子在这边,能很大程度的培养出来一些可用的人,我们若是以后去京城了,手底下的人不能从祁家抽调,就算是在祁家,那也 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安排。” “嗯,这事儿我和平安就能办好。”祁玉说。 这个秋天非常忙,蓉城的天气很暖和,就算是到了初冬,也温暖的如春天一般,季初夏忙活了两个多月,都没时间回去祁家老宅,这边杀猪宰羊,从药王谷来的厨子们就忙活开了,肉用来做肉干和肉粒,配方是季初夏拿出来的,经过梅叟的手做了点儿改动,出来的成品非但好吃,还能更大程度的滋养身体。 油脂都送到了美人皂作坊,在这边做成皂基,庞洪兄弟们做事麻利,皂荚和青橄榄一车一车的运到庄子里,农忙结束的村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不过这跟庄户不一样,他们到作坊里做工是可以赚工钱的。 一开始苏忠是不同意的,但季初夏说的明白,拿工钱是有责任的,特别是皂荚,毒皂荚是一定要跳出去的,谁出问题谁负责。 苏忠这才答应,在蓉城居住的日子久了,皂荚这种东西都认得,从清洗到熬煮都交给村民负责,最后配料的时候季初夏亲自动手。 在这边季初夏有个专门有个院子,也不需要人在这边伺候,梅叟和穆翁两个人住在这边。 季初夏制作面霜的过程在梅叟看来简直像是在 炼丹一般,当面霜成功的时候,梅叟都暗暗吃惊。 “若雪明天就来了,到时候一准喜欢。”季初夏把面霜放在旁边,说:“咱们这里放了黄芪和珍珠粉,只要用过的人,绝对瞧不上市面上的胭脂水粉了。” 梅叟的兴致被勾起来了:“丫头,你还想做什么?我们也可以。” “很多,我想要做眉粉,青黛从我手里做出来的眉粉,也会在京城那些贵夫人和小姐们中间,风靡起来。”季初夏兴奋的说。 梅叟点了点头:“你这用到的都是药草,我们来。” “行。”季初夏拿出来小册子递给梅叟。 梅叟打开册子看了几眼,愕然:“竟是修缘留下的册子?” “嗯,我遇到了大机缘呢。”季初夏说。 梅叟这些天都很好奇季初夏到底是什么路数,但看到修缘留下的册子,他也确定是季初夏遇到了大机缘,殊不知季初夏是利用这样的册子,帮自己打掩护,总归是被人好奇都不是好事,她虽然极少动用空间里的一切,可自己会在一切都安顿好后,逐步开始用空间里的那些东西了,面对梅叟和是穆翁,这两个对草药的熟悉程度令人咂舌,所以自己很注意这事儿了。 “这册子就是我的 聚宝盆。”季初夏笑眯眯的说。 梅叟把册子还给季初夏:“只需要抄下来几个方子,我和师弟闲得无聊,可以做这些。” “好嘞。”季初夏问:“咱们还想做几个能让白发转黑的方子,这些要纯中药熬制,梅爷爷觉得行不行?” 梅叟眼神一亮:“这事儿我们内行,内调外养,回头可以卖药丸。” “那不如这样,这买卖算我跟药王谷合作,利润五五分。”季初夏趁机说。 她非常相信利益共得是最好的合作关系,同时这两位老人家是绝对的宝贝级别的人,自己很愿意跟药王谷关系更亲密无间一些。 梅叟想了想:“那我们学会了,回去药王谷那边开作坊可行?” “行。”季初夏一口答应下来。 梅叟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啊,若雪也就能回去住了,现如今的摘星楼已经被盯上了,该退出江湖了。” “梅爷爷,其实我从摘星楼接下来许多买卖在手里,如果若雪真要退出江湖,这些买卖让若雪来最合适了,因为药王谷也有足够的人手在。”季初夏说。 梅若雪走进来,听到这话笑道:“你这样,我可再也不跟你一起做事了,哪里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道理呢?” 第234章 会的太多了 梅若雪这些天都在处理摘星楼的事,追杀令一直有效,但江湖中人不能到祁家抓赵碧/莲,所以现在追杀令只有祁远一个人。 抓不抓得到放在一边不说,祁远想要肆无忌惮的做事也没可能。 同时,梅若雪也在派人试探海城的底细,从最开始有摘星楼的时候,目的就是海城里的福王。 当然了,福王也在查摘星楼,不过这事儿并不是秘密,梅若雪也不在乎福王查,知道底细又如何?要他敢动才行了,并且穆翁被福王软禁多年的事,江湖上人尽皆知,有多少人对穆翁恨之入骨,就有多少人对福王恨意更深,穆翁的毒药是从福王手里用出来的,这道理没人不懂,杀人和害人的是人心,从来就不是毒药。 季初夏过来拉着梅若雪的手:“你这话可不对,咱们不是一家人吗?再说了,药王谷得天独厚的可不只有草药,还有那么多人手和一大片山呢,山上的野味,也可以时养牛养羊,我只有这边四个庄子,到以后未必能够用,有钱肯定自己人要赚个盆满钵满,不然我要让百姓养猪和养羊,树大招风还不遭人恨?” “你这一张嘴啊,死人都能说活了。”梅若雪 笑呵呵的说。 季初夏拉着她坐下来,拿出来面霜:“试试。” “这是?”梅若雪打开闻了闻:“黄芪?” “有黄芪,也有珍珠粉,黄芪能美白,珍珠粉能嫩肤,回头送到京城,一罐十两银子都会被追捧。”季初夏笑着说:“还跟梅爷爷合伙做浴发膏,浴发膏和内服调理的药丸,能让白发转黑,如果成功了,多少钱赚不来?” 梅若雪挑出来一点儿面霜在手里:“听说你在祁家老宅里做的事了,我还想着你这不是昏招吗?买卖不在自己手里,那钱财人家赚到手了,若是不记你的好,多亏得慌。” “现在呢?”季初夏笑眯眯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噗嗤笑出来了:“你啊,最聪明了,我让慕大哥把商队带过来了,南北货运这一块在自己手里,比较方便,按日子算,美人皂已经到京城了,接下来夏夏有什么打算?” 季初夏说:“当然是送这些美人皂去京城,等那位四爷想要把这个做成买卖的时候,咱们的货立刻就能送到跟前去,要仰仗他,就得让他知道咱们的实力不容小觑,可不是只是用祁家的家底子跟他在投诚。” “是这么个理儿,我刚得到 消息,福王被召回京城过年了,祁远极有可能跟着一起去京城见太后告状了。”梅若雪说。 季初夏低声说:“祁远是个表面君子,这个人手上不干净,但具体证据咱们没有,让摘星楼的兄弟盯紧点儿,最好能拿到带牙的证据,终有一日我会在天下人面前扒了他的脸皮,想要跟祁玉争祁家,他不配。” “行,这事儿我会让人留一点儿的。”梅若雪看着涂抹了面霜的手竟如此水润,啧啧称奇:“这可真是好东西,夏夏是想要把这些都从四爷的手里转到宫里去吗?” “对,做成贡品,无可取代的那种,只要祁家跟天家关系越亲密,越能让福王投鼠忌器,现在他们天家也在明争暗斗,咱们可以趁这个机会让祁家越来越举足轻重。”季初夏说。 梅若雪单手撑腮看着季初夏:“我就真想不通,祁玉到底多大的福分,竟然能娶到夏夏这样的妻子,要不是夏夏这个性子,他保不齐还在想方设法的科举入仕,再一点点儿的爬起来,回头白发苍苍也未必能报仇。” “他也确实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季初夏笑着说:“当然了,娶了我就不一样了,因为我不是个有耐 性的人,祁玉能为了我不要命,我就只能跟他一起白头了,谁都想要过点儿消停日子,福王那边死盯着祁家不放,让我忍着不动手,我也忍不住啊。” “你这丫头就对我脾气。”穆翁被白清从屋子里推出来,把怀里抱着的肉脯盒子递给梅若雪,对季初夏说:“报仇这事儿不能等,既然都是仇人了,咱们想要报仇,仇人还想着斩草除根呢。” 梅若雪打开盒子,一颗肉粒放在嘴里,挑眉:“好吃,这是猪肉还是羊肉啊?” “羊肉,口感还是差了点儿,要是牛肉就更好了,只是外面的耕牛都被官府管着,想要杀牛可太不容易了。”季初夏说。 梅若雪笑道:“夏夏是想要让我回去药王谷养牛不成?” “那太委屈若雪了,你在药王谷是做胭脂水粉啊,这东西在祁家这边会被很多人盯上,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若是被人知道了咱们的做法,那还怎么赚钱呢。”季初夏说:“相比于外面,药王谷里的人更安全。” 穆翁看梅若雪,再看季初夏:“好吃的呢?除了这些肉干和肉粒,别的没有了?” “怎么能忘记您老人家呢。”季初夏说:“咱们 那边还能做点儿不能让外面人知道的东西。” “啥?”穆翁立刻来兴致了。 季初夏说:“玻璃,回头在朝阳的地方盖了暖棚,玻璃透光,冬日里能有青菜吃,少的时候咱们自己吃,多的时候送到各处的食府里,到时候咱们的醉春轩,宫里的厨子都会想要来拜师学艺。” 穆翁一脸狐疑:“玻璃是什么?” “能替代窗户纸的好东西,等我腾出手来就试试,看看能成功不。”季初夏说。, 梅若雪问:“夏夏,你到底学了多少别人不知道的本事啊?” “不太多吧,也不是多难的事,但物以稀为贵,别人都不会,所以就显得很特别。”季初夏说。 梅叟笑道:“还真别说,修缘道长轻易不收徒,收徒就收了夏夏,这两个人的缘分才是最奇妙的,换做旁人就算得到了修缘道长的传承,怕也做不成。” “那是。”季初夏拍了拍手:“提到火锅就馋了,咱们今晚就吃火锅吧。” “好。”穆翁立刻赞成。 小院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梅叟问:“这几日怎么不见祁玉和平安啊。” “他们在忙活学塾的事。”季初夏调着蘸料:“识文断字能派上大用场。” 第235章 蓉城家家忙,赵郅归京说季初夏 两夫妻都很忙,一个忙着生意,一个忙着培养可用的人,目的都是为长远打基础。 同时,祁家也有了很大的变化,祁家夫人和小姐都忙着做买卖了,这件事得到了祁家老夫人/大力支持,甚至把自己的私库都打开了,支持各房。 祁家族人们得到消息后,都暗暗惊诧这位新的家主母是真特别,不过这样也让很多有想法的人活泛了心思,祁家族人也并不是各个都富贵,日子过的稍微差一些的人家更是希望能多赚一些钱财。 蓉城祁家,因为季初夏的出现开始焕发出了不一样的生机勃勃。 对于祁家族里发生的变化,季初夏并不知道,她正忙着杀猪宰羊,肉脯和美人皂这一块留在庄子里,面霜这些的配方教给了梅若雪,到任何时候,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江湖中人,钱财的重要性不容小觑,世人哪有不爱钱的? 特别是药王谷得天独厚的优势,梅若雪深知季初夏如此大方是对自己和药王谷的信任,哪里还能不认真学? 同时,季初夏开始尝试着烧制玻璃,玻璃的配方是现成的,在烧制玻璃的时候,季初夏是没有人任何人参与进来的,不 管是梅叟或穆翁,都十分理解季初夏,人不能贪得无厌,毕竟季初夏能拿出来的,从来不含糊。 就在季初夏忙活着布局的时候,赵郅已经到了京城,他回到宫里立刻去拜见母后。 姚皇后打量着赵郅:“这喜上眉梢的样子,事情成了?” “母后,事情是办成了,但不是皇儿办的。”赵郅说。 姚皇后略微吃惊:“别人?” 赵郅点头,把在蓉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祁家虽是商贾之家,但财富惊人,福王想要得到祁家的财富,宫里的皇子们也都希望得到祁家的支持,这不单单是金银之物,还有祁家在商贾中的影响力,若是得到了这股力量的支持,那将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朝廷一直以来都打压商贾,百姓都认为商贾是最低等的行当,殊不知朝廷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打压他们用所拥有的财富,对朝廷有不好的影响。 商贾手里的财富和朝廷所掌握的权利有异曲同工之妙。 姚皇后仔细的听完,微微蹙眉:“那年轻的祁少夫人,是个特别的。” “母后英明。”赵郅说:“祁少夫人的厉害之处不止这一点儿,外面有个全国各地都 开了铺面的醉春轩酒楼,里面所用的菜谱都出自这位祁少夫人之手。” “哦?”姚皇后说:“出身农家的姑娘,竟有这样的本事?” 赵郅让人把美人皂送进来,在姚皇后面前打开:“母后,您再看看这些美人皂。” 姚皇后看到那是雍容富贵的牡丹花,忍不住嘴角带了笑意,细腻的白瓷本就难得,也看出来是皇儿提点,祁家也确实用心了。 随手拿起来一盒打开,里面竟是一块如玉一样洁白如玉的花儿,淡淡的香味儿很不错,雕刻成牡丹花造型,那花/蕊都栩栩如生:“好俊俏的刀工。” 赵郅也被美人皂的造型惊艳到了,有时候贵人提点是一方面,得到提点的人是不是用心,更重要一些。 “这是什么?”姚皇后问。 赵郅仔细的介绍了美人皂的用处。 姚皇后把美人皂放在一边,又拿起来两个瓶状的问:“这又是什么?” “沐浴液,祁少夫人说这沐浴液直接倒在水里就好,那美人皂也有沐浴和洁面两种。”赵郅说。 姚皇后把东西都放下:“看来这位祁少夫人心思用的深沉,虽然咱们也有拉拢祁家的心,但若跟福王正面闹 起来,得不偿失,更可能会退避三舍,这位祁少夫人是想要让我们没有退路啊。” “母后,这位祁少夫人是直接说出来的想法,她所求的也正是能让祁家能平安的渡过难关,福王那边动作越来越大,父皇不会没有察觉,儿臣也无需到台面上去,而是要把这些买卖在京城坐起来,贡品入京后,母后这里的美人皂还有很多,是儿臣吩咐祁少夫人按照宫里的人数和位份准备好的,母后若觉得还可以,那就给个赞誉,回头这买卖到京城,咱们可以顺理成章的跟祁家成为密不可分的合作伙伴,祁少夫人甚至可以分文不取。” “倒是下了血本。”姚皇后问:“她可还说了旁的?” 赵郅摇头:“那是个坦荡的聪明人。” 姚皇后这才满意了,问道:“苏家过去是什么态度?” “对这位祁少夫人十分疼爱,更是对祁玉疼爱有加,儿臣觉得他们背地里必定已经联手了。”赵郅说。 姚皇后点头:“我记得苏家的苏怀远曾是陶城知府,为了避开福王的锋芒不得已致仕,你可以到你父皇那边透一透口风,就说身边需要个人手,苏怀远放在身边,那么 有祁家和苏家支持,接下来很多事情就方便做了。” “儿臣遵旨。”赵郅把美人皂的册子给了姚皇后,出门去拜见父皇去了。 大安国,武帝,年五十六岁,但须发花白,已露出龙钟之态,这也是为何福王坐不住了,宫里的皇子们也都各自开始盘算的原因,尽管太医院名医云集,但武帝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无人能看得出来。 此时,武帝正在处理奏折,近侍太监进来轻声说:“皇上,四皇子求见。” 武帝放下奏折:“这小子偷偷跑去一趟蓉城,还以为孤不知道呢,让他进来吧。” 赵郅进门来,跪倒给父皇请安。 “你最近很忙啊。”武帝说。 赵郅笑了:“是,儿臣受苏家公子之邀,往蓉城去走了一趟。” 武帝挑眉:“哪个苏家的公子?” “苏怀远的儿子苏承祖。”赵郅说:“是个有趣儿的人,家里世世代代都是文人,他偏爱习武,一次偶遇便成了朋友。” 这话,武帝只相信一半,微微的眯起眼睛:“苏怀远?这名字挺熟悉啊。” “父皇,曾经是陶城的知府,后来致仕了。”赵郅说。 武帝问:“为何致仕啊?” 第236章 关系如何啊 赵郅犹豫了。 “听说是因为昭郡主带着儿子去陶城住了几日,之后江湖上就出现了追杀令,对吧?”武帝说。 赵郅恭声:“确实如此,苏家跟祁家是姻亲关系,那祁玉更是苏家的外孙,身为舅父保护不了外甥,又要被上峰压着,他愤而致仕也在情理之中。” “你知道的倒清楚,说来听听吧。”武帝起身走过来,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赵郅坐在旁边:“祁玉是祁世儒和苏家嫡女苏雨瑶的唯一子嗣,当年苏雨瑶中五木毒,剩下这个孩子就撒手人寰了,祁玉这些年刻苦读书,恩科年来京赶考,乘船遭遇意外死里逃生,三年后进京赶考,祁世儒为了保护祁玉进京顺利,可奈何竟也中了五木毒,祁玉为此错过了两次科考的机会。” 武帝虽闭目养神,耳朵可没闲着,赵郅一个字都没提到福王和昭郡主,可句句都指向了他们,自己这位皇弟还真是越发不安生了,以为自己老了? “祁世儒把家主印信给了祁玉,昭郡主和祁远去陶城,正因为祁玉在陶城,没多久祁玉夫妇在山上遇袭,修缘道长为了保护他们,身亡。”赵郅留意着父皇的表情,在听 到修缘道长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父皇的眉毛皱了皱。 “江湖追杀令,儿臣鲜少去外面行走,并不知道具体为何,不敢在父皇面前乱说。”赵郅说。 武帝嗯了一声:“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来听听吧。” 赵郅便把季初夏在悬崖底下救了穆翁,送穆翁回去药王谷救了祁世儒的过程说了一遍,祁世儒去海城接赵碧/莲回祁家,大婚之日,新妇行使家主母权利,把赵碧/莲送去了家庙的过程也一字不落。 武帝听着听着竟然笑了:“祁世儒这骨气来的虽然晚了些,但是也情有可原,那祁玉读书怎么样?” “有蓉城第一次才子之称,十八岁中举,但后来就被人盯上了。”赵郅说。 武帝偏头看赵郅:“你对祁玉的观感很好?” “是,儿臣虽比他们略年长几岁,但确实投缘。”赵郅说。 武帝点了点头:“苏怀远致仕算不得大事,但这个人的身份倒是可以用一用,你身边少了些客卿,暂时放在身边用着吧。” 赵郅听到这话赶紧跪下来:“谢父皇。” “起来吧。”武帝摆了摆手:“去去去,该干嘛就干嘛去。” “是,儿臣告退。 ”赵郅满心欢喜的离开,也没有闲着,而是出宫去见苏怀远了。 武帝并不会觉得赵郅做的太多,反倒是更欣赏他敢布局,针对福王。 福王在朝中的爪牙不少,江湖上的地位也不低,家中更是豢养了许多门客,这两年越发的不沉稳了,当年的事情不提也罢,自己能在登基之后,给他一条活路,这本就该感恩戴德,奈何福王并不惜福,如此也挺好,就用他当试金石吧,自己身体日渐衰败,太子之位不能在空着了。 第二日,武帝下朝回来的路上,听到两个小宫女在嘀咕。 “你说皇后娘娘的浴汤很特别?”红衣宫女问。 绿衣宫女压低声音:“可不是嘛,你们宫里的主子不也得到了美人皂吗?真不知道是什么奇人能做出来这样的玩意儿,不单单沐浴之后遍体生香,那皮肤都透亮了许多,浴汤反倒是黑了呢。” 武帝停下脚步,跟在旁边的近侍太监脸都要绿了,这是哪里?是宫里啊,不知死活的背后嚼舌/头主子,真是嫌命长了。 “走吧,去翊坤宫。”武帝迈步往前去,丝毫没有要追究这两个小宫女的意思。 翊坤宫里,姚皇后今日心情 是格外的好,昨晚是这么多年来少见的好眠,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外面通禀皇上驾到,姚皇后赶紧出来迎接。 武帝打量着姚皇后,倒也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精神头儿好了许多,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微微挑眉,淡淡的香味儿很特别。 “皇上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姚皇后亲自给武帝斟茶。 武帝抿了口茶:“过来看看你,这些日子过的可好啊?” 姚皇后赶紧回道:“臣妾一切都好,本想着今日给皇上送去点儿好玩意儿,刚巧皇上就来了。” “哦?什么好玩意儿?”武帝问。 姚皇后说:“郅儿前些日子跑去了蓉城,在那边带回来了美人皂和浴液,臣妾本以为是胡闹的玩意儿,但用过之后才发现民间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那浴液用过之后,让臣妾觉得像洗髓丹。” 武帝心就一沉,刚才自己也觉得跟洗髓丹有关系,抬头看姚皇后:“洗髓丹可不是寻常可得之物。” “臣妾一开始也不敢下此定论,但制美人皂和浴液的人是修缘道长的徒弟,这好像也就不难了,再者这人还是祁家少夫人,一个农门之女能成为祁家 媳妇儿本就不易,竟还能进门就做家主母,臣妾觉得此人必定有过人之处啊。”姚皇后说。 这事儿本来也是不会瞒着皇上的,自己虽然贵为皇后,可真要封赏祁家,哪怕是封上祁家一个家主母,也会得罪很多人,得罪福王尚且算不得什么,太后十分疼爱福王,爱屋及乌也对赵碧/莲另眼相待,自己在怎么万人之上,也是做媳妇儿的人,在册封太子这个当口,自己更需要谨言慎行才是。 武帝动心了。 姚皇后哪里嫩各部了解武帝,夫妻这么多年了。 “皇上要不要试一试?”姚皇后试探着问。 武帝点头:“今晚,孤在你这边歇着。” “臣妾领旨。”姚皇后送走了武帝,立刻让下面的人开始准备,她早就不在乎是不是能得到盛宠了,但为了儿子,她不得不拼尽全力,否则粉身碎骨也不过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是夜,武帝感受着涂在身上的沐浴液,看着身上出来的黑色东西,轻轻地吸了口气,这祁家这么多年到底是忍辱负重,还是在等待一个厚积薄发的机会?若不能为己所用,那就需要除掉了。 “婉瑜,郅儿跟祁家关系如何啊?”武帝问。 第237章 京中时局 姚皇后轻声:“跟祁家关系说不上好,但是跟苏家的公子倒是挺投缘的,若不是带了这些东西回来,臣妾都不知道他竟跑去蓉城祁家去了,臣妾失察,皇上恕罪。” 这话,武帝是相信的。 这么多年的夫妻,姚皇后就算想要为儿子做点儿什么也是正常的事情,但身为皇后的她从来都小心谨慎,从无行差踏错的时候,甚至自己后宫之内少有波澜,子嗣丰茂都要归功于皇后的宽宏雅量。 “郅儿长大了,该有一些朋友才是,那苏家人虽是商贾上更胜一筹,但家里世代读书人的成就都不低,唯有苏怀远入仕,如今也……唉,多事之秋啊。”武帝叹了口气:“孤的身子也衰败的厉害,有的人恨不得孤早日驾崩才舒畅。” 姚皇后起身就跪在武帝面前了,抬头眼圈泛红:“皇上,臣妾从来都不曾开口求过什么,今日求皇上保重龙体,您是臣妾和后宫众多姐妹的仰仗,更是皇子公主们的仰仗啊。” 这话让武帝心里头别提多舒坦了,毕竟皇后说的不是她们母子二人,是整个后宫和所有的孩子们。 可生在天家,长在天家,又登山皇位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家无 情是多么的可怕。 “孤该立太子了,我们夫妻这些年,从东宫到这里,你啊,堪称贤后。”武帝拉着姚皇后的手起身:“郅儿性子内敛沉稳,在众多皇子中最深藏不露,知子莫若父,孤怎么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只是纵着罢了。” 姚皇后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的泪:“皇上,臣妾不糊涂,别说在天家,就是在民间啊,夫字大过天也是一理,只要是皇上的决定,臣妾莫敢不从,郅儿打小就被臣妾压制的厉害,生怕嫡出身份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话就算臣妾不说,皇上也是知道的,今日臣妾就斗胆和盘托出了,这孩子去蓉城,臣妾觉得是冲着福王去的,臣妾心里惴惴不安,怕他惹祸上/身啊。” “你啊,就是什么都不想争。”武帝说:“放心吧,孤心里有数。” 姚皇后点头:“皇上能护着点儿郅儿就万事大吉了,臣妾别无奢求。” 武帝拍了拍姚皇后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都说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这归根结底还要看当娘的人是什么品行心性啊。 “皇上,郅儿会不会被祁家利用了?这东西不常见,如今送到臣妾面前,怕是想要走的就 是您这边的路子啊。”姚皇后说。 武帝是不希望祁家走自己这边路子的,更希望祁家能跟赵郅密切一些,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本就应该为江山社稷着想,这么多年不立太子,也是不希望被福王盯上,再折损了能继承江山大统的人。 “回头让郅儿跟他们多往来吧,这些东西送进来了,不能没点儿动静,明儿下一道旨意给祁家。”武帝说。 姚皇后赶紧说:“郅儿说这东西不是祁家的,是祁家新过门的掌家夫人,提起这个就让人头疼,昭郡主在那边日子过的不畅顺,只怕很快就有人到太后那边告状了。” “不用搭理那些事,没到跟前说,就当不知道。”武帝露出了倦意。 姚皇后亲自去铺床,为武帝宽衣解带,翌日武帝上朝去,姚皇后把自己手里的沐浴液和美人皂都送了大半到武帝常休息的寝宫去了。 宫里妃嫔都得了美人皂,但听说皇后手里还有别的没分给她们,昨儿皇上歇在皇后那边了,新死活泛的人就觉得是皇后要用手段了。 闵贵妃靠在软枕/上,脸上不悦:“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这人算是被她做明白了,如今是装不住了。” 伺候的宫 女冬青递过来热茶:“贵妃娘娘,大家都心明眼亮的很,这东宫可一直都空着呢。” “去派人把二皇子请来。”闵贵妃冷嗤,真想要争一争了吗?那可挺好,不怕死的尽可往上冲,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二皇子赵琪过来:“母妃,您今儿好点儿了吗?” “还是老样子,天一冷就觉得不舒坦。”闵贵妃摆手让赵琪免礼:“过来坐下,咱们母子二人的说说话。” 赵琪坐在闵贵妃身边。 “今儿去请封王。”闵贵妃说:“这也是你外祖父的意思,避其锋芒,来日方长。” 赵琪抬头看着闵贵妃:“母妃,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福王在进京的路上,太后说要过个团圆年,你只管听母妃的话就行,放心吧,你外祖家里人才济济,不会让你走弯路的。”闵贵妃说。 赵琪点头:“是,儿臣遵命。” 下了早朝,武帝让翰林承旨草拟圣旨,祁家季氏献宝有功,当给什么奖赏让四皇子跟礼部去说一声就行。 刚把这事儿处理好,二皇子赵琪求见。 武帝微微的眯起眼睛,若论背景,老二的外祖父是当朝太师,平日里不怎么往自己跟前凑的人,今儿倒是主 动过来了,果然这后宫啊,没事儿就得过去走一走。 “儿臣拜见父皇。”二皇子跪倒在地。 武帝淡淡的说了句:“平身吧,今日舍得走出书房了?” 二皇子起身站在一边:“是母妃让儿臣过来的。” 武帝挑眉:“哦?那就是有事儿要说了,说吧。” “父皇。”二皇子又跪下了:“儿臣是个只会读书的人,想请父皇封王,准许儿臣离京。” 武帝心就一沉,看着二皇子,竟是要躲开太子之位的纷争,自古以来封王就没有了角逐太子之位的机会了,闵氏不会不知道,闵太师更不用说,他可不相信这只是闵氏和二皇子之间商量的事,闵太师到底老奸巨猾啊,这个时候想要让自己这个二儿子以退为进。 “为何要请封?”武帝问。 跪在地上的二皇子低着头:“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儿臣并无入主东宫的本事,也没有那份心思,外祖父位高权重,但忠心耿耿,若儿臣请封离京,他老人家必定是愿意的,母妃在宫中一直都得父皇盛宠,儿臣离京后,母妃也能安心将养身体,儿臣胸无大志,请父皇成全。” 武帝笑了,这一个个的,还真都够坦诚的了啊。 第238章 敲打赵碧莲 二皇子赵琪封安王,封地江南晖州府,与福王的海城隔海相望,是大安国少有的富庶之地,距蓉城也不足百里。 圣旨下了后,后宫暗潮汹/涌。 跟二皇子封王的圣旨一起下来的还有给季初夏的圣旨和赏赐。 安王年后出京,给季初夏的圣旨和赏赐即日往蓉城来,同时福王入京陪太后过年的马车也缓缓的入了京城。 车队中间的马车里,祁远正襟危坐,面色凝重,心里头别提多烦躁了,不过能从祁家离开,外祖父照拂是一方面,自己比母亲更有价值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 可是谁问过他啊?他不想离开祁家,谁放着自在的日子不过,整日里拘着,简直如同上刑一般难捱。 *** 蓉城。 祁家准备过年了,季初夏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差不多了,刚回到祁家就接到了四皇子送来的书信,展开书信看完递给祁玉。 祁玉微微挑眉:“看来是他们有意把时间错开了,赏赐之物倒也寻常。” “主要是这买卖要立起来了,往北去天冷,这一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到京城。”季初夏担忧的说。 祁玉算了算日子:“应该年前会到,四爷那边如何安排就未定了。” “写一 封书信过去,能多块送到?”季初夏问。 祁玉说:“摘星楼送信儿是最快的,定比车队要早一步到。” 两个人斟酌着给赵郅写了一封书信,除了感谢外,主要提到了货物已经快到京城了,让赵郅安排一下,下一批货物开春就往京城去。 书信写完,祁玉带着书信出去了,到摘星楼安排人送往京城。 祁家今年格外热闹,主要是各房都赚到了不少,买卖虽然才开始做,诚如季初夏说的那般,背靠祁家好乘凉,所以买卖顺利的很。 投桃报李,这些婶娘们都恨不得帮季初夏把方方面面都打点好。 在外面的祁世儒也回来了,各处的掌柜带着账房到祁家大院报账。 季初夏坐在大厅里,身后是宅子大帐房的先生们,外面上百人的掌柜的带着各自的账房围坐下来,祁玉身为家主,带着族老坐在高台上,祁家人都会派个人过来听听今年生意如何。 院子里扬声报账,屋子里的账房们把算盘子打的噼啪作响。 季初夏脑海里就浮现出来描述晋商的场景了,这才是真正的商贾大户,据说这些掌柜的是府城的才能到这边来,余下的小掌柜的都没机会来祁家。 从这里可以看 到祁玉,他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就可以了,族老们检查账目,跟屋子里大帐房核对后,准确无误后再盖上属于族老的印信,送到祁玉面前盖上家主印信后,送到家主母这边等候入总账。 这一套手续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任何一个环节都是在最大限度降低错误的可能性,怪不得祁家代代相传的买卖,能这么多年依旧兴旺。 大账三天,汇总三天,六天后还是在这个大院里,祁玉把各处掌柜的奖罚册子拿出来,翻开后逐一点名,奖、罚辞退,绝不姑息。 最后是祁家设宴感谢这些人为祁家辛苦一年,红封必不可少,还有各种礼物。 这是季初夏头一年过门,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所以她极少说话,哪怕心里头非常激动,也克制的厉害。 她希望自己手里的买卖也会有这么一天,祁家是祁家,自己是自己,越是在大户人家里,季初夏也明白自己没有娘家仰仗,要立起来必须要足够厉害,跟祁家势均力敌需要时间,但并非不可能。 这些事情都操持完,也就正式过年了,二十三小年这一天开始,那是一天一个说法,每天都有要忙活的事,因为季初夏跟各房的婶娘们 关系好,所以她一点儿都没觉得累,反倒是觉得热闹。 殊不知,祁老夫人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掉泪好几次了,二十多年来头一遭啊,每次落泪都会在心里恨赵碧/莲多几分,若不是她非要贴/上来,雨瑶那会儿也是行事端方,治家有道的好媳妇儿,虽然比不得季初夏这么灵活,可总好过那赵碧/莲耀武扬威的样子! “老夫人,今儿都二十七了,您别去惹那人,回头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大丫环如意扶着祁老夫人,轻声说。 祁老夫人摆手:“得去走一趟。” 如意不敢再深劝,陪着祁老夫人往家庙这边来。 两个人刚到门口,就见大门紧闭,负责看管家庙的婆子站在门外。 “老夫人。”婆子过来行礼。 祁老夫人问:“是什么人在里面啊?” 心里头直打鼓,她知道儿子心软,最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幺蛾子。 婆子回道:“是少夫人在里头。” “还有旁人吗?”祁老夫人一直都清楚,季初夏在哪里,祁玉就在哪里,问。 婆子回道:“只有个叫/春柳的丫环陪着。” “开门让我进去听听。”祁老夫人十分好奇孙媳妇儿的行事做派,吩咐 道。 婆子打开了门,祁老夫人让如意也在外头守着,一个人慢悠悠的往里走。 门里,季初夏坐在椅子上喝茶,旁边春柳站着。 赵碧/莲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拿定主意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日子瘦了不少,这么下去可就脱相了,眼看着过年,小鬼都放三天假,你也不用在这茹素了,但家庙总归是净地,贡品不算,你生人要吃荤菜,得到外面吃。”季初夏淡淡的说。 赵碧/莲不吭声,拿定主意就是不搭理季初夏。 季初夏把茶盏放下:“再者也得提点你两句,父亲回府了,你也忍一忍,别整晚大呼小叫的吓唬人,这院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傻的,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也心里头清楚,以前是怕你的身份,现在谁还能怕你呢?” 赵碧/莲猛地睁开眼睛。 季初夏勾起唇角一笑:“也别跟我厉害,莫说你还在家庙里,就是到宅子里,你也拿捏不了我分毫,除非你能等到宫里太后下旨,不知道会不会那么容易,但福王被太后叫回京城去过年了,保不齐还真能提起你呢。” “你!你个贱蹄子!别落到我手里,否则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赵碧/莲恶狠狠的说。 第239章 圣旨到 季初夏听到这话噗嗤笑了,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赵碧/莲:“那你要很努力的活着,毕竟真正谁能做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我呢,只想要好好过个年,但你要不消停,我不在乎接穆翁来看看你,他在福王府的蛇岛上遭的罪可没忘记呢。” 此话一出口,赵碧/莲整个人都僵住了,蛇岛她知道,穆翁她也知道,很快冷哼一声:“你不就是怕我死了吗?我活着,祁家怎么整治我都是后宅的事,可我要是死了,福王府会趁机跟祁家大动干戈,太后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别忘了,祁家就算本事再大,那也是最下等的商贾!” “确实如此啊。”季初夏颇有些无奈的说:“祁家就像是一大块肥肉,没有坚硬的壳保护,谁都想咬一口,但这块肉很烫,下等的商贾让福王用了一个嫡长女来换,都占不到一点儿便宜,你觉得祁家弱,那就弱喽,这么弱的祁家你都搞不定,只能说明你不行。” “你滚!你滚!”赵碧/莲已经被气得浑身都哆嗦了,天杀的,这贱坯子的嘴是真毒! 季初夏起身,掸了掸衣袖上根本就没有的灰尘:“我不是来跟你闲聊 的,每句话都有用,睡不着的时候多想一想,你就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过的舒坦点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季初夏出门,在门外遇到祁老夫人一点儿也不意外,笑着过去扶着祁老夫人的手臂:“祖母是不放心夏夏吧,您看,夏夏就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点儿没错吧?” 祁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季初夏的手:“知道我们夏夏是个厉害的,祖母就放心了,还是那句话,祖母岁数大了,手上脏一点儿也无妨,记住了。” 季初夏笑着点头,心里头可没有那么淡定,祁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如果要让赵碧/莲消失,老人家要亲自动手。 或许是在这里生活的太久了,季初夏并不想手上沾人命,但事到临头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客气,人在生死关头,谁不想活? 两个人离开家庙,门外守着的婆子进去,关了门。 如意和春柳一前一后给提着灯笼照着路,祁老夫人跟季初夏说:“今年这就算安稳到年底了,祁家这一年来是最扬眉吐气的一年,以后夏夏出门去做事的时候啊,身边多带着点儿人,害人之心咱们没有,可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祖母说的是,我身 边的春柳就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人,如今在蓉城地界儿,安全得很。”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明白季初夏的意思,福王就算是再着急,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祁家人动手,特别是孙媳妇儿这里,好好过个年,可真是让人心里舒坦啊。 季初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八两赶紧迎过来:“少夫人,各个院子把账本送过来了,说咱们后宅也得有个总账。” “嗯。”季初夏往屋子里来,问了句:“少爷回来了吗?” “没回来,差人过来递话了,说是老爷那边要招待家里的族老,让少夫人先歇着。”八两说。 季初夏点了点头,收拾妥当就窝在卧榻上看账本,家里这些婶娘们都是不用季初夏多费心的聪明人,账本写的一目了然,另外核算的单子放在一边,虽然前后也就三个多月的时间,回本还不够,可却是势头极好,能这么快就见到回头钱不容易,她们虽然未必各个都有做买卖的天分,但知人善用也是不可低估的能力。 在祁家当媳妇儿,买卖做的好就是仰仗,季初夏相信婶娘们都很懂得这个道理。 正看着账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少爷。”八两在门 外,福身行礼。 祁玉点了点头,进门就看向了卧榻,笑道:“猜你就没有歇着,这是内宅的账务?” “嗯。”季初夏撑着身子坐起来,拿了茶盏给祁玉倒茶:“婶娘们都厉害,买卖还算不上大,但做的有模有样的。” 祁玉坐在季初夏身边,接过来茶抿了口:“还不是多亏夏夏给她们机会,今儿族老们还说了呢,说家主母是一家的气运,别说咱们宅子里的婶娘们了,咱们祁家人都比往年要更活泛许多呢。” 季初夏笑眯眯的靠在软枕/上:“那还用说,只要没有人闹幺蛾子,咱们家大人口多,必定做什么都容易成气候。” 这话一点儿不假,别说祁家这样的商贾世家了,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也要家里人口多,街坊邻居都和善许多,毕竟谁也不愿意惹住人丁兴旺的人家。 祁玉歪过来,季初夏只能往里挪了挪:“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你躺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收拾了,去床上歇着。” “好。”祁玉动作那叫一个快,大步流星的往外去了。 季初夏反应过来扶额,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夜深,门外守着的八两和春柳送进来热水,退出去的时候关上 了门。 季初夏只觉得浑身乏累,由着祁玉抱着她去洗了个澡,回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片刻入睡。 祁玉心情好的不得了,坐在旁边用软巾小心翼翼的给季初夏绞干了头发。 翌日一大早,祁玉出门一趟回来,坐在床边:“夏夏,今儿得早点儿起身了,圣旨到了。” 本来还想懒一会儿的季初夏瞬间睁开眼睛:“到哪了?” “到驿馆了,怕咱们这边礼数不周全,提前派人过来知会一声,你只管收拾好自己,前头的事情我去安排。”祁玉说着,从衣柜里拿出来一套衣裙放在床上,出门叫/春柳和八两进屋伺候少夫人更衣。 祁家人都得了消息,别提多震惊了,之前赵碧/莲掌家的时候,二十来年也没有什么圣旨,对于并无朝廷命官的家庭,这圣旨的份量可太重了。 一身深蓝色袄裙的季初夏搀扶着祁老夫人,带着家里的女眷到前面来,院子里早就摆好了香案,祁玉陪着祁家长辈在前头站好。 宣旨太监被迎到院子内,双手高举着圣旨,停下脚步打量了祁家这些人,扬声:“祁家季氏,接旨。” 祁家人/大惊,这竟是给家主母的圣旨?家主母做什么了? 第240章 这买卖跟祁家没关系 宣旨太监看着季初夏从女眷中走出来,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一句好相貌,容貌绝色的女子他见到的太多了,但眼前这位气质独特,女子都以柔和静雅为美,但季初夏美的张扬,如灼灼烈日一般的模样太吸引人注意了,那双眼睛少见的透亮,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 最重要的是有本事,老天给了她如此相貌,又给了这么大的本事,宣旨太监觉得祁家的气运真好,若是这样的女子在京城,哪里会嫁到商贾之家? 祁家人都跪倒在地,宣旨太监扬声诵读圣旨,对季初夏颇为赞赏,更提到了玉骨遥的美人皂,在宫中深得各宫娘娘们喜欢,特此嘉奖云云。 赏赐的头面首饰还有一些衣料是单独给季初夏的,皇上还御笔一挥,写了商贾之家的匾额给祁家。 祁家上下冲着京城的方向磕头谢恩,祁玉请宣旨太监进正厅落座,不落痕迹的给了个红封,宣旨太监笑呵呵的收了,也没坐多久,告辞离开。 祁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女眷们聚到一起给季初夏道喜,美人皂家里人都用过,没想到竟得到了皇上的赞赏。 “夏夏。”祁老夫人笑着说:“这对后头那位 只字不提,不知道是什么样儿个心思。” “祖母,这圣旨到咱们这里就算快马也得一个多月,不提是不知道吧,毕竟一个多月前,福王那边可能还没有到京城呢。”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缓缓点头:“这也是好的,回头就算那边告刁状,也要掂量掂量,总不能让圣上出尔反尔吧?” “祖母放心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天家更是如此,再怎么也不会把手伸到咱们家后宅来,只要赵碧/莲活着,任凭谁来,身份再高,也得讲理。”季初夏是一点儿不担心,圣旨本来不用这么急,年前送到极有可能是四皇子特地堵福王的嘴,至于祁远,见过一面,还真不是能让人瞧在眼里的样子,那些捧着他的人,捧着的是福王,是祁家,这道理只怕祁远都不懂。 祁家上下欢天喜地的过年,一直到年初五,也没听到家庙那边有动静,季初夏知道赵碧/莲必定是在等着太后救她,只是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关系太复杂,得看太后是站福王还是四皇子了。 天家的人更会权衡利弊,这一点毋庸置疑,祁家这些年被福王觊觎着,祁家虽过的如履薄冰,但不得不说这已经很厉 害了,福王吞不下的祁家先一步跟宫里的人走的近了,这就很微妙了。 这几日难得清闲下来,季初夏都在研究外祖母苏老夫人给的册子,那册子可是宝贝,京中大小官员家里的掌家夫人和家里的情况一清二楚,这东西首先得是有心人,再者人脉要足够,京中官夫人手里都有册子,但能像苏老夫人拿出来这本如此详细的怕不多,这册子里还有各家后宅见不得人的事,换而言之也就是把柄。 正因为了解多了,季初夏更笃定宫里的人不会管赵碧/莲。 年前几个月,祁世儒只过了家里半数的买卖,主要是跟苏家做个交接,年后初六,季初夏去庄子见季平安,祁世儒又离开家了,这次带着族老,族老换了一批,年轻的族老跟在祁玉身边,退下来的族老们一直都想去外面走走,终于如愿以偿了。 季初夏的马车刚到前庄,就见到苏忠带着人等着了,她看祁玉。 “外祖母说了,他们都是苏家的陪嫁,都是夏夏的人,你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知道今儿是回娘家的日子,所以就在这里等自家的姑娘了。”祁玉笑着说。 季初夏吩咐春柳和八两挎着篮子, 篮子里装的是红封,尽管之前苏忠他们的态度都是认祁玉为小主子,自己是少夫人,但祁玉能这么说,想必是苏家那边知会过了,自己虽然并不在意这些,可被细心呵护着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幸好我早有准备。”季初夏狡黠一笑,领了苏家和祁玉的这份好意。 果然,季初夏刚下了马车,苏忠一行人过来一开口就是:“姑娘,新的一年万事顺遂。” 这一声姑娘,让季初夏心里温暖的很:“都万事顺遂。” 春柳和八两把红封挨个发下去,这些红封都是小捆捆着的,第一个红封是家里当家人的名字,家里几口人就几个红封。 苏忠和庄户们簇拥着季初夏和祁玉去宅子,得了红封,他们一个不拉的给季初夏磕头拜年。 季平安、梅叟、穆翁和白清都在一旁看着,好不容易这些人拜年结束了,季初夏让他们回家去歇着,明天过来安排春耕的事。 打发走了这些人,季初夏过来给梅叟和穆翁拜年,季平安和白清一左一右陪着季初夏,把祁玉留给梅叟和穆翁了。 “阿姐,听说宫里有圣旨来了,是给阿姐,真的吗?”季平安兴奋的问。 季初夏点 头:“对,玉骨遥美人皂是咱们苏家的产业,回头在京城那边开了铺子就在咱们苏家名下,你若是去京城赶考,在那边有人照应着。” “这样合适吗?”季平安并不高兴,而是担忧的问:“阿姐如今可是祁家的当家媳妇儿,别被人指指点点的,说胳膊肘往外拐。” 季初夏揉了揉季平安的发顶:“怎么会?这些本来就跟祁家没关系,祁家是捡了大便宜,好了,在这边过年可热闹啊?” “热闹,村子里的人都过来给张罗吃喝,平安还给他们写了桃符呢。”白清可算找到插话的地方了,说。 季初夏笑着问:“小师兄,这里是不是比麒麟山热闹很多。” “嗯,好吃的也多。”白清笑着说,到底岁数小,还是小孩子心气儿。 季初夏看季平安:“想家了吗?” “想了,不过年前大牛叔来了,说家里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季平安笑着抬头看着季初夏:“我更愿意跟在阿姐身边。” 季初夏打量着季平安:“这些日子,似乎白净很许多呢。”回头又看白清:“我知道了,你们俩身体必定比之前好很多了,怎么样,快来跟我说说,功夫精进了吗?” 第241章 北庄有山 提到这个,白清顿时觉得自己有话说了,因为季平安真让他害怕,习武本就该循序渐进,可季平安把读书那废寝忘食的态度拿出来了,哪怕白清劝说也没用。 对于季平安的韧劲儿,季初夏是太清楚了。 “阿姐,我只有学好了,才能真正的自保。”季平安笑着说:“回头想要跟白清一起出去走一走。” 本来两年后季平安就要下场科举了,但他不想跟姐夫同科,所以决定再等三年,当然不同科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为了将来的仕途着想,季平安觉得自己可以再等等,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想现在就入仕,年纪轻轻就被边缘化,入仕是为了保护阿姐和娘,他发狠要往权利中心去。 季初夏微微挑眉:“想要去哪里?” “还没想好,我可以为阿姐去各地找铺面,美人皂可以替代澡豆,既然这会成为阿姐的仰仗,我想把这个做好。”季平安说:“五年足够了,阿姐放心,我会一直读书的。” 季初夏笑了:“好啊,再等等吧,看京城那边怎么安排。” 姐弟两个人坐下来,季初夏第一次把买卖的事情仔细跟季平安说,季平安听的很认真,他知道阿 姐一直都很努力,不然肯定不会这么短短几年里就能懂得这么多。 白清坐在旁边听着,问:“师妹,你要不要学一学师父留下的那些传承。” 季初夏愕然:“学什么?” “师父传承好多啊,奇门遁甲学不学?师父还能掐会算,会看风水和面相,算卦超厉害啊。”白清说:“看你这么忙,我就好着急,三年后你要收徒,你徒/弟/会成为掌门人,可你能教我徒侄什么呢?” 季初夏苦笑着摇头:“师父这些传承我学不来,等真收徒弟了,师兄可以帮我教他,再说了,要是天赋异禀呢,无师自通那种。” “总不能教做买卖吧。”白清叹了口气:“以商入道得在红尘中,师父是要我们开宗立派啊。” 季初夏清了清嗓子:“先不要着急,我觉得师父那么厉害,肯定是算好了,我的徒弟必定是非常厉害的人,到时候可不用以商入道,赚钱我就行,回头咱们就在麒麟山上盖个超大的道观,给咱们师父塑像,你带着你师侄儿弘扬师父留下的那些典籍和本事,广收门徒,你看行不行?” 白清都傻眼了,看着季初夏:“师父的典籍在哪里?我从来没 见过啊,除了那本册子,我给你那本。” “师父告诉我了,说等建了大.大的道观的时候,就交给师兄呢。”季初夏知道自己差点儿说漏嘴了,想到空间里的那些东西,自己还真的腾出来时间整理整理。 白清信以为真,笑着说:“那就好,回头我一定要让天下人知道师父的厉害。” 季初夏挑起大拇指:“对,师兄必定能做到。” 第二天,苏忠带着四个庄子的庄把头过来商量春种的事,季初夏把肥料发酵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提到了粮种,她让大家都准备一下,蓉城的田地一年四季都可以播种和收获,所以田地会越来越贫瘠,养好了田地才能有好收成。 同时,季初夏问:“咱们的庄子有靠山近的吗?” “我们的庄子带着一片山,不过山不高。”北庄的庄把头苏荣说。 季初夏点头:“这边安排好,我过去北庄看看,山不用高,只要不是石头山就行。” 种橄榄树,大量的种橄榄树是当务之急,春天是草木最容易成活的时候。 苏荣心里松了口气,北庄一直都不太好,田地收成不好,总觉得抬不起头来,希望这山能派上用场。 这边住 了三天,季初夏把农家肥的发酵方法交给庄把头,他们各自回去忙着春耕,季初夏才得空跟梅叟和穆翁坐一坐,得知梅若雪已经先一步回去药王谷做准备了,季初夏问:“二老也要回去吗?” “回去帮若雪。”梅叟说:“你这丫头还有什么要做的一并说。” 季初夏把洗髓丹用在沐浴液里的事和盘托出,梅叟看穆翁。 穆翁赶紧摇头:“别看我,我不知道福王把那些毒药都用在什么地方了,咱们是江湖人,那些狗东西是死是活我不管。” “没说让你管。”梅叟早就怀疑当今圣上的身体是被人盯上了,听季初夏说完,说:“夏夏啊,这事儿他们没打算摆在明面上说,不然圣旨上不能只写美人皂,这东西若是用,也不能太明显,不然会招惹祸端的。” 季初夏点头:“嗯,必定会先保护好自己的,我送去京城的那些货物里,沐浴液跟宫里头用的是一样的,回头就算皇上要查,我会把配方打乱送过去,除非是跟梅爷爷和穆爷爷一样厉害的人,不然根本看不出来。” “那就行。”梅叟放心下来。 季初夏把早就准备好的,要让药王谷制作的东西 交给了梅叟,她知道自己跟药王谷合作,只需要抛砖引玉,有这两位老人家坐阵,出来的东西绝对差不了。 梅叟和穆翁着急回去药王谷了,他们这次过来可住了不短的日子,再者季初夏说的没错,福王顾不过来的时候,赚钱才是最重要的事。 送走了二位,季初夏先回去了蓉城,庞洪得知少夫人要种橄榄树,心里头这个美滋滋,因为兄弟几个早有准备,虽然只有三十棵小树苗,但运回来也费了很大的力气,再者树苗长大之前,他们也不让少夫人这边的作坊断货的。 季初夏带着树苗往北庄来。 北庄要比南庄小很多,并且能看得出来日子过的也不如南庄,当她看到那一片足有三百多亩的矮山占了庄子大半的土地的时候,就明白原因所在了。 苏荣有些诚惶诚恐,这里庄户人家生怕太寒酸招待不周,反倒是季初夏十分兴奋,她拉着祁玉进山去了。 土山,山上的树木不少,要种树得先伐木。 “给北庄的庄户们盖屋吧。”季初夏说:“他们住的草屋太不安全了。” 祁玉点头:“派人去请工匠过来。” 季初夏指了指山上的树:“呐,好木匠才行。” 第242章 京城送来的消息 土山无名,北庄这边的山很多,但属于北庄的就是这座山丘,在蓉城这边,山地是最不受待见的贫瘠地方,倒是有在山上种果树的,但是果子长得不好,比不得海城的水果水灵灵的看着都好吃。 季初夏特地查了一下这边的水果,种类并不少,但没有嫁接技术的情况下,也没人想着改良,哪怕相隔不远,果子的品质也天差地别,口感虽然不好,但酿酒反倒是很好喝。 北庄的山丘主要种的是皂角树和橄榄树,虽然橄榄树比较少,但皂角树很多,价格也便宜,苏荣带着人出去转悠了三天,就定下来了上百棵成树。 接下来就是全村出动,男人们伐木,女人和孩子们把枝枝叉叉都修理干净,摊开晾晒当烧柴,把树皮拔下来也晒好当烧柴。 木匠进村开始忙碌,季初夏带着妇人和孩子们去河边割芦苇编席子,这些都是房子能用上的,男人们分成两波,一部分人进山清理树根,同时整理好栽树的坑,另一部分人给木匠打下手。 为了保证成活率,季初夏在挖好的树坑里,悄悄的撒了一层空间药田的土。 北庄一共一百零三户人家,居中给季初夏盖了个大院,家家户户都是吊脚楼 ,这样防潮,住着舒服。 山上的人回来,把橄榄树的树苗送到山上去栽种,山脚下有河,担水上山还方便些。 北庄忙不过来,余下几个庄子也派来了年轻的壮年劳力,这拔地而起的北庄可惊呆了许多附近的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北庄的人如此好运气。 有人打听之后才知道是祁家少夫人的庄子,这就羡慕不来了。 建房屋、种树和发酵肥料春整地,这一忙就忙了一个多月,季初夏上山去查看树木的成活率,暗暗佩服空间里的土真是宝贝,成株的皂角树成活率百分之百,不见得长得多块,但橄榄树就非常明显了,叶片绿油油的,看着都喜人。 北庄的吊脚楼建好,庄户们凑钱杀猪宰羊庆祝。 春柳送良种过来的时候,这些庄户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今年一定要让粮食丰收了。 事情都安排妥当,季初夏跟祁玉才回去祁家大院。 祁家手底下的庄子也很多,各房婶娘们也都忙活着庄子里的事,季初夏并没有对祁家庄子上的事多说什么,等自己四个庄子都丰收了,就算自己不说,祁家人都会问到自己头上的。 因为祁家手里的田地可不单单是他们这院有,整个家族几乎占 了蓉城半数的田地,自己现如今拿不出来那么多良种。 闲下来了,季初夏就自己在小书房里,不需要任何人伺候,其实是跑去空间整理修缘师父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并且挑拣一些带出来,她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把这些从空间里拿出来。 当她看到一个精致的箱子,准备打开的时候,听到祁玉问守在门外的八两:“少夫人在吗?” 八两回道:“在,少夫人在看书。” 季初夏赶紧从空间里退出来,拿起来早就准备好的话本子翻看。 祁玉进门见季初夏看话本子,笑了:“看来夏夏是真的闲下来了呢,好久没见你看话本子了。” “是不是京中来消息了?”季初夏笑眯眯的看着祁玉,问。 祁玉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封信递过来:“一猜就中,快看看吧,是好消息。” 季初夏接过来书信,发现还没拆开过,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好消息呢?这都没看过呢。” “因为一起送来两封信。”祁玉坐在旁边,抬起手试了试茶壶的温度,微微蹙眉:“这茶都凉了。” 季初夏不在意的说:“是我不愿意别人打扰我看话本子。” 祁玉起身出去了,很快把红泥小炉送进来,茶盘还有 点心盒子都摆在桌子上,开始烧水烹茶。 季初夏打开书信仔细的看着,看到最后笑道:“还真是好事儿。” 祁玉把热茶送到季初夏面前:“怎么个好法?说来听听。” “四皇子在京城开了铺子,名字就叫季家玉骨遥。”季初夏说:“前些日子平安还说要出去走走看看,寻找一些铺面做这个买卖呢,名字都不用重新起了。” 祁玉抿了口茶:“这也算投桃报李,给他带去的好处远比买卖要大得多。” “你呢,该不是还想要现在就插手祁家的事吧?”季初夏问。 祁玉笑了:“那倒没有,四皇子是个聪明的人,你当初就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跟他合作的是季初夏,可不是祁家。” “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不能腹背受敌,福王那边不处理干净,祁家明面上就不能有任何变化。”季初夏说。 祁玉点头:“他倒是在书信里提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季初夏捧着茶盏小口喝着。 祁玉压低声音说:“京中每到科举年,殿试之前都会有赌坊大肆做局,赌谁会是前三甲,赔率最高可一比一百。” “银子?”季初夏问。 祁玉点头:“当然了,要是胆子大,给金银都行, 赔率不变。” 季初夏微微的眯起眼睛:“这事儿背后是福王在cao持的?” “所以,朝廷上有很多都是福王的人,控制科举的事很多年了,不管是明着还是暗地里,每年的前三甲都跟福王或福王的人有关系,前三甲必定入仕,并且仕途畅顺的厉害,用这样的方式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但凡挂名开局,有赔率的人,若没有强大的靠山,很可能会丢了性命。”祁玉说。 季初夏手一抖,茶盏里的茶水都溅出来好几滴。 “怎么了?”祁玉担忧的问。 季初夏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想到了我爹,不过又觉得不太可能,他虽然读书厉害,可殿试遇到的人都是一方翘楚,哪个都厉害。” “夏夏。”祁玉拿了帕子给季初夏擦手:“这事儿并不难查,只要查到岳父大人一路到京城的卷宗,便一目了然了,要不要查一查?”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会不会影响平安?” “不会,若是查出来真有人害了岳父,非但不会影响平安,还会成为很大的助力,能在赌坊那边挂号的人,都极其厉害的,看平安这聪慧的劲儿,我也觉得这里面蹊跷。”祁玉说。 季初夏眯了眯眼睛:“查!” 第243章 见到故乡人 季初夏对没见过面的便宜爹没什么印象,但从平安这里得到的是便宜爹对原身的爱护,如今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情感上不可能无动于衷,这是其一。 再者,福王cao控科举,指向朝堂,那么当今圣上就不会无动于衷,或许当今圣上早就有所察觉,但避其锋芒等待时机,这时机也绝对不是因为祁家跟四皇子搭上线了这么简单,毕竟季初夏非常清楚,祁家纵然豪富一方,可率土之滨,朝廷想要让祁家倒下,可不会像福王筹谋这么多年,也就是说必定还有很多条件促成了当今的局面。 当今圣上要动福王,对祁家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如此喜闻乐见的事,若再有季长生死亡的证据也指向福王的话,自己可以是站出来的这个人。 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被害,但人死了,许多人家就算再难过也是求告无门,没有人支持,对手位高权重,选择忍气吞声是为了保全活着的人,无可厚非的选择。 反观自己则没有这些顾虑,因为自己到现在可不单单是祁家的媳妇儿,身后还有药王谷和四皇子,在这里面四皇子的份量太重了,季初夏笃定四皇子极大可能会成为 未来的帝王,那么看似是当今圣上要动福王,实际上是当今圣上在为下一任皇帝扫清障碍,消除隐患。 这件事必须成功,福王也一定会倒下,就看早晚了。 祁玉见季初夏沉默,轻声问:“夏夏,在想什么?” 季初夏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看着祁玉:“你觉得呢。” 祁玉发现自己永远都低估了季初夏的聪慧,一直以来都知道她聪慧过人,可这时局竟也分析的如此透彻! “夏夏,为夫都有些词穷了,要如何夸赞我妻的绝顶聪明呢?”祁玉颇有些无奈的问。 季初夏笑了:“这是咱们两个人在一起,我才敢说,不然一个后宅妇人/大放厥词的讨论时局,会被别人指指点点的。” “那是他们没见识。”祁玉抿了口茶:“夏夏跟为夫想到了一起,比为夫想的更深了许多,岳父大人的事要查也不难,摘星楼的人已经到京城了。” 季初夏单手托腮:“梅爷爷一直想让若雪收手。” “江湖是少不得摘星楼。”祁玉说:“在我看来,成王败寇哪里都是如此,朝廷何尝不也是江湖?这次福王若是倒下了,朝廷必会动荡,到时候会有许多新人崛起于 仕途,我和承祖文武入仕,等平安长大一些再入仕,应该都是东宫之臣,未来朝廷上能不能成为肱股之臣,就看本事和造化了。” 季初夏笑道:“你们还真都官迷的很。” “平安入仕,想法最简单,他只是想要保护岳母大人和夏夏,这虽然无可厚非,但还需要点儿时间让平安心境上更扎实一些,虽不说为生民立命这样的话,可为官要有政绩,政绩是为百姓谋福利,这如同水能载舟一般。”祁玉说。 祁玉是最了解季平安的人。 因为他才是真正为季平安打开入仕大门的人,同时也是最担心季平安的人,怕他心量太窄,路也会窄。 季初夏点头:“这事儿好说,平安和白清要出去走走,这是长见识的事,三四年的时间足够他成长了,再者也等一等时局变化。” 两夫妻轻声细语交谈,别人还以为新婚燕尔说不尽的甜言蜜语,殊不知商量的都是大事。 祁玉甚至认为季初夏是自己开智的人,因为她看似不按寻常出牌,可仔细一想角度刁钻,但直指要害,这样的本事是自己不具备的,夫妻互补之下,祁玉非常清楚自己被影响的很深,受益很多。 本来还想着能休息一段日子,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就出门去南庄了。 京城那边的买卖开起来了,货就不能断了,再者自己要亲自调配一些专门给皇后娘娘用的沐浴液,浓度略微高一些才行,说是给姚皇后,那不过是个幌子,这些东西真正在用的人是当今圣上,季初夏可不觉得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眼里,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神秘的,所以自己只要有细微的改变,他们都会看出来,无声的博弈,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她是个聪明的人,很重要。 南庄的人很忙,春耕是一方面,主要是北庄那边送来了不少木材,他们住的不算差,所以苏忠和大家一商量,要给自己家的姑娘建个漂亮的宅院。 季初夏看到忙碌的人们和木匠,心里头别提多感动了,索性先画了图纸,自己的房屋样式要是自己喜欢的才行,接下来是作坊和在作坊里做事的人也要有住的地方。 本来还以为大肆给北庄建房屋,多多少少会引起另外三庄的小情绪,但看南庄人的态度,季初夏觉得自己多虑了,越是如此,她就越想要把自己这几个庄子里的人都照顾好呢。 乔大牛带着车队 来到南庄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季初夏,他有些激动:“夏夏,你在这边过的好不好?想不想家?这里的天儿跟咱们那边不一样,习惯吗?” “大牛叔,都挺好的。”季初夏让苏忠招呼车队的车夫们歇下,草料也给马匹足足的,让乔大牛坐下来,问:“我外公和外婆,还有爹娘弟妹都好吗?” 乔大牛赶紧点头:“好,好,都好得很,我这趟来的时候,你娘还给你捎来了一封信和好几个包袱呢,你等着,我去拿来。” 乔大牛去马车上把包袱拿过来,笑着说:“家里那边的人都可想夏夏和平安了,都说托了你们姐弟俩的福,这日子都越过越有劲儿了呢。” 季初夏笑了:“大家都过得好,那才行。” 接过来乔大牛的书信放在袖袋里,问乔大牛往京城去可顺利。 乔大牛压低声音:“夏夏,别担心,慕大侠的人暗中保护着,万无一失。” “大牛叔,咱们的人都是寻常庄户院里的人,千万照顾好他们,如今都是刚开始,还不太容易,等以后买卖做大一些,就不用这么从南到北的跑了。”季初夏说。 乔大牛搓了搓手:“夏夏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第244章 有点儿意思 就在季初夏布局的时候,祁远在京城里正风生水起。 他善于察言观色,看得出来福王对三皇子赵睿与众不同,特别是福王亲自撮合了三皇子和镇国公府樵老将军的的孙女乔慧珊的婚事后,是是已经明白福王的意思了。 祁远在来之初,本想着福王会借由陪太后过年的机会提一提祁家的事,毕竟身份尊贵的昭郡主在祁家可是被关在了家庙里,这对皇家来说不亚于耻辱,太后若是知道的话,必会勃然大怒,降罪祁家。 但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非但自己没机会去见太后,就连福王也没有提祁家和母亲一个字,反倒是把来拜见他的三皇子介绍给了自己,话里话外可好好相处。 要说救母亲,祁远倒也不愿意,毕竟跟祁家闹翻了,自己可就啥也没有了,他早就想好了退路,再不济回去跪祖宗祠堂也无妨,又不是自己要跑的,是被外祖父的人强行绑走的嘛。 但是,跟三皇子呆了一段日子后,祁远明白福王的意思了,不就是跟三皇子玩儿吗?这个自己太擅长了。 短短的时间里,祁家二公子的名声就越来越响了,这也是福王为何 只字不提祁家的原因。 这下棋的福王心知肚明,看棋的皇上也一清二楚,余下的人都被蒙在鼓里,倒是祥和热闹的厉害。 一段日子后,祁远开始琢磨自己的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天家子嗣众多,但真正培养起来的可是少数,首当其冲必须是占嫡的四皇子,皇后这么多年在后宫的地位稳若泰山,四皇子也鲜少露面,最重要的是祁远知道福王不喜皇后,因为皇后有儿子。 再就是二皇子,闵贵妃是太师府的嫡长女,身份是少见的高,但二皇子年前请封,年后离开京城走了。 那么能有机会触摸到皇位的人,到目前看就两个,一个是够不着的皇四子赵郅,另外一个就是是这位皇三子赵睿。 赵睿的母亲身份不低,但是比不得皇后和闵贵妃,父亲是户部尚书林有成,据说入宫是皇上看中了这位林贵妃,入宫之后极为得宠,三皇子也是从小就被格外看中的一个,户部是钱袋子,三皇子又要迎娶武将之最的镇国公府嫡长小姐,这里面让人不得不多想的地方可真不少。 谁不知道皇上如今有兴武之心啊。 祁远认为自己可以跟这位三皇子更亲密一些, 比如买卖这一套,自己可学了不少,毕竟一度认为他是祁家唯一的下一任家主,再者赵睿跟自己如此投缘,还不是因为祁家和福王吗? 有了这个想法,祁远跟赵睿一拍即合,两个人直接在京城买下来一条街,开了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如意楼。 赌场、青/楼和南风馆,吃喝玩乐都是旁人想象不到的,当然了,这样的买卖三皇子赵睿不会露面,祁远也不会露面,两个人出现的地方都是文人墨客的风雅之地,名声对谁来说都太重要了。 相比之下,赵郅的买卖就逊色了很多,很多人乍一听到玉骨遥三个字的时候都一头雾水,京城一共就开了两家,虽然还不至于门可罗雀,可生意确实算不上兴隆。 赵郅也极少来铺子里,这边交给手底下的人去打理,管理自己产业的人不是别人,是致仕不久的苏怀远。 别人不知道玉骨遥,苏怀远可太清楚了,不过买卖还是要慢慢来,再者四皇子手底下的买卖是真不少,知道的越多,苏怀远也笃定苏家和祁家这一步走对了。 斟酌了许久,苏怀远还是写了一封信给祁玉,这书信是让亲信偷偷送出去的。 蓉城这 边,季初夏正跟着婶娘们闲聊,说是闲聊,祁家的媳妇们坐在一起可没有东家长西家短的喜好,而是在互通有无的说各自手里的买卖,当然也希望季初夏能提点几句。 祁老夫人看季初夏走神儿,让媳妇儿们都回去歇一歇,叫了季初夏在身边,问:“夏夏是有心事吗?” “祖母,算不得心事,只是心情有些低落。”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赶紧问:“是想家了?” “是啊,祖母可真是厉害,这都看出来了。”季初夏笑得勉强:“前些日子商队过来的时候,家里母亲写了书信,还给我和平安做了衣衫鞋袜,母亲虽只字不提思念,还叮嘱我要好好做媳妇儿,可往年每到换季的时候,母亲和外祖母都会换着花样儿打扮我和平安,她们是想我们姐弟俩了。” 祁老夫人心疼的握着季初夏的手:“是太远了一些,这想要回去一趟娘家都不容易,要不这样吧,夏夏差人回去接了亲家都过来蓉城如何?” “故土难离,那边也有一些小买卖在手里,是接不来的。”季初夏不想让祁老夫人cao心,只说了这个,其实还有一件大事,让她有些惆怅,季长 生的死,确实是被害了,这件事她都不知道要不要跟弟弟说。 想一想当初,季长生刚传来死讯的时候,若非自己恰巧那会儿来到季家,顶替了原主活下来,就他们娘仨想要活下来可真太不容易了,毕竟一个石氏就够要陈秀娥命的了。 所以,看着季家日子越来越好,殊不知险些就因为季长生被害而家破人亡。 祁老夫人轻声说:“那就回去走一趟,也跟亲家说,祁玉回头去京城下场考了功名,你们保不齐就得留在京城,到时候想要见面也就不会这么难了。” “祖母,咱们这边也不能放下,我写信回去了,明年祁玉要去京城,我便跟着一道回去。”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顿时舍不得了,可那也没办法,只盼着这一年的时间能是让祁家更安生点儿。 离开祁老夫人的院子,季初夏往回走的路上,突然心里冒出来个想法,快步回去后让春柳和八两在外面守着,立刻进了空间里,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个布袋子,打开里面还有许多小布袋子,逐一查看,忍不住笑了,她怀疑修缘道长跟自己是一样的人,只不过选择不一样罢了,这些种子,有点儿意思。 第245章 和盘托出 季初夏把这些种子放在一边,看向了那个神秘的箱子。 箱子上的锁很特别,她找不到钥匙孔,手里也没有钥匙,整个箱子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倒不是是自己贪财,而是这样的好东西破坏了怪可惜的。 仔细的打量着锁,发现上面有一些纹路,想到了鲁班锁,决定试试,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的季初夏把种子都拿出空间,准备回头挑选合适的地块种上。 庄子那边的事有林忠在,并不需要季初夏操心,这些人别说做事多用心了,就是能在这边守这么多年,都是少有人能做到的。 在季初夏看来,自己更希望好好待这些人,让他们的日子都过的好一些,忠仆难得。 苏怀远的书信送到祁玉手里的时候,祁世儒的书信也到了。 祁玉叫来了族老,祁家的买卖开始大幅收缩,私下里转出去,除了分流给苏家的那部分外,还有一部分要族老们想出来合适的法子,不能放在祁家的手里。 “如果把买卖放在家主母的手里呢?”族老觉得要说可信,谁能有家主母可信?再者私下里两夫妻根本不用分彼此,家主母的能耐可真是让族里的人都眼前一亮 的。 祁玉心里也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不妥当。 “要么请家主母过来商量?”族老中最年轻的是祁六爷的儿子叫祁世康,祁六爷在儿子成为新一任的族老的时候就交代过,祁家这位家主母是不容小觑的人物,特别是现在的祁家,看似平风浪静,实则风雨飘摇,举步维艰。 祁玉让人去后宅请季初夏过来。 季初夏得知要过去议事,知道肯定是大事,立刻过来了。 祁玉的书房在大宅的前院,书房里季初夏看了两封书信,静静地沉默了许久,福王是不可能放过祁家的,只是暂时不能动,在博弈的过程中,福王现在的主要目标必定不是祁家。 “招商吧。”季初夏说。 包括祁玉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招商是什么意思? 季初夏说:“祁家的买卖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买卖铺子更是各地都有,想要扛住接下来可能会遭受的冲击,不能被动挨打,我们主动敞开祁家的大门,可以把我们的买卖做成很多人的买卖。” 祁世康问:“家主夫人,具体要怎么做?” “就是分出去红利,拉进来合伙的人,合伙的人要在当地有一定的身份 地位,同时作坊类的买卖,要在当地作坊,请当地的工匠,如此一来祁家的买卖会扎根很深,不管是谁,动祁家的时候得考虑民生,他们都不是商人。”季初夏说。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众人商量之后,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季初夏说:“我这个办法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祁家手里的买卖,如果做得好会更上层楼,当然也要提防被人借机渗透进来,认真的选择合作人非常重要,父亲和上一任族老刚好在外面,我们可以派人出去,把这件事做起来,要快。” 祁玉没有说话,因为季初夏的这个方法让他都很意外,或者说打从认识季初夏的第一天开始,就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他突然心情有些沉重了,因为季初夏的特别。 众人商量之后,都看祁玉。 祁玉清了清嗓子:“先把族里的年轻人都召集到一起,几个人一组往各地区,先做准备,父亲和上一任族老们来处理这件事,合作要求只能提高不能低。”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大家都开始准备,季初夏和祁玉往回走。 “夏夏。”祁玉牵住了季初夏的手:“我总觉得夏夏会很多,但这些又 不像是在别处可以学来的。” 季初夏微微挑眉,本来还想跟祁玉说种子的事,抿了抿嘴角笑了:“祁玉,给你看点儿东西吧。” “夏夏,我不是不相信你。”祁玉有些紧张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非常担心季初夏会突然离开自己。 季初夏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小书房去。 祁玉坐下来,看季初夏把柜子打开,搬出来了好几个匣子放在桌子上。 “还有很多。”季初夏看祁玉震惊的样子,笑了笑,把所有东西都倒腾出来后,挨个打开这些匣子,把里面的书一本一本的拿出来,放在祁玉的面前。 除了书,还有一些模型,也有一些种子和种子的介绍。 祁玉整个人都呆住了。 最后打开的匣子里是满满当当的话本子。 “这些就是我本事的来源,话本子里还有你给我的一些,余下的是修缘道长给我的。”季初夏说:“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我会带在身边,还记得修缘道长拿走了我的戒指吗?” 祁玉缓缓点头,这事儿他记得。 季初夏说:“修缘道长会仙法,我从悬崖上掉下去都没摔死也恰恰因为那枚戒指,你别害怕,看着就行。” 祁玉突 然拉住了季初夏的手:“夏夏,我相信你,别乱动。” “我们是夫妻,我需要让你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如果你觉得太过于骇人,我们可以分开,祁玉,你是很聪明的人,就算是现在没想,以后也会想。”季初夏笑着说:“而且,我笃定你想的时候,会把所有的线索都记起来,到时候我可能百口莫辩了。” 祁玉后悔了,但他知道季初夏给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轻轻地松开手:“我不管夏夏是谁,会什么,都要跟你白头偕老。” 季初夏就当着祁玉的面原地消失不见,一枚小小的戒指落在地上是的时候,祁玉蹭就站起来了,他不敢乱动,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那枚戒指,眼圈都红了。 很快,季初夏抱着一摞书原地出现,对他露出笑容。 祁玉一把抱住了季初夏,那些书散落到地上都不管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知道,夏夏是真实的。 “好啦。”季初夏轻声说:“你怕什么?” 祁玉哽咽:“我怕夏夏突然离开我。” “你不把我当成妖怪,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季初夏拍了拍祁玉的背:“好了,你要掉眼泪,我可不哄你。” 第246章 家有仙妻 季初夏知道这样非常冒险。 但真要说瞒着祁玉一辈子,自己也不愿意,两个人既然是夫妻了,恩爱两不疑才能白头偕老,自己往前一步,虽不是全部坦陈出来,可也把最大的秘密告诉祁玉了,就算因为祁玉接受不了而分开,自己也不会遗憾。 人,只要有秘密,为了让这个秘密不被发现就一定会撒谎,而一个谎言之后要无数个谎言去遮掩,到最终能一辈子不被发现还要看运气。 她知道祁玉聪明,聪明人一旦心里头有了个疑问,就不会放任不管,这一次可能他不在意,可往后余生太长,季初夏不希望祁玉发现太多自己的秘密后,觉得自己骗了他,善意的谎言也依旧是谎言。 祁玉蹲下来捡这些散落在地上的书,手颤抖的厉害。 他的心情,排山倒海,又万分庆幸,遇到修缘道长是机缘巧合,但现在想一想,又好像是命中注定,夏夏命中注定会遇到修缘道长,修缘道长也命中注定会兵解在麒麟山上,而他们的相遇是为了留下传承,因为修缘道长让季初夏收徒,这个徒/弟/会弘扬修缘道长留下的法门。 “这些书包罗万象。”祁玉镇定 下来,抬头看季初夏:“你都搬出来不如放在里面安全。” 季初夏递给祁玉一盏茶:“我要进步才行,这里面很多都是入世的智慧和本事,要站在祁玉身边,还要跟你旗鼓相当,不努力怎么行呢?” 祁玉手里的茶盏颤了颤,低头咕咚咕咚喝茶。 季初夏知道很难让祁玉这么快就完全接受,不过没关系,等一等也无妨。 “咱们建个藏经阁。”祁玉说:“在庄子那边,祁家虽然人人向善,但人多手杂,不能对不起修缘道长。” 季初夏笑了:“就给我建个书房,书房里有个密室,藏经阁这样的名字,招贼。” 祁玉也笑了,握住季初夏的手:“吾有仙妻,那些俗人有何惧之?” “对,非但要正面斗,还要斗的过。”季初夏问:“不怕了?” 祁玉摇头:“怎么会怕?苍天垂怜,才会得夏夏为妻,这样的良缘世上也今有我祁玉一人才得到。” “这倒是真的。”季初夏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学?保不齐以后入仕用得上。” 祁玉问:“这样会不会对不起修缘道长?” “学好了,用得上,那就是发扬光大的一种形式,怎么会对不起他 呢。”季初夏说:“有很多你都能学,你学会了再教平安,平安年纪小,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你是唯一一个。” 祁玉立刻点头:“好,我学。” 季初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到了戒指里,祁玉从心惊胆战到最后平静下来。 忙完后,季初夏说:“设计个书房,南庄那边刚好在建院子。” “好。”两夫妻坐下来开始设计书房,并且提起来祁家买卖接下来的目标,祁玉现在只恨不得什么都听季初夏的,当然也恨不得立刻就开始学习,麒麟山一趟,生死一回,得到的是天下难以匹敌的宝藏。 傍晚的时候,祁玉和季初夏去见了祁老夫人,祁老夫人每每看到两夫妻,都会笑的合不拢嘴。 “祖母,夏夏偶得了一些蔬菜种子,是咱们这边没见过的,回头让下面的人种上,也能多几样换换口味。”祁玉说。 祁老夫人好奇的问:“是什么菜种子啊,咱们蓉城可是有很多菜呢。” 这是事实,蓉城气候四季如春,各种蔬菜都很容易生长和繁殖。 季初夏说:“是一些稀罕的品种,越是往北的东西就会越大,祖母一定知道吧?” “这倒是。”祁 老夫人可愿意听季初夏说话了。 季初夏说:“咱们那西瓜太小了,手里这种西瓜种子,可以让西瓜长得比马头还大呢,还有葱姜蒜这些,各种各样的都有,庄子里种上,回头祖母可以都尝一尝,回头族里的人若是愿意,这些都可以卖嘛,物以稀为贵,必定也是好赚的,再者庄子上也可以增加很多收入呢,聚沙成塔,谁家也不怕钱多,咱们祁家就更不怕了。” “哎吆吆,我这可心的孙媳妇儿啊,瞅瞅这话说的多让人满心欢喜,种,种!回头选几个聪明伶俐的学会了如何种植,就按照夏夏的意思办。”祁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祁玉看季初夏笑得开心样儿,心里头别提多舒坦了。 第二天一大早,祁玉和族老们去安排去外面做事的人,季初夏陪着祁老夫人出门去庄子里,祁家的庄子可不少,祁老夫人倒也大方,直接把这些庄子交给闵氏打理了。 闵氏打从接手这些庄子开始,就过年那几天回去了,听说婆母和家主母一起来了,赶紧出门迎接。 “原以为另外几个媳妇儿的买卖好,委屈了你,如今看来啊,你倒是最有福的一个。”祁老夫 人拉着闵氏的手往院子里走:“夏夏这孩子厉害的很,给你找来了一些很稀奇的种子,寻几个庄稼活做的好还聪明的人过来,跟夏夏学了本事,种子都交给你,回头这可能是最大宗的买卖了。” 闵氏笑着说:“您是疼我,我别的也不行,在庄子里挺好的。” “嗯,有这份沉稳劲儿啊,就错不了。”祁老夫人笑着说。 季初夏忙了好几天,每一张种子是什么季节种,什么季节收,怎么田间管理,季初夏都非常认真的教给他们,两天忙活完,又要去自己的庄子里。 祁老夫人没走,留在庄子上跟闵氏做伴儿,婆媳两个人提起来季初夏,没有不感慨唏嘘的。 其实,祁玉曾经在祁家几乎没人敢往跟前去凑合,赵碧/莲是性子是真的刁钻和跋扈,但说到底还是亏欠祁玉很多,如今祁玉长大了,娶了媳妇儿,接管了祁家,但一点儿也没有架子,是真心实意为祁家做事,就冲这份心,谁能对小夫妻两个生出来别的心思吧,疼都疼不过来。 “我们祁家祖上有德,祁玉有福啊。”祁老夫人眼圈泛红,我啊,对不起你们的大嫂,祁家也对不起她啊。 第247章 人心齐,泰山移 这次出门来,季初夏去了东庄和西庄,并且都住了五天,了解庄子里的情况,再教给大家种植这些蔬菜瓜果,虽然这是古代,长途运输这些新鲜瓜果是不可能的,但这也是个一招鲜能吃遍天下的好时候,祁家的菜园子能成为大安国一绝,慕名而来的人那就是滚滚财源。 甚至季初夏都有打算就在蓉城建个避寒山庄,冬日里到这边居住,气候宜人不说,好吃的还多。 回到南庄的时候,祁玉已经差人把书房填满了,为了不让季初夏的本事引人揣度,祁玉是用足了心思。 “本来,平安还说要开学塾,如今又打算出去走走看看,但学塾这事儿不能耽搁。”季初夏坚定地认为识文断字是当下社会极其重要的事,因为能读书的家庭太少,但凡开蒙的人,只是认识一些字,不用说能不能科举,那都是人群里极为耀眼的存在,而她想要把庄子里的孩子们都培养起来。 因为最开始就是陪嫁过来的人,他们都是死契,生下的孩子便是家生子,但凡这样的人都是十分得主家器重的,家就在这儿,比寻常置办来的新人要忠诚得多。 祁玉笑了:“就知道你惦记着这件事,我已经跟族里的账房们说过了, 他们认识的读书人不少,举荐了四个人品和学识都不错的,四个庄子都建学塾,平安在这边的时候可以过去,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也不耽误孩子们开蒙。” “想得周到。”季初夏问:“书房这里也准备好了?” 祁玉点头,扫了眼季初夏手上的戒指:“最安全的地方还是手上。” “那倒是,暂时先取出来一部分放在书房里,回头你好能随时看。”季初夏说。 其实,季初夏最开始打算把这些都放在府里的,但祁玉说的有道理,放在这边确实比较安全,两个人挑选了一些书摆放在密室的书架上,季初夏还拿出来一些模型,这些模型只要有技艺精良的木匠,那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四个庄子都开辟了菜园子,季初夏认真的教,就没人敢不认真学的,两个人虽然是祁家的家主和家主母,但在祁家大院里的时间还真不多。 不过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祁家族里的人都知道这一任的家主和家主母可不一样,只要好好看顾着自己手里的事,这位家主母是真大方,看人家那一家子人买卖做的热火朝天的,刚过门的媳妇儿,等时间长了都了解了,必定也会帮衬到自己头上的,家族嘛,就是守 望相助的。 事实上,季初夏确实在盘算整个祁家,买卖有赔有赚,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还需要各展所长,祁家的人虽商贾出身,但更多的人还是以农耕为生,当然了,祁家人的农耕少见自己下田劳作,绝大多数家里都是有下人的,只有刚成家不久,分开另过的小门小户还需要点儿时间才能富裕起来。 祁家的家规里,明确说明分家的条件和分家后的待遇,从这一点上足以看出来祁家祖上是有大智慧的人。 季初夏的意思就是从家规延伸开去,把整个祁家的凝聚力再加强。 想要祁家上下一心,需要他们知道家主和家主母是真心为每一位祁家人的日子在谋算的,就可以了。 祁家的家谱二十几卷,统计之后足有六百多户,三千多人口。 如此看来,祁玉这一家是最大的家族,因为他们是从祁玉祖父那开始就没分家过。 余下的,人口少的人家只有两口人,刚成家还没有小孩,人口多的也有十几口人的,但这样的大家庭并不多,多数都是七八口人一家老少三代同堂。 季初夏单独写了个册子,每家每户是从哪一股出去的,再把家里做主的人都标注明白,擅长做的事也都写好 。 册子写好后,祁老夫人才从庄子上回来,季初夏带着册子去见祁老夫人。 “祖母,您看看我这些写的对不对。”季初夏把册子递给祁老夫人。 祁老夫人打开第一页,赞了句:“夏夏的字真是有风骨。” “托家父的福,打小就开蒙识字了。”季初夏接过来下人送到面前的茶,抿了一口说。 祁老夫人点头,谁说自己家孙儿媳门楣低?读书人家的孩子,又聪慧上进,心眼儿多,可比很多门第高,心眼坏的人强多了! “好福气。”祁老夫人觉得自己的孙媳妇儿也是个有福的人,打小爹娘疼爱,是娇养大的姑娘,但家教好,聪明还质朴,瞅瞅人家说起来种田都头头是道的,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越看越对心思啊。 看完册子,祁老夫人对自己的孙儿媳妇又多了个评价,心细如发。 自己也曾经是家主母,但是没有夏夏这份细腻的心思,只想着别出错,做好分内事就可以,更不用说赵碧/莲了,一肚子坏水的人,还能生出来帮衬族人的心思? 再看看这册子写的一清二楚,多难的啊。 “夏夏是想要做什么?”祁老夫人看着季初夏:“你这册子啊,对于现在的祁家族人来说,比家 谱都更一目了然了呢。” “祖母,咱们祁家并非家家都日子殷实,虽然大宅这边都会按照每年的盈利分红下去,但这红利也是要看当初投入了多少算,所以有些人分到手的就很少了。”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点头:“是啊,这么多年下来,越富的越富,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的人也多起来了。” “我是想要把日子过的最不容易的这些人都拢到一起,农耕、养殖这两块安身立命足够,回头一两年后再选一些聪明能干的人往外面的生意铺子里送去,咱们只要想到他们了,法子给了,他们啊,必定感激在心,如此几年下来啊,祁家就无人能撼动了,人心齐,泰山移嘛。”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缓缓点头:“你性子温和,做这事儿还得几个厉害的人跟在身边才行,有些人不是咱不帮,是混不吝的吓人。” “嗯,所以我想要先把族老们的夫人们都聚在一起,各自负责自己这一脉下面的人,回头必定会比着赛那般,想让自己这一股人都兴旺起来,同时真有刺头儿,也不用咱们出面去红白脸的闹腾,他们必定会早早就给收拾妥帖了的。”季初夏说。 祁老夫人拍手叫绝:“你这孩子,这真真是好法子!” 第248章 难道跟自己有关系 祁家这一代的族老是六位为主事族老,六位为佐事族老,正六位族老是祁玉的长辈,副六位族老是祁玉的平辈。 六位主事的族老分别是祁世康、祁世忠、祁世宽、祁世宏、祁世敏和祁世芳六位。 佐事族老祁泽、祁沐、祁治、祁秀、祁勇和祁震六兄弟。 而他们分别代表六家,祁家的族人/大分支便是如此。 季初夏就在大宅子里设宴,邀请六位婶娘和六位妯娌,祁玉娶妻比这几位平辈的兄弟们晚,虽然比祁玉打的只有祁泽和祁沐两个人。 这些人结伴而来,先去拜见了祁老夫人,再来见季初夏。 季初夏把席面都摆好,请了祁老夫人过来坐在上座,都落座后,祁世康的妇人阮氏笑着问:“守笃媳妇儿啊,这是安排好手头的事情了,想要为咱们大家族cao心了吧?” “婶娘真是一猜就中,我刚进门,家里的人都还认不全,这段日子刻苦学着记住咱们家的人呢,好不容易记了个差不多,再一看祁家上下三四千人口,吓得晚上都睡不着呢。”季初夏认真的说。 这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邵沐的媳妇儿周氏点头:“可不嘛, 我都过门四年了,可还是不敢太往外走动,生怕迎面过来的人,自己认不出,回头人家还以为咱们架子大,殊不知是眼睛六亲不认啊。” 祁沐的媳妇儿卢氏看着祁老夫人:“伯娘您看看,咱们家的媳妇儿们啊,一个个都皮猴子一般,可不想当初我们进门的时候,打个喷嚏都得小心翼翼的。” 祁老夫人笑着点头:“这样好,要说活泼啊,咱们家守笃媳妇儿性子跳脱,但办事有板有眼,今儿把大家都请来也是商量点儿关乎咱们整个家族的大事,从祖上传承下来的就是如此,男主外,女主内,你们都比夏夏年长,又是长辈,多帮衬帮衬,家族兴旺是根本。” “伯娘这话说到根子上了,侄儿媳妇儿心直口快,说句不好听的,那赵氏把咱们家害得不轻,亏着守笃媳妇儿厉害,进门重整内宅,要不然啊,家大人口多,离心离德就成了一盘散沙了。”阮氏说。 季初夏就知道,能当族老的人必定不寻常,家里的媳妇儿也定是厉害的,今儿这一照面,确实如此。 “咱们祁家的媳妇儿都是爽快人,祖母给我撑腰,我就先把事情说了,大家 听我说完,边吃边商量,回头有了章程,趁着开春的时候万物更/新,动手就做,居家过日子能早富裕一天是一天。”季初夏说。 阮氏这些人私下里都盘算过,这位家主母虽然年纪轻轻的,但过门就能把家里后宅治理的井井有条,再看那些大院的妯娌们,日子过得劲劲儿的,多数都是眼前这小媳妇儿的本事呢。 “守笃媳妇儿快说,我们心里头瘾得慌。”周氏说。 季初夏侃侃而谈,把平日里都没人会想得到的族人提起来了的时候,这些媳妇们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原以为会从他们这些近门子的亲戚先开始,万万没想到是从最底层的祁家人开始了,这份心思,少有人及的厉害,不得不说这法子若是真行,大宅这边拉拢人心就太绝了。 “众位婶娘、嫂子弟妹们,觉得如何?”季初夏说完,问。 阮氏最年长,见众人都不说话,先说:“守笃媳妇儿,这事儿要做成了,咱们祁家何止兴旺啊,简直能再有百年也稳若磐石。” 季初夏点头。 “不过,这事儿还得分两面看,有些人的穷是烂泥扶不上墙,若是咱们管了,漏下那些 混不吝,必定会闹腾的鸡犬不宁,若是把那些个混不吝放进来,只怕一颗老鼠屎腥了一锅粥啊。”阮氏说。 大家都点头。 季初夏想了想:“我初来乍到,婶娘啊,要不这样吧,把那些个不听话,乖张的都拢到一起,寻个差事给他们做,行不行?” “那可就太操心了,一个都搅的家宅不宁,他们要是凑到一起了,还不搅的家族不宁啊。”周氏也很担心这一点。 祁老夫人说:“家族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给机会了都不好好珍惜,那就逐出去自生自灭,三四千口人,有一些个拎不清的也寻常,咱们是给了他们过好日子的机会,不珍惜还敢闹腾,不用惯着就是了。” 季初夏就等祁老夫人这句话呢,再看众人的表情,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 有了这样的打算,往下的事情就好商量了。 就按照季初夏说的那样,各自负责自己那一支,行就留,不行就除,后宅做事端方,真要不服就开祠堂,从来都是有善心可也要有手段。 这些人从祁家大宅回家去,一个个都踌躇满志,家里头都有长辈和晚辈媳妇儿在,坐下来一商量,好家 伙,个顶个摩拳擦掌,都在等着这个机会呢。 季初夏不急不慌,大宅安静的过日子,可整个祁家家族别提多热闹了。 大家都恨不得脑瓜子削个尖儿往上冲,绝大多数的人也都在等这个机会。 同时,为这件事忙活的可不止族老的夫人们,祁玉和族老也趁机开始选拔族里的人,聪明伶俐,踏实肯干的都要是陆续送到外面的买卖铺子里去,至于做什么,看本事。 福王回到海城。 手底下的人立刻把蓉城的事情一一禀报,这让福王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世上的女子,多数都要依附于男人才可以度日,少见强悍干练的人,这个小山村里的姑娘倒是真特别,本事不小,胆量更大,敢去搭上四皇子为祁家谋算,自己若是置之不理,不知道以后还会怎么样呢。 “派人去查一查,她的家世背景。”福王认为这样的女子,不太可能是农门姑娘。 消息送回来的很快。 当他看到季长生三个字的时候,愣住了,这个名字听说过,可一时半会儿有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再往下看,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了,京城举子,死了,难道跟自己有关系? 第249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祁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开始从家族最边缘的人开始往一起聚拢人心。 同时,京城那边,摘星楼把信鸽送到了四皇子的府上,同时把四皇子府上的信鸽送到了蓉城祁家。 季初夏站在鸽子笼前面,看着这些鸽子,是每一个笼子上面标注一个地名,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是季初夏头一次见到的,不得不说,这是现如今最快的传递信息的方式。 京城那边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好了,季初夏这边的作坊也逐渐形成了规模,在往京城去的三年内,只需要把手里头这些买卖整理好,祁家的凝聚力足够,那就不用担心这边会出大事,当然了,季初夏认为祁玉暂时是家主,入仕之后这边应该另外选择个有能力的人当家主,唯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祁家在蓉城,在朝堂都能安稳。 这事儿是季初夏没有跟祁玉说,现如今福王虎视眈眈,换家主是不可能的,不能让福王和祁远趁虚而入。 很快,摘星楼的飞鸽传书送来了,祁玉看了一眼立刻递给了季初夏。 “查我家?”季初夏冷哼一声:“他还真是无孔不入了,让若雪务必保护好家里人才行。” “放心吧,他只是派人去查就被摘星楼发现了,若雪必定会 保护好家里的,等父亲和族老他们回来,咱们上京城。”祁玉说:“只要我们往京城去,他就会紧盯着我们了。” 季初夏点头:“嗯,就这么办。” 转眼到了盛夏,季初夏给的那些菜种子陆续开始结果成熟了,祁老夫人直接去庄子里住了,季初夏把这些瓜果蔬菜送给族老那边,可以挑选一些做种子,明年能多种一些。 福王不动,蓉城不动,祁家外面的事情动作越来越大,等福王发现的时候,气得摔了茶盏,祁家竟中门大开一般处处都有合伙人了,买卖生意跟当地关系密切了许多不说,还陆续撤换掉了一批原本的掌柜、伙计和账房,最重要的是曾经安cha进去的人所剩无几,祁家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说这都是季初夏的本事,福王根本不信,所以说祁家上下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等机会,这一趟去京城,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有变化,虽然自己不在意,但这传递出来的信号是要有麻烦的。 不让京城热闹点儿,自己的日子过的就不舒畅啊。 写了一封信叫来了亲信,亲信离开海城往夏邑国去了。 八月,夏邑国在边境上频频扰民,消息传递到京城的时候,武帝脸色阴沉的叫来了三皇子。 三皇子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多年来大安国都不曾兴武今年恩科选上来的人是福王的人,这事儿别人不知道,但自己知道,福王的人对祁远都十分客气。 他想要让父皇更重视自己,那么亲自去一趟边境是最好的法子。 进宫请命,言辞恳切的让人动容,果然武帝封三皇子宣威大将军,往边境去。 三皇子直接把祁远带上了。 祁远本来是不愿意的,奈何提前收到了福王的书信,书信里说的明白,要随军去,得军功,先祁玉一步入仕。 他知道这是外祖父在为自己铺路,哪里敢不去? 再者,这世上谁不知道当官好?自己科举入仕是绝无可能,这倒是捷径了。 这些消息,生活在内陆的百姓并不知道,百姓们都在等待秋天的丰收呢。 知道这个消息最快的祁玉,因为祁远随军去的事情跟他关系最大,四皇子的飞鸽传书只说了祁远的去向,别的只字未提。 祁玉斟酌良久,到底是没有给摘星楼去信儿,杀一个祁远并不难,但福王认为手里有祁远,还会伺机而动,如果祁远死了的话,福王会立刻盯上赵碧/莲,那就让祁远去折腾,有福王铺路,祁远会很快入仕了,不过倒也 无妨,祁远身上太多的把柄了,想要让他倒下轻而易举。 “夏夏,夏邑国犯边,只怕接下来还会有战事。”祁玉说。 季初夏看向祁玉:“大规模的战事吗?” “还不确定。”祁玉说:“这要看朝廷那边会怎么应对了。” 季初夏摆手:“我不懂的那些,既然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局面,那就让各地粮铺收粮,囤粮,到任何时候吃饱肚子都是头等大事。” 祁玉笑了:“你听到什么都会先想到如何赚钱呢。” “因为我财迷呗。”季初夏端起茶抿了一口:“消息是四皇子送来的,祁远是不是想要去阵前立功,提前入仕?” 祁玉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笑道:“夏夏是怎么猜到的?” “不用猜,福王还不敢放开手脚做事,背后小人罢了,如果祁远入仕了,一门不可能同时出现文臣和武将,所以,他还是在盘算阻断你的仕途之路,殊不知祁远长久不了,而你也不是当朝之臣,尽管他们折腾,他们折腾的越厉害,咱们的日子就越消停,等咱们都准备好了,他们还真就不是对手了,这就叫苟住。”季初夏说。 祁玉笑出声来:“有道理。” 季初夏单手托腮:“当然有道理,不过我倒是 还有一个办法。” “说来听听。”祁玉非常相信季初夏,到如今他承认季初夏聪明,但更多的是看到了季初夏的刻苦,修缘道长的书自己看了一部分,跟以前学的四书五经比起来,像是为自己打开了一扇大门,里面是自己没见过的,浩瀚如烟的新奇学问,而这一切都比之乎者也更实用,他已经有些痴迷了。 季初夏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他是这么多年让很多优秀的学子命丧京城,手底下又养了那么多门客,会不会有人想要报仇,你给指条路往海城去,到时候敌中有我,等四皇子亮出来獠牙的时候,咱们刚好能递上去最锋利的刀,一举数得呢。” 祁玉抬起手刮了一下季初夏的鼻子尖儿:“吾妻厉害,这事儿已经在做了。” “好吧,我还是差了一点点儿,不过我现在想要去海城做买卖,既然他查我,我就送上门去,看他能奈我何。”季初夏说:“他能抓走穆翁,但不会明面上对我动手。” 祁玉微微得眯起眼睛:“不想夏夏涉险。” “别人是富贵险中求,我是平安险中求,让摘星楼给我安排点儿人手,我要去海城。”季初夏起身过来勾住祁玉的脖子:“呐,求夫君成全。” 第250章 来海城空手套白狼 祁玉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好,我同去。”让季初夏一个人去海城,祁玉是无论如何都不放心的。 季初夏狡黠一笑:“你会拖我后腿。” 祁玉瞬间看向了季初夏的戒指,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是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个,那也要万事小心。” “放心吧。”季初夏把家里的事情安顿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婶娘们一个比一个忙,家里的人都难得聚在一起,都在赚钱,是非少。 再者,整个祁家都在忙,族老夫人们都一个赛一个的厉害,都希望把自己这一脉振兴起来,真有混不吝,祁玉出手从不留情,而她想要去海城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说有软肋,那就是石郎庄的亲人了,福王是个彻头彻尾的真小人,伪君子,只是真正面上去,他反倒会束手束脚了,只需要时间够久,四皇子那边绝对不希望福王继续蹦跶太久。 在季初夏看来,只要福王倒下了,日子怎么过都安心。 九月,秋高气爽的时候,蓉城这里也凉快了许多,季初夏坐上船,冲着岸边送自己的祁玉和平安挥手,白清兴奋的不行,他从小在山上长大,这段日子是真觉得憋得慌,再者他从来没见过大海。 从蓉城 到海城并不算太远,季初夏看着蔚蓝的天和波光粼粼的海,心情都开阔了许多。 “师妹,咱们这次去是做买卖吗?”白清问。 季初夏点头:“嗯,做买卖啊。” “卖啥啊?”白清一脸疑惑,他和师妹两个人空着手,倒是带人来了,四个婆子,四个丫环,和六个家丁,一辆马车。 余下的可什么也没有啊,在白清看来,哪管带一些美人皂也是好的啊。 季初夏悠悠的说:“咱们带足了银子,也不是一定要卖东西,买一些回去也是可以的。” 白清哑口无言,挠了挠头发,还真是。 要进海城不容易,需要得到福王府的应允,也就是说出入海城的人都有腰牌,庞洪兄弟几个就是因为有腰牌,才能做海城的买卖,别人想要进城都不容易,更不用说做买卖了。 季初夏坐在船舷的椅子上钓鱼,偶尔抬起头看看金色的沙滩,他们的船被拦在了岸边,她差人去城里办腰牌了。 白清坐在旁边,看着水里的鱼竿:“一天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呢?” 季初夏伸了个懒腰:“因为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这城还真是固若金汤。” 原以为是个小岛,等到了这里才知道,岛的确是岛,但一点儿也不小,那些棕榈 树整齐的成排,繁花似锦,真是个少见的,漂亮地方。 能把荒岛经营到这种程度,福王还是很厉害的,不过有些人的厉害和野心不匹配,就会显得缩手缩脚吧? 从最开始知道这些事,季初夏就觉得福王成不了事,这么多年蝇营狗苟的算计,可到底是不敢往京城那边去,大动作也不是没有,可那些举子都还不曾入仕,他想的是斩断朝廷的未来良臣,掌控朝廷臣工在手里,想法是不错,可到底都不是权力中心,一些细枝末节罢了。 季初夏猜测没错,确实有人在观察她,还不止一个人。 福王不清楚季初夏此举是何用意,同时来海城做客的安王也在观察这位祁家的少夫人,多厉害看不出来,但是祁家从这位进门那天开始,昭郡主就被送进家庙,而她在还没有拜完堂的时候就开始行使家主母权利了,这事出反常的厉害,让人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在岸边钓了三天鱼,季初夏终于拿到了腰牌,带着人下船,入城。 虽然是祁家来人,但福王府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季初夏觉得挺好笑的,这难道很难吗?福王完全可以给自己个下马威,昭郡主可还在家庙里蹲着呢。 当然了,福王要是用这个当 下马威,自己不在乎头一个照面就让他颜面扫地。 进城后,找了一家名为望海楼的客栈住下来,独门独院,不需要客栈的人伺候,季初夏查看了各处,都挺满意的,让下人们开始安顿,她和白清在船上待了三天,早就憋坏了,所以两个人出门去逛街了。 海城好干净! 这是季初夏的第一印象,城里的人穿戴也十分整洁。 街道两边的铺面很多,但没有人在路边支个摊子做买卖的。 季初夏和白清转悠了一圈,这里没有醉春轩挺正常的,酒楼不少,自己随便挑了一家就要进。 “师妹。”白清拉住季初夏:“那个人很善于用毒。” 季初夏小声说:“穆老给的解毒丹,我有一袋子,他要真敢下毒,咱们都不能活着进来海城,放心吧,咱们先发点儿财再说。” 白清看季初夏:“你咋还能空手套白狼啊?” “可不嘛。”季初夏笑眯眯的往是如意楼饭庄进了。 小二热情的迎过来:“这位夫人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 “小二哥。”季初夏拿出来一角银子递过去。 小二吓得赶紧摆手:“夫人万万不可,您是客,需要什么尽管说。” “我弟弟嘴馋,想要吃我做的蒸饺,小二哥行个方便跟这里 管事的人商量一下,借用厨房锅灶一用可行?”季初夏说着话,把这一角银子塞到了小二手里。 小二笑了:“行,小的这就去问问,夫人先旁边坐着等会儿。” 等小二走了,白清抿了抿嘴角看季初夏。 季初夏笑了:“好啦,行走江湖,委屈点儿,回头做好吃的给你。” 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任何时候都颠覆不破的真理,小二很快就来了,请季初夏进去,这会儿本就不是饭点,厨房这边不忙。 即便如此,季初夏在见到掌柜的时候,还是给了五两银子做酬谢,并且用了什么食材按价给钱。 小厨房里,季初夏挑了虾仁儿,猪肉剁馅,取出来澄面。生粉,这些是海城没有的,更不用说调味料了,但海城这里的冰块很多。 季初夏又要了十几只螃蟹,取出来蟹黄,厨房里很快就有香味儿飘散出来了,烧火的白清口水都出来了,擦了一把问:“阿姐,这是什么啊,太香了。” 这香味儿也引起了外面忙碌的帮厨和大厨们的注意,都是行家,这味道在别处都没有闻到过,他们立刻凑到一起往这边小厨房看。 季初夏等着时间,笑着说:“不是说要空手套白狼吗?” 白清愣住了,这?这样也行啊? 第251章 狼,来了 水晶虾饺,蟹黄饺,海鲜粥。 装在碟子里,季初夏和白清端出来放在外面树荫下的桌子上。 “慢点儿吃,回头准备了食材,回去客栈给你做更好吃的。”季初夏说。 白清在美食面前,非常配合,乖巧的点头:“阿姐,我就馋这个了。” 这话,成了所有在场人的心声,馋! 主要是两个人是空手进去厨房的,这些食材必定是用他们如意楼有的,可做出来的东西就连主厨都没见过,这简直是开眼界了。 季初夏看着白清吃的香,笑眯眯的等着。 掌柜也是闻着味儿来的,看了眼碟里晶莹剔透的虾饺和蟹黄饺,顿时动心了,别说味道如何,就这个卖相简直一绝! 不过,掌柜没着急过来,等白清吃饱,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碟后,季初夏也没找旁人,而是找到了小二,让他算算多少钱,并且把用到的食材和数量都报了一遍。 “免了。”掌柜的走过来,笑着抱拳:“夫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到咱们的如意楼里做顿如此美味的吃食,咱们也算有缘。” 季初夏福身:“掌柜,这可不行,出门在外能遇到善缘就得珍惜,吃了东西得花钱,三岁稚童也 懂得的道理,我们姐弟二人怎么能白吃白喝呢。” 季初夏说完,从荷包里拿出来五两银子双手奉上:“请收下吧,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掌柜不得已收下了银子:“在下是如意楼的林掌柜,夫人若是需要什么尽可过来言语一声,咱们这边的吃喝还算不错,天南海北的特色佳肴都可烹制。” “林掌柜,我记下了。”季初夏带着白清出了如意楼往回走。 吃饱喝足的白清小声嘀咕:“还说空手套白狼,狼呢?” “狼在后头盯梢呢。”季初夏小声说。 白清心领神会,两个人回到望海楼的住处后,白清赶紧问:“你咋知道在盯着咱们?” 季初夏抿了口茶:“这海城看似繁华,其实根子在福王府那边,但凡能在海城做买卖的人,都跟福王府或多或少有关系,望海楼如此,如意楼更是这样,据我所知如意楼的东家是福王妃。” 白清嘴角一抽:“我明白了,反正咱们也是送上门的,送到福王手里风险太大,福王妃的话能好一点儿。” “何止好一点儿。”季初夏说:“福王妃并不是赵碧/莲的亲生母亲,而是福王原本的侧妃扶正的, 赵碧/莲的母亲九年前就病故了,不然就祁家再有比现在还多一倍的财富,赵碧/莲在祁家受难,福王府也绝不会不管。” 白清呵了一声:“就是后娘呗。” 季初夏放下茶盏:“林掌柜必定去询问福王妃,回头会登门来找咱们,那不就是狼来了吗?” “然后呢?”白清疑惑地问:“咱们就为了来卖菜谱吗?除了海城之外,那么多食府酒楼,还有穆老那边也恨不得吃尽天下美食,要是知道你把这么好吃的菜谱给了福王妃,穆老保不齐会给你下毒。” 季初夏噗嗤笑了:“你倒是了解穆老,放心吧,就算穆翁知道了,也会开心,因为他要报仇,而我恰恰能做这件事嘛。” 白清更好奇了。 季初夏低声说:“海城为什么富?因为有盐。” 顿时,白清懂了。 正如季初夏猜测的那样,林掌柜已经到福王妃面前了。 福王妃微微蹙眉:“如你所说,这人是什么来历去查一查。” “奴才查过了。”林掌柜说:“是祁家的人,刚到咱们海城。” 福王妃笑了:“来者不善啊。” “王妃,咱们能拿到菜谱的话,在海城必定一绝,外面不确定,毕竟 这是祁家人。”林掌柜的心里是非常想要菜谱的,因为这能更大化的让自己显得有价值,当然面对祁家,他不敢轻举妄动。 福王妃说道:“等两天吧,别急,既然到了海城,总不至于是我们沉不住气。” “王妃,奴才可以请这位做点儿,只要答应了,奴才给您送过来如何?”林掌柜问。 福王妃点头:“好。” 林掌柜得了福王妃的准许,立刻退下了。 他没有立刻去找季初夏,毕竟福王妃说的明白,自己送过去太久岂不是沉不住气了,惹了福王妃不开心,反而不美。 他没着急,季初夏就更不着急了,她带着白清继续逛海城,压根儿就没有去拜见福王的意思。 三天后,如意楼的帖子送到季初夏手里了。 季初夏看着帖子,把提前准备好的澄粉和淀粉放在提匣子里,到了约定的时间,带着白清出门往如意楼来。 林掌柜亲自到门口迎接,一见面就笑着抱拳:“夫人真真是性情中人,小老儿在这里给您行礼了。” “掌柜是我的贵人。”季初夏没有多说什么,一语双关点了林掌柜后,笑呵呵的去后厨了。 还是那个厨房,还是季初夏和白清 两个人,不需要外人插手,并且季初夏给出来的配料跟上次都一模一样,包括调味料都没有任何变化。 林掌柜看到季初夏拎着的提匣子,心里头猜测必定是有备而来,但这次自己什么都不能说,福王妃没看到这样精致的吃食前,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等季初夏把晶莹剔透的虾饺和蟹黄饺都做好后,依旧是做了海鲜粥,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拒绝林掌柜送的礼物,至于里面是什么,季初夏是并不在意。 福王妃看着面前摆着的水晶虾饺和蟹黄饺,问:“这就是祁家少夫人做的?” 林掌柜恭敬的垂首回道:“是,奴才没见过。” 福王妃也没见过,纵然她自诩见多识广,夹了一个送到嘴边尝了尝味道,垂眸良久:“明日请祁少夫人到如意楼,本王妃要见一见她了。” 不是贪嘴的人,但福王妃本就对季初夏好奇,这漂亮的吃食若是能送到宫里去,太后也定喜欢,有时候在别人看来是小事儿,可越是小事越能发挥不可估量的大作用,比如,自己并不待见跋扈的昭郡主。 望海楼里。 季初夏把拜帖放在白清面前,笑吟吟的说:“你看,这狼不就来了嘛。” 第252章 机会送到面前了 福王妃相邀,季初夏心里别提多兴奋了,以她对大安国的了解,最暴利的行业是盐。 但,这买卖从来都是掌控在朝廷手里,福王是特例,因为他的海城盛产的恰恰是盐,所以,福王穷吗?绝对不穷,祁家是富可敌国,福王比祁家更有钱,只不过福王图谋太大罢了。 那么,身为福王妃,难道不知道福王的底细吗? 季初夏认为可能性很小,福王妃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吗?绝对是知道的,好吃的食物不过是个由头,福王妃针对的只能是赵碧/莲,如今赵碧/莲在祁家的家庙里,只要祁世儒写休书,赵碧/莲只能回来福王府。 到那时候,福王妃过的可就没有那么自在了。 这次没带着白清,装扮一番后带着春柳和八两往如意楼来,林掌柜亲自迎季初夏往福王妃特定的房间去。 季初夏进门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她不了解这位福王妃,还以为皇亲国戚,必定奢华,富贵逼人。 但这屋子里素雅的厉害,就连墙上挂着的话都是寒江独钓图,一身紫色长裙的福王妃也如这房间一般素雅,那紫色的长裙没有花纹和配饰,宽大的衣袖露出纤纤玉指,容色端庄,年纪四十岁左右,但保养得非常好。 “民妇拜见王妃。”季初夏行礼。 福王妃咋一看到季初夏的时候,也暗暗吃了一惊,这女子的气度尚且还未养成,毕竟年轻,但容貌真真是让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了,祁玉的艳福可真不浅。 “季初夏,对吧?”福王妃淡淡的说了句:“坐吧,论起来是亲戚,不用太生分。” 季初夏坐下来,笑了:“王妃所言甚是,攀个亲也是祁家的福分,今儿见到您之前心里还忐忑的厉害,不知道该不该先陪个罪。” “哦?何罪之有呢?”福王妃也笑了,端起茶送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 季初夏微微颔首跟奉茶的丫环致谢后,才说:“昭郡主如今日子过的不舒坦,家庙里到底是规矩重一些,也是赶巧了,当日正是我进门的日子,不得已赶鸭子上架也得把这事儿扛起来,所以对昭郡主可能有些冒犯了。” 福王妃撩起眼皮儿看季初夏:“在我看来,祁少夫人并不觉得是冒犯。” “王妃慧眼,但这话要说就长了,明白事理的知道民妇在跟王妃闲聊,不知道的还以为民妇跑来海城是告状呢。”季初夏苦笑:“王妃真的要听吗?” 福王妃放下茶盏:“不说也罢,昭郡主虽然出身皇家,但下 嫁祁家之后,便是祁家的人,不管是皇家还是民间,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道理是一样的。” “行,民妇谢王妃体谅。”季初夏从善如流。 屋子里有淡淡的茶香,季初夏抿着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了。 福王妃等了片刻,知道这位养气的功夫不错,年轻人能沉得住气的可不多。 “这如意楼的东家是我,祁少夫人来之前就知道吧?”福王妃问。 季初夏点头:“知道的,但贸贸然登门,只怕唐突,所以便先来了如意楼,王妃是有大智慧的人,我那点子心思,一看就透。” 呵,够开门见山的,福王妃还挺欣赏季初夏的性子的,笑了:“那这一趟是专门为了见我来的?” “那倒不是,是为了寻点儿买卖做。”季初夏看着福王妃:“您觉得玉骨遥的美人皂,用着可好?” 福王妃确实在用玉骨遥的美人皂,这次去京城陪太后过年,自己是没资格到太后跟前去的,不是位份不够,是太后不喜,倒是皇后娘娘想着自己,福王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美人皂给自己。 她只是用了,并没问过这美人皂的来历,见季初夏这么说,来了兴致:“这么说,祁少夫人似和这玉骨遥的美人皂是有关系 了?” “我做出来的。”季初夏说:“本来是陪嫁的嫁妆买卖,但因为有贵人要合作,就从嫁妆单子上划下去了,算是给自己留点儿退路。” 福王妃仔细的打量着季初夏,说的如此坦荡,她不信季初夏不知道跟她合作的人是四皇子,当然了,福王妃认为就算知道是四皇子,季初夏对朝堂时局怕也知道的不多,唯有如此才会面对自己的时候,说的如此坦荡。 “你也想跟我做玉骨遥的买卖吗?”福王妃问。 季初夏赶紧摇头:“这是不行的,那位贵人是提出来的条件是只准他一人卖玉骨遥的东西。” 福王妃点了点头。 “倒是这次过来想要跟王妃谈点儿海产的买卖。”季初夏说:“银子谁都爱,我出身一般,娘家单薄,高嫁祁家总是要多用心才行,左思右想,唯有海城能有机会让我快速的富起来,那样日子也就踏实了。” 福王妃明白季初夏的意思了,面色凝重起来:“你胆子倒是不小。” “王妃,我是富贵险中求,能得贵人相助,这事儿易如反掌,若无贵人相助,便就作罢,有多大的能耐端多大的碗,胆子不小是真,但并不贪心。”季初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四六分,我 四王妃六,只需要送出海城,余下的我来,若是出事儿,也是我一力承担,绝对不会连累帮过我的贵人的。” 福王妃没接话儿。 沉默下来的两个人都在喝茶。 门外守着的春柳和八两挺害怕的,可少夫人吩咐过不准进去,她们再担心也得等着。 “三日后再来这里吧。”福王妃说。 季初夏起身福礼:“那民妇告退,王妃,请您体谅民妇不易,昭郡主还得在家庙委屈着,但凡有机会出来,民妇会亲自陪着昭郡主回娘家串门的。” 这话,让福王妃心里无比舒坦,什么叫聪明人,眼前这位绝对是够聪明了,说的客客气气,还不是在告诉自己嘛,赵碧/莲如何处置,她说了算。 回去的路上,季初夏带着春柳和八两去海边了。 福王妃得到禀报,笑了笑没说什么。 傍晚的时候,又有人来禀报,说祁少夫人和两个丫环带回去不少海鲜。 福王妃把账本合上,起身往外走去,后花园里看着盛开的各种花卉,神情渐渐地舒展开了,福王妃这个位子坐着挺好,不过人要趋吉避凶,如果能多存下一些金银的话,那往后的日子过的必定不会太差。 所以,这个机会送到自己面前,还真就不能错过了啊。 第253章 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两个人各有所需,所以一拍即合。 最重要的是福王妃非常相信季初夏不会出卖自己,她非常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 既然说是三天后,季初夏也没什么好着急的了,她决定为三天后的见面准备点儿吃喝,比如去海边等渔船回来,再把所需要的海鲜准备好,都带回来放在水里。 第二天清理干净开始处理,生腌汁准备好后,决定准备冰块。 硝石制冰对她来说太容易了,这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福王妃了。 非常准时,在季初夏品尝生腌的味道如何的时候,如意楼的小伙计登门来请了。 春柳和八两提着食盒跟季初夏出门,如意楼里,季初夏把食盒打开,打开的时候,凉气袭人,对于炎热地方的人,这种感觉简直太舒服了。 福王妃是是看季初夏打开了瓦罐的盖子,倒出来的竟都是海物,勾起唇角:“祁少夫人很喜欢是这些?” “还可以吧,我比较喜欢美食。”季初夏说:“每个地方的美食都不一样,海城的海鲜味道极好。” 福王妃看着这一碟明显是生的海鲜,疑惑的说:“祁少夫人这种吃法没见过,叫什么?” “生腌。”季初夏看着福王妃:“王妃,可以试一试,口感很 不错。” 福王妃的内心是拒绝的,但季初夏带来了,摆在自己面前,不论如何吃一口都是人情世故,拿起来筷子夹了血蛤,送到嘴边的时候把心一横,入口的味道让她更吃惊了,非但没有腥味儿,竟还挺好吃。 季初夏不着急,福王妃吃了几口后,只觉得自己白在海城住这么多年了,她从来不知道这海物竟如此好吃,府里最好的厨子是处浑身解数烹制,可海鲜的腥味儿总是有的。 “祁少夫人真是让人看不透,据我所知,这是第一次来海城,竟能做出来这么好吃的美味来。”福王妃拿了帕子压了压嘴角:“不如,祁少夫人割爱,把这个方子让给我可好?价格随便开。” 季初夏笑了:“王妃说笑了,能入王妃的眼已经是好运气了,这菜谱并非多么珍贵的东西,送给王妃也不是不可以。” 福王妃知道季初夏想要听什么,拿出来一份契书递过去:“这买卖要是做起来了,我们都有得赚,当然,若是祁少夫人那边出事儿了,我不会白白的断臂求生,同样的道理,我这边若是有问题,也不会连累祁少夫人。” “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在求财。”季初夏拿过来契书打开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 个字,落款处福王妃已经盖上了印信,季初夏确认没问题后,也盖上了印信,两个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事情福王妃交给了林掌柜。 林掌柜得偿所愿的拿到了菜谱,办事效率非常不错,季初夏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满满一船的盐,并且把庞洪兄弟几个人介绍给林掌柜,以后这买卖就由他们来是做。 “走了?”福王得知季初夏走了,免不得吃惊,这一趟到底来做什么了?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季初夏的目标是盐,更没想到跟季初夏做买卖的是自己枕边人,派人查过,说是季初夏十分喜欢海城的海产,留下了几个人是在这边收购海产运回蓉城。 福王冷嗤一声,真是小家子气,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人物,不过是趋利的妇道人家罢了。 等季初夏回到了蓉城,祁世儒和上一任族老们也陆续回来了,外面的事情处理差不多了,再者边关不安生,他们惦记着回来商量对策。 就在祁玉忙着处理族中事物的时候,季初夏在研究美食,季平安和白清两个人每天都开心的不得了,同时也在计划着出去走走。 季家有行商图,虽然跟舆图没法比,但季家的行商图也非常细致了,三个人商量了路线,最终是 要在石郎庄汇合,再往京城去的。 “阿姐,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季平安有些舍不得阿姐一个人在这边,轻声说。 季初夏笑了:“放心吧,你回去石郎庄的时候,阿姐也应该快到家了,回头一起去京城长长见识。” 送走白清和季平安,季初夏便开始去查看自己手底下的庄子了,庄子里的买卖作坊都非常不错,乔大牛和梁福生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季初夏把苏忠介绍给他们两个人认识,自己不在蓉城的时候也可以正常的运行。 “夏夏,我们去京城。”祁玉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初秋时节了。 季初夏抬头看过来:“这边的事情都安顿好了吗?” “我今日请族老们商量家主的人选了,他们都不愿意,说是等我入仕之后再说。”祁玉抿了口茶:“这件事我想了一段日子了。” 季初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枕/上:“他们不同意也情有可原,真正能在这个时候掌管祁家的人还真不多,再说了,祁远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消息,如果真入仕了,祁家人就算再怎么不待见他,也得给足了面子,当年的赵碧/莲不也是如此吗?能克制他们的人,唯有你,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们之间 的关系,只能比现在更坏,并没有言归于好的可能,而祁家需要这个。” 祁玉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去京城的时候,家里这边暂时父亲掌管,就算祁远入仕,想要回来闹腾,一顶不孝的帽子也够他受的。” “我们为什么着急去京城呢?”季初夏觉得不用那么着急啊。 祁玉说:“四皇子要被册封为太子了。” 季初夏瞬间坐起来了:“这么快?” 祁玉点头:“极有可能是逼福王,才会用釜底抽薪的计,支走了三皇子,二皇子年前就封王了,这太子之位是早晚的事。” 提到这个,季初夏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我去海城的时候,安王也在海城,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祁玉笑了:“三位最可能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一个比一个聪明,这位二皇子自请封王,属实有大智慧,不见也好,以后会有机会见到的。” “也是,咱们只是有点儿钱的商贾罢了。”季初夏起身从旁边拿过来一个罐子递给祁玉。 祁玉打开看了一眼,抬头:“是海盐。” “是海盐里最上等的雪花盐,我现在至少有十万斤。”季初夏说。 祁玉缓缓地站起来了:“贩私盐,可是重罪,夏夏,你跟谁做的这个买卖?” 第254章 回家过年 季初夏笑着把装有契书的匣子递给祁玉。 祁玉打开看完,缓缓地坐下来半天没说话。 “在我看来,福王妃和福王之间,大难来时各自飞的结局是定下来了。”季初夏说。 祁玉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夏夏,这件事就此作罢,我不能让你冒险。” “你说的不容易是福王妃把着王妃的位子不撒手,那必定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这位福王妃并不是个蠢人,反之还非常聪明,她能全身而退,就算不能,我也会让她全身而退,前提是她能真正为我做事。”季初夏看祁玉:“能坐在福王妃的位子上,她应该比我想象的更厉害一些。” 祁玉握住了季初夏的手:“为何要把心思用在盐上,你知道吗?不管是福王还是任何人,只要没得到朝廷允许,贩运私盐都是重罪。” “我们不是要去京城吗?这份礼对四皇子来说够不够?”季初夏说。 祁玉愣住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夏夏,你为祁家谋算的太远了,我自愧不如啊。” “祁玉,真金白银送给他,他不管从那一方面考虑都不会收,但我们送的是盐,这不单单是银子,更是把柄,你看到上面福王妃的印信了吗?是福王府的 印,这就证明福王妃心里是有提防的,在要跟我合作之前就已经想好了退路,但不管在哪里过日子,这银子都需要。”季初夏说:“我这一趟过去,福王反而没什么动作,他对我的轻视恰好成全了我们,去之前我就想过了,能做是天赐良机,不能做就全身而退,这世上的事,还真就的赌一赌运气。” 祁玉点头:“夏夏觉得我们何时进京比较好?” “先回去石郎庄一趟吧,我那边的人参田也该收了。”季初夏说。 既然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季初夏还真想回去一趟了,一来是要去京城,二来福王府盯上了自己的家人,这是让自己非常反感的事,回去一趟看看家里的情况如何,他们离开蓉城,福王那边事情多起来了,也就无暇顾及这边了,至于说赵碧/莲,祁老夫人的话自己可是记得呢,如果到这个时候还能让赵碧/莲支棱起来,那就是祁家无能了。 祁玉心事重重,尽管季初夏说的有道理,可到底是触碰了禁忌,他需要平衡一下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两个人是入冬的时候离开的,马车缓缓离开蓉城,季初夏便有些兴奋,跟繁华的城中生活比起来,她更喜欢清幽的 景色,蓉城的景色很美,处处都绿意盎然,但石郎庄的冬天乐趣也很多,至于路过京城,季初夏没打算现在就去,祁玉也是如此,京城露面太早,反而会引人注意,特别是福王。 两个人算好了日子,没有着急赶路,到石郎庄的时候已经是年二十八的傍晚了。 马车到了村口,就听到了欢声笑语,季初夏撩起帘子往外看,见村民们从村西的河边回来,抬着一桶一桶的鱼,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这个季节的鱼就特别鲜美。”季初夏说。 祁玉想到季初夏捕鱼的情景,笑道:“咱们回来晚了些,只怕河面上到处都是捕鱼的坑了。” “有鱼吃就行。”季初夏笑眯眯的说。 家门口,很多人来送鱼,所有人都自愿把家里最大最肥的鱼送到季家来。 这院子里,住着田郎中两夫妻和王文善一家四口,但在石郎庄里,所有人就认定这是季家,哪怕季初夏远嫁,季平安在外求学。 “哎哟哟,快看是谁回来了啊!夏夏!”有妇人看到季初夏下了马车,赶紧跑过来:“夏夏回来了啊,真的是夏夏!” 院子里正婉言谢绝送礼的田郎中听到这话,开门就跑出来了,许多人趁机赶紧进院, 把鱼扔到桶里。 “外祖父。”季初夏过来行礼,祁玉紧随其后。 村民一个个都巴巴的看着,瞅瞅吧,到底是高嫁的姑娘,这一声外祖父喊的格外顺口,也好听的厉害。 田郎中眼圈都红了:“咋回来了?平安呢?” “平安应该也快回来了。”季初夏说:“我们想家了呗。” 田郎中哽咽:“你这孩子最是有主意,要回来也不提前告诉家里一声,这么大老远的,快进屋,外面冷。” 范氏和陈秀娥出门来,俩人一左一右拉着季初夏的手进屋,生怕季初夏受不住这边冬日的寒冷。 “田大伯,给夏夏尝尝鲜儿。”有人喊了这么一句。 田郎中作揖道谢,这下也不拒绝了。 村民都回去了,祁玉跟田郎中收拾院子里这些鱼,田郎中一个劲儿催促祁玉进屋去,祁玉哪里肯?到底是收拾妥当才进门来。 屋子里,季初夏坐在炕上,看着两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奶娃子,啧啧两声:“长得可真好看,娘,他们俩谁大啊?” “承安早出生,初秋稍晚一些。”陈秀娥说。 季初夏听到这名字,抬头看陈秀娥:“这是爹给取的名字?” “我们四口人商量的,你叫初夏,初秋是妹妹,平 安是哥哥,承安是弟弟。”陈秀娥说:“这名字可好?” 季初夏连连点头:“好,好。” 范氏笑眯眯的看着季初夏,也不说话。 季初夏凑过来靠在范氏身边:“外祖母,这一年过的好不好?” “好,可好了,就是没想到今年的团圆饭啊,是真团圆了。”范氏拉着季初夏的手问:“在那边日子过的可好?大户人家里的人可好相处?” 季初夏笑了:“外祖母,我可不是个受委屈的人,如果过的不好,那些人不好相处,这次还能带着祁玉回来?我早一个人跑回来了。” “可不能瞎说。”范氏嘴上这么说,那笑得眼睛都弯弯的了,谁说不是,这丫头放在那里都没事,根本就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 路上,王文善坐在马车上,笑呵呵的说:“你娘要是见到你啊,一准哭鼻子,想你也不说,夜里总是抹眼泪呢。” 季平安轻声:“是平安不孝,让娘挂念了,我和阿姐商量好回家过年,保不齐阿姐已经到家了呢。” 王文善问:“蓉城那边可好啊?” “好的很,阿姐厉害,日子过的可舒坦了呢。”季平安往外看了眼,就见到了院子里的祁玉,扬声:“姐夫,你们竟比我还早啊?” 第255章 陶城知府 陈秀娥看到儿子,眼圈泛红,快步过去拉住了季平安的衣袖:“长大了,都这么高了。” “娘亲。”季平安笑望着陈秀娥:“别哭。” 陈秀娥擦了擦眼睛:“不哭,不哭。” “伯娘好。”白清过来行礼。 陈秀娥问:“这是?” “是阿姐的师兄。”季平安说:“是我朋友,叫白清。” 陈秀娥让是是两个孩子赶紧进屋来,范氏和陈秀娥去张罗饭菜,季平安和白清跟季初夏说一路上的趣事,两个小奶娃好奇的看看季初夏,再看看季平安,竟是一点儿不哭不闹。 一家人团团围住吃了个难得的团圆饭,刚收拾完,村子里的人三五成群的过来看季初夏姐弟俩了,这些人都是在陶城那边做工的,到了年底得了假期回家团圆。 季初夏从这些人的嘴里知道了陶城不少消息,买卖是真好,但是新来的县令贪财的很,总是会着各种理由去查这条街上的店铺,苏夫人临回京城的时候在这边留了人,一开始还能管用,多少是给点儿面子的,但后来就不行了,买买好遭人嫉妒,衙门那边三天两头要去一趟孝敬。 听这些人说完,季初夏倒也没着急,她让大家好好过年,年后一起回去陶城 ,她亲自来处理这件事。 见到东家,大家伙儿都心安了,回去的时候心情都轻松了不少,越是在外面见到的事多了,也就越明白个道理,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这衙门如此盯着,都害怕买卖做不下去了。 等这些人走后,季初夏才问季平安:“你们一路上没见到慕南风吗?” “见到了啊,我们是在回来的路上分开的,慕大哥说要去陶城。”季平安说到这里,愕然的看着季初夏:“阿姐,你的意思是?” 季初夏笑了:“有些人就是就贱皮子,专挑软柿子捏,回头遇上了真正厉害的人,就会卑躬屈膝了,所以治这种人,咱们不用露面。” 陶城新来的知府姓赵,名叫赵洪林,四十开外的年纪,别的就不知道了。 按理说这个年纪能是当到一方父母官,应该不是个草包,但他到陶城后的所作所为,还真就没什么遮掩的就是贪财,祁家的买卖是可不止这一处,钱庄和别的买卖都有,赵洪林也不可能只盯着这一处买卖,所以不把这个人是处理好,陶城这边就要难做。 祁玉得知这个情况后,立刻写了一封信给慕南风,既然去了陶城,必定是在摘星楼里,写好了书信就让车夫 跑了一趟陶城。 陶城摘星楼,慕南风接到书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他看过书信二话没说了,当晚就出现在了赵洪林的寝室里。 赵洪林正跟小妾是欢乐呢,结果一把长剑直接割了床幔,他吓得一哆嗦就瘫软在床上了,小妾尖叫着抱头鼠窜。 “大侠,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赵洪林顾不上别的,跪在床上给慕南风磕头。 慕南风打量着五短身材,肥肉横生的赵洪林,往后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你到时活得挺潇洒,欺负我们雇主东家,这大半年来钱没少收,事一件儿不办,给你的脸子都接不住,现在让我好好说话,是不是晚了?” 赵洪林一听,脑瓜子都嗡嗡的,试探着问:“大侠是手何人所托?” “这可就不能说了,不过我倒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摘星楼慕南风,今儿是来要你狗命的。”慕南风说着,把手里的长剑提起来。 赵洪林立刻跪下来:“不是,不是,大侠饶命,我不是贪财之人,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我不这么做,我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我一定再也不敢了,我这就辞官,这就辞官。” 慕南风问:“说说看,我倒想要停 一停是什么人要你这么做的。” “是福王殿下,他说祁家的买卖太多了,那一条街上的买卖都好好查一查,还说吃坏了人可是要贪官司的,我没敢听他的,这是让那些人送点儿钱过来,可没敢闹出人命来啊。”赵洪林说。 慕南风冷嗤一声:“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真的,我这里有福王殿下手底下的门客写来的书信,那门客曾和我是同窗好友,我这就取来给您看看,只要您饶了我的命,我一文钱都不要,都还回去,如果我不用辞官,那我一定会护着祁家的买卖,绝对不会再出事了,可行?”赵洪林说。 慕南风偏了偏头,让赵洪林去取书信来。 赵洪林把书信送到慕南风手里,还有一个小箱子,不用说也知道里面是买命钱。 拿过来书信看了几眼,慕南风淡漠的看着赵洪林:“摘星楼的单子还在,你要是改了,我也不愿意多一条朝廷命官的官司在身上,你要是不改,你还不够,我灭你满门!就算我灭你满门,你在那些人眼里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东西,连点儿浪花儿都掀不起来,自己掂量着办。” 丢下这么一句话,提着箱子,拿着书信离开了。 赵洪林吓 得瘫软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他知道是祁家找上来了,只是没想到祁家不是登门来谈,而是敢雇凶杀人,真真是险些人头不保啊。 当晚,慕南风在醉春轩等了三日,季初夏和祁玉才到陶城。 三个人见面后,慕南风把书信给了祁玉。 祁玉和季初夏第二天一大早就递了帖子给赵洪林,要拜见是父母官。 赵洪林看着拜帖,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坦了,事情不都是完了吗?怎么还要来见自己啊?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朝廷命官,祁家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心里这么想,可不敢不见,只能硬着头皮让下人去知会一声,随时恭候祁家家主和家主夫人。 季初夏和祁玉来到赵洪林的书房里,穿着便服的赵洪林满脸堆笑:“祁公子,祁少夫人,真是在下左右为难,不得已而为之啊,如今这事儿都已经解决了,二位是还有什么事吗?” “有啊,赵大人是一方父母官,祁家借贵宝地生财,过来拜会是应该的。”祁玉看着赵洪林:“既然话都说开了,不如就再说的更明白点儿,赵大人想要银子不难,就看赵大人胆量如何了。” 赵洪林:啥胆量啊?这是摆明了让自己上贼船啊!这能上吗? 第256章 贼船 赵洪林想的一点儿没错,就是贼船,不上?呵,真是不好意思,不行。 季初夏拿出来一份契书摆在桌子上:“赵大人,您是知道的,祁家是做买卖的商户,在我们眼里什么都没有银子重要,也从来不与人结仇,和气生财嘛,今天我们夫妻二人过来是要跟赵大人做买卖,也是巧了,赵大人也爱财。” 赵洪林干笑两声:“是,是。” “如果能用银子解决的事,祁家是最不愿意多言语的,今天这买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好能让赵大人腰包鼓起来。”季初夏收回手,看了一眼契书。 赵洪林伸手拿过来契书,看了一眼后吓得都站起来了:“你们,你们想要运盐?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赵大人何必大惊小怪,若非这样的暴利买卖,祁家什么买卖没有?哪里需要走官府这条路子,杀头未必是因为有罪,有时候人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要赚银子,不豁出去怎么行?”季初夏笑呵呵的看着赵洪林:“能知道怎么死的,也是福分。” 赵洪林冷汗都冒下来了,举棋不定的时候,有人进来禀报说夫人来了。 “这个时候添什么乱?”赵洪林气 得要骂人。 不过转念一想,躬身说道:“两位稍作片刻,内宅有事儿,我去去就来。” 季初夏和祁玉微微颔首。 赵洪林提着袍子一角,着急忙慌的出来拦住了赵夫人。 赵夫人冷声:“怎么着?你平日里荒唐也就罢了,今儿惹了这么大的事,还不想让我知道吗?” “夫人息怒,哪里是不想让你知道,是我这边确实脱不开身,来来来,你快帮为夫想想法子。”赵洪林拉着赵夫人到旁边的屋子里,如此这般的说明白了情况。 赵夫人瞪大了眼睛:“你个糊涂虫,不知道福王和祁家之间的事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跟祁家穿一条裤子?真是要把我们全家都害死不成?” “我哪里敢啊?”赵洪林都要哭了:“祁家的家主和家主夫人就这么逼上门来了,我能有什么法子呢?” 赵夫人一拍桌子站起来了:“你这个没用的混账东西!” 骂了一句,起身往外走,到了书房门口停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笑着推开门进去了。 “哎哟,祁少夫人可真是个美人儿,早就听说了,可算有机会见到了呢。”赵夫人笑着说道:“瞅瞅这一对儿璧人,可真是人间富贵花。” 季初夏也笑了,忍 着恶心说道:“看来赵夫人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如此就更好了,咱们今儿登门是来谈买卖的,买卖不小,赚的不少,赵夫人坐下来咱们说说。” 赵夫人坐下来的时候,轻轻地叹了口气:“倒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主,只是家中的老爷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受不得别人恐吓,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同窗的一封书信,就给逼到了这个份上,如今说买卖,祁少夫人可能不知道,咱们家大小也是朝廷的人,做买卖的事情从来都不能明着来,所以这买卖,不做,祁少夫人可能体谅啊?” 季初夏觉得这位赵夫人可比赵洪林要能说会道多了,当然这种时候想要不伸手,自己也是不让的,毕竟这条路打通了,那么四皇子那边就心里有谱了,买卖嘛,真正大宗的可不是手里头这点儿。 “赵夫人,您得为赵大人着想,这买卖做,大家和气生财,这买卖不做,两头不落好,这官也就不用当了,不当能全身而退都是好的,我一个后宅妇人都能被福王盯上,赵大人能跑得掉吗?”季初夏说。 赵夫人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呢,祁少夫人。” “我的意思是巧了,这买卖就是福王那边拿过来的, 为谁做事,不用明说了吧?赵大人做了这笔买卖,之前的事只能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若是赵大人不做这笔买卖,我在福王那边交代不下去,自是要拉一个垫背的。”季初夏说着,把盐买卖的契书给赵夫人看了眼下面的印信,笑着问:“赵夫人觉得,这买卖能不能做呢?” 赵夫人吓了一跳,脑袋里都乱套了,抬头看祁玉和季初夏:“你们不是跟福王府有仇吗?” “我们跟银子没仇。”季初夏说:“这银子先赚着,天塌下来有大个儿的支着,陶城这里至关重要,要是我都过不好,那就真没办法顾得上别人了。” 赵夫人也冒冷汗了,起身告退,出去一把扯过来赵洪林的领子:“你个挨千刀的,这福王府和祁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是有仇,可是这盐的买卖是祁家跟福王做的,咱们咋办?” 赵洪林如丧考妣的顿足:“罢了,这就是死活要拉上我做垫背的,先撑一时算一时吧。” 赵夫人抹着眼泪就跑了,这日子简直是没发过了。 等赵洪林再进屋来,季初夏都没说话。 “这买卖做的话,得把盐运使那边安置妥当了才行啊。”赵洪林说。 季初夏笑了 :“那就得赵大人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半个月后第一批货要从这里运到边关去。” 赵洪林又被吓了一跳,祁家的买卖做到了别国?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这里算得上天高皇帝远了,保不齐还真就把银子赚到手了呢。 “好。”赵洪林拿出来自己的印信盖在契书上。 季初夏收了契书,起身告辞。 全程,祁玉没说两句话,就在一边做着了。 等两个人离开后,赵洪林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喝茶,只觉得这一条腿都进了鬼门关。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请来了朝廷的盐运使喝酒,两个人边喝边聊,到最后赵洪林才说道:“娄老弟啊,咱们哥俩也不用藏着掖着,这事儿如果成了,我那份分给你五成,穷乡僻壤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如揣点儿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娄洪陇听到这话,还有啥不明白的,问道:“赵大哥,有话不妨直说,咱们兄弟之间投缘,你可比苏怀远要灵活多了,啥事都好商量。” 赵洪林压低声音,如此这般的说了盐的事。 娄洪陇笑了,他就知道盯着自己还能为别的吗?清了清嗓子:“大哥有这样的门路,咱们兄弟俩,要发达了啊。” 第257章 买卖做的利索 赵洪林和娄洪陇一拍即合,两个人商量好后,第二天赵洪林和娄洪陇就登门拜访了。 在陶城的院子不大,祁玉在看书,季初夏就坐在暖炕上摆弄自己那些菜种子,虽然院子不大,但就两个人住着还是有空屋子好几间的,种菜对季初夏来说简直是太有意思的事情了。 “四皇子什么时候会来?”季初夏抬头问了祁玉一句。 祁玉放下书,过来坐在季初夏对面:“可能不会亲自来,但一定会派最信任的人过来的,我书信里已经说明白了。” “那咱们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把这事办了。”季初夏往外看了眼:“赵洪林肯定会来的很快。” “嗯,一丘之貉,必定会一拍即合的。”祁玉说:“回头也让四皇子知道,现如今朝廷下面的这些官员都成了什么样子。” 季初夏看了眼祁玉:“说是立太子,怎么没动静了?” 祁玉说:“必定是想要放出风声,看看各方都有什么反应,之后再说。” “也是。”季初夏话音刚落,春柳就进来了:“夫人,赵大人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季初夏冲祁玉挑了挑眉。 让春柳把人请到会客的厅里去 ,季初夏收拾了一下自己,让祁玉就坐在屋子里看书,她一个人来见客人了。 赵洪林笑着说:“祁少夫人,您说的事情我和娄大人都觉得可行,不过是稳妥起见,还是想问一问,咱们这些盐是要运送到哪里去?” 季初夏等春柳奉茶退下去后,才说:“出大安国,放心吧。” 旁边娄洪陇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了,搓了搓手:“祁少夫人,我是盐运使娄洪陇,如果祁少夫人手里的盐还有缺口的话,我这边可以调拨一些过来。” 季初夏看向娄洪陇,五短身材,宽脸可真是显眼,一双招风大耳,胖成了个球,真是像极了年末的大肥猪,这一脸谄媚的笑,简直看一眼都觉得腻歪,不过事情都做了,当然做的越大越好,自己可不是没有托底的人。 “娄大人手里有权,那刚好趁此机会用一用,我这边谈不上缺口,有多少要多少,这是买卖。”季初夏说:“娄大人送来的盐是什么价?” 娄洪陇赶紧说:“必定是最低价,祁少夫人肯定满意,井盐和湖盐都有,按照成色算价钱。” 旁边赵洪林心里头不高兴了,不过虽然他是一地的地方官 ,可盐运使是直接归户部管的官,虽然官阶不是多大,但自己也是招惹不得的。 季初夏不露痕迹的死看了眼赵洪林,说道:“那娄大人觉得我们的买卖怎么做划算呢?” “我这边卖盐给祁少夫人,余下就跟我没关系了,赵大人那边的买卖算我一份当然好,要是不算我一份,我也没意见。”娄洪陇的意思很明显了,这自己调拨过来的盐是不可能把好处分给赵洪林的,当然了,赵洪林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了,想要越过自己去?呵,怎么可能?! 所以,自己这次赚大发了。 季初夏意味深长的笑了:“你们怎么分我不管,我这边的买卖做的清楚,最开始跟赵大人商量的时候就说了如何分好处,剩下的你们去商量,我这边只要盐上了祁家的马车,当场就给银子,不管做多少回,每一次都银货两讫。” 赵洪林这哑巴亏是没法不吃了。 事情说定了,季初夏就等着收货给钱,两个人离开小院,赵洪林硬着头皮说:“娄老弟,咱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路子宽赚得多,我这边该给你红利是一定给的。” “这样不太好吧?”娄洪陇假模 假样的推辞道:“我拿了双份的,回头只怕真出事儿了,别说乌纱帽了,脑袋都保不住啊。” 赵洪林笑了:“哪能那么容易就出事儿了,回头咱们走两趟货,祁家要真说到做到,咱们这买卖长远着呢。” “赵大人的恩情,娄洪陇记在心里了,却之不恭,回头少给点儿意思意思就行。”娄洪陇说。 两个人分开,赵洪林恨不得找人直接把娄洪陇杀了才解恨,什么玩意儿!自己带他去见祁家人,他倒会见缝插针,回头吃干抹净跟自己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真是个小人! 季初夏回到内室,祁玉递过来热茶。 “还真是贪得无厌,不过这样也好,回头收拾起来也干净利索。”季初夏说:“谁能想的到呢?我们两个人竟为别人做嫁衣,还不得不为。” 祁玉笑了:“这算不得到什么,回头必定是有好事在等着的。” “嗯。”季初夏抿了口茶:“不知道派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人,最好是别太让人看着就烦。” “要真是那样,夏夏也不用搭理他们就好,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祁玉说。 季初夏靠在软枕/上:“要不是陶城这边的事 有些让人生气,也不至于咱们都没有在石郎庄好好的过个年。” “那正好,若是来的人你不愿意多看一眼,就回去娘家住一段日子,这边的事情交代给下面的人去办就可以了上。”祁玉说。 季初夏偏头看祁玉:“还真是,我得趁机好好去整理一下咱们的美食街。” 第一批盐运来的时候,娄洪陇已经调拨了十万担的湖盐在这边等着了,这些盐都放在朝廷在是陶城的大库里,这边戒备森严,可对季初夏来说根本没什么用,有知府赵洪林和盐运使娄洪陇在,这些盐是怎么进去大库就怎么出来的,账目上都一点儿破绽也没有。 当天交接之后,祁玉和季初夏都没露面,拍了个管家把这银子结算了,这事儿就算办好了,刀切豆腐两面光。 得到了银钱的赵洪林和娄洪陇喜不自禁,一场买卖/比几年俸禄都是多,这么下去还真就发达了。 娄洪陇继续努力从各处调拨盐过来,等着海城那边的第二批盐到货。 一辆马车停在了季初夏的小院外,苏怀远下了马车,抬头看看小院的门,忍不住摇头苦笑,谁能想得到呢?他竟又回来了陶城了。 第258章 准备的贺礼 “舅父?”祁玉看到苏怀远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怎么都没想到四皇子派来的人竟是他。 季初夏亲自斟茶,见祁玉对自己笑了,忍不住脸红,好嘛,背地里研究过要派来的人,这下可好了,自己家的人。 “殿下的意思是我比较了解陶城,在这边做事要更方便一些。”苏怀远笑着说:“你们两个人胆子是真大,不过这样也好,京城那边情况微妙,但太子之位不会旁落,只要这位登上大宝,许多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从龙之功嘛,别的不说,福王留不得,祁家也正希望福王能快些倒下,不谋而合的目标,再加上这样彼此都有利的合作,那就真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苏怀远问了盐的事,祁玉便把这些都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真是机缘巧合的好事了。”苏怀远是很佩服季初夏的胆量的,也是从季初夏出现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进展非常快,甚至在这之前,祁玉一门心思入仕的做法都显得太绵软了些。 苏怀远来了,季初夏就轻松了不少,因为陶城官场上的事,苏怀远是门清儿,为了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苏怀远就住在摘星楼里,祁玉有事儿直接去摘星楼就可以, 连人手都具足。 趁着这个机会,季初夏仔细的去盘账目了,美食街这边余下的几个空下来的门面也都开了买卖,胭脂水粉送到陶城,一起过来的还有梅若雪。 两个人一见面,梅若雪拉着季初夏的手都舍不得松开了,就差哭一个给她看了。 “可不至于,这怎么还要掉金豆子不成?”季初夏笑呵呵的说。 梅若雪作势抹了一下眼睛:“你可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祖父和叔祖父都要教我医术,我当年为何跑出来的?那些东西我是真的学不会,要不是你写信说这边开铺子,我都出不来啊。” “我以为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的很好。”季初夏笑着说。 梅若雪连连摇头:“家里人非要让你做,你根本就不愿意做的事,那就真不大好了。” “玻璃怎么样了?”季初夏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梅若雪拉着她到旁边的柜子前,打开柜子里面是一个扁长的匣子,打开匣子里面一层层绸缎裹着的,就在梅若雪小心翼翼的拆开绸缎的时候,季初夏终于明白这玻璃对于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宝贝! 玻璃可能根本就没想过吧,他们的身价也有过堪比稀世珍宝的 时候。 “怎么样?”梅若雪指着里面一尺宽,两尺长的玻璃,问季初夏。 季初夏伸出手要去拿起来看看,梅若雪立刻先一步垫上了帕子。 “还真不错,这样,先给咱们的醉春轩都装上这种玻璃。”季初夏说。 梅若雪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季初夏笑眯眯的说:“怕怀璧之罪吗?” 梅若雪点头:“虽说咱是江湖人,但也是朝廷管着的,这样的好东西都要给朝廷才行啊。” “给啊,但不是现在。”季初夏笃定的说:“听我的,咱们就把醉春轩都装上这种玻璃,真有人来要,那也要不去,别忘了咱们可是跟四皇子关系匪浅,这东西也能派上大用场,等四皇子成事儿了,当做贺礼就刚刚好合适。” 梅若雪噗嗤笑了:“我发现夏夏如今是真越来越厉害了,好,听你的。” “咱们那边多吗?”季初夏问。 梅若雪点头:“一开始都不会,但现在都是熟手了,不过想要再大一些就很难。” “你等等。”季初夏让人准备了水银,拿了铜锅把水银化开,两个人忙的不亦乐乎,当水银洒在玻璃上,冷却之后季初夏把玻璃放在墙角,回头 叫梅若雪过来。 梅若雪震惊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季初夏,瞪大了眼睛:“夏夏,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看到,那还不抢疯了啊。” “我们做不出来太大的,但穿衣镜,化妆镜,这些可比铜镜清晰多了吧?到时候连带着咱们的美妆卖,还真说不准哪个更赚钱呢。”季初夏说:“要让山谷里的人多多做出来一些,我们发财的路子就太多了。” 梅若雪兴奋的不行,立刻书信一封让人送回药王谷,这还觉得不行,先飞鸽传书让山谷里的人多多的制玻璃,这哪里是玻璃啊,分明是金矿嘛。 “夏夏,我觉得太便宜祁玉了。”梅若雪认真的说。 季初夏笑道:“不便宜他,那便宜谁呢?” 这话逗得梅若雪笑弯了腰,连声说:“还是我们祁玉好,便宜别人可不行。” 与此同时,夏邑国兵马撤回,三皇子负伤,祁远护送三皇子回京的消息送到了朝中,武帝看着战报,冷哼一声,拿过来似册封太子的圣旨,叫了四皇子赵郅上朝。 朝上,第一件事便是立太子,四皇子赵郅成为储君,群臣道贺,太子入主东宫,所有东宫官员都齐备,朝臣都心知肚 明,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却不知道武帝龙颜大怒,为了储君之位,敢勾结他国,这和卖/国有什么两样? 消息以最隐蔽的方式,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福王这边。 福王坐在书房里整整一天都没出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竟会在这个时候立太子,此举是给自己看呢,毕竟有些事情哪怕不放在明面上,也都心知肚明,这样下去,皇上下一步会动谁不言而喻,三皇子野心太大,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爷,安王求见。”亲随过来禀报。 福王冷哼一声,真正聪明的人是这位,可似自请封王之后,他想要坐在那个位子上容易吗?自己这么多年筹谋,皇上春秋鼎盛的时候不能动,如今身体虽说不好了,但太子名分定下来,都艰难了啊。 “请。”福王说。 安王进来,抱拳行礼:“侄儿给叔父请安。” “看来也是得到消息了啊。”福王说:“可喜可贺,这么多年都没有定下来的储君,毫无意外的落到了老四的头上啊。” 安王笑了:“叔父所言极是,四弟乃是皇后所出,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等都是闲散的王爷,不关心这个。” 福王心里冷哼,不关心这个,来这干啥? 第259章 进山挖人参 安王说是过来看景儿,福王深知这位可不是三皇子那样好拿捏的人,所以邀请安王出海去游玩儿,不是看景吗?那就看吧。 与此同时,季初夏开始准备贺礼了,贺礼是直接动药王谷送到京城去的,玻璃、镜子,这些东西可以说是足够贵重了。 贺礼还没有送到,三皇子和祁远回到了京城,皇上摆出来一幅非常心疼三皇子的姿态,最好的御医都住在三皇子的府中了,同时封赏了祁远,并且在朝堂上都十分抬举他,福王的外孙,祁家的公子,竟能上阵杀敌,青年才俊的美名在京中传开了,并且封了个五品的征虏将军。 五品武职,虽说军中是不小的官职,可文臣治国,武将是不参与朝政的,他们只负责练兵,打仗。 可对于祁远来说,颇有些一步登天的感觉,祁家第一个当官的人,是他祁远,而不是被祁家人捧着的祁玉! 祁远在京中置办了宅院,祁府的匾额找了能工巧匠,虽然不能越秩,但极尽奢华。 夏邑国不再扰边,祁远留在京中,成了三皇子麾下异军突/起的将军,不得不说,一时间风头无两。 消息是专人送到海城和蓉城的。 祁家 ,祁世儒看到书信,坐在书房里很久都没说一句话。 如果,祁远不是赵碧/莲所出,任凭母亲是谁,这都是祁家的大喜事,偏偏这看似喜事,实则是要把祁家拉入深渊啊。 罢了。 祁世儒把书信放在抽屉里,不愿意多想,不管祁远未来如何,祁家都不会由着他折腾,知子莫若父,到底是败家之子,还是兴家之子,祁世儒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至于福王,也没有多大的风浪,倒是让底下人的往京城递话了,祁远需要的银钱,如数给。 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其余和季初夏。 季初夏并不在意祁远如今有了官职,毕竟天子脚下为官,伴君如伴虎,祁远那性子别说去阵前杀敌了,就是自己都能吓得他屁滚尿流,所以这将军的官职里,很大程度是福王的面子。 武帝在维稳,自己和祁家就不能着急,因为太子殿下也绝对会从大局着手,维稳为第一要务。 这么一场,无风无浪,三皇子在府中养病,真要说成全,倒是成全了祁远。 “有官无职。”祁玉说:“不过是看着好看罢了。” 季初夏看过来:“什么是有官无职?” “祁远封了五品将军, 但手底下并无人马,皇上也没有让他去哪个军中,所以这就是有官无职。”祁玉说:“三皇子的伤势到底多重尚不可知,咱们且看看吧。” 季初夏笑了:“我可不管那些事,只负责咱们手里的买卖,京城那边的买卖看样子还不错,昨儿车队又送去了一车货,苏忠那边做事真是让人省心,回头胭脂水粉的买卖可不能让出去了,咱们也去京城开个铺子才是正格的。” “确实如此。”祁玉拿出来个小匣子:“舅父过来的时候,舅母让带给你的,你看看。” 季初夏打开,惊道:“竟然是铺面啊。” 祁玉笑而不语,看到最下面的一张,季初夏抬头看祁玉:“这宅子,是不是太好了点儿?” 虽然没去过京城,可谁不知道越是距皇宫近的地方就越好啊,再者还讲究个东大西小,这皇宫东街的宅院,先不说大小,就这位置简直是只有银子都买不来的地方啊。 祁玉说:“舅母做事厉害的很,如今咱们倒是得了现成的,放心吧,这银子都是咱们自己出。” “嗯,可不能让舅母花这么大一笔银子,回头还要好好谢谢舅母为咱们操持呢。”季初夏把这些 东西收起来,说:“咱们得空回去一趟吧,我那边的人参可得取出来一部分了,手里多点儿银子,到京城就心不慌了。” 祁玉想说祁家的银子是真不缺。 都不等他开口,季初夏说:“虽然你是家主,我是家主母,但咱们俩人过日子要尽量跟祁家分开,回头你别说当官了,就是当家主都两袖清风的,谁要不服,账本子就能把他们的脸打肿了,再说了,这些都是咱们俩的,别人想要过来指指点点,我可不容,自己的日子要过的舒坦,就要跟谁都少有瓜葛。” “好,听夏夏的。”祁玉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自己习惯了听季初夏安排,并且认为她说的话,做的事都对。 有人闲就有人忙,季初夏和祁玉是七月回来石郎庄的。 这次回来没打算那么快走,可把家里人高兴坏了,两个人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进山去了,祁玉看着季初夏钻进山林里,一路往深山去,问:“夏夏难道还在山里藏了宝贝?” “藏倒不至于,是找到的。”季初夏带路,两个人到了鹰嘴崖下面,祁玉看到眼前这一片人参,脑瓜子都嗡嗡叫了,这是找到的?谁信啊? 季初夏什么时候在山里种了人参?这哪里是人参,简直像是菜地里的萝卜,天啊,随便拿出去一颗都是千金不换的宝贝啊! “会采参吧?咱们俩动手,到底能带出去多少,就看咱们手艺如何了。”季初夏从篓子里拿出来采参的工具,先用串着铜钱的红绳把这一片的人参都给捆上了,从第一颗开始,两个人蹲下来小心翼翼的采摘人参。 祁玉抬头看季初夏认真的样子,想到她卖人参须须的时候,家有仙妻也不过如此,罢了,罢了,既然自己福分大,那就接住了。 自我劝说完毕,两个人都默默的挖人参,挖出来的人参取了苔藓皮包裹好放在篓子里,一天下来一个人才挖了两颗。 “这么下去,咱们得啥时候能回去啊。”季初夏有些犯愁了,但这是寻常的山地,她不敢真像拔萝卜那样往外薅,所以抱怨归抱怨,第二天还是进山,认真的挖人参。 田郎中很奇怪,这两个孩子回来就钻山里去了,一天也看不到人影,到底在忙乎什么呢? “外祖父,给。”季初夏拿出来两棵人参递给田郎中:“咱们山脚下的人参,可以挖了,都挖回来吧,有用。” 第260章 为平安铺路 田郎中看到两棵人参,吓一跳,抬头问:“夏夏,你们进山去采人参了吗?” “嗯,还有咱们山脚下的那些人参也都要挖回来。”季初夏说。 田郎中赶紧摆手:“可不能糟蹋了,再长几年才是好东西啊。” “外祖父,咱们的药酒需要人参,这点儿不够,还需要更多。”季初夏说:“我有一些人参种子,外祖父可以让村子里的人种人参,有多少我这边就要收多少。” 田郎中恍然,问:“夏夏,你觉得这事儿比种粮食更好?” “那是必定的,咱们自己种人参和山里采人参就不同了,种植的人参生长速度会很快,我们也不需要很大,二年可挖一批,价格自然低,根据年份不同,价格不同,看种植户的想要啥时候买。”季初夏说。 田郎中明白季初夏的意思了:“这件事得跟村长说,如果有人要种的话,咱们可以通过村长签契书,我就在家里给你收上来,处理好了送到陶城去。” “我就是这个意思。”季初夏笑眯眯的说:“麻烦外祖父去请村长来。” 田郎中立刻去请周长盛了。 周长盛知道就初夏回来了,但没啥事儿也没办法过去,但他笃定季初夏回来一趟 ,必定会有赚钱的机会,打从姐弟俩人去陶城后,整个石郎庄都开始变了,能赚钱的人越来越多,赚钱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了。 从季长生去世后,季家的变化太大了,从季初夏开始,整个石郎庄都变了。 “长盛啊。”田郎中到门口了。 周长盛差点儿跳起来,一迭声答应着:“哎哎哎,田大叔,我在家呢。” 请田郎中进屋,周长盛给倒茶:“您怎么得空过来了?夏夏还在家吗?” “就是夏夏让我过来请你的。”田郎中说。 周长盛这心情顿时激动了,搓了搓手:“田大叔,咱们走啊?” “你这着急,我连口水也没喝呢,走走走。”田郎中起身往外走。 周长盛挠了挠头发,尴尬的笑了:“回头请你喝酒。” 两个人往这边来,路上有人看到周长盛满脸喜色的样子,都忍不住好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好事,但这好事到底是不是能轮到大家伙儿的头上就不好说了。 季初夏把人参种子放在桌子上,见田郎中和周长盛进来了,笑着起身给周长盛行礼。 周长盛赶紧还礼:“夏夏可别客气,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别客气。” “周叔,您最照顾我们一家了,今 儿请您是过来是想要商量点儿赚钱的事。”季初夏请周长盛坐下来,把人参种子推过去:“您看看,这事儿能不能行。” 周长盛看到人参种子,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么多人参种子?咱们今年进山的人一颗人参都找不到,你这种子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之前存下来的。”季初夏说:“周叔,野山参不好找,全凭运气,我有这些种子,能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种人参。” 周长盛眼睛都亮了:“这能种多少?” “只要有人愿意种,种子我提供,人参也回收,价格虽然比不得野山参,但比粮食的价格肯定高。”季初夏说:“至于价格,咱们可以坐下来商量,再者白菜、辣椒和萝卜,这些也都要订购一些,回头咱们就算去粮铺买粮食吃,也绝对划算,用不了几年,必定会家家户户都日子殷实了。” 周长盛连连点头,问:“夏夏是心里有成算了吗?” “有成算,实不相瞒,人参是酒作坊用,两年、三年甚至更多年的都没问题,价格商量好在契书上写明白了。”季初夏说。 周长盛起身:“夏夏别急,我这就去找人问问。” 看着火急火燎出去的周长盛,祁玉坐在季 初夏身边,低声:“你都成了石郎庄的财神爷了。” “那是。”季初夏笑眯眯的说:“有这些人做后盾,咱们美食街的买卖就会一直兴隆下去,这是良性循环,回头大家都一起富裕,是好事。” 祁玉微微挑眉:“也在为平安铺路吧?” 提到这个,季初夏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忘记不掉当初石氏用家里是否清白来要挟他们,朝廷似做官要查身家,自己看重石郎庄,确实是为了季平安的前途着想。 因为季平安要入仕的决心太重了,若是能让石郎庄的人交口称赞,那对于季平安的仕途来说,是非常有用的助力,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平安若是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只怕以后入仕啊,会成为一个十分厉害的官。”祁玉说。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我担心的不是他当官多厉害,这是希望他能做个好官,两袖清风的那种,百姓的日子本来就很苦了。” 祁玉点头:“确实,平安对于想要护着你的心思从来都不掩饰,甚至在心里都想要跟我一比高下,不同科应考,极有可能想要博六元及第。” “六元及第,是不是很厉害?”季初夏问。 祁玉笑了:“对,很厉害, 前朝到现在,并无六元及第的人,若是平安成功了,那就是第一人。” 季初夏摇头:“那我不希望平安那么累,回头一定要好好跟他谈一谈。” “平安年后又跟白清出去了,不知道这次去哪里了。”祁玉说。 季初夏倒是不着急,别人找不到季平安他们,摘星楼肯定能找得到,该说不说,平常话最少的慕大哥是真做事的人,不声不响,护着季平安和白清,就冲这份心思,这人是太值得深交的人了。 周长盛把村民都叫到了一起,开口便说:“夏夏要跟咱们做买卖,大家伙儿都别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你们也都看到了,最开始跟夏夏做事的那些人都富裕了,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再者夏夏本事大,怎么也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村长,做啥啊?”有人问。 周长盛说:“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不如大家跟我去见夏夏,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夏夏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假,但如今可是祁家的家主母,不说多恭敬,但谁都别倚老卖老,夏夏脾气不好放在一边不说,出了这个村子,夏夏的身份比我们可高太多了。” 叮嘱好这些人,周长盛带着村民往季家大院来了。 第261章 飞上枝头的凤凰 村民们过来,都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周长盛问季初夏:“夏夏,人参真的能在田里种吗?” “能。”季初夏说:“咱们这边的田地多砂土地,土质松软,透气性/也好,只要加入农家肥就可以让人参长得很快,当然这得是村西边靠近河边的土地,村东边的土地黑土地,更适合种植庄稼。” 周长盛说:“原本那些砂土地大家都不愿意种,如今竟成宝贝了。” “周叔,咱们村子半数的田都不用交赋税,交赋税的田地若是种我想要的东西,赋税我来负责,咱们也不是只种人参,还要种植别的作物,当然了,种植人参会多赚一些,有好处也有坏处,人参最短也要两年时间才能出钱,大家还是要慎重考虑的。”季初夏说。 周长盛点头,大家听完后也交头接耳的商量,但不管怎么商量,都没有人提出来不种的话,至于种什么,那就要看自己家田地情况了。 石郎庄的田分配的也比较均衡,好田家家都有,差一些的砂土田也有,所以大家一商量,砂土地种人参,大家都种,余下的种什么都听季初夏的安排。 季初夏拿出来契书递给周长盛:“劳烦周叔跟大家讲一 讲这契书,哪里不合适也可以改一改,大家都同意就把契书签了,刚好可以种秋参,秋天把这些事情做好了,不耽误明年春种,农时错开也好打理。” 周长盛连连点头,仔细的看了契书,就在院子里跟大家伙儿讲起来契书上的条条框框了。 灶房里忙着做饭的范氏和陈秀娥是不是往外看一眼。 “夏夏这孩子啊,开窍之后变化可就太大了,要不是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都不敢认,谁能想得到咱们石郎庄竟除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还是我们秀娥有福分啊。”范氏说。 陈秀娥笑了:“娘,您可不知道的,当初发现这孩子变了,我心里头可害怕的厉害,本来就只想要她能安安稳稳的长大,顺遂的过日子就行,如今啊,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不认识这孩子了。” “这可不单单是季家祖上有德了,简直是咱们全村的人都有受到了庇护,不容易啊。”范氏说:“你看着吧,回头咱们平安一准也厉害,这姐弟俩是天上的星君下凡渡劫来了。” 陈秀娥眉开眼笑的:“就等着两个小的长大了,他们不要也这么往外面跑,留在身边防老,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范氏拍 了拍陈秀娥的手:“放心吧,你是个有福的人。” 外面,周长盛已经跟村民们商量好。 先跟季初夏签了契书,如何种植季初夏会亲自教,包括腐熟肥料这些事都会教给他们,包括各种种子都会送给村子里人。 为了方便管理,季初夏跟周长盛商量着把人分成几组,负责专门的农作物,人参田这一块各家的地块自己整理,种植和田间管理则需要专门的人负责,同样其他农作物也是如此,保证秋天的时候都有收入的同时,也保证人参田不会因为需要生长周期比其他农作物要长,而出现了毁田的现象。 原本,季初夏有想要把河边的田都买下来的心思,可仔细衡量后,现在这种方法最能调动村民的积极性,并且能很大程度上让百姓都能自发的认真干活。 粪肥的发酵学会后,人参田需要从山上取土,如此才能给赛人参提供更好的生长环境,别的田地就不用这么费事,但从现在开始存粪肥,等到开春用,最大程度保证土地肥沃,那才能高产。 季家这边忙活的热火朝天,张家就有些愁云惨淡了,张员外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有什么办法?酒作坊张家一直都在做着,别 说季初夏了,就是田郎中也从来没说过一句难听的话,张家田地多也不碍事,孙子如今可是秀才功名在身,并不需要依附别人,也可以免赋税,可明明最有可能成为自家儿媳妇的季初夏嫁给了祁玉后,简直成了飞上枝头的凤凰,都说当初那个教书先生家境显赫,是鼎鼎大名的祁家大公子,如今更是祁家家主,季初夏成了祁家家主母,再看自己的儿子,打从上次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每次孙子在府学回来,张员外都会问,张/宏远只说二叔忙着做生意,至于回不回来,张/宏远只是摇头。 其实,都心知肚明,张子善的心是在季初夏身上没收回来,家里不是没人过来保媒,可张子善都不露面,就算张家想要压着张子善,把婚事定下来,人家女方也不愿意,谁家也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个都没露过面的人吧。 “要不,我明儿去陶城一趟,子善不露面,可日子还不得过?让他看到季初夏如今这日子过的多滋润,保不齐就放下了呢。”张员外跟张老夫人商量。 张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不是造孽了吗?别说子善了,老大一家也跟咱们不亲近了,季初夏没有动酒作坊的 心,可也没有再让咱们家种他们家要的那些菜的意思,这下全村子的人都有营生了,还要种人参了,就咱们家啥也凑不到跟前去,到最后还不得咱们家成了石郎庄最穷的人家了啊。” 这话可扎了张员外的心窝子,唉声叹气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老夫人是抿了抿嘴角:“当初就觉得这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看可没那么简单,要不这样吧,我去见见她,多少能给点儿面子,哪怕劝一劝子善也是好的。” “还能有什么法子?只怕祁家公子不愿意。”张员外说。 张老夫人叹气:“不管咋说,也得试试才行啊。”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个好法子,最终决定让张老夫人出面,当初张老夫人可是帮助了他们娘仨嘛。 这管咋说也算是个恩情,张老夫人认为季初夏必定不会太不给自己面子的。 第二天一大早,张老夫人提着果脯盒子来到了季家。 刚到门口,就见范氏坐在院子里择菜,笑呵呵的问了句:“大妹子,夏夏在家吗?” 范氏抬头看到是张老夫人,起身走过来打开大门:“快进来,可少见你出来走动,夏夏刚出去了,说是那边忙,有啥事儿啊?” 第262章 不会太晚了 张老夫人知道范氏明知故问,虽说田家和陈秀娥都没说什么,可打从那件事之后,两家也没有什么走动了,心里头怎么能没想法呢? 不过,自己求上门来了,脸面也就提不起来了,笑着说道:“是想看看夏夏,都是一个庄子里住着的人,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 “这样啊。”范氏也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得等一会儿,我去找找看。” 张老夫人道谢,范氏解下来围裙放在桌子上就出门去了。 季初夏没走远,就在村西头的河边田里看着村民们整理人参田呢。 “夏夏。”范氏到了跟前。 季初夏偏头:“外祖母,怎么了?” “张家的老夫人去咱们家找你了,看样子是想要赔礼道歉,为的是啥,外祖母不说,你也得明白,见还是不见,你自己掂量着办。”范氏说。 季初夏抿了抿嘴角:“见见吧,当初得了张家不少帮衬,再者婚事那会儿我是真没那份心思,张家做事虽说过分了,但也不耽误咱们赚钱,反倒不用被张家牵绊着了。” “行,那就跟外祖母回去。”范氏知道夏夏跟别人不一样,换做旁人,张家想要见就能见到吗?不见 也正常。 季初夏跟范氏回到家里,看到面露尴尬的张老夫人,笑了:“您快坐吧,回到家里就闲不下来,让您久等了。” “夏夏真是变了好多。”张老夫人坐下来,笑着端详着季初夏:“果然是个好命的。” 季初夏问:“您是有事儿吗?” “唉,说起来都觉得难为情,但这事儿要是夏夏不帮忙,只怕子善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张老夫人说。 季初夏微微皱眉。 旁边范氏可不让了,笑着说:“我说老姐姐啊,咱们住在一个庄子上的年头可不短了,当初的事情也不能说谁对对错,夏夏是没有高攀的心,如今夏夏都嫁做人妇了,再提子善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 “大妹子啊。”张老夫人眼泪掉下来了:“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了,子善这都好几年不回家来了,我知道这孩子是怨我们,但缘分这事儿是老天定下来的,我们当爹娘的能有啥法子?夏夏如今过的好,夫君也比子善强多了,但子善不肯相看,不肯归家,真要一辈子都不娶妻成家,咱们当长辈的看着不也揪心吗?” 范氏也跟着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这也让我们家夏夏为难 ,就算姑爷什么也不说,那心里头能没有个不舒坦?回头咱们家姑娘可是要千里迢迢去祁家做媳妇儿的,指望旁人是指望不上的是,能指望的就只有夫君一人,两夫妻再离心离德怎么办?要我说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家跟子善之间的事,就是选媳妇儿的事,那就说选媳妇的事,可别让我们夏夏跟着掺和了。” 到了这个程度,想要让夏夏跟张家掺和,就算夏夏愿意,范氏拿定主意是绝对不行的! 张老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明白外祖母的心思,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您老也别为难,我去请夫君过来做主。” 张老夫人这一张老脸都臊红了,可求到头上来了,不管怎么说也得挺住了。 祁玉就在小书房里算账,这些账目算好了,外面田地整理好了,两个人还要回去陶城,那些人参都在季初夏的戒指里放着呢,这可不是小事。 季初夏过来,把张家的事说了一遍,祁玉笑了:“还以为多大的事,夏夏是必定要帮忙的,张家之前不管是怎么想的,帮了不少忙,这恩情得还,也不用夏夏为难,等咱们回去陶城后,我 去拜访张子善,有些事情不是夏夏怎么做,而是看他怎么想。” “你不过去见一见张老夫人吗?”季初夏问。 祁玉摇头:“没必要,见了的话,反倒让她起了拿捏的心思,回头惹了夏夏不高兴,那就不美了。” 季初夏一想也是,转身回去了。 张老夫人看季初夏一个人回来的,心都凉了半截。 “夫君说了,我们左右是要回去陶城,回头跟张公子见一面,至于张公子回不回家,亦或是你们家里的事情,我就管不了了,您看这样行吗?”季初夏说的很客气。 张老夫人哪里能说不行? 离开季家,她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更是悔不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觉得季初夏嫁到张家是高攀了呢?以前不说了,就说现在,村子里多少人都因为季初夏做买卖,跟着发家了,这样的媳妇儿要是嫁给了子善,这日子哪里还有旁人的呢? 如今可倒好了,怎么都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回到家里也是唉声叹气,张员外看到这情景,问都不问了。 都到了这程度,还能说什么呢? 季初夏在家里忙活到了入冬,两夫妻才离开石郎庄回去。 刚回到陶城,春柳就说 了舅老爷来了好几次,季初夏拿出来两棵人参用红绒布包好,放在精致的匣子里让祁玉带着去见苏怀远,她画好了匣子的图样让春柳去找最好的木匠过来,这一批贺礼要跟玻璃一道送过去,年后也该往京城去了,毕竟这科举的事不能再耽搁了,也确实是好机会。 苏怀远看到人参的时候,震惊的半天都没说出来话,末了问了句:“这都是夏夏拿出来的?” “舅父,我跟夏夏在山里挖回来的,那片山谷里种出来的,夏夏没仔细说,我也不好问,怎么说都是她的东西,拿出来就不容易了。”祁玉说。 苏怀远连连点头:“确实,确实,这季家祖辈有高人啊。” 祁玉顺着说道:“夏夏的父亲是个读书极好的人,京城去赶考的时候被赌坊看重,但性子太过耿直,言谈之中一心为民,又不肯被福王操控,到最后惨死在京中,这件事已经查证过了,舅父觉得这个仇,什么时候能报?” “不会太晚了。”苏怀远压低声音:“太子那边递过来消息了,你和承祖明年科举,先入东宫,明白了吗?”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祁玉问:“是宫里不妥当了吗?” 第263章 准备进京 季初夏得知要进京,沉默了片刻问:“我们要什么时候动身?” “明年八月是承祖参加武考,后年二月我参加会试,三月殿试,出发的话,我们八月之前到京城就可以。”祁玉说。 季初夏看着祁玉:“太子那边既然让你早些去京城,那必定是有早去的道理,咱们可以早点儿过去。” “咱们安排一下再动身,也不迟。”祁玉说。 季初夏立刻着手开始实安排手底下的事,人参田那边在回来之前就交给家里人了,两个郎中坐阵,人参田和人参的品质并不需要担心。 至于这边美食街,赵洪林和娄洪陇都在自己手里攥着,那点儿小买卖根本不用担心。 最重要的自然是盐这一块的买卖,季初夏索性摊牌,直接把买卖交给摘星楼的人,并且跟赵洪林都摆在明面上说了。 赵洪林早就知道自己上了贼船,没想到这贼船还是黑船。 但银子谁不喜欢?为了赚银子,也就管不得那么多了,大不了提前致仕,谁都知道当今圣上身体不行了,太子都立了,谁知道以后会什么样呢? 这边事情安排妥当,慕南风也把季平安送回来了。 季平安听说要去京城,立刻坚持要留 在陶城,并且明年会进府学继续读书,准备下一次科举的时候下场了。 “我想要把你带着一起去京城。”季初夏说。 季平安笑了:“阿姐,我去京城还早了点,乡试还没考呢。” “到时候阿姐再陪着你回来啊。”季初夏是真心想要带着季平安,她不放心赵洪林,更不放心福王。 白清看看姐弟两个人:“我陪着平安在这边,就住在摘星楼里。” 季初夏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安排,几个人一商量,年底的红利分发下去,几个人带着美食街的同村人一起回去过年。 回去之前,祁玉去见了张子善。 两个人虽然算不得熟悉,但认识,特别是在张子善的心里,这是被季初夏选中的人,而自己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是无缘了。 “夏夏本想着亲自过来,但有些事情我觉得男人之间更好话都说开了。”祁玉落座之后,说。 张子善给祁玉倒茶,听到这话微微的挑眉:“是我的家里人去叨扰夏夏了吧?他们总是如此糊涂。” “爱子心切,无可厚非。”祁玉说:“子善兄,我跟夏夏生活了一段日子,诚心诚意的说,当初夏夏没有选择子善兄,是考虑很周全的决定, 并非因为张家做了什么,而不能跟子善兄在一起的。” 张子善只觉得脸面发烧,他怎么也没想到祁玉竟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跟自己提起这件事。 祁玉倒是够坦荡:“到底是一个村子里的乡邻,夏夏更是个记得别人好的有心人,当初季家处处艰难的时候,张家和子善兄都帮衬良多,她得知子善兄不肯归家,心里也是不安的。” “夏夏费心了,我不回去是因为忙。”张子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尽管祁玉说的都是实情,甚至祁玉对自己一点儿芥蒂都没有,可他也尴尬的很,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祁玉放下茶盏:“子善兄是少见的聪明人,言尽于此,必定会明白夏夏的心意,她记得张家的好,也感激子善兄的帮衬,惟愿子善兄余生顺遂。” 张子善拱手。 祁玉起身告辞。 临别之时,祁玉看了眼张子善:“子善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张子善客气的拱手送客。 祁玉回去的时候,一字不差的跟季初夏学了一遍,季初夏笑道:“你可真大方,回头张子善觉得你是在炫耀呢?” 祁玉摇头:“张子善是个聪明人,比很多人都聪明,至少今年张家 也会是个团圆年。” 说起来团圆年,季初夏跟大家伙儿商量好了回家的时间,乔大牛带着车队把人都接回去,村子里顿时沸腾了。 跟上次回来过年大不相同,这次可热闹的很,村子里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跟季家赚钱,巴不得把季初夏接到家里去才能护表达这份热情呢。 范氏和陈秀娥一商量,直接在家里摆了席面,大家伙儿都到一起过年,也趁此机会感谢大家在陶城为季家的买卖辛苦了一整年。 张家,愁云惨淡。 季家越是热闹,张家就越是被村子里的人疏远了,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谁家啥脾气秉性,做事对错,都心里有数,张家的不厚道,让许多人心里不齿。 年三十的早晨,一辆马车停在了张家门口。 张/宏远看到马车立刻跑出来,回头冲着父亲喊了一声:“爹,二叔回来了。” 这一嗓子,张家的人都跑出来了,张老夫人看到张子善,眼泪都掉下来了,拉着张子善的手:“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子,还知道回来!要不是我去找了夏夏,舍了这老脸的都不要,你是不是还不肯回来?” “母亲,儿子是真的忙,虽然我没回来,可账目 都是早早送回来的,虽说陶城不远,但做事总归是要兢兢业业嘛。”张子善说。 旁边,张子栋夫妻俩看了眼不说话的父亲,要不是先算计了季家,哪里会因为亲事不成,子善就三年不肯归家? 可这话有别人说的,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夫妻俩说,尽管因为田地的事,总是心里头不痛快,哪有什么办法呢?就算张子善回来了,想要跟季家一起种人参,也是没可能的。 季初夏再大量,家里人也不可能对张家更宽容了,张家的酒作坊确实赚钱,但也就只能赚那么点儿,真正的大头被张员外踢出去了,吃亏都吃在自己的身上了,还能说什么? 不过,至少人回来了,这个年也算团圆了,张家人忙里忙外的过年。 除夕夜。 张/宏远悄悄地来到季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哎,宏远啊,咋不进去?”丁顺提着冻鱼过来:“平安说要烤鱼,走啊。” 张/宏远红了脸:“我怕平安不愿意见我。” “瞎说,都是兄弟,快点儿来吧。”丁顺牵着张/宏远的衣袖,拉着人进了院子。 季平安看到张/宏远,立刻跑过来:“宏远,你变化真大,今年没下场吗?” 第264章 人生新篇章 张/宏远摇头:“没敢,恩师也觉得还可以再等等,我想跟平安一起下场。” “好,一起下场。”季平安/拉着张/宏远进院,少年们凑到一起格外热闹,白清跟他们在一起,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烤鱼的手艺是美食街上的特色之一,丁顺把这个练的最好,曾经的同窗有了各自努力的方向,选择的道路不通,但生活的态度是一样的,认真,上进。 屋子里,范氏带着陈秀娥和季初夏守夜,季初夏说起来了上京的事,这次离开要比去蓉城的时间更长一些,甚至在京城那边将会是小夫妻以后生活的地方。 陈秀娥抚着季初夏的手:“娘知道你的路很长,家里的事情别惦记,咱们家的人都可以安顿好家里的事,回头出钱了就存去钱庄,你在京城要用钱就去钱庄取。” “娘,我现在用钱都是祁玉那边安排的,咱们这些买卖是家里的,别管铺了多大,都在家里打理着,等似弟弟和妹妹长大了,我们再把这些买卖都是摆在明面上,细谈。”季初夏顿了一下:“除了人参这一块我要派上大用场,余下的都是给是平安兄妹三个人准备的。” 陈秀娥一愣,立刻摇头:“这怎么行!你虽说现 在日子富贵,可天大的富贵也是祁家给的,若是咱们没有门路倒也罢了,你自己张罗的买卖,他们不要。” “娘,我手里的买卖可多了,这点儿算不得什么。”季初夏舒服的靠在软枕/上:“放心吧,随便拿出来一个买卖都比咱们家这些更赚钱,这些留给家里安身立命,足够了。” 范氏在一旁没说话,她知道以后再想见到季初夏不太容易了,心里舍不得,可也知道留不住,想到当初那个病歪歪的孩子,到现在的模样,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终究是石郎庄太小,留不下这么有本事的孩子。 想到自己当初想要认下这个孙女,招赘上门女婿的事,忍不住苦笑着摇头,这才几年啊,竟有沧海桑田的感觉。 “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好了,若是愿意也可以去陶城那边置办宅院。”季初夏说。 陈秀娥摇头:“我们住在这边很舒服,家里这么大的宅院就很知足了,哪里也不去。” 这话说到了范氏的心里去了,住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在石郎庄里,他们一家人都十分受敬重,这样的日子过得才舒畅,再者完王文善的诊堂名声越来越响了,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像样儿的,去哪里都不如在这里好 。 说起来家里的田,平安读书科举还有家里的买卖,一家人就有说不完的话,直到东方有了鱼肚白,陈秀娥去煮了年初一的饺子,一家人吃完早饭,都各自去歇息了。 守夜,是石郎庄传下来的规矩,据说年三十这天晚上,如果做梦是好兆头,新的一年万事都好,可做了不太好的梦境,则会影响一年的气运,寻常人家不求万事都好,但求少一些波澜,所以也就有了守夜的习惯。 初一到初三,家家户户都闲在家里,初四这天是媳妇儿回娘家串门的日子,从这天开始,互相拜年,串门,增进彼此情分的好机会。 季初夏不愿意应酬这些,所以初四一大早就跟陈秀娥辞行了,他们回去陶城那边,再去京城之前得去一趟药王谷,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他们才能安心的在京城里扎根儿。 送走了季初夏和祁玉,陈秀娥回到屋子里就落泪了。 王文善坐在一边,轻声安慰:“夏夏回来是不方便,我们可以去京城见她。” “夏夏高嫁,本就让我心里头不踏实,如今娘家指望不上,婆家也那么远,他们小夫妻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可怎么能不受为难呢?我这个当娘的人,什么用也 没有,真是心里难受的很。”陈秀娥说:“这一走啊,下次见到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王文善轻轻地握住了陈秀娥的手:“咱们可以去京城,夏夏若是有孕了,咱们就去京城在跟前照顾着,再者平安也要去京城赶考,到时候我们也要陪着去的。” “嗯,陪着去。”陈秀娥的抹着眼泪:“咱们多写信过去。” “好。”王文善柔声说。 相比于陈秀娥的舍不得,季初夏的心情则是另一番模样,她有一种告一段落的感觉,从最开始来到这里,到现在要去京城,她的人生从这一刻便有了分界线。 不管是当初看到青山绿水,日子叮当穷的日子,还是现在可以说什么都有了的富贵日子,对于季初夏来说,都是欣喜的坦然接受,她更多的是体验现在的生活。 “这个时候的药王谷必定热闹。”祁玉说。 季初夏收回来思绪,问:“为什么?” “开年,药王谷会开山门,送医送药为百姓治病,二月开始,到三月三结束。”祁玉说。 季初夏啧啧两声:“怪不得药王谷威望不低,如此悬壶济世,但凡有点儿道义的人都会敬重。” 祁玉点头:“确实如此。” “咱们去药王谷的事 ,舅父回去会跟太子殿下说,到时候这边送的东西,太子殿下会有安排,咱们到京城去,应该都会安排妥当。”祁玉说。 季初夏笑了:“我觉得也是,毕竟这位一看就是聪明人。” 对于太子来说,他们两个人不单单代表着蓉城祁家,更是大宗暴利买卖的东主,越是在高位的人,越是希望手底下的人都是能人异士,当仁不让,季初夏认为祁玉和自己,刚好凑得上能人和异士。 “去京城,担心吗?”祁玉问。 季初夏摇头:“不担心,那边有外祖一家照应着,咱们不是去京城讨生活,是奔前程,兜里不单单有钱,手里还有买卖,踏实的很。” “也是,这次去药王谷,要多选几个人带着入京,京城是个人心险恶的地方,得保护好你才行。”祁玉轻声说。 季初夏挑眉,转念一想,欣然接受,毕竟自己不能动不动就跑去空间里,回头遇到胆子大的,再把戒指拿走了,那得多惨啊? 马车来到药王谷前,远远的就见上山的路上有许多人,季初夏惊叹一句,问:“咱们得排队上山吗?” “当然不用,跟我来。”祁玉下了马车,伸出手把季初夏从马车上抱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后山去了。 第265章 梅若雪的心意 祁玉带着季初夏从后山小路进药王谷,当季初夏看到药王谷里也人满为患的时候,咂舌:“这人也太多了,哪里来这么多病人?” “不都是病人。”祁玉说:“江湖中人也会在药王谷开山门的时候过来拜访,那些曾经得到过药王谷救助的人,也会来感谢。” 季初夏站在高处,看出来不同了,这些人有帮着维持秩序的,有帮着整理田地的,有砍柴伐木的,看似很多人,但各自都有忙碌的事。 “药王谷的人缘是真好啊。”季初夏说。 祁玉带着季初夏下山来,有人认出来了两个人,立刻过来迎接。 “祁公子,祁夫人,跟我来。”少年在前头带路。 祁玉看季初夏,两个人都对这个少年都没什么印象,不过穿着药王谷的衣裳是没错的,跟着就是了。 下山之后,季初夏才知道为何少年会来带路,若不然想要进去可真难,挤挤挨挨的人群过去后,就是药王谷熬药的地方,药王谷的人都懂得药性,诊病不行,熬药是没问题的。 有人熬药,有人劈柴,有人担水,他们让过了诊病的郎中,绕过了熬药的地方,可算进了梅叟的院子。 开门,进去后,季初夏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家伙,简直跟换了一片新天地似的,院子里的安静和外面的喧嚣,不像是一个世界。 “就知道你们小两口要来了。”梅叟笑呵呵的走出来:“快跟我去后院吧,若雪这丫头都是快魔障了。” 两个人过来给梅叟行礼,梅叟连连摆手:“好啦,好啦,都是是了不得年轻人,药王谷的人都托了你们的福了呢。” 刚一见面,倒也没细说,季初夏和祁玉来到了后院,梅叟带着他们几十年了密室,长长的暗道之后,前面豁然开朗了。 “那玻璃不是寻常物,世人若是看到了必定会起觊觎之心,所以咱们药王谷的禁地打开了,这里是比较安全的。”梅叟说。 穆翁听到动静,护着拐杖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是祁玉和季初夏,顿时笑了:“我就说嘛,别人是不可能进来的,快来吧,若雪这丫头快魔障了。” 俩老人家一见面都是这句话,季初夏知道梅若雪是真入迷了,行礼之后说道:“两位爷爷,我去找若雪。” 祁玉陪着梅叟和穆翁说话,季初夏直奔里面。 这里面是一大片空地,祠堂里供奉 着历代的药王谷人,有一条小河,小河旁边是一排房屋,跟这些房屋略有些不搭配的是烧制玻璃的窑,崭新的窑有四个,可见规模是在急速扩大了。 人不多,沉默着忙里忙外,季初夏问了句:“若雪在哪里?” 有人指了指窑后面的屋子。 季初夏快步过去,到了门口也没敢突然出声,而是站在门外看。 屋子里,梅若雪盯着石板上的玻璃,被缓缓拉起来的石板上的水退下去后,晶莹剔透的玻璃在上面,显然足够大了。 “成功了!准备水银!”梅若雪盯着玻璃,吩咐身边的人。 季初夏出声:“这种做成镜子太大了,可以切割一下。” “试过了,质地太脆,切割用的刀具都不够锋利,唉。”梅若雪回了句,反应过来立刻抬头看向门口,喜出望外:“夏夏!你怎么来了啊?” 季初夏这才走进来,递过去玻璃刀:“当然是来和若雪商量进京的事,呐,这种刀子可切割玻璃,试试。” “好用?”梅若雪接过来玻璃刀,反复端详了几眼:“这种刀具很特别。” “师父给我留下了不少。”季初夏说:“回头都给你,还有铁尺, 这种玻璃切割刀是特制的,我不会。” 梅若雪羡慕了:“修缘道长真是个了不起的奇人。” 这话,季初夏认可,毕竟这位师父的厉害之处,自己都不能对别人说明白。 梅若雪也不多问,兴奋的拿过去试了,几次之后顺利的切割了一块下来,兴奋的脸都红了:“夏夏!这真是好东西!” “咱们先坐下来说说话。”季初夏看到梅若雪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已经明白为何梅叟和穆翁都说梅若雪魔障了。 梅若雪笑了:“我知道祖父和叔祖父担心我,但我真的有点儿着急了,消息送过来说太子那边定下来了,我想着夏夏和祁玉必定要进京了,这些东西能更好的为你们铺路。” 季初夏过来握住了梅若雪的手,拉着她到外面有阳光的地方坐下来:“你对我们真好。” “夏夏,我是为祁玉抱不平。”梅若雪笑着说:“你是个有雅量的好姑娘,所以我不用避嫌,我从小就把祁玉当成亲弟弟一般,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可怜兮兮,瘦弱不堪的样子,谁能想得到他是天下最富有的祁家嫡长子呢?” 季初夏笑望着梅 若雪:“你是祁玉遇到的,善良的神。” “哈哈哈,可不敢当,我当时淘气的厉害,整日里想要去闯荡江湖,我们俩偷偷跑出去的时候差点儿被人牙子抓走,幸好遇到了南风大哥,后来我们三个就结拜了,开了摘星楼,我就不肯再回来药王谷了,一晃好多年,没想到让我离不开药王谷的事,竟是因为玻璃。”梅若雪说:“我一直都盼着祁玉大仇得报,他遇到了夏夏,好像一切都在变了,变好了,也变快了。”梅若雪轻轻地叹了口气:“真好啊,等报仇后,我们就能轻松点儿了,祁玉入仕在庙堂,我和南风大哥在江湖。” 季初夏看着梅若雪:“你会成为药王谷的谷主,会成为更多人的心软的神,因为若雪很善良。” “嗯,会的,许多人都在药王谷里生活,我总不能让他们离开药王谷,这里的生活比外面要好很多。”梅若雪勾起耳边碎发:“到时候,夏夏也会成为他们的东家,这里的买卖会让他们过很富足的生活,药王谷一直都是安乐之地。” “好好睡一觉,明儿咱们俩一起研究玻璃。”季初夏说:“我也好累了,怎么样?” 第266章 梅若雪的心上人 梅若雪带着季初夏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这里是精心布置过的,显然梅若雪是一头扎到玻璃这件事上,连出去都不出去了。 本来就亲近的两个人,同塌而眠,等梅若雪睡着后,季初夏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偏头打量着梅若雪。 她非常感激梅若雪如此照顾祁玉,她也十分理解梅若雪对祁玉的这份感情,虽然不是同病相怜,但足够惺惺相惜。 从来没有问过梅若雪的身世,只知道她是梅叟的孙女,祁玉也没跟自己说过梅若雪的爹娘是什么人,或许这就是两个人能如此亲近的原因,梅若雪也渴望家庭的温暖,祁玉有家,却备受欺凌和冷落,甚至是残害。 苦难中的情谊是很美好的,季初夏回想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日子,人和人之间少了这份惺惺相惜,多了防备和杀戮,为了活下来都在掠夺资源,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如今能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里生活,别说一个福王了,就是来十个八个的,自己也是不怕的。 这一觉,梅若雪睡得格外香甜,她之前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季初夏误会了自己对祁玉的感情,这点儿心思说出来后,她 无比的坦然和开心,比起来认识祁玉,季初夏就像是一道阳光那般,努力上进还聪明,各种新奇的点子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她好喜欢季初夏。 “睡醒了啊?”季初夏提着食盒进来:“我给你熬了肉粥,吃饱了咱们出去转转。” 梅若雪看着季初夏,笑了:“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那以后我会对你更好!”季初夏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来瓦罐和碗筷:“起来活动一下,去洗漱,我去把小菜端过来。” 梅若雪下床:“夏夏,你真是个让人一见到就喜欢的人。” “我啊,最会分辨别人是不是喜欢我了,只要是喜欢我的人,我就更喜欢她。”季初夏笑眯眯的说。 这是一种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里锻炼出来的本能,季初夏并没有夸大其词。 两个人坐下吃饭的时候,梅若雪问:“怎么没见到祁玉?” “南风大哥也回来了,他们陪着老爷子们是喝酒,外面好多人来,南风大哥带来了一些人,怕有人闹/事。”季初夏说。 梅若雪喝了口粥,笑着说:“大哥最心细了,那些人总得要到三月三才离开的,每年都是这 样。” “若雪,你为什么不学医术?”季初夏说:“梅爷爷和穆爷爷都想要让你继承衣钵,毒医双绝的苗子呢。” 梅若雪小声说:“我学,只不过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祖父和叔祖父的那些本事我不敢说都会,但在祖父跟前长大的,看都看会了。” “啊?”季初夏也学着梅若雪的样子,小声说:“莫非,你就是那个天赋异禀,学医奇才的梅若雪梅姑娘?”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出来了眼泪了。 “我知道药王谷不能无人继承,那么多人呢,不过现在我不愿意,想要去外面多看看。”梅若雪说:“摘星楼也很厉害啊,我要把江湖门派都摸透了,回头成为这里的主人,谁敢跟我吆三喝四的,我能把他们家祖坟都抠了。” 季初夏挑起大拇指:“果然,药王谷未来的谷主就是霸气!” 吃饱喝足,俩人出门去溜达,说是溜达,梅若雪惦记着玻璃,带着季初夏来到库房了,搬出来好几个精致的小巷子,挨个打开:“夏夏,你看这些镜子好看不?” 季初夏随手拿起来一个,啧啧两声:“若雪真是用足了心思。” 水银的镜子外面是木头框,木 头框的形状很多,方的、圆的还有各种花型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带底座,随便拿出来一个摆放好,那对于古人来说,都是稀世珍宝! “一共准备了十箱,三百多面,当做送给太子的贺礼足够了。”梅若雪说:“还有许多镜子没有如此精致,放在胭脂铺里,也必定成为那些夫人和小姐们不惜代价也要得到的好东西。” 季初夏连连点头。 梅若雪问:“什么时候进京。” “八月之前到就行。”季初夏说:“这事儿祁玉做主,我早一天晚一天都无所谓。” 梅若雪想了想:“时间来得及,明天我们去看看胭脂水粉,我回来就教了一批人学这个,美人皂这些也都有作坊,去京城的时候,要带足了货,到那边别的不说,亮出来身份就是祁家少夫人,掌家夫人!京城是最势利的地方,咱们不主动跟她们交好,要让她们来讨好咱们,这才不会被人家欺负。” 季初夏看着梅若雪,她一直都有个疑问,梅若雪比祁玉还年长两岁,按理说早就该成家了,这么好的姑娘,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呢?也从来不见有人在梅若雪跟前,追求者都没有,别人都 是瞎子吗? “怎么了?”梅若雪问。 季初夏笑了:“我在想,若雪跟我去京城,找个如意郎君不费劲。” “才不要呢。”梅若雪脸红了:“夏夏,我有喜欢的人。” 季初夏顿时来了兴致:“谁啊?” “你认识。”梅若雪怅然若失:“但是,人家不喜欢我。” 慕南风? 季初夏恍然大悟,这结拜的三个人里,也就慕南风了,不过这不合理啊,慕南风怎么会不喜欢梅若雪呢?他年纪可不小了啊。 梅若雪把镜子收起来,有些哀伤的说:“他从来都不肯理我,说杀手如果有情,那就不是杀手了,一个有情的杀手会死的很惨。” “瞎说八道!”季初夏哼了一声:“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若雪。” 梅若雪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我配不上他,这么多年保护着我和祁玉长大,一个人支撑着摘星楼,他是个了不起的人,顶天立地的英雄,而我,好像没什么好炫耀的东西。” 爱上一个人,容易卑微。 季初夏觉得梅若雪不应该被委屈,但冲出去找慕南风?这显然不行。 低头想了想,有了计策,笑眯眯的说:“若雪,我能逼他,要不要试一试?” 第267章 到京城 梅若雪笑着摇头:“大哥这人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做事极有分寸,他不愿意就罢了,我便这么守着也挺好的。” “也好。”季初夏心疼梅若雪这份情了,不过有些事情还真不是强求的,至于说帮忙,自是要帮的,得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行。 两个人接下来的日子就研究玻璃,终于到了三月三,进山的人陆续都离开了,药王谷恢复到了往日的安宁。 “我们六月出发,两个月必定到京城,这些货物要提前一个月走,玻璃在路上一定要小心才行。”梅若雪说。 季初夏花了图纸,专门运送玻璃的木箱子,找了木匠做了一批出来,大块的玻璃割成了小块,运输的风险小了很多,木匠提供的尺寸是建造房屋窗户的尺寸,大小尺寸统共就三种,季初夏就把玻璃切割成了三种尺寸,标注好装箱送走。 接下来就要在药王谷建造暖棚,有了玻璃,有木匠和瓦匠,季初夏精心设计了图纸,选择了开阔的田地,坐北朝南建造了一大片暖棚,田地整理和种子都交给了药王谷的人,只等着冬日里能让醉春轩里出现各种新鲜的蔬菜。 同时,准备了一批这样 的玻璃,也送到京城去,季初夏决定在京城那边也建个暖棚。 京城的冬天比药王谷这边要冷一些,所以她想要亲自过去寻找个合适的地方。 这边的事情都忙完了,祁玉和季初夏往京城去,慕南风和梅若雪先去摘星楼,之后分开,慕南风要去季平安那边。 马车上,季初夏看风景,祁玉看书。 “我临走的时候给了梅叟两棵人参。”季初夏说。 祁玉手一抖,抬头:“老人家没被吓一跳?” “还行吧,我挑的是最小的。”季初夏靠在软枕/上:“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 祁玉放下书,看着季初夏:“什么事?” “慕南风啊,有心上人吗?”季初夏问。 祁玉摇头:“没有,大哥总觉得会连累别人,这么多年来也没捡到跟什么人走得近。” “若雪呢?”季初夏问。 祁玉愣了一下:“若雪,她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多数人都没见过若雪的真面目,好像也没有心上人。” 季初夏望着祁玉。 祁玉猛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大哥和若雪?” “我没说啊。”季初夏说:“南风大哥可比你们大好几岁呢,我反倒觉得若雪真跟 了他,挺吃亏的。” 祁玉笑出声来:“你啊,不过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确实有点儿这个意思,大哥护着我们两个,但一直对若雪一直都很照顾,我以为是因为若雪是女子,并没有多想,大哥对药王谷也格外的好,夏夏,你是要撮合他们两个人吗?” “撮合什么?”季初夏撇嘴儿:“打鼓用重锤,可慕大哥是石头鼓。 祁玉凑过来坐在季初夏身边:“是若雪跟夏夏说了吗?” 季初夏点头:“确实说了,但是南风大哥不是说了吗?杀手无情,动情没有好下场,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想要趁这次的机会,让若雪多见见人,保不齐就遇到了是心上人了呢。” 祁玉赶紧说:“别的啊,要是错过了,多可惜。” “那也没有让若雪就这么单着的道理。”季初夏看向了马车外面,缓缓地说:“人,总不能太过份了,有情也好,无情也罢,不要拖拖拉拉的才是。” 祁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以前是真没想到,如今突然知道了,心里头竟也觉得大哥的无情,对若雪来说太痛苦了。 一路上,季初夏再也没提这件事,到了京城,苏家老夫人 都跑到门口等着了,望眼欲穿的看着来路,见到祁家的马车,老夫人激动的指着马车:“快,快,赶紧把大门敞开,守笃和夏夏来了。” 苏家人哪里敢怠慢,两个人到了门口赶紧下了马车,先给苏老夫人行礼问安。 苏老夫人一手一个牵着两个人的手,喜笑颜开的往院子里来,苏家的人都跟在后面,这么多年头一次登门的祁玉让很多苏家人心里酸涩,想得曾经在京城都被冠以才女的苏家大小姐早早的撒手人寰,别说亲人了,就是不相干的人都会说一句可惜。 时隔多年,见到大小姐的血脉归来,府里的老人儿们都抹眼泪了,看到这么一对儿容貌极其出众的小夫妻,都在想若是大小姐活着的话,该有多开心啊。 苏家人簇拥着祁玉和季初夏进了正院的大厅里,苏夫人带着季初夏认识家里的人,苏承祖拉着祁玉出去见舅父们了。 都很高兴,但也都心酸,越是这样的场景,越是容易让人想起苏雨瑶。 虽然比祁家人口少了一些,但不可否认就算在京城中,这也是大户人家了。 季初夏提前准备了礼物,春柳带着飞花和飞云两个人搬了 好几趟,也幸好准备了很多,不然都不够用了。 礼物里有一面化妆镜,但凡收到礼物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看到过自己的样子,猛然看到惊讶不已。 苏老夫人也拿到了一面雕着萱草花的圆形镜子,纵然一把年纪了也爱不释手,拉着季初夏的手问:“夏夏啊,这宝贝是要卖的吗?” “外祖母,这是给那位准备的贺礼。”季初夏说着,从春柳的手里接过来盒子:“这是单独给您准备的。” 苏老夫人拿过来匣子,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瞬间盖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初夏。 “也是给那位的贺礼,不过数量少。”季初夏说。 苏老夫人缓缓地点头,知道祁家这次的心思下的极重,从祁玉科举时间改了开始,都是把宝押在东宫上了。 热热闹闹的团圆饭,苏夫人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好了院子,小两口住在这边,第二天一大早,苏承祖陪着祁玉和季初夏去看置办的宅院。 季初夏看着宅院,别提多喜欢了,特别是宽敞的后院,简直让她都兴奋了。 “这个宅院有地下温泉。”祁玉低声说:“回头带你去看看。” 第268章 谈合作的人有点儿位份太高 宅院是早就准备下来的,在东城区。 京城东南西北四城区开四门,东顺义门,南是承天门,西朱雀门,北明德门,在京城后面一左一右两座山,东边龙首山,山泉名龙首泉,水直接引入京城供皇家和大臣使用,在龙首山下有一大片农田庄园,为太子封地。 北城麒麟山有河,开漕渠供西城百姓用,南城多上古大户,从城外引水入城为清明河。 至于温泉,唯独龙首山有温泉,温泉引入皇宫,唯有勋贵才有可能用上温泉。 也就是说祁玉买下的这处宅子是真下血本了。 苏承祖笑呵呵的说:“回头我就来这边住,嫂夫人记得给我个院子。” “好啊。”季初夏大方得很,毕竟这宅子是真大啊! 苏夫人带着下人们过来布置,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如今是过来把铺铺盖盖都送过来。 等季初夏和祁玉他们过来,苏夫人把季初夏叫过来,把册子递给季初夏:“这是宅子里安排的人,咱们如今跟在陶城不一样,你身边用着习惯的人不多,家里处处都要打理,所以给你准备了各处的下人。” “舅母,您对夏夏最好了。”季初夏接过来名册:“以后我不 会的,不懂的,都找舅母。” 苏夫人笑了:“这可不算什么事,自己家的孩子,有啥事儿就说。” “嗯。”季初夏跟苏夫人坐下来看名册。 苏承祖和祁玉在书房里。 “表哥,什么时候搬过来住?那位等着你乔迁之喜呢。”苏承祖说。 祁玉往外看了眼:“三天后吧。” “好嘞,您不知道那些东西送到东宫的时候,那位都震惊了,天底下的好东西她见到的可不少,但咱们拿出来的东西,呵,他都没见过。”苏承祖笑嘻嘻的说:“嫂夫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如此厉害?” 祁玉微微挑眉:“修缘道长的徒弟。” 苏承祖恍然:“上次听你提起过,我都没当回事,如今看来这位道长是真厉害啊。” “确实。”祁玉没继续说。 这三天,摘星楼的人送过来了各处的摆设,不说多么的奢华,但绝对配得起这位宅子,并且也配得上祁家家主的身份。 梅若雪送来的穿衣镜把季初夏都惊艳到了。 “你竟在这边做起来镜子了。”季初夏啧啧两声。 梅若雪笑了:“对啊,回头做出来一些,无价之宝,可镇店。” 季初夏连连点头:“对,回头有 人想要,咱们不卖,京城不是遍地黄金吗?真就卖出来无价之宝的气势来,咱们还不赚翻了。” 梅若雪特别喜欢季初夏财迷的样子,特别真实,从第一次见面到如今,季初夏对财富的态度就没有变过,甚至她从不把祁家的财富当成自己的,而她要积累财富成为第二个祁家,对季初夏来说太容易了。 府里的人都忙活开了。 季初夏单独给梅若雪准备了一个院子。 梅若雪倒也不客气,她知道季初夏随时都可能想出来更好的赚钱点子,再者京城里总归是跟别处不一样,后宅的夫人们都有各自的小圈子,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为的是互相传递消息,夫妻本一体嘛,在朝为官,这些夫人们可以为夫君提供很大帮助。 她行走江湖,学的要多很多。 趁这个机会能帮衬到夏夏更快的熟悉这样的环境。 这也是为祁玉以后入仕为官做准备。 当然了,季初夏的性格使然,那些夫人们的行事作风也看不上眼,可了解她们才能更好的规避风险。 三天后,乔迁之喜。 苏家人几乎都过来给祁玉和季初夏稳居了。 宅子里热闹的很。 身为太子的赵郅低调 的过来了,身边只有苏承祖一个人。 祁玉把赵郅迎到了书房去,苏怀远过来坐陪。 四个人在书房里商量的事不小,外面伺候的人都没有。 苏夫人对梅若雪的印象好得很,在祁玉小时候,能护着和陪伴祁玉走过那么多年的人,说句是亲人也不为过。 大家说说笑笑的热闹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离开。 一直都没有露面的祁玉几个人在书房里迟迟没出来,季初夏亲自下厨做了下酒菜,亲自送过来了。 赵郅看到季初夏,起身一拱手:“这位女财神可算露面了,某真是被震撼到了,怪不得听说祁少夫人瞧不上祁家的财富,有这份底气确实不是狂言啊。” “殿下过奖了,若不是在陶城麒麟山遇到了恩师,也没有这份底气,说到底是运气。”季初夏把酒菜都摆好,微微福身行礼:“您慢用。” 赵郅还礼:“明日苏夫人可以去铺子里看看。” “好。”季初夏退出书房。 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带着梅若雪往玉骨遥的店铺去了。 刚到门口,小伙计立刻迎过来:“二东家,您来的刚好,东家在后头等您呢。” 季初夏微微颔首,让小伙计带路。 进了玉骨遥的铺子,从月亮门到了后院,小伙计来到门口恭敬的通禀:“东家,二东家到了。” “请进来。”赵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小伙计开门,立在门侧请两个人入内。 季初夏和梅若雪走进来,两个人同时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贵夫人。 梅若雪快速的看了眼季初夏。 季初夏也真痛快,跪倒在地:“民妇祁季氏叩见皇后娘娘。” “民女梅若雪叩见似皇后娘娘。”梅若雪也随后跪下来。 姚皇后笑了:“怪不得能拿出来那么多稀罕的宝贝,当真是个有玲珑心的女子,快起来吧,本宫微服出宫,无需如此大礼。” 两个人起身立在一边,转过身又给太子赵郅大礼。 赵郅赶紧让两个人落座。 坐下来后,姚皇后笑着问道:“祁夫人,这玉骨遥的买卖还是小了些,本宫想要跟祁夫人谈一谈接下来的买卖。” 季初夏心就一沉,知道姚皇后看重的是玻璃和镜子了。 这买卖松手是必然的,但合作的是太子,若是皇后的话? 季初夏看了一眼太子赵郅。 赵郅清了清嗓子,转过头:“母后,您真要做买卖?” 姚皇后笑了:“本宫做不得吗?” 第269章 得了一个聚宝盆 姚皇后看向季初夏:“祁夫人,宫门中人少有机会在外面走动,所以这买卖就算是做了,本宫也不过是个䞍红利的人,都说天家富贵,可我们是的份例就那么多,多点儿买卖在手里,日子过的能宽裕不少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初夏恭敬地回道:“皇后娘娘是在提携民妇,这买卖跟谁做太重要了,京城都是勋贵,随便站出来一个人也不是民妇能扛得住的,有了皇后娘娘撑腰,民妇也就不怕了。” “巧嘴儿玲珑心。”姚皇后说:“随着怎么分红利,买卖怎么做也随你,既然来到京城了,以后必定会常常去宫里走动的,本宫知道祁公子学富五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季初夏恭声:“皇后娘娘抬爱了。” 只这么几句话,姚皇后起身往外走。 太子赵郅和季初夏几个人送到门口,行礼恭送。 再回来的时候,赵郅有些歉意:“祁夫人,母后是爱护之心,请不要误会。” “太子殿下多虑了,我们入京城都是寻常百姓的身份,背靠大树好乘凉。”季初夏说:“只是皇后娘娘并没有说做什么买卖,也不提如何分红利,民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 赵郅是真觉得尴尬,尽管季初夏给足了面子,可现在他怎么说都是空手套白狼,想了想说道:“祁夫人的买卖都不是小买卖,需要地方,东城龙首山下有一片庄园是太子封地,我便交给祁夫人了,至于红利,就要三成吧。” “三成是不是少了点儿?”季初夏说。 赵郅赶紧说:“如此正好,再少的话,说不过去,再多的话,伤情分了,欺负人当知,来日方长。” “那就听太子殿下的。”季初夏知道赵郅也在往回找面子,这科不单单是做买卖那么简单。 赵郅先一步离开,季初夏看了玉骨遥的账目和仓库,还有货架子上的各种美人皂,随后和梅若雪离开玉骨遥。 坐在马车里,梅若雪笑着说:“我本来还以为夏夏要在京城立足是不容易,我能从中帮衬一二,今儿算是看出来了,夏夏做事让人放心的很。” 季初夏苦笑着摇头:“跟这些人打交道太累了,不过也好,做什么买卖咱们说的算,我们回去好好商量,玻璃的买卖要不是跟他们做,咱们会很艰难,很多人都会蹦出来想要分一杯羹的,特别是福王那边。” 梅若雪点头:“祁远在京城日子不 短了,跟三皇子格外亲近,福王的心思有些太明显了,如此明显就显得很假是。” “若雪是意思是还有别人?”季初夏说:“就算是没有别人,他也必定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 梅若雪看着季初夏:“所以,皇后和太子看重的是祁家,也不是祁家,若不拉拢住,祁家要是成为福王的人,那格局可能都会有改变。” “是啊,若不是祁家太有钱了,怎么会让福王盯着这么多年,还把嫡长的女儿赔进去了。”季初夏摆了摆手:“不管那些了,既然有一块封地,咱们拿到契书就过去看看,作坊需要的地方是可不少。” 连个人是没着急回家,而是慢腾腾的在京城逛了一小天。 回到家里,祁玉从书房拿着锦盒过来了:“太子殿下差人送过来的,那边的租赁契书。” “速度还挺快啊。”季初夏看了眼梅若雪。 梅若雪笑了:“互惠互利罢了,刚好咱们明天过去看看。” 祁玉听两个人说话,问了句:“你们在说的是什么?” 季初夏就把今天去玉骨遥的事情说给祁玉了,祁玉笑了:“皇后娘娘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把太子殿下摘干净,三皇子和祁远在京中 做了风月场的买卖,这事儿就算没人去皇上那边说,皇后娘娘也是必然知道的,看来三皇子的好日子不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季初夏和梅若雪就出城去了。 龙首山的山脚下,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层林尽染的山,简直让季初夏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梅若雪就在山中长大,对山势太了解了。 “夏夏,看看咱们能用的地方多大。”梅若雪说。 季初夏立刻打开了租赁的契书,两个人按照上面标注的地方查看了一遍,也幸亏是坐马车,要是靠两条腿儿走,她们一天也看不完。 “太子殿下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你看,避开了庄子,给咱们的是一大片空地,庄稼收了之后,这片地方足够我们用来盖作坊了,距水源也很近。”梅若雪指着到现在还鲜花灿漫的地方:“温泉就是从那边出来的,别处都是秋景了,唯独这里还如夏日一般,这温泉很大。” 季初夏看梅若雪,笑了:“咱们不能做风月生意,但是咱们药王谷里什么最多?” “郎中啊。”梅若雪说。 季初夏笑嘻嘻的点头:“温泉养生人尽皆知,只要足够大,建个温泉山庄兼顾 养生,你觉得会不会让那些勋贵们疯了?” 梅若雪眼睛都亮了,挑起大拇指:“好点子!到时候咱们在这边开一家醉春轩,建造暖棚,再制玻璃,这简直送给咱们一个聚宝盆啊!” “现在,我承认这位太子殿下聪明的厉害,咱们看到这里才想到,他极有可能在想把这里给我们用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季初夏说:“既然是要争皇位,咱们就给他多提供点儿筹码!” 梅若雪和季初夏坐上马车,才问:“你说的筹码是什么?” “是让皇上看到一个治理国家的新模式,咱们先做,回头太子殿下不是聪明吗?他必定会自己想到的,我们不需要什么美名,但一定会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季初夏说:“走,咱们回去理顺了如何做,让祁玉去找舅父,让舅父去跟太子殿下商量,也好动用温泉,咱们的份量都不够。” 梅若雪也兴奋了,两个人回到家里铺开了笔墨纸砚,一边说,一边画图,把那片地方规划好,梅若雪执笔重新制图,季初夏在旁边看着,两个人说想到兴奋处,都不自觉的拔高了声调。 祁玉好奇的撩起帘子进来,问:“你们在做什么?如此热闹?” 第270章 庙堂之上亦是江湖 季初夏就把祁玉叫过来,仔细的解释了图上每一处的安置。 祁玉暗暗吃惊,同时也感慨太子殿下还真是大手笔,哪怕如今已经是太子了,可是他依旧在提防那些皇子,比如眼前的三皇子,至于二皇子和其他的皇子是不是也在内似,看不出来,可三皇子必定是头一个目标了。 当晚,祁玉带着图纸去了苏府。 苏怀远仔细的看过图纸,抬头看着祁玉:“守笃啊,夏夏是个奇人,你可要好好待她,这或许是你的福祉所在。” “舅父放心,守笃必定会好好珍惜夏夏的。”祁玉心里这个美啊,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被所有人喜欢,简直比对自己好更舒心。 苏怀远点头:“明日我便带着图纸去东宫,那边若是愿意让动温泉的话,这张图上的所有事情都不难,非但能做成,还会成为京城新的销金窟,并且光明磊落。” 正经事说完了,祁玉就去见苏承祖了,武科明日开场,三场之后择优转过年殿试,这对苏承祖来说极为重要,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踩死祁远! 等祁玉走后,苏怀远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图纸,他无论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季初 夏的本事是从哪里学的,良久,起身从架子上取下来个匣子,匣子打开拿出来厚厚的卷宗,抽出来写着季长生三个字的卷宗,从前到后仔细的看完,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好像也不对啊。” 他早就知道季长生十分疼爱女儿,从小就给开蒙,据说季初夏从小体弱多病,并不能如别家姑娘那般做活儿,甚至连针线女红都不学,虽是农门,但确实娇养着。 只有这些远远不够,就算是她爱看各种风物异志和话本子,也绝没有如此眼界,再说修缘道长,这是季初夏生命里出现的最为神秘的人,虽说是师徒,可当晚修缘道长遇害,师徒二人只有一面之缘,又能学到多少呢? 苏怀远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从来都相信,人是学而知之的,难道季初夏不一样,生而知之? “老爷,天晚了,该歇息了。”苏夫人那这一件披风过来:“入秋天凉,老爷得保重身体才是。” 苏怀远拉着苏夫人的手,让她坐下来:“你快看看这张图,你觉得咱们京城可有如此人才,善于因地制宜,更有胆有识,虽谈不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每一处的安置都出人意料啊。” 苏夫人拿过来图纸看了两眼:“这可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不过龙首山那边要真这么改动一番,岂不是成了聚宝盆?太子殿下手底下还有这样的奇人吗?” 苏怀远轻轻地吸了口气:“是守笃的妻子,季初夏。” “哎哟,是夏夏啊?”苏夫人顿时笑了:“怪不得呐,我就说是谁有这样的本事,是咱们家夏夏,那就一点儿不奇怪了。” 苏怀远哭笑不得的问:“为何是夏夏就不奇怪了?” “因为夏夏这里拿出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不说别的,那些吃喝的菜谱我们见过吗?美食街不说了,美人皂我们见过吗?更不用说那浴发膏梁和沐浴露了,再者你就说那玻璃和镜子吧,要我说啊,夏夏做什么事都不奇怪,真要是哪天她什么也不做了,专心的在后宅里相夫教子,那才奇怪了呢。”苏夫人叹了口气:“当时啊,我多想让承祖娶了夏夏啊,只可惜啊,夏夏可能瞧不上咱们家承祖。” 苏怀远抬起手压了压额角:“你这心思可别对别人说,再者咱们承祖哪里不好,怎么还说瞧不上这话了呢?” “模样没有祁玉俊俏,性子没有祁玉温润 ,真要说什么比祁玉强,那一把子力气让我都觉得奇怪,苏家祖上也没有出过武将啊,怎么就生了个这样的。”苏夫人摆手:“可不能细想了,老爷,还是早些休息了吧。” 苏怀远连连点头:“好,好好,去休息。” 真不知道承祖到时候要娶妻的时候会不会艰难,前有季初夏这样的珠玉,真怕到时候什么样的姑娘都瞧不上啊,回头可得好好跟夫人说一说,人总是要量力而行嘛。 第二天一大早,苏怀远便带着图纸去东宫了。 太子殿下陪着武帝上朝,协力朝政,他就在东宫把一些事情都打理好,这其中就有太子案头放着的奏折,一些悬而未决的事,是太子殿下专门留给苏怀远看的,看完之后再商议。 等太子殿下下朝回来,苏怀远把自己针对奏折上的事情的处理办法说给太子殿下听。 两个人商讨之后再找东宫众人商议,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后,众人都告退了,唯有苏怀远没走。 赵郅端起茶抿了一口:“苏大人还有事吗?” “是,微臣受祁玉所托,给太子殿下看一幅图。”苏怀远说。 赵郅挑眉,从苏怀远手里接过来图纸,铺 在桌子上仔细的看了起来。 制图人的画功很好,处处都栩栩如生,也标注的很明白,看完之后忍不住笑了,聪明人啊,自己本来是想要看看季初夏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所以给了那么一块地,没想到还是把自己惊艳到了。 “是想要温泉吗?”赵郅看向了苏怀远。 苏怀远恭敬的回道:“殿下,若真是为了做生意,动温泉只怕会引圣上不悦,龙首山的温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确实。”赵郅靠在迎枕/上:“但本宫不止是为了做生意。” 苏怀远躬身:“那就得动用温泉,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跟药王谷亲密起来,江湖上的人没有不尊敬药王谷的,他们就算是想要从江湖上有所动作,也是枉然。” “江湖啊。”赵郅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庙堂之上,何尝不是江湖呢?罢了,我去御书房走一遭,你等着吧。” “是。”苏怀远退下去了。 他知道太子之位固若金汤,皇上的心意是一方面,这位做事的风格特别雷厉风行,再看其他的皇子,那就略逊一筹了,所以这从龙之功啊,儿子和外甥都能稳稳地握在手中,何愁将来不成为人上人呢? 第271章 逍遥山庄 赵郅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苏怀远正在处理公务,这些是今天早朝的时候带回来的奏折。 说起来,赵郅东宫的官员不少,但最受重用的是苏怀远,只要是送到东宫,需要太子殿下处理的奏折,苏怀远可以随时看,除了不能在奏折上批注外,说给出来的解决办法多数都会被采纳。 这个时候,东宫能做主处理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军国大事,但也是是跟百姓都息息相关的事,苏怀远在陶城做知府那么多年的经验,也找到了可发挥的地方。 “怀远,可以把那边的温泉开出水路,引下来。”赵郅说。 苏怀远起身,深深一揖:“太子殿下如此提携,祁家的福分太深厚了。” 赵郅笑了:“彼此成全。” 苏怀远把消息送回来的时候,季初夏也很意外,毕竟事情办得如此之快,让她始料未及。 既然可以,那就不能浪费时间,季初夏花了大价钱请了工匠,买了青砖,就在那边地上开工了,别的都没着急,规划好了温泉下山的路线,先把暖棚盖上了。 有了暖棚,冬天的蔬菜那可是非常拉好感度的投入。 梅若雪负责带着人进山查看温泉,再顺着水向引水 下山,暖棚下面建的超大蓄水池。 两边同时开工,入冬之前能完工就行,从这一天开始,梅若雪和季初夏没日没夜的在那边忙活,祁玉在这边等苏承祖武考结束后,也都过来帮忙。 同时,有图纸在,养生的小庄子一个挨一个建起来也不费劲,主要是钱足够,不会斤斤计较的东家,这些工匠们都呼朋唤友的过来做工,人越聚越多。 这么大的动作,祁远坐不住了,他知道祁玉两夫妻来京城了,本来还想着找个时间去会一会他们,谁承想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把太子封地都拿到手里了,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在告诉自己,他们是太子的人了。 呵,还真是有意思了,提防着福王,亲近太子,是想要从龙之功? 小小的祁家有什么了不起的?祁远冷嗤一声,自己在京中的日子不短了,有三皇子撑腰,他见到了太多勋贵,跟这些人比起来,有钱的祁家是最下等,让人瞧不起的,别人可不是因为自己是祁家二公子而高看一眼,都是因为外祖父是福王的缘故,才会见到自己都客客气气的,所以跟有钱比起来,有权才是最重要的。 做买卖对祁远来说可不难, 想要跟自己唱对台戏,什么买卖能比自己开的买卖更赚钱呢。 秋天过去了,在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温泉被引到蓄水池后,四个人坐在蓄水池旁边,看着热气腾腾的温泉水,小的别提多开心了。 接下来是要把温泉引到各个院子里去,再做一个循环,成为循环热能,最后的水回到暖棚里,成为灌溉水源。 暖棚里种植的蔬菜瓜果,季初夏早就准备好了种子,只等着田地整理好就可以开始了。 京城里很多人都在盯着这边的动静。 就这建造房屋的速度,简直令人咂舌。 同时,这是太子殿下的买卖,也成了人们都心照不宣的事。 但凡想要交好的人,都等着过去捧场呢。 季初夏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建成了逍遥山庄。 药王谷送过来的郎中有四十人之多,这些人被分排在各个小院子里。 赵郅在逍遥山庄建成后,被请来了。 从暖棚到养生的小院子,再到醉春轩,赵郅暗暗咂舌,时间还是短,若是有充足的时间,这里必定是销金窟。 季初夏看着绿油油的菜,脸上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了。 暖棚里的菜只供给是逍遥山庄的醉春轩。 赵郅请武帝和 母后过来,当武帝看到药王谷郎中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欣慰众多皇子中,这个儿子是个争气且心术正的人,江山后继有人,比什么都强。 从这一天开始,武帝开始琢磨处理朝堂,为太子铺路了。 京城是,这个年简直太热闹了,人们纷纷到逍遥山庄来,是能到这里成了身份的象征。 甚至有人希望在这里遇到太子殿下,但很遗憾,并没有这个机会,因为赵郅再也没来过逍遥山庄,他在宫中处理朝政的同时,还要陪着父皇,梅叟和穆翁都来到了宫中为武帝诊脉治病,调理身体。 武帝的身体越发的不济了,就算是有梅叟和穆翁,也因为常年被下毒,导致身体底子跟破筛子一般,根本就补不上来了。 得到这个定论的武帝很平静。 朝廷挂印,都在过年,年后初七早朝第一天,三皇子的母妃便成了谋害皇帝的主犯,三皇子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了。 查?朝廷上下谁都心知肚明,这就是结果。 “外祖父,怎么办啊?”祁远都傻了,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早就发觉风向不对的福王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看了眼祁远,祁 远这颗棋子也废了,武帝还真是够有耐心了,等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跟自己演戏和周旋。 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 福王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当然什么也不做,等! 他认为二皇子肯定坐不住,那自己就要坐得住才行。 三皇子贬为庶民,圈禁。 三皇子的母妃被赐死。 这件事字啊京城都没掀起来什么风浪,提前半个回到京城准备会试的祁玉,成了赌场里的大热门,同时季初夏的身份也被扒出来了,许多人听说是季长生的女儿,都暗暗琢磨会不会出现报仇的戏码,毕竟季初夏的所作所为跟寻常女子太不同了。 文武同考,会试的时候,祁玉果然是榜首,也毫无意外,苏承祖成了武科的榜首。 这一下,苏家在京城的身份蹭蹭往上涨,苏怀远立刻去求见了太子赵郅,请太子开恩让自己回去荣养,一门同文武,苏家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隆恩。 赵郅不允。 苏怀远心情极为忐忑,可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东宫去。 季初夏靠在软枕/上嗑着瓜子,听梅若雪说外面的事情,听到最后噗嗤笑了:“若雪,要不为父报仇,是不是让很多人都失望了啊?” 第272章 幕后东家 梅若雪是亲自调查过季长生死亡过程的人,听到季初夏这么问,抬眸看了一眼,见季初夏神情平静,才说:“祁玉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报仇的话,时机到了自然不能客气。” “是啊,如今我看朝堂上要有大动作了,那些朝臣急不可耐的往咱们逍遥山庄来,其实是想要为以后打算,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清理朝堂,会不会下狠手。”季初夏说。 梅若雪笑了:“看不出来你还很少在意这事儿。” “想要发大财的人,必须要关注朝廷的一举一动才行。”季初夏说:“我们的机会很快就到了,不过接下来的动荡咱们得躲开点儿,总觉得等不了多久了。” 梅若雪递过来一杯茶:“福王又来京城了,这次是无召回京,犯忌讳的事,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必定是要放手一搏的,但迟迟没有动作,甚至三皇子倒下都没有任何动作 ,极有可能是在等二皇子,观望和等待时机呢。” 季初夏冷笑:“福王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成功?” “为什么?”梅若雪也很好奇。 季初夏说:“动那些还没有正经入仕的举子,动根本就与朝廷不搭边儿的祁家,动那些江湖门派和和大户商贾家,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除了招人恨,积累了 一些财富外,没有一件事是直奔主题的,从福王角度看,武帝是他养成了心腹大患的猛虎,武帝这些年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吗?” 梅若雪摇头:“培养了太子,同时隐藏了太子,三足鼎立的皇子争储就是给福王布下的迷局,福王成了入局的人,那里还有更多的机会呢?” “高明就高明在这里了。”季初夏说:“武帝这些年对福王的所作所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福王以为的天衣无缝,还不是武帝给他撑开的袋子?我就不信天子脚下,大考之年总是会有名列前茅,呼声很高的举子莫名其妙死亡,这事儿武帝不知道,再者,新入仕的官员都有派系,拉帮结伙的朝堂,武帝每天都看着,难道会不知道?” “帝王心术啊。”梅若雪摇了摇头:“幸好咱们只是商贾。” 季初夏抿了口茶:“不单单祁玉在准备为下一任皇帝做事,很多人都在寻找这个机会,可很多人不懂得武帝的心思,这些朝臣,只怕留不下几个,再就是二皇子为什么请封为王,去了封地?那才是最聪明的局中人,他不想当炮灰,不管是武帝面前、台子面前还是福王面前,二皇子都注定是炮灰,所以福王观望,能观望出来个什么呢?” “夏夏,你若是男子 ,可会愿意入仕?你做官一定很厉害。”梅若雪说。 季初夏噗嗤笑了:“我才不要做官,这世上的美景那么多,做官不自由,比起来手里有权,我更喜欢手里有钱,富贵逍遥人,那才是过日子呢。” “多少人为了入仕,折腾了一辈子啊。”梅若雪感慨。 季初夏想到了平安,也想到了祁玉,淡淡的说了句:“有些人入仕,是因为无能为力,祁玉为了报仇,平安是觉得唯有入仕才能更好的保护亲人,人啊,活着的时候总有许多不自由。” 两个人闲聊的时候,苏怀远眉头紧锁的跟祁玉和苏承祖在说当前的局势。 “三月十五殿试,对于你们两个人都很重要,但务必要心思沉稳,名次不能放在心上。”苏怀远说。 祁玉笑了:“舅父,皇上是要把我们都留给太子,对吧?” 苏怀远点了点头:“所以你们的名次都不会太高,再者三皇子那边可能还会有变动,你们一定要静观其变。” “就知道那厮不会消停,他的那个未婚妻也断然不会坐以待毙。”苏承祖冷嗤一声:“到了这个地步,振国府的乔国公爷就不能直接请命,退了这门婚事?” 苏怀远叹了口气:“三皇子的外祖家虽然朝廷上没什么人了,可也曾是文臣之 首啊,看看吧,今日跟你们交代了,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就好。” 季初夏和梅若雪商量着在京城再开买卖,取名叫玉如初,但凡手里的东西都可以单出开一家铺面,但匾额都是一样的。 梅若雪一口答应下来,要说做别的兴许还不容易,可做买卖就真的太简单了,从蓉城调货过来只是时间问题,药王谷那边也都准备的十分充足了。 就在朝堂平静下,风声鹤唳的时候,这一年到底没有大动作的结束了。 京城的人某天突然发现出现了好多新铺面,都叫语如初,布庄、钱庄、金银楼,整个京城有十几家,胭脂、玻璃和香料,更是随处可见,好像一夜之间,玉如初这三个字就人人都知道了。 宫里,姚皇后得到消息也只是笑了笑,太子的人,赚点儿钱是多寻常的事,再说了,开的是买卖,买卖嘛,有赚有赔,能赚到钱证明人家有本事。 就在季初夏全部心思都放在买卖上的时候,不速之客登门,看着拜帖/上写着孙凤山三个字,季初夏有些纳闷了,梅若雪去药王谷调配货物去了,没有她在身边,这孙凤山是谁还真没什么印象。 请到了会客厅,季初夏看着四十开外的孙凤山,浑身上下都透着儒雅。 “某与乃父是同年大 比的人。”孙凤山自我介绍。 季初夏起身一礼:“竟是家严的故交,失礼了。” 这话说的孙凤山羞愧难当,轻轻地叹了口说:“贤侄女,说起来惭愧,我今日登门是这件事压在心里许多年,一直都难以释怀,听说长生兄的后人来了京城,我只能硬着头皮来见一面了。” 季初夏等丫环奉茶退下后,才说:“孙伯父,当年我父在京城遇害,两位恩公送回去的时候,家里人就有猜测,不过贫寒之家,无权无势,哪里能来京城伸冤呢?” “唉,罢了,贤侄女听我说吧。”孙凤山一五一十的说起来了当年的事。 大考之间,京城有天合赌坊会挂牌下注,当年的季长生威望极高,因寒门学子居多,又因季长生文采斐然,与之不相伯仲的人正是面前的孙凤山。 因孙凤山家世很好,可以说是名门之后,反倒是季长生出身寒门,百合赌场的赔率有很大的悬殊,季长生一比一百,孙凤山的赔率是一比十。 当时文人圈子里都钦佩季长生,所以买季长生的人可就比孙凤山多太多了。最终赌坊担心季长生真的名次第一,痛下杀手。 季初夏听完孙凤山的这一席话,微微的蹙眉,难道孙凤山不知道吗?福王便是这天合赌坊的幕后东家啊! 第273章 触怒帝心,被扔出了金銮殿 季长生的死,在某称程度上成就了孙凤山的状元之位。 季初夏看着孙凤山,这个人身上一点儿当官人的架子都没有,这样的人/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闲云野鹤,不屑为官是,但孙凤山一路科举显然不是这种人,第二种人则要警惕一些了,城府太深的人都藏而不露。 “我的父亲当年遭遇确实惨了些,护送灵柩回去的恩公们没有参加那年的大考,之后好像也无心仕途了。”季初夏说。 孙凤山摇头叹息:“让人心灰意懒,奈何家族使命在身,身不由己,不过这些年来也看透了朝堂之上的情形,虽说入仕,领了个闲职罢了。” “孙大人,能如此坦诚告知,乃君子也,受晚辈一拜。”季初夏起身行礼。 孙凤山也站起来了:“能有机会把当年的事情跟长生兄的后人说明,某也就安心了,不多叨扰,就此告辞了。” 送走了孙凤山,季初夏有些慵懒的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她不了解政/治,但了解人性,所以现在这波云诡谲的情况下,显然什么都不做才是最聪明的。 等等看吧,总有紧迫感在心里挥之不去,她有些烦躁。 殿试。 季初夏一大早送祁玉出门, 帮他整理袍服的时候,一阵恶心袭来,跑出去干呕。 祁玉赶紧跟出来,看着季初夏干呕的难受,有些慌乱的进屋倒茶过来,送到季初夏手边。 季初夏接过来茶喝了口,压了压胃里翻腾的感觉,抽出帕子擦眼角的眼泪。 “夏夏。”祁玉有些激动,声音都打颤了。 季初夏看过来,勉强的笑了笑:“好啦,今日上殿是大事,我这些日子总觉得困倦,如今知道为何了,一会儿去找郎中诊诊脉。” 祁玉轻轻地把季初夏拥入怀中:“辛苦夏夏了,等我回来陪着你去,很快就能回来了。” “好。”季初夏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怀孕了,心里有些忐忑,更多的是高兴。 送走了祁玉,季初夏由着身体的需求,回到榻上歇着。 春柳送热粥过来,丫环婆子都比平日里更勤快了,季初夏对后宅的人并不严厉,家里的事情能料理清楚就好。 困意袭来,吃了点儿东西就躺下继续睡了。 皇宫,御书房里。 武帝打开前三甲的卷子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祁玉两个字,看了眼旁边的赵郅。 起身上朝。 朝堂上,祁玉和二十个同科一起上殿面君。 这些人都将会是朝廷未来的官员 ,至于仕途如何那就要看自己的时运了。 武帝看着这些人,为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头一个就点名祁玉,当场命题。 祁玉在就有准备,跪拜之后,恭敬地说道:“学生求学数十载,辗转多地,感慨良多。” 这话一出口,赵郅惊了,看祁玉侃侃而谈的样子,丝毫不见紧张的模样,心里暗叫坏了。 “朝廷政策良多,到地方官员的手里就变了味道,欺上瞒下,百姓叫苦不迭,民间怨声载道,如此下去对大安国江山社稷不利,学生以为,苛捐杂税过重,勋贵们坐享其成多年,不知是民间疾苦,若不从根源上改变这一局面,危矣。”祁玉说。 武帝本来没在意是,听到这一番话撩起眼皮看着祁玉:“你以为该如何改变?” 祁玉恭声:“回陛下,当惩治官员贪腐,削弱勋贵特权,任人唯贤,吏部对百官的监察力度加大,官员在一地为官太久,与当地富绅大户之间关系微妙,如此百姓怎么能不受苦?” “国以百姓为重,当从解决百姓衣食温饱开始,田地分配多年未变,百姓收入七成都要交给国库,如此一来,若遇到灾年和战乱,百姓活路就没有了。”祁玉说:“民以 食为天,也以田为本,朝廷更是要以粮为本,减少苛捐杂税,让百姓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为官者,若不能为民做主,为国鞠躬尽瘁,尸位素餐,留之何用?” 啪! 武帝抓起来面前的茶盏照着祁玉就砸过去了,茶盏落地摔得粉碎:“放肆!你在说朕昏庸无道!再说朝廷都是贪官污吏!未曾入仕就敢如此对朝廷指手画脚!该当何罪?!” 祁玉跪倒在地:“学生一片拳拳之心,为国为民之意,并不觉得有错。” 武帝气得拍桌子,厉声:“来人啊,扔出去!” 赵郅心都凉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祁玉会说这么一番话,触怒了皇帝,还说什么仕途? 祁玉被扔出来了,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金銮殿上久久沉默,武帝也懒得再问了,直接点了状元、榜眼和探花,直接退朝。 赵郅陪着武帝往御书房去。 进了御书房,武帝坐下来抬头看赵郅:“你觉得祁玉如何?” “儿臣也很意外,祁玉今日表现令儿臣不解。”赵郅并没有隐瞒自己跟祁玉的关系。 武帝笑了:“是个能臣,不过现在站出来不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人留给你。” 赵郅跪倒:“父皇,儿臣惶 恐。” “惶恐什么?祁玉极其通透 ,看得太清楚了,老三要放出来,因为老二绝对不会有任何动作,卧榻之侧,猛虎都醒了,你明白吗?”武帝说。 赵郅点头:“儿臣明白。” “嗯,那就回去东宫,明日开始不需要再上朝了。”武帝说。 赵郅恭声:“儿臣遵旨。” 风头无两的祁玉在放榜之日,落榜了! 这下,引起了文人圈的震荡。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祁玉是太/子/党,太子赵郅被连累,触怒帝心,被圈禁在东宫,三皇子被召入宫,朝廷上下都被重重浓雾包裹住了一般。 季初夏吃着果脯,笑吟吟的看着祁玉:“你这是被雪藏了吧?” “舅父提前说了一些,想要全身而退,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得为夏夏和我们的孩子着想。”祁玉笑了:“他们尽管去折腾,咱们做买卖。” 季初夏噗嗤笑出声来:“要是那天早晨一切如常呢?” “夏夏,不要想那些,你看这波云诡谲的朝堂,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是,我需要等待时机。”祁玉轻声说。 季初夏点头:“好啊,我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你就去做语如初的东家吧。” “遵命,夫人。”祁玉笑了。 第274章 小人得志便猖狂 祁玉摇身一变成了玉如初的东家。 玻璃生意在京城火爆到四订货的单子排到了下一年的中秋节。 买卖兴隆带来的副作用,很多人都背地里嘲笑祁玉曾经是糊涂的,商贾之子要入仕都成了笑话儿,家传做买卖,还妄想当官?好好做买卖赚钱才是本分。 祁玉对这些传言都懒得理会。 与祁玉不同,苏承祖成为了武状元,率禁卫军,护卫大内。 有祁玉的事在前,反倒是少有人说苏家了,苏家虽然一门同文武,可苏怀远并无官职,这是在太子身边,至于苏承祖,在众人看来很难成气候,但武功高强,兵法谋略入了皇上的眼,也算是运气。 不过,苏家在京城算不得大户人家,商贾身份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勋贵,所以出了一个武状元是稀奇,但也没有多三皇子被起复来的更具冲击力。 更不用说太子反而成被圈禁的人了。 季初夏在院子里遛弯儿,下人进来禀报,说祁家二公子求见。 “呵。”季初夏让人请祁远进来。 祁远买着四方步,一步三晃的进了屋,抬头看季初夏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微微的眯起眼睛,邪门了,上次好像也是嗑瓜子! “祁将军还敢来见 我?”季初夏轻蔑的看着祁远,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他。 祁远自己坐下来,冷哼:“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祁家家主母了?” “那倒没有。”季初夏说:“祁玉的正妻,是不是家主母我不在乎啊。” 祁远磨牙:“也就一张嘴了!” 季初夏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儿,噗嗤笑了:“我这张嘴也确实属不错,不过我可不单单靠这张嘴,你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朝廷里有了官职,这脸面可比当年更值钱了,如果你欺负了自己的嫂子,不论真假,名声有染,你的官也就到头了吧?” “你!”祁远顿时脸色都变了。 季初夏挑衅似的看着祁远:“怎么?还能找来人追杀我们夫妻俩?上次我们逃过一劫是运气好,当然了,我认为我们夫妻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 祁远眯起眼睛看着季初夏:“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泼妇!” “差不多。”季初夏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你娘在家庙里的日子可不短了,你这都是朝廷命官了,也不见得回去蓉城救母,我就觉得挺奇怪,难道是你外祖父不让吗?” 祁远一拍桌子站起来了:“你早晚会被我母亲踩在脚底下!” “那可很 难。”季初夏抠了抠耳朵:“说狠话没什么用,人还是得真有本事,无能的人只会放狠话,做事?呵,啥也不是!” 祁远猛地上前,伸出手就要捏季初夏的脖子,突然一把匕首都快戳到他的咽喉了,吓得赶紧倒退,这才看向了季初夏身边的春柳。 春柳杀气腾腾,盯着祁远,大有他敢再上一步,就血溅当场的架势。 “你竟也怕死啊。”祁远冷笑。 季初夏大.大方方的点头:“当然怕死,我如今可不是小村姑了,身价不菲,怎么能不惜命呢?” 祁远冷声:“祁玉呢?” “关你什么事?”季初夏抬眸看着祁远:“别说你一个庶出子,就算是你是嫡出,不占长,见到祁玉也得叫一声长兄,没大没小还敢摆谱儿,谁惯着你?真以为我们不记仇?” 祁远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今天是要见祁玉的,跟一个妇道人家逞口舌之力,真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一转身往外走,好巧不巧祁玉刚好从外面回来。 祁远见到祁玉,只觉得心里那恨意都快炸了。 祁玉反倒是平静的很,冷冷的说道:“要认错也回去跟祖宗认错去,身为祁家子孙,犯错不认罚,不知悔改还 逃走,没有立刻逐你出宗族,已经是对你够宽宏大量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读书这么多年,殿试被扔出来,丢尽了祖宗的脸!还敢在我面前摆谱?”祁远目光咄咄的看着祁玉:“今日给你机会,让出家主位置,放我母亲从家庙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季初夏斜倚在门上,笑道:“有意思了,后宅的事情我说了算,你跟家主说这个有什么用?你在祁家这么多年,家主不管后宅的事,规矩是祖宗定下来的,你看谁敢插手后宅的事?你求错人了,想救你母亲,你求我啊,虽然我不能答应,但至少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孝心啊。” “你闭嘴!”祁远回头怒视着季初夏。 季初夏叫了一声:“春柳。” 一道身影唰就冲出来了,手里的匕首直接刺破了祁远脖子上的皮肤:“对夫人不敬,想死就成全你!” 祁远怎么可能想死? 一瞬间倒退好几步,抬起手指着春柳:“贱婢!你找死!” “你敢?”季初夏下了台阶:“给你脸都多余,今儿来这里不就是自取其辱来的吗?我倒觉得成全你还挺不容易的!” 祁远看祁玉。 祁玉走过去,到季初夏身边轻声说:“ 夫人别动气,不值得。” 祁远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他不走不行,脖子上的伤口不大,但是太疼了。 等祁远走后,季初夏和祁玉进屋。 “他怎么来了?”祁玉脸色不太好,刚见到祁远的那一刹那,他动了杀心,要不是怕坏了大局,祁远跟自己是什么关系?仇人! 季初夏说:“小人得志就猖狂,来这里不过是想要让我们不好过,至于说要家主之位和救赵碧/莲,不过是说辞罢了,这种小人,给面子都浪费。” 祁玉握着季初夏的手:“夏夏不要生气,这件事交给我。” 当晚,祁远哼着小曲从三皇子府邸出来,坐在马车里正盘算着要不要去赌场看看,突然车夫一声惨叫,他整个人都差点儿跳起来,没来得及,因为闯进来的人把他套进来麻袋里,这一顿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打得他惨叫连连,在他觉得自己快被打死的时候,这些人走了。 蜷缩在麻袋里的祁远,微弱的呼救没人搭理,等车夫带着人回来找的时候,把奄奄一息的祁远试带回了家。 苏府。 苏承祖笑呵呵的进屋,看着祁玉:“表哥,那小子最少半个月下不来床,等再出来的时候,接着打!” 第275章 风云突变 就在三皇子还没有从被起复的震惊中缓过来,夏邑国再次兴兵而来,这次不再是小打小闹了,而是十万大军压境。 战报送到京城,武帝再次让三皇子率军出征。 三皇子夏朝之后直接去找福王了。 “怎么回事?这样的手段用两次,岂不是破绽百出?”三皇子急得都忘了礼数,看着福王:“你到底在折腾什么?难道是要我去送死吗?” 福王放下茶盏:“让你送死的不是我,三皇子,你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也爱莫能助了。” “你想看热闹?”三皇子坐下来,看着福王:“你以为我们两个人,谁能全身而退?” “本王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过,三皇子也别如此咄咄逼人,你精兵强将,得胜归来,这一局不就扳回来了吗?”福王说着,站起身走过来,伸出手搭在三皇子的肩上:“你是没得选,但机会摆在面前。” 三皇子推开福王的手,一转身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福王:“你最好祈祷我得胜归来。” 福王笑望着三皇子,没言语。 如此猖狂,是因为害怕吗?只可惜自己看得很清楚了,皇上的心是真狠,恰好 自己也做好准备了,那就拭目以待吧。 三皇子再次出征。 祁远被丢在马车上随行。 福王得到这个消息只是冷哼了一声,要挟自己吗?祁远还真不够份量。 在三皇子出证后,京城备战的呼声越来越高,武帝保持沉默。 三个月后,第一封战报回来,连夺两城。 这下,三皇子的威望瞬间被推上了顶峰,与之相比太子就要沉寂的多。 武帝喝了汤药,闭目养神。 梅叟和穆翁如今能做的真不多,可现如今的局势,武帝不能倒下,或者说不能露出任何端倪。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三皇子会一路势如破竹,再次凯旋归来的时候,第二封战报送到了京城,夏邑国大举进攻,兵马已增到三十万了。 武帝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朝廷上的人都急坏了,有人上奏折,一个人开头了,后面跟着的人就越来越多。 武帝突然在早朝上,下了一道圣旨,查抄镇国府,乔家军顿时群龙无首,乔家大小姐乔慧珊不知所踪。 这下,激起了民愤,前面三皇子在拼命,皇上在背后下黑手,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许多人私下里传言武帝昏庸了。 季初夏如今已经大 腹便便了,听梅若雪说完,笑着说:“这可不是昏庸,而是趁乱要整顿朝堂,也是厉害,逼得武帝都要断尾求生了。” 就在季初夏说完这些话的第三天,朝廷的官员犹如下饺子一般被罢免了一批。 朝臣惶恐,福王也是夜不能寐了,因为武帝动的人都是他培养多年,安插在各处的钉子。 “目标竟然是我!”福王脸色阴沉,想要拔钉子,只可惜太晚了。 当晚,黑衣人入宫。 武帝正在处理朝政,闵贵妃提着食盒过来。 鲜少出面的闵贵妃来御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武帝让她进来,看她提着的食盒,说了句:“贤妃有心了。” “陛下操劳,臣妾亲手顿了鸡汤,请陛下爱护龙体。”闵贵妃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亲手从里面端出来炖盅。 武帝过来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闵贵妃:“老二在封地过的可好啊?” “回皇上,安王本就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如今简直正对了心思,写信回来说整日里看不够的美景呢。”贤贵妃笑着说。 武帝端起来炖盅,拿了汤匙,小口小口喝着:“生在天家,能有如此淡薄的性子不容易,人生在世难活百岁, 若是重来一次啊,孤必定也要纵情山水,只求活个快活。” “陛下乃是百姓之仰仗。”闵贵妃轻声说:“天下百姓可不能没有陛下。” 武帝摇头:“这人啊,无论高低贵贱,都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毕竟生老病死都是寻常事,世间谁又能逃得过呢?” 闵贵妃低垂着眼睑,没接茬儿。 武帝把鸡汤都喝了,这才让闵贵妃退下。 当晚,东宫太子被紧急传召入宫,御书房里乱成一团,御医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步履匆匆。 闵贵妃在自己的宫里绣着花,绣的是并蒂莲,一针一线都极其用心,突然针尖刺破了手指,疼的她微微蹙眉,放下绣棚,起身走了几步,问:“外面怎么如此热闹。” 宫女赶紧说:“听说御书房那边不太平,太子都入宫了,黄后娘娘也过去了,娘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闵贵妃停下脚步:“我去做什么?本就没有我什么事。” 宫女不敢再说了。 这一夜,闵贵妃彻夜难眠,在临近天亮的时候,丧钟敲响了,她猛地坐起来,看着外面,脸色苍白了许多,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小宫女哭 着跑进来,跪在地上:“是皇上驾崩了。” “驾崩了?”闵贵妃身体软倒在床上。 宫女和嬷嬷们慌忙过来服侍,御医迟迟没来,可把这些下人们急坏了。 丧钟,整个皇城都听到了。 季初夏听到钟声猛地睁开眼睛:“祁玉,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祁玉翻了个身,轻轻地拉着被子给季初夏盖好:“这个冬天会很冷,咱们得猫冬。” 季初夏皱眉:“按理说不应该啊,穆翁和梅叟都在宫里,是不是太快了?” “宫里的事,说不好,明儿得把两位老人家接回来了。”祁玉说。 季初夏见祁玉不愿意多说,她也觉得疲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哪里有祁玉的影子,想到那钟声,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扬声:“春柳。” 春柳快步进来:“小姐,要起身了吗?” “宫里是不是出事了?祁玉呢?”季初夏问。 春柳拿过来衣衫伺候季初夏起身:“皇上驾崩了,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让奴婢告诉夫人不要担心,他去接两位老人回家来了。” 季初夏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只要梅叟和穆翁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276章 祁玉挂帅 武帝驾崩,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所有人,宫中乱成一团,皇后站出来维持后宫秩序,太子临朝宣布国丧,虽无传位圣旨,但太子已立,不管朝臣怎么想,这就是新旧更迭了,至于有没有人不服,多数人认为头上乌纱帽在,天下天平。 当天就是数十只飞鸽离开京城。 祁玉接了梅叟和穆翁回来,还带了个中年人一道出宫,季初夏看了一眼后,一阵恶寒。 外面国丧,祁玉这边院子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煮水烹茶,下棋看书,前院季初夏也不过去,到了年底各处东家都送账目过来,季初夏本就怀有身孕,还要操持这些事情已经很累了,再就是蓉城祁家送来了十车年货,这些年货不单单是给祁玉两夫妻的,还有给苏家的。 这么多年,祁家和苏家开始走动了,礼上面必定要丰厚一些的。 小院里风平浪静,朝堂上可就乱套了,安王回来奔丧,意图让太子登基,福王一言不发做壁上观,三皇子边关战事节节败退,大有往京城败走的态势。 太子只处理朝政,操持武帝丧事,只字不提登基的事。 三皇子不能回来奔丧,停灵四十九日,这个年整个京城都在肃 穆和哀婉的气氛中度过的,皇上大行之日,送葬的队伍里依然没有三皇子,朝廷上下越发的人心惶惶,战报照旧送到兵部,三皇子已经败退,失了三城。 “祁玉,家里那边怕是不妥当了。”季初夏担心石郎庄,再这么败下去,石郎庄必定无法幸免,民不聊生之时,石郎庄的家最容易被瓜分,人性是最可怕的。 祁玉轻声:“不着急,摘星楼的人一直都在那边,家里的事情早就料理妥当了。” 季初夏点头,只要家里人平安,那就无妨。 尽管处处都艰难,但京城在皇帝大行之后,渐渐地就恢复了原本歌舞升平的样子,甚至比之前还要热闹几分,从逍遥山庄到醉春轩就可见一斑,生意从没有过的火爆。 如此,三个月后,三皇子的真面目露出来了,引夏邑国四十万兵马入大安国,剑指京城,扬言讨逆,檄文一出,天下皆惊,因三皇子身上竟有先皇的传位圣旨。 太子怕皇位不保,弑父杀君的罪名昭然若揭了一般。 就在三皇子讨逆檄文一出的时候,太子赵郅择日登基! 派苏承祖率军平叛,三皇子勾结夏邑国的证据大白天下,一时间百姓顾不过来谁是谁 非了,战祸临头,自保为主。 逃难的人从北往南越来越多。 跟外面的百姓比起来,京城的安稳繁华都如假象一般。 太子登基为文帝,苏承祖率军前脚离开京城,赵郅册封福王为护国王,率军随后出发,福王的兵马需要从海城调过来,所以福王出发的时候只有三千护卫军。 祁家书房里。 梅叟和穆翁一筹莫展,两个人已经竭尽全力了。 文帝和祁玉都在床边。 武帝把传位圣旨写完交给文帝,抬头看了一眼祁玉:“如今这局面,该如何收拾呢?” “学生可带兵出征,接应苏将军,斩杀福王在阵前,三皇子谋逆留不得,唯有二人死了,才会在最短时间内安定局势,不过得陛下露面了。”祁玉说。 武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点了点头:“老四啊,江山交付给你,切莫辜负了天下百姓,明日早朝准备一下吧。” 文帝跪倒:“儿臣领旨。” “能为你做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武帝不再说话,闭目养神去了。 翌日,早朝。 众臣发现曾被扔出去的祁玉赫然站在朝堂上,一个个都莫名其妙。 “皇上驾到!”唱和太监高声。 众臣跪倒迎接。 “众爱 卿平身吧。”武帝缓缓的说。 众臣听到这声音,都忘记了规矩,猛地抬头就见武帝坐在龙椅上,文帝立在武帝身边,朝上一片哗然,许多朝臣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武帝摆了摆手,拿起来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名册,打开之后看了眼,交给了文帝。 文帝下令殿前侍卫入大殿。 念到一个名字,立刻罢免,押入天牢。 祁玉立在一边看着朝堂之上,半数的官员都被带下去了,轻轻地缓了口气,武帝用这样的法子也是逼不得已,他确实中毒太深,时日无多了。 等名单上的人都被抓走候,武帝环视着朝堂上剩下的臣工,缓缓地说:“你们中很多人都清楚为何会抓了那些人,朕就不多说了,如今还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大安国的忠臣,朕把文帝和这江山托付给众位了。” 这些朝臣赶紧跪倒在地磕头。 武帝摆了摆手:“罢了,朕中毒太深,无药可解,费尽心思却时日无多,今日之局面,若朕的身体好,至少二十年内不会出现,当断则断,不留后患,祁玉接旨。” 祁玉上前跪倒在地:“学生在。” “平乱讨逆,凯旋之日,摘星楼所有的人赦免其罪, 得良民户籍。”武帝说。 祁玉叩首:“谢主隆恩。”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尽可大胆去做。”武帝说。 祁玉点了点头。 祁玉退下后,武帝扬声:“拟旨!” 朝堂上拟旨,传位圣旨写好后,交给文帝,此举无异于昭告天下,三皇子手里所谓的传位圣旨是假的! 这一切办完后,武帝站起来,缓缓地在大殿上踱步:“众位卿家多年来,就在这里为大安国操劳,辅佐朕,受累了。” 朝臣都不敢应声。 “都说天家无情,天家没有的不是情,而是不能有私欲,不能有好恶,不能如寻常人那般快意恩仇,但天家的情啊,是天下苍生,是万里江山啊,只可惜世人少有懂得朕的。”武帝停下脚步,往外看了眼长长的台阶,转过身走到众臣面前,抱拳微微颔首:“若厌倦了庙堂之疲累,众位可致仕,但在新的朝臣完备之前,众位需为天下百姓,再受累一段日子,朕,有礼了。” 这下,所有朝臣再次跪倒。 武帝摆手:“众位爱卿,来世再见。” 朝臣叩头恭送,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武帝的影子,一个个下朝的时候都红了眼眶,他们的陛下,从来都不昏庸啊。 第277章 大结局 祁玉出征。 武帝真正的驾崩了。 朝臣知道武帝为何诈死,都窥探一句用心良苦。 文帝登基,名正言顺,朝廷上下谁还敢乱动一点点儿心思? 有摘星楼辅助,祁玉跟苏承祖汇合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刺杀福王,三皇子自尽,祁远被吓得直接疯了。 阵前。 祁玉跟众将士一番长谈,兵马调转方向,兜住长途直入的夏邑国兵马,白河一战,夏邑国的兵马被斩杀干净,苏承祖率军往边疆,只等皇上一声令下,直接跟试夏邑国开战! 祁玉回朝廷,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平定了内忧和外患,文帝一声令下,跟夏邑国开战! 朝廷再开科举。 祁玉破格成为兵部尚书。 季平安进京赶考,一家人都迁到了京城。 季初夏猛然看到亲人,简直跟做梦一般。 田郎中和范氏笑呵呵的看着拉住季初夏的手,哭得眼泪哗哗的陈秀娥。 “娘,咱们可别哭了,让人看到了笑话。”季初夏小声说。 陈秀娥抹着眼泪:“还不是你走的太远了?” “是,是女儿不对。”季初夏柔声说。 陈秀娥心疼的看着季初夏这笨拙的身子:“我们都来了,你坐月子的时候必定能伺候的好,平安这次考上考不上都行 ,咱们一家人可不能再分开了。” 季初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好,都听您的。” 两个已经满地跑的小娃娃过来怯生生的喊长姐,季初夏一手牵着一个,让一家人都进屋。 亲人团聚,总是喜气洋洋。 也是时来运转好事不断,文帝治国,第一次开科举,就有祥瑞,小三元、大三元的六元及第,落在了季平安的头上,文帝龙心大悦,封翰林,入翰林院。 如果不是季平安年纪太小,朝中重臣之位必有其一。 在季平安金銮殿点状元这天,季初夏觉得可能是自己太高兴了,以至于肚子里的小家伙都要出来凑热闹,从下半晌开始肚子疼,稳婆里里外外忙活,祁玉和季平安蹲在门外,一个比一个紧张。 一声啼哭,祁玉眼前发黑,季平安/拉了一把祁玉:“生了,你听,你听。” 祁玉昏过去了,季平安赶紧去找了继父和外祖父。 季初夏一胎儿女双全,隔壁祁玉被田郎中毫不客气的一针就给扎苏醒了,祁玉睁开眼睛都不等说话,田郎中说了句:“行了,咱们快去看夏夏。” 祁玉看着大家都出去了,爬起来也赶紧过来。 产房里,季初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 梅叟和穆翁给轮流诊脉,田郎中和王文善在后头别提多着急了,可着急也不敢说,毕竟本事真没有人家厉害。 等轮到两个人的时候,范氏和陈秀娥先一步到跟前了,嘘寒问暖,照顾一对儿新生儿,田郎中叹了口气,拉着王文善出去了,尽管他们是郎中,请脉之后心里才能踏实,可真派不上用场。 祁玉进来的时候,季平安非常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儿给他,这可真是出息了,兵部尚书因为夫人临盆,昏死过去了,说出去还不被笑掉了大牙! 见祁玉过来了,范氏和陈秀娥抱着孩子出去了,季平安陪着穆翁和梅叟也出去了。 季初夏看着祁玉坐在床边,轻声:“出息的,怎么会昏过去?” “我害怕。”祁玉眼圈泛红,声音都打颤儿:“夏夏,受苦了。” “你看孩子们了吗?”季初夏问。 祁玉摇头:“先不看,我怕我会不喜欢他们,要不是他们,夏夏怎么能遭这么一场罪呢?” “你这什么话?要不是有你,怎么有他们?根子在你这里,怪孩子们做啥?”季初夏冷哼一声。 门外,梅若雪好巧不巧听到了这一句,噗嗤就笑出声来了。 祁玉起身去门口,梅若雪进屋去看梅若雪,祁 玉陪着慕南风在外间。 梅若雪挑起帘子的时候,季初夏看到了慕南风,微微挑了挑眉。 “受苦了。”梅若雪说:“我和大哥刚看了孩子,真招人稀罕,白白净净的呢。” 季初夏笑了:“等我出了月子,皇上前段日子托我保媒,想要让若雪姐姐入宫,给贵妃位呢。” 梅若雪一下就愣住了。 外间,慕南风手里的茶盏碎了,把祁玉都吓了一跳:“大哥,怎么了?” “无事。”慕南风放下茶盏碎片,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朝廷想要招安摘星楼,你觉得这件事可行?” 祁玉这会儿脑子里都是媳妇儿,哪里能想这事儿? “大哥,不着急,等等再说。”祁玉说。 慕南风点头:“也是,不过药王谷始终是江湖门派,少跟朝廷往来是自保,这件事得跟两位老人家说清楚。” “大哥是言之有理。”祁玉说。 慕南风起身:“你这喜事临头,先不着急,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 祁玉看着离开的慕南风,狐疑的进屋。 “走了?”季初夏看到祁玉,问。 祁玉点头:“很着急的样子。” 季初夏噗嗤笑了,扫了眼脸都红了的梅若雪:“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让我睡一会儿。” 季初夏睡醒的时候,就见祁玉坐在身边,轻声:“什么时候了?” “夏夏,大哥要迎娶若雪了,这事儿我怎么没想明白?”祁玉一脸狐疑的看着季初夏。 季初夏笑出声来,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肚子不舒服的她摆了摆手:“那就等着喝喜酒吧。” 洗三过后到满月,季初夏月子里别提过的多开心了,老大是儿子,起名祁昊天,女儿起名祁青岚。 文帝送来了贺礼,太后亲自过来了。 一家人磕头行礼后,太后把匣子递给了季初夏:“这是哀家的贺礼,祁夫人是有福之人,往后常去宫里走动。” 等太后走了,季初夏打开匣子都愣住了,曾经的买卖都回到自己手里不说,竟还把逍遥山庄都赐给了自己,哎哟哟,这泼天的富贵啊。 春去秋来,文帝治国有方,祁玉大刀阔斧改革,季平安着书立说。 路边,季初夏看到个小男孩手里摆弄着罗盘,心思一动,走过去问:“愿意拜我为师吗?” “就在等你啊,我们是有缘人。”小男孩笑呵呵的走过来,抬起手点了点季初夏手上的戒指:“让师叔来接我吧,我要把东西带走了。” 季初夏,呵,有意思,怎么感觉兜兜转转还是那个人呢?